
苍老的少年之迷惘的依维斯-上
• 生活常识
还有三十天就是杨秋的生日,他已快六十一岁了。很少有人像杨秋这样执着于纪念自己的生日。在杨秋的心里,在这片沙漠,只有自己的生日是值得纪念的。在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怪物丛生,但是三十年后的今天,在这里,只有他是活着的。所以,他需要纪念,不是纪念自己,而是纪念这片大漠惟一可以活动的生命。
没有人相信,这个地方可以有人生存下去。这里千里之内只有黄沙,连枯草都没有一根。但是杨秋在这里已经快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啊。
早晨,去小溪边的时候,他除了发现自己三十年前挖出的小溪已经快要干了之外,还在小溪中看到了一样东西——自己的白发。也许很早就已经长出来了,但是杨秋是第一次看到。
他知道,时光不再等他了。他可以战胜一切,但是面对时光,他无可奈何,因为那是一个不能用剑解决的问题。他等不下去了,虽然只剩下三十天,但是他还是等不下去了。一个等了三十年的人无法再忍耐三十天了,他决定出发。
杨秋抚摸着手中的长剑,它似乎在呻吟,似乎一只苍老的秃鹰又看见了天空,它叫湛卢,它是十大神兵之首,它是古今第一名剑。但是它却在这只有风沙的地方待了三十年,前十年,它曾经挖过一条小溪,杀过无数的低级怪兽。但是这二十年来,它惟一的用处就是用来维护这条小溪。
它几乎要忘了自己的名字,那无数鲜血与生命铸成的名字。如果它是人,我们可以看见它在流泪。没有等待过的人是不会知道等待有多么苦痛。
湛卢,最强的剑,永远只和最强的人站在一起。十六岁,湛卢就开始跟着杨秋。
然而,十八岁的时候,杨秋第一次被打败,输在一个叫梦幻天使的人手里。本来湛卢应该跟随的是那个人,因为湛卢永远和胜利者在一起,然而那人拒绝了。他以胜利者的姿态遗弃了杨秋,也遗弃了湛卢。从那一天开始,其实人间就与此同时遗弃了他们。
为了一个诺言,苦等三十年。虽然知道很苦,但是杨秋真的打算将这个诺言遵守下去。二十九年来,杨秋一直是打算将它遵守下去。然而现在,杨秋不想等到三十年了,尽管只剩下三十天。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白发。
杨秋带着他的剑,再次来到小溪边。他想,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条小溪边。
他意外地看见已经有个人也站在小溪边,望着水里的倒影出神。腰间斜挂着一把普通的剑。
“你也练剑吗?”杨秋看了他许久,但是他却始终不看杨秋一眼,杨秋于是忍不住问道。
“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你都这样和他搭腔吗?”那人问道。
“是。”杨秋答道,三十年来,除了杨秋,只有这一个路过这里的人。
“是的。”那人回答杨秋原先的问题。
“你要去哪里?”杨秋又问。
“青阳。”那人答。
“去做什么?”杨秋接着问。
“要看情况而定。”说着,那人没有再搭理杨秋,径自走了。
“你听过杨秋这个名字吗?”杨秋有些愠怒,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那人连头都没有回,继续慢悠悠地走着。杨秋身形一转,站在那人前面。
“年轻人,将来你闯荡江湖,你可以告诉别人,我杨秋因你而拔剑了!”杨秋正对着那人,拔出剑来,大声说道。
若是一般高手,恐怕现在已经全身无法动弹了,杨秋十八岁便剑挑天下,难道是儿戏不成?这时虽然只是一个拔剑,但其中蕴含的杀机却是如同这茫茫沙漠一样,无边无际。
“我从不无故拔剑。”但是那人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杨秋的气息,淡然道。
“因为我叫杨秋。”杨秋说着退后几步,给那人让出一个反应空间,然后出剑。
比原来要碎上千倍的万里黄沙淹没了即将干涸的人造小溪,太阳消逝然后又再出现。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和原先不一样了。
只有那人还是和从前一样。
杨秋和先前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手中的湛卢已经像风一样无声无息无形无迹飘散在这默默的黄沙之中了。
“你的理由不足以让我拔剑。”那人仍然是一脸淡然,继续往前走。
“你在江湖一天,我杨秋就永远不会再现江湖。”杨秋对着那人的背影道,那人无语。
“如果你死了,你的鬼魂一定要记得回来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杨秋继续道,那人依旧无语。
身影渐逝,大漠又归于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我们心里。
※ ※ ※ ※
序章楔子(2)
这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在今天以前,除了杨秋,没有人会在意这个日子。今天是七月十日,杨秋的生日。
就在今天,云梦国都青阳出奇地安静。青阳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一百八十四天了。一百八十四天来,青阳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准备这一天的到来。这一百八十四天,青阳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就是为了等待今天的到来。
今天终于来了,这是人们等待已久的今天。然而人们并没有他们自己原先想像中那么害怕,他们反而松了一口气。这等待已久的今天原来和从前千千万万个今天并没有多大差别。
等待太久的人们感到累了,一百八十四天以来,不曾知道累为何物。但是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同时感到无比疲倦,真想好好地睡一觉啊。
“其实,值得恐惧的其实只是恐惧本身罢了。要到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要失去的也终究要失去。一切又有什么值得我们那样失魂落魄呢。”
城门之外站着一个人,腰间挂着一把剑。
城门是精铁所制,号称万斤之重,正是这一道铁门让青阳在纷乱近百年的战国幸保不失。但是没有人想过,这一道门对眼前这个人会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但是,人们仍然还是把门关上了。
尽管明知道没有意义,但是还是要做,不是为了挡住他,而是为了让自己没有埋怨自己的理由。数千年来,人们都是这样同样做着一件又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用的就是这一个相同的理由。“洛河,你终于来了。”城头探出一个人头,正是云梦国国主和青。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妻子。”洛河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没有一点感情色彩。
“哼!”和青闷哼一声,心想,鬼才信你!杀你全家,灭你故国,你到这里来,却说只是为了要回妻子?
“叫和鸳和我说话。”洛河道。
“和鸳永远不会和你说话了。”和青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稍挫,似有心事。
“难道你一定要我进城?”洛河的话音仍然是不动声色,但是上面城楼上的人却一个个面色苍白。只见洛河缓缓昂起头,眼中渐露凶光。这不是要叫人死的目光,而是永不超生。
“反正早晚有这一天,我也只有以国运相赌了。”和青心中也是大骇,但是仍然使尽全力敛住心神,故意朗声道。其实,现在他越大声别人就越可以看得出他是色厉内茬。
不过,他说这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毕竟没有人会去玩一个完全没有胜算的赌局。尽管所谓的胜算在很多时候只有是当事人自己以为而已。
这一百八十四天来,和青遍请天下高手,十大高手来了四个,还有一大批一流高手聚集于此,几乎让国库为之一空。最重要的是,和青还有一个他自认为的法宝。
洛河不再说话,缓缓走到城门下,右手轻轻按上,城门于是大开。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看到洛河轻轻松松就走了进来。没有一声大吼,也没有剑影,他就进来了。而大门毫发无伤。
洛河来到城楼,站在和青面前。和青一动没动,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跑,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跑掉。
“带我去见和鸳。”众人愕然,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洛河居然会用这等胁持人质的卑鄙手段。
其实是他们笨而且无聊,这本来就是最直接最省事的作法。只有又笨又无聊的人才会把事情弄得复杂万分。
众人正愕然间,和青突然脸色一青,歪倒在地,死了。众人更加愕然,完全不知道事情究竟怎么了。这不能怪他们,愚蠢是不应该被指责的,他们应该被同情才对。
洛河没有说什么,下了城楼,往大道而去,大道两旁早已没有了人家,举目望去,偌大个青阳,除了城楼上的卫兵外,居然看不到半个人影。想必是都躲到地下去了。
城楼上,终于有人看出破绽,撕开和青脸上贴着的东西,原来是有苗的易容术。正当城楼上的人们啧啧称赞之际,正午的太阳却突然不见了,天色陡然黑了。
无尽的黑色中是一片寂静,这寂静只有人们在死亡之际才能听到。
此时此刻,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人做一个动作。城楼上的卫兵没有,洛河也没有。但是他们之间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他们之间只有一个小小的区别,那就是在源自死亡的黑暗与寂静中,洛河活着,而其他的人与他不同。
看来,和青这次真算是血本用尽了!居然连“生死无极”都用了出来。
“生死无极”相传乃蚩尤所创。当年炎黄二帝联合攻打蚩尤,把蚩尤打得大败。蚩尤深锁苗洞之中九九八十一天创出此法。此法乃是要由九九八十一个至强武者排列成阴阳八卦之型。当此阵发挥到极至的时候,阵中八十一人每个人的力量都将毫不费力地以几何数成长,而且无代价的无休无止,绵绵不绝。最致命的是,如果敌人刚好站在阵形图的正中央,那么这八十一个人的力量将以相乘,然后加在那个人身上。也就是说,站在阵中的人所要承受的力量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想当初蚩尤他自己一出洞就被黄帝把脑袋砍下来了,这阵法到底有没有真传下来都值得怀疑。但是看今天这阵势,还真有些传说中“生死无极”的模样。
“洛河,从前都是你决定别人的命运,现在该是你的命运被别人决定的时候了。”一个人影闪现,只见他面带黑纱,这就是和青的法宝,一年前来到和青宫廷并怂恿他强抢雪雨国秘笈“雪洗天下”,并被升为大内总管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用什么方法让和青对他言听计从。人们只知道任何一个决定,只要是他说的,和青就一定会去做。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怀疑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家伙是不是已经控制了和青的思想。但是这种传闻是大逆不道的,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敢真说出口。
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说这话明摆着讽刺洛河,因为洛河的称号就是“决断者”。
“谁的命运曾经在自己的手里呢?”洛河冷冷地反问道。冷笑的同时,他感觉到自己周围的那些人终于开始慢慢在黑暗中探出头来。全是一群苟且之徒,洛河在心底冷笑。在这朗朗天地间,恐怕只有洛河敢这样说。
两年前,一直图谋雪雨国无上绝学“雪洗天下”的天下第一强国云梦国国主和青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和鸳将当时年方十九的雪雨国国主洛河诱往极北之地的难陀山。
正当洛河在难陀山和和鸳享受人间极乐的时候,雪雨国被云梦国攻陷,寻“雪洗天下”不得,便将雪雨国给血洗了。全国一共三十余万人的雪雨国,竟无一人生还。
后来和青还将怀孕的和鸳召回。并派云梦铁卫三百人由云梦国天地二使,四大护国高手率领前往难陀山斩草除根。不出三天,有人来报,难陀山皑皑白雪化尽,一条红色的河流绵延数里不止。也是自那一天起,“雪洗天下”变成了“血洗天下”。那一日离现在正是一百八十四天。
这一役,出乎所有人的意外,没有人能想像一个人的力量可以达到这样的境地。当时和青虽然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但是要挽回已经没有可能。只能遍邀天下高手,务求在青阳将洛河击毙。
本来云梦国与如此强手结上仇,三大强国应该乐见其成才对。但是不知道他们是被难陀山一役震惊得失魂落魄还是因为其他,却反而难得地同时出手相助。不但将自己一直深藏不露的一些顶尖高手拿了出来,还推荐各自境内八大门派中的顶尖高手参与。而这一次出使三国的使者就是这个大内总管。
因为难陀山一役,云梦国已经精锐丧尽,所以这次参与“屠龙计划”的人基本上都是三大强国支援的人。只有一人除外,那就是这个大内总管。
众人加在一起,正好是组成“生死无极”的八十一人。
可以说,眼前的这些人是当今天下当之无愧的最强阵容。这里无论哪一个,在自己的地盘上都是呼风唤雨,打个喷嚏大地也要抖三抖的人物,在这里却被洛河在心里一句“苟且之徒”就一笔带过了。
※ ※ ※ ※
序章楔子(3)
“拔剑吧。”蒙面人见多说无益,于是直接言道。
“我不会再无故拔剑。”洛河道。
“你不拔剑就会死。”蒙面人眼中杀气大盛,就是那些在身后的同伴也不由得暗暗一惊,心里暗自庆幸今日与他是友非敌。
“生死于我何干?”洛河双手交到背后,傲然道。看这架势,就像在说,“哼,就凭你们?兄弟我让你两只手两只脚。”
“知我者,谓我心忧。”蒙面人沉吟一声,身影消逝。
这正是“生死无极”的第一式。
霎时间,黑暗散去,阳光再次普照大地,但是那光却与平常的阳光有些不一样。那光里充满惆怅与迷惘,让人产生前途全无希望,甚至想就此了结的想法。这正是当时蚩尤被炎黄帝打败后刚进洞中的心情。看来这“生死无极”倒是有几分像真的了。
“唉……”洛河高高昂起的头缓缓垂下,似是被那阳光刺得眼睛生疼。他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神情,是哀愁,没有一丝恨,没有一丝杂质的哀愁。仿佛这哀愁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与别人完全没有关系。
他仍然没有拔剑!
这里的哪一个人不是心高气傲?被洛河这样一激,哪里还站得住脚?除了蒙面人镇守阵心外,其他八十个人一同开始进攻。
这“知我者,谓我心忧”是传说中“生死无极”的第一式。它比传说中“生死无极”后两式差的不是一点点。但是那是指天神之间的战争而言,若退到人世的争斗也算是绝世之阵了。
“知我者,谓我心忧”的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让那八十个人的作用在阵中得到最大的发挥,互相之间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与牵制。简单地说就是那八十个人的力量在战斗中可以简单地相加。
我们在这里说,当然是可以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但是当初那创阵之人是如何的呕心沥血则不是我们凡人可以想像的了。
六十五个武技高手一起将功力催至最高,十五个大魔法师,向同一个人进攻,这种打法,若是真的传了出去,恐怕这些所谓的顶尖高手都要没脸活了。这简直就是流氓打烂架的招数嘛?不管多么强的人,多么强的阵法,烂架就是烂架,这是不可能改变的。恐怕这些高手之中,也不曾有人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堕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吧。在他们心中,其实也没有几个人是真心愿意这样做的。只是国主有令,都没有办法,所以,现在要全力一击,干掉洛河。然后再将城楼上那些卫兵干掉,马上拍屁股回家,省得越打越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霎时间,五颜六色的光芒一时四射,好像开了一场烟花聚会一样。所有的光芒都有着同一个方向,那就是洛河的身体、洛河的血液、洛河的骨头,最重要的是洛河的灵魂。
洛河的双手终于开始动了,他的双手左右分开,伸直,变成一个V字型。天上怪异的阳光不见了,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原先光中那股惆怅迷惘之意,竟全部一下不见了。
洛河之外所有的人脸色煞白。六十五个人竟然连他的身都不能近!全都被逼在离他只有半尺远的地方。而所有的魔法也是在他的半尺外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他们终于明白什么叫咫尺天涯了。连他脸上的汗毛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还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但是,你就是不能靠近他。
众人都是全身而退,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心中都在不约而同地想:“他是人吗?”
最快回复平静的是蒙面人,他脸上微微一笑。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心想:“再强一些吧!”于是马上又沉吟道:“问苍天,何怒之有?”
众人这下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们都暗凝功力,准备做出致命一击。这个时候,“生死无极”的阵形开始发挥作用了。阵中各人开始发现自己的力量莫名其妙地增强了许多倍。人们的自信都是脆弱的,容易失去,也容易重新得到。因为人们所谓的自信并不是真的相信自己而是相信事实。现在的事实是他们比从前强了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多少倍,现在就是要他们和魔鬼战斗,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犹豫了。这自信是多么的盲目可怜!
阳光消失,无尽黑暗再次降临,似是天神降临来惩罚人世所有的罪恶。这蚩尤也真是奇怪,他自己就是罪恶还请天神出来清除罪恶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要老天要他的命么?怪不得他会死掉,原来是咎由自取。
正当所有的人都在得意洋洋的时候,有一个人受到比他们所有人都强千百倍的刺激,此人正是洛河。
只见他一直不屑与温和的脸上不知何时现出摄人魂魄的凶光。总是笑嘻嘻的人发起怒来最可怕,一直脸色平静的洛河此时突然露出这样惊人的凶光,饶是那一群刚刚还斗志满满的人也是心虚不已。洛河的心中在叹息,“难道一定要逼我出手么?”
蒙面人已经将阵势催动了。
这时,八十个人再次出击。
“你们那么喜欢‘血洗天下’吗?”洛河一声断喝,顿时衣袂飘飘,黑色长发无风自动。
长发变成了红色,眼瞳也变成了红色。而剑,也终于出鞘。
那是一道白光,如同天神之怒一样冲向那无垠的黑暗。黑暗被硬生生地撕得粉碎。这时,那六十五个人中的五十个已经冲到了洛河面前。魔法也已经发射了出去。但是所有的武士都喷出一口鲜血,硬生生地刹住了身形,从半空掉到地上。当他们靠近洛河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感到一股气势,这气势让他们无力前进。这股气势让他们知道,在他们面前的是天意!
而魔法,则在洛河的身边游来游去,温顺无比。十五道霸道无比的魔法到了洛河的身边居然乖得像个宠物一样,简直是咄咄怪事,但是它就是这么出现了。
太阳重现,重又变成不久前的中午,“生死无极”被彻底破掉了,它的第三式在洛河的面前完全没有机会展示,而第三式也成了一个谜。
六十五个武士全部全身瘫软在地,十五个魔法师也傻傻地看着洛河。他们想到刚才的情景,汗水在背上飞快地流着。
“那一剑若划在地上,消失的是青阳还是云梦?假如那一剑划在我们身上……”天,还是不要继续想下去比较好。
“我……要……我……的……妻……子。”洛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吐出。所有的人相信,要是不答应眼前这个人的要求,那么这里所有的人毫无疑问都将完蛋。
蒙面人微微一笑,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是那么镇定。因为,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中,他知道,现在是时候了。于是,他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
片刻之后,一个人从地下出了来,似乎是从地道里钻出来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此人似乎正是洛河所要的人。
“和鸳……”见到她,右手持剑的洛河马上变成另外一副模样。若是平时,地上诸位一定会耻笑他胸无大志,为了一个女人堕落成这样。但是现在,他们谁都没有心情说这样的话。现在,洛河做什么他们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只有顺从加服从而已。
那女人脸色稍微一变,然后又强作镇定地道:“我从前是骗你的。”
“我已经知道了,但是现在我们回家吧。”洛河缓缓走到那女人身边,左手牵着她的手。
“去哪里?”那女人问。
“回难陀山啊。”洛河有些奇怪地回答说。
“这是你的孩子,你和他回吧,我不会回。难陀山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青阳。”那女人冷冷地把孩子塞在洛河的手里。
“你?”洛河的眼中充满疑问。
“一切都只是个骗局!”那女人愈发冷酷。
“你……你不是和鸳!”洛河突然变得很可怜,他大声叫了起来。
“我是!我是!一切都是个骗局。两年来,我的心从来就没有和你在一起过。我的心永远在青阳,因为我的家在青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国家。你醒醒吧,你只是个被骗的傻瓜!”那女人看到洛河的样子,底气好像更加足了,更加大声地叫了起来。
“你……你……”洛河的脚步开始踉跄。
“天!”洛河的右手的剑斜指苍天,脸色惨白,眼含绝望,“你竟然戏弄我!”
说完,他右手的剑往天上尽力一挥。一道血红的光柱往天上冲去,一缕鲜红的血自他七窍渗出。
“孩子,我的孩子。”洛河的身子变得佝偻,他收回右手,两手一起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
“我的可怜的孩子!”洛河跪倒地上,“和我一样可怜的孩子。我们都被抛弃了,被抛弃了。”
洛河痛哭起来,他的哭声凄绝,他的泪水是红的。他抱着孩子踉踉跄跄地走出城门,“孩子,我们离开青阳,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是你母亲的家,不属于我们,我们回难陀山,孩子,我们回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这凄惨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动容。就是那个狠心的和鸳也蹲在地上饮泣了起来。所有人都笼罩在一片悲哀之中。然而没有人发现,有一个人悄悄地消失了,他就是蒙面人。更没有人发现,那道冲到天边的红光,在中途被某种力量改变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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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楔子(4)
在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除了杨秋,没有人会记住这个日子,天历2092年,七月十日。这一天是杨秋的六十一岁的生日,却也是另外一个人的死忌。准确的说是一个神的死忌。在他临死前,他对着围在他身旁的众神说的遗言是——“是妖怪……夹着一道威力无比的红光……突击了我……他也中了我一招……要小心准备……很快……要开战了。”这个神就是神族族长——萨迪克。
在杨秋六十一岁后的又一个月,他在沙漠又再一次看到了当初的那个人。他腰间仍挎着剑,但是已经全没有了当初的骄傲。他衣衫褴褛,抱着一个婴孩,显然是泪水与血勾兑成的淡红色布满了他整个脸颊。
他的死是突然的,当他看到杨秋,他把孩子交给了他,然后就死去了,没有说一句话。或许,他在很早就死了,只是他的鬼魂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他的面前。
但是杨秋什么都明白,在他接过孩子的时候。他碰了一下那个人的手,于是他什么都明白了。那个人在那一碰之间,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洛河的尸体,没有伤痕,最高明的医生也无法判断出他的死因是什么。但是杨秋知道,这个人经历的是最惨的死法——心碎而死。
抱着孩子,杨秋记起了他的诺言,他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
天历2093年十月十日,又一个人来到了青阳城外,腰间挎着一把剑。
刚刚恢复元气的青阳彻底陷入了绝望,没有人再抱一丝的侥幸。他们开始相信,上天是下定决心要毁灭这里了。“决断者”刚刚离开这里,“死神之吻”又脸色铁青地来到。
“死神爱上了和鸳!”杨秋已经三十年没有念出他这经典台词了。今天,他站在青阳城下,又一次喊道。
人群注视着他,三十年,人们对他的恐惧仍然挥之不去。人们怀疑,时光在他面前是不是真的像对别人那样有力。
只见他一切依然,脸色铁青,嘴角却微笑,念着相同的词句,惟一的区别是两鬓多了几缕白发。这么多年过去之后,当一切都遗弃了他,只有死神依然对他情有独钟。三十年后,他依然是死神的使者。
听完杨秋的话,众人松了一口气,原来死神没有选中自己。于是人群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正是通往王宫。
宫门外,是云梦最精锐的铁卫。他们虽然心中骇然,但是仍然克尽职守地将他团团围住。
“死神之殿向任何人敞开大门。”杨秋的嘴角卷得更高,他玩笑般地摊开双手。
“当你们死去的时候,我为你们送行。我不会收取任何酬劳,我任劳任怨,因为我是死神惟一的使者。”杨秋一边笑道,双手一边翻滚。
失去了湛卢的杨秋,获得了死神之手。鲜血在他的四周散落,但是没有一滴溅在他的身上。
片刻,宫门前就不再有阻挡者,杨秋走进宫去。这时,出来一个人,正是和青。
“死神爱上了和鸳!”杨秋缓步走到和青面前,冷冷道。
“我不会给你!”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和青很有骨气,而且似乎并不是他想像中那么害怕。
“你也想让死神爱上你吗?”杨秋又笑道。
“难道我还活着吗?”和青居然流起泪来。
但是,死神不会怜悯,只会杀戮。杨秋的手温柔地按在和青的头颅上。“我们安静地躺在死神的怀里,飘向那无限美丽的所在。我们从此不悲伤,不哀愁,我们多么快乐!为了那天长地久的快乐,这一时的恐惧又算得什么!”说到最后,杨秋看到百步开外,站着一个女子。他微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停。他的手猛地一紧,和青一声惨叫,脑浆溅得方圆三米之内到处都是。
杨秋悠然自得地往前走,走到那女子面前。
“你就是和鸳。”杨秋的脸色变得格外和蔼。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谁都不是,我谁都不是……”那女子看起来要疯了。
“那谁是和鸳?”杨秋问。
“在……在那……在那!”那女子疯狂地用手指着一个方向。往那个方向看去,是一块石头。
那是一块墓碑,上面写着“爱女和鸳之墓”。没有人想到,居然有人将墓埋在这种地方。原来,回到青阳的和鸳,悔恨万分,日夜思念洛河,最后竟然伤心而死。和青又不敢报丧,只能将她葬在这里。
杨秋一声冷笑,转身走了。他终于明白,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无情,比死亡更可怜的,是悔恨!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一章 武者达修(1)
在普兰斯,达修不只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象征。一个普兰斯武者终生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得到与达修一战的机会。几乎没有人奢望能够胜过达修,只是希望能够与他一战。因为达修愿意出手与之一战,就足以说明此人的武技。
达修隐居在普兰斯北部的不言山中。在世人眼中,他一共有九个弟子,但是他承认的入室弟子只有一个,这个弟子只有九岁多。
另外那八个弟子,年龄都在十五岁以上。这八个弟子要么是因先人与达修有着很深的因缘,要么是意志坚定或者天赋惊人。他们追随达修最长的达三十一年,最短的也有九年。但是为什么偏偏只有一个入室弟子,还只有九岁多呢?
这样一个奇怪的事情,在普兰斯,甚至整个西部世界都长期地被引为怪谈。但是达修座下的八个弟子,没有一个人对师父的安排稍有不满。因为他们认为能够在达修的座前聆听教诲,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怎么还敢有所不满呢?
这八个人在外不敢自称是达修的门徒,只敢说是达修的行者。即使如此,他们在普兰斯乃至整个西部大陆也是享有盛誉。在西部世界,行者,一般是指可以近身接触老师,但是并不能得到老师专门指导,只能在老师的一言一行中自己感悟的人。他与入室弟子最大的差别除了名分之外,就是入室弟子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可以随时去问老师。而行者却只能自己苦思冥想,或者在老师主动询问的时候,将问题问出。
达修的大行者卡亚,普兰斯人,四十六岁。十五岁开始追随达修,当时达修年方二十已略有名气,不过尚未有如今这样的盛誉。但是,卡亚当时因曾亲见达修的武技,于是惊为天人,决意投入门下。达修坚决不授。但卡亚拜师之意也甚为坚决,无名无分,也甘愿追随左右数年之久。最后达修为其诚心感动,于是任其追随,是为大行者。虽然多年来由于资质所限武功平平,但是由于人品敦厚,而且追随达修之日最久,颇受众师兄弟敬重。
二行者修罗,海罗人,四十三岁。对于武道,痴迷之至。一手“修罗地狱刀”修炼得出神入化。二十三岁时,打遍西部世界罕逢敌手,于是在这一年向达修挑战。达修七招败之,于是甘愿拜入达修门下。达修出于爱才之心,颇有破例收为门徒的意思。但是又念及他修炼的“修罗地狱刀”过于歹毒,所以只是收他做了个行者,任其跟随,但不授予名份。修罗也没有怨言,一心跟随达修,二十年来苦修光明系魔法,渐入心静如水的佳境,从前的乖张之气一扫而空,大为达修赞赏。为众行者中武功最高之人。
三行者请学,蓝达雅人,三十九岁,光明系大魔法师(这是十八年前的称号,世人皆相信请学其实已经到了魔导士的境界。),十八年前醉心于魔法研究,曾挑战达修。请学对于达修用武技对抗其究级魔法“神之束缚”的本领大感惊讶。于是虚心求教,达修微言大义地启发了他。请学得益菲浅,于是甘心追随,侍奉左右。
四行者博斯,基欧人,三十七岁,前基欧海战名将。二十四岁时因厌倦杀戮,决心潜心武道。于是投奔达修门下。达修念其仁者之心,收为行者。
五行者凯罗,埃南罗人,三十二岁,前埃南罗部落酋长之子。酋长望子成龙,为他遍访明师,自小教他文攻武略,杂取百家之长。二十岁时有所成,号称埃南罗第一青年武者。有一日,在街市中遇到一个算命士说他命中还可以遇到更加有为的明师。凯罗于是赶忙打听,之后那算命士说达修已经收了五大强国中的四个人为徒,第五个按理应该是埃南罗才对。这本是个街市之徒骗取钱财的小伎俩,但凯罗竟信了他,千里迢迢跑到不言山来拜师。达修听了他的拜师原因,莞尔一笑,觉得其心志纯朴,于是允为行者。凯罗跟随达修之后,才知道自己所学尚浅,于是一心跟随,已有二十一载。
六行者婆兰,普兰斯人,二十一岁,五岁丧母,七岁丧父,在街市中乞讨为生。十岁时,被达修遇见。一时慈念,收为行者。此后十一年,一边刻苦用功,一边尽心伺候达修。年纪虽小,却将达修照顾得无微不至。达修身体偶有不适,便泪流满面。达修曾在一时感动之下,想将其纳为门徒,怎奈此子勤奋有余,天资不足。所以只有断了这个念头,只是允他享受入室弟子可以随时发问的特权。
七行者坎亚,赛亚人(赛亚是一个四处流荡的民族,没有自己的国家),十九岁。九岁以前一直在各地飘荡,以乞讨和表演为生。九岁时遇到达修,看出其天赋极高,于是纳为行者。为八行者中武功天赋最高之人。是八个行者中惟一学到达修得意绝学“君临天下”的人。
八行者西龙,普兰斯人,十四岁。曾经轰动普兰斯一时的神童。在五岁时,在普兰斯遇到达修。与达修打赌猜谜,说定若达修输,就要收其为门徒。达修答应了他,结果达修果真输了,一时间不好反悔,于是吓唬他说做他门徒如何如何辛苦。西龙少年心性,受不得约束,打赌只是为了好胜。于是就放弃了这个令无数人垂涎已久的赌注。但是达修念其聪慧无比,还是将他收至门下,作为行者。心里打算看看以后的发展如何,再决定是否将衣钵传给他。果然,达修所忧虑的没有错。西龙天资无人可比,可说是八个门徒中最聪明的一个。但是他吃不得苦,对武道也没有什么太大兴趣。倒是在艺术和兵法上的成就远远超过武技的磨练。
最后,我们来说一说本书的主角。达修惟一一个入室弟子——依维斯。
对于达修的每一条讯息,民间都会有一些无聊人士乐于收集,传于市井。何况是达修弟子这样的大事件?当然有更多的人关心。但是达修的八个行者的所有背景资料都被他们查得清清楚楚,惟独这个入室弟子毫无资料可言。只知道此子头发血红,眼瞳黑中泛着淡红,皮肤黄色,鼻子扁平。分明人形,但是却与西部大陆任何一个民族的模样都是截然不同。
除此之外,对他的一切都是一无所知。不知道来自哪里,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更不知道从不收徒的达修为何在他在一岁多的时候就将他收为入室弟子。
按照常理来说,观察一个人天资最好的年龄,应该是四到十二岁,因为这时候人成长得最快。怎么可能在襁褓中就确定一个人的资质呢?
呵呵,可惜依维斯不是一个常识中的人。这个注定要决定人魔神妖四界命运的人,怎么能用常识来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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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一章 武者达修(2)
“依维斯,你又一个人坐在这里傻想什么?达修师父今天要讲课呢,你怎么还不去啊?”喊依维斯的人,是一个少女。她叫阿雅,十二岁,是达修一个挚友的徒弟。达修的那个挚友是一个魔法修为甚高的魔导师,二十多年前,达修就是和他一起结伴来到这不言山中隐居。达修有八个行者,一个弟子。而魔导师就只有一个弟子,那就是阿雅。但是由于达修与那魔导师之间的关系,所以阿雅与这九个人,尤其是年轻的四位倒是来往得很勤。而两位老师讲课的时候,双方的弟子也会互相夹杂其中听课,两个老师也不以为意。所以达修有时候和那魔导师开玩笑的时候,就说:“我替你收了九个传人。”
“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听吗?”依维斯问阿雅。
“是啊,反正我师父今天又下山游历去了,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回来了。”阿雅说。
“罗撒爷爷老是下山去干什么?山下那么好玩吗?”依维斯问。
“当然了,山下可比这好玩多了,每年我妈妈生日的时候我都会下山去看她,然后就可以在山下玩上好几天了。山下可好玩了。”仿佛是被自己描述的情景感染了,阿雅一脸兴奋。
“你真好,可以和妈妈一起过生日,我连我妈妈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依维斯却没有阿雅那么高兴。
“你妈妈一定是个美人。”看到依维斯这个样子,阿雅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蠢猪,一边说。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见过我妈妈。”依维斯一脸不信地说。
“那还用看吗?看你就知道啊。我师父说你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小孩子之一哦。要是你妈妈长得不好看,怎么会生得你这么好看?”阿雅一本正经地说。
“是吗?你师父怎么会跟你说这个?”依维斯怀疑地看着阿雅。
“就是说了嘛!”阿雅见谎言被拆穿,忙红着脸争辩说。
两人正说着话,远方传来西龙的呼唤声。
“走吧,要上课了。”依维斯忙站起来,阿雅于是也跟着站起来,嘴巴上喃喃自语。
“你为什么老跟依维斯在一起啊?”等到两人和西龙汇集的时候,西龙将阿雅拉到后面有些吃醋地问阿雅。
“因为他长得好看啊。”阿雅答道。
西龙马上耷拉着脑袋,乖乖地走开。这是爹妈生的,没有办法争取。唉,谁叫女生都是视觉性动物呢?看到漂亮的东西就爱不释手。
※ ※ ※ ※
依维斯他们坐在达修授课的房间里之后,不一会,达修就出现了。今天达修要给他们上的课是内课。
战斗,分为两种,一是斗技,这没有什么好说的,大家拿出压箱底的功夫,拼个你死我活就知道谁高谁低了。但是,这只是武技的一个方面,只能斗技的人,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真正的高手还要讲斗心,也就是心志的训练。绝顶高手之间过招,决定胜负的往往是心,而不是技。这就是所谓境界不同。
普兰斯第一武士达修开始讲课了。
“知道武者与武将的区别吗?”达修望向堂下的十人,问道。
“武将要指挥千军万马,但是武者只要照顾自己就行了。”博斯答道。
“你只答对了一半。”达修说。
“因为武者的后面那个字是者,武将后面那个字是将。”西龙好像天生就喜欢起哄。
达修没有理他,眼睛望着依维斯。
“武者与武将的区别就是,武者是孤独的。”依维斯用稚嫩的嗓子说道。
达修满意地笑了笑。难以想像,这是一个九岁小孩说的话。虽然自己自他一岁懂事起就天天言传身教,努力培养,但是有这样的智慧也着实算是天纵英才。
“没错,正是如此。武者会有战友,会有同伴,但是在你胜利或者失败的时候,你的快乐与悲伤能与人分享的并不多。这是因为,战斗的人是你,而你的感受和你的战友是不同的,你对胜利或失败的认知,和你的战友是不同的层次的。
“无论你的敌人有多少,无论你的战友有多少。在你战斗的时候,你永远是孤独的。你的灵魂将会离开你身边的群体。战斗着中武者的一切心情都会被战斗控制。
在战斗的时候,武者是不会感受其他存在。在战斗的时候,只有对手在“回答”你。正因为是对手,他的每一个回答,都是一种来自敌方的进攻,是对你的武技、你的身体、你的思想、乃至你的灵魂的挑战。
所以你们在平时就应该学会静心,学会接受孤独。只有这样,你们才不至于在战斗中恐惧、退缩。只要没有恐惧,没有退缩的欲望,你表现给你的对手的,就是无穷的战意。这样,胜利就已经完成一半了。”达修说着,眼睛盯着西龙。
“盯着我看干吗?我又不用靠打架混饭吃。”西龙红着脸低下头喃喃自语。
这堂课上完之后。达修回到房间自己玩味刚才依维斯所说的话。刚开始时,他还是十分得意。但是多思索一阵,他又开始觉得有些不妥。
再伟大的人物,再顶天立地有主见的人物,也需要和外部的世界交流。作为一个武者,习惯孤独固然是必备的素质,但是能够孤独和喜欢孤独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无论战斗还是生活都一味的孤独,远远地离开群体,多少会损害健康。
孤独是武者的必需,这是武者在创造的时候。但有时,又是武者必须及时摆脱的。
他记得,那个穿红袍的人将这小孩交给自己的时候说:“我在大陆游历了一年多,得知你是普兰斯最负盛名的武士,所以我将这婴儿托付给你。希望你收他为徒,好好待他,不要让他受委屈。他不一定要成为什么大人物,但是一定要让他过上快乐的生活。”
那年达修四十三岁,虽然早就已经不会像年轻时候那么冲动。但是面对一个人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于是假装闭目养神,不理他。
“如果你答应我,这就是你的。”说完,那红袍之人将一本书放在了他的面前。达修还是没有理会他,什么了不起的秘笈也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如果你看一眼,不想要这本书的话,我转身就走。”那红袍之人又说话了。
“这书是哪里来的?”达修于是不经意地翻开书页,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然后放下,但是马上他又拿了起来。这本书不是用字写成的,而是感觉。
“一年前这个小孩的父亲将这婴儿托付给我,这书就在他的襁褓之中。”红袍之人说。
“哦……”达修一声长吟,想来这小孩的父亲一定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于是心底里,有了几分敬意。
“看阁下也不是弱手,为什么不肯亲自教他呢?”达修这样层次的高手,当然一眼就可以看出那红袍之人不是凡手。
“我的武功杀气太重,他的父亲不会想他学的。你的武功‘君临天下’就不同。虽然强横,但是杀气不像我那么重,很适合这个孩子。”那红袍又说。
“好吧。”看着手里的书,达修答应了他,这是达修这么多年心中第一次动了贪念。
“记住,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一个比较偏执的人。你千万要注意不要让他走上太极端的路。”红袍临走之前,又说。
咦,下个星期大陆不是要举行入流赛么?也带依维斯出去走走吧,省得在山里面给憋出什么问题来。想到这里,达修点点头,打定了主意。
之后,达修又拿出那本书来看,还是像从前那样,头脑受不了那种冲击,以至于不得不将这本书合上。看到这本书,达修就对依维斯有几分歉意,这本该是他的东西。
但是,一本可以将自己的武技提高到自己无法想像的境地的秘笈,是任何一个武者,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但是,作为一个成名已久的人物,居然还霸占自己徒弟的东西,实在是有些恬不知耻。
“唉!”达修将那书扔在了地上,心烦意乱地走了出去。
※ ※ ※ ※
此时的依维斯,正和阿雅、西龙、婆兰在一起。
“坎亚哥哥又没有来吗?”阿雅问西龙。
“唉,那个家伙整天沉着个脸,好像谁都欠他钱一样,他不来倒好,大家可以玩得轻松些。”西龙笑嘻嘻答道。
“西龙,不要这么说。坎亚师弟可是我们几个之中天赋最高也是最勤奋的一个。论聪明你不会比坎亚差,你之所以现在没有坎亚那么强,就是因为你太懒了。你可要向坎亚师弟学习才对。”婆兰接过西龙的话头,说道。
“是啊,是啊,婆兰哥哥可说对了,你就是太懒了,懒得跟小白猪一样。”阿雅乘机起哄道。
“谁懒了,我用功的时候你们看不到而已。我将来又不靠打架混饭吃,聪明人是用脑吃饭的,你们知道吗?”西龙昂起头来,争辩道。
婆兰知道这个师弟虽然年小,但是脑瓜子可比自己机灵不知道多少。知道自己辩他不过,于是便不再和他争了。
“要是敌人就站在你的眼前,拿刀指着你的时候,脑子好使有什么用?”一直没有说话的依维斯插言道。
“好了,好了,你们老是一起针对我,懒得和你们争。”西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依维斯,于是摇晃着脑袋打起马虎眼来。
“不要争了,我们去玩吧。”阿雅说。
“好啊。”西龙一下高兴地跳了起来,“今天可要玩个够本。”
“怎么这么兴奋?你有什么事要做吗?”阿雅问西龙。
“是啊,师父说下个星期要带我去参加大陆三年一届的入流大赛。可能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西龙说。
“那你不是可以下山去玩了?”阿雅一脸羡慕地问。
“是啊。”听阿雅这么一说,西龙也跟着兴奋了起来,“想想,我在不言山已经待了九年了,是时候回去看看爸爸妈妈了。”
“你真好,可以去见爸爸妈妈。”依维斯可怜地望着西龙说。
阿雅和婆兰瞪了西龙一眼。西龙赶紧闭上嘴巴,表示知道自己错了。依维斯就是这样,只要一听人谈及父母就是这副可怜的模样。
“唉,你不要这样嘛,等你长大了一些,我们几个和你一起去找你爸爸妈妈不就行了吗?”西龙安慰道。
“嗯!”依维斯听到这话,精神一震,用力地点点头。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二章 入流,武者之野望(1)
一个星期后,达修找来了西龙和依维斯。
“西龙,坎亚在十二岁的时候就通过入流大赛。你的资质比坎亚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我却到今天才敢带你去参加入流大赛,你知道为什么吗?”达修先是板着脸对西龙说。
“因为我太懒了。”西龙知道现在狡辩是最不明智的做法,于是他坦白地承认自己的缺点。
“你也知道。”达修如西龙所愿,没有再说他,而将脸转向依维斯,“依维斯,你也回房间打点一下,准备和我们一起去吧。”
“师父,你是说我吗?我也可以去吗?”依维斯有些惊讶地问道,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他有些不敢相信。阿雅跟他说山下有多好玩,他可还记得很清楚。
“是啊,你也该跟着师父到山下走走,见见世面,省得把你给闷坏了。”达修笑着摸摸依维斯的脑袋说。
“我也要去!”从门外突然跳进来一个人,正是阿雅。
西龙见了,于是使劲地捅依维斯的后背。他心里最清楚,对达修说话最有分量的就是这个年纪最小的师弟了。
“师父,把阿雅也带上吧。我们都走了,就没有人陪她玩了。”依维斯如西龙所愿地说道。
“是啊,他师父又不在。”西龙忙加了一句。阿雅也赶忙配合他们的话语摆出悲伤的脸孔。
“嗯……”达修沉吟了一阵,终于说,“好吧,就带阿雅一起去吧,但是路上不许淘气。”
“耶!”三个少年一起跳了起来。
※ ※ ※ ※
圣历2100年,三年一度的入流大赛在普兰斯国都开兰举行。因为正逢百年交接,所以这次入流大赛又有着特殊的意义。各个明里暗里的势力都希望能够在这次大赛中发现令人眼亮的新秀。
开兰是西龙的故乡。所以,一到开兰,西龙就感到浑身轻松。到底是自己的故乡,连空气都这么适合自己。
本来,西龙想一回开兰就带着自己的师父和阿雅、依维斯一起回家的。但是他又怕到时候依维斯看到他们一家团聚,又一脸悲哀的样子,那就太破坏气氛了。于是就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开兰的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达修虽然威名远播,但是真正知道他真面目的人并不多,而且多年没有下山,面貌已经和多年前大不相同,所以也不用掩藏什么身份。三个小家伙就更加没有这个必要了。
离大赛开始还有三天。在此期间,西龙悄悄地回了家一趟,向父母报了个平安,又赶紧跑回旅馆,生怕依维斯知道;阿雅则天天逛街,这么小就养成这种恶习实在是不像话;而依维斯则一直留在达修身旁,除了聆听着达修的教诲之外,就是独自思索。
三天后,大赛开始。
入流大赛几乎是所有成名人士的必经之路。因为通过这个大赛,你就可以获颁勋章,正式成为一个被众人承认的武者或魔法师,开始享受国家对你的特殊津贴。这种勋章分为两种,一种叫“成武勋章”,是颁给武者的;一种叫“修魔勋章”,是授给魔法师的。
在西部大陆上,武者分三品九流,下品为七八九流,中品为四五六流,上品为一二三流。魔法师的分级也是一样。一般来说,流位基本可以代表一个人的实力。但是,有些特殊的情况下,也可能有一些可以在同品的情况下,干掉比自己流位高的人。比如达修当年就以上品三流的身份干掉了一个上品一流。但是,这种情况很少见。至于品位,按照常理来说,是绝对象征实力的。自从品流制制定千余年来,越流取胜的机会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发生一两次。但是越品位而胜,千余年来,众所周知的,没有超过五起。当然这个常理,只是这一千年的事,以后就不算数了。
在整个西部大陆,入流的武者大概是二十一万,入流的魔法师大概是四万五左右。常识上说,一流为武者和魔法师的最高层次。但是还是有着强一流和超一流的传说。
在整个西部大陆位居一流的武者和一流的魔法师相加刚好十人。按照全世界人共同的嗜好与习惯,他们被排为十大高手。达修位列十大高手榜第三位,前两位是年龄超过百岁,不知道是生是死的老妖怪。一个武者,叫若炎;一个魔法师,叫千赫。据说是师兄弟。也不晓得是哪个超级变态当他们的师父,居然调教出一个超级武者加一个超级魔法师。
整个西部大陆人口近二十亿,但是入流武者加上入流魔法师总人数不到三十万,可以想像入流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所以,参加入流大赛,一般来说要经过非常繁琐的初赛、复赛、再复赛,然后再复赛才有资格参加整个西部大陆的入流赛。正是因为程序如此繁琐,所以大陆入流赛三年才可能举办一次。每年有五千个武者名额,一千个魔法师名额。
因为,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要打入大陆入流赛的擂台,一般都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但是,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一些身份特殊的人士,可以不经过这些无聊的程序,而直接参加入流赛。比如你是某某名将的后代,或是某某国王的子侄,再要不然就是像达修的弟子之类。
所以,西龙连名都不要报,只需要达修走到主席台边,跟那个好像管事的人耳语几句,就解决问题了。唉,这就是特权啊!
“达修爷爷,我也要参加。”阿雅走到达修面前撒起娇来。
“好吧,好吧。”达修最吃不了这一套,于是又走到主席台行使了一次特权。
“阿雅你打的是九流位。明天下午一场,大后天一场,再过两天打最后一场。全部打赢就可以获颁勋章了。”达修递给阿雅一张纸,说道。
“谢谢达修爷爷。”阿雅笑着将这张纸放进了怀里。
“师父,我的呢?”西龙问。
“你就不用了,你也是打九流位,三场今天一次打完,等一下就开始。”达修看着这么懒惰的徒弟,没好气地说。
“啊?为什么不让我打七流位?”西龙问。他知道,入流赛的规矩,还没有入流的武者最多只能打七流位,因为初入流的武者,只能入下品。而七流位是下品中的最高级了。
“你能打入九流位就不错了。”达修白了他一眼说。其实,达修心里有数,西龙现在的水平在八流位与七流位之间,要是运气好,让他连着遇到三个八流位的,他就能入七流。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一个七流位的,就连九流位都入不了。这都不是达修想看到的。要是被西龙运气好入了七流位,他一定更为骄傲自满,更加懒惰;要是西龙连九流位都入不了那又太伤他自尊心了。所以,达修要他连战三场争夺九流位。虽然这样,他会累些,但是以西龙现在八流与七流之间的实力,与三个最多九流的武者打车轮战胜算还是蛮高的。这样,既可以让他感到九流位也得之不易,也不会让他丧失自信。
西龙耸耸肩,做无奈状,本来他对武道就不像其他师兄弟那么重视。所以七流位、九流位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非常巨大的意义。连着打三个九流位可能累些,但是胜算应该还是蛮大的吧,西龙心想。
“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开始了。”正心里打着小九九的西龙被达修突然推回现实。
西龙走上擂台。他的对手是个一看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他穿着一身黑衣,和西龙站在一起要高出两个头。
“这位身着黑色衣服的就是选手卡夫,他来自力士的故乡基欧,是他家乡威名远播的力士。一共参加了数十场初复赛,战胜无数强横的对手,历经两年多才打到入流赛场。他的赛绩是二十三胜两负!”讲解员通过魔力扩音,对全场大声地煽情讲解道。但是看台上并没有什么反应。大家照样磕着瓜子,喝着茶水。这种种行为,已经完全表明了大家的态度,我靠!小——角——色!
“至于这位上身着蓝褂,下身着黑裤,扎着黄色腰带的少年,就是……”讲解员故作神秘地在这里停住了口。观众们果然被吸引了,纷纷询问:“魔法失效了吗?”
“就是……”讲解员再次故作神秘。于是有人开始朝他扔香蕉皮。
讲解员终于受不了,于是大声喊道:“就是九年前震动开兰的天才神童,达修的第八个行者——西——龙!”
话音一落,看台上的人马上站了起来,一个个指着擂台上的西龙,互相询问:“那就是达修的第八行者吗?”
西龙看到这么多人关注自己,于是忙昂首挺胸,尽量摆出一副威武的姿势。
“被人当猴子看还得意洋洋,真丢脸!”达修在擂台下,暗暗地骂道。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二章 入流,武者之野望(2)
※ ※ ※ ※
着黑衣的卡夫刚开始看见西龙的时候,眼中冒出自得之色。但是当听说眼前这个小个子就是普兰斯第一武者达修的第八行者时,马上脸上又显出忧虑的神色来。他的这种种表现看在达修的眼里,令他连连摇头。这样程度的心态,武功能高到哪里去?看来,磨练西龙的希望是不能放在这家伙身上了。
趁着双方选择武器的时间(所有参赛者的武器要由大赛准备,这样是为了避免有些人凭借神兵利器的力量获得胜利),裁判在场中央开始宣布比赛规则。规则很简单,双脚站在擂台之外的土地上者输!(也就是说有本事可以飞起来,随便你飞哪里。)将对手打死者输!(为了避免精英的伤亡以及仇怨的产生。)自愿认输者输!(这基本上是废话。)宣布完这几条后,两人武器也恰好选定。卡夫选的是一个非常符合他体形的一个长两米,重七十五公斤的长铁锤。
“一看双方选的武器,就知道双方的智力对比。”看看卡夫手里的兵器,然后再看看自己手里重约六公斤的流星锤。西龙有些歧视地瞟了卡夫一眼。同样是锤,一看那个家伙选的锤就是有头没脑,脑大长草的家伙。
且不管西龙怎么想,裁判手一挥,示意比赛开始。
卡夫将手放到胸前,弯腰七十五度,做了个标准的武士礼。西龙也按着他的样子做了一个武士礼。比赛正式开始。
刚开始时,卡夫由于不知道对手的深浅,所以不敢随便出手,而西龙除了与师兄弟切磋以外没有什么太多的实战经验。虽然西龙平时看起来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不过他的聪慧是八大行者中公认的,他当然也决不会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擅自动手。于是两人各自摆了个姿势,默默地对视,却没有动手。
由于达修行者的名头,所以对于这种场面却罕见的没有观众敢鼓噪,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战斗的开始。全场难得的一片安静。滴答,滴答,计时水钟的声音在此时开始被人们感觉到。
滴答!“嗖”一个人影出手了,众人定睛一看,是卡夫。他终于受不了西龙愚弄的视线而冲了出去。那诡异的眼神让自己越看越没有自信。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就不用打了。
“唉,输得太快了。”达修一看见卡夫出手,又连着摇头。他没有注意到,与此同时,依维斯也在跟着他一起摇头,这不是刻意模仿达修,而是他自己的感觉。
卡夫知道自己这次要面对的和从前的那些对手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所以完全没有留手,一出手就是竭尽全力。
西龙在此时此刻,越发的冷静。他仔细观察卡夫出招的速度、角度、力度还有步法。在最短的时间内,他作出了判断。这只是个依靠天生优良的身体素质冲上的来的家伙,完全没有成熟的招式可言。
达修站在擂台下,看到卡夫以最快的速度往西龙砸去,而西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色露出了一些满意的笑容,但是随即脸上又现出些失落。“西龙这孩子要是勤奋一些该多好。”
判断结束,那么就果断出手。在卡夫的锤影已经砸在西龙的头上的时候,西龙的流星锤终于飞了出去。与此同时,西龙的身体斜斜地闪开,以一个颇为难看的姿势倒在一边。七十五公斤的锤子将擂台上的地砸了个大坑。但是西龙的流星锤却砸塌了卡夫的鼻梁。
双方都没有招式,都是利用身体直接进行攻击,没有武者的斗气,也没有巨响。但是西龙那一招不轻不重,刚好让对手丧失战斗力,又不至于将对手置于死地。
卡夫“蓬”的一声倒在地上,高下立判。观众席上嘘声不断,这嘘声不完全是送给卡夫的愚蠢的。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西龙那个难看的姿势和完全没有一点气势的场面。怎么一点都没有想像中华丽的场面的?真是一场没有意思的比赛!
