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承受之亲


和新闻一起发布的还有一小幅有趣的漫画:总经理室门口,一个妙龄女子,因为裙子上乌黑龌龊的手印而头顶冒火离去。而坐在老板椅上的那个谢顶的总经理,睁大了一双惊愕的眼睛,脸上有五根殷红的指印,指印上写道:妇女权益保障法修正草案。
真是可喜可贺。性骚扰这个社会问题进入我国社会立法者的视野,正是我和这部小说中的主人公们所殷切期盼的。
近年来,性骚扰在我国成为日益突山的社会问题。有关部门和一些传媒曾在国内部分地区和城市的职业女性、大学生以及市民中进行过相关调查。调查显示,性骚扰受害者数量惊人。我这本小说,通过打工妹出身的“老板”、“海归白领”、“女大学生”、“家庭妇女”四个女性,以及她们身边男人们的形象,讲述了中国女性遭遇性骚扰、性侵害,以及她们用各自的方式与之抗争的故事,表现出性骚扰的社会危害性:它侵害了妇女人身权利和人格尊严;成为职业女性就业时的主要隐性障碍之一;给公共场所带来不安全因素:是造成家庭不合的潜在危险:会污染社会文化环境等等。
性骚扰在我国作为一种社会问题,有其深层的社会根源。首先,法律层面的缺矢导致性骚扰行为得不到有效制止。现有法律里,有关保护妇女的几条规定过于原则、笼统,缺少可操作性,对性骚扰行为的制裁也缺乏程序性规定和执行、监督主体,性骚扰受害者难以寻求法律保护:其次,我国男权社会的封建遗毒和西方腐朽思潮的同流合污使得性骚扰行为愈演愈烈。过去是有权有钱的男人不止“一妻一妾”,如今又涌来“性解放”、“一夜情”的“新潮”。满耳的黄色段子也打着“时尚文化”的招牌推波助澜,让许多“成功男十”心猿意马,不“花”也难;第三,性骚扰受害者维权付出的“高额成本”,瓦解了许多抗争者的斗忐。实行性骚扰的一方人多有权有势,处于弱势地位的受害者往往单枪匹马、孤立无援。要抗争就会有牺牲,许多女性出于“名誉”的考虑,出于保住饭碗的愿望,出于惧怕陷入漫长诉讼,最终却败诉的结局,只好选择了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目前,性骚扰就问题已逐渐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人们纷纷思考对策。先是2005年5月,国际劳工组织与中国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全国总工会、全国妇联以及全国公业联合会在北京联合举办了“反对工作场所性骚扰国际研讨会”。与会专家学者呼吁应在《劳动法》中对:工作场所性骚扰问题作出明确的禁止性规定,并通过法律规定强制企业在与职工签订劳动合同时,应有禁止性骚扰及相应的处罚条款。随后,这个问题又被写入妇女权益保障法修正案,提交全国人大常委会,成为整个社会关注的焦点。
立法是制止性骚扰问题的良好开端。法律规定了公民享有种种权利,但如果公民为实现这些权利要付出过高成本,那他们难免会“望法兴叹”。性骚扰问题虽然涉及法律,但它并不是仅仅通过立法就可以药到病除的,还需要建立一个社会机制来铺设实现止义的通道。对此,我们可借鉴国外在处理相关问题时的经验。如美国有专门的机构——美国公平就业机会委员会。当某位职业女性受到来自权力一方的性骚扰时,可以向该委员会投诉,委员会直接受理和调查案件。在案什成立而企业拒不执行的情况下可以要求法院强制执行。另外,发达国家还有一些专门保护妇女权益的民间团体,这就使得受害女性感到有了“靠山”,不再是孤身去面对压力。此外,政府为性骚扰设立了专门的投诉机构,有关劳动法律和劳动保护团体也重视对女工的保护,防止她们冈投诉上司性骚扰而遭解雇。这一系列措施形成了一个社会机制,鼓励女性为保护自己的权利而抗争,大大降低了她们因此付山的成本。这些都有待我们“放出眼光”,“拿来”加以改造,为我所用。
同样的社会机制中还包括舆论宣传。在全社会形成谴责性骚扰的强大舆论,有利于实现平等、公正和互相尊重的社会秩序,才能使广大女性尽情享受工作的喜悦和生活的安宁。
这部小说的写作过程中,有些朋友曾对我提出宝贵意见,告诉我,在现代社会中,男性也常常陷于被性骚扰的尴尬处境。我相信这种情况确有发生,在文中也有一定涉及。只是在目前还相对男权的世界里,性骚扰首先会以一个妇女问题的面目山现。止是基于这个理由,小说中为止匕而辗转、流离、痛苦、彷徨的也都是些女人。但无论如何,那些珍贵的意见我会记取。
最后的一句声明是:这部小说内容纯属虚构。鉴于性骚扰事件和案件的多发性,如文中情节不慎与任何人的经历有巧合相似之处,在此深表歉意!
杨杨
2005年7月


第一部分:“8分钟约会”和气质美女“8分钟约会”和气质美女(1)

律师周耀辉坐在三里屯一间五光十色的酒吧里。
是助理小蒋带周耀辉来的,要不,依周耀辉的性格,尽管三里屯的酒吧已经红火过那么多年,红得都有点红不起来了;尽管他好歹也算是个成功人士,可就是再过10年,他也不会想到要来酒吧里坐上一会儿。
也不是没有人替周耀辉叫屈。要说现在这社会,成功的男士哪个没点“业余生活”?谁说不是呢?功成名就、儒雅俊朗的周耀辉律师,是周雄律师事务所的两个合伙人之一。说起这周雄律师事务所,那可真不是吹的,什么刁状都敢告,什么铁案都敢翻,早就名动京城了。据找他们打过官司的人们私下口耳相传:一点把握没有的案子到了周雄律师事务所,赢的机会就有50%;要是有50%机会赢的案子到了周雄律师事务所,那就算是赢定了!当然,这说法有点神乎其神,周耀辉自己第一次听到时也不禁莞尔,觉得这传言未免太过了。可一个男人被人重视、被人抬举到这种地步,任他是谁,都没有不乐呵的。
周耀辉默默想着,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坐直了身子,抿了一口酒杯里的芝华士12年。
在一阵喧闹声中,那个打扮得像鹦鹉一样红红绿绿的主持人跳出来宣布:“今天晚上的压轴节目——‘8分钟约会’开始了!”接着就是一阵响彻天地的铃声,男男女女们顿时混乱起来,大家早都憋着半天劲儿,就等这会儿呢。
所谓“8分钟约会”,今天来之前小蒋向周耀辉介绍过,是个游戏。具体玩法就是把互不认识、数量相同的男人女人,比如20个男人20个女人,混在一堆,铃一响,找任意一个异性聊天,8分钟后再响铃,聊天就结束,然后换上另一个人聊。
据说,这是现在最时髦最有意思的交友方式。8分钟,该一见钟情的就一见钟情了,而实在无意的也只需应付对方8分钟,然后就再见珍重,另觅高明,不会让谁觉得尴尬。
铃响了,可周耀辉还是保持着原来坐在角落里的姿势,他不习惯这种直接得有点肉麻的交际方式,虽然心底可能也承认年轻人扩大交际面是好的。那边,小蒋已经把手搭到一个头发剪得贴着头皮的女孩肩上了,还一边拼命地朝周耀辉使着眼色,那眼角眉梢分明在说:上啊。耀辉,你瞧瞧我。
周耀辉淡淡地笑了笑,还是坐着没挪地儿。这时候,一个女孩悄无声息地坐到了他的对面。周耀辉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定下神来看她:二十多岁,有他比较喜欢的一头长发,应该是做过离子烫,显得很柔软服帖,亚麻色,在酒吧的灯光下有点半透明。脸上的五官看不太清楚,但好像还有点气质,这点气质使她在酒吧这种混乱的环境中倒让周耀辉觉着还不讨厌。
周耀辉正琢磨着怎么开口,那边女孩先笑了,问:“你常来这里吗?”
周耀辉说:“第一次,同事带我来的。”
“我也是。”女孩仰着脸,扬着眉毛说,“我在外面读了6年书,刚回北京。我同学带我出来玩,说要玩遍北京所有酒吧。让我——嘿,让我‘见见世面’。”
周耀辉乐了:“要玩遍北京所有的酒吧啊?那没个一年半载的怕是不行。”
“我同学讲——”女孩说,“三里屯声色浮华,有异域风情;什刹海古老的气质与时尚的潮流各得其所,相辅相成,取胜在细节上……”
女孩喝了一口手里攥着的科罗娜。一双粉白修长的手。
周耀辉接着她的话说:“……元大都带点田园风光,又以美食美味出名;大山子是艺术家的欢聚区,是想找点或高雅或另类的感觉、想‘洗濯灵魂’的好去处……”
女孩惊异地睁大眼睛:“咦,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是不太爱玩的人呢,没想到你是个泡吧大仙啊。”
“我不是,我不是。”周耀辉连连摇头,“但我同事是,我都是听他讲的。我以前从来没来过酒吧,今天是他硬拉着我来的。”
女孩听明白了,点点头。她又问:“怎么国内现在也流行这种‘8分钟约会’的游戏?”
“国内?”
女孩点头:“我刚留学回来。”
周耀辉问:“哪个国家?”
女孩说:“美国。在美国,白人少年就喜欢玩这种刺激的、充满了新鲜感的约会游戏。”
周耀辉不以为然:“北京本来就是很国际化的大都市。”
女孩说:“可不是,所以我才会喜欢这里,才会义无反顾地留在这里。”
“你家是外地的?”
“对,淮阴的,江苏省的一个小城市。我上个月从美国回来,跑回家待了两个星期,待不住。因为在美国时一直都是在纽约附近上学,热闹惯了,猛然一回到小城市还真是不太适应。我觉得还是北京更适合我。”
周耀辉有点成心逗她:“纽约的月亮是不是比北京的圆啊?”
女孩看了周耀辉一下,笑了,眼睛眯成细细的两条缝。这时候,舞厅的灯闪了一下强光,女孩脸上柔和的轮廓就在周耀辉眼前显露无遗。不是绝顶漂亮的一张脸,但有一种知性的美感,高贵、洁净、熠熠发光。
女孩笑眯眯地说:“好像还是北京的月亮更圆一点。”
“哦。”周耀辉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还预备再说点什么,可说到底周耀辉不是一个擅长跟年轻女孩打交道的男人,一时,竟然有点语塞。倒是女孩先张了口:“你喜欢这种‘8分钟约会’的游戏吗?”
“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嘛……”周耀辉整了整衣领,希望既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又不至于让女孩把自己当成老古董,“我不喜欢太随便的东西,我这个人……有点洁癖。你呢?”



第一部分:“8分钟约会”和气质美女“8分钟约会”和气质美女(2)

“我喜欢。”女孩毫不犹豫地说。
“可以也问问为什么吗?”
“因为我喜欢这种感觉,努力的、进取的,而且有很多种可能,很多种遭逢。命运在不同的门背后静静地等待着你。”
这时候,8分钟到时的铃响了。按照游戏的规则,周耀辉和女孩互相点头致意,然后,周耀辉礼貌地把她让给了一个穿条绒西服的小伙子。
周耀辉的目光还在她身上流连,冷不防一个热情的手臂挎住了他的胳膊。
是刚才那个小蒋挎着的头发剪得贴着头皮的女孩。近距离看,她的眼睛很大,但是皮肤粗糙,整张面孔给人一种流于俗艳的感觉。
短发女孩问他:“你是和那个人一起来的?”她指了指小蒋。等周耀辉作出肯定的答复后,短发女孩得意地扭了一下胯,目光迎着周耀辉,“我一看就知道,你才是老板。他呢,别看他吹得厉害,但一看就知道是一打工的。”
周耀辉皱皱眉头:“这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短发女孩说:“用眼睛呗。”大概是觉得自己说话幽默,她笑得前俯后仰的,然后她详细地给周耀辉解释,“这里是个允许抽烟的酒吧。你看,你刚才点烟的时候,掏出来的打火机,我看一眼就知道,是正经的登喜路。而他那个——”她瞟了小蒋一眼,“他那就是个ZIPPO,还是假的。噢,现在管假货不叫假货,那叫A货。”
周耀辉一听短发女孩说话就有点烦了,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一直保持着耐心的微笑听她叽叽喳喳。不过就是8分钟而已,不妨维持点风度。
说来也奇怪,短短的8分钟,虽然这点时间不够让你喜欢上一个人,但是却足够让你彻底地讨厌一个人。
刚才的那个长发女孩,周耀辉用眼角睃了一下,此刻正在和那个穿着条绒西服的小伙子聊得热火。周耀辉想,不知这段聊天对她来说,又算是什么样的可能和遭遇?
第3个8分钟的铃声刚响,周耀辉就积极地跑到条绒西服的小伙子身边。那小伙子一看周耀辉这架势,立马识趣地转身把长发女孩“还”给周耀辉。长发女孩先是一愣,接着又眼睛弯弯地笑了。
周耀辉没有别的意思,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好不容易晚上出来玩一回。小蒋听说他妻子今天加班,一夜不归,特地拉他出来玩一宿。他想着玩一宿就得好好地玩,就要让自己开心,也别让小蒋再有机会笑话他“老土”。但他真没有别的邪心。
“你是干吗的?”女孩问周耀辉。
“律师。”
“美国有句话说:律师要上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难。”
周耀辉笑起来:“可我怎么记得那句话说的是:富人要上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难——《圣经》上说的。”
女孩眨眨眼:“可是,美国的律师都是富人啊。”
“在中国可就不一定了。有好多律师,干不好的,一年到头接不了几个案子,也有穷得顿顿吃方便面的。”
“那肯定是他们业务不好。美国的律师执照特别难考,要学十几年,还要其中的佼佼者才能考到。”
周耀辉说:“中国的律师执照倒没那么难考。但是,在中国当今法律还不那么健全的情况下,打官司靠的不光是律师的业务水准。”
女孩抬抬眉毛:“那靠什么?”
周耀辉说:“有时候要靠……要靠人情。”
“人……情……”女孩轻轻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的确,人情这种东西真是很复杂,连周耀辉也说不准,那些腻腻歪歪纠缠不清的事情,常常使他头疼不已。
“那,你打官司时靠人情吗?”
“一般,不吧……我靠我的铁嘴铜牙。”
女孩被逗乐了:“铁嘴铜牙那是纪晓岚。哎,那你是不是穷得顿顿吃方便面哪?”
这是戏谑地问,看周耀辉穿的那一身行头,怎么也不可能是个穷得顿顿吃方便面的呀。
周耀辉倒是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说:“也不是顿顿都吃,但忙的时候也没少吃。我的律师事务所还有个合伙人。我们一向是他主外,我主内。他负责联系社会关系,我负责专攻业务……”
8分钟的时间又到了。当8分钟铃声响起的时候,周耀辉的手机也同时振动起来——是妻子任芳菲打来的电话。任芳菲还在她自己开的美容院里忙活着,忙里偷闲给耀辉打了个电话来,让他回家去喂孩子吃药。孩子今天感冒了,晚上还要补吃一次药。



第一部分:“8分钟约会”和气质美女守住“好男人”好累(1)

任芳菲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歪在美容用的躺椅上,床边垂着粉红色的幔帐,空气里弥漫着薰香,装饰精美的天花板上,传来若有若无的轻音乐声。这是一个很温存、很能够使人放松的环境,纯女人的环境。暖、湿、香,让女人看见了就想沉进去,最好能陷入美梦,永远不必醒来。
可是在这种环境中,任芳菲睡了一觉仍然感到头昏脑涨,四肢酸麻。她扯过床头美容师用来放美容器材的小车,从车上拿起手机,噢,原来才上午9点半,难怪呢。
上个月,任芳菲的芳菲女子沙龙在几家报纸上做了广告,推出了“超值体验”的服务,就是原价388元的“水晶深层美白保湿护理”,现在持广告,只用38元就可以“体验”。自打登出这个广告,芳菲女子沙龙的来客就络绎不绝。任芳菲很高兴,说是“超值”体验,其实也还是有赚的,刨去美容原料成本、人工费、房租,估计一个客人做下来赚上15元没问题,就算是薄利多销吧。而且,美容师们总会倾尽全力地说服客人在做“水晶深层美白保湿护理”的同时,再以“原价”做个眼周护理、手膜什么的,利润就这么出来了。
利润虽然是出来了,任芳菲一天可忙得腰都断了。客人多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还是刚做了广告,现在正是创品牌的关键时刻,任芳菲要求沙龙里的每一位美容师都要竭尽全力给顾客留下最好的印象,以使她们在下次消费,购买美容季卡、年卡的时候,首先想到芳菲女子沙龙。
昨天,沙龙里人手不够,任芳菲也亲自上阵。美容是任芳菲的老本行,任芳菲从前在深圳的美容专科学校进修过整整一年,论学问论手势都比那些虚有其名的年轻女孩精到。美容预约电话不断,竟然排到了凌晨。
凌晨1点钟,任芳菲还在美容床前忙着。美容床上躺着一位连加了几夜班,脸色黯黄、眼袋浮肿的女孩。任芳菲温柔地给客人洗面、去死皮、按摩、上面膜,斯斯文文有条不紊。每当这种时候,任芳菲都有一种艺术创作的快感,看着客人角质层被除掉,肌肤恢复细嫩洁白,就像是完成了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似的。登出去的广告上说,芳菲女子沙龙的每一位美容师都是为顾客送去美的天使。当芳菲这么忙着的时候,还真觉得自己挺像那么回事。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已经接近凌晨4点了。任芳菲回到美容室收拾美容器材,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倒在美容床上就睡着了。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任芳菲有些气恼地把吵醒自己的手机丢到一边,又翻了个身,试图再次在狭窄的美容床上入睡,可手机又惊天动地地响了一遍。
她老大不乐意地拿起手机一看,林青来电。林青是个熟客。就算是熟客,这个时候芳菲也不想接电话。可是,林青的决心比她大,手机吵吵嚷嚷地响了一分多钟,终于把芳菲身体里最后一条瞌睡虫也赶尽杀绝了。
美梦被扰,任芳菲对着手机,拖着不满的长音:“喂,干什么?饶了我好不好……”可是,她下面的话噎在嗓子眼里了,因为林青在那边抽泣。
“怎么了?林青,怎么了?别哭啊。”任芳菲温柔地问。
“芳菲,”林青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心事,仿佛急切地想找人一吐为快,“你在哪里啊?我想去找你,马上!”
“我?嗯……我没什么事,你到我的沙龙里来吧。”
“好,我马上去。”
“别哭了啊,林青,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林青抽噎着,挂断了手机。任芳菲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强打起精神,从美容桌上拿起一个喷壶冲自己头上喷,然后对着镜子使劲儿地扯直头发。一夜未眠,头发都涩了。任芳菲边梳头边想:谁把一向那么厉害、那么不让人的林青惹哭了呢?
林青带着满脸脏兮兮的泪痕,“噔噔噔”地走进芳菲美容院。她用力推开大门,一眼看见里面坐着个窈窕丰满、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孩子。她愣了一下,赶紧止住脚步,尽可能悄无声息地退了回来。
还好,那女孩子没有注意到林青,她正对着镶在正中墙上的一面镜子,细细勾画着自己的脸。她对着镜子仔细端详:大大的眼睛,滚滚圆,底色清澈透明,此刻被一条若有若无的蓝色眼线一衬,竟然显出了些许冷凛的美感。女孩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门外的林青则飞速地从包里掏出一面化妆镜和一包湿纸巾。补过妆后,
她才从掩身的墙壁后转过来,重新走进美容院的大门,并招呼那女孩子:“欣然。”
杨欣然头也没回地应了声:“嫂子,你来了。”
林青上前来热热络络地搂住杨欣然的手臂,问她:
“你在这里干得还好吧?芳菲对你不错吧?”
杨欣然笑,向林青竖起一根大拇指。此时,她发现了林青红肿的眼睛:
“嫂子,你这是——”她指指林青的眼睛,“怎么啦?”
林青,下意识地揉揉眼:“没事啊……哦,路上风大,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杨欣然道:“该不会又是我哥惹你生气了吧?”那口气里带着讽刺。
“没有没有。”林青连忙否认,“你哥对我好,对我好……”
杨欣然退后两步,看着林青的脸,大幅度地摇了摇头:“嫂子,不是我说你,对男人呀……”
林青说:“好啦好啦,真没什么。你别再一口一个对男人应该怎么样了,你哥最不爱听你说这些,回头又该说是跟我们这些女人学坏了,其实啊……”



第一部分:“8分钟约会”和气质美女守住“好男人”好累(2)

杨欣然接过她的话,调皮地说:“其实啊,我最坏,比你们这些女人都坏,我最势利最爱玩心计最会整男人,对不对?”
林青笑:“最坏倒也不至于,哪有小姑娘这么说自己的?难怪你哥整天为你操心。其实你这个孩子挺天真的,却成天摆出一副风月老手的架势。要知道有多少女人能真正玩得过男人哟!”
杨欣然扬起头:“年轻不一定就是天真呀。有的东西,那是天赋异禀。就像我最崇拜的CoCo……”
林青说:“我还不知道你?就是追求罗曼蒂克。别看你现在能把一群追你的小男生支得滴溜溜转,其实那是因为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能打动你。等着吧,等哪个男人真把你迷住了,你就不这么嚣张了……”她边说边用手指点了一下杨欣然的额头。
“我没说我不追求爱情呀。”杨欣然打断她,“CoCo的一生也充满了恋爱经历。追求爱情和掌控男人,这两件事情之间并不矛盾,这个……”她充满怜悯地看了林青一眼,“你们这些普通女人永远不懂哪。”瞧这俩女人,一个是嫂子,一个是小姑子,俩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还时不时地互相瞧不起,时不时地抬抬杠。
当任芳菲走到大堂里的时候,林青正坐着喝水。杨欣然给她倒了一杯水,又忙着对镜梳妆去了。任芳菲径直地走向林青,急切地问:“你怎么啦?”
林青赶紧对任芳菲眨眨眼。任芳菲立即明白了,接着说:
“不是跟你说这两天我们做活动吗?特别忙。你怎么捡这时候来做脸?好吧好吧,既然来了,就跟我到VIP室去。”
任芳菲拽着林青进了VIP室。一进房间,林青的眼泪刷地又下来了。任芳菲抚着林青的后背,过了半天才说:
“坐下来慢慢说,小青,出什么事了?”
林青捂住嘴哭,生怕外面的杨欣然听到。她抽噎得几乎上不来气:“芳菲,欣强他……”
林青的丈夫杨欣强,真是有必要重点介绍一下的人物:博士,在一家在国际上都有一定声誉的公司中国区做分公司经理,算得上事业有成。可往往人们注意到他都不是因为他的事业,而是他的外表。他长得好,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反正怎么形容都不过分。
而林青的长相,也就能算个斯文秀气。这样的女人守着一个出色的丈夫,压力可想而知。于是,林青就拼命地往服装、美容上砸钱,在任芳菲这儿常年办着最贵的几种项目的卡。虽然没真见有多大用,毕竟聊胜于无。
林青在那儿哑着嗓子说:“欣强陪那个女人加班,还把手搭在那个女人肩上……我亲眼看见的。”
“是他的同事?”
林青使劲点头。
任芳菲啼笑皆非,拍拍林青后背:“同事之间,那是正常的,你不要太疑神疑鬼。照我看,欣强不是那种人。”
“你不知道他们那个暧昧呀!”林青粗鲁地挥舞了一下胳膊,“我还看见欣强给那个女人冲咖啡呢。我们认识这么些年,欣强从来都没给我冲过一次咖啡。连饭都没盛过一次!”
“小青,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到欣强公司去当侦察员啊?”
“不看,不看怎么行啊?”林青一把将自己的脸抹得更花了,“你不知道他们公司里那帮小狐狸精,对我们欣强盯得紧着呢。最不要脸的就是原来前台的那个小秘书,我还在旁边站着呢,她都敢和欣强勾肩搭背的,根本就当我是个透明人!你说说,我不盯着他点,怎么行啊?”
“那个小秘书后来不是让欣强公司给开了吗?”
“可不,可那是因为什么啊?还不是因为我总盯着、看着?要不是我最后撕破脸跟那小妖精闹了一场,欣强公司能开了她吗?”
“哎哎,我说小青,你可不能不讲理。”任芳菲用手指点了一下林青的头,“你这样子,不怕欣强怪你太小心眼儿吗?”
“他是怪我。怪我我也得管。我丈夫,我不管谁管?”林青声音低下去,“你最知道我了,我也想做到不在乎,可我做不到,我真怕他跟哪个小妖精跑了啊。”
任芳菲没再出声,胡噜着林青的头发。
林青接着说:“其实,我也知道这样闹不好,越闹,夫妻俩的感情就越不好,没准反倒把他推给别人了。可我每次看到他们公司那些小妖精当着我面和他打情骂俏,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欣强是个好人,脾气性格都是一流的,从来不肯跟谁撕破了脸,他们公司的女同事没事就骚扰他,他也好脾气地不吱声……她们,她们这是性骚扰他!”
林青不知道从哪里捡出“性骚扰”这个词,似乎是深感得意。她神神秘秘地问道:“哎,你说女的对男的也有性骚扰吗?”
任芳菲笑了:“得了,我给你做个脸吧,看鼻子上都有黑头了。”林青不好意思地捂住鼻子。
任芳菲一边给林青做脸,一边说:“那个小前台不早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吗?现在想起来还用得着哭哭啼啼的啊?”



第一部分:“8分钟约会”和气质美女守住“好男人”好累(3)

林青的怒火一下子又被任芳菲这句话点了起来,她说:“现在?哼!昨天晚上欣强加班加到12点还不回家,我着急了,跑到他们公司去看,你猜怎么着?欣强正笑眯眯地站在他们公司新来的一个女孩子后面跟她说话呢,还给那个女孩冲了杯咖啡……”
“我怎么听着就像是正常的同事关系呢?”
“还没说完呢。我站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欣强没发现我,竟然把手往那女孩背上伸……那小妖精真可恶,穿着件低领口的连衣裙,活脱脱地想勾引男人嘛。还做作呢,躲来躲去的。哼!玩这种花招!”
林青又开始抽噎起来。任芳菲刚给她清洁过的脸又流下两条道儿来。任芳菲拿过一块化妆棉轻轻地帮着林青擦干了眼睛,一边柔声安慰她。
林青说:“我一下子忍不住了,就冲过去拉住那个女孩的胳膊。她勾引我们欣强呀,还在那儿扭来扭去,根本就是欲擒故纵。大家都是女人,以为谁不懂啊?”
“那欣强什么态度?——快闭上眼小青,要上按摩膏了。”
“我……我不知道。”林青闭上了眼睛,“欣强可能生气了,他瞪我。那个女孩还骂我呢,‘STUPID!’我知道‘STUPID’是什么意思,愚蠢呗!这些在外企工作的人,个个都一副假洋鬼子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谁STUPID啊?我才是欣强的正牌夫人!她算什么东西啊,供男人玩的货色罢了,STUPID!我抽了她一耳光,我这算是替天行道吧?”
任芳菲愣了一下,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作为朋友,即使再亲密,有些事还是不好管。如果林青是她亲妹妹,如果林青不是这么情绪化,任芳菲倒是有一番话要跟她说。可现在,她知道林青要的只是发泄发泄。于是,任芳菲默默地开始了手下的按摩动作。
“哎,你说我是蠢吗?非要守着这个男人。我知道他长得好,外面不少女人盯着。我也知道我自己配不上他,可我就是离不开他。你说我傻吗?”
任芳菲还是不说话,手指默默地在林青脸上打圈,可是明显轻柔多了,呵护的、抚摩的。
林青又问:“他们男人是和我们女人不一样吗?是不是有人骚扰他们,他们反倒会很高兴呢?”
“我看欣强不会吧。”任芳菲干巴巴地说。
“我也觉得欣强不会,我家欣强的眼光还是很高的。”林青又有点自豪了,“就像以前那个前台的女孩,你猜欣强说她什么?”
“说什么?”
“他说,那个女孩瘦得胸部还没有蛋黄大,还总往他身上靠。他感觉就像一个男人靠在他身上,吓得他头发都竖起来了。”
任芳菲先是一愣,然后“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可是,”林青又接着说,“他这么说,说明他还是去‘感觉’了那个女孩的胸部。如果他没去‘感觉’,怎么能知道人家的胸部小,又怎么能感觉到像是一个男人靠在他身上啊?”
任芳菲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就别没事瞎分析,招自己生气了。好啦,该上面膜啦,不许说话了啊。”
任芳菲用刷子给林青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面膜,像金属面具一样地把林青的脸罩上了。林青憋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
“欣然工作怎么样,在你这里?”
杨欣然是杨欣强的妹妹,亲兄妹。父母去世得早,杨欣强把妹妹带大,对她怀着父母般的疼爱。可不知怎么搞的,也许是年轻人的逆反心理吧,这个妹妹对哥哥却总有点爱答不理的。
任芳菲含糊地说:“嗯……欣然啊,她还不错。”
“我真是得谢谢你了芳菲,”林青说,“欣然这个鬼丫头,不好好读书,非要到处折腾着找什么工作。按说大学生参加社会实习也没有什么不好,可你看她找的那工作,大半夜在酒廊里卖酒!把他哥哥吓得,赶紧让我给她张罗个工作,我求别人不行,只好来求你收留她。她,我还不知道?娇生惯养吃不了一点苦,不给你添乱就算不错的了。我刚才一来,就看见她小姐似的端坐在那里化妆,客人进门了都不知道招呼一声。”
任芳菲宽容地笑笑:“那有什么呀?她又不拿工资。就当我帮你们看着妹妹吧。我和她接触快一年了,其实她挺善解人意的,你可能没感觉到。瞧你,这么为你家欣强着想,他和他妹妹还不把你当恩人,还不得对你好点呀?”
“还说呢,”提及此,林青愤愤不平,“我们家欣强就不用说了,小孩子脾气,得我哄着他来。可他那个宝贝妹妹,有时候真是有点儿不懂事,说话直通通地不给人留台阶。就说前几天吧,我上街去给他们兄妹俩一人买了一身衣服——欣强是银灰色的西服,欣然是银色的连衣裙。他们兄妹两个都长得好,穿上新衣服,活脱脱的一对金童玉女。我就这么一说,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芳菲重复道。
“结果啊,杨欣然小脸一板,对我说:‘嫂子,你可真没文化,金童玉女是用来形容情侣的。’我虽说只有大专毕业,可不至于连这都不懂吧?我就是觉着他们两个穿那套衣服,看起来就像一对小情侣似的……”林青沮丧地解释。
任芳菲又笑起来了:“好啦,你别说话了,做面膜的时候说话容易生皱纹。欣然这孩子不至于那么不懂事吧,是不是你误会了?”
“没有!”林青肯定地说,“我也觉得欣然不可能跟谁说话都这样。芳菲,你说会不会因为杨欣强平常老是不尊重我,说话不给我留面子,他妹才会跟他学,说话也不给我留面子啊?”
“小青,你这个毛病可得改改,没事儿老瞎琢磨什么呢?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任芳菲用手轻轻碰了一下林青脸上的面膜,面膜有点发硬了,“这会儿可绝对不能再说话了啊。”
林青闭上嘴,她也是累坏了,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



第一部分:“8分钟约会”和气质美女危机潜伏

任芳菲走出VIP室,疲惫地靠在供客人休息用的沙发上。杨欣然走上前来靠在沙发背上,轻轻地帮任芳菲按摩太阳穴。任芳菲低声叹了口气。
杨欣然说:“芳菲姐,深圳那边又找你了?他怎么老缠着你呀,好像你欠了他一百万似的。给你发的那短信,啧啧,恶心死了!”
任芳菲勉强地睁开眼睛,无力地说:“死丫头,你怎么又偷看姐的手机短信?”
“谁偷看啦?”杨欣然拨弄了一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漂亮的小红手机,装出来的委屈里透着一丝得意,“这可是你让我帮你保管手机的哟。”
任芳菲苦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杨欣然的手背。
杨欣然皱起眉头:“姐,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就像今天,喏,”杨欣然对着VIP室呶了一下嘴,表示说林青,“你明明已经那么累了,还非要强打精神招待客人……”
“小青是我的好朋友,”任芳菲满不在乎地打断了杨欣然,“哎,她可是你的嫂子啊。”
“她那副黄脸婆相,哪儿配当我嫂子?要不是她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哥……”一提到林青,杨欣然的刻薄劲儿就上来了,任芳菲马上打断她: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妮子,你嫂子对你那么好,你可不能再这么说了呀。万一她听见了,多伤心。”
“她才不会为我伤心呢,她在乎的是我哥。她也不是真心对我好,还不是想拉拢我,曲线救国,怕我哥把她甩了。”
任芳菲睁开眼睛,嗔怪地看了杨欣然一眼,那眼神是说:不管她是为了什么目的,她总是对你好的呀。既然她对你好,你就不应该这样说她。
杨欣然吐了吐舌头:“好好,我不再说她了。”
任芳菲笑了,其实她知道,杨欣然本质上是个很热情、很善良的女孩,是会替别人着想的。只是唯独对林青的态度不佳,这不能不说是因为受了她哥哥的影响。
“好好,就不说我和她吧。可你看我们这几天这么忙,她干吗还来添乱?你昨天整整忙了一夜呢。”
任芳菲抿着嘴笑:“要是我像你说的那样做生意,芳菲女子沙龙早就关门了。顾客就是上帝,有嫌上帝‘添乱’的吗?”
杨欣然噘着嘴:“行,这算小事,就不说了。可你自己也知道,深圳那店长不是什么好人,可你还是黏黏糊糊的。我可告诉你呀,女人对男人绝不能心软。”
任芳菲轻轻地叹了一声,似呻吟:“你当我不想和深圳那边了断吗?我能吗? 眼看都平静几年了,谁知他又出现了。唉!如果能,我早就断了。可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但是,要让耀辉哥知道了怎么办?”
任芳菲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不会的,他怎么会知道呢?我现在连手机都交给你保管了。”
“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吗?”杨欣然说,“就怕你们再这样纠缠下去,耀辉哥迟早会发现的。耀辉哥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你要是为了深圳那边而失去耀辉哥,那可太不上算了。”
“行啦,我还要你一个小孩子教训?”任芳菲推了她一把,“你去看看,好像来客人了。”



第一部分:“8分钟约会”和气质美女夫妻相

杨欣强公司外的小餐馆里,大家聚拢在一起吃午饭。菜色挺丰富,沸腾水煮鱼、锡纸排骨、香菇菜心、清炒油麦菜什么的,乱七八糟摆了一桌。杨欣强和几个男同事正喝着啤酒高谈阔论,几个女同事则抿着茶听他们神侃。
天天中午吃公司的快餐盒饭,嘴里能淡出鸟儿来。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大家伙儿就会集体出来打一顿牙祭,轮流请客或者AA制。从内心来说,齐海蓝并不喜欢这种形式的聚餐,她觉得大家在一起吃,筷子放进嘴里再戳进碗里,多不卫生。她还是比较喜欢分餐而食的就餐方式。外国人都是那么吃的,自助餐,吃多少夹多少,既干净又不浪费。可是,她不能那么倡议。现在的齐海蓝,正努力变得随和一点,从众一点,使自己的个性不要那么明显。因为从外国读书回来沾染了一些外国习气,好多人都笑话她是假洋鬼子。有的人明显是善意的,有的人可说不准。进了新公司,齐海蓝要给自己一个良好的开端。
“海蓝,多吃一点,你太瘦,都没有那个——”杨欣强的手在空中划出一个S型,“曲线美了。”说着,他夹了一块排骨,仔细地剥掉锡纸,放进坐他左边的海蓝的盘子里。
齐海蓝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推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盘子,让杨欣强把排骨夹进她盘子里。然后,她用筷子拨了两下,把排骨拨到盘子边上,自己夹了一根油麦菜放进嘴里。
“你们有没有发现啊?”一个女同事神秘兮兮地说。“发现什么啊?”大家连忙问。“自从海蓝来了以后,我们大家有很久都没享受过杨经理的关心了。”大家“哄”地笑了。杨欣强慢悠悠地说:“当然了,她是我的人嘛,哦,不,是我部门的人,我不关心她谁关心她啊?”
大家会意地笑了。
又有人继续打趣:“你们还有没有发现啊?”
大家的好奇心又被调动起来了:“又发现什么了啊?”
“你看,杨经理和海蓝两个人长得——”
一个女同事尖叫起来:“哎,还真别说,他们两个长得挺像的啊,像兄妹一样。”
又一个男同事鬼鬼地来了一句:“什么兄妹啊,这叫夫妻相。”
“是吗?”杨欣强笑眉笑眼地偏过头去,向着齐海蓝。齐海蓝没看他,他就凑上去正视着齐海蓝的眼睛说:“哎,真别说,连我自己都觉得和海蓝有夫妻相了。瞧这鼻子,瞧这嘴,瞧这……眼神。”
齐海蓝有几分不悦,说了声:“人家有太太。”
杨欣强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表情,赶紧打圆场:“大家别闹了啊,看把我们海蓝都气坏了。”杨欣强说着,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了齐海蓝的右手上。齐海蓝忍了忍,没有抽回手来。杨欣强更加放肆,接着说:“我给大家猜个谜语,猜中有奖。”大家连声说好。
杨欣强一脸坏笑,说了一个黄段子。
他的话音刚落,男士们便放肆地大声笑起来。一个女同事的拳头砸到了杨欣强的身上,当然是温柔的、撒娇的:“欣强,你找啊?”
“瞧瞧你们,瞧瞧你们,”杨欣强说,“就知道你想歪了。哈哈!”