只有达修赞赏地看着西龙,只需要一分力,就不用两分。抛弃所有的面子与虚荣,战斗只是为了获得胜利。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武者。
西龙下场休息十五分钟后再次上场。这次他面对的是一个中年人。他脸色有些沉寂、有些阴骛,一看就是多年不得志的样子。但是西龙一看见他走路的步伐就知道这个可不像上一个那么好对付,他最大的优点就是经验和谨慎。
两人互行一个武士礼,战斗再次开始。
两人依旧是依例互相对视一阵,然后一个人出动。不过这次出动的是西龙,他扔掉流星锤,单手出招了。因为西龙知道如果自己不出手的话,那么两人就永远只能这样互相对视着,因为,他的对手是绝不可能率先出手。西龙从他的左眼看到了无与伦比的谨慎。
看到西龙出的这一招,达修心中一惊,“君临天下”第二式,“爵士之光”?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君临天下”的招数,而且还是第二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让西龙参加这个下三滥的九流位的争夺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闹剧了。
“这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依维斯看到达修惊愕的表情,在一旁提醒道。
达修定睛一看,果然,这一招空具其势,但是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刚才是自己由于惊讶而一时被眼前的假相所迷惑。达修是个聪明人,他马上知道了西龙的意图。
但是,为什么依维斯可以看得出来?达修望着身旁只及自己腰间的依维斯,心中有了一个更大的惊愕。
不错,这一招就是有其形而无其实,但是,这并不要紧,西龙要的就是它的形。对付你,只要形就够了,望着眼前这个中年人,西龙冷笑一声,身形义无返顾地扑了上去。这时候,那男人只要迎着西龙的身子一招打过去,西龙马上就会被重创而认输。
但是,西龙知道他不会,因为他从他的右眼看到的是——懦弱!
那中年男人神色一慌,赶紧躲开这在他看来可以将他一招击败的猛招。他成功地躲开了。正当他得意间,他看到西龙在狡诈地冷笑。
“胆……小……鬼!”那少年一点也不顾及他的年龄,冷冷地嘲笑道。
“我不是!”那中年人大喊一声,浑身发抖着挥着手里的长刀冲了过来。
“你输了。”西龙在心里得意地暗喊一声,冲上去与他近身搏斗了起来。
本来,那中年人的实力与西龙应该是在伯仲之间。要是全力以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是经过刚才的一幕,现在中年人已经神志大乱,拿着大刀居然与赤手空拳的西龙近身搏斗。而且出手虽然招招凶狠,但是已经完全乱了章法,发挥出来的实力不到平时的六成,哪里会有侥幸的道理?
拳来刀往,也只是片刻之间。西龙致命的一拳打在那中年人的腹上,一股清新活跃的斗气在中年人腹中到处乱窜。中年人不堪其苦,勉力支撑了几招,最后终于不得不弃刀投降。
“西龙胜!”裁判大喝一声。那中年人躲到一旁暗自垂泪起来,“我不是懦夫,我不是。只是我的力量还不够强。”他已经连续七届参加入流大赛了,但是七届他都没有入流。他之所以想入流,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力量,而是为了拿到那笔武者津贴,他有七个儿女,他需要养家糊口。入流不仅可以带给他津贴,还可以给他带来一份好工作,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钱袋扔在了他的身边,那中年人抬起头来,看到的人是西龙。“这不是施舍,将来你要还给我的。”西龙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刚才听到旁边人议论那中年人的事情后,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赢了。西龙并不是像他表面上那样什么都不在乎。
※ ※ ※ ※
“师父,弱者值不值得同情?”依维斯看着西龙落寞的神色,于是问达修道。
“唉……”达修只是一个超级武者,他既同情这些人,但又怒其不争,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他们。所以只能长长地叹一声气。
“师父也有不能解答的疑问吗?”依维斯没有说话,心里暗想道。
正在这两个师徒对话间,第三场已经开始。
这次西龙的对手可不再是无名小卒了。他是埃南罗第二军团军团长巴蒂的公子巴罗,今年十八岁。依维斯他们刚下山,所以不知道,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可是最近大陆新闻指数排名前十的人物。
主要是因为三个月前,巴罗为了反击埃南罗国内关于他担任第二军团千骑长是仰赖父亲荫庇的流言,毅然参加了由埃南罗王克杰努亲自督办的万骑长选拔大会。并且,凭借自己过硬的实力,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夺得了三个万骑长职位中的一个,成为埃南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万骑长。能够战胜那么多军中强手,自然不可能是纯属侥幸。大部分行内人,都认定这个少年已经拥有了中品六流位的实力,甚至有人猜测,他是不是已经到了四或五流位的境界。
这次,他前来参加入流大赛,大家都认为是走一下过场而已,摆明十拿九稳的事。要不是巴蒂一向不喜张扬,严令子弟不到十八岁不得参加入流大赛的话,可能巴罗三年前就已经拿走了下品七流位的品级了。这次巴罗来参加入流大赛,他那个古怪老爸,又是严令他只能拿下品九流位。害得巴罗不乐意了好几天。
但是在巴蒂跟巴罗说了几句话以后,他就不再埋怨老爸了。巴蒂对他说:“无论别人承不承认,你自己有多少实力就是有多少实力,这不是别人的看法所可以改变的。现在大陆形势瞬息万变,你身为埃南罗万骑长,我巴蒂的儿子,要懂得韬光养晦,不要像别的无聊年轻人一样争强好胜。记住,名声就像钱财一样,只要够用就行了,太多了反而是累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我能胜吗?”当看到眼前这个埃南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万骑长的笑脸的时候,西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这个疑问。西龙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一步了,就在自己有这么一个疑问的时候。想到这里,西龙赶紧将心神一束,重新收拾起战意来。
挑选武器的时候,两人都挑了同样一种武器,这也是西部大陆最常用的决斗武器——剑。
“真是巧啊。”巴罗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剑,对西龙笑笑说。
“我拿的武器叫西龙之剑。”西龙冷冷地说,意思是,你的剑叫巴罗之剑。虽然都是剑,但是不同的人拿着就意味着是不同的武器,并没有什么巧的。
巴罗不是蠢人,他明白西龙的意思,于是耸耸肩。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有什么废话,用行动来说明一切吧。这次再没有什么互相对视的例行动作,双方互敬一个礼之后,就同时向对方出招。
“西龙师兄是勇气之剑,巴罗是信心之剑。”依维斯在台下淡淡地评点道。
“勇气之剑与信心之剑,哪个更强?”达修强压住自己心中翻腾如大海的惊诧,故作平淡地问道。
“巴罗的信心源自对于双方实力的了解,西龙师兄的勇气只是单方面必胜的信念而已。我想这一仗,西龙师兄凶多吉少。”依维斯侃侃而谈。
达修不再说话,目光注视擂台。但是此时胸中的惊骇却远不是笔墨可以形容,身边真的是个只有九岁的少年吗?
因为年纪太小,八年来,自己从来没有与他对练过,也不允许任何行者与他练习,只是允许众人练功时让他在一旁观看。平时虽也有跟他讲解一些当初他与几个高手过招的情形,但也只是纸上谈兵,当讲故事一样说给他听。可以说,在自己的心目中,八年来,并不曾教给依维斯武技。平时见他整日独自傻坐,也不曾见他有用功练功的情景啊,怎么会……
擂台下,达修惊骇不已,擂台上,却有一个人比他更加惊骇。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强?”几次遭遇下来,西龙的虎口居然微微渗出一些血来。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了。这样一个人至少有六流位,为什么偏偏跑来跟自己争九流位。西龙暗骂一声倒霉,然后运转目力,使劲盯住巴罗,不敢再擅自出手。
“怎么不出手了?刚才跟你拼得挺过瘾的啊。”巴罗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好整以暇地微笑着说道。
“不能败!”想到刚才在角落里垂泪的中年人,西龙一咬牙,在心里狠下决心。这个机会是从那样一个人手里夺来的,决不能轻易地失去。西龙少有的有了一股争强好胜之心。
巴罗看见西龙的脸平静了下来,剑尖开始聚集起一些微弱的光。他知道,西龙大概是在准备什么厉害的杀着,可不能等他准备好。于是,巴罗率先挥剑冲了出去。然而,已经晚了。就在这一瞬间的空隙,西龙的最强招已经准备好了。这是超乎他负荷的一招,但是为了那个落泪的中年人,他使了出来。
“君临天下”第一式“骑士之光”!这一招用在西龙手里,虽然与用在达修手里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在旁人看来,也是如同千军万马一齐往前急冲一样,搅得周围风起云涌,气势惊人。
看这情形,巴罗眉头一锁,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自己低估了他,这一招要是硬接非受重创不可。于是连忙在半路收住身形,也顾不得什么造型,倒翻在地,往后滚去。纵然如此,还是被西龙剑上所发的斗气所伤,身上留下数十道伤痕。
发出这一招之后,西龙已经脱力,身体倚着长剑才不至于倒下去。巴罗滚到一边,站了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地站在一旁看着他。
“扑”的一声,西龙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这就是实力的差距,七流位与五流位之间的实力差距。在倒地之前,他想起依维斯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要是敌人就站在你的眼前,拿刀指着你的时候,脑子好使有什么用?”现在,他终于彻底明白这句话的真谛了。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三章 超一流的梦想(1)
“对不起,老师,我输了。”西龙羞愧地被阿雅扶下了台,红着脸对达修说。
“你平时若是用功些,哪会有今天?”达修见他这副模样,半心痛半责怪地说道。
“老师,行者知错了。”西龙说着就要下拜。
“小心身体!”达修赶忙扶住他。
“达修爷爷你看依维斯。”阿雅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两人的对话。
顺着阿雅的手指,两人看向擂台。不知何时,依维斯已经站在了擂台之上。
“我和你打可以吗?”依维斯昂首望着比他高出一个半头的巴罗,说道。
“你?”巴罗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只及自己腰间的少年望着自己的纯真眼睛,一下子傻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
“你等我一下。”依维斯没有理会他的惊讶,自顾说着便走下擂台,走到达修身边。
“师父,能不能让我和他打?”依维斯看着达修问。
“你?”达修的脸上和巴罗是一模一样的表情。这孩子眼力好是出乎自己意料。但是在台下看和真正要上场和人真刀真枪的打斗,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师父,你不是说过武者只有在战斗中才能真正地成长起来吗?”依维斯问达修。
“是倒是,但是你没有学过武技啊。”达修为难地说。
“自识字的五年来,徒儿已经将你书房所有的书都看了三遍了。”曾与达修对战的高手可谓数不胜数,每次战后,达修都会将双方的战斗过程及心得记下来,这是达修数十年不改的习惯。再加上达修搜集的一些武技秘笈,达修的书房中有近千册书。
“但是……书上的东西和现实是有差距的。”达修嘴里说道,但是心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情景。依维斯自四岁开始识字。自此以后,依维斯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达修的书房里。人人都以为他是去那里玩,也没有人留意他,没想到他竟然将里面的书,都已经看了三遍之多。这个孩子到底还有多少让自己惊讶的地方呢?
接着,依维斯说了一句让达修终身难忘的话。“但是徒儿都看懂了。”
“懂!”这一个字让达修身形一震,全身一股寒流窜遍全身。这个字究竟有多少分量,世界上只有达修一个人知道。这近千册书中,虽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超级秘笈,但是也是达修数十年来的心血。现在一个九岁的孩童居然跟自己说他懂了?但是“知徒莫若师”,达修知道这个徒弟的性格。他虽然年小,但是没有把握的话是不会乱说的。
达修看着依维斯缓缓地举起右手。片刻,达修感到自己右耳边一阵丝丝凉意,两鬓几缕白发无风自动。此时,依维斯与达修相隔大约半尺。是“地斗气”!达修可以肯定。
斗气分为四个层次,最低层为“武斗气”,一般武者都会有,上一层为“地斗气”,起码是中品六流位以上的人才能够用,再上一层为“天斗气”,至少要上品二流位的人才有可能练成,至于最高层次的“神斗气”就是只有传说中的强一流以上的人才可能练成。传说中,练成“神斗气”的人,人间的魔法对他已失去作用。
达修修武数十年,自然知道自己这耳边几缕发丝飘起的意思。他已经不再惊讶,因为他开始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已经超出他的常识之外。
“好吧。”达修答了一声,径自走上主席台,再次开始行使他的特权。
“老师!”西龙伸出手拦住达修。
“依维斯比我们更了解自己。”达修轻轻拨开他的手。
“但是,他还只是个小孩啊。”这次好像受到了一点阻碍。按照西部大陆的说法,魔法师是一个天赋重要过勤奋的职业,而武者却是后天勤奋要重要过天赋。因为魔法师说到底是精神力和知识的比拼,天赋自然是重要,所以经常会有一些年纪不满十三岁的魔法师入流,这也不是什么怪事。但是武者却不一样,武者大都是在生与死的较量中成长起来,后天的锻炼与际遇对他们来讲甚至比本身的天赋和资质更重要。所以,西部大陆迄今为止最年轻的入流武者也是十一岁。那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而那个少年也被公认为古今第一天才,他就是现在排名十大高手第一位的若炎。
“这是我数十年来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入室弟子。”达修很难得地板起脸来。
“那好吧。”那人听了这话,知道再不答应,可就要得罪达修。这样的人物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真是不敢相信,他们居然真的会让你上来。”休息十五分钟后,巴罗上台来看到依维斯站在那里,一脸诧异地说。
“或许,还会有你更加不敢相信的事呢。”依维斯说道。
“你不会笑吗?”巴罗挑逗依维斯道。
“在对手面前不会。”依维斯说。
“诸位,现在要跟埃南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万骑长比试的就是……”讲解员又照例卖起关子。但是这一次,没有人敢再嘘他,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这么小年纪就上台的人。每一个人都渴望知道这样一个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挑战者到底是什么来头。
“普兰斯第一武者——达——修的惟一的入室弟子——依——维——斯!”讲解员将达修和依维斯两个名字特意拖得很长。
“哗”的一声,马上看台上炸了锅,几乎所有的人都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擂台上的依维斯议论了起来。原先人气极高的巴罗一下子完全没有了吸引力。
“就是他吗?”“这就是依维斯吗?”“达修的入室弟子就是这个红头发的家伙?”“他怎么是红头发的?”“他的皮肤怎么是黄的?”
“你的人气很高哦。”巴罗带着些醋意笑着对依维斯说。依维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或许,真是个意料之外的敌手。”看着这眼神,巴罗收起轻敌之心。在四周一片喧哗,议论声震得耳朵生疼的环境下,连自己都难免分心去看看四周,而这个小孩的视线却从来没有离开自己的身体。最受不了的是,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是那么的静,静到麻木的境地,完全不能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任何东西。这一切,让巴罗小心起来。他父亲在练武的第一天,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心你看不透的东西,因为这可能意味着你被别人看透了。”
“我到底有多强?”依维斯的内心其实并不像他的表情那样麻木。他的心也在忐忑不安,从来没有真正动过手,从前一切的战斗都只是在脑中出现。每当他看到自己的大师兄们还有自己师父的武技时,他知道自己与他们之间还有着极大的差别,所以,他从来不要求和他们战斗。虽然他相信自己有一天能胜过他们,但是他知道他现在谁都打不过。
至于剩下的三个小师兄。在他心目中,婆兰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战斗者,而西龙也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只有坎亚,让他觉得在伯仲之间,可以一战,但是师父又禁止他们和自己练功,所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多强。
自己究竟有多强?这一直是依维斯很渴望知道的。但是这个渴望一直被达修压制着,他也就默默无语的,一直等待机会。今天,来到了这里,看到一个伯仲之间的敌手,又看到西龙嘴角的血。依维斯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渴望,要知道自己有多强,这就是此时依维斯所有的战斗信念。四岁开始正式受艺,到如今已经五年之久(但是在达修眼里,没有教过依维斯一天武功)。五年的成果,今天终于可以得到验证。依维斯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了起来。
“等一下我可不会留手哦。”巴罗依旧是笑着,敬了一个武士礼,众人赫然看见他现在手里的武器,是一柄骑士枪。
“请给我一个答案。”依维斯也上前敬一个武士礼,说道。他的手里拿的是西龙刚才手里的那把剑。
“不愧是达修的入室弟子。”看到依维斯一脸的镇静,完全没有新手的惊惶和犹豫,巴罗在心中暗暗赞道。
“那么开始了!”巴罗话音未落,人已出击,枪随人影,一闪而动,速度比和西龙战斗时快上起码一倍以上。霎时间,竟分不清枪在何处,人又在何方。
“啊!”所有的人一齐一声惊呼。
“霸王绝?”有识货的人大声叫道。
这个时候,全场只有两个人是安静的,一个是依维斯的师父——达修,一个是达修的徒弟——依维斯!
※ ※ ※ ※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三章 超一流的梦想(2)
西部大陆分为六大势力,普兰斯是最东部的国家,国人尚武,而且每年一届的入流大赛也是在普兰斯举行,所以被称为“武之王国”。同时,普兰斯也是全大陆人口最多的国家,高达六亿。
海罗是最南边的国家,因为靠海,所以海上力量非常强大。但是这个民族温和顺从,不喜侵略(当然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会有一些人与众不同,比如达修的二行者修罗就是一例。),所以海上力量只是用来经商,是西部大陆最富有的国家。
蓝达雅是最北边的国家,那里终年降雪,一片冰封,所以蓝达雅是五强国之中人口最少的国家,不到一亿,但是也是最古老的国家,相传传国已有近万年之久。蓝达雅同时也是大陆上的魔法中心,全大陆入流魔法师中十个有七个是蓝达雅人。
基欧是最西边的国家,也靠海,海上力量也是非常强大,但是基欧这个国家的人民比较喜欢侵略,所以当时在海上生活的人喊海盗都是喊“基欧人”。不过基欧的国家并不富裕,所以与海罗打了七次海上大战,只赢了两次,还赢得十分凄惨。达修的行者之一博斯就曾经参加过一次对基欧的海上大战。那一仗,虽然赢了,但是基欧付出的代价也甚为惨重,堪称“惨胜”。博斯也是这一仗后厌倦了厮杀不止的生涯,而投奔达修的。
埃南罗是大陆上最年轻的国家,立国不足五百年。地处中部靠北。是一个游牧民为主的国家,由近百个部落联盟组成。四百多年前,埃南罗开国帝王号称“太阳王”的查理逊征服所有部落,建立埃南罗。埃南罗最值得夸耀的当然是他的骑兵。
西部大陆的第六块势力被人们称为“永久中立之地”。这块土地位处西部大陆中部,是原先四大强国的缓冲之地。这块地方论面积有大陆三分之一强,论人口,有近八亿,占大陆百分之四十。但是这里种族混杂,文化宗教也因为交流过于频繁,比较混乱。而且因为四大强国也不希望这里再崛起一个国家,致力压制,以至数千年来,这里一直没有建国,成为了佣兵团、商团、强盗、逃犯的天堂。直到四百年前,这里靠近相对而言比较不理大陆形势的蓝达雅的下方才崛起了一个埃南罗。埃南罗的开国皇帝查理逊本来是想统一整个中部,但是由于另四大强国的阻挠,也由于其他民族不大接受他的统治,所以不能如愿,只能建立一个纯由游牧民组成的国家。但是虽然分出去了埃南罗,“永久中立之地”还是有着大陆五分之一强的土地,有着近六亿人口。
埃南罗的第二军团长巴蒂本来是“永久中立之地”的人,在三十年前,以佣兵身份投奔到埃南罗军中。凭借一身“霸王绝”的强横本领,终于在埃南罗博得了四大军团长之一的地位。霸王绝招式很简单,只分三式,就是将名字拆开,“霸”、“王”、“绝”。虽然招式简单,变化不多,但是霸王枪正如其名一样,胜在威力够大,招式够猛。一招出手,鲜有无功而返。
而现在巴罗所用的这一招就正是霸王绝中的第一式——“霸”。这一枪、简单、直接、快速,气势汹汹,摆明就是要人性命!
就在西龙紧张得又要再吐一口血的时候,依维斯动了。右手的剑不紧不慢,稳稳当当地挥了出去。没有出奇,没有取巧,只是扎扎实实的一剑。一道耀眼的白光晃在那人枪合一的影子上。
只听“铛”的一声,人影停止,那一剑正架在巴罗的枪上。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巴罗心里还是吃了一惊。他居然敢硬拼,难道他看出来自己这一招只是试探么?就算是虚晃一招,但是巴罗还是用了几近四成功力,居然被他这么轻轻一挡就轻而易举地晃开?他还只有九岁啊。想到这里,巴罗暗吸一口凉气,一个翻身,跃开数米外,仔细地观察起眼前这个对手来。
达修没有忘记自己一生中曾经与六个上品一流位对手战斗的经过。这六个人,达修都一生不会忘记。因为,这每一仗达修都是从生与死的考验中走过来的。不用翻当年的战斗日志,达修也可以记得很清楚,其中有一个人曾经也用过同样的一招。他是六个人中最保守但同时也是防守最好的一个。这一招叫做“千河入海”,取的就是无论敌人是虚是实,又从哪一方来攻击,都可以防守得到的意思。这一招要是练到炉火纯青,可以堪称是西部大陆排前三的守招之一。
这个时候,达修不得不重新品味一次刚才依维斯所说的话。“但是徒儿都懂了。”这个“懂”字到底有多深?
这时,依维斯没有等巴罗出手,而是自己主动出剑。一道似弯似直的剑流向巴罗,虽然在数米开外,但是巴罗也感觉到了这剑气中的诡异之气。巴罗心里居然生出几分退却骇怕之意,脚步也不自觉地往后挪动了半步。
“蛇行七步?”主席台有人站了起来。这不是十五年前被达修打败的邪恶武士“黑骑士”的成名绝技吗?
达修在台下,已经完全不觉得一点惊讶,只是暗自苦笑。当初,自己只是当讲故事一样,将自己与六大高手过招的情形讲给他听。每次都是拿出最凶险的部分仔细讲解。
没想到,现在这里成了这些超级武技的试验场。虽然依维斯的每一招和此招的创造者相比,威力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但是第一次用出来就像模像样,有形有神,可以说得上是“超级武技迷你版”,实在是有些骇人。不过,最重要的是,这种程度的比赛,居然将这些当年震动大陆的超级武技用了出来。不知道,当初那些仗此成名的人要是地下有灵,会不会泪流三尺?
“输技不输心!一个武者,只有在自己相信自己败了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失败。”父亲的厉言在自己耳边闪现。巴罗一下子为自己刚才的怯懦深感羞愧。于是一提气,往前一步,大喝一声,毫无保留地使出自己的最强技,“王!”
那长达五寸的枪尖居然全部变得泛红,一道暗劲破空而来,空中居然还有少许火花出现。巴家果然个个都不是善与之辈。
达修脸色一紧,双拳紧握,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没想到巴罗这一招居然已经有了他父亲七成的威力,看来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这一招不仅刚猛之至,而且是有来无回,要拼得你死我活的打法。达修没有想到巴罗居然会在这种赛场使出这样的招数。依维斯虽然聪明绝顶,但是输在年纪尚轻,无论如何是接不住这么威猛的一招的。
但是招,不是一定要接的。只见剑仍然在按着直线飞,人却已经跳到了半空。只听“锵”的一声,在空中飞舞的剑被巴罗的枪划得寸断。
巴罗抬起头,依维斯这时已经到了巴罗的头顶。“啪”,依维斯一掌击在巴罗最脆弱的天灵盖。巴罗连忙弃枪,将双手平举。但是此时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候,怎么可能挡得住依维斯蓄谋已久的一招?
“地斗气”!在中招的那一刻,巴罗意识到。
“你输了。”站在就要因窒息而晕倒的巴罗面前,依维斯用最客观的语气对巴罗说道。
当一个人年轻的时候,他反应敏捷、精力无限,但是单纯幼稚。当一个人年纪渐大的时候,他开始成熟,开始有经验,但是他少了很多锐气,少了聪颖。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人的优点和缺点总是共生的。
但是今天这一战后,人们发现了一个特例。九岁的年龄,却有着老人的阅历和心机。他有年轻人的超乎寻常的敏捷与反应;更如老人一般沉得住气,有耐心,会算计。最致命的是,人们将越来越相信他永远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最后一招。
从此以后,人们送了他一个绰号——“老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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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三章 超一流的梦想(3)
在埃南罗,巴罗被誉为五十年一出的天才。但是在入流大赛的这一天,这个让整个埃南罗骄傲的天才却败在了比他年纪小上足足一半的依维斯的手里。在埃南罗的报章上,人们不约而同地给依维斯取了这样一个外号——“天才的坟墓”。言语之中,包含酸意。
这个世界上,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在今后的人生里,依维斯总是忠实地做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终结者”。在西部大陆后来流传下来的史书上,曾经这样评价说,“有依维斯,对整个人类来说绝对是最大的幸运,但是对于那些与他同时代的天才们来说,却绝对是最大的不幸。因为,有太阳的日子里,人们是看不见星星的。”
许久以前,也曾见过一个人,他和今日的依维斯表现出来的精神几乎一模一样。但是那个人是从最沧桑的人生中领悟到至高的武道精神,才到了这样一个超凡脱俗的境界。
但是,这个孩子还只有九岁,他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呢?
※ ※ ※ ※
这天夜里,在依维斯的房外,达修沉思了起来。他在思考等一下应该对里面这个孩子说些什么,才能让他在首次大胜之后保持最正确的心态。
达修走近依维斯的房间,看见依维斯并没有得意洋洋,也没有喜形于色。而是坐在那里苦思,竟然没有发现达修走进房间。
“依维斯,你在想什么?”达修温和地笑着,走上前去,轻轻地拍拍他的脑袋,问道。
“我在想,如果今天那一招‘蛇行七步’没有得手,那我该怎么办?”依维斯抬起头对着师父说。达修一时无语,不是一个战斗三十年以上的武者是很难有这样的觉悟的。
“对于今天的这场战斗,你有什么感觉?”达修又问道。
“依照巴罗的实力,我最多可以再进五招,如果他撑住五招的话,输的就是我,因为我们两个都会‘地斗气’,而我的功力并没有他深。我之所以胜是胜在灵巧,而他之所以败,是败在轻敌。”依维斯侃侃而谈道。
达修认真听完依维斯的话,慢慢站起来,走到门口,双眼望着远方,深深叹了一口气。本以为自己这样回答师父应该会很高兴,但是却没有想到达修会一脸落寞的样子。
“师父,徒儿答得不好么?”依维斯连忙站起身来,问道。
“依维斯,你有梦想吗?”达修没有回答他的话,径自问道。
“我的梦想就是找到我的爸爸妈妈。”这个时候的依维斯才显出一个九岁孩童的真性情。
“你知道师父的梦想是什么吗?”达修又问道。达修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九岁的小孩讨论自己这个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及的心事。
“不知道。”依维斯答道。
“依维斯,你知道人间最强的武道是什么吗?”达修问。
“上品一流位。”依维斯答道。
“不是,是超一流!”达修说。
“那不是传说中才有的吗?”依维斯说。
“从前我也以为是。但是自从我遇到我的师父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至高的武道。”达修的脸色变得激昂起来。
“师父的师父?”依维斯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
“不错,我的师父和你一样是黄皮肤。”达修说道。
“黄皮肤?”依维斯满脸疑问。
“他说他的名字叫青华,来自东边的世界。”达修说。
“东边的世界?最东边不就是普兰斯吗?”依维斯的疑问更加深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师父没有跟我说那么清楚。他只和我在一起待了三天。”达修说。
“我和他都是黄皮肤,那我是不是和他一样来自那个神秘的东部世界?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在神秘的东部世界?”一提到爸爸妈妈就失控的依维斯依然没变。
“或许是的。”达修说。
“那应该怎样才能去到东部世界呢?”依维斯急切地问。
“传说中,越过蓝达雅的国境往东数千里,可以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城市,那个城市叫‘神圣之城’。据说通过那里可以去到另一个神秘世界。”达修说。
“哦……”依维斯高昂着头望向遥远的东方。
“依维斯,你知道师父现在的实力是多少吗?”达修转过身,问依维斯。
“上品一流位。”依维斯说。
“依维斯,师父已经到达了传说中的强一流。”达修略带骄傲地说道。
“啊,师父已经到达了传说中的强一流?”依维斯惊讶地问。
“没错。”达修得意的头又凝重地低了下来,甚至有些痛苦,“但是师父知道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八年来,师父的武技没有一丝的进步。强一流已经是师父的极限了。”
“啊?”依维斯也替师父遗憾了起来。
“依维斯,可以答应师父一个请求吗?”达修突然抬起头,望着依维斯,问。
“徒儿不敢。”依维斯赶紧跪倒在地。
“达到我师父的境界,达到超一流的境界吧!”一阵从来不曾感觉到的霸道之气在达修的四周猛烈地膨胀了起来。
“徒儿……遵命。”依维斯被这股霸道之气吓得有些骇然,赶紧磕头说道。
“依维斯,没有吓坏你吧。”当达修意识到自己吓坏徒弟的时候,赶紧把依维斯扶起来,怜惜地摸着他的脑袋,关心地问道。
“徒儿没事。”依维斯心中怯意仍在,但嘴里却说道。
“依维斯,在你达到超一流的那一天,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穿过传说中的神圣之城,到神秘的东方去寻找你的父母。即使无法穿过神圣之城,到达超一流之后的你也一定可以有办法找到你的父母。”达修对依维斯说道。
“是,徒儿知道了。”依维斯又拜道。
“还有一件事,依维斯你要答应师父。”沉吟了片刻,达修又说道。
“是,师父。”依维斯说。
“十八岁以前不要再参加升段比赛。”达修说。
“徒儿遵命。”依维斯说道。
达修于是走出门去,依维斯跪送。一踏出门,达修就又回复一脸的落寞。“这个孩子恐怕只要十年就可以超越我了。”
“超一流?”依维斯念着这三个字,满眼放着光。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四章 太古级的骗局(1)
魔法是精神力与知识的比拼,所以相对来说比较重视天赋。说穿了,光明系魔法首先就是比谁能够有足够的本事弄到可以和天神们沟通的咒语,从天神那里借到力量。一般来说,越高等级的天神的咒语越长而且越难记,更越难找到。如果大家都有本事弄到和天神沟通的咒语的话,那就要看谁承受天神的力量更多了,这就是所谓精神力的比拼。如果恰巧大家都弄到了等级差不多的沟通咒语,而且精神力又差不多的话,那就看谁跟天神比较熟络,一般来说跟天神越熟的人,他的魔法威力就越大。这就是经验。
而黑暗系魔法跟光明系魔法差不多,惟一的不同就是黑暗系借助的力量来自高级的魔族。不过,一般来说,黑暗系魔法是很难练的,因为听说魔族,尤其是高级魔族对人类怀有敌意。而且,黑暗系魔法一直是被西部大陆禁止修练的。所以在西部大陆行走江湖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如果碰到黑暗魔法师的话,那么就快逃吧!由于魔族对于人类向他们借取力量的诸多恐怖考验,使得黑暗法师数量极少,同时力量也极强。所以,在西部大陆,黑暗系魔法师的品级起码是上品三流位起。而整个西部大陆得黑暗魔法师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二十个。
第二天,轮到阿雅站上擂台比赛了。达修留在旅馆休息,而西龙和依维斯则来看她比赛,为她加油。由于昨天一战,全世界都知道依维斯和西龙两个是达修的徒弟,所以两个人还要找了块头巾将脸给遮住才敢出来见人。小小年纪就为盛名所累,真是可怜。
阿雅的对手是一个来自海罗的二十六岁左右男人。无聊的讲解员一番冗长的解释之后,两人互敬一个礼,比赛开始了。
魔法师的比拼是相当无聊的,没有太多技巧可言。只是硬拼学识、精神力和经验而已。所以一个魔法师如果不是偷袭的话,那么一般是实力决定一切。心态、杀气统统没有什么作用。不过惟一的好处,是可以看到各种各样漂亮的光亮。
两人依例先放一个防护魔法,然后开始吟唱咒语,放出攻击魔法,直到有一个精神力支撑不住,倒下去为止。
“哼!农民也敢当魔法师!”在台下抱伤观战的西龙看着那个男人有些歧视地说道。
“农民跟魔法的高低有什么联系吗?”依维斯不解地问道。
“当然有啦!魔法最重要的是知识和精神力,半文盲的农民怎么当魔法师?”西龙说道。
“知识怎么能够用来战斗?”依维斯开始不解了。
“‘知识就是力量’,这话听过没?”西龙看依维斯傻乎乎的样子,开始调戏起他来。
“没有!”依维斯果然老老实实地摇着头。
“平时叫你去听罗撒那家伙上几节课,你又从来不去。现在傻眼了吧。”西龙继续无情地奚落道。
“哦,我知错了,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怎样让学问变成战斗力?”依维斯又问。
“唉,我一言两语也说不清,等一下阿雅下来的时候你问她吧。”西龙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依维斯,我赢了。”这时候,阿雅突然在不远处说道。
“这么快?”两人一起诧异地说道。
“是啊,他太弱了。只会三段天神的咒语,我一用就是七段天神,所以他一下子就趴在地上了。恐怕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醒不来了。”阿雅轻松地说道。
“天神也分段的吗?”依维斯又问道。
“我说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逢人就问,你一点都不累的吗?”看着他们两人亲热地说着话,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西龙于是吃醋地对着依维斯说道。
“都像你这么懒才好?”阿雅瞪了西龙一眼。西龙于是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是的,天神也要分段,而且天神分得更多呢!天神一共要分十三段。十三段的天神只有一个,就是萨迪克。所以一个最伟大的魔法师就是要可以和萨迪克进行沟通,借用他的力量。据说到了那个层次的力量可以毁天灭地。另外光明之神与黑暗之神,是十二段的。而战神,复仇之神这样等级的就是十一段……”阿雅不厌其烦地将每一个等级的神都一一列举。
“但是生命之神与死亡之神呢?”依维斯突然问道。
“啊?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神哦。”阿雅说道。
“怎么会没有呢?那我们的生和死是谁主宰?”依维斯又问。
“我,我不知道……”阿雅红着脸说道。
“对了,我记起来了。我有一个从事考古的叔父说他曾经在一本太古级的书上看到过,魔法原本是源自古老生物妖怪的战斗方式。那现在又怎么会变成和神建立沟通呢?难道妖怪就是神吗?”西龙听到依维斯的问题,也插进嘴来说。
“我不知道……怎么你们两个的问题比老师的还要深的啊?”阿雅一脸无奈地说道。
“有没有可能……”依维斯突然抬起头。
“现在的魔法根本不是真正的魔法?”西龙马上明白依维斯的意思,连忙插嘴说道。
“你们说什么啊?”阿雅完全被他们搞糊涂了。
“对啊,我们在说什么啊?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西龙问依维斯。
依维斯摇摇头。
“你们现在是想继续讨论这个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问题,还是跟我去吃闻名天下的开兰美食呢?”阿雅又问道。
“走吧。”依维斯说。
“阿雅,说实话,你有没有带钱?”西龙问。
这一天,三位少年在开兰最好的餐馆了吃了一顿丰盛到奢侈的大餐。最后由一直在沉思而没有吃多少的依维斯,掏空了他人生整整八年的积蓄买单。
开兰蓝色的苍天会记住这个日子的,纯洁无暇的少年天道神居然被两个他深深相信的同伴痛宰一次。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一、你最好的朋友往往是最大的敌人!
二、不要随便和别人进餐馆!
※ ※ ※ ※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四章 太古级的骗局(2)
三人饱餐了一顿之后,一边欣赏着开兰优美的夜景,一边沿着开兰的街道走回旅馆。三人回到旅馆之后,看见达修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此人正是罗撒。
“师父。”阿雅撒娇地往罗撒的怀里扑了过去。
“哎哟,我的好徒弟。”罗撒笑呵呵地把阿雅拥在了怀里。
“听说你已经参加了入流大赛了,是吗?”罗撒看着怀里的阿雅问道。
“是啊,我知道师父在也一定会同意我参加的,所以我就跟着达修爷爷来了。”阿雅继续撒娇道。
“是啊,是啊,阿雅就是要师父的心肝,师父也是会同意的啊。”罗撒把阿雅搂得越发紧了。
“这个老色狼。”看着罗撒将阿雅紧紧地抱在怀里,西龙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道。他这个家伙还真是什么人的醋都敢吃。
“对了,师父,有件事情我想问问您?”阿雅说道。
“你想问什么啊?”罗撒问。
阿雅于是将下午三人之间的讨论告诉了罗撒。罗撒刚开始听的时候是笑呵呵的,但是越听脸色越变得难看,等到阿雅说完之后,他的脸已经变得惨白了。
“你刚才说的话在开兰不许再说一句,知道吗?”罗撒的脸沉了下来。
“你们两个也是。这是异端言论,要是被蓝达雅人知道,是会被追杀的。”达修也沉着脸对西龙和依维斯说道。三人看长辈的脸色有异,于是连忙齐声答道:“是!”
“什么狗屁?明明是自己不知道回答就说什么异端。”三人退出房来,西龙禁不住嘟哝道。
“不许你诋毁师父和达修爷爷。”阿雅大声喝道。
“拜托!我的祖奶奶,你小声点。”西龙吓得脑袋都缩到脖子里去了。离房门才三步啊,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依维斯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争吵,只是自己一个人站在一旁静静思考。他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世上其实并没有真正的魔法师!但是随即,依维斯又强迫自己不要去相信这个结论,因为师父说这是异端。那就不要去想它了,反正自己又不是魔法师,这根本就不是自己应该操心的事。想到这里,依维斯顿时豁然开朗。
但是在房间内的两个人却远没有他这么轻松。
“达修,你这个入室弟子可要看紧点,要不然我怕他会出事啊。蓝达雅人可不是好惹的。”罗撒一脸忧虑地对达修说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一个人太聪明在很多时候反而是个累赘。”达修也是苦着个脸。
“你看你这个徒弟,资质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想如果光论资质的话,就是连那个人也不一定比他强。不过你从此以后恐怕命中注定要多事了。你收了这么个弟子,我都不知道是替你高兴好,还是替你难过好。”罗撒苦笑着对达修说。
“这次去蓝达雅,找到他们两个没有?”达修听到罗撒说“那个人”,眼中一亮,连忙问道。
“找到了。”罗撒说。
“他们怎么说?”达修急忙问。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带我去见了一个人。”罗撒说。
“谁?”达修问得愈发急了。
“他们的师父。”罗撒说。
“天行?他还活着吗?他不是五十年前去‘永远之谜’向我师父挑战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吗?”达修霍地站了起来。
“‘永远之谜’那一仗,是你师父赢了,但是天行并没有死。你还记得自己是多少年前见到你师父的吗?”罗撒问。
“当然,怎么会忘?那是三十二年前的事。”达修答道。
“那一年你师父就是来西部大陆帮天行传话给他们师兄弟的。”罗撒说。
“传什么话?”达修又问。
“传话说天行已经去了东部大陆培养新的弟子,并且跟他们说,数十年后,有一场大变发生。叫他们从此归隐山林,不要再管尘世的事,苦练武技,等到事发那一天好出一分力。”罗撒说道。
“大变?师父真说过这样的话?是什么大变?”达修变色道。也难怪他如此沉不住气,就连青华那样在他眼中与神完全没有分别的人都说是大变,那对普通世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这话是若炎亲自告诉我的,想来不会有假。至于是什么大变,你师父就没有说明。天行回来之后也没有说。”罗撒说。
“天行什么时候回来的?”达修又问。
“一个月前,也就是我见到他的前一天。”罗撒说。
“他这次回来做什么?”达修又问。
“做两件事,第一,解答我们两个多年的那个疑问;第二,替你师父传一句话给你。”罗撒说。
“他怎么知道你会去找他?”达修惊讶地问道。
“天行这样层次的人,实在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罗撒有些颓然地说道。
“是啊。”达修也有些丧气地说。
“他替你师父传的话是——教好你的弟子,把一切该给他的给他!”罗撒说道。
“啊……”达修这一下惊得将半个身子坐在了地上。他的眼前不禁闪过依维斯和那本红袍人带来的书的影子。
“达修,你怎么了?”罗撒看到达修居然有些微发抖,于是赶忙伸出手扶着他,问道。
“我没事。”达修轻轻推开罗撒的手,“你说说天行如何回答我们那个疑问的吧。”
“天行只说了一句话,‘世上已经没有真正的魔法师。’”罗撒说道。
“果……然。”达修已经冷静下来,他沉吟道。
“唉,想不到我多年修炼的竟是无用之物。”说这话时,罗撒的脸充满颓丧。
“不一定,或许还有变通之法,你也不必如此颓丧。”达修劝道。
“他妈的,都是被蓝达雅人给害的。”罗撒骂道。
“唉。”达修也不知道怎么劝他是好。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收获吗?”待罗撒稍稍镇定,达修禁不住又问。
“见完天行后,我又和若炎他们师兄弟在一起待了几天。从他们口中我得到了一些更加详细的资料。”罗撒说。
“说。”达修急切地说。
“原来在数万年前,一共曾经打过三次神圣大战。第一次神圣大战已经完全无迹可考。但是第一和第二次神圣大战都确实有一种名为妖怪的生物参战,其战斗力竟与神不相上下。魔法就是是妖怪的战斗方式。据说他们是利用生物与自然本为一体的原理,用生物的精神力将散布在各处的元素征服,并且统御起来,然后加强自己的肉体抗击力,就是所谓的防御力。或者将它形成惊人的战斗力对敌人进行攻击。”罗撒说道。
“啊,是这样,这才是真正的魔法啊?但是如何才能做到征服并且统御散落各处的元素呢?”达修又问。
“唉,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这个方法已经失传了,就是你师父也不知道。”罗撒无力地说道。“怎么会这样?”达修惋惜地说道。
“这都是蓝达雅人的罪恶。近万年前,就是他们的祖先凭借自己的小聪明找到了与天神沟通的方法,建立了现在的所谓咒语魔法。非但如此,为了保持自己的统治地位,他们还在魔法师内部进行了清洗。将那些坚持使用古魔法的人斥为妖孽,称他们将灵魂出卖给了妖怪,所以对他们赶尽杀绝,导致了现在真正魔法的失传。”罗撒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就是为什么一有人怀疑魔法的本源就被斥为异端,原来和近万年前如出一辙!”达修感叹地说道。
“蓝达雅人全他妈不是好东西。”没想到一向涵养颇深的罗撒居然骂出粗口来。
“你可别忘了,你自己就是蓝达雅人。”达修提醒他说。
“唉——”罗撒气愤地一拳捶在自己的腿上。
“既然都是使用精神力,说明还可能有转机。你看依维斯年纪这么小就能够想到这个问题,可想而知,在思考这个问题的人应该很多。世间聪慧之人难以计数,有人能够找到相通之法也不是不可能。”达修宽慰他道。
“对了,你不说我还几乎忘了。”罗撒兴奋地跳了起来。
“什么?”达修不知道罗撒发什么神经。
“在我临走的时候,天行还跟我说了一句话。”罗撒两只眼睛睁得像灯笼一样。
“什么话?”达修也被罗撒的兴奋感染了,站起来急忙问道。
“他说,‘有时间向那个年轻人学学,或许能学到真正的魔法。’”罗撒几乎是叫出来的。
达修则立在原地,一声不出。他渐渐开始明白自己这个徒弟到底有多少分量。
※ ※ ※ ※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四章 太古级的骗局(3)
阿雅后面的两场比赛也是平平安安地通过了。魔法师比赛就是比武者轻松。
“我真应该是一个魔法师,那才是聪明人的职业啊。”西龙似乎已经完全忘了前几天失败的阴影,笑嘻嘻地对着又一次轻松获胜的阿雅说道。
在开兰又游玩了几天之后,依维斯和阿雅便参加了颁勋大典。依维斯分别获颁了“成武勋章”和“修魔勋章”。出人意料的是,作为本届最应该得到这枚勋章之一但是却又没有拿到勋章的巴罗也参加了颁勋大典。
虽然已经是一个失败者。但是当他以他惯有的笑容出现的时候,全场围观的观众还是兴起了小小的波澜。毕竟是埃南罗最有前途的年轻人,虽然经历了一场失败,但是他的优秀还是不容置疑的。
“嘿,你也来了。”看到西龙,巴罗愉快地对他打了个招呼。
“是啊,你也来了。”西龙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见他这么热情,也笑着对他打了个招呼。
“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打一场。”巴罗看着西龙,突然说。他知道,西龙其实并不是很服气。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西龙愉快地答应了他,这正是他的愿望,他自信凭自己的智慧,一定可以在不久的将来赶上巴罗。
“我会记住你的话的。”巴罗笑着说了一句,望向正在接受颁勋的人群。
“为了感谢你给我一战的机会。如果有机会,我也会让依维斯再和你一战的。”西龙一眼就看出巴罗的心事。
“谢谢。”巴罗这次笑得特别灿烂,然后转身就走了。
“我们算不算是朋友呢?”西龙对着巴罗的背影问道。
“在你把钱袋丢在那个中年人身边的时候,我们就是了。”巴罗回头又是一个招牌式的笑容。
“希望你不要那么快被我打败。”西龙笑着说。
“你也是!”巴罗也笑着说。
西部大陆最有前途的两个年轻人就是这样在谈笑间就结下了一生的友谊。
颁勋大会开完之后,达修和罗撒就带着三个年轻人回到了不言山。在归途中,刚开始的时候,阿雅生怕西龙不开心,还总想着怎么安慰他。但是谁知道西龙比谁都开心,每天都变着方法给大家逗乐。
“西龙师兄,你有什么事情这么开心?”连一向好奇心不是很重的依维斯都禁不住探到西龙的身边,问道。
“我得到了比勋章珍贵得多的东西。”西龙说道。
“什么?”依维斯新奇地问道。
“朋友。”西龙带着些得意地说道,“朋友?怎样才称得上是朋友?”依维斯四岁就通晓西部大陆通用的圣语,也读过不少书。但是所读的所有书全部都是与武技有关,所以在武技方面堪称博学的他,对有些事情却是显得有些白痴的。
“除了武技,依维斯你应该还有些别的东西。”西龙一脸成熟地拍了拍依维斯的肩膀。
“什么?”依维斯问。
“这些事情,一时半会无法说给你听,回山之后,我多借些我的书给你吧。”西龙说。西龙曾经是轰动开兰的第一神童,在很小的时候就博览群书。在随达修上山的时候,他也带了足足一车的书上山。不过,他与依维斯不同的是,他看的书从艺术、文学、兵法、政治、经济、天文、地理、辩才、语言到魔法、祭祀无所不包。只是几乎没有一本与武技有关。
“哦。”依维斯答道。
※ ※ ※ ※
回到不言山后的第二天,依维斯就被达修叫到了房间。
“从今天开始,你的童年已经过去了。”达修只和他说了这一句话。然后给了依维斯一张时间表:
早晨五点至七点,练习斗气。
七点至七点十五分,早餐。
七点二十分至八点,听达修跟他讲解一些西部大陆著名的战例,并消化食物。
八点至十二点,负重二十公斤,在不言山上往返攀爬。
中午十二点至十二点二十分,午餐。
十二点二十分至下午两点,午休。
下午两点至晚上七点,与行者们轮流切磋。
晚上七点至七点三十分,晚餐。
晚上七点三十分至晚上十点,练习斗气。
晚上十点休息。
依维斯看了看这张作息表,并不觉得有什么,于是说了声遵命之后就下去了。自此以后,这个作息表就开始实行。
本来按照这张作息表来执行,对于一个武者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但是最致命的是,依维斯要执行的远不止是这张作息表。
每天中午,珍贵的午休时间,几乎是无一例外地被热心的西龙拉去学习一些依维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一会兵法韬略、一会古往今来、一会天文地理,弄得依维斯心力憔悴。
一到晚上十点,好不容易可以睡觉。但是罗撒那个老家伙又一定会笑嘻嘻地前来跟依维斯讨论关于魔法的问题。有的时候,罗撒说得起劲,就完全不顾依维斯的感受,一直说下去。直到东方泛白,早晨五点整,依维斯又要无奈地背着几十斤重的沙袋开始爬山了。
这一切,达修都看在眼里,但是他却置若罔闻,完全没有要减轻依维斯负担的意思。在日复一日非人的待遇下,依维斯终于渐渐明白了达修那句话的涵义——“从今天开始,你的童年已经过去了。”
纵使是依维斯这样意志坚强的人,在刚开始的近一年时间里,也是几乎有上百次想罢工的念头。但是每当他抱着一定要说服师父减轻负担的心态去见达修的时候,达修都只会对他说一句话,“君子立长志,小人常立志。”于是依维斯又红着个脸灰溜溜地跑出来继续他的苦修。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都是贱骨头。最难熬的头一年熬过去之后,依维斯竟然渐渐开始适应了这样彻底非人的生活。武技、学识与对古魔法的觉悟也以惊人的速度进步着。
达修之所以对依维斯这样严苛,是因为他对依维斯的期望是从所未有的高。但是,无论他对依维斯多么苛刻,要求多么高,而依维斯却永远会给他带来惊喜。慢慢地,达修开始学会不再要求依维斯什么了,这个少年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督导。达修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像他这样年纪的小孩却不喜欢像其他小孩子一样打闹玩耍?他总是能够承受连一个心智完全成熟的成年人都无法负担的孤独,而沉浸在各种各样不同类的学习中,努力地提高自己。而他自己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进步,仍然如饥似渴地学习。他的生活里,除了学习以外,几乎再也没有别的任何东西了。这对于一个小孩,不,应该说对于一个人来说,都是太不可思议的。
看着依维斯一天天飞速的进步,看着依维斯那几乎堪称武者修炼典型的苦修,达修心里又喜又忧。他幽幽地叹了一声,“但愿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好?”
这个世界是不会出产完美的人的,一个表面上完美的人,往往有着最致命的弱点。虽然达修还不知道依维斯的弱点究竟在哪里,但是他却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不祥的预感。
就是在达修这种矛盾的心情下,五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五章 古魔法的奥秘(1)
五年了,达修看着自己两鬓越来越多的白发,有些感慨起来。这五年,是达修越来越感到无力的五年,从未曾有过的苍老感,在这五年一点一滴地灌入他的心灵。而令他有这种感觉的,恰恰就是他的得意门生——依维斯。
达修似乎注定要为依维斯苦恼。不错,依维斯的确堪称天纵英才,什么事情都只要讲个开头,他就能领悟到全部。但是,要命的是,自己练的武技,一到依维斯的手里就变得完全不一样,而且甚至与他的武技完全相反,怎么教都教不过来。
达修年轻时候使枪,那时候他有个外号叫“闪电枪”。从这个外号可以看出达修的武技是以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取胜。讲的是在快速而猛烈的攻击中给敌人以“闪电般的一击”,直中敌人的要害。数十年来,能够在这样的攻击下逃得性命的人,寥寥无几。多年后,达修步入上品一流位的高手境界,于是弃枪徒手,创出九式“君临天下”,同样是刚强猛烈,注重战斗力的武技。
按理说,达修的这种武技路数应该很适合年轻人的。因为年轻人总是年轻气盛,对于胜利无比渴望,总是比较注重攻击力。
但是依维斯却与全天下的少年都不同,而且是彻底的大大的不同。他的武技特点是一个“慢”字,与达修的“快”完全不同。依维斯的武功朴实无华,很少会有华丽得令人眼花缭乱,身心激动的攻击。他总是不紧不慢,有节有制地攻击着,有条不紊心平气和地攻击着。他完全没有那种非胜不可,雄霸天下的气势。五年来,与师兄弟们一共交手近万次,与师父达修交手也有上百次。无论输赢,他都是一脸的平静,好像胜利与失败都与他无关。
与依维斯交手的师兄弟们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似乎不想战斗,甚至于不想胜利,他只是不想失败。”
准确地说,依维斯的武技不是依靠攻击力取胜,而是本身不出错并耐心等待对方出错的“后发制人”。随着依维斯日益的成长,谁都知道依维斯有着不可小觑的实力,他完全有实力正面和师兄弟们通过激烈的对抗获胜。但是他不这样,他决不会轻易发动连续不断的攻击,他总是时时刻刻在检查自己是否出现漏洞,让敌人有空可钻。
渐渐的,师兄弟们越来越觉得跟他交手是一件很无聊的事,而越来越不愿意和他切磋了。用西龙的话说就是,“完全感觉不到战斗的乐趣。”
对于上述种种,达修刚开始时颇为不齿,于是经常会去纠正依维斯,急起来甚至会骂人。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依维斯总是沉默的,从来不会有什么反抗的意思,只要达修说他错了,他就点头认错,然后到一边去苦思。但是到第二天一看,达修却发现他又回到了昨天的样子。达修于是又纠正,急起来又破口大骂,于是依维斯又认错,走到一旁去苦思。结果,第二天达修一看……
渐渐地,达修终于明白依依维斯的沉默里隐含着最顽强的反抗,他的沉默里有着自己最坚决的个性在内。虽然如此,但是达修仍然不甘心,一直努力地试图将他挽回到自己认为正确的武道上来。直到依维斯十一岁那年,他突然来到达修的房间。
“师父,徒儿有件事想请教。”依维斯说。
“哦,是什么?”达修不在意地问。
“请问师父,世界上最凶猛的动物是什么?”依维斯问。
“大概是老虎吧。”达修不知道依维斯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是老虎?弟子不明,请师父提点。”依维斯叩首道。
“老虎为万兽之王,气势惊人,一般的动物光是见到老虎就生怯意,更谈不上战斗。而且老虎体力很好,爪牙锋利,动作灵活,在各种动物中是最具有攻击力的,所以老虎是动物最凶猛的。”虽然不知道依维斯这么问,但是达修依然答道。
“那世上最危险的动物是什么?”依维斯又问。
“是蛇。”达修又说。
“为什么是蛇?弟子不明白,请师父指点。”依维斯叩首道。
“蛇虽然攻击力不是很强,但是胜在出其不意。蛇若是隐藏起来,是很难发现的。但是它要是攻击起来,却是干脆利落,往往是只要一口就能将猎物置于死地,再者……”说到这里,达修停住了口,无比认真地望着依维斯。
“师父已经明白了徒儿的意思了,徒儿告退。”依维斯说着,叩首退下。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虎蛇之谈”。这一次答辩也成为了以后崇尚攻击和崇尚防守的两派武者相辩论开始。但是他们其实只是学到了这次谈话的皮毛而已,依维斯与达修在这里所谈论的根本不止是肤浅的攻击与防守,而是真正的武学之道。
后来,依维斯曾经对旁人说:“我那次与师父的答辩主要是想说明,武技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战斗,战斗只不过是手段而已。武技的最终目的是获胜。而越是华丽的攻击,越是容易被人抓到弱点。如果双方是在同一水平面上,那么只会使出被人抓住弱点的攻击的武者,怎么可能胜得了攻击时仍然在防守的武者?”
这之后,达修不再纠正依维斯的练功方向了。渐渐地,达修与其说是依维斯的师父,倒不如说是依维斯的讨论对象。
在一次和修罗的闲谈中,达修有些丧气地对修罗说道:“没想到我竟然教不了一个十一岁的少年。”
修罗看着达修,微微笑着说:“老师,有什么好丧气的呢?像依维斯这样的天才,我想一万年也出不了一个吧。”
“从前,我曾经认为他十年才会超过我。现在想来,是我太狂妄了。”达修说着,闷闷不乐地走到自己的房间去了。达修的心态,修罗非常明白。一个武者,一个异常自信的武者,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不可思议的时间内超越自己,是一件痛苦的事。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子。
果然,一切正如达修所说。十二岁后的依维斯在与师兄弟们切磋时,除修罗之外,鲜有败绩。渐渐地,师兄弟们在与依维斯交手的时候,甚至会开始有表现失常,发挥不出自己真实实力的感觉。
“以前不觉得,但是现在越来越发现跟依维斯战斗真是件很痛苦的事,压力实在太大。因为在我每次与他交手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有会一丝顾忌。我总是在想,在最后,他是不是又会使出什么出人意表的招数将我一招制服呢?而且,每次我的害怕都会不幸成为事实。到后来,就越打越怕了。”西龙这样说。
坎亚则说,他在和依维斯比武的时候,总是觉得依维斯好像是越战越强。依维斯最卓越的战斗力,永远是表现在最后一招中。“有时候,我也能占据优势,将依维斯压着打,但我就是赢不下来。只要我稍有示弱,马上就会被他反超过来。而且,只要被依维斯占据了优势,那就不可能再挽回颓势。”
到快十四时,除了修罗外,师兄弟中已经没有人能够胜过依维斯。就是修罗,每次赢得也是辛苦异常,气喘吁吁。而依维斯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一点事也没有。让人不由得怀疑是不是依维斯在让着修罗。而且,每次修罗只要稍有疏漏,就会反败在依维斯手下。随着离十四岁的越来越近,修罗对依维斯的胜率也日益降低。
“含蓄,不外露,于不声不响中增长自己的才能,发挥自己的特长。对胜利的诱惑、过分自信、轻率等可能犯的错误随时自我警醒而又明察大势。没有一千年的刻骨修炼,普通人绝无可能到达这样的境界。”这是达修对依维斯的最终评价。
依维斯,一个苍老的少年。这是后世对他年轻时的评价。
“每次我看你们武者打斗,只要看一次我就什么都能明白。但是依维斯,我要看三次。”魔法师罗撒这样说。
※ ※ ※ ※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五章 古魔法的奥秘(2)
圣历2105年8月17日,这一天是普兰斯人最重视的传统节日——“圣父节”。不知道是哪个成功的游吟诗人在他的诗中这样唱道:“啊,未来的八月十七日,大地迎来光明,胜负降临在人间,恶魔终于俯首,普兰斯,伟大的国家,善良的人民都将得以保全。”普兰斯人于是将这一天定为“圣父节”。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依维斯究竟是哪一天生日,所以将这普兰斯最盛大节日定为了依维斯的生日。
这一天,依维斯终于十四岁。在普兰斯这是一个人成年的象征。普兰斯的每一个人就是从这一年开始,拥有婚姻、契约、博彩、决斗等公民权利。
这一天,依维斯第一次尝到了西龙一直向他隆重推荐的饮品——酒!因为已经成年,所以达修也就没有阻止他。
“依维斯,从今天开始,你就真正长大了。来,和为师干一杯!”达修笑着举起杯,准确地说,应该是碗,不,不,应该说是小盆。一般来说,武艺高强的英雄好汉都很有酒量。而在武林人士宴会的时候,酒具也是按照武艺的高低分配的。所以达修拿着这样大的酒具也不足为奇。
依维斯拿到的是第三大的酒具,要是装饭的话,恐怕也够一个壮汉饱餐一顿了。但是,照依维斯的武艺,这应该算不得什么。
“谢师父!”依维斯慨然举起杯,一碗干了下去。结果喝到一半,突然,酒杯掉在了桌上,摔得粉碎。
众人急忙凑过去看,居然就醉了。
“居然连喝酒都醉得这么快?真是不可以按照常理推算的人啊。”修罗打趣道,众人于是大笑一通。达修命西龙将依维斯扶回房间后,众人继续喝酒取乐,一直到天亮。而本应身为主角的依维斯却醉得无比彻底,一直醉到第二天半夜,才慢慢醒来。
醒来之后的依维斯感到口很渴,于是自己起床来找水喝。刚爬起床,却又摔了下去。哇,头好痛,但是这深更半夜的,也不好吵醒别人。于是依维斯只好强撑着站了起来,刚刚站在床边,却又觉得自己整个身子摇摇晃晃,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若是平时,这是决不可能发生的,身为一个武者,从身体到灵魂都要有最大程度的自控,做到完全收放自如,怎么可能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把握呢?但是初次饮酒的依维斯现在却陷入了这种反常中。自懂事以来,依维斯就知道要懂得控制自己,要随时保持高度的警觉,随时将自己的心灵与身体调节到最适合战斗的状态。
但是此时的依维斯彻底将这一切忘却了,他任由自己的身体带着自己踉踉跄跄地走着。此时此刻的依维斯的脑子什么都不想控制,只是想喝到水。
“是什么在阻扰着我?让我走得这么辛苦?”依维斯感到自己每走一步都要花很大的力气,平时觉得空旷的房间,此时好像堆满了东西一样。
“依照我的意志,离开吧!”一向被依维斯的思维压制着的自我意识——即精神力在这时发挥了作用。它本能地开始对抗这股阻碍这个身体获得水源的阻力。而这股阻力不是其他,正是元素。平时弱小得感觉不到的元素,在依维斯酒醉的时候开始有效地阻扰依维斯的前进。而这个时候,它们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向它们下达意志。稍作抵抗之后,它们便顺从了这股精神力的意志,因为这股精神力是它们数万年前恢复自由以来所见过最强的。
如果是妖怪的话,就会知道一个最起码的常识:元素只有在一个情况下才会听从于某个精神力,那就是它已经被征服并统御起来。被征服后的元素就成为这个精神力的载体的一部分。如果这股精神力的载体是个人的话,那么这些元素就成为了这个人的一部分。用形象一点的话就是——“看不见的手。”这些元素在人的有生之年会永远跟随左右,直到这个人魂飞魄散才会重新变成自由的元素。
依维斯就这样一路走去,越走越轻快,一直到他找到那个茶壶。而这一路的元素都被依维斯无意中彻底纳为己有。
喝完水之后,依维斯又照原路回去,爬到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刺眼的太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依维斯一看太阳都已经那么高了,于是暗骂自己一声,赶忙起身开始练斗气。
“已经荒废两天了,现在可要努力一些了。快点吧,加速我的斗气修炼吧。”依维斯在心里想到。昨天晚上苏醒的精神力经过那些元素的加强,已经有能力在依维斯的思维存在的时候依然发挥作用。得到依维斯心里愿望的指示后,它开始命令昨夜被征服的那些元素过来帮忙。于是那些元素乖乖地跑来,钻进依维斯的体内,像长工一样,把正在体内运转的斗气拼命地往前推。
所谓斗气,是人那体内的一股能量。每一个人身上的分量都差不多,一般来说体形大一些的人这股能量多一些。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体形大的人,斗气就强。这是因为斗气的强弱决定因素不是体内那股能量的多少,而是在体内运行的速度。也就是说谁的斗气在体内跑得最快,那么它就最强。而所谓的修炼也就是将体内斗气的运转速度加快。
而现在这股元素的力量,在加快体内这股斗气的速度上所起的作用和依维斯本人的力量几乎是一样多的。也就是说现在依维斯的斗气修炼是事半功倍。
但是,还有另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如果这时候有一个人走近依维斯的话,那么他就会发现依维斯的周围半米之内有一股不是很强但是可以明显感到的吸引力。如果这个人是几万年的古魔法师的话,他将发现这个人在修炼魔法!
半个小时之后,依维斯斗气修炼完毕。于是又去爬山,跑了几步,依维斯才发现醉酒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消失。依维斯本能地想到:“哇,真是辛苦,要是能轻松些就好了。”于是精神力又照搬命令给可怜的元素。它们又聚集在依维斯的腿上,开始替他承担一部分责任。于是,依维斯突然感到自己果然轻松了很多,也不晓得什么原因,只是心里很高兴。
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将近一个多月过去了,一切如常。但是依维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经常在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有点心想事成的感觉。以依维斯的智慧,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不可能不怀疑到天天和罗撒讨论的问题——古魔法。自己所发生的一切都和罗撒所说的一模一样。只要想到什么,在精神力的支持范围之内都能做到。
于是,依维斯决定做一个试验。他静下心来,将对自己心灵的控制放松,让精神力来控制自己的身体。尽管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但是依维斯却很容易就做到了。这多亏了那天晚上的醉酒。精神力在那一夜自动苏醒之后,又经过这一个多月天天的增强,已经强大到可以同时和理智并存了。所以,现在依维斯只要稍微放松,精神力马上就窜了出来。
“我要那个杯子。”依维斯对着三米开外的杯子想到。于是,元素跑去把杯子端在了他的面前。“不可至信!”依维斯想到,那个杯子于是掉在地上,摔碎了。原来这股思维太强了,竟一下子阻隔了精神力与元素的沟通,所以出现这种情况。
依维斯决定再试一次,他又再次静下心来,精神力再次蹿出。“破!”依维斯对着三米开外的茶壶,心中默念道。几乎同时,那个茶壶粉碎。可怜的茶壶,为依维斯领悟魔法立下汗马功劳,就落得这么个下场!真是不值!
已经没有理由怀疑了,依维斯站起身来。他确信,自己确实领悟了罗撒口中的古魔法,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领悟的。
这个时候,依维斯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去找罗撒问个究竟。
※ ※ ※ ※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五章 古魔法的奥秘(3)
依维斯急忙忙跑去见罗撒的时候,罗撒正在他的魔法球前修炼“未来之眼”。这种魔法据传已经失传近千年,没想到罗撒居然还会修炼。这种魔法当初之所以失传,就是太少人愿意修炼它。因为“未来之眼”可以说是人间最最难修炼的魔法,而且这个魔法完全没有战斗力,不可能为它的主人快速地带来功名利禄。它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可以预测未来。但是说是这么说,在史上,还不曾有任何一个魔法师修炼到可以将未来看得清清楚楚的地步,他们只是能从“未来之眼”中得到某种模糊的感觉,修炼的层次越高,获得感觉越强。而且,最没意思的是,“未来之眼”是每想预测到一件事情,就要重新修炼一次。
而罗撒潜入不言山数十年来,一直在苦修“未来之眼”。罗撒修炼“未来之眼”的目的,世界上几乎没有人可以猜得到——是为了预测蓝达雅的命运。
蓝达雅人从来都是不理世事,只是满足于维持蓝达雅的现状,很少插手大陆的事情。而大陆上的其他国家也对蓝达雅尊重异常。
近万年来,战火连绵,争霸不休,但是却都没有涉及蓝达雅。每次争霸战结束以后,国界重新划定,都会召开国际会议,请蓝达雅代表出席见证。一般来说蓝达雅人公证过的国界都可以维持相当长的时间。目前来说,还没有出现过蓝达雅人前脚走,后脚就翻桌子的情况。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蓝达雅在大陆的地位何其超然,而且隐然还有大陆宗主的感觉。
这一切,都建立在蓝达雅的魔法实力之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讳言自己的魔法实力与蓝达雅只是相差五百年。而且,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魔法学院,而蓝达雅有十所。没有人可以确切知道蓝达雅人的魔法水平究竟到了什么层次,而蓝达雅人也对此讳莫若深,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蓝达雅人的国力究竟有多强。其实想知道这些是很容易的,只要和它打一仗不就知道了,但是可惜,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君王的好奇欲强到愿意用自己的国家来换一个答案。
“好在蓝达雅人无心插手大陆事务,否则我们之间的战争就会变得像儿戏一样。”埃南罗开国君主“太阳王”查理逊曾这样对另一位君王说。那个君王也深表赞同。
在传说中,蓝达雅十大长老的魔法实力无一例外地步入了上品一流位的境界。要是大陆十大高手排名榜把他们加上的话,那么可以确定的是,榜上的魔法师除了千赫以外肯定是全部刷下。
蓝达雅十大长老不仅是蓝达雅最有权势的人,在整个大陆也是颇受尊崇。因为只要是稍有所成的魔法师几乎都进过蓝达雅的魔法学院。而蓝达雅的十所魔法学院正是分别由十大长老担任校长。
而罗撒,就是蓝达雅最高权力机构长老院十大长老之一。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中,罗撒接触到一本被蓝达雅先祖禁止接触,据说记载异端魔法的书。罗撒以自己的魔法打开书的封印观看。一看之下,罗撒几乎魂飞魄散,里面所记载的魔法与现在的魔法大相径庭,完全不是一路。但是又好像颇有道理。书中为了批评现存的咒语魔法而这样写道:“真正的魔法和武技其实同出一源。都是通过修炼而加强自身的实力。不同的是,武技是修炼自己体内的斗气,而魔法是修炼控制体外的元素为己用。而咒语魔法投机取巧,假人之力,虽然简单易学,容易上手,但是说到底咒语魔法是借助他人的力量。‘假人之力,其岂可长焉?假神之力而无以为报,岂不伤哉?’。”
按说,看了就看了,以罗撒十大长老的身份,他不说出去谁管他?但是偏偏罗撒是个直性子,他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含糊其事,于是就拿着这本书去找十大长老之首利格。结果,罗撒说了还没有几句,利格就大喝一声,“异端叛徒!”然后就大打出手。罗撒猝不及防,身受重伤,远遁而去。后来遇到达修,成为挚友,隐入不言山。从此,罗撒对蓝达雅口中大骂不止,但是只有达修知道,罗撒其实一直以蓝达雅为念,只是嘴硬罢了。
见到罗撒之后,依维斯赶紧将自己所领悟的东西告诉了罗撒。罗撒一听,眼睛赤红,忙说:“演示一遍给我看!”依维斯于是演示一遍给他看了。当铁制茶壶在自己眼前变成一团废铁的时候(为什么又是茶壶呢?都是依维斯那个茶壶惹的祸。虽然它已经粉身碎骨了,但是,我想茶壶族也永远不会原谅它!),罗撒终于相信,失传上万年的古魔法再现人间。
“你是怎么领悟到的?”罗撒问。
“不知道。”依维斯一脸无辜地说。
“啊……”罗撒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眼睛滴溜溜地在眼眶里飞快地转着。你小子不是耍我吧?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能力的?”罗撒又问。
“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一个多月前吧。”依维斯说。
“那你一个月前有没有做过什么平时都不做的事?”罗撒一听,有戏!于是又赶紧追问道。
“啊——一个月前我曾经喝过一次酒,那时候还大醉了一场。”依维斯一拍大腿,大声说道。
“啊……”罗撒又傻眼了。喝酒就能练成?我罗撒五岁就开始偷酒喝,喝了五六十年了,怎么不见我学会?
“会不会是因为那时候醉酒,所以神志不是很清,然后就让精神力悄悄地跑了出来,然后……”没有理会罗撒的发傻,依维斯似乎受到了什么启发,自顾自地说道。
“然后精神力就开始控制你的身体,并且开始在你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始征服你身边的元素,然后你就拥有了这种能力!然后……”罗撒不愧是个老狐狸,一听依维斯的话,马上就可以推断出事情的大半。
“然后,我的精神力因为收集了那些元素的能力,开始有本事和我的理智并存,于是我便可以很容易地使用出我的精神力。而我的古魔法也就可以很容易地使出来……”依维斯也不是笨蛋,连忙接道。
“然后,在你每天做事的时候,你的精神力就会根据你的每一个心理愿望而帮助你。而在这个过程中,你的精神力对元素的控制能力也越来越强,越来越熟练……”罗撒兴奋地跳了起来,接道。“然后……”依维斯也兴高采烈地站来起来,继续接道。
就是这样,老少二人在这种奇特的接龙游戏中,一个上午悄悄地过去了。而古魔法的奥秘在这老少二人的接龙游戏中,几乎被完全揭开。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还有一个秘密没有揭开,那就是——斗气可以和魔法相互补益。
不过这其实已经算不了古魔法的范畴了。
在西部大陆虽然也有很多人号称魔武双修,但是那个魔法指的是咒语魔法。而真正的古魔法与武技双修的人,古往今来,包括天神在内,除了依维斯这个天才没有第二人。因为武技与魔法,分属神与妖的战斗方式。两族势不两立,而且单修炼完一族的战斗方式,就已经天下无敌,还有谁会吃力不讨好的同时修炼?
而且虽说武魔两者其实同出一源,但是练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神妖两族一练内,一修外,两者互不相干。但是两者放在一起,就会相互对抗,相互消耗。而且,一般来说,精神力强大的人都不适合练习武技,因为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并不是很强,所以妖怪都是有点神经质的倾向。而适合练武技的人,精神力又不是很强大,所以,神都是像死人一样无欲无求。
所以,数亿年来,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魔武双修,就是天神也不例外。但是依维斯却做到了,而且奇怪的是两股力量并没有在他体内进行对抗。
所以,有关于依维斯的斗气与魔法的互相补益,并不算是古魔法的研究范畴。而且,这个东西也用不着去研究了,因为,这个世界上要再出一个依维斯。呵呵,天晓得什么时候!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六章 最正直的蓝达雅人(1)
依维斯与罗撒讨论完后的第六天,罗撒不知所踪。起初没有人在意,以为罗撒又像从前一样,出去云游了。达修起初也是这么认为,但是又一个月过去了,罗撒依然没有回来。达修知道事有蹊跷。罗撒出去云游一两个月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这样长时间的出去,只有可能去一个地方,那就是蓝达雅。可是罗撒每次去蓝达雅,都会和达修商量好再走,而这次达修事先却一点也不知情。
又等了三天,达修再也坐不住了,于是带着修罗前往蓝达雅查探,将山里的事教给大行者卡亚打理。
毕竟是数十年的知交,达修完全没有猜错,罗撒果然是动身前往了蓝达雅。为了不引人耳目,罗撒一路潜行。在达修出发离开不言山的时候,罗撒刚好到达蓝达雅的都城——“冰雪幻梦”。这是大陆最神秘也最奇特的城市。这个城市没有实质的城墙,它全靠一层强大无比的魔法力量护卫,这层魔法力量幻成一堵银白色的城墙,有若实质一般,而且还有城门,门口也有卫兵。就是这样的一座城池,不要说刀枪,就是一流武者要强攻进去也是绝无可能。
如果不是蓝达雅人,要进“冰雪幻梦”是千难万难。能够进“冰雪幻梦”的非蓝达雅人只有两种,一是攻进去的,一是被蓝达雅邀请进去的。前者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后者有史以来,不超过十人。而此时,有一个曾经的蓝达雅人,而现在却已经不再被承认为蓝达雅人的人,就站在“冰雪幻梦”的门外。
深吸了一口气,罗撒义无反顾地走到城门边。卫兵很自然地拦住他。“请出示蓝达雅公民证。”罗撒一言不发,默默地将头上的斗笠拿了下来。“我是罗撒,最正宗的蓝达雅人,不需要什么证件证明。”
罗撒何许人也?在蓝达雅有谁不知道。于是乎,罗撒此言一出,卫兵赶紧弹开,一声尖锐的啸声响起,城门边马上乱成一团。罗撒一听,是一级警报。他知道很快警备队和警备魔法师团就会赶来,但是他没有动。
不到三分钟,罗撒就被赶来的警备队和魔法师团团团围住,里三重,外三重,围得水泄不通。但是双方都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对峙着。因为警备队和魔法师团都知道,要是罗撒真的要硬闯进去,他们可以拦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与其白白增加损伤,倒不如静待援兵。而罗撒当然更不会动手,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同胞,他来这里的目的绝对不是来杀人的,他是来找人的。
又过了三分钟,有九个人出现了,每人都是同样的一袭白衣,白须白发。罗撒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九大长老。警备队和魔法师团的人见到这九个人,一个个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在“冰雪幻梦”当兵这么多年,不是说没有见过长老,但是像这样九个人同时出现,还真是头一次见哦!
“你们都退下!”一个长老发话了,这人就是十大长老之首利格。本来就不想待在这里的警备队与魔法师团赶紧退下。
“我们到城外去吧。”利格对着罗撒,冷冷地说。
“好吧。”罗撒苦笑一声,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冰雪幻梦”是只有蓝达雅人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
“现在你可以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吧。”到了城外一处冰山上,利格冷冷地问道。
“我只是想让你们看一样东西。”尽管利格的语气颇为不客气,但是罗撒知道这已经是他最礼貌的表现了。没有马上大打出手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利格点点头。
罗撒敛住心神,释放出精神力,只听“蓬”的一声,利格身体不远处一块长约十五米,厚约七米,宽约九米的千年冰块炸得粉碎,碎屑溅得众人全身都是。对于一个一流位的魔法师来说,这简直是小儿科了。但是除了罗撒以外,所有的人脸上都现出惊骇的模样。
“异端魔法?”九人几乎是同时喊出来。罗撒在心里暗笑了一声,原来偷看那本禁书的不止是自己。
“这曾经是我们认为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现在它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们眼前,我们是不是还要继续坚持我们过去的做法,将之斥之为异端呢?”罗撒淡淡说道。
“唉——”利格神色黯然地叹息了一声,其他八人也是一脸彷徨。十人站在冰山上相对无语,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悄悄逝去。良久,利格终于开口了。
“如果你忘掉这件事情的话,你可以回来。”
“这算不算是天大的恩惠?”罗撒冷冷一笑。
“随你怎么说?这是我们最后的忍耐,也是你最后的机会。”原本温和一些的利格的声音又冰冷了下来。
“还记得我们在担任长老时的誓言吗?‘为维护蓝达雅,为维护真理,我愿尽我最后一滴血,尽我最后一丝灵魂!’”罗撒有些激动起来,他的声音也高了很多,“我想你们,你们九个都早就忘记了吧。功名利禄蒙蔽了的眼睛,让你们连真理都看不见了吗?”
“我们没有!”利格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激动。
“事实就摆在眼前,但是却要去掩盖它!难道这就是你们维护的真理?”罗撒大声说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蓝达雅!”利格终于高声叫了出来,“一切都是为了蓝达雅,明白吗?是蓝达雅!为了真理,我们可以放弃一切,但是不包括蓝达雅!”
“就是为了维持蓝达雅的魔法垄断地位,就可以泯灭人类数万年的结晶?”罗撒脸色通红。
“蓝达雅存在已经一万零一百一十三年,它还将永远存在下去!在历史上,人们只会记住蓝达雅!蓝达雅就是一切,蓝达雅就是真理!为了蓝达雅,就是要牺牲我的生命,甚至牺牲我的灵魂,我也在所不惜!”利格已经冲动到无以复加,双手不停地挥动着。
罗撒默默无语。
过了一阵,利格平静了下来,又问道:“我问你最后一次,选择蓝达雅还是选择一时的真理?”
“我选择蓝达雅的真理。”罗撒说道。
废话已经无须多说,利格一个高级的冰系魔法已经将罗撒冻住了。想来在他说话的时候,咒语就已经在心里默念好了。
剩下的八人稍微犹疑了一下,也出手了。像他们这样等级的魔法高手念咒语的时间已经短得几乎可以不计。瞬间,八个高级冰冻魔法附加在利格的冰冻魔法上,饶是罗撒这样级别的魔法师,在九人的围攻之下,也是一招未出就被制住。
九人松了一口气,罗撒可是十大长老中除利格以外魔力最强的。虽然是九人同时出手,但是能够这么顺利,也是有点出乎众人意外。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抵抗。”十大长老之一的罗素说道。他是十大长老中当年与罗撒关系最好的一个。
听到罗素的话,众人于是再次陷入沉默中。
“在历史判定我们是错误之前,相信我们是对的吧。”最后,是利格打破了僵局。接着,他又伸出双手,念道:“大地之神,无论我身在哪个角落,都请求你张开你的胸怀吧!”顿时冰山上张开一个数百米深,方圆约五六米的深洞,刚好将被冰冻住的罗撒放了进去。
众人离去的时候,有人问利格:“是不是要派人在这里看守?”
“心怀不轨者才应被看守!”罗素有些不满地说道。
“不必了。”利格听到罗素的话,眉头微微一皱,但是还是说道。他知道,九大长老中有罗素这个想法的决不止是一人。
就这样,蓝达雅最正直的人——罗撒被封印在了“冰雪幻梦”几百米的冰山之中。
※ ※ ※ ※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六章 最正直的蓝达雅人(2)
蓝达雅令大陆各国羡慕的不止是魔法,还有先进的文化。但是最近蓝达雅发生的一件事证明,无论一个国家的文化多么的先进,喜欢八卦都是不可避免的。
一个谣言,在短短三天之内传遍了整个蓝达雅。这个谣言就是某个神气的天才魔法师光明正大地硬闯“冰雪幻梦”挑战九大长老。结果九大长老将他约到城外的一座冰山上决斗,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九大长老终于将其打败,并封印于冰山之中。
每一个人谈论这个事情的人都是悠哉游哉的,就像是平时谈论黄色笑话一样。但是这个谣言听到某两个人耳朵里,却是犹如晴天霹雳!“罗撒果然被抓了!”
在经过了一番确认之后,达修与修罗再无犹疑,立刻赶往“冰雪幻梦”。到了“冰雪幻梦”之后,师徒两人找了间旅馆住下。修罗出门四处打听那个冰山所处的位置。结果,由于这件事实在太有名气了,每个人都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消息灵通,比别人知道得多。于是,修罗只要一问人,就一定会被抓住狂吹一个小时,弄得修罗狼狈不已。也算是这些人先祖积德,倘若是换在数十年前,恐怕修罗早就一招“修罗炼狱”把他们打得尸骨无存。
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却是折腾了大半天,修罗才确定冰山的位置。于是,修罗又潜行到这座冰山附近,仔细勘察了一番。勘察的结论大出修罗的意料之外,那就是这座冰山根本无人防守。当下里,思来想去,却得不到什么有把握的结论。于是赶紧赶回旅馆和达修商量。
“老师,我觉得事有蹊跷,罗撒这样重要的人物怎么可能连一个看守都没有呢?”修罗置疑地说。
“我曾听罗撒说,十大长老中,还有一个人叫罗素从前与他关系很好。或许是他从中周旋也说不定。”达修说。
“罗撒被蓝达雅人斥为异端,我想罗素就算与他私交再好,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周旋吧。”修罗又说。
“或许是那利格心生慈念,想故意放过罗撒呢?”达修又说。
达修这话听起来,让人难免觉得有些幼稚。大是大非面前,哪里还会有什么一念之仁?利格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难道就连这一点都不懂么?修罗本来也想到这一点,正准备反驳达修的时候,刚开口却又闭上了。修罗何等聪明之人?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达修的心意?达修何尝不知道罗撒这样的超级重犯无人看守过于蹊跷?但是现在达修宁愿相信冰山无人看守。因为,就算冰山真有千军万马,他达修为了营救罗撒,又何尝不是一样要往上闯?既然有人看守也要去,无人看守也要去,那倒不如相信无人看守来得好,起码心里没有那么重的负担。所以,一切的争论都是枉然。
于是,修罗说道:“老师言之有理,那我们何时动身?”
“现在!”达修说着急不可耐地就起身了。
“老师,现在正是傍晚时刻,虽然日光晦暗,但是毕竟是白天。我们不如稍等片刻,等天黑再去吧。”修罗见达修这么猴急,于是赶紧阻拦。
“数百米冰山之内,九重冰系魔法围困,晚一刻,寒毒入体的危险就高一分,如何能等?”达修跺着脚说道。
“罗撒冰系魔法修为甚高,绝不会那么容易受害。况且要是现在前去,万一到时被人发现,在冰山上打了起来,倒反而会伤到罗撒也说不定。修罗请老师三思而后行!”修罗有条不紊地侃侃而谈。“哎,就依你吧。”达修本来就不是那种有勇无谋之辈,只是自己挚友被擒,一时间乱了方寸而已。现在听到修罗的谏言,知道修罗所言,句句有理,于是点头同意。
于是,两人坐在客房等候天黑。修罗趁此时机,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的战斗状态。而达修却是如坐针毡,每过一时半刻,就要走到走廊上,看看天黑没有。宗师风范几于沦丧殆尽。
终于,天色黑了下来。两条黑影从“冰雪幻梦”外的一个小村庄旅馆以不被人眼捕捉的速度窜出,直扑关押着罗撒的冰山。
“老师,这样会不会过于招摇?要是被‘冰雪幻梦’内的魔法师观测到,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啊!”飞在天上,修罗有些担忧地对达修说。
在修罗看来,飞上天是个很不明智的选择。除了招摇得要命以外,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消耗太大。武者和魔法师不同,一个魔法师只要到了七流位的水平就可以学会“飞翔术”在天上飞。但是一个武者,却要到二流位的顶峰之后才有可能飞上天。为什么呢?因为武者飞上天靠的是斗气排斥空气所发出的推力。想想看,把自己的斗气像航天飞机烧柴油一样烧,(不是一般的柴油哦,是很贵的那种高档柴油哦!)消耗会有多大呢?
别人修罗不是很清楚,反正他自己刚刚到达一流位的时候,曾经与人战斗的时候试过飞上天,打了不过二十多分钟,就因为体力不支而遁逃了。
“待会要是来人,你不要管,只管救人,其他的由我来负责。蓝达雅能挡住我达修的人还没有出世。”达修一脸嚣张,看来这次他是要拼命了。
“惨咯,惨咯,蓝达雅人真可怜!”修罗在心里暗暗地为蓝达雅悲叹道。修罗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老师的实力到底有多少。他要是全力施为起来,不要说多,方圆五里之内,不大可能还有会动的东西。
不到三分钟,两人就落在了冰山之上。达修脚一落地,马上就双掌开始运劲。
“老师,你干吗?老师不会是要强行劈开这座冰山吧?”修罗有些骇然地问道。
“当然!”达修的手依然没有停。
“老师,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罗撒在哪个位置,你这样贸贸然劈下去,岂不是要玉石俱焚?”修罗说道。
“对啊。”达修赶紧收手,运转心神,开始感觉罗撒的信息。修罗傻乎乎地站在达修一旁看着,心里紧张死了。不是因为害怕来人,以他们师徒二人的实力,无论是谁来,最低限度,全身而退不成问题。他现在紧张的是他的老师,达修。达修现在的做法让修罗有点和定时炸弹站在一起的感觉,伴师如伴虎啊!
“好了,我感觉到了,我知道罗撒在哪里了?”达修说完,又急得要死一样,开始在手中运劲。
“老师,你要是用‘君临天下’的话,‘冰雪幻梦’的人就是睡得再死也会被吓醒的。”修罗揪着自己的头发,极力控制自己的语气,温柔地说道。
“管不了那么多!”达修话音刚落,双掌合在一起,如刀一般劈了下去。
“冰雪幻梦”几乎所有的人都从床上被弹了起来,纷纷跑到窗外,“怎么了?怎么了?天谴了么?”“快来帮忙!”正当修罗掩面长叹的时候,传来达修急切的声音。修罗无奈,只得窜进数百米深的冰山之中。唉,达修数十年建立的临危不乱的形象算是毁于一旦了。但是这样,倒是令修罗觉得达修亲切了很多。原来,达修也不是自己想像中那样完美无缺啊!
但是一进到洞中之后,修罗又不得不对达修升起十分敬意。要说一掌劈开冰山,如果自己全力施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要像达修这样拿捏到位,自己恐怕还要修炼五十年才行。
达修那看似鲁莽的一掌,掌力刚刚到达罗撒的身前三寸之处。数百米的距离,要将误差控制在三寸之内。呵,这是一种什么境界呢?
“快走!”正当修罗又在发傻的时候,达修已经将被一层薄冰笼罩的罗撒背在了背上。
“站住!”正当修罗要答一声“哦”的时候,一个人堵在了洞口。
“不好!”修罗心中暗叫一声,现在他们师徒二人已经等同于被人关在了一座铁打的笼子里面。洞外那人与他们相聚远在百米之外,看起来又是个高阶魔法师,而自己的光明系魔法完全没有战斗力,要是动起手来,岂不是要吃大亏。当下里一念一闪,也不管那么多,飞身扑出洞外。
“修罗,不要动手!”达修喝道。修罗停下身影,奇怪地回头看着达修,只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离那洞外之人也只隔数十米了。
“请问是不是罗素阁下?”达修朗声问道。
“不要说那么多了,我是来告诉你们往西边去吧,只有那个方向没有长老坐镇。”那人急忙忙地说道,并且闪开身子,让开洞口。修罗这才发现,那人已经将魔杖放在地上,双手举起。尽管高阶的魔法师没有魔杖一样能释放高级魔法,而魔法师举起手来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他们又不靠手打架!)。但是他站在洞口摆出这种姿态,任凭自己接近,也完全可以证明他毫无恶意了。
啊,修罗真是有点糊涂了。刚刚还激动得不得了的达修,怎么又一下子变得这么冷静了呢?
“多谢了。”达修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赶忙带着修罗闪出洞外。
“若是罗撒醒来,请替罗素转告一声,说古魔法的复兴,就拜托他了。”罗素对着二人的背影,大声说道。
“知道了。”达修在空中答道。
之后,二人一直往西边飞去,直到飞出“冰雪幻梦”的观测范围才转向普兰斯的方向飞去。一直飞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修罗终于脱力,差点从天上掉了下来,好在被达修抓住。达修左手夹着罗撒,右手夹着修罗,一路狂飞了四五个小时,进入了普兰斯的国境范围之后才着陆,开始步行。达修虽然满脸通红,气喘吁吁,但是完全没有脱力的迹象。修罗终于知道,自己和达修的距离究竟有多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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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六章 最正直的蓝达雅人(3)
达修营救罗撒的这一路虽然算不上轻松,但是至少也算是走运了。事实上,达修可以说基本没有遇到什么阻力。这尽管与他强横的实力有关(可以暴飞五小时,武者的飞行速度一般是魔法师飞行速度的三倍以上。)但是也与九大长老对罗撒并不想痛下杀手有关,毕竟同事那么多年,怎么都会有点感情的嘛。
然而就在达修这紧张,但是其实没有多少挑战性的营救工作快要结束的时候。在不言山上,他的弟子依维斯却面临着他人生第一次重大的考验。
如果达修在普兰斯的旅馆少住一个晚上,甚至在赶回不言山上的时候,走得快一些。那么,他很可能就会在不言山的脚下,碰到从前的一个故人。很可惜也很幸运地,他没有。
所以,他从前所犯的一切罪过便由他的弟子依维斯替他承担了。
“达修滚出来!”一个人在客厅气势汹汹地大声喊道。只见她一身紫色衣衫,头上戴着顶斗笠,身材娇小。尽管她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人,但是她的嗓音一听就知道是个女人。
“怎么了?”卡亚忙问负责接待这个人的西龙。
“没看出来吗?她要找老师挑战。”西龙懒洋洋地说道。
“可是老师不在这里啊,这可怎么办好?”卡亚有点慌了,问道。
“唉,这个女人可难办了,你越是理会她,她就越是得意,闹不好,叫人把我们这里拆了也不一定。”西龙又说道。
“啊?有这么严重吗?那可如何是好?老师临走时,把山上的事情都托付给我,要是她把我们这里给拆了,那我可如何跟老师交代啊?不行,我得出去跟她谈谈。”卡亚思来想去都是觉得还是亲自去见一见那女人好。他想,这世上总是有道理可讲的。
“唉,大师兄,你怎么那么老实啊?”西龙有些无趣地说道。这个大师兄实在是太老实了,听他随便胡扯一通就信了,真是没有挑战性。
“啊?”卡亚停住脚步,望着西龙,他知道他一定又是被这个小师弟给戏弄了。
“唉,女人嘛,耍耍泼而已,你只要不理会她,随便她怎么喊怎么叫。过了一阵,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自然会走了。”西龙轻巧地说道。
“她不会拆屋么?”卡亚问道。
“拜托,老师再怎么也是普兰斯第一武者,有谁敢拆他的屋子?”西龙说到。话音刚落,只听客厅一声巨响,然后紧跟着一片“哗啦啦”的器物破碎的声音。当然,这里也包括达修最喜爱的一套蓝达雅名贵家具。
“西……龙!”卡亚的脸突然变得阴郁了起来。
“我……我去后山找众师兄弟来商议。”说着,西龙赶紧窜出后门,往后山奔去,一路疾呼,“有人要拆屋了!要人要拆屋了!”
不到三分钟,七个行者加上依维斯和阿雅全都聚在了后厅。而前厅,那女人的骂声仍然不绝于耳。另外,同时也听见她用脚将本来已经碎掉的碎片踩得如粉一般碎。众人听着,就像踩在自己心上一样,后怕不已。“好可怕的女人!”
“你们说现在怎么办吧?”卡亚苦着个脸问道。
“我看只有找一个人出去摆平她才行。”众人瞪了他一眼,这还用说吗?问题是谁去啊?
“西龙,你是我们之中最聪明的,就你去吧。”卡亚举荐道。
“好。”“好。”“我同意!”“我赞成”……众人一片叫好。
“不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和女子交手呢?我不去!”西龙找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拒不答应。“女人?”卡亚眼光一转,看到了众人当中惟一的一个女人身上。于是众人的目光也一起望在了那人身上。
“阿雅,我们虽然不是同门,但是大家怎么说也相处了这么多年,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对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泪眼汪汪,怎么看都是一件滑稽的事。
“我?我去会死的?”阿雅也跟着泪眼汪汪。
“不用怕,她只在前厅发威,却不到后厅来,说明她对老师还是有几分惧意的。我敢肯定她不会痛下杀手的。最多就是被她痛打一顿而已啊!”西龙这时有神采飞扬地进来插嘴道。
“说得这么好听,为什么你自己不去?这么多大男人,居然让我一个小女孩魔法师去面对强敌,你们好意思吗?”阿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对啊,叫阿雅去实在不是太好。”这时候,婆兰插嘴说道。
“谢谢婆兰大哥。”听到这话,阿雅马上就喜笑颜开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才的可怜样明明是装出来的嘛!
“既然你说得这么好,那就你去。”攻击任何一个和阿雅有些微关系的人是西龙的本能。
“我……”婆兰一下子语塞了。
“你们在干吗?玩过家家吗?一个女人有什么可怕的?”依维斯看着他的师兄弟们,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个女人虽然把客厅拆了,但是只要五流位以上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点啊,她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啊?
“那就麻烦依维斯你去吧。”卡亚一听依维斯的话,赶忙顺着竿子往上爬。
“好啊。”依维斯无所谓地答道。说着,就往前厅走去了。走在路上的时候,依维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嘻嘻,和女人打架可是世界上最令人苦恼的事了。要是赢了,就是欺负弱女子。要是一不小心,失手输了,那传出去,可怎么做人啊!”等到依维斯的身影一消失,西龙就对着众师兄说道。
“对啊,就是善后也是很麻烦的事情啊。她到时要是输了不服气,哭哭啼啼地抱着你的腿,可怎么办?”坎亚也插进嘴来。
“依维斯从来就没有吃过女人的亏,现在也要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对他这么好的啦!”一旁幸灾乐祸的还有阿雅。
呵呵,原来是一个集体大阴谋。但是善良的天才依维斯却是全不知情地走到前厅英勇赴难。虽然是天才,但是毕竟还是太年轻。
就是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中,那个女人做出了一件让所有的人为之倾倒的事情。
“哎呀,这是哪家的少爷啊,长得好帅哦!”那女人一看见依维斯出场,马上就将自己头上的斗笠扔掉,满眼痴迷地跑到依维斯的身边,踮起脚跟,摸着他的头发,赞叹地说道。
所有人趴成一片,刚才还一脸凶神恶煞气势惊人的样子,一看见长得漂亮的依维斯就变成这副德行?!
“你干吗?”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件事情是超出依维斯智力之外的。他怎么都想不出这个看起来三十左右,相貌清秀,颇具高贵姿态的女性到底想要干什么。
“哇,不是说笑,红头发,黄皮肤,淡红的眼睛,又帅又酷耶!”那女人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依维斯的问话,继续赞叹道。
“哎呀,这眉毛,弯弯的、长长的、像月牙儿一样,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眉毛,还有这耳朵……”那女人完全不照顾当事人的感受,在依维斯的脸上摸来摸去,还一边摸一边品评着。
“夫人,请问能不能麻烦你给点尊重给我?”终于,依维斯有点受不了了,他有些气恼地说道。
“不要叫我夫人,叫我小姐!”那女人一听到“夫人”两个字,马上停住了手,冷冷地说道。
“哦,是的,小姐。”依维斯被她突然变冷的脸色吓了一大跳,于是忙说道。
“达修呢?”她继续维持她的冷淡,这时候的她和三十秒钟前的她仿若两人。站在后厅的众人,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有精神分裂吗?”
“我师父有事去了蓝达雅。”依维斯说道。
“少骗我了。”那女人完全不相信依维斯的话。
“达修,你给我滚出来!”那女人又恢复起先的火暴状态。
唉,这个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七章 突破流位(1)
“达修你这个无头龟,你给我滚出来。你不要小看我,你以为我现在还是打不赢你吗……有胆子你出来啊,看我怎么把你打得趴在地下!”那女人继续咬牙切齿地骂道。
“这位小姐,达修是我师父!”依维斯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怎么说都是我师父,你就站在我面前这么破口大骂,是不是也太不给面子了?
“达修达修,怎么就一点也不知羞?被人这样骂你,你都不出来,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啊,我忘了,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你是个太监!还是个老太监!”那女人将依维斯的话置若罔闻,骂的话却是愈发的难听了。
“前辈,依维斯得罪了!”依维斯说着,摆出一个战斗的架势。
“看你这架势,是想要和我决斗么?”那女人看到依维斯摆出这个姿势,才安静了下来问道。
“本来你是前辈,我不应该冒犯才是,但是你一再侮辱恩师,我要是再不为恩师讨回一点公道的话,那我依维斯就枉为人一场了。”依维斯正色道。
“你就是依维斯,达修那无头龟的入室弟子。”听到依维斯的名字,女人的眼前一亮。
“是。”依维斯简单地说道。
“没想到达修这老乌龟也会欣赏这么漂亮的东西。好吧,娃娃,我就看在你这张漂亮脸蛋上和你打一场吧。”说着,那女人就要动手。
“等一下,打架请出去!”西龙在这个时候突然窜出,叫了一句。然后抱着头又跑回后堂。
“出去。”依维斯于是收起身子,说道。
“好,就听你的,我到门口等你。”那女人说着,就一个纵身到门外去了,实在是听话得有些过分了。她这过于合作的举动,令后厅的人个个气愤不已,帅哥就这么占便宜么?
到了门外大概离山门四五十米的样子,两人再次摆开架势。
“小帅哥,我可真的要出手了哦。”在临动手前,那女人又笑着逗了依维斯一句。
依维斯没有搭理她,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女人决不像自己想像中那么弱。
“坎亚,小心看着。”在这女人出第一招的时候,博斯冷冷道。
“知道了。”坎亚答道。
在这个女人出第一招的时候,在场围观的所有人才知道,现在不是游戏的时候。
那女人发出第一招的时候,脸色阴沉,有些惨白,目光如鬼魅般,飘移不定。右手五指如钩,毫无犹豫地指向依维斯的眼睛。这速度,这神情,让人不由得不相信,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在一招之内,拿到依维斯的眼睛。
修罗!旁观的众人的脑中几乎同时想到一个人。这样狠毒的招数,和修罗的“修罗地狱刀”几乎同出一辙!