第一部分:“8分钟约会”和气质美女女人对男人毫无办法

男人对女人永远有办法就意味着女人对男人毫无办法
晚上,杨欣强回到家,把鞋左一只右一只地踢到家门口,赤着脚走到沙发前,四仰八叉地躺了下去。
林青正在厨房忙碌,听见房间里有动静,走出来看了一眼,装作冷漠的眼神掩饰不住她内心深处悸动的关心。她盯着杨欣强,可杨欣强就像没看到她似的,自顾自地把脚翘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拿起电视遥控器换着台。
林青把做饭时弄湿的手在围裙边擦了擦,走到门口去将杨欣强的两只鞋捡起来,整理好放到鞋架上,还一边小声地埋怨着:“人家都只知道你在外面光光鲜鲜的,可谁知道,你在家里这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杨欣强把电视声音调大了,淹没了林青的嘟囔。
林青火了,她走上前来,一把夺过电视机遥控器摔到沙发上: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
“听见了听见了。”
“听见你还看电视?还开那么大声儿?”
“不看了,行吧?”杨欣强关上电视,向后一靠,半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要说快说,我累着呢。明天早上还有个会,我得早点儿休息。”
林青怒不可遏:“你跟那个女的,怎么回事?”
“哪个女的呀?”
“装什么糊涂?就是昨天我看到的那个。拉拉扯扯的……说,怎么回事?”
杨欣强不再说话,闭眼,皱眉。
林青的吵闹得不到回应,感觉好像是重拳砸到了海绵上,无比的失落。她站在那儿,怒视着杨欣强。就这么长时间地站着,连她自己都感觉累了,可杨欣强还是闭着眼不说话,躺在那儿像睡着了似的。
杨欣强的脸,睡着了非常漂亮,黑黑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神态像个孩子。林青看到这张漂亮的脸,不禁又心软了,她俯下身,用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
突然,杨欣强抓住林青的手,使了一把劲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轻轻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老婆,我们今晚吃什么啊?我饿了。”
“饭菜都好了,我这就给你端来,砂锅里煲的汤还欠点火候,吃完饭再喝正好。”
“好啊,我都闻到香味儿了。”
“老公,你可不许做对不起我的事呀。”
“放心吧,你不相信你老公吗?”
“我倒是相信你,可我信不过你们公司的那些小妖精。”
“怎么会呢?我有这么疼我的老婆……”杨欣强十分亲热,不消一会儿就哄得林青消了气。



第一部分:“8分钟约会”和气质美女男性潜意识里都幻想着齐人之福

男性潜意识里都幻想着齐人之福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公司里,杨欣强还坐在齐海蓝身边的一把椅子上,两人絮絮地讲着一个即将推广的方案。杨欣强对齐海蓝做的方案给予了很高的赞许,他甚至对齐海蓝说,如果下次总经理让他提拔分公司的部门经理,他一定力荐齐海蓝。
齐海蓝激动极了:“谢谢杨经理。其实我是刚毕业的学生,又刚来咱们公司工作,只要我的工作成果能得到您的认可,能得到公司的认可,我就已经很高兴了。部门经理什么的我还不敢想,毕竟我现阶段的主要目的是学习。”
“没问题,只要你好好跟着我——”杨欣强意味深长地说,“我会让你当上这个部门的副经理的。”
杨欣强又“哗啦哗啦”地抖动着手里厚厚的策划方案,问齐海蓝:
“这些,都是你一个字一个字敲进去的?”
齐海蓝不明就里地点点头。杨欣强立刻表露出一副心痛的表情,他牵住了齐海蓝的手:
“这么白嫩的手,真让哥哥心疼——你看看,柔若无骨的,要敲这么多字,还不得累坏了啊?你干吗不跟我说一声?咱公司那么多文员,随便找一个帮你敲多好。”
齐海蓝抽回自己的手:“我不累,杨经理,文员不知道我要写什么。”
杨欣强的手落在空中,但他并不感到尴尬,接着把脸凑过去,低声说:
“海蓝,那天我老婆……真是对不起。她那个人就是那样儿,真不怕让你知道,我早就……”
“没什么,”齐海蓝打断杨欣强,“都是女人,其实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那就好那就好,”杨欣强说,“你们两个能相处得好,我是最幸福的了。”
杨欣强的话听起来有些不顺耳,齐海蓝不禁颦起眉头。



第一部分:“8分钟约会”和气质美女心思不在妻子身上

一个星期后的某一天,杨欣强去了楼上的总经理办公室开会。他们公司在这座京城数一数二的写字楼上占了两层。楼上是中国区总公司,楼下是几个分公司,美其名曰“加强管理”。因此,杨欣强虽然是分公司的经理,但处处受到总公司经理的钳制,他私下对齐海蓝谈到这件事时,总是显出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而实际上,在海蓝眼里,他们公司的总经理冯总是一位成熟漂亮、和蔼可亲、颇具魅力的女人。
在杨欣强开会期间,齐海蓝接到了一个电话,找杨欣强的。
“杨经理在楼上开会,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他……太太。”
齐海蓝想起了那天的林青。说真的,那天,林青给她留下的印象真是特别不好,说她态度强硬还是好听的,如果说得难听点,那就是泼妇。可是,今天这个女人的声音已经走了调,显然是遇到了麻烦。听着那种因痛苦而扭曲的语调,齐海蓝不由得也跟着她着急起来。
“可是,杨经理可能走不开……您看……”
对方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阑尾炎又犯了,现在医院,医生说可能这次要切除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坦白、焦虑、不安。
听到这里,齐海蓝说:“那我去叫杨经理。”
“哎——等等,”林青又阻止了她,“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等着他,让他散会后打我的电话。”
“好。”齐海蓝说。挂了电话后,她赶紧写了张条,贴在自己计算机屏幕左边最显眼的位置上。
还好,会议很快就结束了。杨欣强踌躇满志地和冯总一起走过来。齐海蓝着急地站起来,向他挥手,意思是有事要跟他说。
“有事吗?”杨欣强转过头来。冯总也随着杨欣强停住了脚步,看样子是还有什么事没向他交代完。
“有……有点事,刚才您太太来电话,说在医院里……”齐海蓝见冯总也看着自己,不由得说话有点磕巴。
“什么?又病了?她说她是什么病了吗?”杨欣强有些不耐烦。
“说是阑尾炎,现在正在医院里呢。医生说可能要切除阑尾。”
冯总不动声色地看着。杨欣强小声咕哝道:“真麻烦!”
然后又大声道,“每次都说是阑尾炎,每次都说医生要切除她的阑尾。我看她,就是太娇气了!”
齐海蓝急忙说:“不像。我听她疼得声音都变了。”
冯总终于开了口:“小杨,要不行你就赶紧回去看看。”
杨欣强满脸不屑:“她事儿特多,还每次听起来都是急事,如果一叫我就回去,那这工作我就不用干了。不用管她,就算是生病,她那么大人了,还不能自己照顾自己?没事。我们就按原计划,晚上我陪您去谈客户。”
“不定谈到几点……合适吗?”冯总仍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有什么不合适的?”杨欣强说,“冯总,您也是个女人,您胃疼的时候,还不是在胃上顶个杯子就继续工作?再说,我也不能总为了她拖累工作啊。”
冯总没有再说什么。杨欣强嘱咐齐海蓝帮他准备几份材料,说是晚上谈判时要带着,然后就把冯总送到了大门口。
等杨欣强回来时,齐海蓝追上去问他:
“杨经理,你真的不去医院了?”
“不去,她身体硬朗得很,哪儿像,哪儿像妹妹你这么细皮嫩肉的……要是你病了,我去医院陪床还差不多。”杨欣强对齐海蓝嬉皮笑脸。
“可是,我听您太太的声音,好像真的病得很厉害。”
“她那是给惯的,冷落她两次就好了。”杨欣强仍然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他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林青身上,而是两眼发直地盯着齐海蓝。
“那……要不,”齐海蓝想了想,“我去看看吧,反正我下班了也没什么事,万一您太太有什么情况,我还能及时通知您。”
杨欣强喜出望外,他顺势摸了摸齐海蓝的头发,说:“那就谢谢你!”



第一部分:“8分钟约会”和气质美女化“敌”为友

医院里,坐在走廊上的林青正左顾右盼。当她看见来人不是杨欣强而是齐海蓝时,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一样。同时还有点不自在,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眼神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落。
齐海蓝大方地对着林青笑了笑,坐到她身旁:
“杨太太,杨经理有公事要办不能来,我先代他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跟我说。”
“你代他?”声音是生硬的,“你能代他吗?你算他什么人?”
“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齐海蓝耐心地微笑着说,“杨经理让我先来看看你,万一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我可以先照顾你。”
“哼!”林青说,“不用。”她猛地站起身。由于起得急了点儿,再加上生病,她吸了一大口气,突然“哎哟”一声摔在地上。
齐海蓝立即蹲下身来扶起林青,不由分说,搀着她走进门诊室。
今天下午刚到医院那会儿,林青还一心一意地等着杨欣强来。医生说她情况危急,让她赶紧去拍片子,她还坚持说:“再等等再等等。”可这会儿,剧烈的疼痛使她顾不得赌气了,她甚至身不由己地倚在了齐海蓝身上。
齐海蓝扶林青慢慢走着,一边轻轻对她说:“杨经理一听你病了,挺着急的。他本来想马上来看你,可是公司里实在有事……”
林青听到这句话,气有点消了,她气喘吁吁地说:“没关系,他的工作要紧。”
见林青说话困难,齐海蓝连忙打断她:“杨太太,你暂时不要说话了。”
林青听得出来,齐海蓝对自己的关心是发自肺腑的,便突然觉得眼圈有点热。齐海蓝把林青架到门诊室,又扶着林青去做检查、拍片子,跑来跑去地划价,鼻子上沁出了一层汗珠。林青有点过意不去了,连说了好几次“慢点,别着急”。
可是检查结果表明,幸亏齐海蓝着急了,如果不着急就晚了——林青这次犯病确实比较严重,差一点就阑尾穿孔。
齐海蓝拉着林青的手,安慰她:“没关系的,阑尾手术是很小的手术,我问过医生了,他说又快又简单,一点也不疼。”
林青看着齐海蓝,她的眼睛是澄澈的,没有一点渣滓,林青更觉得一阵突如其来的愧疚,竟然想向齐海蓝道歉。她说:“齐小姐,那天晚上我对你……”
齐海蓝微笑着阻止林青再说下去。林青住了口,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你和欣强,真的没有什么事吧?”
齐海蓝笑了:“杨太太,你多想了。”
林青的脸涨得通红,别扭着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是不是特丢人啊?”
齐海蓝又笑着摇摇头,她发现林青这个人还是有可爱的一面,她说:“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怪你,我只是在想,你病得那么重,身体这么疼,脑子里关心的居然还是杨经理和别人有没有‘事’,由此可见,你有多爱他。”
证实了齐海蓝并不是“第三者”,林青一下就轻松了。她忍着痛,眉头皱成一团,可眼神里分明透出笑意。
从那个手术之后,林青就彻底把齐海蓝当成了朋友,自己人。她在对任芳菲介绍齐海蓝时,说:“她和你一样好!”任芳菲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任芳菲是了解林青的,有点神经质,遇到关于丈夫的事情就很多疑,可她本性不坏。
可是相比之下,任芳菲还是觉得齐海蓝更明事理,虽然年轻一些,可比林青懂事多了。之所以这么说,不是因为齐海蓝最后也成了芳菲女子沙龙的常客,主要还是与她有过接触,曾经比较深入地聊过天。



第二部分:有故事的女人与异性保持距离(1)

任芳菲是一个会生活的女人,会生活的意思就是她非常重视生活品质。在她的家里,吃饭有吃饭的区域,喝酒有喝酒的区域,看电视有看电视的区域。而她喝下午茶的区域,就设在芳菲女子沙龙里。
芳菲女子沙龙里有一块地方,专门用碧绿的仿真竹子做了一个巧妙的隔断,里面放着一个小柜子、一张桌子、四把椅子。柜子里铺排着各式的茶叶,其中还有各种具备养颜美容功效的花茶。茶具也是好几套:紫砂壶、白瓷杯、水晶玻璃杯,还有磨咖啡的小磨和蒸馏咖啡壶。总之,比专业茶馆里的设备一点也不差。这里用来招待芳菲的重要客人,那些在店里包下年卡、月卡的VIP用户,也可以在做美容之余,来喝上一杯茶。在这里,喝茶是免费的,却享受着贵宾级的待遇。任芳菲就是凭借着这些细致入微的举措,才让芳菲女子沙龙生意红火、顾客盈门的。
这回,她约了齐海蓝在这里喝下午茶,还为齐海蓝精心配了草药茶:绿茶、红玫瑰、决明子和一点甜叶。绿茶能对抗辐射,因为齐海蓝不得不整天对着电脑屏幕工作;决明子清肝护眼;玫瑰养血,白领女人都需要养血;而甜叶则是植物甜味剂木糖醇的提取原料,它的热量低,甜度却是蔗糖的好几倍,而且口感清凉。因人下菜碟儿是芳菲的拿手好戏,也是芳菲女子沙龙深得人心的原因。
“真羡慕你,能读那么多书,我初中毕业就南下打工了。”任芳菲说。
“读书再多,毕了业也得从头学习。芳菲姐,你看你比我大不了几岁,但已经是联锁美容院的老板了,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熬到你这样呢。”齐海蓝是真心佩服任芳菲。
“你这是什么——读书无用论?真是的,连我老家农村现在都没这种看法了。”
齐海蓝睁大眼睛,打量着打扮时尚得体的任芳菲:“你家是农村的?一点都不像呀。”
“可能是因为出来的时间长了,”任芳菲笑道,“我家在大巴山区里,地地道道的大西南农村。”
“哦?”齐海蓝把头探近了一点,“那你是怎么成为现在这样的女金领的?快说说呀,肯定有一段传奇的故事。”
“什么金领啊?你就别骂我了。我哪能和你们比呀?你们念书多,以后有的是前途、事业,我就不行了,我的一生基本上已经定型了。”
“这样‘定型’还不够好啊?”齐海蓝不明白任芳菲为什么那么的淡然。
任芳菲被齐海蓝的真诚劲儿所感染,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她说那些话是欲扬故抑,是因为她现在确实拥有比齐海蓝好的经济条件,所以才那么说的。结果齐海蓝那么一真诚,倒引得她唏嘘起来,她说:“我干到现在,还算运气好,生意倒是不错。可是这日子,感觉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平淡。不知足地说,真有点没意思……其实,我倒是很怀念15岁时到深圳去打工的那段日子。”
齐海蓝一听,兴趣来了:“15岁到深圳去打工?芳菲姐,我就说你有故事嘛。”
“那时候我可没觉得是什么‘故事’,那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我们农村的女孩儿,磕磕巴巴地读完初中,家里就不供着读书了,要不是出去打工,过不了一年,家里就得给找个男人嫁出去。”
齐海蓝吃吃地笑。
任芳菲说:“哎,你可别笑,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其实,就算是我们这些出来打工的女孩,大部分也只是赚够了嫁妆钱就回去了,还不是一辈子过着种菜养猪带孩子的日子。像我这样后来留在城里的,其实挺少的。”
“那……你就是少数的幸运儿之一了?”
“可以说是幸运,也可以说不是,关键要看你怎么看待。留在农村里,穷是穷了点,日子过得清贫,可是有娘家、婆家护着,一辈子吃不了什么苦。大不了就是丈夫脾气坏点。说真的,我们老家的传统,家里男的干活儿多,丈夫多数还是挺疼爱自家婆娘的。可我们这些出来的呢,在大城市里混,就算吃得好一点,穿得好一点,可吃的那些苦哟,又和谁去说呢?”
齐海蓝睁大眼睛,听得入迷。
“你条件多好啊,海归,硕士,家里又没有负担,自己在北京赚的钱也不算少,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哪儿像我那时,做两天保姆,做两天餐馆服务员,被人欺负不算,老板还老是拖欠我们工钱。”
“真不容易,”齐海蓝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他们怎么欺负你啊?”
“做保姆的时候经常会碰到男主人动手动脚的,而餐馆里的客人对服务员有不礼貌的举动更是司空见惯了。我在餐馆里打工的时候,老板还专门给订了一条规矩:客人平时拍拍摸摸不许翻脸,还要给人家笑脸儿,不许让客人下不了台,除非是客人实在过分了,或者是摸到敏感部位了,再由老板派大堂经理来解决……不过,这我也能理解,开门做生意,总没有动不动就翻脸把客人往出赶的道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呀。”



第二部分:有故事的女人与异性保持距离(2)

“嘁!”齐海蓝不屑地说,“照我说,这算什么老板呀,他怎么不想想这么做对服务员公不公平?老板不知道维护员工的利益,你们这些员工还‘理解’他,还帮着他说话,你也太善良了吧!”
任芳菲温和地笑了笑:“和气生财,天下都是这个理啊。”
“NO!NO!和气可不是这么和气的啊!”齐海蓝提高了嗓门,“我在美国时,去一些公司实习,学到的可不是这样的。性骚扰,那是很严重的罪名,上至美国总统,下至普通公民,都对这种事情的发生很重视。在美国,几乎所有的公司都把‘禁止性骚扰’写进了规章制度里。那就是:同事之间不能有‘unwelcome conduct of sexual nature’(不受欢迎的带有性色彩的言行),包括‘unwanted touching’(不情愿的触摸),‘undesirable or offensive’(令人反感和冒犯的言行)。公司会把这些条款印成小册子,让员工人手一册。公司行政部门还有义务对所有员工进行培训,介绍什么是性骚扰、如何避免性骚扰、如果遇到麻烦如何报告等等。而所有的员工都要签名表示你读过这些规章,接受过这样的培训。”
芳菲像听天书一样地听着,末了跟上一句:“那是美国,你可别忘了,我们这是在中国。”
齐海蓝耸耸肩:“这是人的基本权利嘛,哪里都应该一样。异性上司的骚扰是女下属最为烦心的事。辞职吧,又舍不得自己这份苦心经营的职业,但留下来又不堪忍受上司的频频骚扰。所以就特别要注意同异性上司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谈何容易?”任芳菲不以为然。
“当然可以做到的,我留学的时候,就有朋友教过我,第一招叫‘公私分明,制造距离感’,采取不温不火的态度,让他明白,大家只是一种纯粹的业务关系,不要妄图走得太近;第二招就是借助外力,让好色的上司明白他的欲望无法实现,从而打消歪念。比如说,在言谈之间有意无意地提到上司惧怕的人,暗中提醒他,他的恣意妄为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还有一招就是以攻为守,揪住他的‘小辫子’。”齐海蓝边说,还边带比划。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正聊着,周耀辉走进了芳菲女子沙龙。应当事人的要求,他马上要赶赴石家庄去调查取证,走之前,有一些家里的事要向妻子交代一声。
在门口,周耀辉碰上了杨欣然,周耀辉叫了一声:“欣然。”他想到有点事情要跟杨欣然说,可是一转念,又觉得那些事情让妻子说更妥当,便只是冲杨欣然笑着点点头。
杨欣然正忙着涂指甲油,听见周耀辉叫她,回过头嫣然一笑,说:“芳菲姐正在和客人喝茶呢。”
周耀辉走进翠“竹”掩映之中,他看见妻子对面,一位女客抬起水光滟潋的一双眼睛,那么熟悉,是她!他愣住了。
而齐海蓝看到耀辉时,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齐海蓝一句话差点喊出来。她没想到这么快又碰到了那个曾经在酒吧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律师——他是芳菲的丈夫?她原本以为他还没有结婚呢。
和妻子简单说了几句,周耀辉便转身离去。临到门口时,他又望了齐海蓝一眼,但只是刹那的停顿,却始终没有和她打个招呼。是什么原因?没有勇气,还是其他?……他最终还是没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似素不相识。
送走了丈夫,任芳菲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而齐海蓝,显然没有了刚才雄辩的气势,她呆坐在那里,若有所思。任芳菲并没有注意到海蓝的变化,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丈夫方才的表情,那几秒钟的尴尬。因为刚才那个话题勾起了她的回忆,而丈夫的突然闯入又让她有所顾忌,所以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自顾自地摆弄着手上的茶具。
正在两个女人都有些恍惚的时候,齐海蓝的手机响了,公司找她。任芳菲猛然从齐海蓝的通话声中回过神来,不觉手抖了一下,茶水倒在了手背上。
“怎么了,芳菲?”齐海蓝看出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任芳菲想掩饰,可越发显得心不在焉。
“真的?”齐海蓝追问,“没有不舒服吧?”
任芳菲长舒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绪,故作轻松地说:“傻丫头,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店里太忙,累的。”
齐海蓝还是将信将疑地投去一个关切的眼神。任芳菲终于笑了:“你要有事就去吧,有空常来。”
“好吧,下次再找你聊,好好休息一下。”齐海蓝拍了拍任芳菲的肩膀,起身离去。不过在她看来,任芳菲是真的有点不对劲儿。
齐海蓝离去后,屋里更静了,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侵袭着任芳菲,往事一幕幕重现。



第二部分:有故事的女人有故事的女人(1)

任芳菲极少向人诉说自己的过去,仅有的几个亲密女友也只知道深圳有个男人在追求她,用不太光明的手段,其余的便一概不知了。任芳菲谨慎地、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过去,带着不得已的苦衷。可任芳菲是这样一个女人,即使有着最贫苦的过去,也不能影响现在她身上那种夺目的、珍珠似的光华。她就像一朵泥污里开出来的荷花,那么美,那么楚楚动人,那么具有成功女人独有的气质和风韵。即使是齐海蓝这样高学历高素质的女人,面对她也由衷地发出赞叹和羡慕。
可是10多年前,也就是20世纪90年代初,任芳菲的情况完全不是这样。那时候的任芳菲混在南下的闷罐列车上,靠一张站台票东躲西藏地和列车员玩猫鼠游戏。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长途旅行,记忆中是一片肮脏、混乱、腥臭逼人。当她走出站台,踏上广州的第一寸土地时,正是半夜2点。寒冷的夜风侵袭着衣衫单薄的她,以致于过了许多年,每当任芳菲想起那个以温暖湿润而闻名的南国城市时,她的印象仍然是一个字:冷!
到广州的第二天,芳菲根据路人的指点找到了广州的一个保姆市场。这是一个民间性质的市场,一群农村来的丫头站成一排,在一幢灰白色的大楼后,像市场上的活鸡活鱼一样供人挑选。
来了一个面孔板得紧紧的中年妇女,她对着女孩们扫了一眼。别的女孩都已经在广州待过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在任芳菲看来,都比自己时髦漂亮。可不知道为什么,中年妇女偏偏挑出了灰头土脸、面目黧黑的任芳菲。
后来,任芳菲才知道,当年她的雇主,在城里也只能算是中等甚至贫寒的人家。雇主家里一共4口人:丈夫在区政府里做一个不上不下、没有实权的公务员,女人在商店里做售货员,是两年一签的合同工,有一个儿子刚读小学二年级,还有婆婆和他们同住,是个老花眼极其严重,虔诚信佛的碎嘴老太太。
在这家做保姆,工作很重,但对于当年的任芳菲来说,有个地方可以落脚,每天两顿饭能吃饱,夜里有一张干净的床,睡觉前还能痛痛快快地用热水洗个脸洗个脚,就好像已经到了天堂。
可好景不长,虽然家里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对任芳菲颇有好感,就连老太太也常夸任芳菲两句勤快,可是这个家里真正做主的还是那个板着面孔的女人。从任芳菲把脸上的灰洗净,梳好头,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开始,中年妇女就常常无端地对她横挑竖捡起来,所以不到3个月,任芳菲就卷起铺盖离开了这个家庭。
第二份工作是在一个餐馆里做服务员。这个工作任芳菲更喜欢,住的条件虽然不太好,是七八个女孩挤在一起,可是工资比做保姆高,而且每天在餐馆里伙食也要比以前好得多,工作又不是太累。因为有前一次的经历,所以,从到餐馆的第一天起,任芳菲就学会了刻意地去讨好每一个人,希望和大家维持更好的关系,不要失去这个饭碗。好在大家都是同龄人,很快也就厮混熟了。
每天熄了灯上床后,女孩们照例要躺在床上叽叽喳喳地聊上半天。一天,睡在任芳菲下铺的柳柳轻轻踢着任芳菲的床铺说:“崔总一看到芳菲的眼睛,什么都没问就把芳菲留下了……芳菲的眼睛那么黑,那么美,让男人一看魂儿都没了……”
任芳菲赶紧打断:“别胡说,柳柳。范姐才漂亮呢,我好羡慕她,要是我能有她一半的姿色就好了。”
事关老板,可不能随意开玩笑。范姐也是餐馆的股东,崔总的女朋友,据说两个人同居了好几年,就差领结婚证了。据任芳菲观察,崔总对范姐很好。任芳菲在心里警告自己:要言行谨慎,要吸取第一次失业的教训。虽说范姐平时在这些女孩面前表现出大方随和的样子,可任芳菲不会误以为这样她就可以不小心。
另一个女孩高原说:“芳菲,你别误会柳柳的意思,崔总倒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再说范姐天天看着他,他也不敢。不过,崔总的确是喜欢招漂亮的女孩子来餐馆工作,因为这样,餐馆的客人,尤其是回头客就会比较多。这就叫做——美女经济。”
“美女”两个字一出,女孩们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但是,如果你自己经不住客人诱惑,就不能怪别人了。我们这里的女孩子也有出事的,以前那个小班,就和一个常客好上了。那个客人五十多岁了,结过婚,孩子都二十多岁了,根本就是和小班玩玩。可是小班不知道,为他去做了流产,后来人家还是把她给甩了……”柳柳说。
“啊?小班不是嫁给那个男人了吗?她走的时候说是结婚去了啊,我们不是还凑钱给她买了床被子做嫁妆吗?”高原忙不迭地问。这个高原,任芳菲刚来两天就看出来了,她心宽体胖心眼儿少,属于那种点了半天都点不透的人。其实这种事不说也能猜到,小班声明结婚,无非是为自己的黯然离开找一个借口。大家凑钱给她买礼物也是不便揭穿她罢了。高原问到这儿,柳柳觉得失言,于是便不再说话了。



第二部分:有故事的女人有故事的女人(2)

沉默了一会儿,性格开朗的柳柳突然问出了一个让任芳菲瞠目结舌的问题:“芳菲,你是处女吗?”
黑暗中,任芳菲感觉自己的血液直涌上头,脸涨得通红,如果不是夜幕的遮挡,大概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的脸涨得像一只紫柿子。任芳菲当然还是冰清玉洁的处女,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居心,她居然不愿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仿佛是一种自卫的本能,她装得很轻快、很无所谓地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说完,还笑上两声。
柳柳说:“当然不是啦,芳菲你这么媚,胸和屁股都又圆又大好性感,肯定那方面经验特别丰富,能让男人欲仙欲死。我们这里面呀,现在就只有高原还是处女了。”
柳柳在说高原是处女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揶揄的意味。还好高原是听不出这种揶揄的。任芳菲心想,真是怪了,大城市就是和我们那里不一样,是处女倒成了一件不好意思的事儿?
过了几天,任芳菲上晚班的时候,柳柳突然过来拉拉她的衣角,低声说:“不好,来了几个踢场子的。”任芳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是五六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任芳菲到广州也有几个月了,多少也认得些衣服牌子。那几个男人穿着梦特娇的T恤、鳄鱼西裤,外表上看,倒是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任芳菲有点愕然,她对柳柳说:“不像呀。”柳柳撇了撇艳丽的嘴唇,说:“瞧着吧。”
餐馆里的服务员都不太情愿去接待这些客人,只有高原心无芥蒂地迎上前去。包间已经被订光了,高原安排他们在大堂的一张大桌前就座。任芳菲在一旁照顾别的客人,一边特意留心地观察这桌人。果然,柳柳的眼力不错,酒过三巡,那些男人们一个个扯开T恤领子,松开皮带扣,撸袖子划起拳来。有一个甚至把T恤从裤子里拽出来,卷到胸部,酒精使他的皮肤迸出了一片一片的红斑,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高原正给那一桌客人分煲汤,一位客人边赞高原皮肤靓身材火暴,边用手在高原腰上掐了一把。高原没提防,“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手里的汤洒了客人一身。
客人们哪肯原谅,借着酒劲揪住高原,要她赔衣服道歉。高原被几个男人推来推去,还有人伸手在她身上乱摸。别看高原在女孩里算是敦实有力的,可在这些膀大腰圆的男客面前就好像落在老鹰手里的小鸡,吓得她只好用手拼命捂紧自己身上的重点部位。
范姐出来了,堆着一脸谄笑对客人们解释。可闹事的客人们根本不吃她那一套,提出了三个条件:一、那件弄脏的梦特娇T恤要全额赔偿,1200元;二、这餐饭要免单;三、要求高原下跪敬酒赔礼。三个条件有一条做不到就免谈。那个被弄脏衣服的男人还指着高原,阴阳怪气地说:“如果这位靓女肯跟我回家过一夜的话,那什么都好商量了。”
范姐一看这桌客人不是善碴,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了,她对着柳柳悄悄使眼色。柳柳心领神会地立刻去吧台那边打电话,压低声音Call崔总。可崔总去进货了,现在人还在汕头,远水解不了近渴。范姐脸上的神情十分焦灼,犹豫着要不要索性打“110”来解决,可又怕客人事后报复没完没了。
这时候,任芳菲突然有了自告奋勇的冲动。因为她来餐馆的时间比较短,老板甚至都还没有决定她是否通过试用期。这次客人酒后闹事,对任芳菲来说是个机会,如果她能够在这件事上助范姐一臂之力,留下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这样想着,任芳菲笑盈盈地走上前去,对着一桌客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并主动拿起一个干净的小酒盅,一一向各位客人敬酒,说高原是她妹妹,不懂事做错了事,请各位大人大量不要和她计较。一桌客人看见裹在粉红色缎子旗袍制服里、身材窈窕的任芳菲给他们赔了十足的笑脸,心里舒坦了,语气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任芳菲的酒量从来没练过,天生就是千杯不醉,可能得益于父亲常常酗酒的“优良基因”。
任芳菲主动上来解围,范姐又连忙配合地表示给这桌客人的餐费打5折。任芳菲赔笑在客人们身边聊了许久,客人们终于表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看在这个小阿妹面上。”弄脏了衣服的男人一只手搭在任芳菲的肩上,另一只手公然在她胸前使劲撸了两把。任芳菲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就一瞬间。
当晚那桌客人走后,柳柳才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她攀住高原的肩膀问长问短,还恶狠狠地咒骂那帮臭男人。高原被吓得脸色苍白,一直没恢复过来,只听见柳柳尖刻的声音:“那帮小气鬼、王八蛋,七八个人吃了二百零几块钱还要打5折!身上的衣服都是假名牌——啊呸!”众人笑。
“阿菲,真有你的,对付那帮臭男人还是你行!”柳柳转向任芳菲夸奖道。
范姐也很高兴,她看任芳菲的眼神都不同了,她含笑说:“你这个妖娥子!”范姐是西安人,“妖娥子”是西安方言里极言女子之艳之媚的一个褒贬难分的词。
第二天晚上,崔总回来了,还给女孩们开了个会。说起这件事时,他赞扬了任芳菲。但他仍然强调:“做服务行业的,被人揩揩油这种事经常发生,但顾客是我们的上帝,只要他们的行为不过分,不触犯法律,大家还是要以忍为贵,小不忍则乱大谋。再说摸两把又不会少了什么。”
说到这里,崔总的表情变得有点诡异,他还说了句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的话:“其实
经常被男人摸一摸才证明你有魅力呢,是吧小范?”



第二部分:有故事的女人有故事的女人(3)

范姐笑着伸出一根指头去戳崔总的额头。女孩们笑起来,柳柳的笑声最响。随后,崔总又表情严肃地说:“但是,太过分的客人,我们服务员还是要有勇气坚决拒绝,自己对付不了可以叫范姐,叫我,实在不行还有“110”为我们撑腰。我们餐厅绝对不允许服务员看到哪个看起来有钱的客人就主动勾引。”
接下去,范姐让任芳菲说话。任芳菲揣摩着崔总和范姐的意图,简单地说:“其实客人们绝大多数是没有恶意的,可能有的时候喝多了,行为不太端庄。但客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只要想到这一点,我们处理问题就有了一个原则。但是,也不排除个别客人存心损害我们餐厅的利益,对这种人我们也不能太客气。”
崔总和范姐很满意地点点头,柳柳跟着附和:“芳菲说得太好了,我以后可要多跟她学习学习。”任芳菲低眉顺眼地坐着,心里不禁冷笑了一下——这个柳柳。
打这件事以后,任芳菲在这个餐厅里渐渐有了点“威望”,姐妹间有些小纠纷时,常常会找任芳菲来给她们评理。可绕了一圈后,芳菲觉得和她最要好的还是柳柳。柳柳这个女人,尽管过分精明,见风使舵,待人没什么真心,但她的确很聪明,看一下你的头发梢,就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样一来,任芳菲反而觉得柳柳身上有很多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而且,和聪明的人在一起毕竟是比较有默契,比较愉快的。
在这家餐馆打了一年工,任芳菲越来越觉得不是长久之计,毕竟端盘子倒水只是体力活儿,你能干,别人也能干。再说范姐和崔总领了证,范姐占着大堂经理的位置,任芳菲干到什么时候也别想被提拔。而且,随着她在小姐妹中威信的增加,有的女孩子不由自主地把她当成大堂经理来看待,遇到事情想都不想就去请教她,她真担心被范姐看见会多心,这让她挺苦恼。
可是,要改行做别的工作,谈何容易。芳菲在广州没户口,没学历,没身份背景,又没有资金为她撑腰。广州的写字楼里连接电话的文员小姐都一身精致的套装,钉小粒铅石耳钉,说着流利的英语、白话。像任芳菲这样的一个乡下丫头连混口饭吃都不容易,还奢谈什么发展?任芳菲的青春,难道只能在广州的一个小餐馆里悄无声息地流逝?
“芳菲姐……”正当任芳菲想得出神时,美容室里传来杨欣然的叫喊声。任芳菲回过神来,在脸上抹了一把,应声出去。



第二部分:有故事的女人噩梦般的电话

夜色,像黑色的窗帘温柔地围住窗户。任芳菲的家里,今天是难得的热闹、温馨。
任芳菲在厨房里忙碌,“吱吱啦啦”的油声,给小家庭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周耀辉坐在沙发前,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电视新闻,他的主要注意力,在身边不满一周岁的孩子身上。
“宝宝,叫——爸爸。”
宝宝笑着咧开小嘴:“发——发——”
“什么啊,你看爸爸口形,是——爸爸——”
宝宝的脸绷得特认真,盯着耀辉的嘴,说:“发——发——”
“小笨蛋!”周耀辉假装生气,刮起了一下宝宝的小脸。
“谁笨呀?”任芳菲端着一盘回锅肉出来了,“宝宝是让你发财呀,发、发,这还不好吗?”
周耀辉夸张地把脸凑到回锅肉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出了几天差,终于能吃上人吃的饭了。”说着拈了一片肉便要往嘴里放。任芳菲连忙打他的手:“洗手了吗你?做爸爸的不做个好榜样,咱们不理他了宝宝。”
任芳菲带着一脸的笑意走回了厨房,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有喜欢的工作,收入不薄,还有爱她的丈夫和乖巧的儿子。这不是每一个女人的梦想吗?
只是……只是希望深圳那边的事,能够顺利解决,不要让耀辉知道……任芳菲对自己发过誓,要拼尽全力保护耀辉,保护这个家。
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周耀辉接起来,找任芳菲的。周耀辉走进厨房,接过任芳菲手里炒菜的铲子,让她去接电话。
任芳菲拿起电话,轻柔地说:“你好。”
电话里却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男声:“芳菲,你把我忘了吗?”
“啊?”任芳菲的心里“咯噔”一下,她差点儿叫出声来。她的额角沁出了一层汗,拿电话的手也开始发抖。
“菲菲,回到我的身边来吧,我没日没夜地在想你。难道你就这么狠心?”电话那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央求,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任芳菲向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厨房门关着,周耀辉正在里边炒菜,还传出来“吱吱啦啦”的沸油声。任芳菲压低嗓子说:“你、你这个魔鬼,你怎么会弄到我家的电话号码的?”
“宝贝儿,”电话那边的男人说,“我不但知道你家的电话号码,我还知道芳菲美容院的地址,甚至……我还知道你家的地址。”
“你到底想干什么?”任芳菲压抑着怒气,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没什么,故人嘛。很久不见了,打电话问候一下。我几次给你发短信你都不回复我,我很担心你,不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啊?”
正当任芳菲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对方却“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如果他这次打来电话只是为了扰乱任芳菲的心神,那他就算达到目的了。任芳菲顿时心绪大乱,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怎样才能把这件事平息下去?怎样才能把这件事平息下去?
周耀辉端着炝炒蒜苗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任芳菲呆呆地立在电话柜前,不禁问了一句:“怎么了?谁来的电话?”
“是……”任芳菲先是一个惊颤,又立刻回过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一个小男孩,想追求欣然,不好意思直接找欣然,就找借口打电话给我,请我转达。”
周耀辉心想,女人们总爱搞这些乱七八糟做媒的事情,就没再多问。他坐到桌边,不经意地说:“这个也要追求欣然,那个也要追求欣然。我倒没看出来,欣然那丫头有多大的魅力。”
任芳菲感到丈夫并没察觉自己的失态,便努力地在脸上挂起了微笑,她说:“那当然,欣然年轻漂亮,典型的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又读的是艺术类院校,气质一流,追求她的人多一点儿有什么不应该的?”
周耀辉撇撇嘴,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欣然也挺有意思,她是大学生,有那么多工不好打,非得跑到你那个美容院去给人按摩。”
“美容院怎么了?美容师又有什么不好?你瞧不起我们美容业还是怎么着啊?”任芳菲笑斥他。周耀辉赶紧声明他并没有那个意思。任芳菲又说,“欣然不还是在校生吗?知道勤工俭学挺好的,不靠家里,还能增长社会经验。”
“她的哥哥不是经理吗?也不缺她那几个钱。再说她每个月又不拿工资,就是在你这里领一大堆高档美容品回去。女孩子爱漂亮是天性,可太过火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社会上好人多,坏人也不少,爱慕虚荣的女孩更容易受人欺骗,给坏人可乘之机。”
“我看你是当律师当出职业病来了吧?艺术院校对学生外表要求高,是学校要求学生用高档美容品的,欣然这么做不是一举两得吗?怎么就和爱慕虚荣扯上关系了?”任芳菲笑着帮杨欣然说话,夹了一筷子菜到周耀辉碗里,打趣地说:“咦,你怎么知道有很多人追求欣然呀?”
“我不知道别人,但是小蒋,就是我那个助手,自从上次在我们家吃年饭见过欣然后就一直很喜欢她,他还让我抽空和你念叨念叨呢,看你能不能给他做个大媒?”
“我看这事儿不成。”任芳菲说,“小蒋可不是什么老实人,见天就知道跟漂亮女孩子泡,欣然要跟着他,以后准得吃苦。”
“我看谁吃谁的苦还不一定呐。要依我这双火眼金睛看啊,欣然也未必是省油的灯。说句以偏概全的话,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可不得了,多半会比较重视物质条件,对感情一般都没我们这代人这么在乎了。”
任芳菲白了周耀辉一眼:“那,你说小蒋他,有物质条件吗?”
周耀辉耸耸肩,给任芳菲留了个开放式的答案。那意思是:你就自己想去吧。