退,依维斯的脑中第一时间闪出这个念头,于是使尽全力往左一撇,逃过那女人的五指。但是,脸上还是露出了五道血痕,天斗气!依维斯马上判断过来。
更重要的是,在依维斯往左闪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
“你不错,能够躲过我的‘罗刹出壳’。但是可惜这第二招‘罗刹生翼’你没有办法挡得住。”那女人看着嘴角流着血的依维斯,笑着说道。虽然这女人是半老徐娘,但是若是平时看上去,这笑脸却也算是养眼。不过,此时在依维斯的眼里,这笑容却是与死神无异。因为,在她笑着说话的同时,她的左手又微微向前了一点。依维斯几乎可以感觉到她的左手已经将自己的胃抓在了手里。
这时,一个身影从旁观者中,飞身直扑向那女人。“放开他!”
“就凭你?”那女人嘴角微微往上一翘,一只血红的左手从依维斯的体内拔出,向着天上的坎亚反扑过去。
两人在空中相遇过后,那女人转过身去,用血红的左手按在自己的胸前,似乎在努力控制着什么。如果细心观察的话,你会发现她的眼睛已经有点微微泛红了。而坎亚一个翻身落在地上之后,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他身上并没有伤痕,但是握在手里的刀,那把曾经是修罗用的修罗刀,竟然印着一个深深的掌痕。(修罗回来一定心痛死,送给坎亚才三年就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如果说,刚才依维斯的失利,多少都有点大意的原因的话。那么两年前就已经晋升二流位的坎亚却是输得完全没有话说。
“罗刹阴劲,是将所有的斗气集合于极小的范围内,强行灌进敌人的身体。不求大范围杀伤力,只求在某个人身体的某个小范围内产生最大的破坏力量。要是用来对付二流位以上高手,可是具有奇效的哦。”这时那女人又转过身,轻松地微笑着说道。说着,她还将沾满鲜血的手,放到鼻子边,遮住微微张开的小嘴巴。不过,此时她的眼睛又恢复为正常的蓝色。
“真不是人!”将场中两人团团围住的另外的旁观者,在心里骂道。在包围圈的中央,请学正在用光明系魔法替依维斯疗伤。而坎亚虽然受伤也不轻,但是现在有个比他伤得更重的依维斯,而医生又只有一个(阿雅的修习的并不是光明系魔法),所以他只能可怜地坐在一旁休息,一边用功力强压住自己翻涌不止的血气。
这时候,正在给依维斯治疗的请学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依维斯的伤口居然一滴血都不流?但是,这时候他也顾不得研究这么多,只是闷着头狂用光明魔法就是了。
“现在是不是该你们伟大无比的无头龟老师出场了啊?”那女人欢快地笑着将擦去左手血迹的一张宫廷用的纸巾扔在了地上。
“想见我师父,还要我通报。”包围圈中,依维斯拨开请学,站了起来,说道。
“你还想打?”那女人看起来好像有点惊讶。
“只要你还敢和我打。”依维斯将西龙身上的上衣脱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遮住自己右腹的伤口。
“好小子,我小看你了。看来,你不只是有好相貌,还蛮有骨气的。”那女人脸上显出几分敬佩之色,“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敬意,就让我送你一句忠告吧,‘永远不要轻敌!’”
“晚辈领教了。”依维斯弯腰施了一个礼。从此,这一句话在依维斯的心里深深地刻下烙印。依维斯不再犯轻敌这个错误。
“你还没有真正领教。”趁着依维斯弯腰施礼的时候,那女人身影又扑了上来。依旧是那一式“罗刹出壳”。
“你小看我了。”依维斯嘴角诡异地笑道。同时,左手按在右手根部,右手成拳向前猛地一突。“极度地狱?”那女人看到这招,神色大变,竟然大声叫了出来。他明明是达修的弟子,怎么会“修罗地狱刀”的终极奥义?为什么这个“极度地狱”看起来又不像完全正宗的“极度地狱”呢?
但这些在旁观的众人眼里却已习以为常,谁都知道依维斯这家伙学武技,从来懒得学全套,都是只学别人的奥义。而且任何人的武功只要到他的手里,就是他自己的功夫了。
“这不是别人的‘极度地狱’,而是我依维斯的‘冰封天下’!”依维斯纠正她道。
一个错误,一旦发觉,永不再犯,这就是依维斯的成功秘诀之一。
此时收招,已经为时已晚。于是,那女人也只能将体内斗气催到最高点,奋力一击。任谁都看得出这一招凶险异常,就是修罗置身其中,恐怕也要先避其锋芒,但是依维斯却不偏不倚地正面迎了上去。拳掌相交,随着一声巨响,一片五彩的光华以拳掌相遇的地方为核心,向四周散去。
顿时,一阵彩色的狂风肆虐周围,数十米外围观的诸人只觉全身生疼,以至于不得不运功自保才行。阿雅和请学也要张开高级魔法结界,才能保证不被四处散开的斗气所伤。
在被震飞的途中,那女人回忆刚才两人招式相遇的一刻的感受,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一次凶狠无比的对攻,怎么我却像打在一座万年结成的冰山上一样,仿佛无论多么强大的力量,打在上面也会消弭无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依维斯则淡淡笑着捂住虽然没有流血,但是隐隐作痛的伤口。虽然一直以来,依维斯都在将别人的武功变化作自己的武功。但是,这是十四年来第一次对自己的创造感到满意。
“‘冰封天下’?是个不错的名字。”依维斯有些满意地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依维斯将来横扫西部大陆的“擒天七式”中的第一招,也是防守力最强的一招。但是这招最强的守招却是从西部大陆论攻击排名前三位的超级攻击手修罗的“修罗地狱刀”中,攻击力最强的“极度地狱”幻化而来。最强的攻击变成了最强的防守,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更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
※ ※ ※ ※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七章 突破流位(2)
等到落地的时候,那女人才觉得胸口猛地一痛,但是为了撑住面子,强行将涌到喉咙的血往下咽。“攻就是防,防就是攻。最强的防守就是最强的攻击。”这时,依维斯摆出一副一代宗师的模样缓缓说道。
“就凭你也来教训我?”随着话音一个字一个字吐出,那女人的头也慢慢抬起。众人惊讶地看见,她的眼睛变成了红色,不是依维斯眼睛那样的淡红,而是像依维斯头发那样的血红。
“依维斯小心,这是‘血腥天堂’,是通过消耗生命力来短时间加强战斗力的做法。”看到这情形,作战经验最丰富的凯罗大声提醒道。在此之前的许多年来,凯罗只见过一次,那是一个来自地下黑暗斗场的斗士。凯罗那时候的水平已经是上品三流位,但是和那个最多中品四流位的家伙作战的时候虽然战胜,但是自己也重伤至几乎丧生。
“哦,知道了。”依维斯说道。看他这样子,好像一点也不害怕。真是个粗神经的家伙。
“‘罗刹阴劲’一共只有五式,现在你已经看到两式,我现在很好奇,想知道你还可以看到我几式。”那女人仍然笑着,但是已经完全没有了起初可人的样子,这时的表情已经完全是厉鬼的表情。“但愿‘血腥天堂’没有烧坏你的脑子。”依维斯很少这么爱说话。
“血翼遮天。”那女人喝道,双手张开,如同两只翅膀在背后张开一样。
“花里胡哨,打架就打架嘛,还把招数喊出来,真是恶习。下一招是不是‘血翼蔽地’啊!”西龙站着不嫌腰疼地指责道。不过,必须承认,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聪明了。这都被他猜到,下一招的名字还真是“血翼蔽地”。
就是在这时候,一个奇特的情形出现。那女人居然浮上了半空,把两只手张开扮作翅膀,整个人飞了起来。
紧接着,众人便发现附近的天居然突然黑了下来。还真是“血翼遮天”啊?看来,罗刹阴劲到第三式的时候,其杀伤力和震撼力开始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同时,一道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身影在黑暗中向依维斯冲去。如果是明亮的环境的话,就可以看到,那女人用来攻击依维斯的居然是自己的身体。简单来说,就是让自己的身体以炮弹的速度向着敌手冲去。
一道金光在黑暗中撕开一片明亮,明亮中跃出一个人影,正是依维斯。他刚才用的正是达修的终极奥义“君临天下”!(他还真是彻底贯彻非奥义不用政策。)自然,在依维斯用出这个“君临天下”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个“君临天下”不再姓达。
虽然从黑暗当中冲了出来,但是这时那女人炮弹一般的身体已经冲到了依维斯身前不到半尺。此时的依维斯面临数分钟前对手同样的窘境,中途变招已经来不及了。该怎么办?难道学那女人一样强催斗气,搏命一拼吗?
所有的人在这时都离他们二人至少四十米开外,想要出手,已经来不及。这样的距离,就是魔法师早就准备好的魔法也不一定来得及。看来,这一招只能是硬拼,而硬拼的结果毫无悬念,百分百是两败俱伤。
不过,所有人都忘了,面对的人不是他们,而是依维斯。而依维斯永远有条不变的法则——在攻击的时候保持防守,在防守的时候不忘攻击。
这时候的依维斯面对这从所未有、损人不利己的强横招数化掌为指,直指那女人的灵台。那一道即将消逝的金光突然大放异彩,变成耀眼的白光。霎时间,依维斯的全身就被这耀眼的白光笼罩。
而那女人的身体在碰到依维斯的两指后,就再也无法前进。两人保持一个相当古怪的战斗姿势。依维斯的手指顶住那女人的身体,而那女人的身体居然凭空飘浮在空中。乍一看上去,好像一个浑然一体的雕塑一样。
在旁人看来虽是如此,但是那女人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她感到自己像一个在黑夜中飞翔的蝙蝠,突然被阳光罩住,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被这光亮束缚住,无论如何挣扎,一动也不能动。这就是依维斯“擒天七式”的第二招——“光照大地”!
十秒、二十秒,这古怪的姿势一直在维持。而依维斯身上的白光渐渐地黯淡下来,那些白光并不是在流失,而是越来越集中地聚在依维斯的双指上。双指与那女人灵台相接的地方的白光已经不再是耀眼,而是刺眼。
将近一分钟过去了,奇怪的战斗仍在继续。
“他这算攻还是算守啊?”看着这奇怪的场面,西龙有些不解地问坎亚道。
“算攻吧。”坎亚很没有把握地说道。
“但是你没有看到吗?他这招只是为了制住那女人的进攻哦。”西龙又说。
“那就算守吧。”坎亚有点糊涂地说道。
“但是你没有看到吗?主动权现在全部在依维斯的手里哦。”西龙继续嘲弄坎亚的智商。
“那就算是‘主动的防守’吧。”坎亚最后折中道。
“胡说!主动的战斗怎么可能是防守呢?”西龙对临时臆造出一个名词的坎亚嗤之以鼻。
“依维斯是不受任何定律约束的人,他是制定规则的人。”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凯罗说道,“‘主动的防守’,这个战斗方式将会让依维斯名垂千秋吧。”
西龙听到凯罗的话,没有再说话,他想起平时依维斯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噢,是吗?有不可能的事吗?”
场下悠哉游哉,场上却是突然间发生异变。那女人头发突然如剑一般竖起,通体电光流转。
“她疯了!大家快散开!”凯罗惊叫了出来,曾与他作战的那个黑暗斗士就是用这一招将他重创。这一招没有名字,也没有什么技巧,只是简单地将自己的体内能量催到最高点,让自己的身体不能容纳而外泄。
“为什么?”阿雅问道。虽然大家看到凯罗惊骇的眼神,知道事情一定是很严重。但是没有一个人按照他的话退开,包括凯罗自己。
“她要‘自爆’。”凯罗言简意赅地说道。
“啊……依维斯……”众人一听,全都慌了神,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西龙要冲上去,但是被开罗拦住。“这不是一场我们有能力干涉的战斗。”
“难道就这么看着依维斯和那变态女人玉石俱焚吗?”西龙含着泪,大声地叫嚷道。
“相信依维斯,相信依维斯!”凯罗使尽全力才拦住西龙。
“依维斯……”阿雅终于受不了这样惊险的气氛,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胜利的人一定是我。”只见那女人用头顶着依维斯的手指,慢慢抬起来,看着依维斯说道。依维斯这时看见她的眼角、嘴角都已经开始渗出血丝。
“白痴!死掉了还有什么胜利可言?”依维斯骂了一句,将体内的斗气催到极限。这次是真正地拼尽全力了,这是依维斯修炼数万场以来从不曾发生的事。因为,在依维斯看来,一个尽全力去追求胜利的人往往是很难得到胜利的。但是,现在的依维斯已经顾不得这么多。
两人开始拼杀斗气,而战场就是那女人的身体。那女人要拼命将自己的身体鼓胀起来,而依维斯却是尽全力将她的身体压迫在一个正常的状态下。只见那女人的身体时胖时瘦,时大时小。那女人每过不到十秒钟,就要大吐一口鲜血。但是每吐一口鲜血,那女人的斗气却是不弱反强。只是,此间肉体所经历的痛苦不难想像。
如果从正常的情况下来说,那女人与依维斯在伯仲之间,应该都是上品二流位的顶峰。但是此时那女人所用的乃是邪法,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能力强催到上品一流位的境界。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女人就开始完全占到上风。她的身体也开始膨胀到原先身体的几乎两倍大。
※ ※ ※ ※
依维斯的脸上全是汗,但是他没有旁观众人那样紧张,反而有些兴奋。因为他开始发现自己的体内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正在悄悄地升起。每一次,当自己突破流位,到达一个新境界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升起。他知道,自己再坚持一阵,就可以突破到上品一流位的顶尖境界。
坚持、坚持、再坚持,依维斯的皮肤已经开始微微泛出一层薄薄的血雾。
“啊!”突然依维斯痛苦地大喝一声,手指上越来越微弱的白光突然一下子变得比刚开始还要刺眼数倍。那女人的身体在一刹那间居然被打回了原形。
“依维斯做到了!”看到这情形,凯罗开心地大声叫道。在这些人当中,他是最知道二流位和一流位差别的人。他知道,要做到这一步是多么艰难。自己在十多年前就是二流位,到现在也还是个二流位。众人也不是眼俗之人,马上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依维斯你这个变态,给我把这个变态女人干掉!”西龙兴奋地大叫道。
依维斯在初突破的时候,心中也是兴奋无比。一年多来始终无法得到突破,终于在今天一举完成。看来,武者在生与死的战斗中才会成长这句话果然没错。源源不断,似乎永远不会枯竭的斗气拼命地灌入依维斯的躯体。依维斯不由得暗自赞叹,原来二流位和一流位之间有着这么巨大的差别。自己还居然一直愚蠢地以为自己和已经到达一流位的修罗是同一个水准。
但是,所有人的兴奋都没有维持多久。让所有人的兴奋改变的人不是那女人,而是依维斯自己。
当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依维斯突然感到身体内一股强大到不应该是人类拥有的力量窜了出来。这是一股令人感到怨恨、绝望的力量。开始,依维斯还想压制,但是不到一瞬间,依维斯就发现自己完全无法驾御这股力量。
众人看见依维斯泪流满面,头上的红发居然流着鲜红的血。然后,只见依维斯轻而易举地就把那女人扔到了不知道几万米的高空。再然后,依维斯指着苍天凄凉地叫道:“天!你戏弄我!”最后,一股斗气狂扫整个不言山,飞砂走石,参天大树也被连根拔起。围观的众人马上卧倒,并将自己的斗气运转至极限。但是仓促之间,哪能做得多好。而阿雅作为一个最多四流位的魔法师更加不可能像请学那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张开结界。于是,婆兰扑了上去,遮住了阿雅。而依维斯也在众人手忙脚乱的时候,昏倒在地。
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这股疯狂的力量过后,不言山山顶一片狼藉。什么都是东倒西歪的,人、树、房子、甚至野草。而那股力量中夹杂的怨念却在这不言山上徘徊着,似乎并不愿意离去。一直到十数天后,才渐渐散去。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八章 魔法初成(1)
“山上出事了!”在离不言山不到千米外的地方,背上背着罗撒的修罗突然说道。多年的杀戮使他形成了一种特别的直觉,一种对杀气的直觉,但是现在他所感到的并不是杀气,而是死气!
就在修罗说话的时候,达修已经纵身跃起,落地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啊?”修罗狠狠地吃了一惊,只听过天上掉馅饼,怎么会掉个人下来?
“啊!”哪知道达修比他还惊讶百倍,“梅里沙?”
“老师,你认识她?”修罗问道。
“赶回不言山再说吧。”达修好像不愿意回答修罗的问题,含糊其词道。两人又催动斗气,飞了起来。片刻之间,他们就已经到了山顶。
“发生什么事了?”望着山顶的一片狼藉,修罗急忙揪住躺在地上,但是相对清醒的凯罗问道。“怨念?”达修站在房子门口,自言自语道。
“是啊,居然会有这么强的怨念?真是不可思议!”修罗也发现了。
“老师……”凯罗站了起来,他是惟一一个清醒的人,虽然脑子疼得难受,但是还是不得不向达修将刚才的情况重新描述了一遍。虽然由于脑子有点不清醒,说出来的话也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是达修还是勉强听懂了他的意思。当他听到梅里沙修炼“罗刹阴劲”和“血腥天堂”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居然带有几分自责。
凯罗将事情经过讲完之后,三人就不再多说,开始动手收拾残局。先是把请学救醒,然后再一个个依次救醒,再让请学用光明系魔法为他们疗伤。
最后,清点人数,发现在场一共十三人,已经清醒而且基本没有什么大碍的,有达修、修罗、凯罗、请学和只是被震晕的阿雅,而已经清醒但是受伤较重的有博斯、卡亚、坎亚(主要是被打伤)、西龙。而受伤极重尚未清醒的,有三人,分别是依维斯、婆兰、梅里沙。而罗撒则是没有受伤也没有清醒。
经过半个下午的劳碌之后,天色渐晚,众人这时也感到自己饥肠辘辘。于是就由修罗、凯罗两人去做饭。(达修做饭不可能,请学的光明系魔法还要继续替人疗伤,而阿雅是惟一的慰问员。)
修罗、凯罗得令之后,便钻进一堆废墟中找出菜米做了一顿饭。这样的厨师,这样的材料,还没有正式的厨房,这顿饭实在是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期待。
吃完晚饭后,众人又不得不一起互相扶着下山去找农家投宿,第二天又进城找工匠上山……总而言之,是狼狈之极。
好在达修是个名人,工匠们都很乐意为他效劳。所以,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原先看起来像一堆废墟的房子就被修葺完毕。达修亲自出面千恩万谢,自是不在话下。
在这半个月中,博斯、卡亚、坎亚、西龙等就都复原得差不多了,依维斯、婆兰、梅里沙三人也醒了过来,只有罗撒还是被冰封在九长老的冰系封印里。无论达修用什么方法都打不开,急得他上蹿下跳的,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还有那个梅里沙,在第四天的时候醒来,一醒来就说要走,众人也早就恨不得赶她走。只是大家从修罗的嘴里知道这个女人和达修有一些渊源,所以也没有人敢造次。不过,她虽然醒了,但是别说站起来,就是坐起来都有困难。被人甩出去几千米,没死就是万幸了。所以,虽然天天喊着要走,却是没有走成。不过,她有一点变好了,除了嚷着要走外,不大说别的话,更别提骂人。而达修在她醒后,也不敢去看她。
房子修好以后,大家又搬上了山,这时候睡在自己的房子里,大家才发现原来住的地方这么舒服。而阿雅除了坐在罗撒旁边以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陪在婆兰旁边,因为他是目前最虚弱的一个。西龙看到这情形,心里又开始吃醋,但是这次不好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恨自己怎么那么慢手脚就让武功最差劲的婆兰抢先了呢?
除了西龙以外,还有一个人心里也不是很好受,那就是依维斯。被体内异种能量到处狂窜的依维斯其实才是受伤最重的。只是,因为依维斯的恢复力强过婆兰,而且还有古魔法相助,所以看上去比婆兰好很多。但是此时的依维斯已经无法练功,整天只能躺在病床上,也不知道做什么好,是标准的百无聊赖。正是最希望阿雅陪伴的时候,而这时候阿雅却是很难得来他这里一趟,所以依维斯心中郁闷也是人之常情。
在上山后的第三天,依维斯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于是便让博斯扶着去找阿雅。当依维斯找到阿雅的时候,阿雅正坐在被冰封的罗撒身边哭泣,而达修则手足无措地坐在一旁。他的身后站着的是西龙和修罗。
“依维斯,你怎么出来了?你现在身子还虚,应该在房间里多休息。”看到依维斯,西龙忙走上来扶着他,毕竟兄弟情深。
“我没事,再闷下去,可能病情真的就恶化了。”依维斯故作轻松地说道。但是在场却没有人能轻松得起来。
“罗撒爷爷怎么了?”依维斯看着罗撒的样子,问道。
“他被蓝达雅九大长老联手用高级冰系魔法封印了。”站在达修身后的修罗说道。
“被魔法封印就用魔法解开啊,请学师兄不是上品二流位的魔法师吗?为什么没有看见他?”依维斯有些奇怪地问道。
“九大长老全部都是上品一流位的魔法师。”修罗无奈地说。
“啊?”依维斯没有再说话,他知道一个下等级的魔法师是不可能解开上等级魔法师的封印的。何况对方还不是一个,而是九个。
“我达修有什么用?枉负盛名,到头来连自己的兄弟都救不了。”达修仰天长叹道。
魔法?想到这两个字,依维斯的脑中突然一亮。
“师父,让我试试吧。”
“好吧,那我们出去吧。”达修说道。众人随着达修出了门,阿雅开始不愿出去,但是后来还是被西龙拉了出去。
众人站在门外,悄悄地等着。
房内,依维斯等到众人都出门之后,他静静地坐在离罗撒不远的凳子上。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排开心中的杂念。渐渐地,精神力开始取代理智,慢慢获得对肉体的主动权。一直在潜意识里被精神力支使着默默无语地为依维斯复原作出重大贡献的众元素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哈哈,这个该死的精神力终于不再理我们了,放假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房外,修罗安慰达修道:“老师不要太担心,依维斯一定会带给我们奇迹的。”
“是啊,依维斯总是可以带给我们惊喜,这次也不例外。”西龙也说道,不过他说话的对象是阿雅。
“但愿如此。”达修稍带些紧张地说道。
房内,元素们还没有高兴完三十秒,就发现那该死的精神力奴隶主以前所未有的专注程度开始向它们发布命令。命令很简单,尽全力攻击那个躺在床上的老家伙身上的封印力量。
唉,虽然是廉价劳工也不能这么毫无人性吧。但是,依维斯的精神力完全不管他们的牢骚,只是拼命地把它们往前赶。唉,真是可怜的元素。
无奈之下,元素们只好硬着头皮,呐喊一声,冲啊。
但是乍一交锋,元素们就纷纷败退,封印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嘛,怎么和人家斗啊?
对此,依维斯的精神力似乎很不满意,对着众元素一个劲地狂催。催什么催嘛?你是不说要我们尽全力攻击封印力量吗?我们尽全力了,但是攻不下啊!这怎么能怪我们元素不卖命呢?打仗不是光靠一个勇字就够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啊!就我们这么几条烂枪怎么和人家飞机大炮干吗?
但是,奴隶主哪有和奴隶讲道理的道理?依维斯的精神力根本就不管那么多,仍然一个劲地驱赶着元素冲上前去与九重封印对抗。
元素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又不自量力地往前冲,战了一阵,受不了,又要跑,又被依维斯的精神力往前赶。就是这样,众元素饱含着热泪,在残酷的依维斯精神力的皮鞭之下,一次次地发动着不可能的冲锋。虽然每一次都是丢盔卸甲,但是每冲一次,众元素们就强一点,九重封印就弱一点。冲多了,元素们渐渐地也就麻木了。有的聪明一点的元素就一边冲一边埋怨自己,为什么几百亿年还是学不会怎么去死?
将近一整天过去了,里面一直没有声音。西龙从门缝里看进去,依维斯仍然端坐着那里,一动不动。众人只好继续守在门外。
哈,现在是元素们士气最高昂的时候。因为经过将近二十个小时的冲锋,现在元素们的力量终于和封印力量平分秋色了。可以进行总决战了。
最后一次冲锋终于来临,依维斯的精神力大喊一声,“兄弟们冲啊,打完这仗放假三天。”众元素听到这一句话更加是士气如虹。而反观封印力量,虽然是被九大长老封印于此的,但是由于没有具有精神力的载体坐镇,只不过是一片散兵游勇而已。终于在众元素们的一片喊杀声中举手投降。决战的结果是,封印力量和众元素亲密地拥抱在一起,庆贺和平终于到来。
这一次为罗撒治疗的结果,让依维斯一举吞并了没有精神力载体的九重封印力量,从而让依维斯获得了真正可观的古魔法力量。从这一刻开始,依维斯的古魔法力量就不再是只能在和平时期做些救死扶伤的后勤了,而是可以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强横力量。而依维斯的精神力也因为元素力量的强大而从这一刻开始,正式和依维斯的理智并存,并且可以和依维斯的理智进行沟通。这是一件千古未有的奇事。如果打给比方说,理智是光明的话,那么精神力就是黑暗。现在,光明和黑暗不但同时并存,而且两家还可以互相串门子而不会互相影响。(连作者都想不通啊!)
这一刻的依维斯和从前已经有着本质的区别。因为从前的依维斯顶多是个天才武者,而此刻的依维斯是众神诞生以来,惟一一个真正魔武双修的超级大变态!
不过,此刻的依维斯却没有像读者们想像的那样,跳起来大喝一声“Im the king of the world!”而是一头栽在了地上。
屋里的响动惊醒了睡在门外的众人,大家手忙脚乱地闯了进去。一看,依维斯已经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他的腹部伤处,已经血流成河了。突然失去元素力量保护的伤口,在二十个小时多的时间内,使依维斯体内将近五分之一的血都流了出来。
阿雅见状,连忙走上前去,念起咒语,为依维斯疗起伤来。
“快,去把请学找来。”达修心急地叫道。修罗赶紧飞向婆兰的房间。
十五秒后,请学出现在依维斯的身边,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对着倒在血泊中的依维斯念起咒语来。
不到三分钟,依维斯的伤口不再流血,而且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复原起来。站在一旁的阿雅羞得满面通红,“这就是四流位和二流位的区别吗?”
其实,请学的心里比她还奇怪。“我没有这么利害吧?一定是依维斯自己的力量在起作用?是什么力量呢?这么神奇!”但是他是一个不喜欢随便发言的人,所以并没有开口说话,仍然闷着头给依维斯疗伤。
不到十分钟,依维斯就醒了过来,虽然脸色还是很差,不过看上去神志还是很清醒。“罗撒爷爷怎么样了?”众人这才想到床上还躺着一位呢。
“罗撒!”最先注意到罗撒的变化的是达修,他惊喜地大声叫了出来,“天啊,你不负我达修啊!”“老师,我早就说过依维斯一定会给我们带来惊喜的。”西龙也喜笑颜开地跟着说。
望着不再被九重冰系封印笼罩的罗撒,修罗深深体会到了达修那一天对自己曾经的叹息。他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一些人值得他妒忌。“森林里总是有一些鸟,生下来就有最美丽的羽毛,最动听的歌喉。它天生就是为了给森林带来奇迹。”
“依维斯,谢谢你……”阿雅“哇”地一下又哭了,扑到依维斯身上,使劲地抱着他,说道。
“别、别……别这样……”依维斯没有想到阿雅会这样,有些猝不及防,嘴里有些慌乱地说道。但是他的心里却在说,“抱紧一点,再紧一点。”
这一刻,依维斯觉得自己多么幸福。上天,幸福是一件多么简单,却又多么难以得到的东西!
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个个东倒西歪地倒在了屋里,就连达修和修罗也不例外。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夜晚没有睡好觉了。
在众人在屋里睡觉的时候,请学悄悄地将依维斯拉到屋外的角落。
※ ※ ※ ※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八章 魔法初成(2)
“依维斯,我有一个问题很想请教你,你能告诉我吗?”到了屋外,请学有些局促地问道。
“三师兄,所有的魔法师都是像你这么害羞吗?”依维斯跟他开玩笑地说道。
“我就是这样的啊。”请学几十岁的人,但是还是像一个孩童一样。
“好了,三师兄,我不逗你了,有什么问题你快问吧,我有点累了。”依维斯笑着说道。
“在你和梅里沙战斗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你的腹部被她挖出一个近寸深的大洞。但是为什么我却看不见你的伤口流一滴血呢?还有,你是用什么方法将罗撒身上的九重封印去除的呢?去除了罗撒的九重封印之后,为什么你的伤口又流了那么多血呢?还有,为什么我刚刚为你疗伤的时候,你的伤口却会自动修复,甚至比我的光明系魔法还要快呢……”请学一口气问道,果然是请学啊,不问则已,一问惊人。
“还有吗?”依维斯笑着问道。
“没有了。”请学说。
“三师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冒犯了你,请你不要生气。”依维斯这时正色道。
“问吧。”请学说道。
“你对异端魔法有什么看法?”依维斯问道。一般的蓝达雅人听到这个问题,根本就不会搭腔,十个有九个会马上大打出手。但是身为蓝达雅人的请学没有,他也没有说话,而是沉默。
“依维斯,你知道罗素是谁吗?”沉思了一阵,请学问道。
“我听罗撒爷爷说过,是蓝达雅十大长老之一,罗撒爷爷当年在蓝达雅和他关系最好。”依维斯答道。
“我是罗素的首徒。”请学说道。
“罗撒爷爷没有跟我提过。”依维斯说道。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甚至就是其他七行者也没有人知道。不是我故意要隐瞒什么,而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其实,请学并不是我的真名,我的真名是盖洛。我从四岁起就拜入恩师罗素的门下。在二十多年前,利格宣布十大长老之一的罗撒叛出蓝达雅,并且颁布命令自即日起,免去罗撒的长老之职,并剥夺罗撒公民权。还在全大陆范围内发出一级追捕令。
那时候,我师父完全不相信利格的话。他早就知道罗撒在秘密研究古魔法的事,但是他也知道十大长老之中包括利格,谁没有研究古魔法呢?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他跟我说,猜都不用猜就知道罗撒落到这个地步,肯定是因为老老实实地将一切交代了出来,所以被利格打伤遁逃的。
但是形势比人强,我师父纵使心怀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派我假称追捕罗撒,实则暗中保护。于是我出蓝达雅,一路明查暗访,终于在普兰斯得到了罗撒的消息。但是就在我看到罗撒的时候,我看见了老师达修。我们双方都以为对方要伤害罗撒,于是打了起来,结果我输了。后来,事情搞清楚,我从此就改名换姓跟在达修老师的身边。而我师父罗素则对蓝达雅国内宣称我在追捕路上被罗撒击毙……”说到这里,请学顿了顿,“我现在还记得二十几年前,我离开‘冰雪幻梦’的时候,我的师父罗撒说:‘盖洛,你此次出蓝达雅,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我问为什么。我师父又说:‘我怀疑异端才是真正的魔法,我怀疑真理没有和蓝达雅站在一起。’”
“光明系魔法也能用来战斗的吗?”依维斯有些好奇地问道。
“一般来说不可以,但是我师父教出来的徒弟就可以。”请学的脸看起来有些得意,“准确地说,我是一个非完全的光明系魔法师。”
“非完全的光明系魔法师?”依维斯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的,我的光明系魔法中还夹杂着其他各种魔法,风、火、水、土等都有。”请学说。
“你们不是每一次只能联系到一个神吗?”依维斯问道。
“是啊,但是高级一点的神一般会的东西都很多的啊。只是普通人不知道而已。”请学笑着说道,“这是个魔法的小秘密,不要到处和人家说哦。”
“哦,知道了。”依维斯说。
“你的问题我是回答完了,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吧。”请学说道。
“三师兄,你问的所有的问题,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古魔法。”依维斯说道。
“古魔法真的出现了么?”请学兴奋地站了起来。
“是的。”依维斯点点头。
“可不可以跟我演示一下?”请问问道。
“当然。”依维斯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石头,“看着那块石头。”只见他紧盯着那石头,不到一秒的时间,那石头就灰飞烟灭。
“你没有在心中默念咒语吗?”请学问道。
“没有。”依维斯说道。
“这就是古魔法吗?真是太神奇了!”请学激动地手舞足蹈起来,“快,依维斯你快点告诉我,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依维斯看着请学一副急切的样子,真是不敢相信这就是平时沉默寡言的三师兄。果然是个对魔法无比痴迷的人啊。
可怜的依维斯于是被请学拖住一直讲,讲到昏昏欲睡,请学还是不放过他,拼命地问问题。“真是奇怪,他不是比我睡得还少吗?怎么精神比我好这么多?”在这一片不解中,依维斯终于睡倒了过去。无论请学怎么大声叫唤都不再醒来。哈,就是打雷也不会醒!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九章 自古痴情无寄处(1)
依维斯连续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后才醒来,身边也没有看见请学。出门一问才知道请学后来也撑不住,回房间睡觉去了。依维斯还以为那个家伙是不需要睡觉的呢。
依维斯到厨房随便找了些东西填饱肚子之后,就去找罗撒,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进门就看见阿雅坐在罗撒旁边,其他人都不见了。而罗撒正在和阿雅说话。
“罗撒爷爷,你这么快就醒了?”罗撒看起来蛮精神的,依维斯欣喜地说道。
“多亏了你啊,依维斯。”阿雅对着依维斯甜甜地笑道。
“你别这么说。”听到阿雅的话,依维斯马上不好意思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年龄的增大,阿雅的笑脸对依维斯越来越具杀伤力。
“唉,依维斯,可惜你就是年纪小了一些。”罗撒揶揄地看着阿雅,说道。
“师父你乱说什么啊?”阿雅是聪明人,马上羞得满脸通红。
“你们在说什么啊?”依维斯有点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说什么?”看着阿雅的满脸怒容,罗撒赶忙笑着说道。
“依维斯,师父是老不羞,我们不理他。我们找婆兰去吧,看看他的伤好得怎么样了。”阿雅说着,就不由分说将依维斯拖到门外。
“罗撒爷爷,好好保重身体哦!”在被阿雅拖出去的途中,依维斯笑着摇着手对着罗撒说道。
“知道了,玩去吧。”罗撒轻松地笑着说。但是,等到他们两人一出门,罗撒马上就用手捂住胸口,自言自语道:“到底还能撑多久呢?”
阿雅和依维斯两人来到婆兰房间的时候,看见婆兰正从床上走下来。看得出来,还是很费力,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下床了。
“婆兰,你终于能下床了?”看到眼前这情景,阿雅兴奋地大叫起来,一点也不顾忌淑女形象。(虽然平时其实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但是还算是比较斯文的。)
“是啊,多亏你这几天的细心照顾。”婆兰也很高兴地说道。
“婆兰师兄,恭喜你啊,好得这么快。”依维斯也笑着说道,但是笑得很勉强。
“谢谢你,依维斯。”婆兰不是一个多心的人,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这么多。
本来,刚进来的时候,依维斯看见婆兰能下床走路也是打心眼里高兴。但是看见阿雅和婆兰这么亲热,而阿雅对婆兰的称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从“婆兰师兄”或者“婆兰哥哥”变成了“婆兰”。不知道为什么,依维斯心里就有点酸酸的,所以也就没有起初那么高兴了。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怎么这么的奇怪?”依维斯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从前从来不曾有的奇特感受。
※ ※ ※ ※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九章 自古痴情无寄处(2)
依维斯差不多已经全好,罗撒的精神看上去也不错,婆兰也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只剩下一个人让达修挂心了。那个人的伤好像也休养得差不多,可能在这两三天就可以行走自如,但是达修却仍然很是挂心。
达修不是挂心她的伤势,而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将那天发生的战斗的前后细节都了解清楚。他知道,她为他做了很多事,虽然自己并不知道,而且她这样做并没有带给他任何好处,甚至还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是,达修不可回避的一个问题是,她确实为他做了很多事,很多这个世界上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老师,前辈要走了。”西龙一脸欣喜地跑来找达修,但是一看到达修,他马上就将脸上的欣喜收敛殆尽。
“哦,是吗?她行动不是还不很方便吗?”达修站了起来问道。
“是啊,走路还是一瘸一瘸的,但是她还是坚持要走啊,我们大家怎么拦都拦不住。”西龙说。事实上,除了修罗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说一句挽留的话。
“她人在哪里?”达修急忙问道。
“可能已经快到山腰了吧。”西龙说道。
“混账!那你现在才来说?”达修大声骂道,他真的生气了。西龙知道自己闯祸了,缩在一旁不敢说话。达修也不理他,身影一闪,已经追出门去。
果然,在快到山腰的时候,他看见了梅里沙一瘸一瘸的身影。看到梅里沙这身影,达修不由得心中一痛,这就是普兰斯当年的三公主吗?
在二十九年前,只有二十七岁的达修凭借他的惊人武技击败当时排名十大高手中的一位。从此,在普兰斯声名鹊起。甚至隐然成为西部大陆年轻一代武者的精神领袖。
自古美女爱英雄,这是永远不会变的真理。不止是普兰斯,就是在整个西部大陆,少女们梦中情人的排名前三位中一定有达修。但是奇怪的是,达修自从十四岁成年一直到将近二十七岁,十几年间,却始终是独自一人。
随着一个又一个名媛在达修的冷冷拒绝中败下阵来,少女们终于开始学会接受达修嗜武成痴,对男女之情并没有太多兴趣的说法。但是,这些人里不包括梅里沙,这个普兰斯娇贵的三公主。
“我喜欢你。”在梅里沙十七岁这一年,她终于鼓起勇气对已经三十一岁的达修说道。
“除了更高层次的武技,我对什么都没有兴趣。”达修像拒绝其他女人一样拒绝她。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她,但是她已经死了,为什么你宁愿对一个死人那么痴情,也不愿意接受我?”梅里沙大声说道。
“你还真不是一般刁蛮!”达修当时几乎出手打她,但是念在一个故人,咬牙切齿地忍住没有出手。
“你这个傻瓜,我哪里不如姐姐?她就是死了,我也不如她吗?”梅里沙几乎要哭出来。
“和她比?你不配!”达修恶狠狠地说道。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跟我在一起呢?”梅里沙完全不理达修的脸色,继续撒着娇问道。
“等你可以打败我的那一天吧。”说完达修没有再理她,转身就走了。
“达修,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话。到我能打败你的那一天,我会来找你的。”梅里沙冲着达修的背影大声说道。
从此,每过个半年,梅里沙就会来找达修比武。达修为此四处搬迁,最后不胜其扰,于二十三年前隐入不言山,才得以安宁。
“这二十多年,你是不是都是在地下武斗场中修炼武技?”达修问道。
“不关你的事。”梅里沙没有回头。
“你身为一国公主,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去?你不知道那里每天都在死人吗?”达修又说。
“不关你的事。”梅里沙依然没有回头。
“黑暗系的武者虽然成长迅速但是凶险异常,你还是放弃了吧,那样对你……不好。”达修又说。
“不关你的事。”梅里沙的身形有些颤抖,“二十多年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我。”
“我们年纪都大了,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任性了。”达修的声音让人听起来确实显出几分老态。梅里沙没有说话。
“你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吧,我陪你到处走走。”心里知道不能给任何承诺,这已经是自己所能做的极限了。
“不要你可怜我,我现在终于知道,勉强的东西没有什么意思。”说着,她右手抹过脸颊,继续一瘸一瘸地往前走,“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达修没有去追,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那一瘸一瘸离去的背影。突然,达修别过脸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就是那个三公主吗?”
但没有流下来的,也许,是愧疚吧。一个人为你付出二十九年人生最珍贵的光阴,而你却无以为报的愧疚。然而,达修知道,这是他惟一能为梅里沙所做的。他知道,梅里沙并不会知道,他达修曾经为她真正的心痛过一次,就像梅里沙从前为他付出了数十年,而他一无所知一样。
但是,达修的心痛,并不是为了梅里沙,说穿了,只是为了自己。就像梅里沙,数十年的付出,其实不是为了达修,说穿了,也是为了自己。既然是这样,那么受伤还有谁能怨呢?
明知是火,却偏要去扑,是飞蛾;明知是梦,却偏要去追,是世人。不知道自己将会遇到什么,也不在乎自己会遇到什么,只是盲目地追逐。追到路的尽头,突然发现原来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原来所有的坚持都只是一个无谓。所谓的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到最后,达修终于完全看不到梅里沙的背影。又独自站了好一阵,才收拾起心情,步履蹒跚地回到山上。
当达修走回房间的时候,依维斯在旁边看到,他第一次发现,达修似乎真的有点老了。他走进房间,坐到达修的身边,问道:“师父,你在为什么而伤心呢?”
“依维斯,你知道世界上最值得伤心的事是什么吗?”达修没有回答依维斯的问题,反问道。
“不知道。”依维斯说。
“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原来,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很久没有伤心了。”达修说道。
“依维斯不懂。”依维斯说道。
“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懂的。”达修说道。
依维斯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达修身边,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依维斯都陪着达修静静地坐着。因为,依维斯的直觉告诉他,达修这时候需要一个人坐在身边。达修不需要和他说什么,只需要他静静地坐在身边就够了。
深秋的寒风从窗口缓缓地吹过。如果有幸,它们中间会有那么几缕悄悄地钻进房间的话,那么,它们将目睹到一段悲伤。这一段悲伤并不属于普兰斯第一武者,而是属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而这一段悲伤,无论坐在旁边的这个少年有多么高的智慧,他也永远不可能捉摸到,哪怕只是一丝一毫。因为,在悲伤面前,天才也是那样的无力。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十章 伤心初恋时(1)
又一个多月过去。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大家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练功、吃饭、玩乐。
只是依维斯的负担更加的重。除了从前所做的一切现在都要做以外,还加了一条,就是每天都要应付请学。依维斯无法想像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一个人可以将同一个问题问上上百遍,而且每一遍都要求不同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三师兄,我求你了,你信我啦,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大家就经常可以看见依维斯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一天,达修、修罗、依维斯三人正在谈论武道究竟到了怎样的程度才是至高的时候,阿雅突然哭着跑来找达修。
“阿雅不要哭,有事慢慢说,没什么事是大不了的。”达修看阿雅哭得厉害,连说话都不利索,赶紧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我师父他……他突然不行了……”阿雅哽咽着说道。
“不行了?不行了是什么意思?”达修一听,马上没有了刚才的镇定,也没有再理阿雅,向着罗撒的房间飞奔而去。
而依维斯和修罗带着阿雅赶紧追了上去。
三人赶到房间的时候,看见达修坐在罗撒身边。而罗撒则脸色有些发黄地躺在床上,嘴角血红血红的,很明显刚才一定是吐过血了。
“罗撒,你这是怎么了?前天见你不是还红光满面的么?”达修的声音在发抖。
“达修,你别紧张,我现在很好,我心里很高兴,真的。”罗撒的声音分成一节一节的。
“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前几天还好好的。”达修的话让人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呓语。“我……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终于可以知道蓝达雅未来的命运了。”罗撒笑了。
“你到底……还是那样做了。”达修仰天长叹道,“蓝达雅有什么好,你只不过是凑巧出生在那里而已,你怎么就愿意为她作这么多呢?”
一听到罗撒说他知道了蓝达雅的前途,达修就知道罗撒最终还是没有听他的劝告,将“未来之眼”练到了最高层。“未来之眼”练到最高层之后,可以将一件事情百年后的样子清晰地看在眼里。但是,人类揣测天意是会遭天谴的。所以只要将“未来之眼”练到最高层,那么是必死无疑。这也就是为什么史上从未有可以将“未来之眼”练到最高层的人的记载。
“达修,我就是不练也没有多少时间了。”罗撒苦笑一声。
“是寒毒吗?”达修脸色铁青地问道。
“九重封印虽然被依维斯解开,但是寒毒已经进入五脏六腑,我能活这么久已经是万幸了。”罗撒说道。
“九大长老!”达修说着站了起来,满身杀气四溢,让站在一旁的阿雅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要!千万不要!达修,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情。”罗撒说着,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
“别,你好好躺着,你说吧,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达修赶忙扶住罗撒。
“终此一生不得上蓝达雅寻仇。”罗撒说道。
“你……”达修一听,顿时语塞,最后,左手一甩,“依你!”
“达修,你不必如此。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我罗撒该做的都已经做完,此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罗撒说着,喘一口气,“生如浮云,死若秋风,生死之间,达修你又何必太过介怀?”
“唉——”达修长叹一声,但是已经没有了起初的浮躁之意。想来,他很同意罗撒的意见。
“依维斯,老家伙在临死前还有两件事情要求你。你无论如何都要卖我这个面子。”罗撒又指着依维斯说道。
“晚辈从命。”依维斯听得罗撒说个“求”字,赶紧跪倒在地,叩首道。
“古魔法乃是魔法正宗,决不是咒语魔法这样的旁门左道可以媲美。我要求你的这第一件事就是希望你能将古魔法发扬光大,还魔法本来面目。”罗撒说道。
“晚辈受教。”依维斯又叩一次首,说道。
“依维斯,我要求你的第二件事情就是,请你帮我好好守护着蓝达雅。”罗撒说道。
“啊?”此语一出,众人皆惊。
“晚……晚辈不是不愿意,只是依维斯不过是一介武夫,恐怕前辈所托非人。”依维斯也是吓得不轻。
“是啊,罗撒,依维斯虽然天资聪颖,但是最多也只不过是个顶尖的武者。你的托付对他来说未免太重了吧。”达修说道。他最清楚,一个无论多么出色的武者放到战场上去,他所能起的作用都是有限的。
“达修,你知道我在一百年后的蓝达雅看到了什么吗?”罗撒问道。
达修摇摇头。
“我看到依维斯的雕像。”罗撒说道。
“啊?”众人又是一惊。
“无论如何,依维斯,你都要答应我这个请求。”罗撒又对依维斯说道。
“好吧,晚辈尽力就是了。”依维斯说道。
“阿雅,你过来。”罗撒用手对阿雅轻轻招呼道。
“师父……”阿雅泪眼迷蒙地靠在罗撒的身上。
“师父从今往后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你要……”罗撒说道。
“师父,你不会的,不要说这样的话。”阿雅带着哭腔打断罗撒的话。
“你才不要说傻话。”罗撒说着,脸肃穆了起来。阿雅于是不敢再说什么。
“师父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个,你拿着,当是师父提前送给你的嫁妆吧。”罗撒笑着说道。阿雅终于破涕为笑地将罗撒递给她的魔杖接在了手里。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真正的魔法师了。”等阿雅接过魔杖,罗撒正色道。
“是,师父。”阿雅也庄重地说道。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现在,该是我们两个老家伙的私人时间了。”罗撒说道。达修对着众人挥挥手,让依维斯等人退出门外。他们退到门外之后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来了,全都站在门外。
“罗撒,你好好休息,不要说那么多话。”等众人出去之后,达修说道。
“别,让我们来下盘棋吧。”罗撒笑着说道,“这次,我可是不会让你了。”
“罗撒……”达修欲言又止。
“去拿棋盘吧,不要婆婆妈妈的。”罗撒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两个老人便在罗撒的枕边摆开阵势,下起棋来。一边下着,一边聊着天。
罗撒与达修两人棋力相当,这一局自是杀得难解难分。半个小时候,达修催促道:“罗撒,该你了。”罗撒没有反应,达修又催一遍,“罗撒该你了。”罗撒仍然没有反应。达修将目光移到罗撒的身上,只见他右手还拿着一枚旗子,但是眼睛已经闭上了。
“嘿,老家伙,该你了。”达修含着泪,推了一下罗撒,说道。罗撒没有回答他,右手里的棋子掉在了棋盘之上。
“老家伙,该……你了。”说着,达修将脸埋在棋盘上,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哭起来。
屋外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没有人敢哭出声来。阿雅哭了一阵,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史载:“罗撒,蓝达雅十大长老之一,古魔法发掘者之一,有史以来最正直者之一,于圣历2106年3月20日殂于普兰斯不言山。”
※ ※ ※ ※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十章 伤心初恋时(2)
罗撒死后的第三十四天,依维斯没有练功。因为,最近他练功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有一种即将突破到新境界的感觉。但是每当到临界点的时候,却总会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哀伤感觉压制着他,令他压抑不已,再也无法修炼下去。而依维斯的古魔法也因为武技的无法突破而停滞在一个程度。这理论上的天敌,在依维斯的体内却变成了相辅相成的姿态。
使依维斯停止练功的,除了这个原因以外,还有一个就是那天和达修坐在一起后,他开始隐约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并不是只有武技,或许还有些其他什么比武技更加重要的东西。
在前几天,依维斯问西龙,“怎样才能让一个女孩子快乐一点呢?”
“送礼物给她吧!”西龙说。
于是在昨天半夜,心神不宁的依维斯来到不言山的山腰,折了一支新生的树枝,将它的最前端编成了一个戒指。
“书上写女孩子都很喜欢戒指,阿雅应该也会很喜欢吧。”依维斯想着,将戒指放在了自己的袋子里。
但是今天当依维斯走到阿雅房间,却没有看到阿雅。
“西龙,有没有看见阿雅?”在寻找阿雅的途中,依维斯又看到西龙。
“有。”西龙说。
“她在哪里?”依维斯问。
“她在老师那里。”西龙说。
“老师……她找师父做什么?”依维斯奇怪地问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西龙说。
“西龙,你怎么了?”依维斯这时才发现,西龙看上去好像心情不是很好,不,应该说是很不好。达修的房内,有四个人,达修、修罗、婆兰和阿雅。
“阿雅,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达修问道。
“是的,达修爷爷。”阿雅说道。
“老师,阿雅在这个地方总是会睹物伤情,或许回到家乡会好些。”站在阿雅一旁的婆兰说道。“婆兰,阿雅有你照顾我是很放心,”达修有些惋惜地说道,“但是……”
“达修爷爷,依维斯虽然在武技方面是天才,但是在感情方面,我想他还是个孩子,只要隔一段日子,就会忘记的。而西龙……他慢慢也会忘记的。”阿雅说道。
“婆兰,你跟阿雅回去之后,要好好照顾她,知道吗?”达修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无奈地说道。“徒儿遵命。”婆兰叩首道。
“你们去吧,行大礼的时候,叫个人给为师送个口信吧。”达修又说。
“是。”两人又一叩首之后,退出门去。
在他们退出房门的时候,两道人影赶紧从门外飞射到数十米外。
“依维斯,你为什么不说话?”两人在依维斯的房间内坐了很久,西龙问道。
“有什么可说的呢?”依维斯伸个懒腰,说道。
“依维斯,我没想到你比我坚强。”西龙又说。
“是吗?”依维斯不置可否。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坐着。就像那一天,达修和依维斯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坐在依维斯身旁的换成了西龙;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置身事外。
夜,很快就降临。西龙望向窗外,这一夜的月亮特别的亮,特别的圆。
西龙轻轻地唱道:
“美丽的夜空缀满繁星
孤独的少年悄然凋零
苍白的脸开着晶莹的花
并非为了照亮今夜的忧伤
只是提前祝贺明日的婚礼
人们将那样欢畅……
啊……
欢乐的人自欢乐,
悲苦的人自悲苦……”
大家都知道西龙几乎什么都懂,对音律也很有研究,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有一副这么好的嗓子。这是西龙第一次开口唱歌。听说在基欧有一种动物叫孔雀,在求偶的时候,会张开美丽的翅膀,没有想到,西龙在失恋的时候,却会展示他的好嗓子。
唱到一半的西龙没有再唱下去,他看见依维斯的眼睛较往常更加的红了。那不再是凝固的红色,而是闪烁着滚动着的红色;那不再是无情的红色,是伤痛的红色,是让人看见会跟着一起伤痛的红色。
依维斯叹息一声,轻轻闭上他微微有些发痛的眼睛。是什么自脸颊滑落?那样晶莹剔透,那样滚烫又那样冰凉?划在脸上,冻得表情麻木,又烫得那么灼痛?
“是什么?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这从未有过的感觉,这完全无法捉摸的感觉!”闭上眼睛的依维斯在心底一遍遍地问自己。
停止歌唱的西龙看见,依维斯流泪了。
无论多么残酷的训练,无论受到多么苛刻的责骂,无论受到什么委屈,从来不会有任何表示的依维斯。从前,他以为这辈子永远不会流泪的依维斯,对着今夜这特别清晰的月亮,流泪了。
西龙终于知道,他们两人当中,究竟哪一个更伤心。
不过,西龙没有安慰他。因为他知道只有痛苦才能让一个人真正成长。而成长和痛苦永远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别人是无法插得上手的。
就好像一部戏剧,看的人可以叹息,可以开心,可以感动,也可以无动于衷,甚至破口大骂。但是,仅限于此,除此之外,你无能为力。最多,就是离座,不看下去。无论如何,你不能改变剧情,因为,你永远只是个观众。
在恋爱里,没有天才可言。只有一点痛苦,一滴泪水的积累,才能一步步地明白恋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去睡了,我的眼睛好痛。”依维斯说道,走到床上。
“是啊,应该睡一觉,睡醒眼睛就不痛了。”西龙说道。
“那,天亮的时候,你去不去送行?”过了一阵,西龙又问。
“天亮的时候,我的眼睛可能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依维斯说。
“那你有什么话要我转告吗?”西龙问。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依维斯说。
“哦。”西龙说道。
天亮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来给阿雅送行,除了依维斯。
“看到你,我真高兴。”阿雅拖着西龙的手说。
“祝你们幸福!”西龙强装笑脸,说道。
“谢谢。”婆兰和阿雅一起笑着说。
“有空来看我们。”婆兰说。
“我会的。”西龙说。
“依维斯呢?”阿雅他们就要出发了,但是依维斯还是没有出现。
“你在等他?”西龙问。
“是啊。”阿雅说。
“我想他可能不会来了。”西龙说,“昨天我和他在一起。他好像被月亮晃到了眼睛,一直喊痛,到现在都看不见东西。”
“他会这样的吗?我以为他还是个孩子。”阿雅低下头来。
“就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所以才会这样。”西龙淡淡说道。
“他……有什么话要你转告吗?”过了一阵,阿雅又问。
“……有。”想了想,西龙说。
“是什么?”阿雅赶忙问。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西龙说。
“哦……”阿雅不再说话。
阿雅又等了一阵,一直等到即将中午,依维斯都没有出现。他的眼睛不一定是看不见东西,但是,他的眼睛一定是不认得来到这里的路。
“他们一定好失望。”看着婆兰与阿雅蹒跚而去的身影,西龙心想。但是西龙并不同情他们,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要同情,那么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两个人更加值得同情。
※ ※ ※ ※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第十章 伤心初恋时(3)
在阿雅离开不言山的最后一刻,依维斯都没有出现。在此之后,一连三天,也没有人看见依维斯走出房间。敲门,也不让进,就是达修也不例外。
这种情况一直到维持到圣历2106年4月26日,这一天,达修再次来到依维斯的房间门外。
“依维斯,开门。”达修说道。但是屋内没有人说话。
“依维斯,我数三下,如果你不开门,我就要撞开了。”达修说道。
“一!”达修数道,门打开了,站在门外的众人终于看到了依维斯。他耸耸肩,难得地笑着说道:“我没事,只是眼睛痛,见不得光,让大家担心了。”
依维斯很少笑,但是只要一笑,所有的人总是会跟着一起笑。因为,要是连依维斯都笑了,那么一定是一件很值得大家笑的事发生了,但是这次,没有人跟着他一起笑。
依维斯真的长大了。虽然外表上,依维斯除了瘦削一些以外,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并没有像大家原先想像的那样披头散发,泪眼迷蒙。但是,那一双淡红色的眼睛,让大家明了了一切。那目光里有的不再只是单纯,更多了一种坚强,一种痛苦之后的坚强。
众人见这样,都纷纷散去了,毕竟被一群人围着关心其实并不是很好的感觉。只有达修、修罗和西龙留了下来。
“师父,我想下山。”等到四人坐下之后,依维斯突然说道。
“啊?”达修有点吃惊地看着依维斯,随后又低下头,“其实,这几天我一直有这样的预感。只是,当你真说出来的时候,我有点不敢相信。”
“师父……我。”依维斯面有难色地说道。
“不用解释了,为师明白你的心情。留在山上只会让你徒增伤心。”达修用手制止依维斯,又说道,“虽然明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太早了。”
“唉——”站在达修身旁的修罗叹了一声。
“你打算下山之后怎么办?”达修问道。
“徒儿没有想这么多。”依维斯说道。
“山下和山上可完全不是一回事。依维斯,你一直在山上长大,对山下之事全不知晓,为师实在有些替你担心啊。”达修说道。
“也不是全不知情,平常也从西龙师兄的书里学到一些。”依维斯说道。
“书中得来终觉浅啊!”达修又说。
“那……”依维斯沉吟了起来。
“老师,那就让西龙和依维斯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去山下游历。”这时候,西龙插嘴道。
“唔……”达修沉吟一声,说道,“这样最好。”
“好吧,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迟疑了。依维斯,你跟我来拿点东西。西龙你去收拾东西,依维斯拿东西回来之后,你们就马上出发,其他人我自会帮你们通知,你们就不用道别了。”达修突然站起身来,说道。
“啊?是,徒儿遵命。”刚听到达修的话时,西龙与依维斯两人都吃了一惊,他们都没想到达修会这么说。
西龙就回去收拾东西,而达修三人则走到了达修的房间。
“这本书,你要收好,不到万不得已、生死攸关的时候不要打开来看。”到了房间之后,达修先是给了依维斯一本由红色的布包着的书。
“是,徒儿知道了。”依维斯接了过去,放到怀里。
“跪下!”正当依维斯将书收到怀里的时候,达修又说道,依维斯赶紧跪在地上。
“从今之后,你就是一个真正的武者了。”达修双手捧着一把剑,放到依维斯的面前。
“师父!”依维斯一看这情形,禁不住哭了起来。在西方大陆,师父赠送武器给弟子,就象征着这个弟子已经传承了师父的衣钵,可以出师了,从此以后,他就可以以自己的名义纵横天下。要不然,就算闯出了名堂,也不能有自己的称号,只能说是“某某人的弟子。”不过,能够有资格获得师父赐予武器的,只有入室弟子,像行者这样的挂名弟子是没有资格的。这也是区别行者与入室弟子的一大因素。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依维斯,你何必如此。”达修哽咽着说道。
“师父!”依维斯一听此话,却是哭得更加厉害。
“唉——你出去吧。”达修挥了挥手。但是,依维斯俯倒在地,痛哭不已,根本就无法起身,只好由修罗将依维斯扶到门外。
到了门外之后,收拾好东西的西龙正在等着依维斯。一到门外,依维斯就由西龙扶着走下山去。
“老师,你为什么这么仓促地急着送依维斯走呢?众师兄弟们连送行的时间都没有。”回到房间内后,修罗不解地问达修。
“哪怕是只晚一分钟,我也担心自己会改变心意将依维斯留下来。”达修说道。
修罗无语。
而另一方面,西龙扶着依维斯往山下走时,一路上依维斯都在哭,所以两人走得非常的慢。直到山腰的时候,哭声才渐渐止住。再接下来,依维斯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到山下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花了将近大半个上午。
“我们现在该去哪里呢?”望着前面的大路,西龙问道。
“你还记得吗?”依维斯扶着路旁的一棵大树,问道,“从前,我们说过等到将来长大了,要一起从这里出发,去找我妈妈。”
“你要去找妈妈?只有“冰雪幻梦”里有一定地位的人才知道该怎么通过蓝达雅与神圣之城之间的冰天雪地。但是,蓝达雅一向将那片冰天雪地列为禁地,禁止任何人通过啊。我们要去‘神圣之城’可不是那么容易啊。”西龙说道。
“我不是要去找我妈妈,失去将来的人有什么资格找寻过去?”依维斯说道。
“啊,这样?那你想去哪里?”西龙又问。
“去见那九个令阿雅哭泣的人。”依维斯说道。
“蓝达雅九大长老?好啊!”西龙开始有点兴奋了!
“谁令阿雅哭泣,我就令谁哭泣!”依维斯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是,现在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西龙忽然想到什么,说道。
“什么?”依维斯问。
“你不久前好像刚刚答应罗撒前辈守护蓝达雅,但是现在没过几天你就去挑战蓝达雅九大长老。这中间好像……”说到这里,西龙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用手比划了一下,意思是,你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守护蓝达雅!让这些人统治蓝达雅,是蓝达雅人最大的悲哀!”依维斯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得好!”西龙抚掌大声说道。
“那就出发吧!”依维斯说道。
“好!”西龙精神一震,应道。
但是,依维斯举起脚,却没有马上踩下去,而是望向远方。他在想:“这近在眼前而又感觉那么遥远的尘世,究竟是什么颜色?”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一章 冰雪幻梦(1)
圣历2106年6月12日,蓝达雅都城“冰雪幻梦”外,出现了两个少年。
其中一个身材略高,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除了总是笑眯眯的样子让人记忆深刻以外,就没有什么更多的特别之处了,属于那种一扔到人堆里,马上看不见影子的人。而另外一个身材就要稍矮一些,应该是十六岁左右,不过这是个你只要看他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的角色,因为他实在太有特点了。血红的头发,黑中带红的眼睛,淡黄色的皮肤,有些扁平的鼻子。所有这些希奇古怪的材料,凑在这个人身上,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潇洒。或者,应该说是漂亮,甚至会让人第一眼看上去以为是个女生。哎,这副长相绝对是男女老少通杀啊!
“你们看起来不是蓝达雅人吧?”本来蓝达雅人一向自视甚高,对于外邦人都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颇为不屑。不过,那红发少年的长相让这卫兵对他大有好感,用少有的温和语气问道。
两人没有说话,一起摇头。
“那你们来“冰雪幻梦”做什么啊?”若是换了别人,那卫兵一定会赶紧将他们赶走。但是,事实再次证明了帅哥是多么占便宜。
“寻仇。”那高个说道。
“寻仇?”卫兵一听,乐了,干了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过有人用这个理由过关,“你找谁寻仇?”
“蓝达雅九大长老!”红发少年淡淡地说道。
“这样的玩笑可不能乱开。”那卫兵的脸沉了下来。
“决不是开玩笑!”那红发少年发话的同时,一掌打在卫兵的长枪上,长枪应声而断。立刻,城门的卫兵全部围了过来,而城门自动关闭,人只能出城,不能进城,魔法门的优势立刻显示出来了。
紧接着,城内也有士兵源源不断地往外涌,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都没有动手。一直到像个当官模样的人出来,士兵才慢慢停止涌出。不过,这时城门外已经有了将近八九百名士兵。
士兵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这两个少年包围了起来,一个个拿着近丈长的长枪指着他们。虽然是仓促而来,但是彼此之间还是有些秩序,并不是一团糟地挤在一起。和平这么多年,连打仗什么架势都没有见过,还有这样的士兵,已经算是不错了。
若是一般的歹徒看到这阵势,恐怕早就跪倒在地高呼投降,但是,眼前这两个少年却是完全另外一副样子。红发的那个少年对一切都视若无睹,表情无比麻木地站在那里,对在场的这么多人完全没有因打扰而感到羞愧的意思。而高个的那个家伙则更是过分,他站在那里总是一副令人觉得无比可恨的笑脸。偶尔还冒出一两句酸溜溜的话:“拜托,你看你,你手里的那个是枪。出来混饭吃有点专业精神行不行?”
就这样,数百士兵被这两个少年当一群猴子一样戏耍了好几分钟,有几个性情激动的,差一点冲上前去把他们两个刺成马蜂窝,但是却被小队长制止了。按说,要是在别的国家同样多的士兵可能早就一起蜂拥而上将他们两人斩成一堆肉酱。不过在蓝达雅,因为十分尊重人的生命,所以即使被他们两个这样疯狂戏弄,军队还是保持克制的状态。
不过,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最后当西龙拿出一包葵花籽递给依维斯的时候,众士兵终于无法再忍受。就在这时候,那个当官的来了,他是“冰雪幻梦”十六个城门官之一。官虽然不大,但是这个位置油水不少。想来是花了大力气才弄到的。
“大胆狂徒,居然胆敢擅闯‘冰雪幻梦’,可知死罪?”那个当官的鼓起体内的内劲说道,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全场都听得很清楚。于是,马上赢得场上那些士兵的啧啧称赞。
“拒绝谈判!换句新鲜的台词再说!”西龙几近无赖地大声说道,他没有用什么内劲,不过声音大得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你!”那城门官虽然官不大,但是何曾在众人面前被人这样揶揄,一急之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居然结巴起来。
“各位兄弟,做为外人,我要说句公道话。你们都看见了吧,这朋友不但完全没有一点学识,就连最起码的应对技巧都没有。你们看看他,连句话都说不好,居然还敢在这里当城门官。你们蓝达雅再怎么也是天朝上国,这样的事居然发生在你们这里,鄙人深表遗憾……”正当全场士兵被眼前这个高个少年说得呆若木鸡的时候,那个城门官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出手了,“你这小畜生,找死!”
那城门官起初看到西龙目中无人的样子,心中就有些恼恨。现在西龙说的话简直比挖他祖坟还要让他难受。当下里,心中已经生出几分杀意。所以出手也就没有什么留手可言。
“唔,是个四流位!”在那城门官从众士兵中跃出来的时候,依维斯马上判断道。判断完毕,该做什么?当然是扁他啦!然而,依维斯并没有动手。
西龙一个翻身跃起来,在天上准备与他对仗的时候,但那城门官还没有等到和他对上,就已经从天上掉了下来,砸倒了一大片士兵。
“搞什么?这种关键比赛也放水?我跟他很熟吗?”西龙回到依维斯身边,心中大感惊讶。
那城门官摔在地上,心中也是大惊。不过,这个惊和西龙那个惊有本质的区别。因为西龙的那个惊,只是奇怪。而这个城门官的这个惊却是害怕远大于惊讶。
“你怎么做到的?”看着那个在一群士兵呻吟声中流着鼻血的城门官,西龙转过头来问依然面无表情的依维斯。
“我只是用古魔法在他的脸上轻轻扇了一巴掌。”依维斯说道。
“轻轻的?”西龙将嘴巴微微地张开,“要是重重的,那个家伙的鼻子会怎么样?”
“那要看他跳跃的后劲和方向而定,一般来说有两个可能,第一个是飞到很远的地方,第二个是被拍成肉酱。”依维斯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机械?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尊重语言的家伙。”西龙道。
“语言只不过是种工具,能让你清楚我意思的工具。既然已经能让你明白我的意思,那又为什么要花心思去改变它的使用方式呢?”依维斯振振有辞。
“和你争论会让我觉得自己的人文修养受到严重的摧残,所以……”当西龙和依维斯正在进行关于语言的使用方式这样一个可以影响人类生活方式的,具有异常深远意义的大话题的时候,那个城门官和他的士兵们再也无法忍受,齐声喝了一声:“杀!”
虽然若论单兵作战,这些人依维斯就是小指指甲也能弹死他。但是,眼下这些人一窝蜂地往前冲,倒也颇有几分声势。何况,自从与梅里沙之战后,依维斯一再告诫自己,无论面对任何人,再也不能轻敌。所以,依维斯马上收声,全心对敌,倒是西龙兴奋得不得了,“还真不知道打群架是什么滋味。”
却说那数百士兵,起初看见自己的长官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个个也是吓得不轻。但眼下大家这一冲,每个人都是被群体包围。一下子,刚才的恐惧感完全被这一拥而上的气势冲得干干净净。此时此刻,每一个士兵心中都是坚决相信,在三秒钟后,这两人都将被自己的长枪戳上三百五十六个窟窿!
不可否认,在战场上,士气对胜负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但是,在战场上,决定胜负的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实力。
因为并不打算痛下杀手,所以两人并没有使出什么狠招,也没有动用什么天斗气、地斗气这样高档的东西。只是随随便便用了一点强度稍大的普通斗气而已!至于招数方面嘛,也只是一些最起码的基础招数,比如西龙也就是什么“君临天下”第一式“骑士之光”之类的。而依维斯大家都知道,这是个只会用奥义的家伙,所以便找出达修战斗日志上写的最初级敌人的奥义来用。当然,有必要提醒大家注意一点,那就是这个初级敌人是以达修的程度定义的。而且,在西部大陆,只有上品三流位以上的人才有能力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奥义。
至于结果……唉~,在不平等的战争里,什么时候见过弱者有过侥幸?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一章 冰雪幻梦(2)
“哎哟,你们这帮以貌取人的傻瓜!”在将攻向自己的长枪全部击断,然后将除枪尖以外,全部如数奉还之后,西龙掩面长叹,“我虽然说话刺耳些,可是心肠可好了。那边那个家伙虽然样子长得好看,但是他才是真正心狠手辣的家伙啊!”
由于依维斯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蛋,让士兵们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错觉,又因为这个巨大的错觉让他们犯了一个更加巨大的错误。如果他们在事后知道,当他们所有的人在往前冲的时候,有一个一辈子很难说几句真话的家伙,在此时此刻说出了心中的肺腑之言,却因为他们冲得过急而没有听到的话,那么,他们势必会有一个更加巨大的后悔。
“一将功成万骨枯”,是基欧已逝名将菲欧思威震西部大陆的骑枪术奥义。菲欧思为前基欧第一骑兵名将,基欧一直重视海上力量,一直坚持信奉海权派,所以对陆军特别是骑兵并没有对海军那么重视。当初正是因为菲欧思的存在,基欧才得以建立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骑兵,并曾经在与骑兵王国埃南罗的冲突中,率领基欧骑兵与埃南罗骑兵作战,获得五战五捷的骄人成绩。菲欧思最傲人的不止是精通骑兵战法,而且还有一身来自疆场、强横无比的马上武功。当时甚至有人称,若是让菲欧思坐在马上,就是普兰斯第一武者达修也未必是对手。二十多年前,菲欧思果然得与达修一战,结果三招就输了。但是,后世有很多人为菲欧思抱不平,因为当时菲欧思并没有骑马。
人们之所以这么执着于菲欧思有没有骑马,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菲欧思的武技特点。他的武技与埃南罗第二军团长巴蒂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都是来自战场。但是又与巴蒂不尽相同,因为巴蒂来自佣兵,步战多过马战,而且小战役占多数,所以造成他的武技气势虽足,但是场面并不恢宏,对单个敌人的战斗力比对多个敌人的战斗力要强得多。而菲欧思则不同,他是专攻马战,而且打的多是大战役。所以他的武功特点,就是能够在最大限度内杀伤最多的敌人。尤其是他的骑枪术奥义“一将功成万骨枯”,威力更是不容小觑。曾经在与埃南罗的一次大型会战中,一次杀伤杀死敌人一百六十余名。这也就是为什么虽然菲欧思从没有列入大陆十大高手的行列,但是在基欧国内,他的武技仍然是第一的原因。不过,菲欧思有一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他的武技的发挥,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的绝世良驹“飞雪”在跑动的过程中带来的惊人冲击力。据说,“飞雪”可以在菲欧思的长枪上刺有十六个敌人尸体的情况下仍然疾跑如飞。
理论上说,菲欧思的这招骑枪术奥义的威力源自于战马急速奔跑带来的冲击力,加上沉重的长枪与强横的斗气混合而来的杀伤力。而现在,菲欧思这一招曾让埃南罗人魂飞魄散的马上骑枪术奥义正在被依维斯从容地用双手完成了。这是依维斯一时的即兴创作,这一招虽然威力并不强,而且太过花哨,但是依维斯仍然很喜欢,还即兴给它取了一个与原名相去甚远的名字“万紫千红”!
离依维斯最近的士兵们,看到依维斯的双手往上微微一提,然后他们就感到好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顶在前面一样,猛地整个身形都被硬生生地刹住。然后,他们就看见他们手里的长枪枪尖纷纷炸开,炸得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一样。
接着,依维斯的双手猛地往地上一砸,站在最前排的士兵们就发现自己的虎口震得鲜血满手。长枪从中断开,前面的一截如花茎一样地飞上天,数十支聚在天空,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倒真是有点百花争艳的感觉。而站在第一排的士兵们可就没有心情欣赏了,因为在长枪的前半截飞上天空之前,长枪的后半截被折得弯得像满弓一样。而前面那一截飞上天空之后,后半截长枪自然被解放,恢复成原先笔直的原状。在回复原状的过程中,这些长枪以不同的角度纷纷打在第一排士兵的身上、头上和脚上。
然后,西龙就看见,那些士兵有些抱着头昏倒在地,有些抱着肚子疼倒在地,有些抱着脚痛倒在地,随后,天上的那些半截长枪砸在他们身上。只可怜这些士兵,由于痛苦来得太急、太猛,在事发十秒后才开始有能力呻吟出来,“哎哟,我的妈啊!痛死我了……”
而我们可爱的肇事者,则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将双手插进裤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至于站在后排的士兵,立马就停止了攻击,看着自己前面的同伴,心中不寒而栗。只能双手微微抖着,费尽全身力量保持最后一点专业精神,让长枪斜斜地对着依维斯。
站在最后的那个城门官看到这一幕之后,马上悄悄地打了个暗号,然后进城去了。依维斯和西龙都知道他是搬救兵去了,但是他们都没有阻止他。因为他们今天要找的,就是他的救兵。
但是,在当场数百士兵的心里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他们一看见城门官临阵脱逃,马上心里暗骂不止,“哼!平时作威作福,什么好处都占尽,现在一看到厉害角色就躲一旁,让我们打生打死,真不是东西……”当时,甚至有些士兵心中诞生了一哄而散的念头。但是看到周围数百个同伴,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八九百人围住两个少年,才冲一阵,就吓得一哄而散,那以后还用吃皇粮么?
正是这种近乎无聊的精神支持着数百个士兵与站在前面这两个在他们看来无异于少年杀神的家伙对峙着。
这样的僵持维持了一分钟之后,西龙说道:“我们来的目的,不是找你们。但是如果你们希望我们找你们的话,我也不会介意。”马上,前排就有人轻摇双手——没那意思,没那意思,绝对没那意思。
“那你们拿着长枪指着我们算什么?”西龙又说道。马上就有几个士兵,将原本端平的枪改为朝天刺,但是在旁边类似小队长之类人的怒视下,又被迫端平。这时,依维斯不声不响地将插在裤袋里的手抽了出来。前面两三百人马上不约而同、异常一致地将长枪由端平变成朝天刺,而后面的看到也就有样学样。很快,就看见包围着依维斯两人的八九百蓝达雅士兵都将长枪朝天竖得笔直。远远看去,哪里像是包围了依维斯二人,倒更像是帮他们站岗的士兵!
这样的情形也没有维持多久。很快,那个城门官就带着一群人开始从城内涌出,这些人都穿着统一的魔法师袍。
“是魔法师团!”有一个小队长高叫了一声,于是士兵们马上又将朝天刺的长枪端平,虎视眈眈地看着依维斯他们。看来,他们对魔法师团抱着相当大的信心。
“冰雪幻梦”魔法师团是“冰雪幻梦”最精锐的卫戍部队,不到紧要时刻,决不出动。“冰雪幻梦”魔法师团一共两千五百人,每次常规出动都是在五十人以内。因为魔法师团的成员的最低要求是要入流。也就是说“冰雪幻梦”魔法师团所有的成员都是九流位以上的水准。这样水准的魔法师五十个完全可以将任何常规任务完成。
但是,这次依维斯看到出来的身着魔法师袍的人至少有两百五十个左右,看来,依维斯他们已经不再被看成是常规骚扰了。更令众士兵吃惊的是,在两百多魔法师团成员的最末尾,走出来一个着白色长袍的长髯飘飘的长者,此人正是十大长老之首——利格!
不过,西龙和依维斯却都是一副失望的样子。
“为什么只出来一个长老?”依维斯有些不满意地问身边的西龙。
“没有关系,打倒他们,其他就会出来了!”西龙自信地说道。
“对!”话音一落,依维斯腾空而起,直扑利格!
“啧!每次都是这样,一点表现机会都不给我。”西龙一边抱怨着,一边也跟着腾空而起。不过,他不是直扑利格,而是跟在依维斯身旁,替他防范任何可能的暗算。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二章 天使之怒(1)
扑向利格的依维斯在半空中突然硬生生地刹住身形,翻身落地。直把跟在依维斯身后的西龙看得莫名其妙。直到自己被一股强大无比的魔法力量挡在空中无法前进,而被迫掉落陆地的时候,西龙才弄明白,原来,他们两人遭遇了一股强大的魔法结界。这个结界并不是很大,只是在利洛周围方圆不到五米。真正受到结界保护的只有利格、那个城门官还有几个和他们站在一起的魔法师。“他看穿了我们不会对普通的士兵痛下杀手。”西龙对依维斯说道。
“那就痛下杀手吧!”依维斯说道。话音未落,陡然出手,竟然又是一手“万紫千红”。不过,这一次的“万紫千红”可不像上次一样轻松灵巧,而是霸气十足。这个“万紫千红”不再是天花烂漫,而将是用鲜血染红。
霎时间,斗气横扫全场,西龙心中一震,连忙跃起躲闪。因为他感觉到这是可以伤害到他的“地斗气”。站在依维斯周围的士兵毫无征兆地马上倒下一圈,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但是,利格看起来却无动于衷,反而嘲讽似的开口说道:“年轻人,还没有杀过人吧。你知道怎么杀人吗?”
西龙和那城门官定睛看去。果然,地上倒下的士兵虽然有的血染全身,但是几乎都是昏过去,并没有死去的迹象。看来,依维斯当时这一手看似气势惊人,其实并没有下杀手。毕竟,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杀人还是一件颇难接受的事情。
“你这无耻的家伙!”被利格嘲笑之后,依维斯依然面无表情,但是西龙却大声地骂道。利格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叫骂,反而摇摇头,一脸不屑的样子。
“上啊,你们,这两个小家伙不会杀你们的!你们上啊!”城门官见依维斯看起来杀气十足,但是原来是个菩萨,所以对着士兵们大肆鼓噪道。士兵们听得这话,于是士气百倍地冲了上来。
本来还是一盘散沙的士兵,在经过这一系列突发事件后,攻击反而变得成熟而有序。看来,在消除了死亡的威胁后,他们平时的训练开始发挥了作用。
而依维斯和西龙虽然不可能受到伤害,但是因为不忍心痛下杀手,所以仓促之间居然被这些士兵缠住,导致一时之间无法接近远处的魔法师团,使他们得以从容施展魔法。既然连魔法师团都无法接近,更遑论攻击利格了。而反过来,这样的情形却更加促使了士兵们的士气高涨。他们完全不顾倒下的同伴,前仆后继地往前冲锋。在短时间内,依维斯和西龙占尽优势的局面居然丧失殆尽,变得被动无比。这就是所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渐渐地,西龙开始觉得自己的手臂挥动起来越来越慢,所耗费的力气也较原先要多。他清楚地知道,这决不是身边这些士兵做到的。他们虽然看起来气势汹汹,但是对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就摆平他们,他们顶多也就是在拖延自己前进的步伐而已。但是,现在,为什么自己却感到一种疲惫感呢。
此时的依维斯并没有西龙那样的感觉。但是,他的精神力也在不断地提醒他,有多股人力控制的元素混合而成的不明力量在他的身边开始发生作用。虽然,现在依维斯的古魔法力量还是可以将它们抗拒在外,使它们无法对他产生任何作用。但同时理智告诉依维斯,这样的情形维持下去,一定不妙。因为,这股力量正已惊人的速度膨胀。
依维斯观察到,这些魔法师排列成一个奇怪但是有序的阵势,而利格则站在这个阵势的焦点。“这一定是某种奇怪的阵法。”依维斯大胆猜测。事实确实如此,这就是蓝达雅的“天使魔导阵”。它的方式很简单,就是通过一个高阶的魔法师将一群低阶的魔法师的力量统合起来,夹杂高阶魔法师本身发出的魔力,集合成一股聚合的强大的魔法攻击力。(与“天地无极”第一式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威力差太多。)
“还真是累呢。”不知不觉地,西龙和依维斯已经被士兵们隔开了大概两三米的距离。在两三米外,西龙轻松地笑着对依维斯说道。
“是啊!”依维斯说道。他知道西龙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轻松,只要看一看他脸上的汗水就知道。魔法力量增加的比流失的大太多,压力以令自己吃惊的速度增长着。他的精神力已经在向他报警,真的快到极限了。过不了多久,古魔法力量组成的防御力量就要被魔法力量打开裂缝了。
“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去死吧!”看到自己将两百多低阶魔法师释放的风、火、水、土、电五种魔法统合在一起,加上自己的魔法融合而成的光明系高阶攻击魔法“天使之怒”将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步步地逼入绝境,利格有些得意地说道。(光明系魔法一般来说都是用来医疗和祝福,并没有攻击力。但是,在一些高度机密的蓝达雅古典里还是记载着一些光明系的攻击手段。光明系力量和黑暗系力量一样,不攻击则已,一攻击都是威力惊人的。像“苍天之怒”以及请学的“神之束缚”都是其高阶攻击魔法的一种。“天使之怒”只能算是次高阶的光明系攻击魔法,只是因为夹杂着两百多个低阶魔法师的魔力,所以威力惊人,已经可以和一个单独一流位魔法师施展的高阶攻击魔法媲美了。)
这两个年轻人比他想像中要坚强得多,他们居然在这样完全处于下风的形势下,还撑了将近三分钟。在士兵只剩下不到一百人还站着的时候,利格终于决定结束这个在他看来已经没有多少意思的战斗游戏。他默念道:“苍天,以风、火、水、土、电为导引,发泄你的愤怒吧,让善良者得已长生,让心怀丑恶者得已短寿,让所有冥顽不灵的邪恶灰飞烟灭!”
西龙猛地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束住了手脚,整个身体几乎完全动不了。不,不是几乎,而是真的完全无法动弹。而且,浑身就连斗气也好像被封印在体内一样,完全无法发挥出来。这时,一把长枪刺进他的腹部寸许,而另一把长枪则已经在他的面门不到三寸外。
而依维斯也听到自己的精神力发给自己的报告,“防线被突破,大量强力人控元素力量侵入。”当看到西龙的险境,依维斯赶紧命令自己身上所有的古魔法力量前往支援西龙。这样,西龙才得以在长枪即将刺穿面门的时刻保住性命。
受到古魔法保护的西龙又恢复了一些自由,但是完全没有先前那么灵活,而这时候士兵们绝大部分也转移到了西龙的周围。所以他只能自保而已。
此时的依维斯身边只有寥寥几个士兵,但是他却完全没有轻松的感觉,事实上,他和那几个士兵都完全没有互相攻击。那几个士兵没有攻击是因为他们手里的长枪的前半截已经被依维斯身上的斗气震得粉碎。而且,他们知道,自己要是妄图再靠近些进行肉搏的话,那么一定会像手里的长枪一样被斗气绞得粉碎。
而依维斯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涨得通红。利格在施展魔法的时候,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感觉出来这个红发的小子比那个高个的要高明很多。所以,将魔法攻击力的大部分放在了依维斯的身上,而让身边的城门官指示士兵们都去缠住那个高个少年。顿时失去古魔法保护的依维斯,压力猛增数倍。他奋力释放出“天斗气”才能得以和欺身的这股魔法力量对抗,但是,仅仅是能够对抗而已,依维斯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之中。就目前看来,他连踏出一步也几乎是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极端的人,一种是只要对自己没有坏处的事情他都赞成,一种是只要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他就反对!第一种人并不值得推崇,但是我们最多说他没有责任心。而第二种则简直就是人渣。很恰巧,利格就是属于第二种。
“我倒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这个无名小子居然还是个一流位的武者,年纪这么小就已经达到了一流位。假以时日,一定前途无量。既然这样……我就更加要毁掉你!”在依维斯释放出天斗气的那一刻,利格心中讶异不已,但是杀心却是更重。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二章 天使之怒(2)
利格的表情不再像是起初那样一脸的不屑和玩弄,现在,他的脸色也是涨得通红,双眉紧皱,看来他已经开始使尽全力。而西龙已经完全无法动弹,只能依靠古魔法力量抵挡向他进攻的士兵。
此时的依维斯身上的压力已经无以复加。承受加强三倍的光明系高阶攻击魔法“苍天之怒”长达两分多钟,就是一个完全成熟的一流位高手要做到这一点也绝非易事,对于依维斯这个刚刚踏入一流位的人来说,这不能不算是个奇迹。
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汗水的利格不得不再次承认,这个红发少年拥有他所无法想像的潜力和心理素质。在现在这么艰险的环境下,利格却完全没有看出这少年表现出一丝害怕与退缩之意。
作为一个年轻的武者,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将自己的实力发挥到极至,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从心战上来说,这个少年从来就不曾落过下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和自己一个经历七十多年人生磨练的超级魔导士在心战上不相上下。想到这里,利格打了一个冷战。随即,就见他猛地将魔杖插进地下半尺有余,大喝道:“让奇迹结束吧!”说话间,白发飘散,目光变得呆滞,长袍飘飘。看来,利格已经毫无保留!
“噗”,随着利格的一声大喝,依维斯喷出一口鲜血。整个身子开始摇摆起来,双脚也渐渐有离地的倾向。看到这一幕,利格虐待狂般的大声奸笑。
“我们都错了!”看来,失败已经是必然,但是依维斯依然在苦苦坚持。在坚持中,他在内心深处对西龙默念道,“不要说九大长老,现在只是出来一个,我们就被打成这样,居然还敢妄谈报仇!西龙,看来,是我们太天真了。”
其实,依维斯是妄自菲薄了。利格身为十大长老之首,其魔法当然也是十大长老中最高的,而且还有数百低阶魔法师相助,在作战初期又被人抓住弱点,而处于被动。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一个强一流的武者,输赢尚在未知之间。依维斯作为一个刚刚晋升一流位的武者,即使加上古魔法力量,能够做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但是,无论说什么都好。他们两人的生命已经危在旦夕了。
西龙不用说,几乎已经是在等死,而依维斯的天斗气也已经几乎油尽灯枯。“苍天之怒”的威力已经施展到依维斯的肉身,依维斯全身的许多部位,已经开始微微渗出血丝,被杀是随时可能的事情。眼下,两人就好像被一把钝刀在脖子上慢慢磨一样,大动脉被磨破,鲜血四溅只是迟早的事。
然而,这时却突生异变,依维斯突然绝望地尖啸一声,泪流满面,头上的红发狂张,居然还流着鲜红的血。随着这一声尖啸,形势马上发生本质转变,利格还有在场所有的魔法师刹那间一起变得脸色煞白。他们感觉到一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那就是他们的魔力正按照比平时快四五倍的速度输出,但是眼前所有的魔法力量却已经不再受他们的操控。
事实上,远不止他们,在场所有的生物都被这股奇怪的力量完全控制,就连在很远的地方悄悄隐藏的一个人也险些陷入。
现在,所有的人都身不由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力量慢慢地膨胀,然后在它高兴的时候,将全场的所有人都干掉。没有魔力结界保护的魔法师跟一个农民的防御力几乎没有多大差别。
“死在依维斯手里总好过死在这些垃圾士兵手里。”上次山上的事情,西龙还历历在目,而现在这次看起来好像比那次还要强上许多。西龙当然非常清楚地知道,这次这里没有谁能够跑得了,大家一起完蛋吧!
“只是为了自己的一时怨恨,就要这么多人陪葬,实在是不能容忍。”但是,在这个时候,依维斯却在内心产生了一股强大的信念,那就是他不想杀人。
他今天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教训九大长老,他并没有想到要杀任何人。甚至连九大长老他也没有想过要杀他们,他只是想来狠狠地教训他们。而现在,自己身上这股似乎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却要毁灭这眼前的一切。依维斯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他在内心深处拼命地与那股莫名奇妙的怨念进行抗争。
依维斯内心的信念与体内那股强大无比的怨念开始剧烈地冲突起来,两股力量在依维斯的身上发生交战的同时,众魔法师的压力也大大减低,甚至,有一些稍微高等的魔法师已经可以对自己发出的魔法力量的方向有些不是很精确的控制。而利格,这个老狐狸敏锐地觉察到依维斯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尽管,他不知道依维斯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一定是对他非常有利的变化。他又开始释放魔力,引导那股已经存在的魔法力量。这看起来是非常冒险的行为,这实质上是在和依维斯身上的那股力量争夺对现存魔法力量的主导权。假使依维斯身上那股力量恢复到起初那样强大的话,那么利格无异于是将自己逼入绝境,因为他已经将最后的砝码都押了上去。
然而,事实证明,老奸巨猾的利格是正确的。他适时地押上砝码,刚好与依维斯不愿杀生的信念相辅相成,对依维斯体内的怨念形成内外围攻之势。
最后的结果就是,利格居然重新夺回了对部分魔法力量的控制,得以和依维斯身上的神秘力量进行抗衡。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形势越来越朝有利于利格的方向发展,因为,依维斯在不停地对自己体内的怨念进行施压。而利格则在拼命地从依维斯手里争夺魔法力量。
“这样一个好对手,不能让他这样死掉,否则太可惜了!”一直在远处观察的那个人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形势越来越对那个红发少年不利,很可能,在不久之后,那个老家伙就可能把他干掉。于是,他在自己心里下了一个决心。
依维斯对他来说,好像是个巨大的诱惑,以至于他在现在这样险恶的情况下,也愿意考虑出手。只见他双手紧握一把古怪的像魔杖又像剑的东西,又花了足足半分钟默念咒语,然后终于大声说道:“去吧!黑暗的力量!”原来这是一个大陆的绝对珍稀动物——黑暗系魔法师!
只见一股强大的黑色龙卷风将依维斯和西龙包围在中央,然后四处狂飚开。在两股力量几乎平衡的情况下,突然窜出这么一股强大的力量。自然而然,在一瞬间便主导了局势。
场上一片片的士兵和魔法师倒在了地上。在混乱中,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窜到依维斯和西龙身边,将他两人夹在两臂,狂奔出去。这个人居然就是那个黑暗魔法师!天,这样的人是魔法师还是武者啊?
当混乱结束之后,利格一看,自己这一方扔下了数百具尸体,而两个少年已经不翼而飞。对于自己这一方的死伤,利格无动于衷,只听他喃喃道:“暗黑狂龙!他们居然和黑暗系魔法师也有关系?”
那个看起来完全不像魔法师,跑起来更加不像魔法师的黑暗系魔法师在狂奔好长好长一段路之后,将依维斯两人放了下来。
这时候的依维斯已经晕倒了,但是西龙还是很清醒。事实上,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打击。
“谢谢这位大哥出手相助。”西龙鞠躬道。
“首先,我要告诉你,我想救的不是你。之所以把你带出来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顺便,二是要你照顾这个红头发的小子。”那人好像一点都不领情,非常冷漠地说道。
西龙于是低下头,不再自讨没趣。
“这个拿去!等到这个红头发的养好伤之后,我会再来找你们的。”那个人扔下一个钱袋,说道。“不必!”西龙将钱袋反扔了回去,原本对这人还有几分感激之情,被他这么一说,变得完全没有好感。于是西龙谢绝了他的好意。
“骨气能当饭吃么?”那人冷笑一声,将钱袋捡了回来,揣回腰包,“等那小子醒了,告诉他一声,让他快点好,说我还要找他的。”
说完,他就一下子跃出了西龙的视线。
从出现到完事总共不到十分钟,什么都是搞得那么匆忙。搞得聪明的西龙也是完全摸不清头脑,只知道这不但是个武技在自己之上的强者,还是个黑衣黑裤、戴着斗笠、不敢见人、藏头露尾讨人厌的家伙!
“故作神秘的家伙!”望着那人的背影,西龙不屑地说道。但是,在心里,他却不得不感叹道:“大陆上的强者还真是多啊!看来,真的要努力练功才行!”
不过,哼哼,他永远是三分钟热度!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三章 一路逃亡(1)
那个莫名其妙的黑衣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将依维斯与西龙救下。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莫名其妙地将莫名其妙的西龙和依维斯丢下!
“莫名其妙!”西龙抱怨了一句。
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发更多的牢骚。在不远处已经有搜索的声音。西龙将依维斯背在身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轻呼一声:“哈!”
然后,大逃亡就此开始!
由于利格亲自出面还让依维斯两人跑掉,而且又突然冒出一个黑暗系魔法师,其中情节错综复杂,关系甚大。也因为没有人知道依维斯的伤势究竟如何,所以,蓝达雅并没有发出通缉令,只是密令“冰雪幻梦”亲卫队秘密进行搜查。
正是因为得到以上种种好处,所以西龙和依维斯一直没有被人发现,逃亡的路上也没有发生什么战斗。不过,闹市是决不敢走的,只能往人烟稀少的村落中前进。要是肚子饿了,就进村子里去买些食物,睡觉则是蜷到某个草丛或灌木丛中窝上一晚。
这样只四五天下来,西龙已经面露菜色,而依维斯却仍然昏迷不醒,但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到了第六天,西龙才发现了最重要的问题,身上的钱已经用光了。西龙与依维斯从小在不言山中长大,对钱并没有什么太多概念,起初也只是打算在蓝达雅大闹一场,其他的并没有想太多。所以,带上的钱也不是很多。谁曾想到,今天居然会为了这么个东西而落得这么窘迫。
一天下来,西龙滴水未进,也没有给依维斯的嘴里灌进去什么。他看见依维斯的嘴唇已经开始龟裂,在这时候想到那个黑衣人的话,“骨气能当饭吃么?”早知道有今天,倒不如拿了那个家伙的钱袋。
西龙又念及自己这十几年来,遍览群书,胸怀大志,满腹经纶,今日居然落得如此下场。于是对天长叹:“难道我西龙就要饿死于此地吗?”
叹息完,西龙又看看依维斯,心中微微一震,“不行,我饿死可以,但是不能让依维斯饿死。”言罢,心中生出了一个主意,“虽然有点缺德,但是现在也顾不得了!”西龙咬咬牙!
却说在这个夜晚,西龙早早就找了个山洞睡觉。到第二天的时候,已经全身乏力,恨不得一辈子躺着不起来。但是看看身旁昏迷不醒、嘴唇龟裂的依维斯,西龙还是咬咬牙站了起来,走出洞外。过了个把小时,一个带着毡帽的人骑着他的小毛驴开开心心地走在路上。再翻过一个山坡,他就可以见到村庄了,一想到,就要赚到一大笔钱,他就禁不住咧开嘴来笑。
此人名叫那兰罗,海罗人,四十二岁,四处经商为生,最大的梦想是发大大的横财,但是迄今为止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这次正是听朋友介绍说蓝达雅人捕捉的貂售价不到海罗的十分之一,要是在蓝达雅取得貂皮,贩到海罗来卖,一定可以大发横财。因此那兰罗背负着横财梦和全副身家前来蓝达雅淘金。
啊,横财就在眼前,只要翻过这个山坡,就可以用最低的价格从那帮完全不了解大陆行情的傻猎人手里获得大量的貂皮。然后卖给海罗的贵族,再用资金反过来又购买貂皮,又卖,又买。哈!想不发财都难啊!想到这里,那兰罗禁不住笑出声来,“蓝达雅这个鬼地方,除了天气冷一点以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坏处,呵呵!”
但是,就在他离他的发财梦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他看到一个将成为他一生噩梦的笑脸。
“尊敬的先生,上午好!我叫西龙!”只见那人行了一个标准的武士礼,然后满脸笑意地说道。“你想做什么?”荒山野岭的,突然钻出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家伙,对着你行武士礼。你会做何感想?那兰罗下意识地抓紧了身后的钱袋,那可是他一生的积蓄。
“嗯,怎么说呢?”那人有些为难地挠挠后脑勺,“是这样,我现在手头上不是很方便……”
“你不方便关我什么事?”那兰罗一听,脸色马上大变,插嘴道。说着,赶紧赶着他的小毛驴试图绕过西龙!
“四海之内皆兄弟,江湖救急也是理所应当吧!”西龙打起黑话来。
“我不是什么黑道,我是个正当商人!”那兰罗嘴里硬撑,但是脸上已经吓得煞白了。
“这样啊!”西龙又为难地挠挠后脑勺,“这里荒郊野岭的,你说要是……”
“你……你到底想要多少?”那兰罗马上伸出又肥又短的左手,制止西龙继续说下去。
“多……多……益……善!”西龙咬字清晰地说道。
“不行!”那兰罗一听,赶紧整个身子扑在后面的钱袋上。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又不是不还你!”西龙毫不留情地伸出手去,往那兰罗的身下,将钱袋拔了出来。
“这里可是荒郊野岭的哦!”那兰罗居然英勇地跟西龙抢夺起钱袋来,于是西龙又出语威胁道。“不行,不行,你就是杀了我也不行!”那兰罗全不顾他的恐吓,奋不顾身地与西龙纠缠起来。
“你这人是不是傻啦,要钱不要命?”西龙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我的钱,我要我的钱!”那兰罗不管那么多,只是用尽全力将钱袋压在身下。
“钱要是没了可以赚,命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说是不是?”西龙循循诱导道。
“钱要是没了,就要饿死、冻死、被人唾沫淹死。要是那样,我宁愿现在就被你杀死!”那兰罗一边说,一边热泪直淌。
“我只是借你的钱,又不是不还。等我渡过这个难关,我就会还给你的嘛。最多到时候给你多加点利息不就行了。”西龙又说道。
“你要是拿了钱拍拍屁股就走,我将来能找谁要钱去?”那兰罗依旧趴在他的钱袋上,说道。
“我不会的!我发誓!”西龙拍拍胸脯说道。
“说得好听,这荒郊野岭的,又没有人作证,你要是将来不认账我又能怎么办?”那兰罗说道。
“废话,我西龙说话能不算数吗?”西龙有点动真怒了!
“你是西龙!”那兰罗一听这名字,眼睛睁得老大。
“正是!”西龙一看他这模样,心想一定是自己的威名远播,在这荒野之地也有人知道。所以,昂起个头,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谁知道那兰罗接下来的话差点让西龙七窍流血,“西龙是谁?”
“不要那么多废话,你到底借还是不借?”西龙再也不想和他废话,大声喝道。
“借!”那兰罗听到西龙的大喝,心中有些胆怯,于是赶紧大声应道。
“就是嘛,早这样就好了,何必呢?”西龙一看他嘴软了,于是自己的语气也缓和了很多!
“但是……你现在这是抢啊。”那兰罗看西龙语气缓和了,又鼓起勇气说道。
“我要是抢,早就一掌宰了你,哪还跟你这么多废话?”西龙再也受不了这个反反复复、又肥又矮猥猥琐琐的老家伙了!
“不要!”那兰罗看西龙脸现怒容,一阵阴冷的杀气迎面而来。以为西龙就要动粗了,于是赶紧大叫一声弹开。什么狗屁要钱不要命!到关键的时候,还是命重要。
西龙于是很轻松地拿到了钱袋,然后理也不理那兰罗,就径自走开。而那兰罗看见西龙一脸横肉的样子,也不敢出来阻拦,只好牵着小毛驴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你干吗跟着我?不要命了吗?”西龙故意恶狠狠地对他说道。
“我的命不是已经握在你的手里了吗?”那兰罗说着,哭了起来,这可是真情流露啊!