第二部分:有故事的女人洗手间里听来的秘密

那天,冯总召集所有分公司的中层领导上楼去开了一个业务会议。齐海蓝事先得到杨欣强通知,也要一起列席会议,因为他目前负责的方案里最主要的一个正是齐海蓝在做。于是,齐海蓝早上起来,找了一身她认为最职业的衣服穿上。
那是一身灰蓝色的套裙,质地精良。本来甜甜纯纯的齐海蓝一穿上立刻显出了胸有成竹的气质,简直就像一个女强人。虽然齐海蓝并不是那么喜欢女强人这个称谓。她认为女人独立即可,无须强悍。身为女人不应该像男人一样强大,而应该柔美、旖旎。当然,前提是你的心一定要坚强,不能依靠别人施予你快乐。
齐海蓝穿着这身灰蓝色的套裙,和与之相配的透明丝袜、高跟鞋走进了会议室。与她一同走进会议室里的还有杨欣强。杨欣强夸了齐海蓝一句:“海蓝今天气质真好。”同时亲热地把手搭在齐海蓝的腰上,当着全公司二十几位中层领导的面。当然,冯总不在场。
齐海蓝挺了一下腰,尽量回避杨欣强的手。她心里虽然不太高兴,脸上却还得挂上勉强的笑容。她在杨欣强身后的座位坐下。一会儿,冯总走进会议室,大家起立,冯总宣布会议开始。
齐海蓝的心神有点游离。她还在想杨欣强刚才搭到她腰上的手,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她清楚地感觉到杨欣强的手在她背上,隔着衣服摩挲了两下。那种摩挲很像是亲密关系中的摩挲,让海蓝感到很不舒服,但是她要较真,却又无从说起。因为说实在的,齐海蓝也不能确定杨欣强那种摩挲是不是故意的。如果人家真是无意的呢?她较真起来,不是让大家都下不来台吗?杨欣强到底是她的经理。更何况杨欣强在做那些小动作的时候,脸上始终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表情,好像在是表达正当的同事间的友爱。而且周围的其他人,也对杨欣强的这种行为没有显示出丝毫的惊讶,好像这种亲密是很正常的,顺理成章的。虽然有些人,似乎在对杨欣强递过去一个在齐海蓝看来心照不宣的暧昧眼神,可那真是暧昧的眼神吗?还是自己多疑了呢?
齐海蓝想着,一边低头做着会议记录。套装的裙子紧紧地绷着她的腿,薄如蝉翼的丝袜也让一向穿着比较随意的齐海蓝感到不舒服。在对T恤衫牛仔裤的怀念中,海蓝突然发现自己的长丝袜上面竟然有一个洞!
一个很大的洞,丝袜的抽丝有一尺多长——真倒霉!今天早上穿的时候还好好的呀,看来是被会议室的椅子刮的。这个洞如果让大家看见了,岂不是仪态尽失吗?何况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司的重要领导。齐海蓝忙将本来紧贴椅背坐着的身体向前移了移,尽可能地把腿伸到桌子下面去。
整整一上午的会议,听讲,发言,齐海蓝一直惦记着自己的丝袜。时间一晃到了中午,会议才开了一半,冯总吩咐前台的小秘书订了餐,同时让大家休息一下。齐海蓝听了这句话,如获大赦般,赶紧拿本子挡住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会议室。
幸好,齐海蓝对自己有些毛躁的性格比较有自知之明,好像是猜到自己会勾坏丝袜似的,所以她早上出门时特地在包里放了一双备换的。现在,她拿起这双替补丝袜一溜烟儿地跑到洗手间去了。
正当齐海蓝躲在洗手间一小格的门后快手快脚地换袜子时,她听见了几个同事在议论,议论的主题不是别人,正是她。因为同事们以为齐海蓝一直在会议室里开会没出来,所以才放心大胆地边使用洗手间边议论。
有人说:
“那个新来的,说是从美国回来的什么硕士,没事儿总在嘴边挂点儿外语来唬人的那个,我看她呀,一点儿都不像在美国待过几年……哎,她叫齐什么来着?”
“叫齐海蓝。”另一个人脆生生地答道。听到自己的名字,齐海蓝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丝袜刚换了一半,她就金鸡独立地站在那里,分辨了一下说话的声音。是很陌生的声音,公司太大,很多人她还叫不出名字。
外面接着说:
“对,齐海蓝,就是她。她哪儿像从美国回来的呀?美国可是自由开放的社会,可你看她,身上哪儿有点儿自由、开放的味道?”
“可不是嘛,我觉得她性格特别古板,就说我们拿手机互相发发短信吧,不就是玩嘛,结果她竟然说我们什么?她说我们是传播色情信息。”另一个人接话道,她的声音显然有点儿愤愤不平的意思:“装什么纯情少女呀?美国那边都讲性自由,她在美国那么长时间能连这点儿见识都没有吗?”
“就是,她是杨经理的下属,杨经理好像挺喜欢她,爱和她开玩笑。你说这是多好的事啊,你一个新来的女员工,上司喜欢你还不是瞧得起你,可你看她,每次大家一开玩笑,她就阴着一张吊死鬼儿似的脸,搞得气氛阴沉,大家都高兴不起来。”
“杨经理也真是,公司里那么多漂亮的,怎么就喜欢她呀?她又不算特别漂亮,又没女人味儿……”
“何止啊,我看她根本就是有点性冷淡,要不就是同性恋——哎,你还真别说,这倒像是从美国回来的,听说在美国,同性恋可以结婚呢。”
这句话说完,几个女人一起发出一阵叽叽咕咕的笑声,混杂着脚步声、开门声,然后门“砰”地一声被关上,洗手间里静寂下来。
齐海蓝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胸口一起一伏。她回过神来,缓慢地、神情复杂地穿好袜子。



第二部分:有故事的女人QQ上的“有色人种”(1)

齐海蓝开始思忖,也许真的不是同事们的问题,也许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她是从美国回来的,但花花世界没有改变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孩身上的矜持,更何况无论是美国还是其他国家人们的生活,并不是像一部分中国人所想像的那样糜烂。不过,和同事们是说不清这些的。
齐海蓝一向自诩为:古典而不古板。她不是古板,不是修女般的缺乏风情,在她喜爱的人面前,她可以绽放得可爱、机智、诙谐、古灵精怪、还有性感。但同事之间有必要经常拍一下摸一把吗?就像杨欣强经常和她开一些不着调儿的玩笑,她有必要“妩媚”地回应,有必要在那些时候展示自己的“女人味儿”吗?
她不理解,但即使不理解,她也能深刻地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和同事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太疏远了。这种疏远可能部分起源于同事间的误解,但也一定有她自己的责任,对,一定有。
齐海蓝开始检点自己的言行,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太严肃了,在某些方面。比如说吧,公司里不允许员工们上班时间说笑嬉闹,不允许吃零食,也不允许在公司的电脑上利用网络聊天工具聊天。但实际上,每一个员工都在工作时间偷偷地开着自己的QQ或MSN,上级不在的时候,一片“滴滴”的消息声不断。公司里人缘最好的企划部的小满玩得最欢,她常一边聊天一边对着电脑屏幕笑,有时还会大声地向同事们宣读她从网友那里听来的小笑话。这么喜欢玩的女孩,大专毕业,业务水平也极其一般,就凭着会说话、有眼力见儿,而在公司里如鱼得水。
而齐海蓝呢,严格按照公司的规定来要求自己,不吃东西不说笑,整天埋头工作。原来她在美国读书时曾经申请了一个MSN,以便和国内的亲友们联系,可回国后就没怎么用过了,起码是在工作时间、在公司的电脑上没有用过。至于同事们喜欢用的QQ,齐海蓝更是从来没用过。是不是这些原因也导致了同事们认为她“古板”?
齐海蓝决定要改变同事们的认识,毕竟“古板”对于一个妙龄少女来说不是什么好词儿,这个词更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身穿黑衣的老处女。
可是,如何和同事们靠近?齐海蓝决定从让小满教自己使用QQ开始,公司的同事之间数小满对她笑得最甜,态度最友好。齐海蓝说服自己:上班时间开着QQ和同事们聊几句,这样无伤大雅。她向小满提出自己想申请一个QQ号,语调谦虚。小满立即抬起头来,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海蓝,旋即笑了,轻轻地欢呼一声:
“哦!海蓝也要用QQ了。”
小满眉飞色舞,看着齐海蓝的表情仿佛看着一塑终于融化了的冰雕。齐海蓝心里往下一沉:大概小满也已经听过关于自己“古板”的议论了吧。当然,小满不是故意显露出这种表情的,但正因其无意,所以才更真实。
小满介绍了QQ的使用方法。
“这个不错,有很多种可能,很多种遭逢……说不定能在网上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呢。”小满还热心地帮齐海蓝申请了一个QQ号码,并把这个号码大声向同事们宣告,声音之大使好几个胆小些的同事都伸出指头竖在嘴上“嘘”了半天,向她示意杨欣强的办公室门没有关严,是虚掩着的。小满还自作主张地给齐海蓝起了一个“春梦了无痕”的网名,她得意地问:“这个名字不错吧?”
齐海蓝觉得有些尴尬,说实话,她觉得这网名太“那个”了,正欲反对,突然想起了“古板”、“没有女人味儿”的议论,于是她不说了,只是笑着点头。
回到座位上,齐海蓝发现,已经有几个平时比较爱说话、爱交际的同事在QQ上加了自己,她给他们都通过了验证。胡乱聊了一通说过就忘的话后,大家又开始埋头工作。
过了一会儿,齐海蓝又看见自己的QQ在动,一闪一闪,原来是个陌生人发过来一条信息,想加她为好友。
齐海蓝抬起头来,微笑着轻声问大家:“这次是你们谁加我呀?”
没人回答,小满正在网络游戏里战得不亦乐乎,她含混地回答道:
“可能是不认识的人吧。”
齐海蓝“噢”了一声,点开请求信息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愉快的心情被破坏殆尽。
因为陌生人发来的请求验证信息是:可以一夜情吗?
“真无聊。”齐海蓝小声地自言自语,把那个陌生人的信息窗口关上了。
可是紧接着,又一个陌生人请求验证好友的信息发过来。齐海蓝看了一下,还是那个QQ号码,这次他发过来的信息更恶心。
齐海蓝生气了,她连忙喝了一口水,压着火,安慰自己说:“不生气,不生气,网络上什么人都有,不理他就得了。”
可事情就有这么怪,你越是不想理,他就越是死缠烂打不放松。没过一分钟,齐海蓝第三次收到了来自同一个QQ号码的验证请求,还有一段让人费解的荤段子。
当海蓝明白过来以后,脸“呼”的一下红透了。她赶紧用手掩住口,怕自己会下意识地叫出来。她气哼哼地看了一眼周围,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
小满的QQ头像一直亮着,齐海蓝给她发了一句话埋怨她:都怪你给我起了这样的名字!真倒霉,刚上线来,就有一个疯子一直给我发信息。
呵呵……小满在QQ上笑得欢畅,她回复:遇到“有色人种”了吧?
齐海蓝不满地打字:我觉得这种随便谁都可以查你资料、找你说话的破玩意一点儿也不好玩。
小满意味深长地回答:这才有味儿嘛。都是素的有什么意思?总得来点儿荤的才好吃。
和她说不通,齐海蓝索性郁闷地把自己的状态设置成隐身,这样别人就查不到她的资料了。可是没用,那个陌生人好像已经记下了她的QQ号码,以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又发来了一则令人作呕的验证信息。



第二部分:有故事的女人QQ上的“有色人种”(2)

齐海蓝气极了反而镇定了。她索性点了一下“通过验证”的按键,她倒要会会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老虎不发威,还当她是病猫不成。
其实,齐海蓝应付网上这种人,还真是有些经验的。想当年,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思乡心切,她也经常钻进“碧海银沙”里去一聊一整夜。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碧海银沙”聊天室里来来往往的人数以万计,自然也免不了有人要对这个谈吐不俗的女孩出言不逊。齐海蓝对付的办法是忍着,忍着,让他说,等他说得畅快淋漓之际突然告诉他:你对我这么热情我很感动,其实我对你也很有好感。我是个长得很帅的男人:身高180公分,体重80公斤,健康肤色……
结果,当然是骚扰者落荒而逃,齐海蓝大获全胜。想到这些,齐海蓝的嘴边不禁浮起一个轻蔑的微笑,准备接受挑战。
那个通过验证的陌生人给齐海蓝发出了信息。
齐海蓝点开。信息发的是:海蓝,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齐海蓝心头一凉。半晌,她才回复道:你是哪位?
对方回复了一个表情图标,是个反过来大笑的笑脸,意思是说他笑翻了。
齐海蓝又惊又疑,这时候对方揭开了谜底:
小宝贝儿,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杨欣强啊。
齐海蓝“呼”地一声站起来,呆了半天,才从桌上拿起本子和笔做掩饰,慢吞吞地走向杨欣强的办公室。
敲门,进屋,坐下。齐海蓝心里直打鼓,杨经理怎么知道她刚申请的QQ号?肯定是刚才听见他们在外面大声喧哗了。真糟糕!她刚来就被抓住做违反公司规定的事情了。
可杨欣强却脸色如常,一本正经地对齐海蓝谈公事。齐海蓝打开本子,刷刷地做记录,看见杨欣强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心里才渐渐地平静下来。可平静下来以后,又不由厌恶地想:杨经理也真是的,怎么开玩笑那么没分寸?他说的那些话……
齐海蓝走了两秒钟神,因为她想要分辨究竟是杨欣强的玩笑开得太过分,还是自己“古板、没有女人味儿”?她正想着,突然听见杨欣强说:
“公司规定:上班不许使用网络聊天工具。”
齐海蓝背一挺,身上的毛孔又重新竖起来,像一个被人当场捉住的贼,想不出任何辩解的语句。她紧张地望着杨欣强,杨欣强也一脸严肃地望着他,两人对峙了半分钟。杨欣强轮廓优美的脸突然放松了,他望着齐海蓝大笑:
“当然,蓝蓝这么漂亮的宝贝儿,干什么都可以。”
齐海蓝的一颗心,轻飘飘地落回肚子里。
杨欣强又补了一句:
“以后你还是可以用QQ,这样,我和你商量业务就不必每次都得出入办公室了。”
齐海蓝抬起头来看杨欣强,杨欣强也直勾勾、目光过分灼热地盯着她。于是,她只好低下头去点头,并站起身告辞。杨欣强也站起来,送她出办公室。两人并肩的一刹那,杨欣强轻声说:
“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在玩,才能更尽情地玩。这是游戏规则,你明白吗?”
齐海蓝侧脸看了一眼杨欣强。杨欣强的目光滑到齐海蓝的背后。那天,齐海蓝穿着一条瘦身西裤,小低腰,有弹力,恰到好处地紧紧包裹着齐海蓝的身体,越发显得她细腰翘臀双腿笔直,青春飞扬。杨欣强把手搭在了齐海蓝的臀部,似有似无地抓了一把,嘴里夸道:
“海蓝,你这条裤子真好看。在哪儿买的?”
齐海蓝一惊,马上推开杨欣强的手,应付道:“你想给林青姐买,还是想给欣然买?我带着她们去。”
杨欣强摇摇头:“林青那个黄脸婆哪能穿出你这种气质……欣然她还小,还上学呢,也不适合穿这么紧身的衣服。”
齐海蓝敷衍地一笑,快步离开了杨欣强的办公室。



第二部分:有故事的女人公共汽车上的“咸猪手”(1)

杨欣然没课的时候,就挤一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到芳菲女子沙龙去上班,往返就是两小时。
杨欣然很喜欢这份兼职。芳菲女子沙龙里柔和的色调、柔和的音乐,和那些护肤品柔和的香味,构成了一个梦幻的世界。杨欣然觉得,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杨欣然相信:未来一定会很美好。只是现在的生活,还有一些不太美妙的小插曲。
一大早,杨欣然来到芳菲美容院,她气得小脸红扑扑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任芳菲一向心思细腻,发现了杨欣然挂在脸上的不愉快,问:“欣然,你怎么了?”
“没事儿。”杨欣然闷声回答,手里摆弄着美容仪器。
任芳菲走过去,坐到杨欣然身边:“有什么事,跟姐姐说说。”
“芳菲姐,”杨欣然终于憋不住了,眼泪一串串地掉下来,“今天在公共汽车上又碰到‘咸猪手’了。”
今天,杨欣然如往常一样坐公共汽车来美容院上班。刚一上车,女孩的直觉就让她感觉到有一道让人很不舒服的目光射过来。杨欣然转过脸去,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穿花衬衫的男人,正色迷迷地盯着自己裹着紧身衣的胸部,眼珠子就像要弹出来了似的。杨欣然白了他一眼,扭过脸去。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故意磨蹭到杨欣然身边。当他买了票,收回攥着票的手时,却“碰”到了杨欣然的胸部。而且随着车厢的晃动,那个男人抓着吊环的手肘又“不小心”撞了好几次杨欣然的胸,还蹭来蹭去的。杨欣然很气愤,转过身去背对着那个男人,但是转过去也不行,她觉得自己的臀部被一硬硬的东西顶着,回过头去一看,只见那个男人的裤裆处已经隆起,杨欣然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当时真想大声叫‘耍流氓’,但是面对满车的人实在叫不出口,气死我了!”杨欣然捏着拳头,砸了一下她坐着的椅子。
“这种情况还真是不好办,就算叫了,哪儿会有人帮忙呀?万一再被坏人反咬一口那可就更糟了。”任芳菲说。
杨欣然无奈地笑着,说:“要是自己有车就不遭这罪了。”既而她又叹息道,“唉!我又没有芳菲姐这么大本事自己挣钱,看来一定得找个有钱的老公。”
任芳菲轻轻捏了一把杨欣然的脸:“谁说我们欣然没本事啊?我们欣然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这时,齐海蓝从美容室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方小毛巾擦着脸,看到杨欣然还噘着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连忙问怎么了。
杨欣然又向齐海蓝描述了一下今天的倒霉遭遇,任芳菲还在一边补充说:“这种事她隔三差五地总要碰上——哎,也怪欣然,长得太招人,身材太好。”
可齐海蓝听了却挺认真地说:“你报警不行吗?”
任芳菲摇了摇头:“这事儿谁管呀,没凭没据的。我以前也常碰上,自己小心点就是了,而且……”任芳菲声音低下去,神秘地说,“以后等年纪大了,不好看了,想让人骚扰都还没人愿意骚扰呢。”
杨欣然笑成一团,伸出手指去羞任芳菲的脸,还有些许得意的样子。
可是,海蓝坚持自己的看法:“犯罪事实就是他们侵害了你的人身权利呀。”
任芳菲摇摇头:“这种事情太多了,防不胜防。”
“要不这样,”海蓝给杨欣然支招,“你以后上公车,尽量带一个大一点、质地硬一点的包,如果有人往你身上靠,你就用包挡住他,这是第一招;如果你挡着,他还是靠过来,你就别客气,用鞋跟儿踩他的脚,让他吃个哑巴亏,这是第二招;如果第二招还是逼退不了他,你干脆就转过身来,大声制止他的行为。汽车上的大部分人还是明白怎么回事的。而且,虽然他们不见得敢站出来管,可是从内心来说也是同情受害方的。我想,在公车那种环境之下,那些流氓还不至于敢把你怎么着吧。”
杨欣然听了海蓝一二三的分析,乐了,情绪明显好转起来。
可是,事情就有那么邪,晚上杨欣然离开芳菲女子沙龙,坐公共汽车回校的时候,又一次遇上了“流氓”。
她回校的时候,坐的是300路。300路是绕北京三环转圈的一趟公交线路,说它是全北京最挤的公交车,一点儿也不夸张。欣然一上车,就觉得有个外表很脏、看不出年纪的男人跟在她后面,紧紧地贴住她的后背,而且还随着公交车一颠一簸,用下身使劲蹭杨欣然的臀部。隔着薄薄的衣物,杨欣然感觉到男性坚硬的器官和他嚣张的气焰,恶心得喉咙一阵发紧。杨欣然赶紧把自己的书包向后靠,挡住那个男子,使他不能太靠近。可是,那个男人竟然手拉着汽车把,胯向前耸,反而更加得寸进尺起来。杨欣然感觉到他浑浊粗重的呼吸直往自己侧脸上喷,她气得几乎暴跳起来。一时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飞快地转过身体,狠狠地抽了那个男人一耳光,大骂他:“流氓!”
顿时,一车人都朝这边看过来,那个男人显然也被杨欣然打傻了,竟然愣在那里半晌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看完热闹回过味儿来的人们发出了一阵爆笑,还有人阴阳怪气地起哄。杨欣然狠狠地瞪着那个男人,也许是她的眼神在盛怒之下有了些许威严,那男人竟然不敢还口,灰溜溜地让到了一边。



第二部分:有故事的女人公共汽车上的“咸猪手”(2)

这一场战役,杨欣然大获全胜,但她心里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感觉。相反,在公共汽车拥挤缺氧的环境下,她感到昏头昏脑。周围的人用眼神互相传递着暧昧的笑意,甚至有些素质低一点儿的,竟然窃窃私语起来。不知为什么,杨欣然只觉得大家的议论和嘲笑不是朝着那个男人,而是朝着自己的。
就这么,凑合着坐到了站,杨欣然下了车。她长舒了一口气,站在车站,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300路车的这一站是停在三环主路和辅路相交的那段桥上的,杨欣然得从桥上走一段路,然后下台阶,顺着三环辅路走回学校去。天已经黑透了,桥上没有别人,杨欣然加快了步子。
突然,杨欣然毫无任何准备地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她被扯得退了几步,并向后跌坐下去。这一坐,杨欣然感到自己是坐在了一个人的腿上。而且还是一个男人的腿,因为裆那里明显有异样的感觉。
趁杨欣然倒下失去平衡的当儿,那个男人用双手捉住了她的胸部乱揉乱捏。杨欣然情急之下,只好抓住那个人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下去。那人惨叫一声,疼得放开了手。
杨欣然拽过右肩上挎着的书包,用力朝身后的人抡去。这一回头,她看清楚了,就是刚才在公共汽车上对她动手动脚的那个男人。
男人稍微一蹲,杨欣然手里的书包打了个空。男人顺手扯住杨欣然的书包,还嬉皮笑脸地把书包连着杨欣然一起往自己怀里拉。
杨欣然没有男人力气大,只好放开了书包,转身就跑。
也不知道跑了有多远,恍惚中,杨欣然仿佛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然后“哐当”一声巨响,再接着是“哎哟”。这时,有人喊了一嗓子,是个男人的声音:“欣然,别害怕,我把坏人制服了。”
杨欣然回过头来,夜色中,她模糊地看见小蒋的脸,他在对着她笑。
杨欣然见过小蒋两次,在芳菲女子沙龙里,任芳菲给他们引荐过。当时,杨欣然觉得这个小伙子长得一般,衣着一般,风度也一般,就没怎么留心。可是现在,小蒋扭着歹徒的手将其制服,歹徒单膝跪在小蒋前面的这种情景,使杨欣然不得不对小蒋另眼相看。真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伙子还有这么一手!他竟然救了自己!
小蒋见杨欣然一直看着自己,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对着地上的歹徒“啐”了一口,然后用征求意见的口吻问杨欣然:“把他扭送派出所吧?”
杨欣然用眼角扫了一下歹徒,高傲地抬起了头。她感到恶心,又感到欣慰,但是,她已经没有那么气愤了。她说:“恶心死了!谁稀罕理他呀,到派出所对我影响不好,还是让这个浑蛋赶紧滚吧。”
小蒋听杨欣然的,他向前推了一把歹徒,手劲儿似乎是不小,歹徒几乎一个前滚翻,小蒋说:“滚!”
那个歹徒飞快地滚了。小蒋走到杨欣然面前:“走吧欣然,我陪你回学校。”
路上,杨欣然惊叹小蒋还有这一手。小蒋自负地说:“这算什么啊?我是跆拳道的黑带呢。”杨欣然对他更有好感了,她用热切的眼光看着小蒋。美人当前,小蒋不由得脸红起来。
杨欣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蒋哥,你怎么会路过这里啊?”
小蒋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杨欣然又追问,小蒋还是不吱声,只是一个人快速地走在前面。
杨欣然被弄得莫名其妙,想不跟着他走,又觉得失礼,跟着他走吧,又追不上,只好就这么半走半跑地跟在小蒋的后面,一直走到学校的大门口。
学校前有几家小商店,前面稀稀拉拉停了几辆车。小蒋径直走到一辆老式的拉达车前面,打开车门,从车里抱出一束鲜红的玫瑰。
小蒋说:“欣然,我今天是特地来找你的。知道你还没下班,所以走到300路车站那里去等你。欣然,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起,就对你魂牵梦萦。欣然,请你不要拒绝我的玫瑰。我知道你挤公共汽车去芳菲姐那里上班很辛苦,所以我特地买了一辆二手拉达车,以后,我每次都接送你上下班。”
小蒋是一口气说完这些的,他的眼睛,渴望地、热烈地、仰慕地看着杨欣然。杨欣然吃惊地望着一大捧像火一样燃烧着的玫瑰。小蒋向杨欣然伸开双臂,试图拥抱她。
杨欣然紧张得向后退了两步:“哎,哎,你等我再考虑考虑。”



第三部分:捉奸在床捉奸在床(1)

任芳菲在自己的沙龙里,一边喝着柠檬茶一边等林青来。
她跟林青约好了时间。听说林青因为和丈夫的关系最近又变得非常的好,所以近来更加频繁地到芳菲女子沙龙来,有了观众,自然就要打扮得更漂亮一些。想到这里,任芳菲笑了,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打不闹也就没有夫妻的热络劲儿了。
过了一会儿,林青来了,跟她一起来的还有齐海蓝。一看到任芳菲,林青就大叫着上来搂住她的脖子:“芳菲,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了海蓝,就把她拉来了,欢迎吧?”
“当然欢迎。”任芳菲对着齐海蓝微笑。
齐海蓝看着任芳菲,眼神有点异样。自从知道她就是周耀辉幸运的妻子后,齐海蓝心里就有了疙瘩,她每每看到任芳菲,心里就有点儿酸溜溜的。她不是傻瓜,就算是傻瓜也看得出来,周耀辉很爱任芳菲,更爱和任芳菲的爱情结晶——宝宝。齐海蓝吁出了一口气,幸亏任芳菲没有察觉出任何属于她的、私密的心思。
任芳菲张罗着给两个女人沏茶。林青今天情绪特好,她手舞足蹈地让任芳菲别客气,还硬要拉任芳菲和齐海蓝到她家去吃饭。难得这么高兴,任芳菲和齐海蓝欣然同意。
任芳菲驾车,林青一路上炫耀着自己的厨艺,齐海蓝则在一边给她敲边鼓。小小的汽车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对了,你家老杨在吗?”齐海蓝问林青。
“哎,我说海蓝,虽然我家欣强是你的经理,你也不用老是老杨老杨地叫啊,他才三十岁刚出头儿——待会儿可要罚一杯。”林青笑着纠正齐海蓝。
“好吧,那就算是小杨吧。至于我受不受罚,完全取决于你给我们两位贵客预备了什么酒。”
“海蓝,我觉得你挺随和的,全是欣强在那儿瞎说八道……”林青心里高兴,也就毫无顾忌地自言自语起来。
“怎么?领导对我有意见了?”齐海蓝佯装出害怕的样子。
“哦,看我在这儿瞎说什么……”林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看了一眼任芳菲,又对齐海蓝笑笑。
任芳菲赶紧转移话题:“林青,你给我们预备烛光了没有啊?”
齐海蓝倒是毫不避讳:“公司里是有人觉得我不太随和,可能是我做事太书生气了吧。不过,我现在也尽量管着自己,别让自己说话时再不小心蹦出英语单词儿来,还有……”
林青看齐海蓝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也松了一口气,说:“我其实也觉得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在外国读过书的再回到中国来,总是说‘夹生话’呀?中文句子里非要夹着英文单词。”
“也不是故意的,”齐海蓝说:“主要是因为在英语环境中生活太久,很多意思,中文中没有贴切的词语可以形容,就条件反射地想用英文来表达,所以,弄得说话就‘夹生’了。”
“噢。”
“可是,我倒挺想知道,领导说我什么了?”齐海蓝冲林青做了个鬼脸,故作轻松地说,“其实要我说,你也得管管你家小杨了。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个爱好,就是喜欢说‘那种’笑话。我不爱跟着掺和,结果他们就总笑话我‘没有女人味儿’。”
林青倒不以为然:“不就是说点荤笑话么?这算什么啊,说着玩儿,大家图个乐呗,海蓝,你也得随随大流啊。”
任芳菲看这两人各执一词,便故意打断了她们的争辩,她说:“谁说我们海蓝没有女人味儿啊?她再没有女人味儿,世界上还真就没人有女人味儿了——林青,你家到了。”
林青开门下车,齐海蓝继续追问:“林青,你家小杨到底在不在家啊?他要在我就不去了,说心里话,我挺怕他的。”
林青大大咧咧地一摆手:“不在不在。你们公司这周不是在怀柔有个培训吗,本来他不想去,可是听说我今天有事要忙,他就参加去了。”
坐电梯的时候,林青还开了齐海蓝的玩笑:“海蓝呀,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怕’我们家欣强呢。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帅,让你觉得有压力啊?”
“你就吹吧你。”
三个人到了林青家门口,林青掏出一大把钥匙,“哗啦哗啦”地开门。齐海蓝是第一次到林青家来,随便读着林青家门口的对联。林青开了门。
“不错,满温馨的嘛。”齐海蓝第一个进屋。
“换拖鞋呀,死丫头。”林青嚷道。齐海蓝吐吐舌头,赶紧打开门口的枫木鞋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排拖鞋。
“怎么样,我们林青算得上贤妻良母吧?”任芳菲冲齐海蓝眨眨眼。
“还是不如你……”林青正得意,突然发现了什么,“咦,我的拖鞋呢?”
“够糊涂啊,还贤妻良母呢,你看看,御用拖鞋都丢了。”齐海蓝跟林青开玩笑。林青则顾不上和她贫了,忙伏下身去找她的鞋。
“林青?”房间里突然传出男人的声音,三个女人都吓了一跳。
齐海蓝抬起头:“杨经理!”
林青则冲到卧室门口,撒娇地用小拳头砸着杨欣强的胸口:“咦,你不是说去怀柔了吗?我的拖鞋呢?”
杨欣强的表情有点木木的,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任芳菲看出了点儿异样,她伸出手,试图把林青拉到自己身边来,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林青。”
可是,任芳菲的手伸得还是晚了点儿,没等她及时阻止,林青就已经回过味儿来了。她一把拨开杨欣强,冲进卧室。



第三部分:捉奸在床捉奸在床(2)

林青尖叫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你——怎么回事?”
任芳菲和齐海蓝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推开杨欣强冲到卧室门口。齐海蓝呆住了,她像看见鬼一样张大了嘴。
不出任芳菲所料,卧室里果然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也果然是头发散乱、衣冠不整。可是,让齐海蓝吃惊的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是她的顶头上司冯总,那个一向看起来很端庄的冯总。
齐海蓝用手遮住自己的额头,低呼了一声:“MY GOD!”
那边,林青已经和“侵略者”展开了肉搏。林青顺手抄起一个鸡毛掸子向冯总冲过去。冯总则用手挡住脸,同时求助地向杨欣强望过去。任芳菲束手无策,在一边呆呆地站着,齐海蓝更是不知道该把自己的目光停在哪儿好。林青的鸡毛掸子快要敲到冯总的脸上了。冯总虽然也算见过世面的女人,但此刻一样吓得缩起了身子。
突然,杨欣强大喝了一声:“林青,你给我住手!”
林青呆住了,手上的动作也像被突然按下了停止键。
但是,她没有回过头来。这是她第一次和他吵架后,他叫她,她没有回过头来。她只给了他一个倔强的、强硬的、受伤的脊背。
杨欣强有些无奈地说:“林青,对不起。”既而转向冯总,“我们走。”
冯总站直身子,扯过床头挂着的外套,没看林青,拉着杨欣强便走,只听到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随着关门的那一声响,林青轻飘飘地跪在了地上。她抱住自己的头,没有哭,但是肩膀筛糠似的抖动着。而目睹了这一切的任芳菲和齐海蓝,站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任芳菲终于开口劝道:“小青,欣强这是一时糊涂,你多原谅他。你们这些年的夫妻感情,肯定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她的声音干巴巴的,显得十分无力。
林青头都没抬地说:“你看他这是一时糊涂?算了吧,一看他们就不是第一次了,被我抓奸在床,他还那么自然地带着她走了。你看到没有?他带着她走了!把我,他明媒正娶的老婆,一个人丢在这儿,连解释都不屑于解释。”
“太可恶了……林青,你早和他离婚早好!”齐海蓝说。
一听到“离婚”两个字,林青的气焰像突然矮下去一截似的。她还是伏在地上,肩膀垂得更低了。
“海蓝,你懂什么?”任芳菲责怪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你还年轻你不知道,夫妻那是百世修来的福分,能在一起不容易。哪儿有你这么劝人的啊?”
齐海蓝不吭声了,她用关心而痛楚的眼神看了看林青,然后踱到了阳台上,留任芳菲在房间里劝慰林青。
任芳菲也伏在了地上,压低声音,絮絮地劝慰着林青。而林青则一言不发。说了好一会儿,任芳菲都有点儿累了,林青还是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不说话也不起身。任芳菲也沉默了,的确,在这种灾难和毁灭感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十分苍白。寂静的房间里只听见墙上的挂钟在“沙沙”地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听见阳台上传进来齐海蓝的手机铃声。



第三部分:捉奸在床约会女友的丈夫(1)

“喂——”手机里电波“沙沙”地响,听不清楚,“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海蓝,是我。”
齐海蓝愣住了,手有点儿颤抖:“你……是你……”
对方没有出声。
齐海蓝说:“你,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对方温和地说:“你忘记了?是上次‘8分钟约会’后,你留给我的。”
齐海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冲屋里看了看,别过脸去。
对方说:“海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约你聊聊天,最近,我实在是太苦恼了。”
齐海蓝想告诉他,现在不行,时间太不合适了。林青刚出了事,而他的太太——任芳菲,正在劝慰林青。最重要的是,齐海蓝现在正在任芳菲身边,你让她怎么能若无其事地,瞒着她,去赴他的约?
齐海蓝想说,改天吧,明天就可以,明天是周日,或者今天晚上,今天晚上也可以。可她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开口答道:“你……现在哪里?”
对方如释重负:“我在芳菲美容院门口的那家上岛咖啡,二楼靠窗的座位。”
齐海蓝挂了电话,她用冰凉的手机金属壳贴在自己发烫的双颊上。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那次酒吧里第一眼看到他?从得知了他的姓名后,又听到了关于他代理诸多著名案例的轶事后?或者干脆就是从知道他是任芳菲的先生开始——嫉妒催生爱情,也是有可能的。
周耀辉等在上岛咖啡二楼明亮的窗口前,他等得已经有点儿着急了。可今天他来也只是碰碰运气,他没有十足的把握齐海蓝会来赴他的约,刚才她的口气有点儿勉强。她跟他没多大交情,最深的交往也不过是那次“8分钟约会”。可她是喜欢新鲜的女孩,她说过,她喜欢那种游戏,她不是这样说么——她喜欢的就是那“很多种可能,很多种遭逢。命运在不同的门背后,静静地等待着你。”
大律师周耀辉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无能,他竟然和妻子的任何一个朋友都没有过交往。以前的他,实在是太粗心大意了。这种发现使他深感沮丧,又很无奈。这种无力感,是他以前从不曾体尝过的。
齐海蓝终于出现了,周耀辉这才松了口气。齐海蓝来到周耀辉面前,眼睛细细地眯成两弯月牙。面对齐海蓝这样的女孩,周耀辉感到轻松——她当然是聪明的,可是她聪明得很单纯;尽管她也深刻,但她仍然是一汪清澈的河水,让人能一眼望见河水里一切美好的事物。可是,任芳菲不是这样。任芳菲是碧绿幽深的湖泊,美是美,可你完全不知道她有多深,其中又是否潜藏着危险。
“海蓝,”周耀辉站起来招呼齐海蓝,“谢谢你肯来,太好了。”
齐海蓝坐下,有点儿腼腆,用小勺儿一个劲儿地搅着杯里的咖啡。
周耀辉向后靠在咖啡厅舒服的椅背儿上,说:“芳菲最喜欢这家咖啡厅。因为上岛咖啡有别家没有的特色,你知道是什么吗?”
齐海蓝心不在焉,其实她想对周耀辉说:刚才我就和芳菲在一起,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赶来了,我没有告诉芳菲任何关于我们两人的事。但想是这么想,当她面对周耀辉的时候,还是不愿意主动说起任芳菲,于是她只问:“特色……是什么特色?”
“就是无论你点哪一种咖啡,服务员都会给你很多很多、完全超过你用量的糖,所以,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把咖啡调得甜甜蜜蜜的。芳菲就喜欢调得甜甜蜜蜜的咖啡。海蓝,你是芳菲很好的朋友,你喜欢这种甜甜蜜蜜的咖啡吗?”
齐海蓝吁出一口气。看来,是她误会了。他约她来似乎不是为了谈她,谈他们,而是为了谈任芳菲。上次在芳菲美容院遇到他,她感觉他是很爱任芳菲的,这种感觉既使她欣慰,又使她沮丧。而今天来赴约,对她来说唯一的用处,无非是再次证明了她那天的感觉。
可是,既然来了,齐海蓝就要自己做一场完美的演出。于是,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讪笑道:“你找我来,就是讨论咖啡的问题吗?刚才在电话里,你似乎说你很‘烦恼’。”
“海蓝,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一向善于雄辩的周耀辉,竟然也有口拙的时候,“我昨天在家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齐海蓝睁大了眼睛,“一个电话让你这么烦恼?还需要出来和我商量?”
“一个男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周耀辉摇摇头,“他也不说他的姓名,他只是说,他是芳菲的,芳菲的情夫,他甚至还跟我说……”
周耀辉停顿了一下,因为想到面前的齐海蓝还是个年轻女子,有些话不方便在这样的女孩子面前说,所以他打住了。他观察着齐海蓝脸上的表情。而齐海蓝则想都没想,便斩钉截铁地说:“可能是有人陷害芳菲姐。不,不是可能,是一定!一定是有人想要破坏你们的夫妻感情,才故意说谎的。”
“这个……”周耀辉很迟疑,“这一阵子,我似乎感到芳菲有些事情瞒着我。因为……我说不出什么具体的证据,但我和芳菲是多年的夫妻,夫妻之间会有一种旁人所没有的默契。你虽然没体会过,但我想你应该能理解。”



第三部分:捉奸在床约会女友的丈夫(2)

“周大律师,你的理性哪儿去了?你到底是讲直觉,还是讲证据?”齐海蓝故意讽刺他,虽然她心里酸酸的,可她不愿意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说他妻子的坏话,尤其是一个她仰慕的,在她心目中形象高大完美的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周耀辉连忙道歉,“海蓝,你是我所信任的唯一一个芳菲的朋友,我要请你帮助我,如果真的有什么情况,一定要让我知道。”
“唯一一个?你也太大男子主义了吧?如果你真的关心芳菲姐,你会连她交什么样的朋友都不关心吗?”齐海蓝“教训”着周耀辉,以攻为守,为了不暴露自己内心的虚弱。果然,她使得周耀辉连招架之力都快没有了。看到他虚弱的样子,齐海蓝又心软了,谁说男人的悲伤不动人?齐海蓝温柔地说,“其实,这种事情属于隐私,芳菲姐不见得愿意对我讲。你是她的丈夫,你的太太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些事情不需要外人来参与。”
周耀辉苦恼地点起一枝烟。齐海蓝忍着眼泪凝望他。她想,也许他并不了解任芳菲,并不了解他的妻子,男人总是被女人的外表,被女人的楚楚可怜所迷醉,所以很容易忽视她的心。每一个男人都会犯这样的错误,包括周耀辉。
可是,芳菲、情夫、陌生男人的来电,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像齐海蓝猜测的那样简单,只是有人想要破坏周耀辉和任芳菲的夫妻感情才故意说的那些话?如果有人想破坏他们的感情,那人会是谁?如果不是……难道任芳菲真的有外遇?不可能吧,和周耀辉这样优秀的男人厮守一生还有什么不够?
齐海蓝感到视线有点儿模糊,脑子里也是混乱的。今天周耀辉找她出来,说的事情全是关于任芳菲的,他对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念头。而她今天对周耀辉说的话,也全是向着任芳菲、护着任芳菲的。齐海蓝想到这些,不禁自嘲: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得这么“无私”了?
可是话一出口,就变得没有选择似的了。她只能这样说,只能祝福周耀辉和任芳菲。其实也没有办法,一切事情,关于周耀辉和任芳菲的事情,早在她没有出现前就已经成了定局,她出现得太晚,所以没有什么是她可以选择的。
齐海蓝站起来,拿起自己放在桌侧的手袋,对周耀辉说:“对不起,我去补一下妆。”



第三部分:捉奸在床在妹妹面前失去了尊严(1)

杨欣强终于知道了妹妹最近的事:在公共汽车上被人骚扰,还有,她恋爱了。
本来妹妹有什么事,杨欣强都能在第一时间得知,因为林青是他忠诚的密探,她会把关于杨欣然的一切,原原本本事无巨细地说给杨欣强听。这么做,杨欣然当然会有点儿不高兴,可是杨欣强高兴,林青千方百计想要讨好的,到底还是杨欣强。
可是,现在和林青闹翻了,杨欣强感到些许不方便,至少是在这件事情上。林青不跟他说,妹妹自己更不会对他说,所以他知道这件事是凑巧:他有个好朋友叫雄天林,而妹妹的男朋友,正好是雄天林私人律师事务所的助理律师。
听雄天林私下介绍,这个小伙子,以前能吹爱玩,是个花花公子类型的人。杨欣强一听急了,他怕妹妹吃亏。他听了雄天林的介绍后停都没停,立刻跑到学校去找妹妹。
杨欣然对和小蒋交往的事供认不讳,并显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没事,还没最后定下来呢,我还有点儿看不上他。”
杨欣强半信半疑:“那我怎么听说那个男孩每天开车接送你,出去一玩就一整天?”
杨欣然笑了:“他喜欢送,就让他送呗,又累不坏他,我自己当然知道与他相处的分寸,哥你就放心吧。而且……”她做了个鬼脸,“我不想再每天坐公车了,最近我在公车上总碰上那什么坏人。”
“不行你就打车。反正你别为这个事,就给那小子可乘之机……”杨欣强说,说完他马上笑着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这个说法,让正在读大学的妹妹不好好读书,打着车去美容院上那不发薪水的班?太滑稽了。
杨欣然却笑道:“没有。我哪能给他什么可乘之机?哥,你听我嫂子跟你胡说什么了?”
杨欣强板着脸,说:“我倒但愿是林青这个碎嘴婆乱说的。”
“没事,真的没事。”杨欣然说着,上前拉起哥哥的手一阵摇,撒娇道,“哥,你别管我,不行吗?”
杨欣强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妹妹娇嫩的脸颊。这个世界上唯一让他心软,令他永远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他这个漂亮爱惹事的妹妹。
杨欣然嫣然一笑,在手袋里摸索着,一边摸一边说:
“哥,你最近和我嫂子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杨欣强皱眉:“大人的事小孩儿少管。”
“嘁!”杨欣然顶嘴,“你能管我,我就不能管你?”
“那当然,谁让我是你哥。”杨欣强斩钉截铁地说,“咱爸妈又不在了,我不管你,谁管你?都不管你,你还不反了天!啊?”
没想到杨欣然的口气也强硬起来:“哥,你现在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都快和我嫂子一样三八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嫂子到底是你嫂子。”杨欣强对着妹妹眨眨眼,试图使谈话气氛变轻松,“她三八,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嘴上没必要说出来嘛。”
可是,杨欣然不领情,她看都不看哥哥一眼,把从手袋里摸出来的两张纸往哥哥手里一塞:“喏,带你家那个三八听听音乐去吧,别整天吵架、闹分居,你不闹心我还闹心呢。”
听到“分居”二字,杨欣强有些心虚。他低头看了一下妹妹递过来的东西,一愣,是两张演唱会的门票,齐豫和齐秦的,齐家欢,还是VIP席,票价每张600元。
“你哪儿来的这东西?”杨欣强警惕地看着妹妹。
杨欣然拖长了腔调,得意地说:“同学送的。”
“我说杨欣然小姐,”杨欣强使劲往下压住自己即将蹿上头顶的火气,“你越来越过分了。1200块的东西哪,男同学送,你就敢收?再说咱家缺这两个钱是怎么的?”
杨欣然毫不在意:“他送,我干吗不收?我收下了对他笑一笑,下次他还送呢。”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吗?全校那么多同学,他干吗就只送你啊?”