“我是真的会还给你的!我保证!”见那兰罗这副可怜像,西龙又有些于心不忍,说道。
“那你能告诉我你家在哪里吗?”那兰罗看西龙的脸色和蔼了起来,于是又问道。
“这样吧,现在呢,我和我一个朋友一去埃南罗找亲戚。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行不行?”西龙知道这家伙问他家在哪里,是想将来上门讨债,于是便说道。
“只能这样了。”那兰罗想了想,自己现在连吃饭钱都没有了,只好说道。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结伴而行。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三章 一路逃亡(2)
刚开始,西龙在前,那兰罗在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无语。走了一阵,西龙觉得怎么说都借了人家的钱,还是应该礼貌一点才好。
“先生贵姓啊?”他于是问道。
“我叫那兰罗。”那兰罗无精打采地说道。
“你是哪里人?”西龙又问。
“我是海罗人。”那兰罗答道。
“海罗人不是很怕冷的吗?怎么会跑来蓝达雅?”西龙又问。
“我是听一个朋友说蓝达雅貂皮价格只有海罗的十分之一,所以就来到这里了。”那兰罗说道。“你那个朋友很有钱吗?”西龙又问。
“不是,他比我穷多了!”那兰罗说道。
“你真是傻瓜!你被人骗了。”西龙说道,“蓝达雅的貂皮肯定没有那么便宜。”
“你怎么知道?”那兰罗有些奇怪地问道。
“别的不说,只要一个理由就行啦。这么好赚的生意他为什么不自己做?你真是个白痴!”西龙笑道。
“对啊,你说的有道理啊!”那兰罗恍然大悟地说道。那兰罗是个好会计,算盘打得很精,但是没有什么脑子,所以总是被人骗。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总是发不了大财的原因。
“你还真是个聪明人。”那兰罗想到自己很可能避免了一次大亏损,喜笑颜开地对着西龙说道。“是你自己笨而已。”西龙也笑道。
两人这一笑,顿时距离拉近了很多!以后,就一路都是说说笑笑,劫匪与被劫者谈笑风生,这一情景真是感人至深!由此可见,那兰罗绝对是西部大陆历史上最憨厚的商人之一。
说说笑笑地,没有多久,两人就来到了山洞口。
“进去吧。”西龙指着黑乎乎的洞口,对那兰罗说道。
“啊……”那兰罗心中这下可被吓得不轻,赶紧跪在地上,又流起热泪来,“大爷!你放过我吧。我发誓绝对不会去举报你的……我发誓啊……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你干什么啊?”西龙看着那兰罗跪在地上胡言乱语的,疑惑地问道。
“大爷,你放过我吧……我是真的不会举报你的啊……你抢劫在蓝达雅最多判三十年,但是杀人是要偿命的啊……大爷您想想清楚啊……为了我这么一条贱命,您值得吗?”那兰罗不管那么多,依然跪诉道。
西龙还是有点糊涂,刚刚还好好的,这是发什么神经啊?但是当他一抬头看见在洞外耀眼的阳光衬托下显得格外阴森黑暗的洞口时,他马上明白了。
“去你的!把我想得那么黑。是我的朋友在里面啦!”西龙笑着踢了那兰罗一脚。
“是吗?”那兰罗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不信就不要跟着来。”西龙说着自己走了进去。
那兰罗在洞外徘徊了起来,他使劲地用自己有限的智慧对眼前的突发事件进行判断。那兰罗是个很勤奋的人,但是他不是很喜欢动脑,因为他的脑子要动起来很难!然而现在,他终于被迫转动他已经有些生锈的大脑!因为眼前的事情对他来说,可是个生死攸关的大问题。
那兰罗思考这个问题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将自己所有的脑力都放在洞口的一株野草上。然后,认认真真地数道:“单数,进,双数,不进。”(这好像是用眼力哦,需要脑力的吗?)
正当那兰罗在那里最大限度地开动自己的脑力,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眼力的时候。西龙已经背着依维斯走了出来。
“啊,真的是有人啊!”那兰罗看着西龙背着个人出来,大为诧异地说道。
“你以为我真的要杀你灭口啊!”西龙说道。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那兰罗连忙赔着笑脸。
“咦,红头发?很少见哦!”那兰罗看着西龙背上的人,说道。
“唉,不行,肚子太饿,走三步路就流虚汗,你有没有吃的啊?”西龙将依维斯放下来,抹一抹汗问道。
“有,有,有。”那兰罗赶紧讨好地把身上的食物递给西龙。
“有没有流质的食物啊?”西龙又问。
“流……流质的?”那兰罗一下子听不懂西龙的意思。
“你们海罗人都那么没文化吗?流质食物就是指可以流动的食物啊!”西龙骂道。
“哦,好深奥,不懂。不过,我这里倒有一些马奶,要不要?”那兰罗讪讪地把马奶拿了出来,说道。
“谢谢。”西龙接过马奶,道了声谢,就撬开依维斯的嘴巴,慢慢地将马奶灌了进去。马奶在从依维斯嘴巴里流了进去。过了一小会,就看见他的嘴在蠕动,好像在主动吮吸。
“依维斯,你醒了!”西龙高兴坏了,忙摇着依维斯,叫道。但是他一摇,依维斯又不动了。
“他现在身子还虚,不能乱摇,再过一阵子才会醒。你不要动他,让他好好休息吧。”那兰罗插言道。
“对,对,你说得有道理。”西龙于是停手,又继续将马奶往依维斯的嘴里灌。喂完依维斯后,才开始狼吞虎咽那兰罗的干粮。
“好吃,好吃,你这干粮哪里弄的,这么好味道?”西龙一边吃,一边伸出大拇指,赞道。
“当然好吃啦!不要钱的东西!”那兰罗喃喃道。
西龙没有再理那兰罗,自顾自地吃着那兰罗的干粮。开始时,那兰罗坐在一旁看着他吃,一边心痛得要死。后来,想着看着他吃更心痛,于是别过脸不看西龙。却看起依维斯来,谁知这一看,他就看傻了,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在依维斯的脸上。
“你干吗?”西龙三下五除二将那兰罗三天的口粮吃完之后,看见那兰罗傻傻地盯着依维斯的脸,奇怪地问道。
“他是不是叫依维斯?”那兰罗抬起头来,两眼放光地问道。
“是啊,你怎么认识他?”西龙有些吃醋地问道。这家伙不认识自己,反倒认识极少出山的依维斯,这是何道理?(他真是个吃醋王,什么醋都喜欢吃!)
“他就是那个达修的入室弟子?”那兰罗得到一点肯定之后,又追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西龙愈发地奇怪。
“我是在五年前的入流大赛上看到他的。那时候他这一头红头发,还有黄色的皮肤分外打眼。虽然这一晃眼,五年过去了,但是现在仔细看来,往昔的相貌还是留有余影啊!”那兰罗说道。
接着,那兰罗又抬起头来看着西龙,“你就是那个被巴罗打败的西龙?”
“是啊。”提到那次败绩,西龙心里有点不爽,于是有点不耐烦地答道。
“你们两个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那兰罗有些奇怪地问道。
西龙也不瞒他,将大闹“冰雪幻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你跟我说这么多,你不怕我……”那兰罗小心翼翼地问道。
“怕!我当然怕!但是,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放你走吗?”西龙满脸堆笑地说道。
“啊……”那兰罗身子一震,背上汗流成河。而西龙的笑容在他眼里,显得那么的狰狞!
“你放心,你这么相信我,我那兰罗绝对不会做那种出卖朋友的小人!”那兰罗拍着胸脯大声说道,心里却是在暗暗叫道,“怎么我那兰罗这么倒霉,摊上眼前这么个阴险的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看起来好像什么事情都做得得出来的样子!看来这次是多灾多难!”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那兰罗极度压抑自己心中的感受,满脸堆笑地问道。
“去埃南罗!”西龙说道。
“去埃南罗做什么?”那兰罗不解地问道。
“找巴罗!”西龙说。
“巴罗?哪个巴罗?”那兰罗问。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巴罗。”西龙说。
“就是当今埃南罗第二军团长巴蒂的儿子、埃南罗第三副军团长巴罗?”那兰罗眼睛睁得大大的,急匆匆毫不停顿地说出一长串。
“他已经升任副军团长了吗?”西龙自言自语道。
“西龙大爷你……和他很熟?”那兰罗不是很肯定地问道。
“他最起码会帮我把欠你的账还清!”西龙字正腔圆地说道。
那兰罗一听,脑子难得地飞快地转着,然后只听他说出本书的最经典台词之一,“我们之间说什么钱?我们讲感情的嘛!”
“对,讲感情!”西龙微微一笑,用力拍了一下那兰罗的肩膀,说道。那兰罗也跟着讪讪地笑了起来。
就这样,那兰罗加入了进来。逃亡二人组变成了逃亡三人行。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三章 一路逃亡(3)
到了晚上,三人在野外的一个丛林旁歇息。将依维斯从背上放下之后,西龙又开始喂依维斯牛奶。等依维斯喝完之后便和那兰罗一起边吃干粮边说起话来。
“西龙,你们为什么要走这么偏僻的地方呢?是怕人抓吗?”一天下来,两人熟络了不少,所以年长几十岁的那兰罗直呼西龙的名字。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是我天生喜欢过这样的日子么?”西龙说道。
“但是,我在蓝达雅都快一个月了,一路走来并没有听说有关你们的通缉令啊!”那兰罗有些奇怪地说道,“这是什么道理?”
“是吗?蓝达雅没有发出通缉令?”西龙大吃一惊。
“是啊。”那兰罗说道。
“哎呀,我怎么那么傻啊?利格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点面子的嘛!”西龙突然猛拍大腿,叫道。
“你说什么?”那兰罗被西龙弄糊涂了。
“你不要管那么多。明天我们就到城里去买两匹马,至于你那头破驴卖掉得了,免得路上累赘。”西龙面有得色地说道。
“啊?这么明目张胆?你难道不怕人抓你么?”那兰罗问道。
“放心,只要我们不要太张扬,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你相信我就是了。”西龙又说道。
“哦。”那兰罗答道。
“你这么个老实人,怎么也会去做生意呢?”看着那兰罗一副憨厚的样子,西龙实在有些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能和奸商形象联系在一起,于是问道。
“因为不会做别的啊。”那兰罗的回答极为老实,让西龙啼笑皆非。
“你还真是老实啊。”西龙笑道,“从前没少被人骗吧。”
“是啊,从三岁起就被人骗,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连个老婆都没有娶上。”说到这里,那兰罗的神情有些感伤。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四十多岁的。”望着那兰罗的样子,西龙颇有感触地说道。
“不如……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吧。”西龙不知道为什么,对那兰罗有点动起感情来。毕竟,这个世界上像这样的人已经几近绝迹。
“啊……真的吗?”那兰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可以和达修的行者,埃南罗副军团长巴罗的朋友——西龙一起吗?
“是啊!”西龙笑道。
“那……钱我就……”那兰罗有些不好意思地喃喃起来。
“放心,钱我还是会照样还给你的,而且还会加倍还给你的。”西龙又道。
“是吗?这样好吗?”那兰罗双眼放光,满脸通红地问道。
“我知道你的钱来得不容易。”西龙说着,躺倒在地,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五年前那个中年武者。或许,今天他邀请那兰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呵呵,是啊,不容易……”那兰罗眼圈微微有些泛红地笑道。
“以后,我就叫你那大叔吧。”西龙转过脸来,笑着对那兰罗说道。
“不用,不用。”那兰罗赶紧拼命摇头道。
“不要说了,就这样吧,那大叔。”西龙又说道。
那兰罗不再说什么,讷讷地坐在那里,细细地品味着这一句“那大叔”。四十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人用这样尊重的口气和他说话。几乎所有的人都当他是个傻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骗他,利用他。但是,现在在这个荒野,却突然有一个大有来头,地位高贵的年轻人(在那兰罗的眼里西龙身份很高贵。)尊称他一声“那大叔”,其中真是滋味万千。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语,各自思想着自己的事情。这时候,另一个人却开始发出声音,“胸口好痛!”
两人于是侧过身子去看,依维斯居然自己坐了起来。
“依维斯,你好了吗?”想到中午的教训,西龙小心翼翼地在一旁问道,不敢太激动,连依维斯的手都不敢碰一下。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看着周围的环境,依维斯不答西龙的话,反而不解地问道。
“你已经昏了好几天了!”西龙仔细观察着依维斯的样子,看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是吗?怎么我没有感觉?”依维斯满脸茫然。
“你是?”依维斯看到那兰罗,问道。
“我……”那兰罗有些尴尬,手忙脚乱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位是那大叔。”西龙插言道。
“哦……那大叔好。”依维斯迟疑了一下,说道。
“不敢,不敢。”那兰罗不住地道。
“以后有空再和你解释吧,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西龙看到依维斯望过来的依然一片迷惘的眼神,于是说道。
“还好吧,只是好像胸口还是有些疼。”依维斯说道。
“能动吗?”西龙又问。
“还好。”依维斯站起来走了几步,还是蛮稳的。
“那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全力赶路,争取在二十天内赶到埃南罗境内。”西龙看到,站起来兴奋地说道。
“好!”那兰罗大声应道。
“哦。”依维斯的语气就没有那么激昂。
※ ※ ※ ※
十七天后,埃南罗国都卡纳亚内的第二元帅府门口一个年轻人满脸兴奋地闯进门来。门口也没有人拦他,因为他就是元帅府的少主人。
“父亲,父亲……”人还在庭院,他已经大声叫道。
“什么事?”一个中年人从里屋走出来,只见此人身材雄壮,满面虬须,两眼似铜铃一般,头发灰白,走起路来标准的军人步伐,此人正是埃南罗威震四方的第二元帅巴蒂。他有些奇怪一向沉稳的儿子今天怎么喜形于色。
“父亲,你看这封信。”那人说着,递给巴蒂一封信。
“什么信让你这么着急?”巴蒂说着把信拿过来。
这是一封来自埃南罗边关的信,信中说,有三人声称是帝国第三军团长副团长巴罗的朋友。一人名叫西龙,自称十九岁,看上去应当属实。身高约一百七十三厘米,体形普通。另一人名叫依维斯,自称十四岁半,看上去实际年龄要略大,约十六岁左右。相貌奇特,红发,黑中带红的眼睛,黄皮肤,身高约莫一百六十七厘米,体形普通。最后一人名叫那兰罗,自称海罗人,年纪四十五岁。身高约一百六十三厘米,体形肥胖。边关已经将此三人留下款待,特此飞鹰传信,请巴罗将军定夺。
“这三人是什么人?”巴蒂看罢,问道。
“非同小可之人!”巴罗眼含笑意地道。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四章 堕入凡尘(1)
“非同小可的人?”巴蒂将他铜铃一样的眼睛眯起来,笑着看着巴罗,问道。
“绝对!”巴罗肯定地答道。
“他们是谁?”巴蒂收起笑脸,正色道。
“西龙、依维斯!”巴罗提醒道。
“依维斯?打败你的那个达修入室弟子?”巴蒂眼光一闪,说道。
“嗯。”巴罗点头道。
“普兰斯第一武者的入室弟子……要是能……”巴蒂的脑筋开始活动。
“依维斯只是个单纯的武者,我真正看重的其实是西龙,那才是个真正经天纬地的人才!”巴罗深邃地说道。
“哦?西龙?经天纬地?你这么有信心?”巴蒂疑惑地问道。
“当然!”巴罗自信地笑道,他想起西龙五年前与他的会心一笑。英雄之间相交从来不需要太多语言也不需要太多时间,只是相视会心一笑,一切就尽在不言中。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西龙究竟什么模样!”看着巴罗一脸自信的样子,巴蒂不由得说道。
“呵……”巴罗轻轻一笑。
“那这个那兰罗又是什么人?”巴蒂又问道。
“嗯……不知道,可能也是高人吧。”巴罗说道。
“那还迟疑什么?快点用最快的信鹰回信啊!”巴蒂拍了一下巴罗的肩膀,说道。
“对啊,我这就去!”巴罗一听,拍拍自己的脑袋,又急匆匆地跑出去。
过了一阵,一个人从房内走出来。他身材修长、瘦削,一身军装,他是埃南罗骑兵总长(埃南罗军队只分骑兵和步兵。军队最高指挥官是国王,下面分设骑兵总长和步兵总长,再下面设四大军团长。埃南罗军队战斗方式比较单一,一般没有什么混合战术,所以,四大军团长,第一二军团为清一色骑兵,第三四军团为清一色步兵。也就是说,骑兵总长,其实就是第一二军团长的上司。)。此人名叫佛都,武功并不是很高,最多也是下品七流位,但是却在只有二十七岁的年纪就在讲究实力的军队里坐到了现在这个位子,他的智谋之高可想而知,他在埃南罗有个外号叫“军中之狐”。
不过,能坐到这个位子,佛都的身份也是至关重要,他就是当今埃南罗国王克努杰的二王子!
埃南罗国王一共育有三个儿女,分别是太子辛夷,今年二十九岁,性格温和善良;二王子佛都,足智多谋,也是心胸宽广的人。惟独十七岁的三公主可亲却是个刁蛮任性、性格乖张的女孩,完全不像她的名字那样讨人喜欢。
“巴罗真的长大了,懂得招揽人才。”佛都看着巴罗匆匆而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道。
“殿下过奖了!”巴蒂一直在出神,这时才发现佛都站在身后,于是赶紧作揖道。
“虎父无犬子啊!”佛都看着巴蒂,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声。
“殿下过奖,臣等定为殿下鞠躬尽瘁。”巴蒂更加郑重地说道。
“好了,好了,不必如此。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没人的时候,不要跟我来这一套!”佛都笑着拍拍巴蒂的肩膀道。谈笑间,王者之气显露无遗,“好了,你忙吧,我再到处走走。”
“我叫你忙去吧。”佛都见巴蒂要送他,伸手拦道。
“是,殿下!”巴蒂立在原地不敢动,直到佛都消失在视线内,才敢松懈下来。
“这才是真正的王者啊!”巴蒂感叹道。巴蒂知道,这是一个他永远无法赶上的人,他虽然年轻,但是已经站得太高。
巴蒂曾经非常不明白为什么克努杰要立佛都为太子,而几乎全埃南罗人甚至包括辛夷在内全部都支持克努杰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却要坚决让出王位给他的哥哥辛夷。为此,巴蒂曾经斗胆问过佛都,而佛都给巴蒂的回答让巴蒂一生难忘,也坚定了巴蒂世代效忠埃南罗的决心。
巴蒂一辈子刀口舔血,所有的成就都是用鲜血和汗水打拼出来的,没有一丝侥幸可言。所以他一直都很自信,不曾佩服过任何人,更不用提崇拜了,但是,从佛都回答他的疑问的那一天开始,他开始崇拜佛都。佛都的回答是:“说实话,我渴望一个自己的王国。但是我绝对不会从自己的兄长手里得到。埃南罗很小,世界很大,我的王国决不止在埃南罗。如果上天注定要给我一个王国的话,那么就一定会给我一个你们所有人都无法想像的王国。”从这一天开始,巴蒂知道,佛都站在他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那是一个武者所无法想像的高度。
※ ※ ※ ※
三天后,埃南罗边关。
“让三位久等了。”埃南罗边关的临时招待处进来一个军官,“送你们去巴罗将军那里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里面有足够一个月的补给。如果不出错的话,你们应该在二十天内就可以赶到卡纳亚。”
这军官显然是训练有素,说话飞快,像是作报告一样。
“多谢你们这些天的款待。”西龙站起来,握着那军官的手,说道。
“见到巴罗将军还望多替在下……美言几句。”那军官一看就是没有做惯这些逢迎拍马的事,所以说的时候脸色通红,十分腼腆。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西龙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谢了。”那军官的脸愈发的红了,“在下叫星狂。”
“星狂?好大气的名字!和你不是很像啊。”西龙玩笑道,“我是说笑的。”
“哦……”星狂完全不懂这些应酬,满面只是憋得通红。
“好了,西龙师兄,你就不要再逗他了。”依维斯看不过,站出来说道。
“我这师兄只是喜欢开玩笑,并无恶意,还望你不要介意。”依维斯对星狂说道。
“哪里哪里?”听到依维斯说话,星狂觉得自在了很多,脸色也不是那么红。
“有空到卡纳亚来看我们吧。”临出门时,依维斯留话道。
“一定!”星狂坚定地说道。本来,依维斯只是无心之语,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却变成了事实。
出门之后,三人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外,车上果然装着足够三人吃一月的干粮。水就没有那么多,想来是要自己随路补给。
“巴罗,我来了!”依维斯与那兰罗两人坐在车后。西龙坐在前面驾驭马车,只听他一甩鞭子,豪气干云地说道。
三人星夜赶路,不到十二天,就来到了卡纳亚城外。人倒不是很累,除了那兰罗被颠得几乎把肠子吐出来以外,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可怜那马,一到卡纳亚城外,终于再也熬不下去,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倒是那兰罗最仁慈,要西龙出钱将它埋了才继续赶路。
“那大叔,你怎么会想到把它埋了呢?”西龙一直以为那兰罗是个超级吝啬鬼,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兰罗居然会是一个这么仁慈的人。
“都已经为我们累死了,还不该花些钱埋了它么?要是任由它曝尸荒野,或者任由它被人拖去吃,那我们岂不是连牛马都不如?做人怎么都不要紧,最重要是要有良心。”那兰罗说道。
“依维斯受教了。”依维斯长揖道。
“西龙受教了。”西龙也长揖道。从前,西龙对那兰罗只是因为一种怜悯,所以才愿意和他在一起,但是从这一刻开始,西龙才开始真正把那兰罗当作同伴。因为,他发现那兰罗身上有些东西值得他学习一生。
三人一路默默无语,各自想着自己的事,一路徒步走到卡纳亚的城门口。三人刚刚抵达城门,西龙正要跟那守门的士兵说明理由,并办手续。却听见一个人高叫:“来人可是西龙!”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四章 堕入凡尘(2)
听到呼声,三人举目望去,看到是一个军官站在城内。他身材高大,瘦长,看起来足有一百八十五厘米,浓眉大眼,英气十足。他的身边站着两个看起来很像侍卫的人。看来,他的官阶应该不低。“巴罗?”西龙望着那军官,不是很确定地回了一声。
“西龙……”那军官听到西龙的回音,马上更加大声地叫了起来。
“巴罗!”西龙听到那军官回音,也是兴奋不已,也不理会身边的守城士兵,冲进城去。不过那士兵看到这人是巴罗的好友,也不敢阻拦。就是对尚在城外的依维斯和那兰罗也不敢怠慢。
“你们就不用检查了,请进吧。”那看起来像是小军官的带头的人对着依维斯和那兰罗恭恭敬敬地说道。那兰罗微笑着对他道了一声谢。
“你怎么现在才来?”巴罗看着西龙,问道。
“我也想快些来啊,可是我怕要是来得太早,输得太惨,就太丢人了。”西龙笑着说道。
“不要站在这里说话,随我进城去再说吧。”这时,巴罗才意识到自己和西龙正站在人流汹涌的城门口说话,惹得无数路人向这边投来目光。
“哦,对了,我来跟你介绍一下……”依维斯和那兰罗这时已经来到西龙身边,西龙准备向巴罗介绍两人。
“这位就不用介绍了吧!这位一定就是依维斯了!”巴罗笑着打断西龙的话,伸出手想和依维斯握手。
依维斯没有理他,这倒也不是说依维斯不喜欢巴罗。只是他从来没有和人握过手,不知道世界上人与人见面要互相握手以表敬重。倒是急得那兰罗拼命地在旁边对依维斯挤眉弄眼。
“依维斯在不言山待太久,还不是很习惯尘世的礼仪。”西龙笑着帮依维斯解围道。
“哦……不碍事!”巴罗多少有点扫兴地将手收了回去,接着又看着那兰罗问道,“那这位是?”“嗯……这位是海罗鼎鼎有名的富商那兰罗。”西龙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那兰罗。虽然巴罗并不是一个很重视地位的人,但是他担心要是把那兰罗地位说得太轻微,将来在卡纳亚城,那兰罗要受人轻视。所以,他在心里稍微思索了一下,便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那兰罗阁下,久仰久仰!”巴罗口里一边说着“久仰”,一边在心里纳闷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海罗有一个叫那兰罗的富商。但是,转念想想,自己专注军事,民间的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所以也就没有细想。
“久……久……久仰!”那兰罗一看到巴罗伸过来的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的埃南罗副军团长居然和自己握手。当下里,连说话都不利落,握着巴罗的手发起抖来。
“那兰罗阁下好像身体有点不适。”巴罗看着那兰罗发抖的样子,心里有些异样地说道。说着,赶紧将手抽了回来。
“啊,可能是一路上赶路太急,那大叔受不了这样的颠簸之苦,以致生病了吧。”西龙忙解释道。“哦。”巴罗心不在焉地说着。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个那兰罗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高人啊,怎么会跟西龙他们在一起呢?
接着,一行数人上了巴罗安排的马车,直奔元帅府。路上,西龙一边嘱咐依维斯要知道那些基本的礼仪,另一边又要嘱咐那兰罗不要那么怯场,告诉他要有自信心,看见什么人都要觉得他和自己是平等的,忙得是不亦乐乎。而依维斯和那兰罗两人则是连着诺诺称是。
“到了,下车吧。”巴罗从前面走了出来,刚才巴罗是亲自为他们三人驾车。可想而知,他对三人已经是礼遇之至。
“哈,几位,我已经等候多时了!”西龙等一下车,便看见巴蒂已经带着几个家人从元帅府门口迎了上来。莫说那兰罗,就是西龙也颇有点受宠若惊,只有依维斯仍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晚辈受宠若惊了!”西龙赶紧走上前去,双手握住巴蒂的手。那兰罗更是惶恐不安地作揖不止。而依维斯也难得地行了礼。
“你们可是卡纳亚最尊贵的客人啊。”巴蒂笑着双手握着西龙的双手,说道。
“哪里?哪里?”西龙惶恐不已地说道。众人又是一顿寒暄之后,便走进大厅。之后的一切,就没有什么值得描述的,无非是一顿“久仰久仰”“彼此彼此”之类的客套话而已。对于这些,西龙应对得是绰绰有余,依维斯和那兰罗仿佛变成了他的跟班一样,站在他的背后,任凭他周旋。
接着,西龙又将依维斯和那兰罗介绍给他。巴蒂又是照例一番“久仰久仰”。不过,对依维斯和那兰罗倒是一视同仁,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对依维斯特别关注。
寒暄完之后,巴蒂便借口准备饭菜,将巴罗拉到门外。
“你看这三人中谁对埃南罗最有用?”他问道。
“父亲的意思是?”巴罗不解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想让他们三人为我所用。”跟自己儿子说话,就没有什么必要拐弯抹角。
“我也正有此意。”巴罗说道。
“那你看该如何办才好呢?”巴蒂问道。
“依我看,西龙天资聪颖,谙于世道,看起来对尘世功名颇有所向,应该是最可能留下来的。那个依维斯虽然身负绝学,但是天泯未开,恐怕难堪大任啊。”巴罗说道。
“你所说的西龙,我完全赞同,但是你所说的依维斯,我却不是很赞同。我告诉你,依维斯绝对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简单。”巴蒂颇有深意地说道。
“父亲何出此言?”巴罗问道。
“这是一个武者的直觉!我看西龙,就像是看到一匹猎豹一样,机敏无比,对任何事情反应奇快,头脑聪颖之程度绝非常人可比。但是我所看依维斯却……”巴蒂说道一半,停了下来。
“却什么?”巴罗问道。
“却什么都看不见,只仿佛看到一片深不可测的大海一样。能带给我这样感觉的人,决不会是你所想像的天泯未开那么简单。巴罗,记住为父的一句话,永远要小心你看不透的人!”巴蒂脸色严肃地说道。
“孩儿受教了!”巴罗也忙正色道。
“但是那个那兰罗……”巴罗又说道。
“放心,那不是什么大人物。”巴蒂轻松地挥挥手,说道。
“我也觉得是,但是父亲为什么这么肯定呢?难道你知道他的底细么?”巴罗说。
“你看他举手投足,都唯唯诺诺,受宠若惊一样,没有丝毫气势可言。如果真是豪贾巨富,何至与此?何况,海罗数得出来的富商就那么几个,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巴蒂说道。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西龙生怕我们知道他身分低微而怠慢了他,所以说他是什么豪贾巨富。”巴罗说道。
“我想也是,”巴蒂沉吟了一下,“那以后对他也好生招待就是了。”
“是,”巴罗说道,“那今晚是不是要给他们举办一个洗尘宴?”
“不急,过几天再说。要办就好好办一个,办得体体面面的。一是让西龙他们知道我们是如何重视他;二是让卡纳亚的贵族们知道我们巴蒂家也不是真的就毫无强援,就是远在普兰斯的达修的入室弟子也和我们有着深厚的渊源。”巴蒂说道。
“父亲所言极是。”巴罗在心中对父亲佩服不已。原来他只是想给西龙他们办个洗尘宴,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就完了,却没有想到可以借这次机会向埃南罗的世袭贵族们示威,让自己的地位在埃南罗更稳固,也趁机和普兰斯第一武者达修拉上关系。进而,给所有人一个假相——那就是巴蒂与普兰斯的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招一石二鸟确实是高!不愧是在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老将,对官场的一切,已经像对战场的一切一样了如指掌。自己这样的毛头小子跟父亲比起来实在是差太远。
“如果可能,这次连太子都要请来。”巴蒂又道。
“是,父亲。”巴罗笑着答道。
就这样,卡纳亚本年度最尊贵的客人,在来到卡纳亚的第一天就不知不觉地卷进了权力斗争的漩涡当中。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四章 堕入凡尘(3)
经过一天的忙碌之后,依维斯三人吃过晚饭之后,便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西龙和那兰罗来到依维斯的房间。
“依维斯,你要睡了吗?”西龙看到依维斯已经脱了衣服,于是问道。
“是啊,这一路奔劳,也累了,当然要休息。”依维斯说道。
“先不要睡了,跟我们两个一起出去一趟吧。”西龙道。
“去做什么?”依维斯问道。
“一起去巴蒂元帅那里聊聊天吧。”西龙说道。
“吃饭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和他们聊过了吗?怎么才隔这么久,又要去?”依维斯不解地问道。“唉,其实就是去谢谢人家的款待。”那兰罗插言道。
“就是啊,明知道我们得罪了蓝达雅九大长老,还敢收留我们的人可不多哦。”西龙道。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去吧,我要睡了。”依维斯道。
“为什么?”西龙奇怪地问道。
“如果他们是真心实意帮助我们,那他们就不会希望我们去感谢他们。如果他们帮助我们只是为了我们感谢他,那他们的帮助和放债有什么区别。”依维斯道。
“啊……”依维斯一番话,把西龙那兰罗堵得无话可说。这看来强词夺理的话语,细细体味,却发现其中确有真味。
“唉,算了,那就我们两个去吧。”西龙没有办法,只好甩手和那兰罗一起去了。而依维斯却看着挂在床头的剑,心中思绪万千。他在想:“到底,我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生?到底,我今后的路要如何去走?到底,这个世界适不适合我?到底,我要的是什么?”
此时的依维斯陷入了人生中第一次迷惘。从前的他,从来不需要思考未来,因为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每日练功、嬉戏、看书、休息,日复一日,依维斯已经习惯了那样简单的生活,突然间来到尘世,依维斯一下子难以习惯。因为,他只是一时冲动,为了替阿雅出一口怨气,而没头没脑地闯进了这个花花世界。这里有太多东西要学,有太多事情要想,而他又不能像西龙那样八面玲珑,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周旋自如。
依维斯,这个武技方面的天才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在某些方面几近弱智。其实,是这个世界太多污浊,最纯洁的白玉向来是不容于世,而依维斯正是这样一块白玉。他简单、善良、正直、决不妥协,他所有的智慧与天资都集中在武道之上。在他看来,武道是一个浩瀚无边的大海,就是穷极一生也无法到达尽头。但是,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浩瀚的不是武道,而是人心。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依维斯现在不明白将来也永远不会明白的东西。这一切,注定了依维斯在这表面美丽其实丑恶无比的尘世将经历无数他自己无法想像的磨难。
※ ※ ※ ※
第二天一早,依维斯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练功了。在不言山上,从来不曾有这样的情形,但是,他下山以来,已经不知道例外了多少次。
“看来,确实有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觉地改变。”依维斯想着,开始静下心来练习斗气。但是不到两分钟,他就发现自己体内的那股怨念在蠢蠢欲动,尽管他努力压制,但是还是没有办法。他被迫停止练功,以免自己走火入魔。
停止练功的依维斯十分颓丧,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练功了,而且,只要这股怨念还存在,他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停留在现在这个阶段,再也无法提升。
“如果不能练功,那么我还能做什么?”
在来到卡纳亚的第二个早晨,依维斯被迫开始思考一个他从来不曾思考的问题。近十四年来,他的人生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练功。但是,突然有一天,就是这么简单地坐在床上不到三分钟,得到这样一个结论。“嘿,依维斯,你不能再练功了。”
依维斯把头望向窗外,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好大、好大。他发现自己从前的生命其实只是体现了这个世界的极小极小的一部分,这个世界还有更多更多不可捉摸的东西等待着他去探索。
但是,此时的依维斯宁愿选择回到从前极小极小的那个角落。因为,这个很大很大的世界,会令他深深地迷惘。昨天的迷惘仍在依维斯的脑内继续,只不过,这股迷惘更加强大。
依维斯越来深刻地感到,在山下,什么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内。在山下,任何事情都有太多的可能,一切都太复杂。而这一些不必要的复杂,却让依维斯深陷其中。一切都有太多的选择。这些日子,依维斯深悟出一个真理,给一个人太多选择,其实和没有选择是一样的。
依维斯感到自己就像一个迷路的小孩,却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面对最庄重深刻的抉择。
“在这个世上,我到底有什么用?”最后,依维斯禁不住自问道。依维斯觉得很悲哀,因为他发现自己找不到活着的理由,这个世上似乎并没有谁需要他。没有了他依维斯,这个世上的一切好像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啊?那他为什么要活着呢?
从前,依维斯的心里只有阿雅、武技、父母。现在,阿雅已经离他而去,武技也已经离他而去,而他的父母也早就离他而去。其实,依维斯早就知道,他找不到自己的父母。且不说人世茫茫,他就连自己父母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又从哪里去找。在依维斯心里,他早就告诉自己:“或许,在我的父母离开我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不再是我的父母了吧。”
多少年来,要寻找到父母,只是一个寄托,依维斯从来没有想到真有一天可以找到自己的父母。但是,他愿意保持这样一个童话一般的梦想。在不言山上,所有的人都愿意和他一起做这个梦。然而,在这里,没有人再愿意和他做梦,独自一个人的梦是不能做太久的。
在依维斯来到卡纳亚的第二个早晨,他发现自己从前十数年的生命,原来都只是一个美妙的梦。但是,现在他知道梦醒了。除此之外,他还想到了很多,他开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感觉好像是孤独。他开始对自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看法,那看法是自己原来是这么渺小。
在依维斯来到卡纳亚的第二个早晨,他有很多感觉,所有的感觉都是从前不曾有的。不是他变了,而是世界变了。这一天,依维斯第一次产生了——怯懦!
这一切,都被一个从窗前经过的人看在眼里。
过了一阵,在依维斯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房间进来了一个人,是那兰罗,只见他手里端着一盆冒着气的东西。“依维斯,来,来,来,吃吃我做的红薯热肉粥!”
“啊?”依维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碗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依维斯问道。
“红薯热肉粥啊!”那兰罗睁大眼睛介绍道。
“能吃的吗?”依维斯问。
“当然!可是美味哦!还很营养的呢!”那兰罗说道。
“是吗?”依维斯有点怀疑地把那碗稀奇古怪的红薯热肉粥接到手里,舀起一调羹,试了一下。“怎么样?”那兰罗充满期待地问道。
“真的很好吃哦。”依维斯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说道。
“就是说嘛!我的手艺在我们家那一带很有名的呢!”那兰罗得意地笑着说道。
“那大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依维斯吃到一半,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为什么?这有什么为什么啊?我们是同伴嘛,所以我当然要对你好啊。”那兰罗爽朗地说道。“是啊,我们是同伴啊。”依维斯仿佛心情好了一些。接着,吃起东西来也欢快了一些。
看着依维斯天真地吃着他做的红薯热肉粥,那兰罗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慈爱的目光,“无论怎样,孩子终究还只是个孩子。”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五章 剑的用处(1)
在依维斯彷徨感伤的这几天,西龙却是忙得一塌糊涂。巴罗一刻也没有让他闲着,带着他四处走访,短短几天,就将卡纳亚城内最著名的几家名门贵族都拜访了一遍。开始,西龙也想带着依维斯去,但是依维斯每次都推托说自己的身体不好,不愿意去。西龙也不好勉强他,又碍不过巴罗的面子,只好自己一个人跟着巴罗去,把那兰罗留下陪着依维斯。
几天过去后,西龙在卡纳亚城的名气迅速蹿升,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就成为卡纳亚人的谈话中心。几天里,西龙渊博的知识,优雅的谈吐,灵敏的反应,尤其是他神奇的辩才将整个卡纳亚都征服了。每天,都可以听见无聊的妇人会在街头巷尾谈论着“普兰斯的西龙”。
虽然西龙的风头相当之劲,但是这并没有妨碍卡纳亚人对“普兰斯第一武者入室弟子”的好奇。事实上,人们渴望了解依维斯的欲望决不会低于西龙,加上依维斯整天躲在元帅府,几乎是从不出户。更加刺激了人们的好奇心。当然,这其中也不能忽略巴蒂府上的人故意散布各种传言的因素。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推移,卡纳亚人了解依维斯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看到人们的胃口已经被吊得差不多,而且准备也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巴蒂父子终于决定在7月30日晚在元帅府举办一个盛大宴会。卡纳亚几乎所有的名流都受到邀请。还有传闻称,连辛夷太子都可能出席。看来,这次绝对是卡纳亚本年度最盛大的上流聚会。
于是,在宴会举行的前三天,参加这场宴会的邀请函成了比黄金还要值钱的东西。因为,谁都知道,参加这场宴会,无疑是结识埃南罗最高层人士的最佳机会。
在人们翘首以盼中,7月30日终于姗姗来临了。这一晚,五彩的烟花遮掩了整个卡南亚的天空;这一晚,卡纳亚的黑夜是彩色的;这一晚,卡纳亚注定没有人可以安然入睡。
元帅府,巴蒂和巴罗亲自站在门外迎接客人。而门内,西龙早就被一群无聊的太太小姐们团团围着,问着西龙各种奇怪的问题,然后看着他用一个个更加奇怪的答案来回答她们并以此取乐。
虽然还没有到开宴时间,但是元帅府内已经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尤其是那些企图借此机会结识上流人士的暴发户更加是早早来到,等候猎物。
随着元帅府内人越来越多,接近开宴的时间也越来越近。随着人数的渐渐增加,一向空旷的元帅府变得拥挤不堪。各种各样的人物,各种各样的心态,各种各样的交谈,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这个相对而言并不宽敞的元帅府交织。原本肃静庄重的元帅府在这一夜变得嘈杂不堪,如果除去里面人物身份因素的话,那么这个元帅府和地处边关的交易所并不会有什么差别,其实,本来两者之间就没有什么差别。要是非要说有差别的话,也只是交易的东西不一样。
还有几分钟,宴会就要开始,这时,全场突然安静了下来。西龙定睛一看,原来是巴蒂父子陪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那男的留着一字胡,身高大概一百七十五厘米左右,看起来好像三十左右,一副忠厚长者的样子。而那女的就要年轻得多,看起来仿佛只有十五六岁,长得虽然算不上天香国色,但是也很有贵气,看起来还是蛮舒服的。
“今天是巴蒂将军的便宴,诸位就不要拘泥小节,认真玩乐吧。”那男人伸出手,作出一个制止的动作,笑着说道。西龙这才发现身旁的人都撩起下摆,作出要下跪的样子。当下里,西龙马上就知道对方的身份。
“是,太子殿下。”诸人一向知道辛夷宽厚,所以也就不再下跪,只是鞠了个躬,继续自己的谈话。西龙也跟着众人一起鞠了个躬。
“你们眼里就只有我大哥,就没有我可亲公主么?”看见众人这样,辛夷没有什么,旁边那个女子却大声叫了起来。
“臣等叩见公主殿下!”众人一听,立马乱得一团糟地下跪,就连巴蒂父子也不例外。
“哼!”那可亲公主却是一点也不领情,反而噘起嘴巴。众人于是也不敢起来。
“这个可亲公主好大的威风。”站在一旁得西龙看到这一幕,在心里想到。但是他没有下跪,只是向对辛夷一样,微微鞠了躬。
“众卿平身吧,可亲公主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大家不必当真。”辛夷无奈地摇摇头,对众人说道。大家听到太子发话,才敢站了起来,但是却也不敢说话,全场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
“你是谁?见到本公主竟敢不跪?”可亲也没有理会众人,直奔西龙面前,质问道。刚才她看见所有人都跪了,只有西龙只是鞠了一躬。
“公主殿下,请容臣下禀报。这位就是普兰斯第一武者达修的八行者西龙,乃是臣下的客人。”巴罗赶紧从后面插到前面,解释道。
“哦,原来是世外高人!那不跪也罢。”辛夷说道。
“巴罗,凡是你的客人,本公主就受不起他一跪么?”但是那可亲公主却是不依不饶。
“臣不敢!”巴罗这一下可吓得不轻,赶紧跪下叩首谢罪。
“公主,西龙不跪有西龙的理由。”倒是西龙脑筋转得快,灵机一动,故作悬念地说道。
“什么理由?”可亲果然上当。
“西龙自出生以来,所跪之人都垂垂老矣。所以,十九年来,西龙已经渐成习惯,凡见老态龙钟者就知道要下跪。只是刚刚看到可亲公主,风姿绰约,青春可人,实在是无法一下子将公主殿下与从前所跪之老态龙钟者之联想起来,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至忽略了礼数。还望公主万勿见怪。”西龙装作惶恐的样子,说道。
“早就听人说,从普兰斯来的西龙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从前都不大信,以为是名过其实。今天见了面才真信了,原来果真生得一条好舌头。”可亲公主听了西龙的狡辩,脸色马上就转阴为晴,笑着说道。
看到可亲公主的笑脸,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而巴蒂父子更是抹了一把冷汗。可亲公主的脾气,他们知道得清清楚楚,仗着克努杰的宠爱,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所以这次宴会巴蒂是在宴会举行的最后一天才把帖子送了过去,心想,她应该会安排不过来,不来了。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是来了,看来,今天晚上又不得安宁。
“公主过奖了。”西龙忙又一鞠躬,回道。
“咦,不是说和你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叫什么依维斯的人么?怎么没有见他?”正当众人以为没事了的时候,可亲却又问道。
“坏了!”巴罗在心里暗骂一声,看来自己弄巧成拙,不但把卡纳亚贵族的胃口吊起来,把可亲的胃口也吊起来了。凡是可亲感兴趣的东西,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不知道这次,她又要搞什么。
“依维斯他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卧床休息,恐怕不是很方便。”西龙道。
可亲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了皱。
“要不,改天我再叫依维斯亲自来王宫拜见公主殿下,如何?”西龙见她这模样,怕她又要生什么是非,给巴罗他们添麻烦,于是赶紧补充道。
“我等不得了!我现在就要见。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有什么大的架子。连我来了也不能见一见。”可亲完全不理西龙的说辞,坚持道。
“西龙,你就让可亲见一见吧,否则恐怕她又要闹出什么不得了的名堂来。”站在一旁的辛夷无奈地说道。
“那……请公主稍候。”西龙见辛夷都说话了,知道再回绝就不大好,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答道。西龙匆匆冲到依维斯的住处,一推开门,看见依维斯正在和那兰罗聊天。
“依维斯,这回你可无论如何要出去露一露面。”西龙忙走到依维斯身边,说道。
“我不去,我不喜欢做这些事。”依维斯说道。
“我也不喜欢这些事,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你无论如何也要出去应酬一下才行。”西龙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非要我去?”依维斯问。
西龙于是用最简短的话将可亲公主的事描述了一遍。
“是公主又有什么了不起?我偏不去!”依维斯不屑地说道。
“你就去露一下面吧,就一下!就当是我求你了,好么?我敢肯定,要是你不去,巴罗他家一定会大祸临头。”西龙一见依维斯不想去,着急了。
“依维斯,无论如何去看看吧,就当是报答巴罗。”旁边的那兰罗也帮腔道。
“唉——”依维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
为什么自己现在总是要做不喜欢做的事?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五章 剑的用处(2)
“哇!”尽管已经心里有所准备,但是当依维斯在西龙和那兰罗的陪同下走到耀眼的灯光下时,在场的所有人还是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他们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但是,依维斯并没有因为这赞叹而显得有丝毫的喜色,就是西龙和那兰罗也没有露出笑脸。因为,他们听得出来,这赞叹与其说是一种羡慕,不如说是一种亵玩。在这些人的目光和赞叹声中,并没有丝毫的尊重可言。漂亮的男人在埃南罗是得不到尊重的,在埃南罗人心中,漂亮的男人最适合的职业,就是充当那些有些特殊癖好贵族的玩物。不然,你看那些夹杂在人群中的变态贵族们眼中闪亮的光。
“哈,好漂亮的娃娃!”只见可亲公主走上前去,手指轻轻触摸依维斯红色的头发,笑着说道。尽管在埃南罗,十八岁才被认为成年(实际上,整个西部大陆除普兰斯的所有国家都认为十八岁才成年,只有在普兰斯才是十四岁就被法定为成年。所以,普兰斯的人口比大陆其他的国家的人口要多得多。)。但是,可亲公主这样轻浮的动作对于任何一个武者来说,都是绝对的侮辱,即使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武者。
依维斯无动于衷,没有理会可亲,而西龙的眉头则皱成一团。他一方面知道依维斯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家伙,生怕他一时冲动作出什么过火的行动来,弄得不可收拾。一方面他也对可亲公主的行为颇为恼火。而站在可亲公主后面的巴罗父子也是紧张得不得了,生怕惹出什么事端来。心里暗自叫苦,搞这个宴会,本来是要图个好彩头,却没想到惹来个衰神,早知道不办也罢。
“可亲,不得无礼!”这时,辛夷走上来,拉住可亲,斥道。
他这一个举动,马上赢得了依维斯和西龙的好感。
“这位是埃南罗太子殿下。”西龙赶紧介绍道。
“太子殿下安好。”依维斯微微弯身。其实礼仪之类的东西,依维斯并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一点也不懂。刚好相反,他对礼仪方面颇有研究。不要忘了,西龙看过的书,全部都借给依维斯看过。只是,依维斯从来不觉得有谁值得自己真正以礼相待。只有眼前这个人,依维斯看着颇为顺眼,就对他礼貌许多。
“不敢不敢,依维斯阁下今日能够大驾光临埃南罗,实在是我埃南罗的福气。”辛夷谦恭地说道。虽然是客气话,但是说到这个地步,也不能不说他是礼贤下士了。依维斯都没有什么,倒是站在一旁的西龙连连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心里也自奇怪,同父所生,两兄妹怎么相差这么多?
“哼!好大的架子。连我们来见,都要等这么久么?你小小年纪,架子倒比你师父还大!”那可亲虽被辛夷拦住手,但是心里却是很不舒服,又出言相讥道。
“你懂什么?你可知道,普兰斯两代君王派使者出访不言山十三次之多,求见达修前辈而不得。”不等西龙他们解释,辛夷又斥道。
“可亲公主,依维斯他实在是身体有恙,所以才这么晚出来。失礼之处,还请公主殿下见谅。”西龙又接着解释道。
“哼!”又被辛夷责怪一通的可亲公主,心里更是窝火。但是又不敢当着辛夷的面发火,所以心里下定决心,今晚决不能这么善罢甘休,非要弄出什么事来才好。
“呓,你这剑倒是很别致,能不能借来玩玩?”可亲公主看到依维斯腰间挎着剑,于是假扮轻松地笑着问道。她的原意是想把剑拿过来,然后弄坏它,以此激怒依维斯。
“对不起,这是家师所赠之剑,自受赠以来,从未敢出鞘。所以,请恕依维斯不便。”依维斯本来不想答理她,但是看着一旁的西龙使劲打眼色,于是只好勉力应酬道。
“哦?是吗?”可亲定定地看了依维斯一眼,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她却突然伸出手去抢。但是她太高估自己了,就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金枝玉叶,也敢去抢依维斯的东西?这不是明摆着虎口夺食吗?依维斯即使是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无赖,但是要拦住她,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就在可亲公主出手的时候,只见依维斯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拂又放回原地。按照常人的眼力,并看不出什么不对,但是大家全看见可亲公主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你这把剑是什么烂东西!玩不能玩,碰不能碰,有什么用!”可亲被依维斯这么一拂,心中一惊,有些心虚,于是耍泼骂道。
“剑的用处只有一个。”依维斯冷冷地盯着可亲,答道。
“是什么?”被依维斯看着,可亲禁不住心里有些发毛,但是还是强撑着应了一句。
“杀人。”依维斯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哼!”可亲先是一惊,尔后一甩手,佯怒跑了。其实她是被依维斯身上所散发的阴寒之气所震动。
“唉,两位,有空到宫里去,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辛夷无奈地对西龙说了一声,便急匆匆地追可亲去了。
“殿下慢走。”西龙忙行礼道。
“恭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众人也赶忙行礼道。
“依维斯,你刚才说话有些过火了。”等到辛夷离开,西龙对依维斯说道。
“我只是随便说说,又不是真要杀她。”依维斯回道。
“你……唉——”西龙被依维斯一句话堵得不知道如何说好。他发现,现在依维斯好像有点变了,自己有点琢磨不到他的心思了。
“算了,过去就算了。依维斯,你也去休息吧。”这时候,巴蒂上前来打圆场。
“那依维斯告辞。”依维斯行了个礼,就径自回房去了。那兰罗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显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大叔,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依维斯。”西龙对着那兰罗说道。
“哦,那我去了。”那兰罗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跟上依维斯的步伐。
“依维斯怎么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巴罗走到西龙身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从前他不是这样的。”西龙叹了口气,说道。
“唉,不要想这么多,我们说些别的吧。”巴罗见西龙也有点不高兴,于是说道。
这时候,依维斯坐在房内,内心烦躁不已。
“依维斯,你怎么了?看你好像坐立不安一样。”那兰罗看着依维斯踱来踱去的样子,于是问道。依维斯没有答他,只是仍然踱来踱去。良久,他才对那兰罗叹道:“那大叔,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我依维斯容身之处吗?”