第三部分:捉奸在床在妹妹面前失去了尊严(2)

“天下当然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这么倾城倾国的一笑,他付1200块也不吃亏呀。”杨欣然撒娇道,“哥,你放心好了,这个男生已经知道我对他无意了,他说:爱我是他一个人的事。你看他不是送了我两张票吗?猜猜为什么呢?因为他觉得我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他是想让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去看呢。”
但杨欣强没法儿“放心”,出于他的人生经验,或者是说出于他的男性本能,他担心极了。妹妹这次遇到的是一个善良痴情的男生,有可能。可下次呢?下次的下次呢?谁能保证她不会遇到一个厉害角色?妹妹这种处事态度迟早要吃亏。他急得坐不住站不住,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折腾了半天,杨欣然烦了,耷拉下脸色。
杨欣强想了想,把火气收敛住,尽量和颜悦色地对妹妹说:
“欣然,你想看演唱会,哥给你掏钱,买最贵的票都成。总之,你以后不要去占这种便宜了。”
“占便宜怎么啦?你还不是在女人身上占便宜?你可以,我就不可以?为什么?因为你是男人?哼!我告诉你哥哥,现代社会进步了,男人和女人在这方面没有分别。而且,世界上最可怕、嫉妒心和报复心最强的,正是女人!”
“你说什么?谁在女人身上讨便宜?你把话说清楚!”杨欣强瞪大眼睛。
“不是吗?”杨欣然口不择言,“你为什么能接受林青那个黄脸婆?还不是她当年有个好老爸?还有……现在你和你们女老总……”
“谁说我和我们女老总?是不是林青跟你说的?她想怎么样?她跟你说她要干什么了?怎么报复我?”杨欣强向前一步逼近妹妹,心里油然而生对林青的恨意,还有害怕,害怕她因嫉生恨,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杨欣然鄙夷地说:“怎么?你怕啦?你自己也这样,还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她转过身拉开房门,欲离开宿舍,最后她又回过头来,
“你不用怕,不是林青跟我说的。”
杨欣强半信半疑,呆在那里。



第三部分:捉奸在床QQ上传来色情图片(1)

其实,这次杨欣强确实是冤枉了林青,这件事还真不是林青告诉杨欣然的,而是齐海蓝。
齐海蓝最近心事重重。
都是为了周耀辉。她对周耀辉已经没有幻想了,起码是她自己以为自己对周耀辉没有幻想了,她认可了周耀辉对她无意。她知道,他爱的是他的妻子任芳菲,他对任芳菲一往情深,无怨无悔。可是,任芳菲又是怎么样的呢?
从表面上看,任芳菲也很爱周耀辉。可是,周耀辉不会说谎。何况,任芳菲这个女人,她的气质中,怎么说呢,她的气质中透出一股子的复杂来。作为一个初中毕业敢独自南下谋生的农家女孩,她不会那么简单。别看周耀辉是个大律师,法律上的事情他是行,可人情世故方面,未必及得了他那个精明世故的妻子。如果他妻子有私情,想瞒他,他就很难发现,真发现了也难免手足无措。想到这里,齐海蓝心里产生了一股深深的惋惜,为他。
惋惜之后,齐海蓝又开始谴责自己,她的脸不禁红了起来。值?不值?那是人家夫妻间的事情,要你这个外人为他惋惜什么?难道你知道他有妻子,也很爱他的妻子,你还不死心吗?齐海蓝问自己,她苦恼极了。
一直到下午,齐海蓝还头晕脑涨的,简直不能集中精力来工作。于是,她索性打开了QQ,希望能找到一个有意思的人聊一会儿,解解闷儿也好。
杨欣强在QQ上的网名叫做“韦爵爷”——金庸小说里那个娶了7个太太的韦小宝。他一看到齐海蓝上线,就发过来一枝玫瑰图标。
齐海蓝回复称谢。
杨欣强问她:怎么今天有时间让我在线的时候碰到你呀?
齐海蓝想了一下,据实回答:有点儿累,脑子里很乱,想稍微休息一会儿。
说完以后,她又有点儿后悔,怎么说杨欣强也是自己的上司,有些话同级之间说说就好了,对上司说未免有些冒昧。可是,杨欣强却回复说:好好休息才能好好工作。齐海蓝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回给杨欣强一个含羞笑脸的图标。
杨欣强发过来一个网址,让齐海蓝看看,说是能轻松一下。
齐海蓝好奇地打开那个网页,她一下子呆住了,全身血液“刷”地一下涌上头顶。
杨欣强发过来的是一个英文网站,成人网站,英文成人图片网站,有大量不堪入目的画面。
极度羞愤、气恼的情绪涌上齐海蓝的心头,她手脚迅速地关上网页,怕同事看见了误会。杨欣强还在线上问她:好看吗?有意思吗?齐海蓝一声不吭,任他怎么呼唤也不理。
下班后,齐海蓝约了杨欣然一起吃晚饭。她约杨欣然是有考虑的。杨欣然年轻,爱玩爱笑,和她在一起最容易使自己最近几天一直绷得紧紧的神经放松下来。而且,在她三个比较要好的朋友之中,任芳菲她是不愿意再找了,她不能面对她,不管是因为周耀辉给她说的事情,还是因为她自己的感情困扰;林青也不能找,因为她正想找人诉诉苦,说说杨欣强最近给她带来的烦恼。齐海蓝认为杨欣强这么做简直是可恶,可同事们都认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她想找人问问,帮她判断判断。
所以,找杨欣然聊这件事是最合适的,她是杨欣强的妹妹,妹妹看问题的观点大大有别于妻子。而且,如果有需要,齐海蓝相信杨欣然会为自己劝劝她哥哥,以后别再那么做。
可在人声嘈杂的麦当劳里,杨欣然听了齐海蓝的倾诉,眨巴眨巴大眼睛,竟然大笑不止。她的笑容在轻松中颇有几分诡秘:
“海蓝姐,我哥是不是看上你了呀?”
“哎,欣然,你怎么这样呀?”齐海蓝不依地说,粉脸涨得通红,“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我说的是什么呀?什么叫‘看上我了’?如果他真的‘看上我了’,他会这么对待我吗?他会这么不尊重我的人格吗?我告诉你啊,你哥这叫做‘unwelcome conduct of Sexual nature’!要在美国这可是犯法的。而且是比较严重的犯罪。”
“得了得了,”杨欣然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海蓝姐,我英语肯定不如你,法律知识嘛可能也不如你,可至少在对付男人这门学问上,我才是硕士,你嘛……也就大专在读吧。”
齐海蓝啼笑皆非,瞪着眼睛看着杨欣然。
杨欣然神秘地凑过头来:“男人啊,他们和女人根本就不是一种生物。思考问题,女人靠上半身,男人呢,则全靠下半身。”
齐海蓝反驳:“也不是所有人……”
“当然是所有人。”杨欣然无比肯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是所有人。不过,不是所有男人思考所有问题的时候都靠下半身。”
“那依你说,哪些问题他们用下半身思考?”齐海蓝又好笑,又好奇。
“有关女人、有关感情的一切问题,他们都用下半身思考。所以,女人的爱情是感性的,男人的爱情则全是生理的。只有肉体的欲望,才能使男人感受到自己的爱情。所以说,我哥他其实是在追求你,只不过他的方式比较直接。”



第三部分:捉奸在床QQ上传来色情图片(2)

齐海蓝觉得杨欣然这真是天大的谬论,可听起来又显得不无道理。她愣了一下神,只听杨欣然突然压低声音,含笑说:“海蓝姐,要不你来做我嫂子吧?林青她根本配不上我哥,只有你才……”
齐海蓝再次涨红了脸,她坚决不同意杨欣然的这种“追求论”。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决不同意,她便把在林青家里碰到杨欣强和冯总的事情对杨欣然说了。本来不想这么直白的,但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的就溜了出来。
没想到杨欣然并不在意,她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只是淡淡地说:
“我知道迟早会出这事儿。冯总是个离婚女人,寂寞嘛。她一直喜欢我哥,没事儿总给我哥打电话,骚扰我哥,一宿一宿地打,弄得我哥没办法,只好借口和我在一起,避开我嫂子接她的电话……现在这样,肯定是那个女人百般引诱,我哥欲拒还迎,最后,就一拍即合两厢情愿了呗。”
齐海蓝很惊奇地望着杨欣然,谈论这些事情她竟然不觉得不好意思。看来自己真的是很“古板”了,她沮丧地想。
杨欣然又大肆地评论哥哥的感情生活:“要我说,那也难免,林青长得一般般,倒是那个姓冯的女人挺丰满,徐娘半老丰韵犹存啊。不过,如果我哥娶了你……”
她突然袭击,大笑着抓起齐海蓝的两只手左拉右扯,还一边叫道,
“啧啧,小妞儿,你比林青可强多了。”
“去你的。”齐海蓝生气了,“你刚才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你哥确实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他对冯总的爱情全是生理上的。”
“你又错了。我哥对冯总的‘爱情’,却是用上半身,”欣然指指脑袋,“用这里思考的。”
看着齐海蓝迷惑不解的神情,杨欣然得意地卖了个关子,“这个你可就不懂了,要不怎么说你是大专在读生呢。”



第三部分:捉奸在床一个声音像裴勇俊的男人(1)

杨欣然约了齐海蓝一同逛街,在东方广场一楼等着她。齐海蓝的办公室离东方广场不远,她对杨欣然说:“直接上来,到你哥的办公室等我一会儿。”杨欣然连连反对:“才不呢。才不去找那个老头儿呢。 我干吗没事送上门去给他教训?”齐海蓝不理解了:“你哥怎么就成老头儿了?他做的有些事虽然我得保留我的看法,但对你他确实还像个当哥的,他那么疼你。”杨欣然佯怒:“他一见我就训我,还算疼我啊?你可别因为他是你的上级就帮他说话啊,要不我不理你了。”齐海蓝笑着摇摇头。
齐海蓝尽快忙完手头的事务,匆匆赶去。一走进东方广场,就看见杨欣然靠在石阶的扶手上,涨红了脸拼命地向她挥手,但是却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齐海蓝奇怪地走过去,正想问她怎么了,可还没开口,杨欣然就嘬起嘴唇做了一个“嘘”的口型。齐海蓝只得噤声。杨欣然一把拉过海蓝,让她站到自己身边,然后静静地不动,满脸陶醉地似乎在侧耳倾听什么。
齐海蓝越发纳闷儿。她把嘴凑到杨欣然耳朵边,轻轻问她:“你打的什么哑谜啊?”杨欣然先是用力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道:“小声点儿。”过了一会儿,方才神秘地笑着转向齐海蓝,“海蓝姐,你听,声音多好听……”
齐海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努力地分辨着杨欣然所说的“好听”的声音究竟是什么。熙熙攘攘的商场楼里声音嘈杂,有人在走动,有人在谈话,有人在大声地打电话,齐海蓝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杨欣然所谓的“好听”究竟在哪里。她捅捅杨欣然:“喂,我怎么什么都听不到?难道你听到外星人的密码了?”
杨欣然抓住她的手,笑着指了一下对面的一个男人——他正面对着一面硕大的玻璃墙,背对着她俩打电话。
“那个人……他怎么了?”齐海蓝低声说。
杨欣然呆住了:“哎,海蓝,你真没品味。你真的听不出来吗?他说的可是韩语呐!”
齐海蓝疑惑地说:“好像是韩语吧……听不懂,韩语又怎么样?”
杨欣然闭上眼睛,把双手合拢抱在胸前:“他的声音好像《冬季恋歌》里的裴勇俊啊。”
“醒醒,醒醒。”齐海蓝推推杨欣然,“你是看韩剧看多了吧?小姐。”
杨欣然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她使劲拉海蓝:“哎,我们去看看。”
“看什么?”齐海蓝话刚说了一半又被噎回嗓子里,她被杨欣然拖着,脚步踉跄地前行。杨欣然带着她,有意从那男人前面穿过去,脸上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打电话的男人和玻璃墙之间的距离只有两三米宽,于是,两个女孩就从这两三米宽的距离中依次穿行。杨欣然身上幽香的气息使那个正大声打电话的男人不由得抬起头来,然后目光痴痴地粘住了杨欣然,连电话也忘了打。
转了一圈回来,两个女孩抱着笑成了一团儿。
齐海蓝捂住笑疼的肚子,打趣杨欣然:“这个裴勇俊怎么样啊?”
“哈哈哈哈,”杨欣然双手将自己的双眼眼角往下扯,模仿那个男人的吊眼角,“还满脸麻子,哈哈……原来以为……”
齐海蓝接话:“原来以为‘背后看想犯罪,正面看想自卫’这句话仅限于形容女人,哈哈哈。”
杨欣然拼命点头:“原来男人也适用,笑死我了。哎哟……”
“对了,欣然,你和你的小蒋怎么样了?”齐海蓝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还那样吧,”一提起小蒋,杨欣然正经了,心事重重,“我哥不同意我们。”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他没钱呗。”
“这就不对了,看人不能光看钱,主要还得看这个人对你好不好。再说,你和小蒋都还年轻,现在没钱,将来还挣不到吗?”
杨欣然低下头:“我哥正好有个朋友和他是同事,听那个朋友说,他以前是个挺‘花’的人。”
“啊?这可是个问题。”齐海蓝想了想,又说,“但‘花’不‘花’这种事,不能靠别人去打听,还得你自己来判断。你的男朋友是不是爱你?是不是‘花’?你作为他女朋友,还能不寸心感知?”
“他对我很好。就算他曾经‘花’过,也是没遇到我之前的事情,我不会介意。”杨欣然轻轻点头。
“这样就没问题了。你哥那边,你可以慢慢说服他。”齐海蓝说。
“可是,我自己也觉得……”杨欣然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口,“海蓝姐,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亏的……”
“为什么?因为他没钱?”齐海蓝问。杨欣然点头。齐海蓝正想着说些什么来反驳她,杨欣然却已开始为自己解释:“我不是说钱比感情重要。但是每天晚上,我们学校里总有些女同学被社会上的成功人士开着宝马、奔驰什么的送回来。看着她们,我心里就很不好过……唉,现在好些女大学生在一起就爱比这个,我又不是条件不如她们……可是他呢?他只有辆拉达,还是二手的……嗨,海蓝姐,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们看银饰去。走吧。”



第三部分:捉奸在床一个声音像裴勇俊的男人(2)

齐海蓝轻轻地叹了口气,无语地跟着她走。人肯定不是为了金钱活着的,但金钱的确是人生活中的一部分,最真实的一部分。
她们又路过那位打电话的男士。男士已经收了电话,看她们走来,迎上前微微欠欠身,笑吟吟地说:“两位小姐,可以请你们喝杯咖啡吗?”
“不……”齐海蓝刚想拒绝,杨欣然就抢着回答:“好啊,请我们去哪儿?”
于是,她们就和这个名叫崔恩权的韩国男人一起去了星巴克,在咖啡店里听他侃侃而谈:他的工作,他为之工作的公司,以及他来中国后寂寞的生活。他的中国话说得不是很好,但态度非常真诚,齐海蓝不由得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崔恩权虽然一颗心都放在了杨欣然身上,但并没有为此而怠慢齐海蓝。他是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襟怀坦白,而且健谈。在和他聊天的过程中,齐海蓝慢慢觉得他下垂的眼角一点儿都不难看了,甚至他不甚光滑的皮肤也开始焕发了光彩。事有凑巧,崔恩权所在公司主营的业务正好和齐海蓝所在公司的业务有一定关系。齐海蓝和他聊了一会儿,职业本能使她觉得两家公司以后有可能合作,确切点儿说,他们公司刚研制成功了一套她们公司目前正需要购买的大系统。于是,双方交换了名片。
晚上,崔恩权开车送两个女孩。他开了一辆现代的吉普车,很漂亮,虽然比不上奔驰、宝马,但杨欣然从车上下来时,还是得意地扬了扬头。



第三部分:捉奸在床婚礼上的性骚扰(1)

当今中国人生活水平的提高,可以说婚礼也是一个重要标志。从前父母那辈人结婚的时候,就是两个人拿着单位开的介绍信,去街道领个大红本,然后在单位借一张床,卷巴点儿被子褥子,往单位分的一两间房里一放,给亲朋好友发点儿喜糖瓜子儿,就算是结了婚。那时候,谁要是花块八毛的去照相馆照张合影,冲出来挂在墙上,都是奢侈的行为。
而现在人结婚,可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是好的劲头。中式婚礼喜庆热闹,西式婚礼神圣庄严,一个是鱼,一个是熊掌,放弃哪个都太可惜,干脆今天中式明天西式;喜糖当然是清一色的怡口莲,别的糖吃着硌牙,怎么也品不出个“喜”字来;蜜月旅行是必不可少的,但那么多客人能不请吗?万众瞩目的做主角的机会怎么好放弃?就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反正号称一辈子就一次,谁还不铆足了劲儿折腾?
杨欣强哥们儿的一个女性朋友结婚,请杨欣然做伴娘。事先找杨欣然商量的时候,杨欣然跟任芳菲说了,任芳菲听完乐了,说:“真不知道结婚的这个女孩是太自信啊,还是太大方?”杨欣然不明就里,任芳菲跟她解释:“伴娘一般都找和自己关系好的,但是要长相不如自己的女孩儿,因为伴娘长相一般,才能衬托出新娘的美来。这女孩倒好,找你这么漂亮的一个伴娘,也不怕被你抢了风头。”杨欣然听完就扭捏起来,她推了推任芳菲:“芳菲姐你不知道,结婚的那女孩长得可漂亮呢,我可比不过她。”
杨欣然同意了去给哥哥的朋友当伴娘。于是,先由新郎出资,为她买了一身绿色的洋装,清新淡雅的颜色、流畅的曲线,有一点儿恰到好处的华丽感。杨欣然从试衣间里一出来,连她自己都差点儿不认识自己了。再看看身边陪她买衣服的准新娘,因为忙于筹备,已经操心得有点儿憔悴了,本来只比杨欣然差两分姿色,这阵子倒已经差了五六分。
婚宴设在婚礼当天的中午,杨欣强有事没去。小蒋的拉达被送去修理了,他和杨欣然一起坐空调车,送她到酒店门口。说好了礼成后,杨欣然打电话,小蒋再去接她。杨欣然一直和小蒋维持着比好朋友亲密一点儿,又不如恋人亲密的关系。说实在的,杨欣然挺喜欢小蒋,可是她又不甘心,难道这一生就要和一个开着二手拉达的男人白头偕老了吗?
杨欣然穿着那身绿洋装,独自一人出现在婚礼现场。尽管她已经尽可能地做到了低调,连妆都没怎么化,但是从来宾们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大家都为她的漂亮而眼前一亮。
那天,她喝了不少酒,敬新娘的人、敬她的人,她都一概来者不拒,不一会儿就脸色绯红了。可是,架不住大家半夸赞半胁迫的,她还是一个劲儿地往里灌。杨欣然本身不是毫无酒量的人,但这会儿也有点儿撑不住了,脑子还清楚,手脚也听使唤,就是身边的人和物都有点儿发飘,但是兴致却越发的高昂了。
酒过三巡,大家踊跃地开新娘新郎的玩笑,点烟、咬苹果、跳火盆,游戏还是老的几样,无非是捉弄的人换了两个,捉弄完了,也就不新鲜了。后来,伴郎为了活跃气氛,主动提出和席间的几个小伙子猜硬币正反面打赌,伴郎订下注额:猜错的一方一次输5元钱。
那几个小伙子起哄:“你倒是有钱,可我们输了怎么办?我们可掏不起一次5元钱。”
“如果你们输了,想不掏钱也可以。”伴郎故作神秘地打住话头儿,用眼睛睃了一圈周围,“如果你们能说服美丽的伴娘小姐,让我亲一下手背,就可以免收一次5块钱。”
“噢!”大家起了一个大哄。小伙子们纷纷上来劝说杨欣然,说什么玩一玩嘛,不要当真,人家外国亲手就是一种礼节,家里来了客人,不管男女老少都让亲的。欣然那时酒有点儿上头,又加上大家起哄,也就笑着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那群小伙子已经输给伴郎一百多元钱了,而杨欣然的手,也被伴郎亲过了好几次。后来,伴郎就索性拉住杨欣然的手不肯松开。杨欣然浑身无力,也没有使劲地想甩开他。于是,伴郎拉着杨欣然的手,越战越勇,连续猜赢了6次。
伴郎说:“大家看好了,我已经连赢了6次,这6次里,我是不是一次也没有亲过伴娘小姐的手?”
大家“哄”的一声笑了,然后齐声答:“是。”
伴郎那时其实也有了七八分醉意:“那你们说服伴娘,让我亲她一下脸,这6次就全免了。要不,你们还是得掏钱。”
几个小伙子一听要掏钱,就又上来劝杨欣然:“亲一下脸算什么啊,好玩嘛,总比亲6下手强,6下呀,手背都要亲肿了。”杨欣然拗不过大家,糊里糊涂地,又让伴郎亲了一下脸。
亲完了,伴郎接着跟大家玩。伴郎一把搂住杨欣然的腰,还把她往自己怀里拉。由于时间、地点的特殊,一起玩的人也没有太在意。杨欣然心里可有点儿不乐意了,伴郎再这样,让别人看了还当他是她男朋友呢。这时,新娘恰好走过来,杨欣然用眼神向新娘求救。新娘却只是笑嘻嘻的。新娘曾经对欣然说过,伴郎家在北京有点儿权势,家里在东直门给他买了一套结婚用的房,一百五十多平方米,都装修好了。伴郎本人也是在一家大公司工作,月薪上万。而且,哥哥事先也和她说过,让她留意着伴郎,她现在有点儿明白哥哥可能是想借婚礼的机会撮合她和伴郎了。



第三部分:捉奸在床婚礼上的性骚扰(2)

想到这里,杨欣然不由得借机打量伴郎:他长得粗眉大眼,不算难看,但是气质不太好。按说他算个官家子弟,又是大公司的白领,可怎么就让人感觉流里流气的呢?哥哥口中他家境的情况也是听新娘介绍的,会不会有点儿夸张?
杨欣然被新郎搂得不自在,一心盼望婚宴早点儿结束。一群年轻人却越折腾越来劲儿,天近傍晚,杨欣然还脱不开身。伴郎那边的局面又是10胜8负了,8负不用说,自然是伴郎爽快地掏出了40块钱甩到桌上,让对局的几个小伙子分去了。可他的10胜,却一直没有“兑现”。这回,他自己还没说话,几个小伙子都忍不住了,纷纷催他:“你,该亲了吧?这都已经10次了,都该可以亲嘴了,不能再累计下去了啊,再累计下去,你想干的事儿,我们可替伴娘做不了主了……”
人群里传出一阵很邪乎的笑声,伴郎蛮不在乎地说:“不累计了,那就照你们说的,亲一个嘴儿吧。”说着,他把杨欣然抱得更紧了,紧得杨欣然直透不过气来。
然后,伴郎一翻身,把杨欣然半边身体压在他身体底下,再用力地、长久地对着杨欣然吻下去。
杨欣然醉醺醺的,毫无防备地就被伴郎压住了。她想挣扎,但她那一点儿力气在一个喝得半醉的男人那里无异于螳臂挡车。那个男人的舌头,侵略地、戏弄地,长驱直入她的嘴里。她猛地觉得一腔血液都向脑门冲来。
杨欣然在学校,在男同学们面前,还有在小蒋面前一直都是公主。他们爱她,捧着他,千依百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轻薄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伴郎,他怎么敢?杨欣然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推开伴郎。伴郎没防备,“噔噔噔”后退几步,跌倒在地上,连椅子都撞翻了。
伴郎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她。几个参加游戏的小伙子看见玩过了火,立刻一哄而散。新郎新娘忍着尴尬,对着旁观的人打哈哈,大家心照不宣地装出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可是,伴郎不行,伴郎已经喝得半醉了,半醉的人的基本原则就是“要什么就得有什么”。酒是色媒人,何况伴郎一向自认风流,觉得没什么女孩能抗拒他的魅力。这回竟然让一个小丫头片子一把给推到地上了,他的风流梦破灭了,他还感觉自己挺下三滥的。伴郎一口气憋在心里,那个难受劲儿就甭提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杨欣然说:“你、你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一外地人吗?不就一父母都死了的丫头片子吗?还在老子面前装千金小姐?我、我告诉你,老子这样的男人,肯玩你,都是你的福、福气。你敢不给老子面子,别怪老子不惜香怜玉,老子……”
伴郎摇摇晃晃地,伸出手指,想对准杨欣然。可是,他已经看不见杨欣然了,杨欣然早已经跑出了酒店大门。
杨欣然牙齿直打颤,不知道是因为冷的,还是气的。她愤怒极了。她是外地人怎么啦?她的父母都去世了怎么啦?那个伴郎又算什么?竟敢因为这些事来瞧不起她。不就是某某人的儿子吗?某某人又有什么了不起?他怎么敢把她看成个随便的女孩?
那天傍晚,从酒店跑出来,杨欣然就一直走着,在马路上走了三四站地,才到她的学校。路上有几个男孩对着她吹口哨,可是一看杨欣然射过来恶狠狠的眼神,那些吹口哨的男孩都心虚了,这个美女怎么了啊?怎么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走到学校,已经挺晚了,看门的老大爷怀疑地打量着因为穿着套装而倍显曲线玲珑的杨欣然,死活也不肯相信欣然是在校的大学生。杨欣然正一肚子委屈,这会儿恼得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她今天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坏人,她费了半天劲儿才跑回来的。
看门的老大爷也算得上人生经验丰富的人,可这会儿也让漂亮小姑娘把他给哭懵了。他再没说什么,看了杨欣然的学生证,就把她放进了门。



第三部分:捉奸在床毫无希望的恋情

大学生杨欣然就是从这一刻起,坚定了要做一个人上人的信念的。以前她也对未来有过憧憬,但那些都是比较理想化的:比如做一个全国闻名的电视节目主持人,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在全国观众面前露脸儿;比如找一个英俊多金的老公;比如过上芳菲姐那样精致的生活,做着想做的工作,美丽温柔,闲暇时喝喝养颜美容的花果茶……可是现在,这些理想变得更加具体,更加直接了,杨欣然心里的信念就只是:要赚钱!要出人头地!要有北京户口!起码……她要过得比某某人,还有他的儿子强!她不能让别人再为这些破烂事儿瞧不起她。
杨欣然刚进宿舍门,小蒋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宿舍楼早就熄了灯,同宿舍的女孩却都还没睡着,因为小蒋快把杨欣然宿舍的电话打爆了。有两个女孩还挺不高兴的,看见杨欣然回来,一起酸溜溜地说:“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够执著的呀。”
杨欣然没理会她们话里的刺儿,气哼哼地咕哝了一句:“他不是我男朋友。”然后拿起电话,想三言两语打发了小蒋。
没想到,小蒋第一句话竟然是:“对不起,欣然。”
杨欣然愣住了。怎么小蒋要跟她说对不起?难道小蒋知道今天她在婚宴上受辱的事了吗?可是,那件事也不能怪小蒋啊。难道小蒋是抱歉他没有及时赶到,为自己解围吗?杨欣然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了点儿感动,声音也放柔和了一些:“不怪你。”
小蒋听了杨欣然的话显然是很激动:“我把车卖了,你真的不怪我,欣然?我知道你特别需要那辆车接送你……”
杨欣然这才知道,自己和小蒋说的话完全不是一回事,她奇怪地问:“什么车啊?”
“就是那辆拉达,”小蒋说,“你不是因为从芳菲那里知道我把车卖了,所以没打电话给我让我接你吗?你听我说欣然,我是不应该卖车,但是我妈生病了需要钱看病啊,我也知道我不应该骗你说我是把车送去修理了,我这不是因为爱你吗?欣然。”
杨欣然呆住了,好像挨人当头一棒似的。然后她呆呆地把电话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杨欣然木然地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了小蒋焦急的声音。杨欣然又挂断了线,然后把电话后面的线拔下来,扔在桌子上。电话不再响了。
杨欣然并不是怪小蒋卖了那辆车,就像小蒋说的,母亲生病了需要钱看病,孝顺老人总是对的,她没有权利责怪他。她也不是怪小蒋骗她,她现在根本不在乎他骗不骗她。她知道,即使他骗她也是出于爱她,她有这个自信。小蒋以前虽然爱泡吧、爱泡妞,可是,自从追求她的这几个月以来,他的精神、精力完全被她所吸引,他的生活,完全是绕着她在转。而且,杨欣然其实也并没有真正爱上小蒋。没错,她对他有好感。可是,好感不能当饭吃啊。即使是爱,爱也不能当饭吃,爱不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也不能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对她刮目相看。
也许,今天这件事的最大意义便是使杨欣然明确:她和小蒋之间,是永远也没有希望的了。



第四部分: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对上司的性骚扰说“不”(1)

听说本季度中国公司得了全球总公司授予的全球性的奖项,齐海蓝心里很高兴。这个奖项的获得,和冯总的带头作用,以及她在公司全球总裁面前的据理力争有很大的关系。虽然自从有了林青家那一幕后,齐海蓝每次在写字楼走道里遇到冯总时,都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但是,她还是敬佩她,这个很有能力的女人。她有亲和力,干事业也有拼搏精神。据公司里一些资深的同事传言,冯总最初正是因为把过多的精力奉献给了事业,才弄得家庭破裂的。冯总自己也从不避讳私人问题,在中国公司的全体会议上,她还曾经半开玩笑地说,她对公司就是“我把青春献给你”!
在走廊,或者更少的工作接触中,冯总对齐海蓝的态度依然如故,明的暗的提防都没有,非常开诚布公。这种开诚布公的程度,使齐海蓝有时禁不住会怀疑那天自己真的看到过冯总和杨欣强在林青家吗?会不会只是自己的幻觉啊?不应该啊,冯总的涵养真是一流的,深藏不露也是一流的。也或者,冯总那天在林青家,情急之下,根本没有认出齐海蓝?其实,从事业的角度,齐海蓝也挺崇拜冯总的,照她看,冯总也算是个巾帼英雄。可是,再巾帼英雄也不能破坏别人的婚姻,也不能抢别人的老公不是?
相比之下,杨欣强的“功力”就差得远了。从出事那天起,杨欣强在公司里就经常有事没有事地注意着齐海蓝的脸色,还故意对齐海蓝施些小恩小惠,比如,齐海蓝偶尔迟到,就帮她打卡,或者本来不用打车去办的事,允许她打车去办回来报销什么的。有两次,他还试图找齐海蓝来解释点儿什么。其实,他用不着这么做,齐海蓝也不是婆婆妈妈爱揭人短的人。他越是这么小心翼翼,齐海蓝看到他,就越觉着心里添堵。
公司得了奖,冯总给全体员工放假半天,并由公司出钱,在钱柜KTV包了场,准备好大吃大喝大玩一场。“明天,全体员工必须参加,有不参加的按照旷工处理。”冯总话音刚落,写字楼的大开间里就充满了愉快的悸动。
齐海蓝不怎么喜欢唱歌,有点儿五音不全。不过,和分公司的同事们坐在包间柔软的沙发里,听着同事们唱歌或者说是现眼,也是挺好玩的一件事儿。还真别说,唱得再稀奇古怪的人也敢上去唱。到了晚饭时间,钱柜给所有的顾客免费提供简单的自助餐。为了节约宝贵的包厢时间,大家商量分拨儿吃,一拨儿先吃回来再换下一拨儿,这样卡拉OK机就老是闲不着。
齐海蓝不唱歌,当然先被派去吃饭。听说她要吃饭,正在唱歌的杨欣强扔下话筒,说他得陪他的妹妹吃饭去。同事们一听都暧昧地笑了,有几个女同事的眼睛里还立刻喷出了火,齐海蓝觉得自己的衣服都快被这火花儿溅着了。有个男同事站起来,故作严肃地说:“大家不要乱不要乱,现在,大家推举杨欣强同志和齐海蓝同志为第一批代表,代表大家去吃饭,希望他们两个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好好吃,慢慢吃,争取把……啊,争取把齐海蓝同志的肚子吃成这样——”那个男同事挺起肚子,双手叉腰,装出孕妇的姿势,“啊,这样饱的回来。”
齐海蓝一声不吭,推开包间门走进KTV大堂。
大堂里人不多,仅有的几个人也在埋头选菜。灯光和包厢里一样,是很暗很暗的。齐海蓝因为听见刚才那位男同事说的话,再加上前几天的事儿,有些不自在,故意躲着杨欣强。自助餐的菜式并不算太丰富,就是几种炒饭炒面和一些小菜。齐海蓝盛了一点儿,拿着盘子躲到一个角落。可刚吃了两口,杨欣强就追过来了。
黑暗中,杨欣强的侧影倒是怪挺拔的。杨欣强问:“海蓝,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躲着你……啊,没有没有。”齐海蓝说,向后退了半步。
“没有?”杨欣强笑着,“那你怎么不敢走到我旁边来?”
“谁不敢啊?你能吃了我?”齐海蓝掩饰着,走到杨欣强身边。
“对嘛,大家是同事。”杨欣强的手重重地拍在齐海蓝肩上,齐海蓝不动声色地甩了甩肩膀,把杨欣强的手甩下去。
齐海蓝为了早点儿摆脱杨欣强,故意吃得又急又快,一下子,竟急得有点儿噎住了。杨欣强赶紧胡噜她的后背。齐海蓝转过身,推开杨欣强的手。杨欣强也不尴尬,连忙去服务台要了一杯热牛奶。
热牛奶来了,杨欣强用手端着要喂齐海蓝喝。齐海蓝尽管心里觉得别扭,可到底也不好就此翻脸。杨欣强是公司里女同事们的白马王子,虽然这个王子是已婚的,但要是对哪个女同事有些额外的关照,还是挺受欢迎的。所以,杨欣强也已经养成了这种“温存体贴”的习性,和女孩子之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男女之妨。



第四部分: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对上司的性骚扰说“不”(2)

齐海蓝喝了些牛奶,感觉好多了,她低声说了句谢谢,扭过头去。杨欣强笑么滋儿的,把齐海蓝喝过的牛奶杯举到自己面前,对着大厅中央仅有的一点儿光线,仔细地看。
杨欣强小声咕哝:“海蓝……不愧是青春无敌,你瞧瞧这素面朝天的,杯子上连个口红印都没有……我家那口子就不行了。”
“你说什么呀,林青姐比我大不了几岁。”
“你不懂的。女人过了25岁,那就一岁是一岁。林青今年29了,马上就要进入豆腐渣的年纪了,就连那方面也不行了。她最近和我分居了,你想想呀,我们年轻轻的夫妻,就这么硬生生地分开,我怎么求她也不管用,我估计着她可能是有点儿性冷淡。所以海蓝,”杨欣强的声音变低、变细、变柔,耳语般的,“我一看到你,就觉得……”
齐海蓝厌恶地说:“杨经理,请你自重一点儿!”
“好好,我自重。反正这些苦恼,说给你,你也不会懂。你还是个黄毛丫头,没成熟呢。”杨欣强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是苦恼万状的样子。
“杨经理,”停了半天,齐海蓝耐着性子说,“林青姐如果真跟你分居了,我觉得你应该检讨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情?”
“我没有。”杨欣强很委屈似的,“我对她一向很好,她穿的衣服,用的化妆品,都是最贵、最好的。”
“女人要的不光是这些。”
“我知道呀。可是,最近她一定要跟我分居,别的,别的她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她呀。”
齐海蓝听他越发的胡言乱语,干脆背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杨欣强也不在乎,只是黏黏糊糊地说:“美人的香津果然甜蜜。”
齐海蓝诧异地回过头去看杨欣强在说什么甜。只见杨欣强一脸陶醉的表情,轻轻吻着海蓝刚才喝过的杯沿,一手还往她的腰间摸去。
齐海蓝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将杨欣强手里的牛奶杯打翻在地。
牛奶杯掉在地上,“叭”的一声溅起了一朵乳白色的花。正在这时,公司那包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满拉着几个同事走了出来。
齐海蓝咬住下唇,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把满脸尴尬、一只手还悬在半空中的杨欣强留在同事们惊诧的目光中。



第四部分: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漂亮女孩的“幸”与“不幸”

“嗯,嗯……”齐海蓝一边接电话,一边记录,神色十分凝重。末了,她加重了语气,再次问道,“您所报的那个价格,是确定过的吗?”
听到对方肯定的答复,齐海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齐小姐没有不开心的事吧?”电话那边是那天在东方新天地结识的那个崔恩权,他正在给齐海蓝报价,是关于齐海蓝公司意欲购买的那一套系统的。他猛然听到电话里齐海蓝幽幽的叹息声,便关怀地询问。
“没什么……”齐海蓝连忙掩饰,她目前还不想把自己的心事透露给别人,于是,她转移了话题,“你最近还好吗?”
崔恩权一听齐海蓝问起这个便来了精神,他很坦率地说:“我正在追求杨小姐,她虽然没有同意和我正式交往,但我们也经常有约会。”
齐海蓝笑了笑,想对他说:杨小姐最近和男友分手了。可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不知道杨欣然对崔恩权到底怎么想,愿不愿意接受他。既然如此,她也不想给他过多虚无缥缈的希望。她只是很温和地鼓励他说:“加油哦!”
韩国人很认真:“是。齐小姐,我会努力的。”
齐海蓝被他认真的口气逗乐了。
崔恩权说完又有些沮丧起来:“齐小姐,你觉得我还有希望吗?”
“WHY NOT?”齐海蓝奇怪地问。
“还有3个月,我在中国的任期就满了。我家里爸爸工作忙,妈妈身体又比较弱,弟弟妹妹还在上学,我这次回韩国后,大概就再也不会到中国来工作了……”
齐海蓝感到深深的惋惜,为了他和杨欣然尚未发展起来的关系,也为自己将失去这样一个相识不久的朋友。她无力安慰他,只好对他说:“不管怎么样,抓紧这3个月也好。也许你能用这3个月,缔结一段奇妙的异国姻缘呢。”
“谢谢齐小姐。”隔着电话线,齐海蓝似乎能看到崔恩权咧开嘴笑的模样,他说,“我要加油。”
杨欣然确实和小蒋分了手,可这会儿的她没什么心思去想恋爱的事情,因为她正面临着毕业,事情太多了。
大学毕业对于如今的大学生来说是一个坎儿。无论你在象牙塔里多杰出、多优秀,现在都要从云端掉到地上,接受社会的再一次检阅。落到红尘里的,不管是谁,身上多少都要沾几滴泥,像当学生那会儿那么清高地端着是不行了,可好多人又不甘心完全流落到引车卖浆之流去。所以,这个坎儿过得好的,以后就能功成名就,名利双收;过得不好的,也只能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电视台、广播电台几轮来挑人都没有挑中杨欣然。没有单位接收,她的档案和户口就要被转回到老家海城去了。
杨欣然找到任芳菲,她哭红了眼睛:“芳菲姐,昨天燕京2台又来把我们宿舍的郑莉莉挑走了。那个郑莉莉,成绩一般般,站在讲台上说话还结巴。她凭什么呀?不就是有个北京户口吗?有个北京户口就了不起啊?”
“别丧气,欣然。你家那边,辽台不是要你吗?你还不如回辽宁去呢。又不用回海城,沈阳也挺好。你回去了,在辽台做个金牌节目主持人,事业不也能有发展?如果这样,你的亲戚朋友该有多骄傲啊,中国有句古话说: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
“不!”杨欣然倔强地说,“我就喜欢北京。我就是要在北京发展。海蓝姐不也是江苏人吗?她还不是在北京发展得很好?她是海归,可是,我也有我的优势啊。”
任芳菲看着杨欣然漂亮的脸和颀长的身材。的确,面前这个女孩子有她独有的优势,可是,社会那么复杂,这优势究竟起不起作用,任芳菲也很难说。



第四部分: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全球知名公司的面试通知

世事难料,没想到很快,杨欣然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关于户口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事情是这样的:经过多次面试,渐渐地,杨欣然发现,其实在北京,有的外企和私企也能解决户口问题。欣然的专业虽然不容易和外企、私企的哪份工作对上口,但是凭她的年轻靓丽,外向大方,做个外企秘书什么的倒也绰绰有余。
杨欣然第一次应聘的是中关村科技园区的一家私企,应聘的职位是前台文秘。那家公司人力资源部负责招聘的是位男士,年纪也不算大。他一看见杨欣然眼睛就直了,忙不迭地让杨欣然坐,倒茶倒水的十分殷勤。他象征性地问了杨欣然两句话,当即就表示杨欣然可以下周一来上班,什么工作技能都没有考察。杨欣然由于是第一次找工作,还不免有点儿不自信。于是,那位男士便鼓励她,说前台不就是接个电话,搞搞接待嘛。杨欣然看得出来,他比她还紧张,怕她不来上班。
首战告捷,杨欣然的自信心“呼”地一下就高涨起来了,后面的几次面试也比较顺利。可是,杨欣然根本就没考虑要去那些小公司做,如果可以选择,她当然要栖在更高的枝头。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接到了关西通讯有限公司的面试通知。
早上9点,杨欣然还赖在宿舍的床上。因为宿舍的女孩们交流找工作的情况,每天晚上都会聊到很晚,因此那天早上是电话的铃声把女孩们吵醒的。郑莉莉的床离电话不是最近的,可她第一个蹦起来接了电话。听说是找杨欣然的,她很不高兴,眼皮都不抬地把电话筒扔到桌子上,拖着长音:“欣然,找你的——以后别老让你男朋友在休息的时间打电话,影响别人休息多不好。”郑莉莉拿着刷牙缸子出了宿舍门,还能听到门口飘进来一句,“外地人,素质就是低!”
杨欣然从床上坐起来,瞪了郑莉莉一眼。宿舍里另一个和杨欣然相处得比较好的女孩说:“别理她,她那人就那样,不就是个胡同串子么,有个北京户口,就老把自己当皇亲国戚。这几天她男朋友老不来电话约她,估计变心了,瞧她急的。活该!”
杨欣然挺不痛快地拿起了电话筒:“我是杨欣然,请问哪位找我?”
电话那边一个小姐温柔有礼地说:“杨欣然小姐,我是关西通讯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的。我们收到你在网上给我们发的简历,想约你明天下午两点来公司面试。请带齐你的证件、学历证明及其他相关材料,按时前来。”
这个电话使杨欣然兴奋起来,关西通讯有限公司是在全球都有一定影响的手机生产商,如果能在这家公司工作,薪水自然不薄,最重要的是资历也有了。杨欣然曾经为找工作的事请教过齐海蓝。齐海蓝说,对于一个应届毕业生来说,资历比薪水重要。钱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赚的,而资历就是比较复杂的东西:包括你曾经在哪一级实力的公司做过事,做过什么职位,在这个职位上都干出过哪些能称得上成绩的事情。这些东西将影响你的职业道路、晋升进级。总之,刚毕业是打基础的几年,基础打得越牢,以后事业的飞升就越有可能实现。
杨欣然虽然找了几个月的工作,但她到底是应届毕业生,简历是从学校附近那个小网吧发出去的。收简历的那边只见简历不见人,依她简历上的条件,还真没有哪个特别正经八百的公司约见她。约见她的往往都是些私人企业、小公司。
就这样,应聘了几个月,杨欣然的工作还是在“飘”着。现在,关西公司约她去面试,她相当振奋。先跑到网吧去查了关西公司的一些情况,做到心里有数。又进入自己的电子邮箱,翻出给关西公司发的简历的附本。当她确认她应聘的职位是营销助理时,她就完全放心了。因为齐海蓝曾对她说过,营销助理是一个很锻炼人、也很有发展前途的职位。
第二天,她换了一身特地为应聘而添置的职业装和半跟鞋,精心地梳了个职业化的漂亮盘发,高高兴兴地去了关西公司。
关西公司在位于国贸桥附近的一座知名写字楼里,整整两层的办公室,从公司透亮的、宽大的玻璃窗看出去,可以看见美丽的市景。公司里的每一个员工看起来都忙碌而充实。传真声、电脑屏幕的蓝光、中央空调的宜人温度,都带给杨欣然一种新奇的刺激。
一个穿着款式简洁但是做工精细的职业套装的小姐接待了杨欣然。她把杨欣然带到了一个会议室,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随后,进来一位男士,显然,他是今天面试的考官。
考官简单地问了杨欣然几个问题,做了记录。几个回合的问答,考官给了杨欣然一个嘉许的微笑。他合上记录本,又给了杨欣然一叠测试题,然后就准备暂时离开会议室。
杨欣然看着那叠测试题,都是些让她一头雾水的题目,有点儿像小时候玩的智力测试,或者是脑筋急转弯。这么大的公司,招人的时候考这种题目?杨欣然小心地问考官:“这么多题都是要做完的吗?”
“15分钟,做多少算多少。”考官答,“这个主要是测试性格倾向的,没有对或不对的区别。15分钟以后,我再来考你微机应用。”
“对不起。我能否问问,有很多人竞争这个职位吗?”杨欣然鼓起勇气问道。
考官回过头:“是的,营销助理这个职位,我们收到了上千份简历。”看到杨欣然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并忍不住露出了沮丧之色,他又安慰道,“没关系,你的条件很好,努力争取吧。”



第四部分: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1)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甚至相当豪华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陈设之考究自然不用说,单是那一整面玻璃墙,就有一种王者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北京城已经薄暮,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来,映衬着长安街上的车河,显示出这个城市非凡的速度和力量。从这间位于国贸大厦二十多层的总裁办公室看出去,似乎整个北京城都匍匐在脚下。此情此景,任凭是谁都会由心底生出一股霸气。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关西通讯公司人力资源部的小周还在向大中华区总裁何大鑫汇报今天工作的进展。公司业务的迅速发展,加上近期又增添了几个职能部门,当然员工也要进行一次扩招。小周捧着工作记录,有条不紊地汇报。何总凝神听着,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汇报基本完毕的时候,何总突然问:“今天你在第二会议室面试的那个女孩是应聘什么职位的?”
“您是说下午2点半,您推门时,我正在面试的那个女孩吗?”小周的记性特好,因此做起人力资源工作,相当得心应手。
“好像是穿米色套装的。”
“哦,那个女孩,她应聘的职位是营销助理。”
“怎么样?”何总漫不经心地问。
“从性格测试来看证明挺适合做助理的,个人形象也很符合这个职位设定的需要。但是,她WORD和EXCEL的应用都极不熟练。而且,她是艺术院校毕业,学播音的,专业也不是太对口。所以,我个人意见是不太适用。”
“学播音的?”何总思索了一下,“市场部做推广活动不是需要招几个普通话标准、气质比较大方的女孩吗?”
“您说得对,可以明天再约她来,看看她对市场推广部的职位有没有兴趣。”小周马上接过话。其实,从他内心来讲,也希望给那个漂亮的女孩一点儿机会。
“既然是艺术院校毕业的,也许可以用。”何总说,“说不定可以发展成未来的推广部经理。这样吧,你明天再约她过来,我来给她面试。”
晚上,当杨欣然接到关西公司秘书小姐的电话,通知她“明天到公司来参加复试”,并且声明是“总裁亲自参加面试,千万不要迟到”的电话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下午她考微机应用的时候,完完全全地出了丑。其实,她打字倒不是很慢,但是WORD的其他功能就不怎么会用了,更别说EXCEL,根本就是从来没摸过,就是一个最简单的自动求和,她忙乎了半小时也没有得出答案。最后,负责面试的先生不得不告诉她:“算了,不用再做了。”并礼貌地请她回去,等电话通知。她想,自己肯定是没希望了,心里沮丧得要命。可是,正当她躺在床上沮丧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让她明天去复试的通知。
她高兴得翻身下床,站到宿舍的镜子前面,双手捂住自己红扑扑的脸。虽然,她身上那身米色的套装很漂亮,但是,她不想让关西公司的人觉得她总是穿着那一身衣服。当然,关西公司的员工们可能根本就没怎么注意到她穿什么,全是她自作多情。
杨欣然的衣服虽然不算少,却只有淡米色一套是比较像“大人”穿的衣服,因为和哥哥的争吵,使她不愿意去向他求助,伸手要钱买新衣服。于是,她跟宿舍里和她最好的女孩小姜商量,希望明天和她调换应聘时穿的“行头”。小姜痛快地答应了。
小姜一心想去她家乡湖南的电视台。只是湖南这几年电视行业发展得很好,即使是一个市台对主持人的要求也十分高。小姜用来应聘的那身套装也是她精心选择的。天蓝色,款式比较活泼,领口比较低。杨欣然穿上后,美丽的锁骨一览无余。杨欣然的身材要比小姜高挑丰满一些,裙子只到她膝盖上方三指头的长度,紧紧地包住臀部。不过,好在衣服质地优良,做工精致,因此只衬托得杨欣然曲线窈窕,并不显得过分轻佻。
第二天中午,杨欣然如约到了关西公司。然后
没过多会儿,一位秘书进来将杨欣然带到了何总的办公室。那间办公室的气势和豪华程度,让杨欣然兴奋和紧张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来,她用力地压制住自己紧张悸动的心情。
在她观察总裁,观察总裁办公室的同时,总裁何大鑫也观察着她。一身天蓝色的套装衬得杨欣然肤色雪白,艳若桃李。何总很客气地请杨欣然在他对面的大皮椅上落座。



第四部分: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2)

何总是个很随和、很健谈的人,出生于新加坡,却说着一口母语般流利的中文。年纪约摸在三十六七岁,身材不高,有点儿胖,但是看起来充满力量。他听说杨欣然是应届毕业生,便向她讲述了他最初从美国大学毕业回新加坡,从关西公司的最底层员工做起,一直做到亚太区总裁助理,然后被任命为大中华区总裁的奋斗史。最后,何总得出了一个结论:经验是慢慢积攒的,年轻人不怕没有经验,只要敢想,敢于拼搏,梦想一定会实现。这一席话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杨欣然频频点头,连声附和。她想,自己得到这份工作看来是有希望了。
何总说得高兴,还起身去帮杨欣然续水。杨欣然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来去接何总手里的水杯。
何总笑眯眯地打量着杨欣然:“杨小姐长得很漂亮啦。其实,这样漂亮的小姐完全可以不用做事哦,应该被成功的先生当作宝贝一样放在家里面,每天看一看都会神清气爽的。”
杨欣然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惊喜交集。听到男人说这样的话,她应该已经成功一大半了吧?她原以为,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公司的招聘负责人才会对她垂涎三尺,没想到能被这么个成功人士看好。
杨欣然矜持地低着头,一言不发。何总突然站了起来,他的手慢慢地、慢慢地贴近她,眼看就要握住她的手了。
这种场面,杨欣然已经司空见惯。可是她知道:不能让男人轻易得手,男人对轻易得手的女人总是像对以处理价买来的物品一样,用过就扔毫不可惜。于是,她嘤咛一声,躲开何总的手,轻声说:“我该走了,再见何总。”
她站起来,慢慢走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口。不出她所料,何总在身后发出一阵爽朗的笑。他上前几步拦住杨欣然:“杨小姐,请你等一下。”
杨欣然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她把手放在办公室大门的把手上,微微侧身,假装有一些遗憾。
何总说:“杨小姐,你通过了我的考试。如果你愿意,我想聘你做我的第一秘书。薪水方面你可以去和人力资源部谈,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结果。”
杨欣然扭过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何总。
何总解释道,他一直想招聘一个聪明能干的女孩做一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来应聘的女孩不是职业素质不太高,就是不够自重。有几个甚至在第一次见面就明目张胆地引诱何总。为了得到关西公司总裁秘书这个令人羡慕的职位,她们可以不择手段。出于对好女孩的尊重,也考虑到总裁秘书这个职位的特殊性,何总希望对方是一个绝对洁身自好的女孩,所以他只好用这种不算太恰当的方式来测试每一位复试者。今天,他终于遇到了最合适的人选。
何总规规矩矩地向杨欣然鞠了一躬:“杨小姐,希望你原谅我这种不恰当的选人方式。”
何总鞠躬的时候,他的啤酒肚看起来使他很难完成这个动作。杨欣然想笑,她抑制住了。想着自己得到了关西公司的工作,而且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总裁秘书,她突然有种苦尽甘来的酸楚。想到郑莉莉,想到一次次被电台、电视台拒之门外,她热泪向上翻涌,弄得眼眶酸酸胀胀的。
她也向何总鞠了一躬,鞠得更深,她说:“何总,我是个刚毕业的学生,什么经验都没有,请你以后多多指教。”
何总摆摆手:“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经验是慢慢积攒的,年轻人不怕没有经验,只要敢想,敢于拼搏,梦想一定会实现。”



第四部分: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提防上司的性骚扰(1)

还是那间上岛咖啡馆,还是那个二楼靠窗的座位,甚至座位上也还是齐海蓝和周耀辉。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是齐海蓝主动约的周耀辉。
齐海蓝在决定打电话给周耀辉的头一天,心里一直是矛盾重重:约他出来聊天合适吗?怎么跟他说,让他不要告诉芳菲姐?他会误会自己,把自己当成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孩子吗?这些问题让她觉得苦恼、不安,还有隐隐约约的负罪感。可是,真的到了今天,她坐在安静的、弥漫着咖啡香味的大堂里等他,心里充满的竟然只有单纯无比的快乐。这种没心没肺的毫不担忧,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周耀辉一坐下就道歉不迭:“因为法院开庭拖了时间,所以晚到了半个小时,请原谅。”
齐海蓝笑笑。其实她无所谓,坐在这里等他是最美好的时光。而真等他来到面前了,反倒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才好。
周耀辉热切地望着齐海蓝:“海蓝,你叫我来,是不是有关于芳菲的情况要告诉我?”
齐海蓝心里忽地凉了一截——原来他还是只想着芳菲。
他既然提到了,齐海蓝当然也要表示关心。她吞吞吐吐地说:“哦……那个男人后来还有没有电话来?”
“这几天没有。”周耀辉说,“可是……”他想向齐海蓝说明他的证据和推理,以及他心里的推测、假设和疑问。可是,他突然开始嘲笑自己了。因为,面前坐着的这个女孩,不是他办公时的法官、审判长、原告被告,而是一个朋友,一个年轻的姑娘。她脸上带着微微沮丧的神情,她还是个年轻女孩呢。也许,她需要比自己更多的关心和呵护。这样想了一下,周耀辉说:“噢,你找我有事吧?不是为了芳菲?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其实,也没什么……”齐海蓝无意识地给自己的杯子里加了很多糖,把那杯咖啡调得甜甜蜜蜜的,“我最近遇到点儿事……嗯,就是,就是我想起诉一个人。不过,我又没有把握,所以想和你商量商量。但我不希望你把这件事告诉芳菲姐,我不想她为我担心。”
谈到起诉,周耀辉恢复了平常一贯的自信神态,言语也通顺了:“好的,你说。”
“你要答应,不告诉芳菲姐我找过你。”
“没问题。”周耀辉一口答应,“你上次不是也帮我保守了秘密,没告诉芳菲我找过你吗?”
“真的?要说到做到。”
“我们拉钩。”周耀辉像哄小孩子一样,并伸出了右手的小指。
齐海蓝笑笑。桌子下面,她的左手拼命地拉住右手,生怕一不小心,右手就会脱离大脑的指挥,浮上桌面拉住耀辉的手。她不敢伸手,这会让她觉得罪恶。
“我们公司的上司,”齐海蓝暂时没有透露她的上司就是林青的老公,“最近总是找我的麻烦。”
周耀辉笑起来,尽量营造一种轻松的气氛:“就这事?你不要太紧张。领导嘛,总有好相处的和不好相处的,只要你自己端正态度,弄明白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就好了。有些小小的矛盾,最好的解决方式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对方真的过分了,你也得适当地争取自己的利益。”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齐海蓝噘起小嘴,脸上的神情极其天真。周耀辉抿着嘴,刻意装出严肃的样子。齐海蓝看了他一眼,接着讲,“我是说,他绝对是有恶意的,并且很恶劣。比方说,我翻译好了资料交给他,他故意改错几个关键的词然后交给上级,结果这份资料给公司带来了经济和名誉上的损失。还有,由我负责的CASE的相关发票,我交给他后没防着他,所以也没让他打收条。结果,后来上级问起来,他竟然说我没有交给他。他故意陷害我,让我在这些敏感问题上犯错误,用心还不算狠毒呀?”
周耀辉先是一愣,继而摇摇头。是什么人,会去故意伤害眼前这个清澈透明、我见犹怜的女孩呢?他不禁问:“你上司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齐海蓝脸红了:“他……是个男的……平常……就对我有些不规不矩。”
周耀辉立刻感到似乎有些问题不好问,可是,律师的职业习惯使他重于证据,不能只看表面,点到为止。他追问道:“他对你性骚扰?”
齐海蓝轻轻点点头。
周耀辉又问:“你反击了?”
齐海蓝又点点头。
“性骚扰,这就不太好办了……”周耀辉的眉毛颦成一团。
齐海蓝问:“为什么?”
“目前,‘性骚扰’在我国还不是法律概念,虽然在《宪法》、《民法通则》和《妇女权益保障法》中,可以找到与‘性骚扰’有关的一些规定,但性骚扰诉讼现在没有独立的法律依据,而是建立在人格权、名誉权这样的法律概念上的。”周耀辉呷了一口咖啡,接着说,“原告必须证明被告已经侵犯了他或她的人格权或名誉权,而这两个法律概念的界定是非常含糊而宽泛的。”
“其实我也觉得奇怪,我那个上司也很喜欢和公司里其他女同事开玩笑,有些玩笑也很越界,如果在美国肯定禁止开这种玩笑。可是,整个公司,好像只有我在乎,只有我翻脸。让我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完全不解风情的女人。”



第四部分: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提防上司的性骚扰(2)

“风情是用来表现给自己喜欢的人感受的。”周耀辉说:“你的做法当然是正确的,只是,现在这个社会还有些不良风气存在。不过,总要有人勇敢地站出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嘛。”
“谢谢你理解我。”齐海蓝觉得有些欣慰,和周耀辉谈话如沐春风——虽然她尽力控制自己,不允许自己产生这种感受。
“至于你上司陷害你的那些事,你既然已经知道他的为人,以后就要倍加提防,要让他找不到机会再害你。而且,你还应该尽量收集他陷害你的相关证据,必要时可以诉诸法律,到那时,我很愿意义务当你的辩护律师。”
随后,周耀辉还详细地对齐海蓝讲了取证的概念和一些方法技巧,什么样的证据是有效的,还有一些相关的法律常识。
他们结束谈话时已是黄昏,周耀辉有事,急匆匆地先走了一步。齐海蓝自个儿多坐了一会儿。她从手袋里掏出小化妆镜,对着镜子仔细地看着自己的脸、自己的眼睛。她反复想着周耀辉的那句话“风情是用来表现给自己喜欢的人感受的。”一种甜蜜的惑觉涌上心头,继而她又笑着摇了摇头,这里面包含着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开心,是自嘲,还是别的。她的心乱了。



第四部分: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上司是个“钻石王老五”

杨欣然终于如愿以偿地坐进了关西通讯公司在国贸大厦的大开间办公室,成为了令她自豪的总裁秘书。当然,杨欣然的户口问题顺带就解决了,她的档案进入了FESCO——北京外企人才服务总公司。
随着接触的深入,杨欣然越来越觉得何大鑫是一个有能力的老总,一个有魅力又正派的成熟男性。比如,何大鑫工作十分敬业,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但是,对下属却很体恤。而且,何大鑫对属下的女同事从来公事公办,该鼓励时鼓励,该威严时威严,没有一丝暧昧牵缠。想到这些,杨欣然觉得脸红,她以前是误会了何大鑫,面试的那一天她曾经误把他的绅士风度当成了调戏。而实际上,堂堂关西通讯公司的大中华区总裁怎么会是一个好色之徒呢?
何大鑫是多么与众不同的一个男人啊!本来老总出门带着秘书,一起去参加会议谈判,甚至是人情性质的应酬,这在很多小公司甚至是中型公司都是司空见惯的。杨欣然本以为她在这里做秘书工作,也一定少不了参加类似的应酬。可事实是,没有,一次也没有。何大鑫的活动,都是他只身,或者带着相关部门的主管前往。除非是大型商务活动,需要秘书从旁做记录,何大鑫才会带上杨欣然。但也从来不是只带杨欣然一人,而是有其他数人一同参加。如此这般,杨欣然彻底放下心来。
杨欣然也承认任芳菲曾经对她的劝诫是有道理的,任芳菲是把她当成亲妹妹才会这样劝她。任芳菲在深圳时遇到的那个店长,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他在骗取了任芳菲的信任后,又利用单独和任芳菲外出公干的机会把她糟蹋了。所以,任芳菲一再劝诫杨欣然:不要和何总单独相处。尤其是不能和他单独在办公室以外的地方相处。也不要彻底对他放松戒备心理,因为他毕竟是个男人,男人就有男人的弱点。
但是,在和何总相处的过程中,杨欣然觉得任芳菲实在是多虑了。也许任芳菲是因为自己曾经有过惨痛的挫折,才把男人看得如此不堪。任芳菲以前接触的那些都是什么素质的男人?而她杨欣然现在为之工作的又是什么素质的男人?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杨欣然在亲眼目睹了何大鑫的工作生活,看到他的衣食住行、言谈举止后,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观点。
在杨欣然春风得意的这段日子里,她碰巧在街上遇了那个曾请她做伴娘的女孩。那个女孩已经怀孕了,正挺着个大肚子在一个打折货架上挑衣服。杨欣然上前和她打招呼,带着一种今非昔比的优越感。那女孩的样子使杨欣然涌起一股兔死狐悲的伤感,青春不常在,她更应该有所作为。
女孩看见杨欣然也很高兴。她问杨欣然是否还记得那个曾经在婚礼上当过伴郎的男人。那个男人后来向她打听过杨欣然,并解释说他自己那天喝多了,行为粗鲁,请杨小姐见谅,希望杨小姐还能给他继续了解交往的机会。
杨欣然自然是高傲地昂着头,只说了一个字“不”,连解释她都觉得多余。她的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让那个该死的男人气炸肺去吧,她想。于是,那个女孩用很微妙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杨欣然的一身名牌时装,问她现在在哪里发财?当听到关西通讯公司总裁秘书这个职位后,她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之情,她说:“你现在混好了,他可惨了。他爸爸退休之后,他工作也丢了。本来凭他的学历资历找个工作不算什么难事,但他一向公子哥儿脾气,挑剔惯了,不甘居于人下,所以现在还闲在家里。本来还以为有机会和你再续前缘,现在看情形,你肯定瞧不上他了……”
杨欣然很享受地听着女孩的话:“再续前缘?真可笑。”
告别了那个女孩后,杨欣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关西公司给她的。再确切点儿说,都是从那天何大鑫“钦点”她做总裁秘书开始的。她很庆幸在何大鑫面试她那一天她做出了貌似自重的举动,并勉励自己要珍惜这个难得的工作机会。



第四部分: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独处生情(1)

一天深夜,杨欣然已经睡熟了,却被何总的一个电话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机。何总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无力:“欣然,我的胃很疼,你能到我家来帮我做点儿事吗?”
杨欣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迭声地问:“何总,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听到杨欣然声音里情真意切的关心,何总笑了:“我这胃溃疡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我正在家里起草一份明早急着要用的文件,可是胃太疼了,坐都坐不住。你现在就过来,我口述,你输入电脑里。马上就来!打车!”
杨欣然连声答应,记下了何总裁家里的地址,出门打了辆车,直奔何总住的小区而去。
何总的公寓处于北京一个非常著名的小区里,欣然刚进小区就被周围的环境震住了。那么大片的绿地,路边还有竹林、小溪——这可是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啊!杨欣然感到自己一下子坠入了人间仙境。原以为自己租住的那个公寓就很不错了,可相形之下却显得那么寒碜。
何总的家里是纯欧式风格,富丽而不失舒适。深色的调子,柔软的地毯、细节精致的核桃木家具和宽大的皮沙发,昂贵而没有丝毫张扬之气,让人一进来就不想离开。杨欣然惊讶得一张小嘴窝出一个小小的“O”型。可当她衷心地向何总表示自己的赞美时,何总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我城里的住所,不太好啦,地方太小,只是上班的时候才住的。郊区那个比较宽敞一些。”杨欣然更加神往了。
何总躺在床上,身上却中规中矩地穿着出门时才穿的开司米毛衣。从他的装束来看,不像有什么邪念。杨欣然没顾上休息,赶紧坐到何总设在卧室的写字台前,把何总的口述飞快地敲进他的笔记本电脑里。工作不多,一会儿就做完了。何总看了看,很满意。在何总看文件的时间,杨欣然四下打量了一下,偌大的豪华寓所里只有何总一人,显得格外冷清。杨欣然不禁问:“您太太呢?她为什么不照顾您?”
这话问得很是冒昧。要是由别人嘴里说出来,何总没准儿就生气了。可是,说这话的是杨欣然,一个皮肤雪白、掐一把就出水儿的小丫头,何总的感受当然就不一样了。他哈哈一笑,跟杨欣然说:“你怎么就肯定我结过婚了?”
“您,您……这个,这个……”杨欣然本来想说,您这岁数,哪能没结过婚呀?可是,这话要是说出来,那就不是冒昧,而是彻底地失礼于人了。杨欣然吱吾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听起来倒是挺俏皮的,“您这么优秀,女士们怎么会允许您单身呢?”
何总仰着头笑起来:“你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哄我的啊?”
这时的杨欣然已经彻底放松了,她说话开始拖着长长的尾音:“当然是真心的啦——”就像小儿女对长辈的撒娇那样。
何总说:“论理说,也早该结婚了。”
“哦?”杨欣然好奇起来,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难道他真的还没有结婚?
“恋爱了10年的女朋友,最后……跟人跑了。”何总很坦白地摊开他的手掌。他的手掌很大,和身高不太成比例,有着天生就适合抓住权柄的那种气势。
“怎么会?”杨欣然十分惊讶。
“她和我都是在新加坡出生的,可以算是青梅竹马,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虽然她曾经因为家庭负担重而做过舞女,为这个原因我家里很反对我们交往,但我不在乎,跟家里决裂也在所不惜,我那时候觉得这辈子是非她不娶了。可是,后来她到香港影视界去发展,我来内地做事,经常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一面。后来有一次再见到她时,她说要和我分手,因为马上就要和香港的一个富豪订婚了。”
杨欣然目瞪口呆,真不敢相信有女人会拒绝何总这样一个多金,且深情的男人。何总叹了一口气:“也不能怪她啊,因为我们太少见面,感情没有交流。我真的不怪她,大男人怎么能怪女人?”



第四部分: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独处生情(2)

杨欣然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感动:“何总,你真是太善良了。”
“哪里哪里。”何总摆摆手,“前几年,我偶尔还能在电视屏幕上看到她。后来,她嫁了人,丈夫不许她抛头露面,所以最近,我只好一遍遍地看她以前录的电视节目。”
何总说出了那个女人的名字,一个一度颇有点儿声名的香港明星。杨欣然觉得传奇极了,同时又为何总的一往情深而感动。她呆呆地、景仰地望着他。
屋里的灯光暖融融的,何总把手搭在杨欣然肩上。杨欣然内心一颤,几乎想顺势靠到何总的臂弯里。这个外貌不出众的男人,他的臂弯应该是结实可靠的吧?
杨欣然用力抑制住自己,不要真的靠到何总的臂弯里去。她抑制得那样用力。
何总轻轻揉着杨欣然的头发,用长辈安慰晚辈的语调问:
“欣然,如果你将来碰到了诚心诚意爱你的男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杨欣然一愣,想到了小蒋,小蒋后来还找过她一两次,但是杨欣然坚决拒绝了他,因为她越来越觉得小蒋不是她爱的类型,小蒋给不了她想要的那种生活。
杨欣然想到这里,忍不住顶嘴说:“那,也得我同样爱他才行。”
何总笑了:“当然了,要你也同样爱他才行。我们不说这个了。你看文件,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要修改一下。”
杨欣然转过身,面向着笔记本电脑,抬起手拭掉一滴垂在腮边的泪水。
何总又说:“欣然,你是公司里第一个知道我私事的人。和你说说这些过去的事,我觉得心里很舒服,很畅快,但是请你……”
“放心吧何总,我不是那种喜欢传播别人隐私的人。”杨欣然打断了何总的话,一副很伶俐的样子。
“那就好。”何总满意地点点头。杨欣然从何总手里接过改过的文件,“劈里啪啦”地在电脑上修改着。
“这下行了。”何总喜形于色,“不会耽误明天的工作了。”杨欣然站在何总床边,从何总身后看着修改妥当的文件。受何总喜悦情绪的感染,杨欣然也很高兴,她真心地赞叹:“您太敬业了!”
“你也很敬业啦!”何总亲切地赞扬着杨欣然,这让杨欣然欢喜得几乎有点儿雀跃。
何总扭了一下脖颈,好像有点儿吃力:“脖子这里,真痛。欣然,帮我揉一下。”
杨欣然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来没和任何男人有过实际性的肌肤之亲。但她还是伸出了手,以一种柔若无骨的力度搭上何总的颈部。她的脸颊上泛起一片红晕,幸亏何总没有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
“这里,哎,就是这里。”何总把文件腾到左手,右手指着左边肩胛骨的位置。杨欣然伸出手,轻轻地揉捏着何总的肩部、颈部。到底在任芳菲那里工作过将近一年,耳濡目染,她的手法是比较专业的,何总舒服得叹气:“哎,好舒服,欣然,谁娶了你真有福。”



第四部分: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糊涂老婆负心汉

林青和齐海蓝两人在一起喝下午茶。
“自从在家里撞到他们在一起后,我就和他分居了。”林青诉苦,“可是,我最近好像有点儿熬不住了。亲爱的,你心里肯定笑我没出息吧?你是没结婚你不知道,现在我每天一个人躺在黑暗的房间里,就老是想着以前他把我热乎乎抱在怀里的感觉。尤其是想到,那个男人就在我隔壁的书房里,而我又不能靠近他,我就特别悲哀。”
“唉!”齐海蓝也不是不同情林青,但是照她的心思,对林青总有点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尤其是后来,当她看穿了杨欣强那副丑陋的嘴脸,就更觉得林青没必要再和那种人破镜重圆。可是,任芳菲不那么说,任芳菲是力主他们夫妻和好的,用任芳菲的话来说,“凑到一起不容易。再说女人再往前面走,遇到的还不都是男人?”齐海蓝觉得自己在这个问题上似乎没什么发言权,说了也没人信服,因为她年龄比她们两个都小,又是没有结过婚的。林青之所以找她说这件事,也并不是向她征求意见,而是需要一个听众。
齐海蓝知道了林青的心思,就干脆一心一意地做起忠实听众来。可问题是:林青的苦恼似乎是持续不断的。因为她既不能像齐海蓝主张的那样,和杨欣强彻底一刀两断,也不能完全同意任芳菲的办法。
任芳菲的办法是让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还是好好地尽她做妻子的本分,安心地等丈夫回心转意。“他在外面玩腻了,总会回头的。”任芳菲说。但是,林青可不想这样。林青希望的是,杨欣强来到她面前,痛哭流涕地苦苦哀求,然后虔诚悔过,痛改前非。在这种情况下,林青才好就坡下驴,高姿态地原谅杨欣强。这样一来,小家庭就能破镜重圆了,从此夫妻恩爱相敬如宾,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林青一直在等杨欣强哪一天突然良心发现,明白谁是世界上最爱他、对他最好的女人。然后跪在她的面前,乞求她的原谅。可是,她一直也没有等到那个感天动地的时刻。而且正相反,杨欣强分居后的日子过得仿佛更加滋润——没有人再对他唆唆,没有人再限制他晚上10点前必须回家,没有人再管他打牌交友,甚至约会。
对,就是约会。现在他找哪个女人都是凭他的兴趣了。妻子和他分居了嘛,多么名正言顺的一个理由。而且,如果一旦哪个女人认真起来,这个分居的妻子还可以成为很好的挡箭牌。分居的妻子也是妻子啊。
杨欣强对这种生活状态还算满意,前提当然是不能得罪冯总。但是,冯总也并不是那种麻烦纠缠的女人,她一开始就很明确,大家是露水情缘而已,无非是寻找安慰、互相取暖。这一点冯总比杨欣强更明白。风韵成熟的冯总身边总是不乏追求者,但她仍然愿意跟杨欣强保持稳定的情人关系,这一点又使杨欣强感到非常自豪。
杨欣强突然发现了自由的滋味很好,可是林青却一天比一天更加憔悴了。她对海蓝说:“再这样下去,我怕我就快要发疯了。”
这话不完全是开玩笑。了解林青心态的齐海蓝,其实也很担心。人长期在这种状态中,得不到排解,是很容易陷入忧郁症的。她以前在美国上学时,同宿舍的一个波兰女孩就是这样,因为和男友分手而患了忧郁症,一年半后死于酗酒和药物依赖。想到这里,海蓝心里哆嗦了一下,她劝道:“如果你不能接受别的男人,至少可以找一项正当的兴趣爱好,或者设法使你的工作生活忙碌起来,这样你就没有时间想不高兴的事情,生活也会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你说得有道理,其实我也有此想法。”林青说,“最近,我们总公司要从内部选拔项目负责人,我已经在公司做了这么久,对里面的门道儿也已经很熟了,你看,我能不能去试试?”
“当然要去试。”齐海蓝鼓励她,“说不定,能就此挖掘出你的巨大潜能呢。”
“对,就是要让欣强看看,我不比姓冯的差。”看着林青那副胸有成竹、要与人一争高低的样子,齐海蓝心想:这个女人,心情倒是转变得真快。她笑着摇摇头说;“我服了你,绕来绕去还是为了你老公。”