“依维斯,你怎么突然说这话?”那兰罗奇怪地问道,他这样经常忍饥挨饿的人完全无法理解依维斯在这里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还要说无容身之所。
“唉——”依维斯知道自己怎么说那兰罗也不会明白,也就不解释了。现在的他有点想回不言山,但是他又不想面对阿雅的余影。他下山前,除了不言山,哪里也不曾去过,对于他来说,不言山就是他的家,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但是现在,那个地方却有着他最不想面对的回忆,而这个世界的其他角落,似乎都与他格格不入。无论待在什么地方,似乎总有事情让他不顺心。
在不言山,从来不会有人逼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但是现在,似乎所有人最大的乐趣就是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见他不想见的人,说他不想说的话,去他不想去的地方。
可怜的依维斯并没有适应山下的生活。他不明白,这个世界的人百分之九十的人生,注定要做对自己和别人都没有益处的事情。无法适应,必然导致烦躁。所以,依维斯现在的烦躁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是一个适应期的问题而已。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适应期会有多长。或许,依维斯一辈子都无法适应这个世界。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六章 与西龙的暂别(1)
“依维斯,你心情好些了吗?”西龙一推开门,就看见依维斯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
“西龙师兄。”踱了这么久,依维斯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些。
“以后,我会尽量让你避免这些不必要的应酬。”西龙对着依维斯抱歉地说道。
“西龙,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依维斯说。依维斯只要说过保证二字,就一定办到,这一点终其一生,从未改变。
西龙没有说话,看着依维斯,微微一笑。依维斯看到他笑了,也跟着一笑,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两兄弟这些日子的各行其是造成的一些隔膜,就此烟消云散。
“依维斯,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西龙又说道。
“什么事?”依维斯问。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该去哪里?”西龙问道。
“啊?”依维斯一下子愣住了,无力地摇摇头。
“难道你没有一点打算吗?”西龙又问。
“我从来不知道打算,西龙你知道的。”依维斯说道。
“那……如果我说我们以后就留在埃南罗你有没有意见?”西龙又问道。
“你想留在这里吗?”依维斯反问西龙。
“说实话,我喜欢这里。因为我觉得我在这里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有一种预感,这里很适合我,在这里,我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一番事业。”西龙豪气干云地说道。
“你行的。”依维斯点点头,说道。他知道西龙的能力,更知道西龙的抱负。在西部大陆闯出一个名堂来,一直是他的梦想,他无数次向依维斯讲述的伟大梦想。
“依维斯你愿意和我一起留下来吗?”西龙热切地问道。
“好吧。”依维斯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以去。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不过,刚才我和巴罗说的时候,心里还真有点害怕呢。要是你要走,我可怎么办?这下可好了,我们两兄弟一定要在埃南罗做下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西龙热情地说道。
依维斯笑笑。
“不过,接下来你可能要自己在卡纳亚待上一两个月了。”西龙又道。
“为什么?”依维斯不解地问道。
“是这样的,本来巴罗是准备推荐我进军部的,但是今天晚上发生了这样的事。马上举荐一定会被可亲公主阻挠的,所以……”西龙说。
“对不起,我让你错过了一个好机会。”依维斯有些抱歉地说道。确实,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在西部大陆,一个平民想要进入统治阶级是难之又难的。即使是西龙这样身为达修的行者,想要在官场上获得一席之地,也并非易事。但是如果能得到当今埃南罗最有势力的贵族的推荐,那么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这就是为什么西龙宁舍普兰斯而就埃南罗的原因。
“没什么,这样的机会以后还多得是。”西龙毫不介意地挥挥手,笑着接着说,“所以,我和巴罗商量,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两个就刚好趁这个时间赶往普兰斯参加升位大赛。本来我也想和你去,但是师父当年……”
在三年前,西龙和巴罗都分别通过了入流大赛,获得了七流位的身份。而三年后的今天,流位大赛再次开锣,西龙和巴罗自然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毕竟,流位的身份不仅是对一个武者而言,在军队的升迁制度当中,流位也是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的。即使是巴罗这样的知名人物,也因为仅仅是七流位就坐上副军团长之位而被许多人冷言冷语。
“我知道。”依维斯点点头说道,“你去吧,我等你。”
“但是你一个人……”西龙又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我没有关系,那大叔陪我就好了。”依维斯笑笑说。
“是啊,你放心吧,我会陪着依维斯的。”一旁的那兰罗说道。
“这样啊……”西龙摸着自己的额头,沉思起来。
“你放心吧,我慢慢会习惯的。”依维斯看透了西龙的心事。
“那……好吧!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你的笑脸。”西龙下定决心说道。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依维斯问。
“明天一早。”西龙说道。
“这么快?”依维斯有些惊讶。
“既然决定了,就动作快些吧。磨磨蹭蹭的怎么是成大事的作风?”西龙笑道。
“哦。”依维斯口里说,心里却在想,看来我一定不是个成大事的料。
“好了,既然什么都说好了,那你就睡吧,明天我就不来和你道别了。”西龙说着,人已经出门去了。看来,对于这次暂别,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暂别数月而已,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正如他所说,成大事的人,怎么会有这些婆婆妈妈的想法。
但是,另一个当事人却不是这种想法。在他的心里所想的,和西龙所想的截然不同。在依维斯看来,这不仅仅只是一次简单的暂别,而是从这一天开始,他就只有一个人了。不言山上的伙伴,一个也没有了。
不过,依维斯没有说出口。他只是笑着看着西龙离去。他有些恨自己没用,怎么就不能像西龙那样豪气?却像个女人一样。“你真是个没用的家伙!”依维斯在心里狠狠地骂道。
“那大叔,夜了,你也回去睡吧。”依维斯转过身,对着那兰罗说道。
“没事,我不困。”那兰罗说。
“那大叔,你去睡吧。”依维斯又说。
“好吧,那我去睡了,我就在隔壁,有什么叫我一声。”那兰罗说着,出去了。
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依维斯一个人。因为巴罗父子很重视依维斯的缘故,所以将最好的客房给了依维斯,当然也是最宽敞的一间房子。一般人住进去,一定会有一种大气蓬勃,富丽堂皇的感觉。但是此时的依维斯却丝毫没有这种感受。他在这间空空落落的房间里,踱来踱去。踱了许久,走回床边。突然一阵风从窗口吹了进来。
好冷!在风吹进来的那一刻,依维斯马上非常敏感地感到了,他赶紧抓住床上的被子披在身上。被被子围住的依维斯,并没有因为这样而觉得稍微温暖。
“从明天开始,就真的是一个人了。”依维斯喃喃自语道。
依维斯突然有点希望时间停住,不要再往前走。因为,他一时间无法想像明天将怎样度过。怎样度过一个人的日子?从前的依维斯,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喜欢孤独的人,在众师兄弟中,他也是最能承受孤独的。因为,能够忍受孤独是一个武者最基本的要求。但是,现在依维斯不再这样觉得。他发现,原来武者的孤独和常人的孤独的性质完全不同。
武者的孤独只不过是单独面对一个个的困难,攀登更高层的武技,虽然孤独,但是你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即使没有人相伴,你也能勉力往前走。但是,常人的孤独所要面对的却是五颜六色的花花世界。初涉人世的依维斯,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仿佛走哪条路都是正确的,又仿佛每一条路都是一个陷阱。这就是武者的孤独和常人的孤独的区别,前者是让你一个人走路,后者是让你一个人寻找路。
“明天究竟会怎样呢?”带着这个想法,依维斯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大早,依维斯就醒来了,是外面马匹的嘶叫声将他吵醒,他知道,那是西龙要走了。但是,他没有起床去送行。因为,他知道西龙不喜欢那样,西龙觉得那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做法。
依维斯就这样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房外的喧闹声。一直到这阵喧闹声渐渐地远去,直到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终于,一个人了!”依维斯喃喃道。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六章 与西龙的暂别(2)
当太阳终于升起的时候,那兰罗来敲依维斯的门。依维斯还没有打开门他就知道自己将会看到什么。一开门,果然,是热腾腾的红薯热肉粥。
“来,来,来,趁热吃,今天的红薯热肉粥可不得了。这个红薯是刚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这个肉也是特别新鲜的。是今天早上才杀的呢!”那兰罗径自走进门,小心翼翼地边把粥放在桌上,边说道。“是吗?真是谢谢你了,那大叔。”依维斯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那兰罗说道。
“说这些做什么?是西龙要我照顾你的啊。”那兰罗憨厚地笑道。
“哦。”依维斯沉吟一声,又装作不在意地问道,“西龙已经走了吧。”
“是啊,走了,一早走的,那时候天还没有全亮。西龙本来要来跟你道别,但是巴罗说不要吵醒你。所以,西龙就没有来,直接就走了,临走,还嘱咐我好好照顾你呢。”那兰罗说道。
“他走的时候,你在场吗?”依维斯问道。
“是啊,昨天晚上我们一直在一起。听说他们两个可能还要顺便去不言山一趟,所以准备了好多东西,整理到一大早才整理完。”那兰罗又道。
“噢?是吗?还要回不言山?”依维斯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啊,年轻人到底是精力充沛。一分钟都不用休息,整理完就可以上路了。我是不行了,老,呵呵。”那兰罗说着,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
“那大叔你也一直没有睡吧。”依维斯突然想到那兰罗从昨晚到现在好像从来没有休息过,于是道。
“有什么关系?一晚半晚的也死不了。以前穷的时候,连着半个月都没有觉好睡不也是一样过来了么?没有什么的?真的没有什么的。”那兰罗拼命地摇着手,说道。一边说一边使劲压着想打出来的哈欠。
“那大叔,你去休息吧,否则,你的红薯热肉粥我就不吃了。”依维斯说道。
“好,好,那我去休息。你可要快点吃哦,这个红薯热肉粥要趁热吃才好啊。”那兰罗一边走向门外,一边说道。
“知道了,那大叔,你去休息吧。”依维斯对着那兰罗轻松笑了笑,说道。
依维斯的笑容一直保持到那兰罗的背影消失。“一个多么可爱的老人家。”依维斯在心里想道。依维斯在心里打定主意,从这一分钟开始要让自己开心起来,最少表面上要做到这一点,“不能让那大叔为我担心。”依维斯这样想到。
一个星期,依维斯维持了整整一个星期,在那兰罗的眼里,他快乐了一个星期。不管他的心里是不是真的快乐,但是在那兰罗和别人的眼里,他是快乐的,而这种快乐,他维持了一个星期。是的,他依然是从不走出元帅府。尽管巴蒂数次邀请他到市集去走走,他都不愿意去,但是他看起来还是很快乐的,因为他的脸上总是充满笑容。偶尔他也会到花园去走走,去闻闻新鲜的空气。
的确,在那兰罗的眼里的依维斯这一个星期是快乐的,但是,就那兰罗的感觉来说,却不全是如此。他模模糊糊地总是觉得这快乐不是那么真实,不是那么贴切,那笑容仿佛只是一张贴在脸上的纸。但是,他没有说,因为他知道依维斯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不让他操心。而那兰罗为了不让依维斯看出自己在为他担心,也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的样子。
就是这种有点奇怪的微妙关系,一直维持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的那一天,这个微妙的平衡就被打破。
那一天,天有些阴,仿佛要下雨,但是却迟迟没有半点雨掉下来。是一个糟糕的天气,这样的阴天总是容易使人的心情压抑,这一点在依维斯的身上体现得尤其突出。这一天的依维斯哪里也不想去,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
他百无聊赖,在厅中踱来踱去。坐下,翻几页书,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又踱来踱去。踱了一阵,觉得踱步更加没有意思,于是又坐下来翻几页书。翻了几页,又觉得这些书实在是无聊透顶。依维斯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学会一些消遣的方法,他终于尝试到无聊是多么的痛苦。生命在此时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累赘,你对它不抱有任何热忱,也不抱有任何希望,无法想像会有任何稍微有点意思的事情发生,更遑论奇迹。在这些时候,你惟一的希望只是希望它——生命尽快地逝去。
对于一个生命来说,厌倦自身是一个多么悲哀多么无奈的选择!然而无聊的人却只能有这样的想法。此时的依维斯开始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来拥有这么多的时间,无论是怎样的挥霍,回头一看,还是满筐满罗地堆在那里。
啊,依维斯,一个百无聊赖的人。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空旷房间里四处撞来撞去,总是想找到一件稍有意思的事情,但是,却每每失望。
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个东西,真的,他是真的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这个东西的,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早已经将它丢弃。但是,在这样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在这样一个有着糟糕天气的下午,在这样一个心情压抑的下午。他却突然将它找了出来,并且将它展示在自己的眼前,让自己盯着它发呆。
他努力地回忆,希望能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在努力地想,自己究竟是从哪里将它找到。他在想,自己为什么明明有已经将它抛弃的明确记忆,但是此时此刻,它却又为什么突然跳出来,堂而皇之地放在自己的手心,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依维斯,忍受身边所有这一切几乎无法忍受的人、事,忍受这样糟糕的天气,忍受这样压抑的心情,忍受这样百无聊赖的生活。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忘却。但是现在,它,这样一个小小的玩艺,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却一下子跳了出来,肆无忌惮地嘲笑他所有的努力。
依维斯望着它,呆呆地望着它。他的脑子里使劲地想着各种各样的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这些其实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想着东西就好。
依维斯的脑子努力地想着,想着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没有关系,什么都好,即使是最龌龊的想法,最卑贱的思想也好,只要能在头脑中占据一个位子,那就好。慢慢地,他的脑子开始由于太多的东西而渐渐混乱起来,越来越混乱,直到最后失去了秩序,整个脑子模糊了起来。
再接着,依维斯的眼睛也开始模糊起来。依维斯的眼睛的模糊跟他的脑子的模糊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联系,因为,在他的眼睛模糊的时候,他的头脑并不是模糊的,相反,清晰得很。
他的眼睛已经渐渐地看不见,看不见他手心里躺着的究竟是什么。
不是一枚戒指么?不是一枚圆圆的、小小的,由原本翠绿但是已经枯黄的,原本稚嫩但是已经老朽的树枝编成的戒指么?不是一枚原本象征欢乐、希望与最纯真的情感,但是已经变得象征哀伤、枯萎与最可怜的孤独的戒指么?
但是为什么眼睛里却什么也看不见?这样近地看着,这样近地闻着,却仍然无法感觉到它的样子?这样真地握着,这样深地感受着,却仍然无法体验到它的形状?
在眼睛里,在心里,在依维斯此时此刻的每一丝骨肉和血液里,只看到,只闻到,只感觉到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和他相隔远不止千里的女人。一个承担他几乎所有纯真的情感,但是已经嫁作他人妇的女人。
依维斯憎恨眼泪,他切齿地感到眼泪是他最大的敌人,而哭泣又是一种多么深痛的屈辱。
但是,他仍然还是哭了。他是那么地不甘情愿,但是他仍然是哭了。他不愿接受,也不愿相信,但是,眼泪还是滴在了他的手上,缓缓地汇成一团,流在那原本翠绿但是已经枯黄的,原本稚嫩但是已经老朽的树枝编成的戒指周围。
这是一条承受着多么深重的无奈和悲伤的河流,尽管它是那么不起眼的一条河流……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六章 与西龙的暂别(3)
依维斯掩面而出,他没有让任何人看见。他不想让任何人为他担心,那会更加让他伤心,他不想成为一个可怜的被同情、被怜悯者。那样的东西尽管是友善的,但是他难保自己不会被那样的友善激怒,甚至做出什么自己也无法想像的事情来。
依维斯冲出元帅府,冲到卡纳亚繁华的街市上。
天气不是很好,所以街上并没有什么人,原本拥挤的街道变得空空落落,显得颇为冷清。偶尔一点阴凉的风毫无阻力地吹过时,寂静的街道更加显得有些荒凉。
对于依维斯来说,这样很好。他不希望有人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即使是素不相识的人。
他的脚步仓皇地踏在这条陌生的街道上。他有些踉跄,一个可怜的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的少年。
不知道怎么的,他来到一个小酒馆,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酒馆,整个酒馆只有五张桌子,总的营业面积加在一起也不到四十平方米。而在莫名其妙的依维斯闯进那个黑暗的角落之前,这里没有一个客人。也许,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坏了。也许,这家酒馆的生意从来就没有好过。
“先生,你想要点什么?”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孩子走上前来,问道。
“我不知道,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依维斯的语气并不是非常的平静。
“姐姐!”这小孩好像有些害怕,惊疑地望向柜台。
“叮当,你过来。”柜台上有一个女子对着小孩招手道。
“在这里好好坐着。”那女子将小孩安抚好之后,来到这个看起来非常颓丧的少年面前。
“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女子望着坐在对面的这个有着红头发的少年,轻轻地问道。“没有。”依维斯说。
“没有?”那女子笑笑,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不知道。”依维斯说道。
“又是不知道?”那女子笑得更加莞尔,“有你知道的东西吗?”
“为什么要有那么多为什么?”依维斯的声音稍稍大了些,他抬起头对着对面的女子有些近乎怒吼地说道。
依维斯抬起头的时候,看见那女子被他惊得坐在对面一动不动,也不敢说话。只是傻傻地望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要冲你发脾气,我只是……我只是……”依维斯本来是想解释,但是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结果就结巴起来。
“哦,没事,我没有什么问题。心情不好发发脾气是很正常的。”好一阵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说道。
“能给我点喝的吗?”刚才毫不礼貌的举动让依维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有些尴尬地问道。
“嗯……你要喝点什么?”那女子好像并没有完全清醒,思考了一阵才回答道。
“我不知道,你说呢?”依维斯问。
“嗯……”那女子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建议你喝酒。”
“好吧,那就喝酒。”依维斯说道。
“你稍等,我很快就给你端上来。”那女子说着,从他对面走开,走向柜台,走了不到三步,却又回头说道,“不要点别的什么吗?”
“你不是只建议我喝酒吗?”依维斯反问道。
“哦,是吗?那好吧。”那女子说这话的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走到柜台旁,那女子扶着柜台的一角,站住,立定。良久,深深呼出一口气,“这就是那个来自普兰斯的依维斯吗?原来比传闻中的还要……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人呢?”
“这是你的酒。”这次,那女子将酒放在依维斯的桌上,就急匆匆地走开。她不敢看依维斯,她怕被依维斯看到自己像个呆子一样地盯着他,那样太失礼了。在埃南罗,漂亮的男人和女人是刚好相反的。后者,要是没有人看她,她一定沮丧透了,整整一天心情都不好。但若是前者被人总是盯着,一定会恼火得要命,甚至大打出手。
“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实在是太漂亮了呢!”那女子一边急匆匆地走向柜台,一边对着柜台上的小孩吐了吐舌头。
在她刚刚走到柜台,就看见小孩嘴巴张得大大的。
“你干什么?”女子不解地问道。
“破纪录!”那小孩伸出四个手指,说道。
“什么破纪录?”女子愈发不解地问道。
“你看!”小孩把手指向依维斯坐着的地方。不知道何时,他已经趴在桌上醉过去了。
“酒量这么小吗?”女子呆呆地望着依维斯,隔了一阵,才笑了笑,说道。
“姐姐,他能喝酒吗?看起来他好像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没有成年哦!”孩子对着女子说道。“哪有?我看他已经成年了啊。”女子底气不足地狡辩道。
“姐姐,不是法律规定不能卖酒给未成年人的吗?”孩子问道。
“法律还规定不能用你这个童工呢!人小鬼大!”女子捏了一下孩子的鼻子,说道。
“姐姐看到帅哥就连弟弟都想不要了,真是没有良心!”小孩子摸着被捏痛的鼻子,大声叫道。“你再说!我打你屁股!”女子威胁道。
“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那孩子赶紧说道。
“不过,姐姐,他真的长得很好看哦!”那孩子望着依维斯又补充道。
“是啊。”女子情不自禁地附和道。
“果然是见色起意,一试就知道。”小孩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道。
“你个叮当啊,三日不打,上房揭瓦啊!”那女子拎起小孩的耳朵,轻声骂道。
“不敢了,不敢了。”叮当赶紧讨饶。
“你要是再敢这样和我说话,我就送你去上学!”女子威胁道。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让我去见那个大肥婆。被她的大肥手再打一下,我会死的!叮当要是死了,姐姐会伤心的。”叮当听到女子的威胁,可是吓得不轻,愈发努力地讨饶道。
“我才不会为你这小鬼头伤心。”女子听到叮当的这一番话,禁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把他放了下来。
“唔,姐姐好狠心,我的耳朵好痛!”叮当一边揉着自己的耳朵,一边嘟哝道。
“下次要是再敢顶嘴,把你整个耳朵都揪下来下酒吃。”那女子道。
“下次不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叮当识趣地说道。
“这样才乖嘛!”女子笑着用左手摸摸叮当的头,右手忽地一下又变出一颗糖来。
“姐姐你好过分,我都快七岁了,怎么还能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来安抚我呢?你这不是侮辱叮当的智商么?”叮当不满地说道。
“不要拉倒!”女子说着,装出要把糖收回去的样子。
“我要!”叮当早扑了上去,把糖抓到了嘴里。什么侮辱不侮辱的,吃到嘴里最实在!
之后,两人就是这样打打闹闹了好一阵。闹了好久,叮当终于累了,趴在柜台上睡着了,而依维斯也还没有醒。
整个酒馆只有三个人,却有两个人睡着了。那女子只有百无聊赖地在酒馆里踱来踱去,越踱越走近依维斯。最后,她干脆坐到了依维斯的对面。
“他从哪里来呢?他经过些什么呢?他有恋人吗?又因为什么而这样伤心呢……”看着依维斯,那女子不知道为何产生出一大堆疑问,一个接一个的,似乎永无止境。
正当女子对依维斯的研究欲望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集中精神的时候。依维斯突然醒了。
“天就黑了吗?”他突然抬起头,看着窗外,没头没脑地问道。
“啊!”那女子被依维斯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把叮当都惊醒了。
“干什么?干什么?”叮当吓得四处张望着叫道。
“没事,没事,你别大惊小怪的,丢死人了。”也不知道这女子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叮当听的。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七章 璐娜,希望之光(1)
“这些酒要多少钱?”依维斯问道。
“啊,这些酒吗?”女子反问。
“当然。”依维斯说道。
“呃……十七个铁币。”女子本来想说不要钱,但是细想想人家和你又不认识,你凭什么不要人家的钱?
“哦,这是一个铜币,和七个铁币,你收好。”依维斯付了钱,便出去了。(在圣历2001年,西部大陆除了蓝达雅之外,所有的货币都实行了统一。一共分五个等级,铁币,铜币,银币,金币,和钻石币。它们之间的比率是,1铜币=10铁币,一银币=100铜币,1金币=10银币,一钻石币=100金币。)只留下女子一个人在桌子旁发呆。
“咦,姐姐,这是什么?”叮当拿起桌上的一个好像是用树枝编成的戒指,问道。
“应该是那个人落下的。”女子一看见这个戒指,马上眼前一亮,一把抓起戒指就冲出酒馆。
“先生,先生。”没有跑几步,女子就看见了依维斯。只见他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赶紧大声叫喊道。
“什么事?酒钱不对吗?”依维斯问道。
“不是,是这个。”女子拿出戒指。
依维斯看着戒指,一言不发。
“是你的吗?”女子问。
“帮我扔了它吧。”依维斯说道。
“为什么?”女子问道。
“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够记住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是一个没有为什么的人。”依维斯郑重其事地对着女子说道。
“哦,我记住了。”女子说道。
“哦。”依维斯说道。
“那……再见吧。”站了一阵,女子觉得这样无端地在一个男人面前站着有点不像话,于是说道。
“哦。”依维斯说道。
于是女子转过身,一步步慢慢地踱着走开。
“嗯……请问……”依维斯又有些难为情地开了口。
“什么事?”女子立马把脸转了过来,笑着问道。显然,其实她很期待依维斯的呼唤。
“请问你知道元帅府怎么走吗?我出来的时候天没有这么黑,所以我……”依维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迷路了是吗?”女子笑得愈发灿烂,“没有什么好丢人的。卡纳亚的街道确实是糟糕透了,每一条长得都是一模一样,我刚来的时候也常迷路。”
“那你能告诉我怎么去元帅府吗?”看着她的笑脸,依维斯心里轻松了不少,于是直接问道。
“你要去哪个元帅府?卡纳亚有四个元帅府啊!”女子说道。
“啊?四个元帅府?怎么会有那么多?”依维斯吃了一惊。
“是啊,埃南罗有四个军团长,每个军团长都有一个元帅府啊。”女子道。
“我要去的是巴蒂元帅府。”依维斯说道。
“哦,那我就知道了,不是很远,就在附近,我带你去吧。”女子说道。
“那谢谢你了。”依维斯道。
“不用谢!”女子开心地说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叫依维斯。”依维斯说道。
“我就知道!果然没有猜错。哈!”
“你为什么这么开心?”依维斯不解地问道。
“哦,没有什么,我叫璐娜!我们做个朋友吧,好吗?”璐娜说着,伸出手。
“哦,当然!”依维斯于是也伸出手握了握璐娜的手。
“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璐娜又问道。
“我们不说这些,好吗?”依维斯说。
“哦……”璐娜于是不再说话。本来有些活跃的气氛,又变得沉默起来。两人一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往前走。璐娜在前面带路,依维斯在后面跟着。
“你来做什么?这里是你这样的人能来的地方么?”突然,听见不远处一声断喝。原来巴蒂府已经到了。那守门人一时间没有看见依维斯,只看见走在前面的璐娜,于是喝道。
“你到了,我走了。”璐娜赶紧低下头,对着依维斯匆匆说了一声,就往回跑了。依维斯想和她道声别都没有来得及。
“依维斯大人,原来是您啊。可不要跟这种女人走得太近,她不是什么干净的货色。”那守门人这时候才看见依维斯,赶紧凑上前来,笑脸逢迎道。
“我有句话想跟你说。”依维斯对着那看门人说道。
“是,请问大人有什么吩咐?”那人赶紧弯腰低眉地凑得愈发得近了。
“狗……奴……才!”依维斯一字一句地说道。
守门人听了,脸上涨得通红,但是也不敢说话,只能依然弯着腰,一声不吭。依维斯也没有再理会他,径自回自己房间去了。
回到房间,那兰罗正在等他。看见他回来,赶紧上前来嘘寒问暖,依维斯费了好一阵工夫才把他打发回房。那兰罗走了之后,依维斯待在房间里,不再觉得像前几天那样郁闷,痛苦。看来,哭出来确实是要好很多。
又过了一两天,生意寂寥的小酒馆又来了一个客人。
“咦,依维斯,是你?你怎么来了?”璐娜看见那人,赶紧笑着走出来,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说道。其实,她不是天天在等他么?
“是啊,我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依维斯说道。
“又迷路了么?”璐娜打趣道。
“哦,不是,是戒指的事。”依维斯说道。
“你不是说不要了么?我已经扔了。”璐娜一脸无辜地说道。
“啊,是吗?”依维斯听得这话,满脸痛惜地说道。
“骗你的!帮你当宝贝一样存着呢,你看!”璐娜说着从怀里将戒指掏了出来,递给依维斯。
“哦,真是太谢谢你了。你要我怎么感谢你才好呢。”依维斯看到戒指,马上接了过来,欣喜地揣到怀里,好像生怕被人抢了去一样。
“你来……还有别的事情吗?”璐娜于是又试探着问道。
“啊,是啊,我就是来拿戒指的。”依维斯傻头傻脑地说道。
“真的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吗?”璐娜又问道。
“啊?没有了啊。”依维斯看着璐娜这样坚决地质问,有些不明就里地答道。
“哦。”璐娜的脸上显得非常落寞的样子,蹒跚地走回柜台。
“你这个笨蛋,你不是说要谢谢我姐姐吗?你……你说说你怎么谢啊?”站在一旁的叮当急了,扯住依维斯的裤脚,小声地提醒道。
“哦,对啊,怎么感谢好呢?”依维斯问道。
“笨……笨蛋!你问我做什么?你……你问我姐姐啊!”叮当急得都结巴了。
“璐娜小姐,你说我怎么感谢你好呢?”依维斯于是老老实实地问道。
“啊?这个啊,我得好好想想。你要是不忙的话,就先坐坐吧,我帮你泡点茶。”璐娜一听到这话,赶紧把头扭回来,狡猾地笑着。在依维斯不留意的时候,叮当对着璐娜使了一个眼色,意思很明显,“呵呵,看出来我叮当不是干吃饭的吧,关键的时候总是能够大派用场!”
“哦,也好,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去,一个人闷得无聊。在这里坐坐也好。”依维斯道。
“你好,你等等哦。”璐娜说着转过身。
“好耶!”转过身之后的璐娜将双手伸到胸前,握成双拳,兴奋地轻轻呐喊道。然后她又转过身,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问道,“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茶?”
“我?我无所谓,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吧。”依维斯说道。
“我?我现在喝什么都是甜的哦!”璐娜在心里偷笑道。但是嘴上还是若无其事地答道,“哦。”依维斯自这一刻开始,悲惨的感情生活才总算告一段落。守得云开见月明,要大展鸿图了!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七章 璐娜,希望之光(2)
“你现在心情好些了么?”璐娜把茶端到桌上,问道。
“啊,喝了你的酒,果然好了许多。”依维斯道。
“是吗?那就好,人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开心才好。”璐娜笑着说道。
“是啊,我现在觉得你这话很有道理。前几天总是有些事情想不通,今天心里好受了很多。”依维斯道。
“一醉解千愁嘛。”璐娜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天到底因为什么那么伤心呢?”
“因为那天想起了一个故人,突然觉得很伤心,很孤单。”依维斯道。他自己都有些震惊于自己说这话时的一片平淡。莫非,那一天的泪水已经将许多东西都带走了么?
“本来这世上除了自己以外,就没人能保证永远和你在一起啊。这有什么好伤心的?”璐娜说道。
“你懂得可真多!和你交谈对我很有帮助。”依维斯道。
“是吗?”璐娜兴奋地问道。
“是啊。”依维斯说。
“那我们就多多的聊啊。”璐娜喜笑颜开地说道。
“好啊。”被璐娜的热情感染的依维斯也不自觉地微微笑了起来。
“哇!不要这样笑啊,迷死人了!”璐娜在心里拼命地捶着胸膛,大声叫道。
“呃,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依维斯说。
“你问啊。”璐娜赶紧道。
“请问你多大?”依维斯问道。
“问这个做什么啊?这样直接的问女孩子的年龄可是不礼貌的哦。”璐娜道。
“啊,有这样的事?那就请你原谅了,我是确实不知道有这样的礼仪。”依维斯赶紧道。
“不过,我还是愿意告诉你。我已经十六了!”璐娜看到依维斯道歉的样子,乐不可支地说道。“哦,那我以后就喊你璐娜姐姐了。”依维斯道。
“不行!”璐娜跳了起来,大声道。
“为什么?”依维斯问道。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姐姐!”璐娜昂着个头,气呼呼地说道。
“那……我叫你璐娜小姐吧。”
“不行!”璐娜依然昂着头,气呼呼地说着。
“啊……那我叫你什么好呢?”依维斯糊涂了。
“我姐姐不喜欢别人在她名字加后缀的!”不远处的叮当又适时出言相助。
“璐……娜?”依维斯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对了,这样才好嘛!”璐娜马上又喜笑颜开了起来,“告诉我,你多大啊?”
“我?我快十五岁了。”依维斯道。
“啊?这么小?”璐娜扭过头来,望着不远处的叮当,有点失望地嘟哝道。而叮当则在不远处轻抚额头,缓缓叹息。
“怎么了?”依维斯奇怪地问道。
“但是没有关系!”璐娜没有回答依维斯,却是转过身对着依维斯大声道。
“什么?”依维斯被这眼前的女子弄得已经糊涂到了极点。
“我还是要你做我男朋友!”璐娜笑眯眯地宣布道。
“丢脸,丢脸!居然自己送上门,什么脸都丢光了!”不远处的叮当马上摔下柜台,大跌眼镜。但是依维斯的回答更加让他狂喷鼻血。
“男朋友?做什么用的?”依维斯傻乎乎地问道。
“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璐娜奇怪的反问道。
“哦,我是在山上长大,所以……”看到璐娜的表情,依维斯猜出自己问的是个比较低级的问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哼……”璐娜咳嗽了一下,心里欣喜若狂,果然是个纯情少男哦,“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来给你慢慢解释。”
“呃,这个……做男朋友呢,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只不过是拖拖手啊,逛逛街,然后一起吃吃饭,然后又那个什么什么,然后结个婚,再生个小子,白头偕老什么的啦!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璐娜脸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呜呼,我已无话可说。”叮当只觉得眼前发黑,五星流转。
“啊?但是……我们好像还不是很熟悉啊。”话说到这分上,依维斯在这方面就是再白痴,也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于是面红耳赤地说道。
“没有关系啊,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了解啊!”璐娜毫不在乎地笑着,说道。
“啊?”除了张开嘴巴以外,依维斯不知道还能做些别的什么。
就在依维斯在酒馆束手无策地被一个十六岁的年轻美少女像泡茶一样泡的时候。在埃南罗边关,却有另一个人遇到一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发生的事情。
※ ※ ※ ※
“你是不是负责接待过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星狂在边关交易所采办完物品,在回军营路上的时候,一个黑衣人突然冒出来,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谁?”星狂马上丢下身上所有的物品,对着黑衣人抽出佩剑来。这是一个军人的自然反应。
“你不要管我是谁,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那黑衣人好像当星狂手里拿的是把玩具剑一样。
出于一个军人的尊严,星狂二话不说,一剑刺了过去,他的武功虽然不高,但是也是个八流位。所以这一剑刺出去,虽然威力不是很大,但是也差强人意,有模有样。
谁知星狂这一剑刺出去之后,却完全落空。“啪”,倒是脸上狠狠地挨了一记耳光。本来是想捍卫尊严,谁晓得到头来却是自取其辱。
“再来。”那黑衣人好整以暇地说道。
星狂当然不会傻到在知道双方有着如此的距离后还贸然出剑。
“你到底要怎么样?”星狂问道。
“回答我的问题。”黑衣人道。
“是,我一个多月前确实是接待过一个红头发的少年。”星狂道。
“他们后来去哪里了?”黑衣人又问。
“我不知道。”星狂说。
“聪明是个好东西,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就不好了。难道……刚才那一记耳光还没有打醒你?”黑衣人的声调仍然是保持着平静,但是隐约间,威胁的感觉已经呈现无遗。
“他们……去了卡纳亚。”星狂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说道。
“卡纳亚?”黑衣人沉吟了一下,“好,我相信你。”说着转身拖着星狂往卡纳亚的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星狂这下可是吓得不轻。
“你太不老实了,我要你和我一起去。要不然被你耍了,岂不是很不值得?”黑衣人道。
“我怎么会呢……我保证没有……我发誓我没有骗你!我以人格担保我没有骗你。”星狂的身子几乎是被那黑衣人提着走,只听见他杀猪般大声叫道。
“你们埃南罗人不是有一句俗语么,‘聪明人的誓言是风,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飘远了。’”那黑衣人说道。
“但是就是骑马,去卡纳亚至少也要三十天啊。”星狂叫道。
“是啊,那又怎样?”黑衣人问道。
“我要是十五天内没有到军营报到,就会被算做是逃兵!按照埃南罗军规,是要被砍头的啊!”星狂哭丧着个脸,道。
“那是你的事!”黑衣人冷冷道。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我跟你拼了!”星狂使劲要挣脱黑衣人的掌握。
“好,我满足你。我现在就让你横死!”那黑衣人倒也通情达理,马上把星狂放了下来,伸出乌黑的右手来。
“不!不!你赢了!”星狂马上举起手,拼命地点头。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八章 黑暗武士(1)
“你这个狡猾的家伙,哪里要什么三十天?你看我们才十七天就到了。”虽然被斗笠遮住,但是星狂还是可以感觉到黑衣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拜托,你已经累死十九匹马了!”星狂一脸无辜地说道。心想:“我说的是按照正常人的速度。但是你算是正常人吗?恐怕连人都算不上吧。”
“不要那么多废话,继续往前走。”黑衣人催促着星狂继续前进。还有不到两公里的路程,他们就要到卡纳亚城,现在他们已经看到城内袅袅的炊烟。
“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我实在是不行了。”星狂再也不管那么多,一屁股坐在地上。管他呢?被人打死也好过累死。
“你想死吗?”黑衣人威胁道。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就是死了,也要看看你这个样子怎么到城里去问路。”星狂满不在乎地说道。这十几天的相处下来,星狂已经完全摸熟了这黑衣人的脾性。没错,他的武功完全和自己不是一个档次,而且他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但是说句良心话,如果论智慧,那他可就差远!
“你……”黑衣人怒道。
“唉——我不管那么多了,你先去吧,等一下我再来追你也不迟。”星狂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再也不说话。
躺在地上的星狂却总是觉得他的眼光在自己的身上阴冷地扫视着。尽管强作镇定,但是星狂还是禁不住打着冷战。“这家伙不会是在想找到依维斯以后怎么把我大卸八块吧?不行,现在就要好好计划一下,怎么从这个黑乎乎的变态手里脱身。”
于是,两人就各怀鬼胎地坐在原地休息了起来。
才休息了一阵,黑衣人就隐约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出于本能,他缩起耳朵,细心偷听起来。
“你有想过回家吗?”是一个男声。
“你是指‘永久中立之地’吗?”是一个女声。
“是啊。”男声道。
“我想啊,但是世界上的事情不是说你想就可以去做的啊。我现在在埃南罗还有个小酒馆,但是回家以后,我有什么呢?我什么也没有。那我的生活怎么办?从头再来吗?太难了!我没有信心我能够办到。”女声道。
“你们都要考虑那么多的吗?”男声问道。
“当然!寻常百姓和你们想的可不一样。你们这些大人物可以大谈什么理想啊,希望的,但是我们小老百姓就不同了,只求能够有顿饱饭吃就行了。”女声说道。
“对了,那你的酒馆是怎么开的呢?”男声又问道。
“是特依公爵留给我的,就是从前的第一军团长。我十岁的时候带着弟弟被卖到公爵家,公爵对我很好,让我做他的贴身婢女。去年的时候他病逝了,临死前,他知道他死后他的后人是不会好好对我的。所以,就将这间小酒馆买了下来留给了我,供我生计。”女声道。
“为什么?他的后人为什么要对你不好?”男声好像有点奇怪。
“因为在埃南罗人的惯例中,贴身婢女在十三岁之后就要侍寝的。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的后人都很仇视我。认为是我诱惑公爵,还到处说我的坏话。弄得现在整个卡纳亚人对我都……”女生道。
“侍寝?”男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和惊诧。
“不,不,不,那是别人。公爵是个好人,他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要求过,他当我是干女儿一样。”女声赶紧解释道。
“哦……”男声听起来又平复了很多。
“彻头彻尾的变态,居然还有偷听人家说话的习惯。”看着黑衣人竖耳倾听的猥琐样子,星狂不屑地在心里骂道。但是他自己却也止不住好奇,不自觉地伸长耳朵听了起来。
听了才一会,星狂就瞠目结舌地对着黑衣人说道:“不会这么巧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黑衣人看出其中定有蹊跷,于是赶紧问道。
“依……维……斯?”星狂有些不自信地念出来这个名字。
“依维斯!”黑衣人一听这个名字立刻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猛冲过去。
“果然是匹夫之勇。”星狂在他矫健的英姿后赞叹道。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接着,星狂就开始冲着那黑衣人相反的方向狂奔。但是走了没有几步,星狂又转念一想:“现在还能去哪里?军部恐怕已经发文了吧。我走到哪里都是个逃兵,要是不能洗脱罪名,我终究逃不过一死。”
“不如,回去看看,或许能从依维斯身上找回一线生机。”就是在这种心理支持下,星狂又走了回去。
十几天来,无事可做的依维斯几乎天天去找璐娜,因为除了找璐娜以外,依维斯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更有意思的事情来做。而璐娜自不多说,当然是乐见其成,每天喜笑颜开地等着依维斯的到来,连叮当每天在她耳边笑她“花痴”也不在乎。
今天两人见天气很好,就第一次一起出来散步。本来叮当也想要跟来当电灯泡,但是当他想提出来要跟着去的时候,看见璐娜对着他温柔的一笑,说道:“你不是今天不是不舒服吗?”一边说,一边将手轻轻地捏成拳头状。“啊,是啊,头好疼。”于是,可怜的叮当就捂着额头,躲到一旁去了。
本来,一切都是近乎完美的。清风徐徐,艳阳高照,初秋最适合散步的天气。两人也是正好说得投机,却在这时,突然杀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你要干什么?”依维斯马上挡在璐娜面前,对着黑衣人喝道。璐娜这一下可幸福死了,天,完美的白马王子形象呵,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公主抵挡一切危险。简直是迷死人了!
“我要挑战你!”黑衣人说道。
“改天吧,今天我没空。”依维斯冷冷道。
“我不是一个习惯被人拒绝的人。”黑衣人用同样冰冷的语调说道。
“我今天偏要拒绝你,你又要如何?”依维斯听了他的话,知道今日一战已是不可避免,于是刻意刺激道。但是心下里却是已经暗暗开始调整好体内的状态,以达到最佳的竞技状态。
“我就要逼你。”说着,黑衣人从背后缓缓抽出一把像剑又像杖一样东西。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突然从黑衣人背后蹿出来一个人。
“星狂?”依维斯一看,一眼就认出他来。
“是我啊,依维斯。”星狂笑着挥手道。
“你怎么在这里?”依维斯大声问道,就在他问话时,黑衣人已然出手。他想趁着依维斯分神之际占便宜。但是他错了,因为他的对手是依维斯。
就在那黑衣人腾空而起的时候,依维斯几乎也是同时起身。在空中,他还不忘对星狂叫道:“拜托你把璐娜带走。”
星狂定睛一看,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正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心想这个应该就是那个什么璐娜吧。于是就冲了过去,拉过璐娜,往卡纳亚城内奔去。
“你不要拖着我,我要跟依维斯在一起。”璐娜大叫道,一边还努力地挣脱星狂的手。
“你有病!你在这里只能让依维斯分心而已。这种级数的战斗,就是我都只有光瞪眼的分,何况是你?”星狂一边说,一边依然拖着璐娜狂奔。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就这么扔下依维斯,一个人跑了。”璐娜道。
“谁说我们是就这么跑了,我们是去搬救兵,为今之际,只有到城内搬来巴蒂元帅父子才可以挽回局势。”这时候的星狂还不知道巴罗已经去了普兰斯。
“哦,那就要快一点才好。”璐娜听了这话,才不再反抗,而是和星狂一起狂奔了起来。
“废话,我现在还不够快吗?”星狂说道。他一边在跑,一边又在心里算计,“这下要是能救下依维斯,或许巴罗将军会看在我报信的分上救我一命才是。”心里这么想着,脚下跑得愈发的快。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八章 黑暗武士(2)
两人在空中相遇,这只是试探性的攻击,大家都没有使出真正实力。但是落地时,黑衣人往后连退三步才刹住身形,而依维斯则稳稳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如果略去所有技巧性的因素,那么两人实力高下立判,但是,这是废话。如果不考虑技巧因素,那么武者之间就不会有精彩的战斗了,大家互斗一掌不就行了么?
“二流位的武技,一流位的战斗力,魔武双修者。”依维斯满面寒霜地在心里判断道。刚才黑衣人的那一拳里不是纯粹的武技力量,里面含有魔力,那股魔力是属于雷电系的。尽管有古魔法力量自然保护,但是双掌还是微微的有些麻。魔武双修者果然不可小觑!
“我低估了他!看来是个一流位,还不是一个普通的一流位。真是奇怪,在蓝达雅怎么没看出他有这么强的战斗力?”黑衣人在心里暗暗地奇怪。自己身兼二流位武者和二流位黑暗魔法师的能力,就是十大高手也没有几个放在眼里。刻苦钻研的武技与魔法的混合战技,虽不敢称独步天下,也敢说傲视群雄。但是刚才含着五成功力的一记“暗黑狂雷拳”居然对他完全不起作用,而自己却被震得双手发麻。更奇怪的是,电劲居然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一样,无法侵入他的身体。自己从前也不是没有和一流位的武者战斗过,但是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其实,依维斯之所以出乎黑衣人的意料之外。是因为在蓝达雅一役中依维斯由于各种因素,并没有将全部的实力展现出来,而现在的依维斯心无旁骛,全力以赴,当然不可同日而语。而且,依维斯的古魔法力量也是黑衣人所无法想到的因素。
而黑衣人的战斗水平显然不能简单的用一个二流位武者加上一个二流位魔法师这样简单的计算方法来计算,因为,黑衣人已经做到将武技与魔法真正地融合在一起。简单地说,就是别人是用嘴巴或者心来念咒语,而黑衣人却用一种特殊的练习方法让自己可以用拳头来念咒语,这就是他自称的“拳之语”。连拳头都能说话,可见魔法奥秘之深实在是浩瀚无边。一个二流位的武者出拳的时候同时夹杂着二流位的魔法力量,这样的战斗力决不是一般的一流位武者所可以抵挡的。这也就怪不得黑衣人心高气傲,连十大高手也不全放在眼里。
能将两种力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这是黑衣人目前最大的优势,同时也是依维斯最大的劣势。其实,可以说两人都是魔武双修,如果从定义上来说,古魔法才是正宗的魔法,那么黑衣人就可以说是伪魔武双修。但是,如果从使用的角度上来说,依维斯却算不上是真正的魔武双修。因为他只是将两种力量集中在身上,并不能融合运用。
“你的实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为了表示我的尊重,我会全力以赴!”黑衣人道。
“我也一样!”依维斯道,这是依维斯的真心话。从前的依维斯从不畏战,但是也从不求战,不过现在的情形和从前不同了。太久没有战斗的依维斯突然遇到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整个身心禁不住地兴奋起来。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渴望战斗,原来自己在这么热爱战斗!
“那么……来吧!”黑衣人说着行了一个武士礼。
“来吧!”依维斯也行了一个武士礼,然后大喝一声,纵身而起,发出一波凌厉的攻击。依维斯短短的这些日子里,心里不知道窝着多少怨气,这一次遇到这么一个人,终于可以尽吐胸中怨气,故而有此一招,这就是擒天七式的第三招——“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是擒天七式中,少有的一招专注攻击的招数。
从前的依维斯决不会轻易主动出手。因为,主动出手就意味着在你率先出手的时间里,敌人又多了一刻认真观察你的时间,但是,现在的依维斯根本就没有想这些。他少有的热血沸腾,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痛痛快快地战一场吧。”
“来得好!”黑衣人一个转身,一拳“暗黑狂雷拳”催到最高点跟依维斯硬撼。黑暗斗士武技的最大特点就是没有什么太多复杂的招式,他们追求的并不是武学的美感,而是杀人的技巧。所以在他们看来,与其一招招的升级,倒不如一招到位来得实用,而黑衣人显然是典型的暗黑武者的做法。他的“暗黑狂雷拳”只有一招,那就是“暗黑狂雷拳”!但是这简单的一招,却是凝聚着最疯狂的毁灭。
一股狂乱不堪的电劲夹杂在一团暴虐无比的霸道力劲中冲向正在半空中的依维斯。这一拳固然霸道无比,但是以依维斯的实力何尝怕他?只听“蓬”的一声,黑衣人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而依维斯则在空中一个翻身,在不远处稳稳落地。
照场面上看起来,是依维斯占了赢面,但是其实不然,那黑衣人虽然场面难看,但是看他身形镇定,隐藏在斗笠下的脸庞也微微露出笑意。虽然被依维斯一拳打得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但是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因为他巧妙地将依维斯大部分的打击力量都卸给了大地。
而看起来占了赢面的依维斯则恰好相反。
“原来他的两股力量可以操纵自如,刚才是判断错误了。”依维斯在心里暗道,他的右手现在已经几乎完全麻木,看来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完全恢复。原来,在那黑衣人和依维斯对撼的时候,先是用力劲与依维斯对冲,并将依维斯大部分的攻击力都卸给大地,尔后在依维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而古魔法力量又来不急填补防守空白的时候,急速地将电劲释放出来。尽管依维斯反应敏捷,及时而退,但是右手还是被这一击打得几乎失去知觉。
由于刚才的计谋得逞,依维斯现在怎么算都是战力大损,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只见黑衣人从土里硬生生将整个身子跃出,与此同时身后的一把似剑似杖一样的东西已经向依维斯飞去,而他本人就紧随其后。看来,他那把奇怪的武器还真是全能型的武器,能当剑砍人,能当魔杖使魔法,还能当回旋镖!
就是在这样激烈的环境下,依维斯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身边原本散发的斗气也收敛无遗。此时此刻的依维斯和一个普通的入定的老和尚没有任何区别。
依维斯的这个举动让黑衣人有些犹疑:“这太不正常了。他要干什么?故弄玄虚吗?”无论是谁看到眼前这一幕,都会对依维斯的做法有不同的解释,但是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猜到正确的答案,那就是依维斯此时此刻正在思考。
人或许会犹疑,但是武器绝对不会。就在黑衣人犹疑的时候,他的武器已经冲到了依维斯的面门。这时,只见依维斯眼睛突然睁开,随即大喝一声,而那回旋镖竟像被吓到了一样,掉在了地上。“怎么回事?”黑人赶紧将身子硬生生后退十几步。
“让你再领教一次我的‘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次你可要看清楚了。”依维斯脸上微带笑意,对黑衣人说道。
黑衣人凝视着依维斯,不敢妄动,只暗自凝聚功力。只见依维斯仍然是刚才一样的招式,整个身子一跃而起,只是刚才的右拳已经变成了左拳。果然又是一招“守得云开见月明”,但是气势和刚才却是截然不同。“怎么了?一个人的实力怎么可能突然间增强这么多?”