第四部分:有时矜持比开放更慑人魂魄爸爸的老同事开了后门

林青找到领导,要求调到房地产销售部去。林青的爸爸,在世时是在总公司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头头,这次负责选拔项目负责人的老太太正好是林青爸爸当年的部下,林青一直叫她阿姨。现在,沈老太太看到林青来申请参选,惊讶之余笑道:“怎么,小青不在家做贤妻良母,要出来干事业闯天下了?”看着这位老阿姨,又想到这一阵子遇到的委屈,林青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她说:“阿姨,您别问了,就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证明我自己能行。”
老太太一看这情景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她说:“好,阿姨不问你,但是阿姨只劝你一句:年轻人别太任性了,尤其是在夫妻感情的这些事儿上。”
林青擦了眼泪说:“没有,阿姨,真的没有,我挺好的。”
老太太说:“小青,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自己心里有数儿就行了。”说完后,她去了人事处查调林青的档案。其实,查调档案只是一个借口,她很清楚林青这些年来在公司一直是干着文员的工作,根本没上过“前线”,所以她想让林青知道自己的条件,知难而退。她说:“看吧,阿姨不是不想帮你,但以你的资历,是没有资格参加销售经理的选聘的。当然,你既然来找阿姨,阿姨也不能不管你。这样吧,你可以到新成立的项目组去做一个售房员。反正你还年轻嘛,要想进步都要从基层干起是不是?”
林青想都没想,就说:“我知道阿姨关心我,谢谢。”
老太太说:“别谢啦,咱们两家都是这么多年的关系了。”她无限爱怜地拍拍林青的头,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林青不禁又鼻子一酸。
走出老太太的办公室,来到走廊里,林青想:父亲已经去世这么些年了,和丈夫的关系又没个准数,以后要靠自己了,要争气啊。



第五部分:为了生存强忍凌辱芳菲的“引路人”(1)

林青换工作这么大的事,任芳菲一直都不知道,不是她不关心林青,而是她自己这几天也已经够头疼的了。
她的噩梦又出现了。
人生真是太难下定论。今天这个让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噩梦,以前却曾经是她的期待,她的梦想,她的指路明灯。如果不是他,她可能永远也没机会做上美容这一行。
任芳菲干上美容这一行,一半是她自己的选择,一半是命运的安排。当她还是一个小酒店服务员的时候,她就喜欢读书看报。周围没有什么书可看,任芳菲就把崔总看完扔到厨房里的报纸展开,细细揉平阅读起来。阅读的确能给她带来一种真实的快感,这种快感使她忘记了自己身份处境的尴尬,以及生活琐事的烦恼。
90年代中期正是美容业开始“大兴土木”的时期,专业技师少,人才需求旺,所以任芳菲读到的报纸中常常有大版面在刊登各个美容学校的广告,可见这个行业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美容行业对从业者的要求是年轻、细心、沟通能力强。对学历没有什么要求。任芳菲觉得美容职业很适合自己,而且她也喜欢看报纸上美容院做广告时附的照片,富丽堂皇像梦幻中的王宫一样,如果能生活在其中该有多么的美好。这是不是算女孩子天性中的一点儿虚荣心呢?不过话虽这么说,美容技校一年的全日制学习,还有最低也要3000元的学费却让任芳菲望而却步。想学,但是时间呢?钱呢?来广州一年多,2000余元是任芳菲一向节衣缩食的所有储蓄。任芳菲这样的女孩子,不能像城里有钱人家的子女一样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道路。
常来小酒店吃饭的客人,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先生,穿一件整洁的风衣,斑白的头发梳理得溜光顺滑。他每次只点两个便宜的菜,就着一碗白米饭吃。这样的客人,柳柳她们是懒得理会的,她们故意装作看不见,花蝴蝶似的穿梭于那些点菜最多最贵的中年男人之间,笑容可掬。这笑容是种投资,也不是没有酒店服务员被老板包作二奶甚至明媒正娶回家的先例。崔总或范姐在的时候,柳柳总是显得最忙碌,可是,像那种点菜少的客人一般只有高原才去接待。但老先生风度儒雅,像个有学问之人,因此每次他来,任芳菲都主动笑盈盈地迎上前去。
有一个雨天,老先生又来光顾了。任芳菲特意体贴地上前将老先生的雨伞放到窗前去晾干,又到厨房拿了一块旧毛巾来请他擦拭衣角上的雨水。老先生把手里的教案放在餐桌上,感激地和任芳菲攀谈了几句:“你业余时间经常看书吗?”见任芳菲一直瞅着桌上的教案,老先生问。
“喜欢看,不过看书的机会不太多。”任芳菲落落大方地回答,然后一指教案上的《复活》两字,“这本书我倒是看过。是在中学时我的语文老师借给我看的。”
老先生抬起眉毛:“哦?这本书你看过?”声音中透露出一些吃惊和欣赏。
任芳菲微笑着点点头,得到别人的欣赏总是好的,先不说这种欣赏究竟有没有价值,能不能转化为实际利益。任芳菲说:“这本书是讲一个贵族青年欺侮了一位纯真的乡下姑娘,后来乡下姑娘堕落为妓女,当年的贵族青年却作为大法官高高在上地审判这位姑娘。在法庭上,当年的贵族青年看到这位姑娘的悲惨生活,受到震撼,于是,他竭尽所能地解救这位姑娘来达成自己灵魂的复活。我说的对吗?”老先生嘉许地点点头:“好记性。”任芳菲拿着菜单转身走了,因为受到夸奖显得而步履特别轻快。
过了一会儿,任芳菲过来给老先生添茶水,老先生又夸她说:“你这样好学的女孩子,没想过再学点儿什么,以后的路还长呢。”
任芳菲低头苦笑了一下,自己算什么,别人看重的是家世背景、文凭、工作经验。没有这些,什么地方能接受你?她说:“谢谢您的关心,其实做服务员也是一种高尚的职业。”
“当然,也很高尚,职业不分贵贱嘛,”老先生解释道,继而又问,“姑娘,你上过几年学呀?”
“我只是初中毕业,农村孩子,家里穷。但我确实想学一技之长,这样,以后的生活才能有出路。”任芳菲抬起头,天地茫茫,她的出路到底在哪儿呢?
“别着急,你还年轻,很多东西还可以继续去学习实践。”老先生说。但任芳菲没有心情再继续谈话了,她很忙,而且任芳菲觉得老先生根本不会了解自己的处境,他们这种人和自己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于是敷衍道:“您一看就是很有学问的人。”
“不算的啦,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学教授。”老先生连连摆手,谦虚地说。
“真的吗?那太了不起了。”任芳菲假装惊讶地睁大眼睛。大学教授为啥要每天跑到小饭馆里吃饭?他老伴怎么也不给他做饭?老先生不说,任芳菲也不便问,何况,她也并不是真想知道。
“教授也不算什么,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嘛。”老先生心情舒畅,喝了一口茶,“你们年轻人是该学点儿一技之长,我有个侄子是开美容学校的,其实你们女孩子学点儿美容的手艺也不错嘛。”
一听说美容学校,任芳菲脸上立刻不自觉地堆满了笑,她赶紧恭敬地向老先生身边靠了靠,说:“我正想学美容手艺呢。可惜,就是学费太贵了。”



第五部分:为了生存强忍凌辱芳菲的“引路人”(2)

她作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渴望好运气从天而降。老先生这样的人就喜欢有上进心的女孩。而任芳菲这种看人下菜碟儿的逢迎是出于本能。
老先生沉吟了一下,说:“如果你真想学,我去和我侄子打个招呼,希望长进的年轻人,应该培养。来,我给你写一下家里的电话,你今天晚上和我联系。”
老先生从怀里掏出笔和纸,清清楚楚地写上:陈坤阳。然后是一串阿拉伯数字。任芳菲把这张便笺纸放进贴身衬衫的兜里,一整天都不停地用手摸着心口,好像那张纸会随着心跳“怦怦”地跃出来。但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别人会看到自己的小动作,因此显得忐忑不安。要知道,在好运气还没有到来前,无论如何不能丢掉手里的这个饭碗。
晚上8点钟,正是酒店忙碌的时候,任芳菲不敢明目张胆地跟范姐请假,她悄悄蹭到高原面前说:“我出去买包卫生巾,你帮我盯一下。”高原见任芳菲用手捂着肚子,马上痛快地答应了,而且一再叮嘱任芳菲身子不方便就别乱动,别太辛苦。
任芳菲跑到路边的一个商店打电话。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有人接起来,正好是陈教授本人。晚上8点钟是最合适打电话问候别人的时间,吃过了晚餐,心情愉快,黄金档的电视节目又还没有开演。任芳菲毕恭毕敬地说:“陈教授,您好。”
“芳菲啊,你好你好。我正等你电话呢。我把你的情况和求知若渴的心情向我侄子描述了一下,他愿意免除你的全部学费和一部分书本费,当然会适当安排一些学校的工作给你做,作为勤工俭学。我侄子的美容学校是广州十大美容学校之一,学制一年,发省劳动局印制的证书,毕业学员全部包分配……”
和陈教授约好了周日去学校里看看,任芳菲高兴得就地连转三圈,高跟鞋发出“嗒嗒”拍打地面的声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贵人相助?她痛快地付过电话钱,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回跑,可跑出十几米后又折回来,到路边店买了一袋一块钱的陈皮,拿回去给高原吃。
辞了工作,任芳菲就去了美容学校。实际上,美容学校给任芳菲安排的工作并不轻松,基本上是行政秘书和内勤的重任揽于一肩,有时候还得出外跑点儿腿什么的。陈教授的侄子也不像老教授那么好哄,身材矮胖的他沉着一张脸,用一种难以琢磨的表情看着任芳菲。他不会以为陈教授和我有什么特殊关系吧?任芳菲想。她既没有掉价地去巴结他,也没有因为校长的冷淡而气馁,只是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所有工作。慢慢地,校长严肃的脸上也有了点儿笑容。
一年的学费是免了,但是生活费还得靠自己。任芳菲手头上那两千多块钱应付不了上学期间庞大的开销,课本贵得要死不说,还得自己租房子住。任芳菲和几个同她一样来深圳打工的女孩合租了一间地下室。每天白天在学校里工作到筋疲力尽,晚上再睡在阴冷潮湿的床上简直是种折磨。任芳菲很节俭,每天的菜钱都不超过三块钱,但不到三个月,钱还是“哗啦哗啦”地出去了一半。
有一天,得知陈教授病了,任芳菲就去医院看他。没想到从那以后,任芳菲得到了一份她认为很好的工作,就是在医院照顾陈教授,夜晚陪床看护,每天20块钱。陈教授包了一个双人间的病房,像酒店一样舒适,有钱真是好。但是,陈教授也有他的不如意之处。陪护的过程中,任芳菲渐渐地了解到,陈教授有一个很恩爱的老伴儿,五十多岁就去世了,唯一的儿子虽然孝顺,却是个怯懦的男人,很怕他老婆,父亲生病了也不来陪床,成天只知道围着岳父岳母转。好在儿子还愿意付老爹的医药费。陈教授住了半年院,任芳菲一共见过他儿子两面,都是来交费的,交完费都没多作停留便匆匆离去,不知道到底有多忙。就这样,任芳菲每天往返于学校和医院之间。
半年后,陈教授去世了,病因是肺癌。以前听陈教授讲过,十多年前他老伴也是因为患肺癌去世的,真是苦命。任芳菲为陈教授掉了泪,但继而又为他感到欣慰,他终于可以去见他朝思暮想的老伴了。送走了陈教授,任芳菲觉得应该为自己操心了,6个月的护理工作结束后,她又变得两手空空。她原以为那份护工可以一直打下去,起码打到她从美容学校毕业,所以她也放松了开销,买了许多美容专业方面的书籍,还给老家的父母买了一些东西寄回去。可没想到,才半年时间,工作没了,钱也没了。



第五部分:为了生存强忍凌辱遭遇恶魔(1)

在美容学校学习的最后3个月是实习,学生会被派到各大美容院去干活,当然是没有工资的。不但没有工资,各美容院还要求实习生每人掏300元钱买一整套化妆品,用来给客户做护理。任芳菲口袋里没有300块钱,所以,当美容院来挑学员的时候,她紧张得捏了一手心的汗。
蒙丽美容院是深圳比较有名的一家美容院,总店坐落在有名的深南大道上。一到节假日,蒙丽就会在门口挂满五彩缤纷的气球,打扮得像个大姑娘似的花枝招展。明亮的玻璃门、雪白的地毯、红色幔帐、香雾弥漫,美得像仙境一样。而在屋里忙碌着的美容师都好像仙境里的仙女。
蒙丽美容院过来挑学员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头顶的头发稍微有点稀薄,中等身材,穿得西装革履,胖胖的脸给人一团和气的感觉。他笑眯眯地看着学员们,用一种温和的态度和一群女孩说话。任芳菲穿着一件豆绿色的紧身毛衣,浅咖啡色瘦身西裤,脖子上系着小方巾,在一群女孩里有些显眼。
面试开始,男人先自我介绍:“我姓张,是蒙丽美容院的店长,你不用拘束。”
“张店长好。”任芳菲乖巧地张嘴,她的眼神向对方透露出自己楚楚可怜的境况和对对方的无限信赖,男人的心应该已经飘起来了。
“你都会些什么?”店长问。
“我在学校里学过皮肤生理学、经络与穴位学、化妆品学、按摩技法、皮肤类型诊断及保养、问题性皮肤护理方法、面部轮廓矫形术、美容仪器操作、化妆的基本方法与步骤。而且,通过在学校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我接触到了一些美容院经营、销售策划方面的知识,懂得了一些销售技巧和售后服务的学问。”任芳菲一口气说完,希望张店长能了解到自己所有的能力,以博取他的欣赏。还好,任芳菲看到店长好像在微微颔首。
随后,店长又问了别的女孩一些类似的问题。
任芳菲今天发挥得很好,她落落大方,高高挺起的胸部划出一条漂亮的曲线。在深圳住了两年,现在又学了美容这一行,任芳菲学会了打扮自己,她很喜欢像高级写字楼里的白领一样画淡妆,脖子上系一条小丝巾,显得气质高雅。她不说,还真没人看得出她是农村出来的打工妹。
当天晚上,经过学校的走廊时,任芳菲迎面撞上了面色沉郁的陈校长。陈校长的脸上展开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他说:“芳菲,今天蒙丽美容院的店长对你印象不错,有录用你的想法。你准备一下暂住证、成绩单和实习的费用,明天到蒙丽美容院去报名参加实习。”
任芳菲心里百感交集,回到地下室,从被褥下贴着床板的地方拿出了精心保存的暂住证和成绩单。可翻翻钱包,只余下几十元钱,300元的实习费从何而来?
任芳菲漫无目的地走在深圳高楼林立的大街上,天色已晚,一排高级轿车从任芳菲身边鱼贯而过,这是一个多么富有、灯红酒绿的城市呀。任芳菲看到了几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风骚地站在路边,对路过的每一个男人堆出谄媚的假笑。她明白这些女孩是做什么的。她摇摇头,有些不屑又有些同情。正当她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路边有个瘦得像僵尸一样的男人把肮脏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一张嘴,一股带着口臭的酒气飘过来:“靓女,80块一晚吧?”任芳菲吓得用力甩了一下肩膀,瘦僵尸男人一个趔趄,她急忙“蹬蹬蹬”地跑掉了。可奇怪的是,男人的那句话一直回响在她耳边,还有那些卖笑女子的样子,竟然那么清晰。任芳菲甚至边跑边在心里计算,睡一个80块,睡4个就有320块。320块,足够明天实习的费用了……
跑回地下室,任芳菲躺在自己的床上掩面啜泣,人穷志短,她竟然会想到向那种醉鬼僵尸卖身换钱,自己这是怎么了?



第五部分:为了生存强忍凌辱遭遇恶魔(2)

第二天,任芳菲心情复杂地乘坐公共汽车来到蒙丽美容院。一个穿着漂亮粉红色制服的女孩为任芳菲打开了华丽的玻璃大门。将任芳菲请进店后,她轻言细语地问:“是第一次来吗?有没有预约?”显然她把任芳菲当成了来店消费的客人,她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让任芳菲更加自卑。当任芳菲说明自己是来实习的以后,女孩当下收起了笑容,站直身子扭着走开了,边走边懒洋洋地向屋里喊了一声:“店长,有人找。”
“谁找我?”张店长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任芳菲努力地咧开嘴,脸上的笑容都快僵掉了。张店长走过来,任芳菲连忙站起来,微微欠身,生怕店长对她印象不好:“我是任芳菲,昨天我们见过面,陈校长通知我今天上午到您这儿来。”
店长摆摆手,让任芳菲坐下。有两个女孩从里屋走出来,其中一个是刚才给任芳菲开门的,她换掉了身上的制服,改穿一件男款粗棒针大毛衣配紧身仔裤,显得青春挺拔;另一个女孩则穿了一件淡黄色小格子的连身呢料迷你裙和高筒靴子,亭亭玉立。她们对店长说:“我们去餐厅找他们了,你还去吗?”店长笑着说:“我不去了,你们给我打包带点儿好菜回来吧。”穿牛仔裤的女孩白了他一眼:“打点儿炒粉回来给你就不错了。”
店长让任芳菲坐下,一脸严肃地说:“我觉得你的个人条件不错,学习基础也很好。我查阅了你的成绩单,还向学校的有关领导咨询过你的表现,他们都给了你较高的评价。”
“我一直在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全心全意地想学好一门手艺。我是一个外来农村妹,在深圳一无所有,只能靠勤劳的双手来为自己打拼将来。虽然眼前困难重重,但我还是有信心,相信自己有光明的前途。”任芳菲甜甜地笑着,可眼睛深处含有一丝忧愁。
店长脸上闪过一丝关心的神色,说:“你说你是农村妹?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不过,你好像有心事?”
任芳菲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本人的命运没有什么不好的,常有贵人相助。只是,我的家庭太穷。我不能埋怨我的父母,他们养大我已经很不容易。但是,客观条件限制我不能像其他城里的女孩一样上学,甚至连上美容学校都是一边打工一边上的。现在的我又是两手空空,连实习买化妆品用的300元钱都拿不出来……”任芳菲抬起迷蒙的泪眼,“张大哥,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困难重重?”
美容院里没有别人,店长走过来揽住任芳菲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也是农民的儿子,经过一番奋斗才在城市里有了自己的事业,买了自己的房子。因为我自己也曾经有过困难的时候,所以格外同情你。我虽然不是这个美容院的老板,但怎么说也是个经理,就凭你管我叫这一声大哥,跟我坦白地说这些,你到我们这里来工作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那300块钱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萍水相逢,这怎么好意思?”任芳菲说。
“相识即是有缘,何况我们这么一见如故呢。”店长回答。任芳菲心头乐开了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又遇到了这样的好运气。
店长的手指在任芳菲的肩膀上轻轻滑行,从左肩头滑下来,慢慢滑向任芳菲胸前高高隆起的部位。任芳菲没有躲闪,她宁肯相信这只是店长亲切的无意之举。



第五部分:为了生存强忍凌辱为了生存强忍凌辱(1)

任芳菲终于如愿以偿地留在了美容院。她给家里写了封信,告诉家里自己在一个高级美容院工作,每天穿着粉红色的干净制服,轻言细语地说话,吃住都在店里,生活美满幸福。把信封丢进邮筒,任芳菲哼着歌回到了美容院。
店长正和几个小妹勾肩搭背地走出店门。任芳菲想,以前在美容学校时听人说过,长期做美容美发的男人都女里女气,店长的人品那么好,这点儿小毛病无伤大雅。
见到任芳菲,店长大声招呼说:“芳菲,一起去宵夜、卡拉OK呀。”任芳菲拘谨地微笑着,“你们去吧,我看店。”同事小雯怂恿道:“一起去吧,店长请客。”任芳菲仍然摇头,坚持要留下来看店,她知道初来乍到要干得比别人多,玩得比别人少,还要收敛点儿锋芒,最忌人家给几分颜色就自以为能开染坊。
大家走了,任芳菲一个人留在店里,放着周华健的歌。她收拾收拾这里,又收拾收拾那里,将近深夜了还是没有睡意。深圳是个夜生活丰富的城市,半夜12点,大街上仍然灯火通明,衣着光鲜的男女脸上带着满足的表情积极地投入到夜生活的狂流中。任芳菲相信自己的将来是美好的,深圳美好丰富的夜生活也将有她的一份。收拾完店,任芳菲就倚在供客人等待的沙发上,静静地听歌。家乡的爸妈收到她的信后一定会为她高兴吧?她在这里的生活真的很幸福。店长对她们这些小妹特别好。因为他为人亲切,小妹们都敢和他开玩笑,大家毫不拘束像一个温暖的大家庭。店长有几回还自己掏钱买牛奶给大家喝,还有几次晚饭后偷偷塞给任芳菲几个苹果。有一次,让同事乐乐看到了,乐乐诡秘地对任芳菲眨眨眼睛,酸溜溜地说:“我发现店长对你特别的好。”任芳菲不敢得罪人,赔着笑脸刚想解释什么,乐乐已经扭头走了,很大幅度地摇摆着她的臀部。
任芳菲思维混乱,锁了店门安逸地半躺在沙发里。一会儿,感觉有人进来了,她抬起头,发现是店长,他独自一人,手里拎着麦当劳的外卖,看见任芳菲便笑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店长低声说:“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任芳菲不好意思地理理头发,嗫嚅道:“等你们回来。”可店长重复时故意少了一个字:“什么?等我回来?”
任芳菲低下头,微抬黑眸看着店长。店长也没说话,只是把麦当劳的外卖递给任芳菲,里面装着热乎乎的汉堡、金灿灿的薯条。任芳菲细细地嚼着,她很少吃这些又贵又吃不饱的东西,这下,与其说是满足了口腹之欲,不如说是满足了内心的虚荣。
店长坐到任芳菲身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任芳菲停下咀嚼,疑惑地看着店长。店长拍拍他身旁的空位,对任芳菲说:“来,坐到这里来。”
任芳菲羞涩地笑笑,没有动。店长便走过来挤着任芳菲坐下,将嘴贴近任芳菲的脸颊,说了一句:“你真美。”任芳菲红着脸,微微侧了侧身。
店长故意站起来,在房间里划起了舞步,嘴里还跟着周华健唱:“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错过……”
任芳菲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店长俯身下来专注地盯着任芳菲的眼睛说:“空把花期都错过,多可惜!芳菲,不要让你的心错过了季节,拿出来给我读懂,好吗?”
任芳菲不知道店长是何意思,连忙毕恭毕敬地说:“我的心很容易懂,那就是对您的感激。如果不是您,我就不会有到蒙丽美容院实习的机会,您帮我垫的300元钱我到现在还没有还给您……”
店长用一个很舒服的姿势把自己陷进软绵绵的沙发里,并将手搭在任芳菲背后的沙发靠背上:“我不是见到谁都会帮的,我帮你是因为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你愿意陪我聊天,做我的红颜知己吗?”
任芳菲的心“怦怦”地乱跳,她摸不透店长话里的真实含义,便娇羞地说:“我当然愿意听您说话,做您的知己。不过,听别人说,您本人大学毕业,又有一个素质很高的大学生妻子,家里还有一个听话可爱的儿子,您难道有话要和我这种农村丫头聊吗?”



第五部分:为了生存强忍凌辱为了生存强忍凌辱(2)

店长的脸沉了下来,他垂头丧气,把头低下去埋在双手里。任芳菲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提心吊胆地看他。呆了好久好久,店长才长吁一口气,说:“芳菲,我的家庭缺乏温暖,妻子自从生了儿子以后,一心只扑在儿子身上,丝毫不顾及我这个做丈夫的感受。我作为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心里苦闷不堪,芳菲你能理解我吗?”
原来店长在为家庭而烦恼,任芳菲安慰他说:“我理解您的苦闷,但您妻子的表现可能有她的原因,您应该试着理解她,和她沟通您的感受,我相信她会改变的。”
店长不高兴了:“为什么要求我主动去和她沟通?她对我不理不睬,我为什么还要主动去讨好她?”说着,店长的手已经搭在了任芳菲的大腿上,并顺着任芳菲大腿内侧缓慢游走。任芳菲猛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因为您是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人总要让着女人一些,要比女人敢于付出。”
听了任芳菲的话店长很高兴,他说:“芳菲,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我的女人。”然后,起身招手让任芳菲和他一起进美容室,说,“来,有个东西送给你。”
美容室里关着灯,一片乌黑。店长要送给我什么东西?任芳菲好奇地探头进去,刚想开灯,店长在黑暗中一把抱住了她,掀起她的上衣疯狂地吻她。任芳菲用力挣扎,她不敢叫,泪水迷糊了她的眼眶。店长吻掉了她的泪水,还把任芳菲的手伸到他的裤裆里,粗重地喘着气说:“送……送你这个……”
任芳菲使劲攥着拳头,拼命想挣脱。可店长在她的耳边喷着气,说:“芳菲,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任芳菲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店长咬着任芳菲的耳朵,劝她,“一会儿就好,宝贝,我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任芳菲又羞涩又害怕,可是,又不敢反抗。在蒙丽美容院的实习还不到两个月,没转正呢,再说,实习费还是店长垫付的。她只好忍耐着。
店长哄着不断流泪的任芳菲:“我这样做都是因为爱你,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掏出钱包,抓了几张百元票子递给任芳菲。任芳菲止住哭,生气地推开他的手。店长说:“我不是想冒犯你,我都是因为爱你,你收下这些钱吧,如果你不收下,我不会原谅自己。”他把钱放进任芳菲的裤兜里,又帮她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温柔地说:“我们的事情你不要让其他同事知道,我是个大男人无所谓,让别人知道了对你的名声不好。”任芳菲含泪点点头。
店长走后,任芳菲打开灯,数了数裤子口袋里的钱,700元。这是这半年来,任芳菲财产最多的一天。



第五部分:为了生存强忍凌辱女人的名字叫悲哀

店长到汕头购买美容仪器,要任芳菲陪她去。两人扛着沉甸甸的美容仪器走进一家旅馆,店长到前台登记,说:“要一个大房间。”负责登记的女孩翻着眼皮瞧了瞧店长和任芳菲,冷漠地说:“身份证、结婚证。”店长把他和任芳菲的身份证摆在前台上,嬉皮笑脸地说:“出来得匆忙,我们忘记带结婚证了。”女孩又翻了翻眼皮:“没有结婚证就不能住同一间房。”店长说:“小姐,通融一下啦。”女孩说:“通融不了,最近公安局查得严,要不你就住别家旅馆去。”
店长拉下脸来,气愤地把身份证收起:“什么服务态度!走,我们上别家去。”女孩仍然用阴阴的语调说:“去别家也一样,这个月汕头连五星级的酒店没有结婚证都不能住一间房。”
任芳菲扶着沉重的美容仪器,装出不堪重负的样子:“店长,真的走不动了。”店长无奈之下,只好登记了两间房。
走进自己的房间,任芳菲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仪器,泡了一碗方便面,利用泡面的时间任芳菲去洗了个热水澡。累了一天以后洗个热水澡真舒服,把身上的尘垢和疲劳一洗而光,然后方便面也泡好了。任芳菲端起方便面正准备吃,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店长站在门外,笑眯眯地看着任芳菲说:“我的毛巾是不是放在你包里了?”
“不会吧?”任芳菲扭头去自己包里找毛巾。店长随后踱进屋子,一屁股坐到了任芳菲床上,还把房间里的灯光调暗。
“啊,你干什么?”任芳菲问,“你的毛巾不在我包里。”
“是吗?我来看看。”店长说着,走到任芳菲背后,装作往包里看,却顺势搂住了任芳菲的腰,并把她往床上拖。
任芳菲的脸涨得通红,她推开店长,慌张而又有些胆怯地指责他:“店长,请你尊重我。我虽然是农村来的打工妹,但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孩。你也有了太太和儿子,你这样对得起他们吗?”
店长恼了:“你这个婊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店里所有的姑娘都暗恋我,个个都想白让我上,我看不上她们,只看上了你,你竟然在我面前装贞节烈女。你给我滚!你这个房间我现在就去退了,把你赶到街上去,看你卖不卖?你也不用回蒙丽美容院了。我实话告诉你,惹急了老子,小心老子叫人划烂你这漂亮的小脸蛋儿!”
见势不妙,又没有别的办法。任芳菲只好流着泪哀求道:“店长,您不要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您不要退房,退房我住哪儿啊?我身上也没带回深圳的车费。我年轻不懂事,店长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看到任芳菲服了软,店长脸上的愠怒之气稍减,他说:“算你聪明,你既然知道花的是我的钱,怎么还敢和我翻脸?”说着,店长又把任芳菲往床上拖。
任芳菲无计可施,跪到店长的面前,抱住店长的小腿,哭着说:“店长你行行好,我还是个黄花闺女,要是和你有了那事,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店长和颜悦色地扶起任芳菲,温存地说:“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放心啦,我不放进去,就在外面活动活动。”
说着,店长抱起任芳菲,把她压倒在床上。任芳菲开始还使劲挣扎,可店长劲太大,渐渐地,任芳菲浑身瘫软,只有闭眼流泪的份儿了……
那晚店长离开后,任芳菲瘫软在床上哭得一塌糊涂。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却没有确凿的证据。还好店长守信,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事情,要不然她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可是,任芳菲又想,是不是我顾忌得太多了?听说城里人都讲究性开放、性自由。原来在餐馆里的时候,柳柳不是还嘲笑高原是处女吗?
任芳菲想,这也许就是做女人的悲哀,到底不如男人。这个世界上强大的男人总是欺负女人,柔弱的女人只有受欺负,而强大的女人不受欺负却没有人喜欢。她想,店长肯定是喜欢她的,只是表达的方式太粗鲁了。



第五部分:为了生存强忍凌辱女人们的命运

回到店里,任芳菲被升了官,做了美容组的组长。
实习才两个月就通过了实习期,而且还直接做了组长,女孩间难免私下议论纷纷。大家经常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一看到任芳菲走过去就“哄”地散开了。任芳菲心里很不舒服,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夹着尾巴做人。她竭力讨好每一个人,可还是经常受到莫名其妙的攻击。她晾在宿舍外面的内衣内裤经常失踪,而隔两天又会自动出现在她的床上,上面还被剪出了几个洞。任芳菲甚至怀疑这是全体女孩子一起预谋的,因为每当她从床上拿起有洞的内衣内裤时,都能看到宿舍里每一个女孩脸上极力掩饰的嘲笑。
气不顺,又不能发泄,任芳菲就快要崩溃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店长从汕头回来以后更加肆无忌惮地骚扰任芳菲,别人稍微不注意他就会凑到任芳菲耳边讲些男欢女爱的事,或者是诉说他和妻子在性方面多么不和谐。别的同事都出去了,店长便疯子一样地撕扯着任芳菲薄薄的粉色制服。任芳菲拗不过他,只得护住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任芳菲知道自己必须拒绝店长,要不,任由店长这样胡作非为,她的处女之身迟早不保。可是又不敢明着拒绝他,怕失去工作,更怕遭到店长报复。她也不敢找周围的人商量,周围的同事都充满敌意,她孤助无援,十分无奈。
任芳菲想来想去,约了最近已经不常见的柳柳在肯德基吃饭,她买了不辣的鸡腿汉堡、上校鸡块和大杯的可乐贿赂柳柳。希望精明的她能帮自己出出主意。
柳柳用惊奇而又嫉妒的眼神打量着越来越漂亮的任芳菲,问:“你傍上大款了吧?听说你上了学,又打扮得这么美。”
“没有,我上的只是美容技校,是一个远房姨妈帮我出的钱,现在也只是在美容院里打工,日子还没有原来好过。”任芳菲下意识地撒了个谎,她不想让柳柳知道太多。但最近压力太大,她又一定得找人说说话。
“美容院工资很高吧?怎么日子还没原来好过?我们这么熟你还诓我,太不实在了。”柳柳不满地说。
“其实底薪和你们差不多,除此之外就是做一个客人有2块钱的手工按摩抽成。如果推销出去产品,倒可能有30%的抽成。可成功卖出去的很少。”任芳菲交了底儿,“说日子没以前好过是真的,现在这里的同事不像我们那时候那么友爱,她们互相拆台,我很苦恼。”
“老板呢?老板怎么样?”柳柳嚼着一块上校鸡。
“我们董事长一般不来店里,管我们的店长是个男的……”任芳菲还没说完,柳柳就“嘿嘿”地笑着问:“他是看上你了吧?”
“是啊,”任芳菲犹豫地说,“我该怎么办呢?”
柳柳大大咧咧地一摆手:“什么怎么办,有钱无钱?无钱免谈,有钱你就上啊。”
任芳菲叹了一口气:“他已经结过婚了,儿子都两岁了。”
“啊?他是要你做他的情妇?”柳柳挑起眉毛。
任芳菲觉得难以启齿,轻轻“嗯”了一声,但又立即补充了一句:“我并不喜欢他,我很讨厌他总是动手动脚的。”
柳柳一撇嘴说:“那就要看你怎么想了。”
任芳菲很沮丧,说:“可是,我又不敢得罪他……”
“那倒是,我看你还是不要得罪他,随便给他点儿便宜算了,得罪了头头没好处,反正摸两把也不会死人。换个角度来说,你还可以利用他这一点,让他高兴。只要他高兴,你要什么他就会给什么,换点儿实惠也好。”原来,柳柳是这样想的,大概这就是女人们的命运吧。



第五部分:为了生存强忍凌辱不加反抗的性骚扰终成性犯罪

晚上,店长带着店里的姑娘们去跳舞、喝啤酒,在人多的时候,店长故意冷落任芳菲,只缠着别的女孩打情骂俏,任芳菲心里在轻松之余还是感到有些惶恐。因为一打啤酒喝完,同事们都下到舞池跳舞去了,而任芳菲不会跳,只得坐在吧台上陪店长说话。
店长问任芳菲:“为什么脸色不好?是不是因为刚才我没理你?没办法,在大伙儿面前我得注意影响,没办法照顾你。”任芳菲笑着摇摇头。店长又给任芳菲叫了一杯不知什么牌子的洋酒,甜蜜蜜的口感挺好,可是酒劲很大,一过喉咙就觉得烧烫灼人。任芳菲去了洗手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红得像火烧云,她用手接了些凉水浇到脸上。
走出洗手间时,任芳菲的脚步已经有点儿摇晃,舞池里的灯光和人影也交织着模糊在一起。任芳菲心想:酒里有问题。可一只有力的手臂已经扶住了任芳菲的胳膊。是店长的声音:“没想到你这么不能喝酒,我先送你回店里。”
店长扶任芳菲打了车回宿舍,并把任芳菲抱上她的床。他放平了任芳菲,双手使劲地在她身上一阵乱摸。任芳菲闭着眼睛不动,不声不响地忍受他的“抚摸”。店长看到任芳菲那浑身无力的样子,发出了一阵奸笑,双手脱去任芳菲的衣服。任芳菲咕哝着说:“不行,不行。”店长说:“今天我来,你就躺着享受吧。”
任芳菲感到下身一阵极其尖锐的疼痛。与平时大不同,今天的痛像一把利刃刺穿了她,直冲上她的眉心。好疼啊,任芳菲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任芳菲恐惧到了极点,哑着嗓子问:“怎……怎么了?”店长一声不吭,用口堵住任芳菲的嘴,一边兀自动作。任芳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拼命推店长,可是,手脚发软推不开。没过多久,店长也像头死猪一样,趴在任芳菲身上不动了。
任芳菲酒醒了,“呜呜”地哭起来。店长抱着她,哄她,在她耳边不住地说甜言蜜语。任芳菲的头又热又痛,她不顾一切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用牙齿咬他,店长紧紧搂住她不放,把她按在自己的胸口。任芳菲闹了一会儿,身体没劲儿了,头脑也冷静了下来,她喃喃地问:“你让我怎么办呢?你让我怎么办呢?”
店长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你跟着我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开心就好。”
……
店长走了,任芳菲强撑着破裂的身子和心,起来收拾屋里的残局,然后脸也没洗就躺回到床上,面朝着墙。跳舞的姐妹们回来了,她没有回头,假装已经睡熟了。
这一晚的经历之后,店长“收敛”了很多。月底的时候,任芳菲拿到店长悄悄给他的一个红包,里面装着两千块钱,任芳菲想了想,收下了。一切都已经这样,就不要再和钱赌气了。
可是,到了第二个月,店长又故伎重施,经常在任芳菲身上捏一下摸一把的。任芳菲生气,骂他,他却嬉皮笑脸,不改也不还口。有一次,还酒后吐真言对任芳菲说:“反正你早已不是白璧无瑕,还不如跟了我,多享受几次男欢女爱,工作方面我也会照顾你的。”任芳菲偏过头去,不为所动。
店长看软的不行,又用上了硬的。他指着任芳菲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小婊子!你不从我,想勾引谁去?你不想在这儿干就说。我们这里不缺美容师,大把的女人想进这门槛呢!还有,你知道在深圳我是谁吗?我的黑道朋友说出来能吓死你!你小心我找人刮花你的脸,看你以后还怎么狐媚男人?”
任芳菲的牙咬得“咯咯”响,她狠狠心,转过身用力抽了店长一记耳光。跑出蒙丽的门时,微凉的风吹得任芳菲顿觉孤苦和凄楚。任芳菲知道店长确实喜欢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他真的有可能叫人来刮花自己的脸。
看来,要想摆脱噩梦,彻底安全,那时的任芳菲,不得不选择离开深圳。