但是,这时候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思考,依维斯与他之间的距离使他除了出招对抗以外,别无他法。他只好又是一招“暗黑狂雷拳”,但是这一次出招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招他完全没有信心。他现在打出的一招,仿佛并不是为了击倒敌人,只是为了安慰自己而已。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八章 黑暗武士(3)
又是一声巨响后,依维斯在原地落下之后,负手傲立。而黑衣人却已经除了头以外,整个身子都埋在了土里。
“你刚才那一招留手了?”黑衣人在土里问道。
“我从来只使用可以达到目的的力量。”依维斯淡淡道。
“那你刚才的同一招为什么差那么多?”黑衣人又问道。
“因为前一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战斗的,而后一招我知道你是怎么战斗的。”依维斯道。
“一招之间,你就掌握了我的法门?”黑衣人锁眉问道。将魔法与武技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黑衣人为了达到这样一个目标,练习了数十年,但是眼前这个少年却是在转眼间做到。
“算是你教会我的报酬吧。我送给你一个忠告,练武不是靠脑,是靠心。”依维斯道。
“靠心?”黑衣人愈发双眉紧锁。
“你慢慢思考吧,我要走了。”依维斯说着,转身就走。
“慢着。”黑衣人叫道。
“做什么?你不服么?”依维斯转过脸来,问道。
“服!”黑衣人道。
“那你又要怎样?”依维斯有些感到奇怪。
“虽然服,但是还是要求一战。”黑衣人说道。
“为什么?”依维斯问。
“因为刚才虽然输,但是输得不明白。我现在知道我赢不了你,但是我至少要输个明白。”黑衣人道。
“虽然明知道要输,但是也要输得明明白白。”依维斯将这话在心里默念一遍,然后抬起头对着黑衣人道:“好,依你。”
黑衣人听到依维斯轻轻地吐露这三个字之后,整个身子悄无声息地像泥鳅一样从土里钻了出来。仿佛一株长得奇快的幼苗,转眼间长成一株小树一样。倘若是一般的武者,定会大喝一声,将围困自己的土壤炸开,但是身为一个无数次从死神身边将生命夺回的黑暗武者,是不会那么愚蠢的。因为,在战争中,每一丝力量的保存都意味着胜利可能性的增加。
黑衣人慢慢走近依维斯。依维斯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只是若有若无地注视着黑衣人。看来,他似乎并没有丝毫防范黑衣人的意思。距离越来越近,十米,五米,十步,九步,这时候依维斯说话了,“再走两步我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了。”
黑衣人藏在黑色斗笠下的脸禁不住地笑了起来。此前,有一个人也是好像面前这个少年一样,自信高傲地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也曾经说一句差不多的话,只不过那一次他说的是九步。
黑衣人不得不承认那个人比他强,但是最后那个人输了,虽然他身为十大高手第七位,但是他输了。因为最后他死了,而黑衣人还活着。胜负的判断有千万种方法,但是生死之别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为什么是七步?”黑衣人饶有兴趣地问道。
“七步之内我可以保证不伤害你。”依维斯道。
“哦……你……很有勇气。”黑衣人心中猛地一震,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很自信,但是他没有想到他是这么自信。这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个少年有差距,但是他不可能知道他和眼前这个少年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这不是勇气,是信心。”依维斯道。
“不知道你的力量是不是也像你的信心增长得一样快。”黑衣人有道。
“战力不止是力量的高低,还有使用力量的技巧。”依维斯回道。
“你在教我?”黑衣人越来越觉得眼前进行的谈话,更应该发生在战术学院的师生之间,这种感觉令他觉得很羞辱。他对武技的理解从千百次生死交加的战斗中得来,现在却要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来指手画脚?
“我只是报答你刚才所教给我的。”依维斯平淡地说道。
黑衣人厌烦了这种学究研讨式的对话,身形一纵,已经出招,毫无花巧,直刺面门。在这样一个距离,任何花巧都是没有意义的,在这种距离,最需要的是速度!
在两个人正谈话的时候,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贸然出招,无论如何,都会让人觉得有点不礼貌。但是其实黑衣人的做法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终究,说得多么冠冕堂皇都没有用,最后,武技的问题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真正解决。
九步,是一个什么概念?一个人在九步的距离内能够有多大的反应空间?可以想像,当一个一流高手在九步之外,手持利械,全力以赴地向你攻来,你能够做些什么?
就在黑衣人往前进攻的同时,依维斯举起他那只本应麻痹的右手,像握剑一样,对着飞扑而来的黑衣人一挥。
真是一个奇怪的动作!但是黑衣人却与此同时发现了一件更加奇怪的事情,他的身体仍然在向前,但是他握着剑的手却在空中停住。以至于到后来,自己不再像是个舞剑向前的武者,而更像是一个挂在剑上晃荡的猕猴。
多么可笑的场面,一次杀气横溢的冲刺,却演变成一个闹剧的场面。又好像一把出鞘的剑,剑锋在半途刹住,却将剑把送到了前线。但是黑衣人并不觉得可笑,而是觉得可怕,他感到自己的剑锋,整个冲锋的攻击点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牢牢地握住。
“我说过,七步之内我可以保证不伤害你。”依维斯看着这一幕,淡然地说道。
这是黑衣人才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原来自己只是前进了两步!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以为自己前进了很多,但是定睛一看,原来才刚踏出两步。
“我输了。”黑衣人将剑扔在地上,道。
“你还没有发挥出你真正的实力。”依维斯有点奇怪,这么容易认输并不是黑暗武者的习惯。
“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我输了。”黑衣人怅然若失地说道。
“你不像个真正的黑暗武者!”联想到死缠烂打的梅里沙,依维斯感叹地说道。这个黑衣人这么好对付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吗?”黑衣人将头缓缓地低下,“只是一个巧合么?每一个打败我的人都会这么说。”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说得没错,我不是个真正的黑暗武者,因为,我做不到为了胜利而放弃一切。不知道为什么,我太怕死。”黑衣人说着,将斗笠取了下来。这是一张看不清面目的脸,太多的疤痕让人不能确定那真是一张人类的脸。从这张脸上,看不见他的相貌也看不出他的年龄,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堆堆的疤痕。原本只是一条条的疤痕,后来在旧的疤痕上又添上新的疤痕,到最后终于变成了一堆堆的疤痕。事实上,远不止是脸上,在他的身上也是一样。如果他除去衣衫,他的身体除了疤痕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的东西。
“珍惜生命有什么错?”依维斯不屑地说道,“所有的战斗都是为了求生。若连生命也失去,那么所谓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虽然活着不一定能够胜利,但是死了却一定是失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这些所谓的黑暗武者都不明白么?”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睁开眼睛看着天上的太阳。眼睛,这是他整个身体惟一一处没有疤痕的地方。事实上,他那双眼睛很大,很好看。这真是一个奇妙的状况,一张无比丑陋的脸上,却嵌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为什么?我会这样留恋这生命?”黑衣人默默无语地站在原地,看着天上的太阳,似乎想从那里寻找到一个理由。自出生以来,自己的一生就是在黑暗斗场中开始。五岁就开始杀第一个人,自己的双手至今已经不知道沾上了多少人的鲜血。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学过,他的一生最擅长的就是杀人,这也是他惟一学过的东西。而身上的伤疤也会证明他曾经多少次差点被人夺去生命。每一次,他都能够侥幸逃生,使他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想死,但是这个使他千百次死里逃生的信念,却也使他在最关键的战役中丧失斗志。
“你不像个真正的黑暗武者!”就在他低头认输,从那个人的胯下爬出擂台的时候,那个人这样跟他说。
“你要去哪里?”依维斯看见黑衣人又戴上斗笠,转过身,向远方走去。他的身影是那么落寞,仿若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依维斯觉得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个孤独的影子。
“我不知道。”黑衣人没有回头。
“那……不如和我一起走吧。”依维斯对着黑衣人的背影,大声喊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却转过身来。依维斯感到他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但是……你要知道,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哦!”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九章 祸 根(1)
当巴蒂赶到城门的时候,他遇到了依维斯,同时还看见依维斯的身后站着一个全身着黑的人。按照光明类武士的本能,巴蒂感到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味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暗黑武士?”巴蒂说着,全身戒备,而那个黑衣人也马上戒备起来。因为第一个对他说话的人曾经说过:“所有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都是你的敌人,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取走你的性命。”
“巴蒂元帅,这位是我的朋友。”这时,依维斯站了出来,道。
“朋友?你几时有这样的朋友?”巴蒂奇怪地问道。
“朋友?”巴蒂身后的星狂和璐娜大声叫了起来。
“依维斯收服了这个变态的家伙吗?要收服一个变态,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比他还要变态。这样的话,那么依维斯……哇,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世界啊。”星狂在心里暗暗想道,他开始非常郑重地思考以后是不是跟随依维斯这个可以将他认为不可能被收服的变态收服的更大变态。
但是璐娜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想法,“依维斯这么漂亮怎么能和这样阴暗的家伙做朋友呢?怪怪的!”
“朋友?”不止他们,连黑衣人也有点惊讶。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依维斯的一句挽留就跟着他,但是并没有想到依维斯对自己是这样一个定义。不过,听到依维斯这样一句话后,一向崇尚主动进攻的他,却首次主动放弃了进攻,主动解除了戒备。
“一个多月前,在蓝达雅是他救了我。”依维斯看了黑衣人一眼道。黑衣人身形微微一震,他原以为依维斯并不知道这件事。但其实西龙早就和他说了。
“是吗?”巴蒂仍然有些犹疑,但是看见黑衣人已经放松警戒,于是也将信将疑地稍稍放松了一些,“那这位……朋友如何称呼?”称呼一个“暗黑武士”做朋友,多少都有点别扭,但是巴蒂还是勉强自己这样称呼眼前这个黑乎乎的家伙。
这不是依维斯可以替代他回答的。于是,依维斯也转过身看着黑衣人。
“我没有名字。”黑衣人说道。
“啊?”这个回答让巴蒂看起来有点愕然。
“是的,我没有名字。我不知道自己从何方而来,不知道自己是谁所生,更加没有名字。”黑衣人又说道。尽管语调平淡,但是话语中隐含的苍凉之意不言自明。一个人在世上活了几十年,竟然连个名字都没有,等到死了之后,他就将像尘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个世上连一点踪迹都无法追寻,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记得他。因为,人们就是想记得他,想怀念他,想谈论他都无从谈起。因为,他连个名字都没有。
一个人生前或许会有很多,然而死后就只剩下一个名字。黑衣人不但没有自己的人生,就是连死后也一无所有,因为,他没有自己的名字。
“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在黑衣人胡思乱想的时候,依维斯说道。
“好。”黑衣人几乎是不加思索地就说了出来。他觉得,眼前这个红发少年有资格为他取名字。“你是一个魔武双修者,不如以后我就叫你魔武吧。”依维斯挠了挠脑袋说道。
“魔武?”黑衣人沉吟了起来。
“这个名字不好听。”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星狂却出言反对道。
“其实我也觉得不是很好,但是我不是很会取名字,不然你取一个吧。”依维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没有资格为我取名字。”星狂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黑衣人就轻蔑地说道。
“你——”星狂立马颜面扫地。但是又不敢发作,没办法,实力决定一切。
“那你喜欢魔武这个名字吗?”依维斯见黑衣人这个样子,问道。
“我只需要有个名字就行,名字是什么有什么重要?”黑衣人道。
“有道理。”依维斯笑了笑,对黑衣人伸出手,“我叫依维斯,幸会!”
“啊?”魔武先是有点发愣,隔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很不习惯地伸出手来,“我叫魔武……”
魔武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就听见璐娜一声尖叫。原来,她被魔武漆黑的右手吓了一跳。她的一声尖叫马上提醒了魔武,魔武赶紧把手缩回去,也没有将话继续往下说。
“我叫依维斯,幸会!”依维斯却主动伸出手去抓住魔武要缩回去的乌黑手掌,又说了一遍。
“我叫魔武,幸……会!”魔武刚开始仍然想将手缩回去,但是他被依维斯紧紧地抓住。终于他鼓起勇气,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说完。魔武终于知道,原来他的右手除了杀人之外还可以和别人握手。
“他会是个王者吗?”巴蒂和璐娜都被依维斯这种坦荡的行为深深触动。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星狂的脸色异常严峻,他正在严肃地思考一个重大的问题——自己一生的赌注究竟是不是应该放在这个红发少年身上?
接着,一行人回到巴蒂的元帅府,巴蒂马上为星狂和魔武安排了客房。星狂是很高兴地就住了进去,但是魔武却不愿意住巴蒂安排的房间,他坚持要和依维斯住在一起。他始终难以忘却那句“所有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都是你的敌人,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取走你的性命。”但依维斯是个例外,也仅仅只有依维斯可以充当这个例外,其他任何人他都无法相信。虽然有着一身强横的武功,但是从来不曾获得过安全感。正是因为如此,魔武才坚持要和依维斯在一起。
“变态!怎么喜欢和男人住在一起?”星狂在心里又暗暗骂道。一路上受尽了魔武的恐吓威胁,他实在是很难对魔武有什么太多的好感。
“但是,你们两个住会不会让依维斯有点不方便啊?”巴蒂有些迟疑地问道。
“就是啊,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像什么话嘛?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耶!依维斯又这么……”璐娜也在一旁嘟嘟囔囔。
“除非死去,否则我决不躺下。”魔武冷冷出言道。
“不躺下你怎么睡?”璐娜问道。
“我站着睡。”魔武道。
“站着睡?站着怎么睡?”璐娜惊讶地看着魔武,问道。
“有些动物,比如马就是可以站着睡的。”这时,星狂插进来,不咸不淡地说道。
“大家不要吵了,就让魔武和我住一起吧,反正我也想和魔武多聊聊。”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于是依维斯说话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就让魔武和依维斯暂时住在一起吧,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再安排。”最后巴蒂做了总结性发言,将这件事情定了下来。
“变态!变态!变态!”星狂其实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意见,他只是想借机多咒骂魔武几句而已。“依维斯,你晚上要小心哦。”璐娜却和他截然不同,只见她泪眼汪汪地对着依维斯说道。唉,长得好看还真是个累赘!
这一晚,依维斯和魔武聊到很晚,璐娜也一直坚持和依维斯他们待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愿走,一直到后半夜终于熬不住,睡着了。依维斯见她睡着,将她扶到床上睡。之后,又走回来想跟魔武聊天。但是在他把璐娜扶到床上再回来的时候,连唤了魔武几声,魔武都没有回应。依维斯定睛一看,居然,真的睡着了。
带着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感慨,依维斯伏在桌上,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获得巴蒂亲口应允为他向军部求情赦免罪名的星狂,欣喜若狂地冲到依维斯的门前,还没有敲门就直接闯了进去。
但是,在他的左脚刚刚跨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一团黑影风一样的来到他的面前,同时,他感到喉咙上一阵冰凉!
“自己人!”星狂高举双手,大叫一声。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九章 祸 根(2)
“以后进来先敲门。”魔武将剑收回,冷冷地道。
“一定,一定,一——定!”星狂狂吞了几口口水,心有余悸地说道。
却在这时,魔武身上又爆出一股强烈的杀气,原来,这时门外又走来一个人。“不要动手,这是那大叔,我的朋友!”被惊醒的依维斯这下学乖了,主动喊道。
“你……你是谁?”端着红薯热肉粥的那兰罗看着魔武,有些害怕地问道。
“那大叔,这是魔武,是我的朋友,你不要怕。”依维斯赶紧走上来接过红薯热肉粥,解释道。
“哦——”那兰罗的心中稍微平静了一些,但是还是禁不住地害怕。这黑衣人身上的杀气实在太重,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得了的。
“魔武,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敌人,所以没有必要这么紧张,我们大家在一起很安全。知道吗?”安抚完那兰罗,依维斯又走过去对魔武说道。昨晚跟魔武的聊天让依维斯对魔武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他知道魔武是一个自小在黑暗斗场长大的人,连自己在这个世上活了多久都不知道。他的生命中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杀戮和战斗,所以现在的他虽然魔武双修,傲视群雄,但仍然没有安全感。
“我会慢慢学的。”魔武说道。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依维斯说道。心里也是在说,“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依维斯,怎么……我才出城一天,你就……突然多了这么多朋友?”那兰罗仍然感到牙齿有些冷,说话都有点打颤。
“一言难尽,有空我再慢慢跟你说。对了,你昨天做什么去了?”依维斯问道。
“我去找红薯了啊,最近几天的菜市老是没有最新鲜的红薯,我就自己出城挖去了啊。”那兰罗道。
“那大叔,其实你不必这样,就是不是最新鲜的我也很喜欢吃啊。”依维斯感动地说道。
“呵呵,没有关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兰罗呵呵一笑。
“哦,对了,我早上刚回来,不知道你们在,我现在就去再帮你们做。你们要吃几碗?”那兰罗向其他人问道。
“我要两碗。”星狂笑呵呵地说道。
“你呢?”那兰罗又看着魔武。其实他还是很怕,但是既然他是依维斯的朋友,那兰罗还是勉强鼓起勇气问道。
“我?”魔武以前虽然不大和人说话,但是还是听过不少问题。从来,魔武没有回答不了的问题,但是,现在魔武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从来没有人问他要吃几碗。
“是啊,说吧,你要吃几碗?”依维斯认真地注视着魔武。他知道这件事对魔武有着多么重要的影响。“要吃几碗”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但是对于魔武来说,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因为,他不是一个平常人,而依维斯正努力地想让他变成一个平常人。
“你的碗有多大?”魔武讷讷地问道。
“啊?”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大大地笑了起来。依维斯也笑得很开心,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而魔武起初有点莫名其妙,但是看见所有的人都在笑,不知为什么,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的魔武觉得很奇怪,原来自己也会笑的?真是一种奇怪的体验,但是又真是一个美好的体验。“笑,真是一件好事!”魔武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自这一日开始,魔武就开始学着接受阳光下的生活。他开始感到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的美好,也开始知道原来双手并不是只能用来争夺食物和杀人。与此同时,依维斯也在渐渐地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随着星狂和魔武的到来,还有璐娜的陪伴,依维斯渐渐地从他苦闷的孤独生活中走了出来。和魔武一样,他也开始越来越觉得生活美好。对所有人来说,这都将是一段真正难忘的美好回忆。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九章 祸 根(3)
这样的生活过了大概不到一个月,巴蒂元帅府来了一位贵客——佛都。在依维斯等来到卡纳亚的第二天,作为骑兵总长的他就到各个行省视察军备去了,昨天刚回到卡纳亚,今天就来了巴蒂元帅的府上,由此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之深。
“二殿下,这一趟巡视可有什么收获?”奉茶之后,巴蒂问道。
“唉,父王太仁慈了。按我的意思,本来是要一口气杀掉一个圣万骑长,四个万骑长的。结果到最后,只杀了一个万骑长就草草了事。”佛都有些不满地说道。
“啊?二殿下何故盛怒至此?”佛都的话让巴蒂的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样,就是战争时期,埃南罗也不曾这样杀过人啊!
“那帮饭桶,把父王拨下去治军的钱十之五六中饱私囊。现在他们手下士兵的装备,个个跟农民似的,靠那种军队,岂不是儿戏?简直混账!”说到气处,佛都把桌子都拍得乒乓响。
“第二军团也有这样的事吗?”巴蒂听到佛都如是说,马上双眉紧锁地问道。一般来说,巴蒂这个动作是要痛下杀手的前兆。敢肯定的是,在这时候,佛都只要随便说个人的名字,第二天,这个人就会在世上消失。然后,卡纳亚宫廷就会收到一封“某某将军因公殉职”的报告。
“这也就是我佛都这趟惟一的收获啊。我揪住的这些烂事全是在第一军团发生的,你的第二军团一件也没有。不过,我跟你说实话,步兵的两个军团烂得更加利害,只是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说到这里,佛都的表情和语气都稍微缓和了一些,将巴蒂的手拖了过来,紧紧地握住,眼含泪花地接着说道,“唉,没想到特依公爵死了还不到两年,第一军团就烂成这个样子。巴蒂元帅啊,别人怎么烂都好,你的第二军团可千万不能烂。否则,国破家亡就在眼前啊。”
“臣誓死效忠!”巴蒂看到佛都忧国忧民的神色,不由自主地从凳子上跪了下来,对佛都大声宣誓道。
“起来,起来,这个毛病以后要改!堂堂的帝国元帅,不要老是下跪!”佛都说着,赶紧将巴蒂搀起来。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待巴蒂坐定之后,佛都又说道。
“殿下,什么事?”巴蒂问道。
“帝国士官学院的武技总教练前几天病逝,父王叫我另选新人。我思前想后,觉得你最合适,你看如何?”佛都问道。
帝国士官学院,是埃南罗培养军队军官的惟一政府基地。学院学制为五年,一般是十三到十五岁入学,十八到二十岁毕业。学院一共有学员七万人左右,而各类教师也有将近五千人。
埃南罗现有几乎所有军官都出自帝国士官学院,而且帝国士官学院的校长就是克努杰国王本人,同时佛都就是该校的常务副校长。自这几点,不难看出帝国士官学院在埃南罗的政治系统中有着多么重要的地位。
学院武技总教练虽然不是一个正式的官职,但是由于身份的特殊性,这个职位在埃南罗备受重视,在军队系统内部更是备受尊崇。一般来说,这个职位被视为荣誉性职位,历来由身有战功,武艺超群的武将担任。
而巴蒂现在是埃南罗国内惟一一个位列十大高手之列,晋升一流位的高手。所以,由他任这个职位,当然是无可厚非,也没有人敢说闲话。但是巴蒂的脑中却突然冒出另一个念头。
“殿下,在臣心中却有一个比臣更适合的人选。”巴蒂道。
“噢?是谁?”佛都饶有兴趣地问道。
“依维斯!”巴蒂道。
“他?那个达修的入室弟子?”佛都有点惊讶地说道。
“正是此人!”巴蒂道。
“此人武技如何?”佛都又问道。
“论年纪,远在我之下,论武技,远在我之上!”巴蒂肃穆地说道。
“啊!”佛都一听,脸上马上显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饶是他这样的人,也难以想像在武技上一向自负的巴蒂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殿下不必惊讶,臣说的这话,绝对是有根有据,以后有机会,臣必定仔细向殿下叙来,眼下这事,还望殿下定夺!”巴蒂又道。
“你对自己所说的话有几成把握?”佛都又问。
“十成!”巴蒂坚定地道。
“好,我就如你所愿!让他当这个武技总教练。”佛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拍大腿,“我佛都倒要看看那依维斯是何等英雄人物,连你巴蒂都这样垂青!”
“殿下英明!不知道殿下是否要见他一见?”巴蒂道。
“不必了,如果他真是你说的那样,这样草率地见面实在太不敬。以后有机会,我再专门拜会就是了。”佛都说道。
“殿下英明!”巴蒂心悦诚服地说道。
就这样,在依维斯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就被人捧上了埃南罗武人最渴望的位置之一——帝国士官学院武技总教练,不知道这究竟是福是祸。
等到佛都走了之后,巴蒂就去找依维斯,想告诉他这个消息。但是四处找来找去,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人呢?都哪里去了?”巴蒂问府上的仆人。
“回元帅,他们几个都出去了。”那仆人答道。
“出去了,去哪里了?”巴蒂又问。
“星狂先生好像去了国立图书馆,那兰罗去了菜市场,依维斯和魔武先生去了璐娜姑娘的酒馆。”这个仆人还真是个不错的情报员,“要不要小的去把他们找回来?”
“不必了,你干活去吧。”巴蒂挥挥手,说道。正挥手间,只听元帅府外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小的去看看怎么回事。”不等巴蒂发话,那仆人就自动地跑了出去。有个好仆人还真是幸福呢。
“不得了了,元帅!”过了才一会,那仆人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慢慢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巴蒂有些不满地看着这个仆人,唉,什么都好,就是没胆子,就这么点出息!
“依维斯和魔武先生被……被京都巡逻队抓回去了。”那仆人有些结巴地说道。
“什么?他们两个为什么会被抓?”这回轮到巴蒂瞪大眼睛了。
“刚才……刚才那一声巨响就是……”说到这里,仆人的脸色有点为难。
“别跟我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就给我说出来。”巴蒂急了。
“刚才那一声巨响,就是依维斯和魔武先生将松普子爵踢出璐娜姑娘酒馆的声音。”那仆人定了定神,说道。
“松普子爵?被踢出酒馆?”酒馆离元帅府起码七百米,七百米外都可以听得到响声,松普会被踢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巴蒂神色一紧,“松普被踢成什么样子?”
“恐怕就是不死也要半身不遂了。”那仆人苦着个脸道。
“啊?这可如何是好?”巴蒂马上浑身上下一阵发凉。松普的哥哥就是当今第一军团长特普,前第一军团长特依的次子。
“事情弄成这个样子,恐怕只有找二殿下才有转机啊。”那仆人说道。
“对,找二殿下。”仆人的话猛地把巴蒂惊醒,“备马!”
“是,小的这就去。”仆人说着,小跑着去了。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巴蒂说着,急匆匆地走向马棚。
※ ※ ※ ※
依维斯怎么会无缘无故惹上那个什么松普子爵呢?这就要从十五分钟前说起了。
却说,十五分钟前,璐娜正在和依维斯聊天,而魔武则站立在一旁。依维斯倒没有什么,却弄得璐娜浑身不自在。她使劲给叮当使眼色,于是叮当就走过去,笑着问魔武:“嘿,黑大哥,你怎么老是站着这个地方呢,这里已经很亮了啊。”叮当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嘿,黑大个,拜托识像点,不要当超级大电灯泡好不好?”
但是魔武却丝毫不能领悟他的深意,“我喜欢站在这里。”
“但是,你不觉得你站在这里不但让自己也会让别人很累吗?”叮当又道。
“你很累吗?那你可以坐啊,我又没要你和我一起站着。”魔武对着叮当说道。话音刚落,叮当马上把头低下,高举双手,走开了。哈,黑大哥,我叮当被你打败了。
虽然回到柜台的叮当还是不断地收到璐娜的眼色,但是叮当都是爱莫能助地摇摇头。不要怪我叮当不讲义气,我和那个黑大个完全就没有办法沟通。没办法,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在这样一个有些滑稽的气氛下,酒馆走进来一个璐娜很讨厌的人——松普子爵。
“你又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一看到松普,璐娜马上站起来,拉下个脸道。
“你凭什么赶我走,这可是我父亲的产业。”松普奸笑着说道。
“这是特依公爵留给我的产业。”璐娜道。
“我父亲还把你留给我了呢!”松普无赖地说道。
“你今天又想怎样?”璐娜讨厌但是又无奈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要你陪我逛逛街,然后喝两杯而已。”松普伸了个懒腰,用无所谓的口气说道。
“我……”璐娜正想说自己没空。但是在她没有把话讲完的时候。一直没有发言的另一个人说话了。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璐娜曾经说过‘这里不欢迎你’。”依维斯站了起来,说道。
“哦,红头发的依维斯?近看比远看还要漂亮呢!”松普这时候才发现依维斯的存在,于是令人恶心地笑道。
“我叫松普,交个朋友吧。”松普笑嘻嘻地伸出手来。
“对不起,不敢高攀。”依维斯负手说道。
“呃……依维斯阁下,你一定要插手这件事情,是吗?”松普有些尴尬地抽回手,搓了搓问道。
“是。”依维斯说。
“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吗?”松普又问。
“因为她是我朋友?”依维斯说。
“朋友?哈哈哈,你这话真好笑。你居然和这样一个荡妇是朋友?你知道吗?我父亲上过她……你被骗了吧,青头仔……不过,她的滋味也许还真是不错!”松普猖狂地笑了出来。
“人的一生,总是有些话不该说,总是有些事不能错。因为话一说出就收不回,错一犯就永不能回头。”说着,依维斯的手按着腰间的剑。
“不要杀人!”璐娜大声叫道。
“你确定?”依维斯看着璐娜,问道。
“是的,我确定。”璐娜紧张地说道。她知道,依维斯现在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依维斯按住剑柄,沉思良久,说了一个字,“好!”话音未落,一只右脚已经飞出,不是依维斯的右脚,是魔武的右脚。在松普的那些跟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松普的身体飞快地击破酒馆的门,飞出酒馆不知道多远,总之是酒馆里的人的视线之外。松普的跟班们马上一哄而散。
他从此以后不会醒来,不过,他也不会死,他只是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哎呀,你们闯大祸了!”一见这情形,璐娜大惊失色道。
倒是两个肇事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逃啊,快逃啊。”璐娜说着,拼命地将他们两人往门外推。小老百姓的生活常识告诉她,得罪了权贵,下场是必死无疑。
“璐娜,你干什么?”依维斯有些不解地看着璐娜惊惶的样子,问道。
“被你们踢的那个是第一军团长的亲弟弟啊。”璐娜吓得几乎都要哭出来。
“那又怎样?我又没有踢死他。”魔武一脸不屑地说道。在他的概念里,不杀人就是最大的仁慈了。踢成个植物人真是小菜一碟。
正在这时,京都巡逻队的人赶到了,数十个人将小酒馆包围起来。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缴械投降,赦你们不死!”神气活现的小队长走了进来,大声喊道。
“就凭你们?”魔武说着,伸出右手,一股无可匹敌的杀气自然释放。
“魔武,不要给巴蒂元帅添麻烦,没事的。”依维斯伸出手,阻止魔武道,魔武于是将手又收了回来。他不相信全世界,但是他相信依维斯。
“两位……请。”小队长弯腰道。从刚才那个黑色大家伙身上发出的杀气,小队长知道自己这一队人随时都可能被他杀死,所以马上语气变得恭敬了很多。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十章 卷入纷争(1)
“二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巴蒂将事情的原委讲完,着急地望着佛都,问道。
“松普那家伙吗?变成植物人也好,省得老是到处惹是生非。”佛都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二殿下,现在可不是玩笑的时候。”巴蒂更加焦急地说道。
“我不是开玩笑,松普那家伙就是依维斯不动手,我也早晚要把他打成残废。这下倒好,省得我动手。”佛都说道。
“但是,现在依维斯还在京都巡逻队的手里啊。”巴蒂道。
“这好办,我现在就跟你去要人。”佛都站起身道。
“啊……但是特普那里如何交待?”巴蒂怎么也没有想到佛都会回答得这么爽快。
“难道我佛都做事还要跟他特普交待么?”佛都剑眉一锁。
巴蒂哑口无言。
“备马!”佛都对着门外喊道。
数分钟后,两人出现在京都巡逻队的营房。
“臣叩见二殿下!”看到佛都前来,这天值班的京都巡逻大队长忙跪下见礼道。
“少跟我来这套,我是来跟你要人的。”佛都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
“我们这里有二殿下要的人?”大队长诧异地抬起头,望着佛都。
“你们今天是不是抓了两个人?一个红头发的叫依维斯,一个全身着黑的,叫魔武?”巴蒂插言道。
“是这两个人?但是,特普元帅特别嘱咐说要看好他们的啊……”说到这里,大队长不敢再说下去,因为他看见佛都的目光正锐利地刺着他。
“想不到在埃南罗还有我佛都要不到的人。”佛都厉言道。
“臣不敢!”那大队长赶紧浑身颤抖地跪倒在地。
佛都“哼”了一声,就和巴蒂一起走出营房,临走前扔下一句话:“十五分钟内见不到依维斯在巴蒂的元帅府,我就要见到你的颈上人头!”
“臣……臣遵旨!”那大队长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好。做小官真难啊,总是要在夹缝里做人!
“巴蒂,巴罗现在何处?”出了营房,佛都问巴蒂道。
“应该还在普兰斯吧。”巴蒂道。
“联系得上吗?”佛都又问。
“我们之间还是有办法联系得上的。”巴蒂道。
“那你尽快联系上他,要他尽快赶回卡纳亚。”佛都道。
“二殿下,要发生什么事了吗?”从佛都的话中,巴蒂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要出事了,而且是大事!”佛都严肃地说道。
“那臣是不是也要回驻地去?”巴蒂马上接着问道。
“那倒不必,你先给部下写封私人信件,由我、你还有太子殿下联名签署。你就写,三个月内,除了你的亲笔信以外,无论是谁的旨意都不要遵从。”佛都又道。
“臣遵旨!”巴蒂开始知道,有一件真正的大事就要发生,而且是天大的事。但是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又不敢问佛都。无论多么亲近的部属也好,有的时候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父王已经不能理政了。”佛都似乎猜透巴蒂心思,说道。
“哦!”虽然是个武人,但是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这句话有多重的分量,有多大的含义,巴蒂还能不明白吗?所以,他马上心领神会地说道。
“不过,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而已。”佛都看着巴蒂严肃的样子,笑着说道。“既然殿下已经知道他们的心意,为什么不趁早铲除呢?”巴蒂不解地问道。
“除恶务尽!我就是要让所有心怀鬼胎的人都跳出来,然后一网打尽!”佛都说着,右手猛地一挥。
“殿下英明!”巴蒂不是一个喜欢恭维的人,但是很多时候佛都使他由衷地说出这些话来。
“等我一下,我换一身衣服就出来。”佛都说道。巴蒂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佛都的府邸。“二殿下还要去哪里?”巴蒂不解地问道。
“今天,正是见识那个依维斯的时候。”佛都对着巴蒂一笑,说道。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十章 卷入纷争(2)
过了数十分钟后,巴蒂与佛都来到巴蒂的府上。
“依维斯在不在?”还没有进门,巴蒂就问守门的人。
“半个多小时前,京都巡逻队的一个大队长亲自把依维斯和魔武先生送回来了。现在他们正在依维斯先生的房间休息。”守门人道。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庄重?”佛都一边整整衣领,一边问巴蒂道。
“很好!”巴蒂道。他知道,这就是为什么佛都的身边永远不乏愿意为他卖命的人,为这样一个主子卖命,实在是死而无憾!
“那好,我们进去吧。”佛都道。
两人经过庭院,直接来到依维斯的房间。巴蒂正要走上前去敲门,但是佛都却拦住了他。“他们在聊天,我们突然闯进去会打扰到他们。”
里面,依维斯、魔武、星狂、那兰罗确实聚在一起讨论今天发生的事情。魔武和依维斯都对这件事情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打了就打了,又怎样?
不过,星狂和那兰罗却没有这么乐观。他们都表示很担心,那兰罗更甚,甚至说出要他们两个连夜逃走的话来。小老百姓对待这样的事情都只有一个共同的意见,那就是逃。不过,星狂并不主张这样,他认为如今之际,逃并不是最佳的办法,先和巴蒂商量一下再决定也不迟。毕竟,巴蒂对卡纳亚的了解比他们多得多。再说,权贵之间的事,不过是互相制衡而已,说不定,在松普死的时候,有很多人在暗地里拍手呢。
“说这话的人是谁?”听到星狂的一番话,佛都马上问巴蒂道。
“此人名叫星狂。”巴蒂道。
“什么来历?”佛都又问。
“本来是第一军团的一个军需官,后来被依维斯的……贴身侍从魔武挟持来到卡纳亚。”巴蒂道。在说到魔武的时候,巴蒂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到最后,他给魔武的定义是“依维斯的贴身侍卫”。
“就是那天你说的那个要我赦免他的军需官?”佛都问道。
“正是此人。”佛都道。
“第一军团怎么能不烂?这样的人才居然弃之不用!”佛都轻哼一声道。
这时,屋内传来星狂的声音,“屋外可是巴蒂元帅?”
“正是!我领二王子来看望依维斯。”巴蒂道。
“二王子?”星狂和依维斯同时把眉头一皱,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那兰罗把门一打开,巴蒂和佛都就看见,一个红发少年坐在正中央的一张凳子上。左边站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军官打扮的青年,右边是一个全身着黑、隐隐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神秘人。
“依维斯先生,佛都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实慰平生所愿。”明明是一句客套话,但是从佛都嘴里说出来,却不知道怎地,显得情真意切。
“这位就是当今二王子,佛都殿下!”巴蒂介绍道。
“臣星狂参见佛都殿下。”星狂忙跪道。
“依维斯见过佛都殿下。”依维斯也行了个礼,但是魔武却是岿然不动。而那兰罗却不知道自己该行什么礼,傻乎乎地站在门边,不知如何是好。
“诸位不必拘于俗礼。”佛都笑言道。星狂于是起身,那兰罗的尴尬也得以免除。他平易近人的行为首先就赢得了依维斯的好感,依维斯平生最讨厌就是装腔作势,作威作福之人。
“这位英雄就是魔武先生吧。”其实,一时间,在内心深处,佛都也被魔武身上的阴暗之气震动,但是他还是强打笑脸,问道。
“这位正是依维斯的贴身侍卫魔武!”巴蒂见魔武不出声,怕冷场,忙出来说道。
“不是贴身侍卫,是贴身好友!”依维斯纠正道。
“就是贴身侍卫!”魔武又纠正道。
“哦。”见依维斯三人之间莫名其妙的纠正,佛都又笑了一声。
“这位就是星狂了吧。”接着,佛都又看着星狂道。因为是自己的臣民,所以佛都的语气马上就随便了很多。
“正是臣下。”星狂忙道。
“你的事巴蒂元帅和我说了,你就放心吧。”佛都道。
“臣谢二殿下大恩。”星狂忙又跪道。
“不必多礼。”佛都手微微抬一抬。
“这位是?”佛都又望向门边的那兰罗。
“我……我叫……”他这一看,可把个那兰罗惊得不成人形,一下子连怎么站的都不知道了。在来埃南罗之前,那兰罗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一个千骑长,而现在有事没事就见个什么将军元帅的。今天,居然又跑出来个王子,居然还和自己说话,你说他怎能不惊?
“这位是那大叔。”依维斯见他这样,忙走过去,牵着那兰罗拼命发抖的手道。
“哦。”看到那兰罗的表情,佛都马上就知道了那兰罗的斤两,于是也不再追问。
“不知道二王子殿下驾临有何贵干?”实在是不喜欢这些客套应酬,但是事到眼前,依维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
“哦,并无他事。只是因为知道依维斯先生乃普兰斯第一武者达修的得意门生,前些时候,又听巴蒂元帅称赞依维斯先生身怀无上绝技,所以一直仰慕在心,今日特来拜见!”佛都谦恭地说道。
“不敢,不敢。”饶是依维斯不拘礼俗,听得佛都这样说话,也是禁不住要同他客气一番。
“另外……”佛都又沉吟道,他正在想怎么将话题过渡到邀请依维斯担任帝国士官学院武技总教练。
“二殿下今日来此还有另一个目的。”巴蒂懒得再拐弯抹角,直接道。
“什么目的?”依维斯问道。
“邀请依维斯担任帝国士官学院武技总教练。”巴蒂道。话刚说完,就听得星狂止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少年担任这个在全埃南罗武者心中地位崇高的职位,怎能不让他震惊?
“依维斯无心仕途。”依维斯的回答令星狂和巴蒂惊讶不已,这样一个别人梦寐以求的职位,他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拒绝了。
“之所以邀请依维斯先生担任这样一个职位,其实我是有苦衷的。”但是这却正在佛都的意料之中,也正是因为依维斯的拒绝,使他更加坚决了要将依维斯捧上这个位子的信心。
佛都之所以愿意捧依维斯上这个位子主要有两个目的。
第一,依维斯轻而易举地就拒绝了他,这就说明依维斯不是一个功利心很强的人,不会有太多奸诈的想法,使自己的布置发生变数。而且依维斯跟巴蒂交好,怎么都算是自己人。
第二,佛都也要借机警告卡纳亚贵族里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不要以为父王病危,神志不清,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就是现在,我佛都想捧什么人到什么位置就能捧什么人到什么位置。
“苦衷?”依维斯有些奇怪地问道。
“正是。”佛都坚定地说道,“依维斯先生可知今天你打伤的是何人?”
“知道。”依维斯说。
“依维斯先生可知道他伤成如何?”佛都又问。
“知道。”依维斯说。
“倘若只是一个普通人,依维斯先生就是将他打死,佛都也可以料理。倘若只是轻伤,佛都也可以替依维斯先生料理。只是,偏偏你打伤的是第一军团长特普的亲弟弟,而且一出手就让他变成个植物人,这样的话,事情就棘手多了……”佛都说着,脸露难色。
“二殿下不必烦恼,此事依维斯定一力承担。”依维斯道。
“依维斯先生你是巴罗请来的,是巴蒂元帅的客人,这是整个卡纳亚人都知道的事。如今发生了这种事,巴蒂元帅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佛都微笑道。
“如今之际,只有和他们当庭抗礼才有一线转机。”见依维斯双眉紧锁,似乎正在思考这件事情的轻重利害,佛都忙又说道。
“当庭抗礼?”听到佛都这话,依维斯有些惊讶。
“对。其实那个松普一向就仗着他兄长的势力,在卡纳亚城内横行霸道,作恶无数。我想惩治他已经由来已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明日,父皇一定会将我们一起召去王宫,到时候,我们来个先下手为强,先告他一状,就说松普平日就作恶多端,这次,依维斯先生只是出手为民除害而已。只是现在惟一的问题就是……松普是个贵族,而依维斯却……”佛都说的话峰回路转,却又句句在理,正当众人听得入迷时,他却又打住话头。
“在埃南罗,无论是什么原因,什么地点,什么人,只要是平民,重伤贵族都是死罪。”星狂马上明白佛都的意思,于是赶忙补充道。
“正是。”佛都满意地看了星狂一眼,星狂连忙谦卑地低下头来。
“那要怎么办才好呢?”一旁的那兰罗心中一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赶紧问道。
“只要依维斯愿意担任帝国士官学院武技总教练,那么就什么都解决了。”星狂是聪明人,巴蒂又岂是傻子,他也明白过佛都的意思来。
原来,松普的事佛都早就成竹在胸,之所以绕来绕去,就是要劝说依维斯担任这个职位。
既然要说的话有人代替说了,佛都就不再废话,只是看着依维斯微微地笑着。
“依维斯,你就答应了二殿下吧。”那兰罗听了巴蒂的话,赶紧劝依维斯道。
“是啊,依维斯,这恐怕是惟一的万全之策了。”星狂也在一旁劝道。
“嗯……既然如此,那么好吧。”不知道为什么,依维斯总是有一种被佛都套到笼子里的感觉,但是一时之间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沉吟了一阵,终于答道。
“好!”佛都听到依维斯的回答,马上就从怀里掏出一封委任状,递到依维斯眼前。要说他不是蓄谋已久,恐怕都没有人相信。
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依维斯就成为了埃南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武技总教练,同时,也是武技最“弱”的一个武技总教练。因为,时至今日,依维斯还是只有九流位。
“依维斯!依维斯!”一切都按照佛都的心意运转完毕之后,众人隐约听见有个女子的声音在巴蒂元帅府外叫嚷。守门人并不是不知道璐娜与依维斯的关系,若是在平时,他们是不会拦住璐娜。只是,刚才佛都到来,所以他们不敢乱让人进,才拦住了璐娜。
“是谁?”佛都问巴蒂道。
“臣不知道。”巴蒂道。
“是璐娜姑娘。”那兰罗答道。
“是在下的一位好友。”依维斯道。
“哦……那我就不打扰依维斯先生了。”佛都有些揶揄地说了一声,走出门去。他的话弄得依维斯的脸莫名其妙的羞得通红,明明是正明光大的关系,被佛都这种语调一说,倒好像变成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似的。
巴蒂送佛都走了之后,璐娜才被放了进来。依维斯看到璐娜的时候,只见她两眼通红,神形憔悴。
而璐娜一见到依维斯安好无恙,什么也不说,倒在依维斯的怀里,就哭了起来。星狂和那兰罗很识相地走开,就连魔武这样愚钝的人,也在星狂狂打了几次眼神之后,悄悄走开,房间就只剩下依维斯和璐娜两个人。
而依维斯就这样手足无措地被璐娜扑在怀里哭,全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可不能怪依维斯,从前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形啊!
璐娜就这样扑在依维斯怀里痛痛快快地哭,到后来,哭累了,就在依维斯的怀里睡着。当依维斯把璐娜抱到床上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都麻了。现在他才体会到,原来和女人打交道,有时候竟比练功还累呢!
※ ※ ※ ※
第二部 初入塵世第十章 卷入纷争(3)
果然不出佛都所料,第二天一大早,依维斯和巴蒂就被传到王宫去了。反倒是真正的当事人魔武倒是可以安然地待在家里。
本来魔武也要跟去,依维斯劝了好久他才肯待在家里等消息。
“巴蒂,听说你昨天和佛都从京都巡逻队那里要了一个人,是吗?”此时,克努杰国王正躺在床上,从他惨白的脸色可以看得出身体十分虚弱,而恍惚的眼神说明他的神志也不是很清晰,只是由于今天的事情干系重大,不得不强打精神,将众人招来。
“臣……”巴蒂跪倒在地,正要答话。佛都却站了出来说道:“父王,昨天之事是儿臣的主意,巴蒂元帅只是跟着我去而已。”
“是吗?但是你可知道这人是要犯?”克努杰望向佛都,问道。
“要犯?儿臣不知道他身犯何罪。”佛都故意装糊涂。
“二殿下,他将舍弟打成重伤,至今未醒。”一旁的特普满脸不高兴地提醒道。
“是吗?有这件事情吗?我怎么不知道?”佛都一脸的惊诧。
“佛都,你果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吗?”克努杰不知道佛都又要耍什么花招。
“回父王,儿臣只听说依维斯昨日惩治了一个恶少,不曾听说他打伤特普的弟弟啊。”佛都一脸正经地说道。
“哦?”克努杰微微皱起眉头。
一看克努杰对这个话题好像很有兴趣,佛都马上来了精神,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说起松普在卡纳亚的劣行,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证据确凿,说得特普背上的冷汗狂流不止。
“这样的败类,就是杀了也不为过,何况只是将他放倒在床上?”最后,佛都用这句话总结道。
“这些可都是真的?”克努杰颇为不满地望着特普。
“这……这些事情臣实在一无所知。”特普吓得立马跪倒在地,申辩道。
“据臣所知,松普所为,特普元帅确实毫不知情。”埃南罗惟一的亲王,当今国王的弟弟——克洛亚也跪倒在地为特普申辩道。
“哼。”佛都站在一旁冷笑一声。
“特普,你那弟弟实在不象话。”太子辛夷斥了一声。
“臣……臣有罪。”特普边说边把头磕得咚咚响。本来还想借这件事情大闹一通,没想到却被佛都搞到这步田地,真是失策啊。
“算了,算了。”克努杰的头又痛得厉害,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来国王对于这场争论已经没有什么兴趣。
就是众人要告退的时候,克洛亚却似无意地加了一句:“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陛下。”
“不要拐弯抹角的,说吧。”克努杰维持最后一丝耐性。
“埃南罗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任由平民重伤贵族而不必问罪?”克洛亚轻描淡写道。
“嗯……”克努杰又开始皱眉。
“谁说依维斯是平民?”佛都又站了出来,从手里拿出一张纸,“虽然没有爵位,但是难道堂堂帝国士官学院武技总教练还只能算是个平民吗?”
“啊?”特普叫了出声,“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外国人竟然……陛下!”特普话说到一半,居然将头埋在地上,哭了起来,真是虚伪之至。
“唉——你们都下去吧。”特普这一哭,克努杰的头就更疼了,于是不耐烦地挥手送客道。
“但是陛下,总教练这个职位……”克洛亚还想争辩。
“士官学院的事情,佛都自然可以全权处理,不用你们操心,下去吧!”克努杰已经极度不耐烦。“儿臣告退。”辛夷叩首道,接着,佛都和巴蒂还有依维斯也跟着告退。克洛亚和特普见这样,也只好一脸不高兴地撤了出去。
“多亏二殿下神经妙算,巧言善辩,否则巴蒂这一次可能就要大祸临头了。”出了门,巴蒂就跟佛都致谢道,说着,又跟依维斯使眼色。依维斯只好无奈地也向佛都道了一声谢,但是在心里,他并不觉得佛都帮了他什么,一种被人装进套子的感觉始终缠绕着他。
而佛都的脸上也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父王的病情越发严重了,乱事恐怕就要发生了吧。”
※ ※ ※ ※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佛都不高兴,回到寓所的特普更是怒火中烧,“此仇不报非君子!克洛亚殿下,我要求行动提前!”
“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旁的克洛亚有些不屑地说道。特依英雄一世,怎么会有两个这么不成器的儿子?唉,不过要是成器的说,可能就不会被自己利用吧?
“我不能再忍了!佛都他们实在欺我太甚。居然为了区区一个平民,就连我弟弟的仇也不让我报!”特普拳头用力地拍打在桌子上。
“如果拍桌子就可以报仇,我会劝你拍得更加用力一些!”克洛亚冷冷道。
“亲王殿下,特普失礼了。”特普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弯腰道。
“希望你不只是在我面前失态。”克洛亚的语气仍然没有改变多少。
“亲王殿下,特普现在该如何是好?”特普又问道。
“你真心要听我的吗?”克洛亚试探着问道。
“特普惟亲王殿下马首是瞻。”特普说着,跪倒在地。
“终于肯下决心了吗?”克洛亚的脸色变得温和了起来。
“特普誓死效忠亲王殿下!”特普跪在地上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唉,你我之间还来这些虚伪客套做什么?特普元帅,请起,请起!”克洛亚马上喜笑颜开地将特普扶了起来,让他坐下。
“亲王现在可以教我怎么做了吧?”坐定之后,特普问道。
“宫廷的事不止是决定于宫廷。特普,你回驻地去吧。”克洛亚说道。
“但是今年特普在军营已经待够了三个月啊?”特普有些为难地说道。
埃南罗一共有正规军八十万,分设四大军团,每个军团下设四个圣万骑长,每个圣万骑长下设五个万骑长,每个万骑长领一万人。
按照埃南罗的军队惯例,圣万骑长以上的职位都设有正职一人,副职三人。所有的圣万骑长以上职位的人每年只能在驻地停留三个月(战时或特别时期除外),其余的时间不得擅自停留在军营,也不得发布任何命令,否则以谋反论处。
埃南罗之所以会有这种做法,是为了防止军阀专权,但是这样也往往容易造成军队没有凝聚力,战斗力下降。这也就是为什么近年来埃南罗武力征伐的步伐一步步放慢的原因之一。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解决。”克洛亚道。
“亲王殿下早有安排吗?”特普问道。
“谋定而后动!”克洛亚自信地微微一笑。
“亲王殿下果真英明无比!”特普笑着赞道,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并不是像他脸上这样轻松。事实上,并不是他不相信克洛亚的聪明才智,只是,作为一个将领,他知道,对阵的自信源自双方的实力对比。克洛亚固然谋略高人一等,但是佛都永远是一个不能让人安心的对手啊!
※ ※ ※ ※
史载,圣历2106年8月18日,依维斯正式担任帝国士官学院的武技总教练,而在此不久之后埃南罗就发生了“卡纳亚之乱”。史学家们都坚信,两件事情绝对不会没有任何联系,甚至有大胆的史学家推测后者发生的直接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依维斯担任了武技总教练这个重要职位,使他们感到重大压力而被迫起事。
而史学家们也一致认同,担任帝国士官学院武技总教练是依维斯搅乱西部大陆的第一步。有一位史学家在他的史书中这样写道:“当依维斯手中握着那张薄薄的委任状时,他的心中应当是一番怎样激动的情景呢?毕竟,大陆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在他的手中玩弄。”
但是,历史永远不会是全然的真实。事实上,事件的主角依维斯正在拿着这张委任状对着蓝天发呆,他在认真地思索一个重要的问题:“是不是真的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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