第五部分:为了生存强忍凌辱最后的屈辱

离开深圳后,任芳菲回了广州。后来,又一路辗转到了北京。
经历使人富有,但过于坎坷的经历有时也会消磨人的意志。任芳菲拥有现在的一切——幸福的家庭和出色的事业是多么的不易。她曾经以为她的生活已经彻底跳出了噩梦的阴影,没想到,噩梦又找到了她。
那天,任芳菲在自己的美容院里喝茶,一个小女孩进来叫她,说来了一个男的在门口找她。因为任芳菲美容院从来不接待男客,她自己也很少和男士有交往,因此任芳菲觉得挺奇怪。但等她走到门口一看,竟然是张店长。任芳菲顿时惊恐得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任芳菲镇定下来之后,走回美容院里,跟几个美容师说自己老家来了个亲戚,要出去办点儿事。美容师们都不明就里,都连声答应,让任芳菲放心去。
任芳菲冷冷地对店长说:“你跟我来。”
她一个人走在前面,店长嬉皮笑脸地跟着,一副无所顾忌的嘴脸。街上很热闹,人流熙攘,但是,任芳菲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无助。
深圳的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回忆起来的时候好像远在天边。在生活安好的时候,任芳菲常常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可是,这个噩梦却不放过她,现在噩梦又来了,而且一步步地越逼越近。
任芳菲把店长带进了芳菲女子沙龙附近的一家上岛咖啡店。她经常和周耀辉一起来这里喝咖啡,对店的环境和服务人员都比较熟悉。她想,如果店长在这里对她纠缠或非礼,她可以求助,店的工作人员应该不至于完全坐视不理。
她坐下来,按捺住自己的愤怒,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店长嘻皮笑脸,“我当然是想我们继续保持恋爱关系啰。芳菲,你现在嫁了大律师,攀了高枝,想翻脸不认人了?你也不想想,我是你想甩就甩得了的吗?”
“谁和你有恋爱关系?”任芳菲气得直颤,“你那是强奸!强奸你懂不懂?要坐牢的!你、你要是再缠着我不放,我就让我老公到法院告你!”
“是吗?”店长说,“你要去告我?你说我们两个没有恋爱关系?其实,我倒挺想和你老公谈谈这件事的。”
店长往桌子上甩了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
“你曾经送给我的。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任芳菲瞪着店长,边伸手去拿桌上的信封。
打开信封,任芳菲抽出一张东西,刚抽到一半时,就“呀”的尖叫了一声,随即将信封扔回了桌上。
那是一张不堪入目的照片,一男一女,全裸,在一个家具简陋的房间里,正在翻云覆雨。那个男的就是店长,女的不用说,当然是任芳菲。
“还记得这些照片吗?今天,我先让你看一张。”店长阴阴地说。
“你怎么有这照片?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好不容易收买了你姐妹,搞到照片,只是想和你再续前缘。”
“你休想!我告诉你,当年我敢说拿着这些照片去找你老婆,现在我还能去!”
店长笑了,正中下怀的那种笑:“可惜,现在不一样了,我老婆已经发现这些照片了,她还和我闹离婚呢。”他伸过手来,想摸任芳菲的脸,“都是你这个小妖精,害得我妻离子散,你说,你该不该好好地补偿我?”
任芳菲一把刨开他的手,站起身来:“你敢!你敢破坏我的家庭,我们两个就同归于尽!你试试!”
店长也没想到任芳菲能有这么坚决,他愣了一下。
任芳菲看到店长有让步的意思,连忙换上了央求的口吻说:“你把照片都给我吧,你拿着那些照片也没用的。只要你肯把照片给我,钱的事好商量。”
可店长说:“你以为我要的是钱吗?钱能买回来我破裂的家庭么?钱能买回我对你的爱吗?”
“爱?”任芳菲感到一阵恶心,“那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你。”
“休想!”
“芳菲,我只想再和你有一次。就当是让我以后怀念吧,再来一次,行吗?芳菲,只要你答应再和我睡一觉,我就把照片都还给你,以后再也不来找你。行吗芳菲?”
任芳菲掏出烟盒想点一枝烟,又想起这咖啡厅是不允许吸烟的,于是把烟盒又放回了手袋里。她弯曲着手指,“咯噔咯噔”地敲击着桌面。她的腿也在桌子底下神经质地抖动着,她想了很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就这一次。”
店长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他的阴谋得逞了。
任芳菲指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但是,你要先把照片给我,一张也不能少。”
“放心吧,保准一张也不会少了你的,都在我住的旅馆里。”店长说,“是4张,对吧?我想你肯定没忘,当年你就是给了我看了这4张照片,没有底片,你还记得吗?有一张照片里我们还……”
任芳菲厉声打断他:“只有这一次了!以后你不要再妄想了!这一次,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任芳菲随着店长来到一个简陋的小旅馆。看得出来,店长的经济情况已大不如前。而任芳菲的生活则已经有了天壤之别。也许正因为这种对比,店长才格外恨她,对她的报复也就格外可怕。他是因为对自己生活的无能为力,才妄图通过这些下三烂的手段来控制任芳菲的。不过,任芳菲下定决心这次要和他彻底了断。
一进旅馆房间门,店长果然把4张照片都交给了任芳菲。任芳菲迫不及待地带着照片走进卫生间,掏出打火机,把照片一一烧毁。她烧得如此急迫,生怕再留下什么让那个恶魔利用。
照片在火光中忽明忽暗,逐渐化成了一堆乌黑的、卷曲的灰烬。任芳菲看着照片都烧尽了,烧透了,才叹了一口气。可当她正欲转身时,
店长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任芳菲没站稳,“砰”的一声跪倒在小旅馆卫生间肮脏的地上。
店长把任芳菲拉到他的裤裆前,一边扯下自己的裤子,一边喃喃地说:“今天你要好好配合大哥,要玩得大哥高兴,一辈子都忘不了,大哥以后就不来找你了。”
“你等等。”任芳菲说。
任芳菲从手上退下一块精巧的手表,她抚摸着那块表,低声说:“这表是我老公结婚时送我的,和你在一起我不能戴着它。”她把表放在卫生间的洗脸池边,又流下了眼泪,“我们真的,真的只能有这最后一次了……”



第五部分:为了生存强忍凌辱虚伪的丈夫

“芳菲姐不是这样的人!”上岛咖啡馆里,齐海蓝愤怒地说,“你不可以这样怀疑她!”
“我也希望她不是,我也希望我不要瞎怀疑她。”周耀辉闭上眼睛,勇气尽消。他喃喃地说,“但是,你要我怎么样?你要我不相信我亲眼所见的吗?我告诉你,”他发出低沉的怒吼,就像野兽被激怒时的那种声音,“是我亲眼、亲眼看见的:任芳菲和一个男人一起坐在这里。对,就是这里,在这间咖啡厅喝咖啡。”
“一起喝咖啡能说明什么?”齐海蓝问。
“然后,我看见他们一起进了旅馆。”周耀辉说。
“既然你怀疑芳菲姐,那你当时怎么不敲门进去?”齐海蓝说,“也许,芳菲姐是被人胁迫的,也许她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而是正相反,她很需要你的帮助!”
“我,那时……一个代理人打电话找我,有很紧急的事……”
“你看吧?”齐海蓝嘲讽地微笑,“一个代理人的‘急事’比妻子的安危更重要?你就这样敬业,这样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周耀辉哑口无言。
齐海蓝指着他,“你,是一个虚伪的男人!你不关心妻子,还竭力把莫须有的罪名加在妻子头上。哼!如果我是芳菲姐,我说不定,说不定真的会背叛你!”
“海蓝,你怎么那么偏向芳菲呢?”
“当然,芳菲姐是我的朋友。”
“我还一直以为,你也是我的朋友。”周耀辉语气温柔地自嘲说,“看来我错了。”
齐海蓝心如刀绞:“我,也是你的朋友。正因为是你的朋友,所以才想骂醒你……”



第五部分:为了生存强忍凌辱女人的心里是苦海

和周耀辉一分手,齐海蓝就马上给任芳菲打了个电话。如果说她喜欢周耀辉是真实的、确凿的,那她对任芳菲的关心也并不是伪装出来的。她开门见山地问任芳菲:“上个星期,你和谁在上岛咖啡店里?”
任芳菲在电话的另一头静静地没有说话,那种安静让人觉得有些害怕。过了许久许久,她才艰难地说:“你,都看见啦?”
齐海蓝骗她说:“对,我那天正巧也光临了那家咖啡店。”
任芳菲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决堤了。她一边哭,一边哀求齐海蓝:“海蓝,好妹妹,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
齐海蓝知道,任芳菲指的别人,就是周耀辉。其他人,她并不会那么在乎。可是,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深爱她的周耀辉?齐海蓝很气愤,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任芳菲说:“好妹妹,我要见你。你在哪里?”
齐海蓝发脾气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谁,为什么:“我不想见你,你好自为之吧!”
“海蓝,你听我说,我有苦衷的。不是我想要瞒着耀辉。其实,他是我最爱的丈夫,我何尝不想对他坦白一切,卸下我心头的重担呢?”
“是啊,我也奇怪,为什么你不对耀辉哥坦白一切呢?他是一个受过教育、心理素质很高的人,他会理解你的。”齐海蓝说。
任芳菲在电话里嘤嘤地哭出了声,齐海蓝有些不忍地安慰她。
任芳菲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海蓝……你还年轻,你不了解男人。但凡是男人,不管受没受过教育,素质高不高,他们在这种事情上,都是一样的啊……我们做女人的,绝不可以破坏他们的男性尊严……”
听着任芳菲的哀求,齐海蓝也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她心一软,同意和任芳菲见面。
趁等待任芳菲前来咖啡馆的空儿,齐海蓝回味着任芳菲最后的那些话——难道真的是她还年轻?真的是她还不了解男人?
“相信我吧好妹妹。”任芳菲一坐下来便说,“我也曾经向男人坦白过,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到如今,任芳菲已经没法再对齐海蓝掩饰什么了,她只好把自己在深圳、广州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齐海蓝。她之所以瞒着周耀辉,是她曾经失败过。



第五部分:为了生存强忍凌辱男人都是一样的

其实,在遇到周耀辉之前,任芳菲还曾经短暂地遇到过另一个男人,那是她离开深圳回到广州后的事。
当年任芳菲离开了深圳后,觉得阳光明媚了,空气也清新了。广州是个可爱的城市,虽然不如深圳那么繁华,没有那么多高楼和名车,但它让她感觉更踏实,也比深圳少了一份紧张的气息。
凭着出众的外表和手艺,任芳菲顺利地在广州一家美容美发中心找到了工作。那家中心小是小了点儿,但是,工作起来也挺顺手顺心。在这里,没有任何可以伤害她的人,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而且,任芳菲看得出来,阿米,这家中心的头牌发型师对她很有好感。
阿米这个男孩子瘦瘦高高的,稍微有点儿驼背,剪头发的手艺不错,但是本人沉默寡言。任芳菲对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不过她想,像她这种残花败柳大概已经没有资格挑选别人了吧?
任芳菲不知道自己在深圳卷起铺盖不辞而别时,店长知道了会是怎样的表情。他肯定不相信任芳菲敢那么做。其实,任芳菲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胆量做出这样的选择。她要为自己争得一个美好的未来。一定会有的。
任芳菲和阿米开始恋爱了。阿米对任芳菲很好,而且也非常尊重她,男女方面的事从来不勉强她。有天晚上,他俩在一起时,紧紧的拥抱和亲密无间的接吻使阿米非常冲动,想要解开任芳菲的扣子。一粒、两粒,解到第三粒时,任芳菲稍微打了一个小小的冷战。阿米觉得任芳菲是害怕了,忙不迭地说对不起,还马上帮任芳菲系上了扣子。任芳菲觉得他挺傻挺可爱的,觉得自己心里热乎乎的。可渐渐地,任芳菲发现他越是这样对自己好,自己就越觉得对不起他。她那黑暗的过去,是该对他坦白呢,还是应该永远地埋葬在自己心底?
在广州过了半年的好日子,任芳菲还是常常从梦中惊醒。她总有一种隐约的担心,担心店长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
结果,预感不幸变成了现实。
有天早上,任芳菲一到美容院,就听说深圳那店长来这边找过她,还对任芳菲的同事说任芳菲害得他家庭破裂又甩了他。任芳菲气得浑身发抖。其实,店长的老婆根本就不知
道店长和任芳菲之间的事。因为任芳菲一直不忍心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都是女人,如果他老婆知道他在外面有这么一档事,心里恐怕不会好受。而且,任芳菲以前总觉得,无论如何,店长对她还是有恩的,是他在任芳菲最贫穷无助的时候给了她一份工作,还为她付了实习的费用,所以每次想到这里,任芳菲就不是那么恨他了,就当那是一份孽缘。可孽缘也总有结束的时候吧?任芳菲不追究,他为什么还要继续阴魂不散地缠着她呢?任芳菲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中心的总经理找任芳菲谈了话,他们怕惹麻烦,想让任芳菲自动辞职。辞职就辞职,任芳菲现在已经不担心自己的去处了,她不再像刚到深圳,或者刚从美容学校毕业时那样软弱无助了。
真正让她伤心的是阿米的态度。店长找到阿米,跟阿米说任芳菲以前怎么怎么和他做爱,还说了好多床上的细节,其实都是他瞎编的。可是,阿米很相信,当任芳菲和他谈到这件事的时候他还动手打了任芳菲。任芳菲流着泪,详细地对阿米说出了她真实的经历,希望阿米能够了解她的感受、她的苦衷。可是,阿米却说她不检点,说她跟人乱搞。阿米一直和任芳菲怄气,还要和她分手。任芳菲的心彻底凉了。
任芳菲好想用死亡来解脱这痛苦的折磨,可是,想到农村老家年迈的双亲,想到她还没能实现的梦想,她又迟疑了。她的精神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为了摆脱店长的继续纠缠,她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任芳菲假装回心转意,愿意和他在一起,让他在广州给她租了一套房子。暗中,她让在广州工作时一个最要好的姐妹藏在房子里,当她和店长在房里幽会时,高原就把他们幽会的情景拍了照片。然后,任芳菲拿这些照片给店长看,让他不要再纠缠她,要不她就把这些照片寄给他老婆。所幸,任芳菲的这个办法治住了店长,他终于离开了广州,不敢再纠缠任芳菲了。可是,任芳菲在广州没心情,也没脸面再待下去了。她叹息:“天下之大,哪里有我的容身之所?”
说到最后,任芳菲已是泣不成声。
听完任芳菲的遭遇,齐海蓝也觉得不好再说什么。她想,也许自己还未真正了解到什么是社会的复杂,什么又是人生的艰难……



第六部分:公然和女人谈论性初次见面就甜言蜜语

另一边,林青在新的工作岗位已经开始工作,她参与销售的是郊外的一个别墅小区。每天挤公车上班很辛苦,又得看销售主管和客户的脸色做事。而且,其他销售员都是外聘的年轻小姑娘,二十一二岁,叽叽喳喳的。她们因为年轻而自大,目空一切,一般不主动答理林青。而林青也不会特意屈就自己去和她们说话。因为和同事之间有这道无形的鸿沟,林青就更觉得自己的生活相当落寞和难过。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林青的手里,一张单子也没有签下来。眼看着其他小姑娘对客户抛个媚眼,笑一笑,扭着身子撒个娇,手里的签约单就或多或少地来了,她又气愤又无奈。她暗下苦功,把项目的内部环境、地理优势、周边设施、发展前景都一一背熟在心里,看到有客户来看房,她也争取第一个笑容可掬地迎上去。还别说,虽然还是没有签到最后的订单,可最近林青倒是得到了客户们的一致好评,销售主管对她的态度也客气了一些。
那天,林青接待了一个中年男子。
说是中年男子,可比起其他来这个别墅小区看房的富商大贾来说,还是年轻了很多。而且,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书卷气,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只散发着一种权力和财富的腥气。这个男人很像是个真心买房的主儿,他详细地向林青了解了有关房子的情况,还进行了实地考察,看来真的有心买房。所以,林青介绍起房子来也格外卖力。
当他们来到二楼一个小房间时,林青说:“这是儿童房,特别设计了一道门和主卧相连,这样便于你和爱人夜间起来照顾孩子。”
那男人笑了:“我没有孩子。”
林青忙说对不起,并说:“不过,现在虽然没有,以后总是要有的。房子是笔大投资,可以看得远一点儿。”
那个男人脸上还是挂着微笑,他说:“可以预见的未来我都不会有孩子。我太太以前是全国芭蕾舞季军,不愿意生孩子,她怕影响体型。”
林青有点儿抱歉,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看起来并不在意:“没什么。”
中午的时候,男人提出要请林青吃饭,林青婉言谢绝。男人也不便勉强,表示关于买房子的事,他要回家考虑一下,也征求一下爱人的意见。林青连忙给了男人一份楼书,上面钉着自己的名片,让客户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向自己咨询。
男人也递给林青一张名片,林青很激动,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客户的名片。客户把名片给你,就证明有了足够的诚意和信任。相反,如果客户没有诚意购房,为了躲避麻烦,一般不会留下自己的姓名身份和手机电话。林青双手接过对方的名片,看了又看,那个男人是个律师,周雄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雄天林。
“周雄律师事务所?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林青说。
“见笑了,不过,我们事务所的名字的确经常见报。”雄天林谦虚而自信地说。
林青一直送雄天林到了他的银色宝马车前,并挥手向他告别。雄天林说:“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敬业最负责任的售楼小姐了。我第一次发现,女人认真做事的时候很有魅力。”
林青脸上有点儿发烫,她说:“雄先生,您真是过奖了,我不过是做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
雄天林好像老朋友一样地和她调侃道:“还这么谦虚,怎么中华女性五千年来的所有传统美德都让你占全了?”
林青让他夸得一颗心有点儿飘起来,想谦虚一下,却不由自主地抿着嘴笑。
雄天林又说:“真的,我太太只懂得花钱,爱慕虚荣,连你的一半好也没有。我真遗憾为什么到今天才认识你。”
林青暗自羞愧地笑了,笑眼前这位男士的直接,初次见面就自来熟,甜言蜜语无所顾忌,也笑自己,短短几个月前自己也一样是只懂得花钱,爱慕虚荣,还不如他太太,那个全国芭蕾舞季军起码还有美貌和身材。转念间,林青又呆呆地想,不知道杨欣强在外面对别的女人怎样评论自己呢?
雄天林上了车,看林青还站在车边,便摇下车窗玻璃,把左肘倚在车门上,对林青说:“林小姐,如果我重新选老婆,一定要找你这样的。”



第六部分:公然和女人谈论性出口恶气

自从那晚到何总家里去了一次后,杨欣然对何总的尊敬和欣赏又多了一层,由于听到了何总诉说他的私事,尤其是那句“全公司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杨欣然不由觉得,自己和何总的感情近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最近何总对待她也格外照顾。
一天下午,杨欣然正在帮何总贴发票,前台的女孩来了一个电话,告诉杨欣然外面有人找。杨欣然不记得自己下午约了人,挺奇怪地走出去看,原来是那个伴郎。
杨欣然走上前,倨傲地说:“干什么?”
伴郎努力地挤着一脸横肉,讪笑道:“哟!欣然越长越漂亮了。”
杨欣然很不耐烦:“你有事就说。”
伴郎还是继续绕弯子,还四下打量着公司里巨大的办公室开间,说:“你过得不错啊,欣然。”
其实,杨欣然心里明白伴郎这次来干什么。前天,哥哥给她来过电话,说伴郎也是做通讯这行的,原来在一个大公司。可是,他们公司上层领导斗争激烈,他一不小心站错了队伍,所以,在最近的一次裁员中光荣牺牲了。按哥哥的意思,老爷子虽然退下来了,可老虎离山余威犹在,所以伴郎这个人还可交。或者,用杨欣强的话说:他会是个有用的朋友。所以,他介绍伴郎来杨欣然公司,希望妹妹替他引荐一下。如果有可能,尽量把他收编到公司的队伍里来。伴郎必定感激不尽,如此也算相交于危难时,日后或许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可是,杨欣然是小女孩脾气,她不像哥哥那样计划周全,而是只想着怎么出自己一直抑郁在胸口的那口闷气。
他今天上门来了,杨欣然的态度十分冷淡,她都没把他往办公室里带,就让他坐在门口接待客人的椅子上。他不张嘴,她也不说话,享受着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一会儿,前台过来给杨欣然和伴郎各倒了一杯水。伴郎受宠若惊,拿着水直对前台的女孩说谢谢。而杨欣然则是一副很冷淡的样子。
伴郎不禁在心里感叹道,真是今非昔比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在这儿受个丫头片子的气,心里很是不平衡。但是,为了生计大事,为了重新“上岗”,他不得不收起他的骄傲。他低眉顺眼地对杨欣然说:“我来这里什么事儿,可能你哥也都跟你说过了吧?”
杨欣然说:“他什么都没说。你自己说吧。”
伴郎说:“嗯……是这样,我刚从原来的单位辞了职,在家做了一段时间的自由职业者,虽然钱不少挣,可是,没有集体生活太没意思。听你哥说,你现在这边发展得不错,我就来找你,希望你能介绍我到你公司来做个一官半职,这样,对公司、对我私人都有好处。”
“行,把简历留下吧。”杨欣然答应得很干脆。
伴郎赶紧从公事包里捧出一张质地精良的简历。杨欣然接过来,连看都没看,就垫在自己手里拿着的纸杯底下了。不巧,她拿的这个纸杯质量不太好,有点儿漏水,刚一垫上,伴郎的简历上就出现了一个圆圆的水印儿。伴郎急得叫起来:“哎呀呀。”
“怎么了?”杨欣然故意装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气死他。
“没,没什么。”伴郎说,“麻烦你了,杨小姐,一定要帮我把简历转交给你们老总。”
杨欣然听见这一次伴郎管她叫“杨小姐”了,她窝在肚子里的一腔怒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其实,杨欣然也不愿特别为难这个男人,于是,她走到前台,把简历递过去,当着伴郎的面嘱咐前台小姑娘:“把这个简历交给人力资源部周经理。”
看见伴郎还在充满期望地看着她,她又加了句:“就说是我推荐的。”
伴郎千恩万谢地走了。杨欣然一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头埋在胳膊肘里,笑了个天翻地覆。



第六部分:公然和女人谈论性公然和女人谈论性

临下班的时候,何总站在他的大办公室门口,招手让杨欣然进去一趟。
何总拿着一叠质地精良的简历,坐在皮椅上,目光严肃地看着杨欣然。杨欣然心里有谱,自然怯怯的。何总打手势招呼杨欣然坐下。
何总问:“这个人是你介绍来的吗?”
杨欣然点点头,连忙解释:“我只是想让周经理看看合不合适,如果不合适就算了。”杨欣然尴尬地站起来,想去拿回那份简历,但又不敢,她只好进退两难地站在那里。
何总笑了:“坐嘛,没关系啦。我就是想问一问,他是你男朋友吗?”
杨欣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绝对不是。就是非常普通的朋友,我哥介绍的。”
“噢,”何总说,“是这样啊。那这个人我就不予录用了。你看他的简历,学历和资历都不高,却想做我们公司部门经理的职位。年轻人有理想是好的,但也得脚踏实地啦。”
杨欣然脸更红了:“对不起何总,我没有认真看他的简历就递上来了,是我的失职。”
“说得那么严重干什么?”何总笑眯眯地,“这不算什么事情。只是周经理把这份简历给我,说是你推荐的。我看了看,心想,如果他是你的男朋友或者别的什么,我们就试用一下也无不可。”
“何总,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杨欣然心存感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欣然,你男朋友是干什么工作的?”何总突然问道。
“男朋友?”杨欣然被问懵了,“我、我哪儿有男朋友啊。”她解释说,“我现在只想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
“哪里哪里,工作要,拍拖也要的啦。”何总裁说,“不过,说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没有男朋友,我都不会相信的啦。”
杨欣然突然想到了小蒋,她犹豫地说:“以前是有过,可不知道算不算男朋友。”
何总很感兴趣:“哦,现在还在一起吗?”
杨欣然摇摇头。
何总把头凑过来,小声说:“是不是他有第三者?”
“不是不是。”杨欣然连忙否认。
“哈哈哈。其实也没关系。”何总说,“男人有时候是比较花心啦,不一定是你的错喔。我有一个朋友,经常把小姐带回家里去,和太太三个人一起上床。他不是不喜欢他太太,只是觉得那样子比较刺激啦。”
杨欣然低下头解释道:“可确实不是。”
“那是为什么?”
“只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太合适。”
“什么地方不合适?是不是你们在性方面不和谐?”
杨欣然没想到何总会问自己这么直白的问题,一时有点儿难以回答。她半晌才撒娇似的蹦出两个字:“何总。”
何总望着杨欣然,好像很不理解的样子:“怎么了?我们都是成年人,又都是受过教育的人,讨论一下这些问题,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杨欣然看何总有些不高兴了,连忙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总停了一下,两人谈话的气氛有点儿尴尬起来。
何总说:“很抱歉,我没想到内地的女孩子在这个年代居然还这么保守。”
何总这一道歉,杨欣然倒内疚起来,觉得自己不应该小题大做,她说:“没有,何总,我知道这只是表明了你对我的关心和爱护。”
“对啦。”何总听到这句话,才开颜一笑,“其实,你用不着不好意思。你刚才说得对,我比你年纪大那么多,应该关心和爱护你。同时,我又是经验很丰富的男人。在性这方面,我可以教你,让你能更快地获得真正的快乐。我这样,难道不是为你好吗?”
“其实,我和那个男孩并没有那方面的关系。我不是保守,只是觉得他不是我想要的类型。”杨欣然的内心很羞涩,但她又不愿意让何总把她看成一个过分保守的、不大方的女孩,所以她尽量佯装得在谈这类话题时比较自然。
“如果他不是你要的那种类型的男人,你为什么还要和他拍拖呢?既然你们在拍拖,那他和你拥抱、接吻,抚摸你的时候,难道你就不会兴奋吗?”何总睁大眼睛,很想不通的样子。
“其实,其实我们从来没有拥抱接吻什么的,因为我觉得对他还不够了解……”
“了解一个人,和跟一个人做爱,根本是两回事。我看,还是他做爱的技巧不够,对你不温柔,所以你才会没有兴奋的感觉。”
杨欣然使劲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今天和何总的谈话使她感觉非常别扭,不自在。少女的矜持使她想要离座而去,可是她又很犹豫,因为,她不知道何总这样和她心无芥蒂地聊天,是否就是对她有好感,有兴趣,是否就能说明自己的吸引力。
何总接着问:“他最喜欢抚摸你身体的哪个部位?”
杨欣然害羞地答道:“没……没有摸……”。
何总说:“他和你拍拖的时候,不可能没有一点儿非分之想吧?”
“有的时候,他也有点儿毛手毛脚的,可是我……”
“毛手毛脚?”何总眯起眼睛,“那是对你身体哪一个部位?乳房,耳垂,还是臀部?”
杨欣然小声说:“是……胸部。”
何总把桌子上一个没盛水的杯子倒扣过来,大手罩上去,一边轻柔地抚摸着,一边说:“只懂得抚摸乳房的男人通常是没有品味的男人。对待女人,要先抚摸她的手指、耳垂、腰部,同时,轻轻噙着她的耳垂,这样,女人的情绪才能彻底地被激发、调动起来……何总眯着眼睛,目光迷离。他的手在杯子上,轻轻地打圈,并且用手指尖轻轻拨弄着杯子反扣过来的底部……
这时候,何总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何总拿起话筒。看来是一个谈业务的电话,因为何总又恢复了严肃认真的语气。杨欣然赶紧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第六部分:公然和女人谈论性找到了知音(1)

自从雄天林第一次来看过房后,林青就一直盼着雄天林主动打电话给她,向她咨询关于房子的事,最好能把那幢总价将近两百万的房子订购下来为止。
大概一个人有所期盼的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慢。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雄天林都没有来过电话找林青。最后林青急了,她准备主动打一个电话过去。虽然知道自己打过去,效果显然要比他来电话要差得多,可是她售房心切,实在是等不及了。
电话接通后,林青心里特别紧张。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央求别人的经历,所以这次格外不习惯,以至于雄天林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时,她都急得嗓子都有点儿哽咽了。
“雄先生你好!我是林青,非常冒昧打扰你。”
“哦,林小姐啊,欢迎你的电话,哈哈。”雄天林的声音听上去相当的热情、友善。这种声音给了林青很大的勇气。
“我也没别的事儿,就是两个星期不见了,向雄先生问个好。还有就是我们公司领导要求销售人员向业主征求一下关于选派物业公司有关问题的意见……”
如果说林青的第一个借口,显得有些“牵强”,有些“自作多情”,那么她的第二个借口,简直就是彻底地说不通了。雄天林又不是业主,实际上他连把房子定购下来,签订单的意思都还没有明确表达出来,林青就用这个借口打电话给他,她的用心,简直有点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是,不知道雄天林是真的看中了这套房子,还是他为人可爱大方,生性就不会转弯抹角,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林青说话时的纰漏,非常高兴地表示:“谢谢,林小姐,我正想明天下午再去详细考察一下,我们到时候再说吧。”
第二天中午一过,雄天林果然来了。因为上午林青太忙,错过了午饭时间,雄天林来的时候,她正好出去吃饭去了。雄天林一出现在售楼处,就被售楼小姐们围住了。售楼小姐们热情周到,而且不失妩媚地跟他打招呼。
但是,雄天林不为所动,他婉拒了其他所有售楼小姐的好意,坚持要等林青回来。
没过一会儿,林青匆匆地扒了几口面回来了,她一路小跑进了售楼处。一进门就看到雄天林坐在沙发上,几个售楼小姐正围着他,故意跟他搭讪,林青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因为林青她们这套小区属于高档住宅,别墅,所以销售人员实际上都签不了几张单子。但只要签下来一张,就都是大单子,二百来万,和那些塔楼的售楼小姐一次只能签下来二三十万的单子不可同日而语。而且,由于这套小区的销售难度大很多,所以她们的提成比例也高:差不多售出去一套房子,个人就能提到三四万块钱。因为这个原因,销售人员之间,常常免不了或明或暗地争抢客户。尤其是林青和大家一直保持着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那别人抢她的客户就更成了理所当然的了。
雄天林看到林青进来,高兴地站起来,向她招手,说:“你回来了?”
看到林青回来,别的售楼小姐都怏怏地散了。
“雄先生,我们到这边来坐下谈。”林青的声音激动得有点儿哆嗦。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赶紧到饮水机旁,拿纸杯给雄天林接了热水,双手捧过来递给他:“天有点儿凉,先喝杯水暖和暖和。”
雄天林微笑着接过杯子,认真地对林青解释道,这几天由于工作繁忙,所以没来得及和林青联系。其实,林青上次热情周到的接待让他很感动,使他对这个别墅小区产生了兴趣。
雄天林的认真让林青感到好笑,同时又很感动,现在像雄天林这样实在、懂得尊重女性的男人已经不多了。
雄天林这次来,跟林青谈了比较深入的问题:他上次看中的那套别墅全款售价在二百万左右,这么多钱雄天林有是有,但是他不想把太多钱压在不动产上,他的钱要用来拓展事业,让财富再生出财富。于是,林青就细致、耐心地为他计算了分期付款的方式、方法,采用什么方式付款比较合算。林青全都娓娓道来,清楚明晰,雄天林听得连连点头。



第六部分:公然和女人谈论性找到了知音(2)

林青觉得自己今天的工作状态很好,雄天林已经完全信任她了。所以,为了趁热打铁,林青在算完分期贷款后,热情地邀请雄天林再去看一下那套房。如果说刚才介绍分期贷款方案,是林青和客户打的一场理性战,那么接下来再次请他看房,就是林青准备要和雄天林打一场感性战了。对于这一点,林青更有把握,理性是男人的强项,在理性方面林青已经初步说服了雄天林,那么接下来的感性方面,身为女人的林青还会失败吗?
林青觉得胜利在望,但还是不敢彻底放松警惕。介绍房子的时候,她更加地卖力认真。“这套房子的设计思路,就是强调户型和装修的妥帖、细致、人性化。”林青力图使自己的讲述更加热情,有煽动力。
“雄先生请看,厨房是整套的意大利进口整体厨房,采用樱桃木的材质,质感好,而且结实耐用,经久不变形。厨房的地砖全部采用防滑地砖,即使做饭时不小心把水洒在地面上,你看,”为了加强说明效果,林青把手中的矿泉水洒了点儿在地上,脚踏上去,左右来回地蹭,“我脚上戴着塑料鞋套,如果是一般地板,沾上水,就会很滑。可是,这里的地砖经过了特殊处理,绝对不会让人滑倒。”林青俏皮地一笑,“这样,尊夫人做饭的时候就会很安全了。”
“我夫人从来没进过厨房。”雄天林无限感慨地说,“我倒是非常希望能吃上一顿我夫人亲手做的饭。”他望着窗外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可是,从来没有过。即使我每天下厨做饭给她,她也嫌影响她的身材而难得赏脸多吃几口……”
阳光透过厨房的玻璃窗照进来,明晃晃的,照在雄天林的头发上。那金色、细碎的阳光使这个表面看起来非常刚强的男人,露出他柔软脆弱的一面。林青张张嘴,没说出话来,气氛一时有些伤感。
“我承认我很爱她,尽管结婚这么多年,仍然被她深深吸引。可是,我是一个非常注重家庭生活的男人。不怕你笑话,我的理想就和几千年来中国农民的理想一样:老婆孩子热炕头儿足矣!我渴望在一个温暖的家里彻底放松自己,渴望我太太能在乎我、照顾我,以我为重……”
雄天林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看着深色的意大利樱桃木整体厨房。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受伤,使林青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同情之心,心想要是杨欣强能这么对自己该多好啊。
“你为什么不试着和你太太交流一下你的感受?”林青的声音非常的轻柔。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雄天林苦笑,“但是,她哪里听得进去我的话呢?她出身好,高干的女儿,加上恋爱时又是我一心一意地追求她,她早就被宠坏了。”
林青无言,当年自己也是干部的女儿,也曾经被人追求,可自己一心一意地对他,结果却怎么不如这个脾气不好的太太呢?
见林青不说话了,雄天林忙道歉:“对不起,我大概说自己的事说得太多了……”
“没有,我很愿意和雄先生交流一下对于生活的感受。”林青真心地说,她并不觉得雄天林讲那些话有什么造次之处。
雄天林沉默了很久,似乎鼓足了勇气,他说:“林小姐,我妻子最近在法国进修,我可以邀请你到我家去吃一顿便饭吗?”
“啊?”林青有些意外,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雄天林连忙掩饰自己的唐突:“我真是太冒昧了。原谅我的一时失言,对不起,林小姐……”



第六部分:公然和女人谈论性骚扰无处不在

林青回到售楼处,一群同事正围在一起说什么,看到她来了,“哄”地一声就散了。
过了一会儿,销售经理笑嘻嘻地走过来,把手搭在林青的背上:“小青,看来这个客户很有希望,啊?”
林青向前一步,摆脱经理的手,按捺住心里的厌恶打量着销售经理:五短身材,还穿着一身不合体的西服,既没有杨欣强的潇洒,也没有雄天林的稳重,这种男人,永远是入不了林青眼的。
销售经理又厚着脸皮,笑嘻嘻地把他的大蒜头鼻凑近林青的脸:“哎,你跟他去了那么半天,他那方面怎么样?说说嘛……”
“你说什么?”林青大为光火,“给我说清楚一些!”
“哎哟,跟你开个玩笑你那么认真干吗?”销售经理向后退了一步。林青没理他,她总觉得这个销售经理有点儿流气,很讨厌。
“真是的,白长了这么好的身材,”销售经理一个巴掌重重地拍在林青的大腿上,“一点儿也不温柔,没有女人味儿。”他转身走了,屁股一扭一扭像个肥胖的中年妇女。
林青气得咬牙切齿。销售经理总是这么对待女员工,摸一把脸,掐一把屁股,听说已经不止一个洁身自好的售楼小姐被他这种龌龊举动气跑了。留下的都是对这种事不在意,或者在意却没有办法的人。
林青是为了打发生活的无聊,为了证明给杨欣强看才到这里的。对销售经理这种小人,她又气又恨,又不能当真得罪。林青觉得一个人做点儿事真是挺不容易的,女人做点儿事就更不容易。但是,林青决心一定要在这里做出些名堂。不为别的,就为给杨欣强看看。
销售经理的无礼让林青苦恼了一会儿,可是她很快就把这件事忘记了。因为林青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刚才她接受了雄天林的邀请,周末和他一起吃晚饭。这样做对吗?
到他家去吃“便饭”固然冒失,可一起去餐厅进餐呢?会是客户与销售人员之间纯友情性质的吗?雄天林看起来是非常正统的男人,他该不会动什么歪念头吧?
林青的历史其实极其单纯:在和杨欣强结婚后,她就从来没有跟男人一起去过饭馆吃饭。而且,即使在她和杨欣强结婚之前,她也只是和杨欣强一个人去饭馆吃过饭。所以,林青对付男人的经验和手腕都太嫩,这一点儿使她自己惶恐不安。
如果自己拒绝雄天林的邀请,只需随便编造一个理由就行,雄天林那种男人何其聪明。即使林青说自己不能按时赴约是遭到了外星人劫持,雄天林八成也会假装相信。但是,那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销售业绩呢?
可是,话又说来,林青也不是那种为了销售业绩,就会与客户虚与委蛇的女人,她平常不是最瞧不起售楼处那些用手段“俘虏”客户的年轻女孩吗?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其中之一。无论雄天林看起来有多稳重,多有君子之风,他到底也是个男人,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林青不愿意失去这个客户,但她更不能背叛杨欣强。
虽然杨欣强是那样毫不留情地背叛了她,她心口的伤还在流血。可也许,问题的关键和杨欣强无关,她过不了的是她自己那一关。对女人来说,至少是对林青这样的女人来说,没有爱的性无异于一种犯罪。
每天晚上回到家,是林青最害怕的时刻。杨欣强住的那间门总是关着的,不知道他在不在。反正在不在都一样,杨欣强这段时间一直在忽略林青的存在。可这样下去,林青的恐惧和凄苦只会与日俱增。
眼前的一张大床,现在一半是冷的。一张写字台、一个大大的衣柜,床前有张脚柜,这就是这间屋子里的全部。电视之类的娱乐设备都在客厅,从分居以后林青就没再打开过它们。厨房林青也很少用,因为怕在厨房碰见杨欣强,也怕从厨房出来时路过杨欣强的房间,这样双方尴尬。
其实,仅只是尴尬也还算不了什么,林青真正怕的,是自己会在看见杨欣强的某一时刻,突然情绪崩溃,投入他的怀抱。
就这样,每天一回到家,寂寞就铺天盖地地向林青涌来,让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大概就是在这种寂寞的煎熬之下,林青才决定周末去赴雄天林的约会。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杨欣然的话:“一个没有魅力的女人想让人骚扰还没人肯理她呢。”



第六部分:公然和女人谈论性甜美的约会

约会地点定了香港美食城,是京城比较高档的餐厅。落座后,雄天林先是让林青点菜。林青诚恳地推让后,雄天林就接过菜单,点了鱼唇煲、基围虾两吃、铁板牛柳和清炒芥蓝,汤水是一人一盅燕窝,还特别为林青点了一瓶野生酸枣汁。既不是太豪奢,也绝不显得寒酸,这样的一餐,最能吃出热热乎乎、推心置腹的感觉来。
雄天林热情地招呼林青多喝点煲汤,说煲汤对女人有美容的功效。
说到美容,林青显然有些尴尬:“对美容有好处——我看起来已经很憔悴了吧?”
雄天林笑着抬起眉毛:“绝对没有。林小姐这么漂亮,应该是很有点儿喝煲汤的习惯吧。”
林青暗自一笑,她很清楚自己长得并不算漂亮,只是眉眼比较柔顺,比较讨传统男人的喜爱罢了。
“现在,已经有些老了。”林青感慨道,“当然,‘年轻’时也没怎么漂亮过,但是,至少那时候的青春,还可以吸引住一个人。可现在……”
“林小姐好像有什么心事?”雄天林关切地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林青欲言又止,这段时间以来她很想找人倾诉,但身边的朋友都是女人,她也想听听男人的看法,“如果一个丈夫背叛了妻子,那是不是说明,这个妻子做得不够好?”林青的声音越来越低,后半句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
“为什么要这样想?其实出了这种事,多半因为男人不懂得珍惜。”雄天林大概猜出了林青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做出一副仗义、值得依靠的姿态。
“如果,那个女人是我呢?”林青沮丧地问。
其实以雄天林的聪明,早就知道林青说的是她自己,他连忙补上一句:“你是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我相信问题不在你。”
雄天林的话让林青感到很受用,但同时她又感到痛惜,为什么这样懂得欣赏她,愿意珍惜她的男人,不是杨欣强呢?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雄天林接着说,“像我吧,我太太带出去是人人都羡慕的,美丽动人,出身高贵,绝对出得厅堂。但是,她跟我,好像就是一双名牌皮鞋穿到了下地种田的农妇脚上——不合适。我是农村出生的孩子,我从不否认我身上还带有农民的习性,我找一个老婆不是用来看的,我要她贤惠达理,洗衣做饭生孩子。这是我母亲的形象,也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妻子应该有的形象。”
“你说得对。”林青好像找到了知音,“其实夫妻之间,不存在好不好的问题,只是合不合适而已。”
“我很想离开她,有好几次我都对自己说,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分手吧。”雄天林说,“可是,当年是我追求的她。我知道当年是我太年轻,弄不懂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为了一个小男生的虚荣,我疯狂地追求,最后感动了她,这是第一个我不能离开她的理由;第二个理由更不堪……”说着,雄天林摇摇头,“不,第二个理由不能告诉你,林小姐,你会瞧不起我的。”
“怎么会呢?”林青嗔怪地说。
“第二个理由是:她爸爸当初是个很有权势的人,他一句话就可以让我留在北京,分配到最好的地方,也一句话就可以让我再滚回我的老家农村去。毕业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于是,她爸爸出面要求我立即和她结婚。我同意了,因为我想在北京有好的发展。后来,我辞去法院的工作,自己开了律师事务所,还是他爸爸为我出的资。虽说我现在经济状况和社会地位都今非昔比,但我不能忘本啊。我不能忘记,是谁在关键时刻帮了我一把。林小姐你说,我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可笑?”
“不,一点儿都不可笑,我很佩服你。”林青被雄天林的经历深深打动了。他们两人的婚姻都存在着问题,林青不由觉得和他的关系又更进了一步。同时,林青还感到了深深的悲哀。想想自己,也许当初杨欣强娶了她,多半也是为了留在北京,想靠她当时还在世的老爷子帮忙分配到一个好地方。其实,林青当时也知道杨欣强的这种心理,但对他的爱还是使林青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嫁给了这个她最想嫁的男人。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林青的爸爸去世了,杨欣强也辞了职,自谋了现在这个职业。他的境况和雄天林可以说是相当接近的。但是,雄天林一直记得他太太和岳父对他的帮助,而自己的丈夫呢……林青想着,眼泪不禁流下来了。
“对不起,林小姐,对不起我失言了。”雄天林猜到自己可能触动了林青的伤心事,忙不迭地解释。
“没什么……我们聊点儿高兴的事儿吧。”林青抬起一双迷蒙的泪眼,不好意思地看着雄天林。
“哎,我跟你说一件有意思的事。”雄天林亲切地说。
林青点点头。雄天林就开始讲起故事来,讲的就是他这次选购房子过程中,在别的售楼处遇到的事儿。
那天,林青和雄天林聊得极其投机。林青把这几个月来心中的积郁一吐而光,感觉真是畅快淋漓。同样,看雄天林的表情就知道,他也为自己无意间结识了这样一位红颜知己而兴奋不已。
那天晚上他俩约定,下周,同样是周末,林青邀请雄天林去自己家里,试试林青的厨艺。林青觉得很坦然,她现在和雄天林已经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吗?何况是在自己家里,一切还是能由自己“掌控”。



第六部分:公然和女人谈论性办公室里的公然骚扰(1)

杨欣强和齐海蓝发生了一次大大的冲突。
打从唱歌事件以后,齐海蓝再一次调整了自己对杨欣强的态度,变成了:非公事不谈。只要杨欣强说一句公事以外的事,齐海蓝就表情严肃,不接话或者转变话题。别看她外表清纯,惹人怜爱,可真要板起脸来却也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杨欣强说话倒不敢造次了,手底下拍拍摸摸的“小动作”也基本绝迹。只是,每当他们一在QQ上遇到,杨欣强就又“活跃”起来。她总是收到他发来的“问候”——有时是几句禁忌小说的片段,有时是一张具有挑逗意味的图片。他好像是横下心要和她过不去。但仅限于虚拟环境内的,她还可以接受,只是坚决不回复他。他发了那么多话都如泥牛入海般激不起一点儿波澜,那他也会感到无趣而收敛一点儿吧?这是齐海蓝自己给自己打气。
杨欣强还频频向齐海蓝发送一些“电子情书”,其实就是把一些色情小说的片段发送到她的电子邮箱里。可为什么说是“情书”呢?因为杨欣强每次发送时,都会在信首和信尾分别写上“我最亲爱的蓝”,“最爱你的军”。我呸!齐海蓝想。
这些电子邮件,一般来说,齐海蓝看上一眼就气恼地删除了。但她又不得不看,因为这是公司指派给员工的办公邮箱。有时候杨欣强发来的邮件还真是关于某些公务的,那些骚扰邮件全是鱼目混珠。直到有一次,实在是因为杨欣强做得太过分了,她没删,还把邮件打印了出来。
那是个大清早,刚上班,齐海蓝到杨欣强办公室里谈工作。现在,每次她进去谈工作时都故意不关经理办公室的门,一是怕杨欣强动手动脚,二是怕同事们误会说闲话。如此几次,杨欣强倒也没说什么。
一天,齐海蓝低着头飞快地谈了自己手头工作的进展。杨欣强先是眯着眼睛听,一副很专注的神情,这种神情使齐海蓝暂时放松了她与杨欣强相处时那根一直绷得紧紧的神经。听完她的叙述,杨欣强还在几个关键问题上给了她一些指点——杨欣强在业务方面当然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要不也不会年轻轻地就升任分公司经理了。
客观地说,杨欣强的几句指点确实对齐海蓝的帮助很大,几乎可以说使她茅塞顿开。因为如此,海蓝的脸上不由得出现了她好久没让杨欣强看见过的笑影儿。海蓝长得秀气,笑起来云淡风轻,像一朵水灵灵的花苞极缓极缓地绽开。
突然,杨欣强大步走到办公室门口,关上门。齐海蓝一愣,收住笑容,警惕地看着杨欣强。杨欣强微微一笑,在离齐海蓝大约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一脸关切的表情问她:“海蓝,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齐海蓝抬起头直视他,不卑不亢:“假如我真的躲着您的话,您那么聪明,也应该清楚是为什么吧?”
杨欣强笑了,不怀好意:“你是怕你不能阻挡我的魅力吧?欲擒故纵,对不对?”
齐海蓝静静地摇头:“在业务上,您是我的领导,也是我真心钦佩的前辈。但是,在生活细节方面,您的很多行为令我不能理解,更不能赞同。当然,那都是些小问题,不好上纲上线,怎么做也是您的自由。我想您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吧。只是,我希望我们相处时,能够相安无事就好。”
“你呀,真是一朵带刺的小玫瑰。”杨欣强说着,身体一寸一寸地挪近齐海蓝,他问:“你说你钦佩我的业务能力,难道你不希望我用心地指点、栽培你吗?难道你不希望我……啊,不希望我想办法提拔你吗?”
齐海蓝也站起身来,随时准备离开这间办公室,她退了一步说:“我当然希望您能用心地指点、栽培我,但我也可以自己学习,虽然可能进步慢一点儿,可我相信一句老话,勤能补拙。至于提拔,如果我工作成绩优秀,自然能得到公司的提拔,对吧杨经理?”
杨欣强突然冲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齐海蓝的手,气喘吁吁地问:“你就不想走捷径吗?”
齐海蓝的右手被杨欣强按到他的下身,死命地向那个地方压下去。
齐海蓝急火攻心,她想都没想,就用另一只手猛地向杨欣强肩头推了一把。



第六部分:公然和女人谈论性办公室里的公然骚扰(2)

杨欣强没料到齐海蓝会这样,他连退了几步,一直靠到墙才止住脚步。这个男人一向自命风流不凡,从来没有女人这样粗暴地拒绝过她。齐海蓝借机抽回了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说:“杨经理,我希望您能自重,不要再动手动脚,也不要再给我的邮箱里发那种信件!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把信件转发给您太太和……”
她吁了一口气,考虑了一下另一个她想对杨欣强说出的人名。但是,她有点儿犹豫,如果拿那个人的存在来威胁杨欣强,是否有些卑鄙的意思呢?只是此刻,急于摆脱杨欣强骚扰的心情占了上风,她没有再多想终于脱口而出:“我会把信件转发给您太太和冯总!”
“转发给冯总?你……你敢!”杨欣强呆若木鸡,继而恼羞成怒。他也不是没遇到过拒绝他的女人,但这样强硬、敢于伤害他男性自尊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来,他只知道齐海蓝是份香辣酱,有点儿刺激,可是正好调味儿,可如今他才发现,她竟然是一份浓浓的绿绿的生芥末。
齐海蓝看了杨欣强一眼,一言不发地开门走去,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她在桌上竖起一本大书,躲在书后,眼泪马上就“刷刷”地掉下来了。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和侮辱,愤懑的情绪使她头脑混乱。刚才,那一瞬间激烈反抗的行为和言辞完全出于本能,至于会引发什么后果,年轻的她在刹那间未及细想。
过了一会儿,她情绪稳定些了,开始投入工作。可一打开公司邮箱,一份电子邮件又把她的怒火勾了起来。
又是杨欣强发来的,那种充斥着下流言辞的邮件。齐海蓝怒不可遏,冲动地点击了一下“打印”。打印了两份,就按她自己刚才说的,一份给林青,一份给冯总。可是打印好了,齐海蓝又犹豫了。在她高涨的愤怒中几乎已经全线崩溃的理智告诉她,如果她把这封信给了那两个女人,那么受到伤害的绝不仅仅是万恶的杨欣强,还会有林青和冯总。也许冯总不在乎,但林青一定痛苦至深。而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个人也会遭到大家的非议,说不定会在众人的口水中粉身碎骨,这个人就是她自己。
齐海蓝拿起手中的邮件看了又看,发件的时间是昨天,是昨天晚上的邮件。显然谁也没预料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争端,她和杨欣强都没有预料到。她想了想,把一份信件放进了碎纸机里。而另一份,她决定找个机会放到杨欣强的公办桌上,用来做最后一次警告。



第六部分:公然和女人谈论性神秘的礼物

杨欣然到关西通讯公司工作,一晃就是半年。
情人节那天早上,杨欣然去上班时心里有点儿郁闷,因为她明明已经和小蒋说得那么清楚了,可他还是趁情人节那天早上给她打来了电话,约她下班后去看电影。杨欣然硬生生地说:“不行!”她不是心肠硬,而是她觉得自己对小蒋已经没有一点儿感情了,现在再理睬他,让他当断而不能断,那更残酷。小蒋没有再纠缠,但他显然很伤心,他的伤心也直接影响到了杨欣然的心情。
杨欣然走进公司,公司里,从前台到办公室大开间,各位女员工的桌子上,都或多或少地放着玫瑰,只有杨欣然的桌上是空空的。杨欣然更觉得落寞,她离开了自己的桌子,站在玻璃窗边看北京的景色。行政部的一个小女孩今天收了很多玫瑰花,得意得有点儿忘形,没看出杨欣然的脸色不好,上来和她开玩笑说:“欣然这么漂亮水灵的小姑娘,怎么会没有人追啊?”杨欣然没答话。行政经理卢大姐在一边说:“人家杨欣然眼光高得很呢,将来的男朋友肯定不是一般人。”
杨欣然感激地冲卢大姐笑了笑。突然,有人声音激动得发抖地叫道:“啊?是送来给谁的,那么多玫瑰?”
杨欣然闻声望去,门口站着一个快递公司的小男孩,他手里抱着一大抱鲜艳的玫瑰,玫瑰多得把他的脸都遮住了,他双手努力地抱着,可还是有点儿揽不住的样子。行政部的女孩话音拖着颤颤的尾巴,她兴奋地叫道:“哎,这是送来给谁的玫瑰?啊,给谁的?”
快递公司的小男孩说:“这里有一位杨欣然小姐吗?”
杨欣然本来已经背过脸去了,她以为今天的热闹都是别人的,完全和自己无关,可听到男孩的这句话,她忽地一下转过脸来,惊喜交加。在她愣神的时间,快递公司的小男孩又说了第二遍:“请找杨欣然小姐来签个字。”
杨欣然激动地去签了字。说心里话,其实她不想太快签字,她想让送花的小男孩再喊几声,直到全公司的人都听见:有人给杨欣然送了一大抱玫瑰。有全公司女孩的玫瑰加起来那么多!
玫瑰本来是一种普通的花,可在情人节的时候它就会是女孩的尊严和面子。杨欣然把玫瑰接过来,99朵,花语是天长地久,还附带一个巨大的水晶玻璃瓶,另外还有一件礼物,是精致的手工巧克力,用彩色缎子包装的,极为美丽。行政部的女孩心里大概挺不是滋味儿,她说:“看来欣然的男朋友还真不是一般人啊。”卢大姐意味深长地对着杨欣然眨眨眼睛:“那当然。”杨欣然没接话,美不滋儿地去把大水晶玻璃瓶灌了水,再把玫瑰全插进瓶子里。
这份礼物,没有卡片,没有留言,自然,发件人的姓名也成为了一个谜。是小蒋吗?应该不是,小蒋第一次找她时,才送了她11朵玫瑰。而且一看花的品种和包装,就知道他是在地铁口的小商贩那里廉价买到的。而这次送来的花,99枝,枝枝都是最好的巴西长茎玫瑰,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贵气。这该是谁的手笔呢?
这半年,杨欣然在公司,因为是总裁助理,总裁身边的红人,所以虽然也有男同事半真半假地表示过好感,但却没有人真敢公开地追求她。可今天,是谁公然送这么多的玫瑰……
还没等这个问号解开,过了几天,杨欣然又收到了一个大礼包。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只漂亮的芭比娃娃,还带着配套的房子、汽车、家具、数套衣服和鞋。这一次,杨欣然几乎惊喜得跳起来。因为前几天同事们聚在一起聊天时,杨欣然曾经无意中说过她很喜欢芭比娃娃,但是商场里的芭比娃娃动不动就要几百元,有点儿舍不得买。留过洋的卢大姐就说:“几百块钱的芭比算是比较简陋的了,国外有配着房子、汽车、家具、好几套衣服和鞋的芭比,甚至有的芭比还配着男朋友呢。那些芭比,通常售价要上千美元。”
看到杨欣然收到的芭比娃娃,行政部的女孩羡慕得啧啧连声,说:“欣然,你男朋友对你真好,什么时候带来让我们也见见?”
杨欣然心里一动,有点儿猜到礼物是谁送来的了,于是,对行政部的女孩说:“急什么,还没到让你们见的时候呢。”
又过了几天,杨欣然的生日到了。从生日的前几天开始,杨欣然就隐隐有一点儿夹杂着不安的期盼。真等到生日的那天了,一进办公室,连打卡都没顾上,她就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去看,就像等着一场即将开幕的好戏一样。
结果令杨欣然稍稍有点儿失望,她的办公桌上除了他哥送的礼物外,什么都没有。
一整天,杨欣然一直揪着心,门口一出现快递公司的男孩,她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在她这种紧张感之中,一天竟然平平静静地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都说女人对这种神秘追求者的态度是既期盼又担心的,期待一段即将发生的美好爱情,又担心追求者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一旦追求者迟迟不现身,那么她的期盼通常就会压倒担心。因为那时,她的好奇心主宰了一切。
已经到下班时间了,杨欣然生日的这一天就快过去,她的手机终于响了。



第六部分:公然和女人谈论性走进童话

杨欣然按下接听键,压抑着自己的激动:“您好!”
手机那边传来一个很低沉很浑厚的男声:“前几天我送的礼物,你还喜欢吗?”
杨欣然并不太意外,她不是个笨女人。其实,她早就猜到那些玫瑰和那个芭比娃娃是何大鑫送的了。只是,她还需要何大鑫亲自确认。
杨欣然说:“我很喜欢,谢谢您。”
何大鑫说:“那现在到公司楼下来吧,我还有一份生日礼物要送给你。”
杨欣然二话没说,拎起手袋就向公司门外走去。
何大鑫的奔驰500停在楼下,杨欣然径直走过去。何大鑫帮杨欣然打开车门。杨欣然跨上车。何大鑫轻轻拍了拍杨欣然的脸,把一个大大的漂亮的盒子递到杨欣然手里,然后开动了车。
他俩坐在车里,很沉默,沉默得几乎有点儿不正常。本来,像他们这样的两个人,总得互相说两句什么,至少杨欣然也得要求何大鑫明确表示一下爱意,她才能这样放心地坐在他的车上,随他开到哪儿。但是,杨欣然什么都没说,她的这种态度不禁使人怀疑,她是不是也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何大鑫递来的纸盒上绑着长长的、漂亮的缎带。杨欣然长这么大,从来没看见过包装这样精美的礼品盒。她拆开它,立刻瞠目结舌,纸盒里装着一身玫瑰紫的、漂亮的晚礼服。
杨欣然把头埋在礼服上,她没有虚伪地说,这样的衣服我哪儿能穿得着呀?她很开心,的确不想拒绝,因为在她的梦里,她就是穿着这样一袭美丽的晚礼服出现,倾倒众生的。
何大鑫把车开出了市区,一直开到郊区。杨欣然对北京周边并不是很熟,不知道开到什么地方了,只觉得时间挺长的。最后,汽车拐进了一片漂亮的绿地,又开了七八分钟,前方出现了一片别墅。
那些房子都是欧式建筑,暗红色的瓦,大大的落地玻璃窗,一幢一幢离得很远,每家都有大大的院子。何大鑫的奔驰500开进去,惊起一群栖在地上的鸽子,很像童话里的氛围。
最后,何大鑫的车停在其中的一栋房子前面。他很绅士地先下了车,替杨欣然打开门。一边替杨欣然拿着装晚礼服裙的大纸盒,一边搭过来一只手扶杨欣然下车。在他的呵护下,杨欣然也变得娇矜起来,她立刻无师自通地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下了车,娉娉婷婷地随他走进房子。
一进门,一整面墙壁的鱼缸先将杨欣然震住了。里面游着各式各样美丽的、叫不上名字来的鱼。杨欣然注意到,客厅里放着一张长桌,大概是临时加进来的,因为这长桌的颜色和款式与房间内其他家具并不配套。但是,长桌的确非常非常的漂亮,盖着雪白的桌布,放着亮光闪闪的银色餐具和水晶玻璃酒具,还有银色的烛台和烛台上长长的蜡烛。
何大鑫把杨欣然带进客厅旁的一间卧室,把晚礼服递给她,要她为今晚的晚宴换上相配的服装。杨欣然一边换衣服,一边钦佩何大鑫的审美眼光。因为那套晚礼服配上今晚的那种氛围,还有那张餐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何大鑫一定为杨欣然的生日宴费了不少脑筋。等杨欣然换好衣服,以一个贵宾的派头重新出现在何大鑫的面前时,何大鑫的眼睛被点亮了。
进入了烛光晚餐,两人都彬彬有礼,吃得甚为斯文秀气,是刚开始陷入情网的男女那种特有的吃饭方式。杨欣然随便吃了一点,便说自己饱了。
何大鑫闻言也放下了刀叉。他双手捧起一个圆形小烛台,来到杨欣然的面前。
杨欣然发现,小烛台的中心有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她又惊又喜。
何大鑫摘下戒指,牵过杨欣然的手,把戒指戴了上去。他问:“欣然,你愿意嫁给我吗?”
杨欣然觉得喉头有些哽咽。她还没有准备好在这个年龄就嫁人,但是此情此景,仿佛又容不得她拒绝。
那天晚上,何大鑫和杨欣然喝了很多酒,最后是何大鑫把她抱回房间的。因为酒意,何大鑫粗重地占有了她的身体,这一点不像杨欣然原来预计的那样浪漫。杨欣然被身体里的一阵钝痛弄得清醒了,她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体流出来的血,再抬头想看看何大鑫的反应,可是,他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杨欣然在宿醉的头痛中醒过来,深深的失落感侵袭了她。可是,经过昨晚,她梦想的生活似乎唾手可得,因此她在难过之余,也感到了满足。



第六部分:公然和女人谈论性美女离家出走

杨欣强本来是赞同妹妹到关西通讯公司工作的,他觉得妹妹能到这样一个全球知名的大公司工作,不但对妹妹的发展有好处,对他自己的发展也说不定会有好处。
可是,当他听说何大鑫深夜让妹妹到他私宅里去“加班”,并且对妹妹说过那么多挑逗的言语后,他一下子勃然大怒,立刻命令妹妹:“不许再去上班了,从明天开始!”
哥哥的态度,让杨欣然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她曾想到过哥哥会反对她和何大鑫交往,毕竟他和她在年龄、外貌等等方面有很多的不般配。可何大鑫成功啊,他有钱有名有地位有身份,这些东西,足以弥补其他方面,足以让他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般配”。不是吗?青春会变老,美貌也会逝去,如此说来,还是何大鑫拥有的那些东西更恒久些。这点,哥哥也是这么认为的呀。
杨欣然没想到的是,哥哥会这样激烈地反对。她困惑,不理解,问道:“为什么?”
杨欣强气糊涂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妹妹问他的是什么:“为什么?什么为什么?”
杨欣然张着小嘴,吧嗒吧嗒,像连珠炮似的开始发问:“为什么不让我在关西公司工作?就因为老板喜欢我?冯总不也喜欢你吗?她喜欢你到把你都喜欢上床了,你为什么就反对我和老板交往?为什么你能我不能?”
杨欣强瞪着妹妹,妹妹也无畏地回望着他。
“你昏了头了吧?你觉得何大鑫这是喜欢你?我告诉你:错!我是个男人,我可以绝对权威地告诉你:错!何大鑫这不是喜欢你!他是在玩弄你!玩弄!玩弄你懂吗?”
“哥,”杨欣然的笑竟然显得有几分轻松,有几分调皮,“你不要以己度人好不好?”
“我?以己度人?”杨欣强指着自己的鼻子,气愤至极,“但凡是个男人,都和我一样!除非……哼,除非你说的那个何大鑫他不是男人!”
“就是不一样!”妹妹顶嘴,“人和人不一样。男人和男人更不一样!何大鑫是什么素质的人?”
“你……”杨欣强抓住妹妹的手臂。兄妹俩互相凝视着对方,哥哥试探着问:“欣然,你是不是……已经被他迷惑住了?”
“没有……”杨欣然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她还是隐瞒了很多,“但他确实对我不错,我也觉得他人不错……”
杨欣强摇摇头,无奈地:“他真的相信他?”
“当然!”杨欣然斩钉截铁,“所以,可以接触。他是个很深情的男人,在遇到我之前一直爱着他过去的新加坡女朋友。我不是做第三者,掳获钻石王老五的心,既无关法律,也不应该受到道德的谴责。”
“我觉得不可能,没那么简单……”杨欣强陷入了沉思,想到妹妹刚才说的话,不禁又大为光火,“听听他对你说过的话!听听!什么手指乳房的!这是该对自己员工说的话吗?这是该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说的话吗?这是正经人说的话吗?”
“哥,你可能想多了。何大鑫他不是大陆人,他的生活背景和教育背景都和我们不同,对他来说,性是自然而然并且美好的一件事。”
杨欣强粗暴地打断了妹妹:“你就发傻吧你!他对你的那种态度,也算是自然、美好?他不就是想占你便宜吗?男人都是这样!甭管他是哪国人,受过什么教育,天下乌鸦一般黑!”
其实,杨欣强又何尝不是这样“黑”呢?杨欣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得好,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也一样啰。”
“我怎么了?”杨欣强见这丫头越来越口无遮拦。
“你怎么了?你对海蓝不也一样?你不也骚扰她吗?”
“我,我……”看来杨欣然这一棒是敲到点子上了,杨欣强竟有些语塞,“那,那不一样。他何大鑫可以对别人这样,可对你就是不行。”他已经气急败坏了。
“你必须立刻辞职!我绝对不允许你和他交往,如果你要和他交往,你就别认我这个哥!”
“哥。”杨欣然抗议道。杨欣强仍然板着脸。杨欣然的脸色变得更白了。她突然扭过头,转身跑出了哥哥家。
看到妹妹跑出门,杨欣强也没有去追。他知道不用管,杨欣然是个任性的女孩,但好在她还算乖,只要让她冷静几天,她会主动找回来的,她还是知道,毕竟哥哥带大她不容易。
可是,这一次杨欣强想错了。
这半年来,杨欣强的生活出了些问题,这些问题使他对妹妹的关心前所未有的少,只知道她去了关西通讯公司工作,但住在哪里他没去过,只知道是市里的一个白领公寓。
过了一个星期,妹妹没有来找他,又过了一个星期,杨欣强耐不住了。他拨了妹妹的手机号码,希望听见她安然无恙的声音。拨电话的时候,他还劝自己:别冲妹妹发火,有事好好说。妹妹只有他一个亲人,他不保护她谁来保护她?
可是,杨欣然的手机却一直没有开机。
杨欣强一下子急了,亲自去了趟关西公司。何大鑫去了澳洲谈判,关西公司前台的女孩说杨欣然已经辞职了。杨欣强凭记忆中妹妹曾说过的那个白领公寓的名字找到了妹妹租住的房间,可是去了好几次,房门都是锁着的。
杨欣强很着急,着急的时候他甚至想过去求助于林青或者齐海蓝。可是,她们会知道妹妹的下落吗?她连自己的哥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都不联系,她会联系那些朋友吗?就算她们知道,又愿意告诉他吗?她们如果不告诉他,他去求助也只有自取其辱。



第六部分:公然和女人谈论性他不会是个感情骗子吧

杨欣然最近没和林青联系过,但确实一直和齐海蓝保持着联系。
她更乐于跟齐海蓝交往。因为齐海蓝和她年纪相仿,性格相投,而且也是只身在北京、做白领阶层的工作。当然,齐海蓝相比于她,要更成熟、更懂事些。
杨欣然原以为齐海蓝会赞成她的恋爱,她一直认为齐海蓝是个非常看重感情的人。齐海蓝对她说起崔恩权没有追上她,黯然回国的时候还流露出一种很伤感的情绪,以至于杨欣然不得不为自己辩解:“因为他长得太不帅了!”而齐海蓝只是闷闷地回了一句:“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对啊,看人不能只看外表。何大鑫当然不算年轻倜傥,可是他有很多东西,是年轻倜傥的男人们远远比不上的。本来这一点,杨欣然以为齐海蓝会认同,因而不会再说她什么,但没想到,当她对齐海蓝说起自己和何大鑫的感情时,齐海蓝竟也十分反对。
当然,她反对的焦点不一样:“发生了性关系?真糊涂!怎么能那么快?”
杨欣然满不在乎地说:“反正要结婚的嘛……他未娶我未嫁,我们没做什么不道德的事嘛,海蓝姐你不会也这么不开化吧?”
当齐海蓝听到杨欣然说到“未娶未嫁”四个字时,不禁内心一惊,无语。想了片刻后,她才说:“他不会是个感情骗子吧?”
“他骗我什么呢?我一无所有。”
“怎么一无所有?你有青春有美貌,太单纯了。”齐海蓝善意地提醒着。“欣然,你记得芳菲姐吗?她在广州的经历你应该知道,那个店长利用她的轻信,不断地骚扰她,最终……”
“那是强奸!我们可是两厢情愿的,干吗把我们跟他们比啊?”
“确切地说,那是性骚扰引发的结果。男人对女人的性骚扰是一种不稳定的状态,如果不反抗的话,长期发展下去就会引起两种结果:要么是性侵害,要么是地下情。”
齐海蓝之所以把话题引到“性骚扰”上,是因为她还有话要对杨欣然说。没想到杨欣然不高兴起来,她说:“什么性侵害、地下情的。我们是正当的恋爱,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将来会结婚的。”
齐海蓝说:“欣然,别的事情我不知道,单说他一见你的面就决定聘用你做他们公司的职员,还有他送你那么多的礼物,你就别说你不明白。”
杨欣然嘻嘻一笑:“海蓝姐,在你这么聪明的人面前,我怎么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我判断,他最初就爱上了我。”
“爱?那么容易?一个活到三十六七岁还没结婚的男性,他对太太的要求绝不仅是美若天仙四个字这么简单。他又不是娶不到老婆。”
“对,他又不是娶不到老婆。所以,他和我在一起图什么?当然是因为爱。我承认,在他认识我的最初,他可能只是想随便占我点儿便宜。可是,随着交往的加深,他越来越不可自拔了。”
“越来越不可自拔?他告诉你的?”
“我……我猜的。”杨欣然害羞地笑了,调皮地掐了掐自己的鼻头。
齐海蓝无奈地摇摇头。一直到和杨欣然分手,她都没能说出自己心里想对她说出的话:因为她哥哥的不断骚扰,她必须要和他过不去了。因为杨欣强一直在难为她。杨欣强以前除了有些毛手毛脚之外,并没有怎么难为过齐海蓝。可当齐海蓝从崔恩权那里打听到,他们公司需要采购的那套系统的价格远远低于杨欣强从另一家公司采购系统的价格,并以此告诫杨欣强不要再骚扰她以后,她就发现杨欣强开始想尽一切方法地打击她,甚至使她感到无法在公司安身。
与齐海蓝分手后,杨欣然心里也一直空虚虚地没底儿。为什么海蓝姐说的话和哥哥大同小异?其实,在杨欣然内心深处,她也是有点儿懂得的。她也曾怀疑过,只是她不愿意去确定,不愿意去面对现实。
想到哥哥,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给他打过电话了,他想必很着急吧?杨欣然心头一酸,她鼓足勇气拨了个电话给哥哥。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故意跑到街上去,用公用电话打。她不愿意让哥哥知道自己在哪里,和谁住在一起。
哥哥的声音,听起来竟意外地和气:“欣然吗?你在哪里?我到处找你。”
“哥,我没事,我已经听你的话辞职了,刚和几个大学同学去了趟上海、苏杭旅游,现在住在同学家里,准备一起复习考研。”
听说妹妹已经辞了职,并准备考研,杨欣强喜出望外。兄妹俩快快活活地谈了一些江南的景致。因为何大鑫借公务之便带欣然去过一趟,杨欣然答得头头是道,杨欣强对妹妹的话也没有一点儿怀疑。最后,杨欣强又叮嘱了一些生活细节,让妹妹有空儿回家里去,然后,便挂了电话。
挂了哥哥的电话,杨欣然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难过。她顺利瞒过了亲人,可是,她的生活真的会像她自己想像的那样美好吗?还是像他们担忧的那样不堪呢?
调戏?地下情关系?会吗?她只能默默地为自己祈祷。



第七部分:安身有靠的感觉辱骂加骚扰

周一,林青去售楼处上班,她没想到,竟然受到了公开的挑战。
事情起因于她周一上午接待的一位客户。这位客户原本是售楼处的另一位售楼小姐接待过的,他准备付全款买房,按照公司规定,付全款的顾客可以打九七折,售楼小姐告诉了他这个折扣。也可能是他嫌没有达到他心理的折扣价位,对售楼小姐的话产生了怀疑,所以,他趁那位售楼小姐倒休,特地又来了一次,试图核实全款买房所能达到的折扣价位。
那位客户一来,别的售楼小姐都约摸知道他的目的,当然没有人愿意接待。只有林青,因为这几天一直都在为雄天林的事情忙碌,没有注意到这位客户曾经多次来过,便热情地接待了他。
其实,那客户仅仅只是想向林青核实一下全款买房的折扣价位,为了避免自己吃亏,这种心情可以理解。他也不是特意想找林青打听,只是碰巧遇上了。可糟糕的是,那个倒休的售楼小姐周一那天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做,所以就到售楼处来了。
一进售楼处的门,远远地看见林青正热情地向自己的客户介绍情况,那位售楼小姐就急了:“林青,你干什么?”这一吼,不但顾客吓了一跳,在场的所有人都回过头来。
那位被抢了客户的售楼小姐委屈极了,她指着林青骂道:“离婚女人真是豁得出来。连我谈了七八次,马上就能定下来的顾客都抢。”她冷笑道,“对啊,我哪儿抢得过你啊?陪客户又吃饭又睡觉的。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卖房子,还是你自己生理需要?”
林青被这件突如其来的事件气得嘴唇发紫,见众人都朝这边望,只好夺路而逃。
下班后,那位售楼小姐和林青分别被销售经理叫到办公室谈话,林青这才知道了如下三件事实:
第一,林青这才知道她早上接待的那位客户,原来是那位售楼小姐差不多已经谈妥的客户。当然,因为早上的一场架,黄了。鸡飞蛋打,谁也没落下好。那售楼小姐气得几乎和林青动手。林青也委屈得不得了,她向销售经理解释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销售经理表示理解,并安慰了林青几句。
第二,上周末,有人在香港美食城看到了林青和雄天林吃饭。当然,看到他们的人也敏锐地认出了雄天林就是最近常去售楼处看房的那位开着银色宝马车的先生。对于这件事,销售经理请林青注意维护销售人员的声誉。但这毕竟是私事,销售经理也不好过多做干涉。
第三,销售经理告诉林青:从总公司那里传来谣言,林青是离了婚,所以才调到销售部门来的。不知是谁居心叵测地诅咒林青,说她因为被丈夫甩了,性饥渴,所以跑来销售处这种人气儿足的地方来,不是为工作,而是为了接触几个男人,闻闻男人的味儿,最好,还能勾搭上几个。
听了销售经理的话,林青快气疯了。谁的嘴这么恶毒,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林青想了又想。调过来之前,她曾经去找过沈老太太,跟她说过自己最近的遭遇。林青估摸着,她,一定是谣言的源头。
对,除了她没有别人。
这么想着,林青猛地跳起来,想要马上去找沈老太太算账——为老不尊,枉费了林青的一番信任。正琢磨着,林青突然发现销售经理的大蒜头鼻子马上就要贴到自己的脸上了。而且,那个大蒜头鼻子还在呼呼地喘着粗气儿:“青,”林青被肉麻得几乎马上捂住耳朵,但是她立即又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因为她感觉到有一双脏爪子正试图伸向她的胸部。“青,你要是实在受不了了,不如试试我。试试我啊。”
销售经理搂住林青,说:“卖房子嘛,以后我帮你想办法。就算卖不出去,我也一样能罩着你。”
林青拼尽全身力气推开他:“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吧,自重一点儿!”
林青恶狠狠地说完,走出了经理办公室。经理在后面气得直跳脚:“妈的,残花败柳了还装什么纯情少女!”



第七部分:安身有靠的感觉安身有靠的感觉

林青是“咣”的一声踢开沈老太太的办公室门的。老太太正在喝茶看报,吓得一口茶差点儿呛进气管里。
林青指着她一直尊敬地称为“阿姨”的沈老太太,气得直哆嗦:“你、你、你说话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老太太一脸诧异:“我说什么啦?”
“说我离婚,还说我勾引男人。是不是你造的谣?”林青理直气壮。
要说起这桩事来,老太太还当真有点儿冤枉。她可以向上天保证,她并没有造谣中伤林青。她只不过和本集团几个关系亲密的老太太们闲聊了几句林青和她老公感情不和的事。说实在的,大家有目共睹,相貌平平的林青,嫁了一个电影明星似的老公,不少人都觉得不般配。大家在一块儿叹息,都说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林青肯定罩不住杨欣强,就凭林青?……至于这些话后来怎么在人群中七传八传,最后演绎成林青听到的版本,沈老太太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沈老太太绝对没有造林青的什么谣,她连“离婚”两个字都没有说过。所以,刚开始她还有点儿心虚,但是一听到“离婚”两个字,她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嚷嚷着:“我什么时候说你离婚啦?我怎么说的?谁听见了?谁听见了让他出来做个证?你有凭据吗?没凭没据就跟我在这嚷嚷,没大没小的……”老太太很生气,用手捂住胸口,一时间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林青呆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场闹剧。她就这么呆呆地站着,连路都不会走了。
这件事,最终以林青被停职反省而暂告收场。看见销售经理和几个售楼小姐露出幸灾乐祸的样子,林青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雄天林。对,要给他打个电话,诉诉苦。
接到林青的电话,雄天林很高兴,他亲昵地说:“小青,我正准备去和你签购房合同呢。订金我都取出来了,40万,对吗?”
“要买房子啊,你自己去找其他售楼小姐吧,我不卖房子了。”
林青火辣辣地爆出这么一句话,让雄天林有些吃惊,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突然不干了?
“为什么?”雄天林关切地问。
林青没有吭声。雄天林又问了一遍,林青才断断续续、条理不清地把这个星期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雄天林。只是,她没说因为离婚的谣言去和集团里老太太吵架的事儿,她嫌寒碜。
雄天林听完林青义愤填膺的讲述后笑了:“这么说,这事儿还是我挑起的?既然怪我,那干脆我来对你负责任吧。”
林青让他给逗乐了:“你怎么对我负责任?”
“当然是要以身相许啦。”雄天林开玩笑,但又怕林青误会而不高兴,他连忙解释说,“我安排你到我事务所来,先做助理吧,等你找到适合的工作,随时可以走。”
林青很高兴,为了雄天林的仗义。当然她不是非得去雄天林的事务所做助理,但雄天林的一句话,起码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完全无依无靠的。这种安全的感觉是林青看重的,也是她一直想从杨欣强那里得到而没有得到的。



第七部分:安身有靠的感觉半梦半醒之间

周末那天,雄天林准时到达林青的家,还带来一束香水百合。林青很高兴,把家里插塑料花的瓶子临时腾出来,插上了百合。香水百合真是名不虚传,满屋子都弥漫着花香。
林青在厨房里忙碌着,她安排雄天林在客厅看电视。
杨欣强今天出门去了,不在。事实上,杨欣强每个周末都是从周五开始就失踪,直到周一周二晚上才会回到家里。刚开始时,林青还经常猜猜杨欣强去了哪儿,到后来就懒得猜了,麻木了。现在,虽然她和雄天林之间是清白正当的,可林青还是有些不愿让杨欣强看到雄天林登门,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理。
林青端着两盘菜,有些拿不住盘子的样子:“哎,过来帮个忙。”她随口一叫,忘了对方并不是自己的丈夫杨欣强。
雄天林走了上来,他的举动有些异常。用身体迫着林青向后退,双手按住墙,将林青围在他的两条手臂之间。
“小青。”雄天林深情地唤了一声。
“嗯?”林青一抬头,手里还用力攥着两个菜盘子,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雄天林的臂弯之中。她顿时红了脸,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低下头,轻轻地说:“快让开。”
雄天林没有让开的意思,他的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起来:“小青,我一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你温柔、善良,美丽,大方。我本来想要买一套你销售的房子,既然现在闹成这样,你的工作就包在我身上了,小青,给我一次机会吧。”
“不……”林青向后退去,手里的盘子滑落在地上。
正在这僵持的时刻,林青家的门“吱啦”一声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杨欣强。他一个人。看到林青和别的男人在自己家里,地上还杯盘狼藉,他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他用鼻子哼了一声,讽刺道:“哟,挺能干啊。做这么多菜。”然后,他又把目光转向家里的这位男宾,但一下就愣住了:“哥们儿,怎么是你?”
林青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心跳加速,但丈夫这副置身于事外的嘴脸又让她无比愤怒。林青想:没关系,反正自己和雄天林之间没有什么,身正不怕影歪,没关系。再说了,他杨欣强有什么资格误会?他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林青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如临大敌地看着杨欣强。
但雄天林的弯儿转得挺快,哈哈一笑:“欣强,我来找你,嫂子说你出去了,一会儿可能回来,我就在这儿坐着等你呀。今天是周末,嫂子给你做了这么多好菜共度二人世界,我要是这会儿找你出去,有点儿没眼力见了吧?嘿嘿,算了,我还是改天再来拜访吧。”
雄天林就这么,牵强附会地解释着,一边拿起自己的包,退出了林青的家。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杨欣强在屋里踱了一圈,上前闻闻桌子上的菜和红酒,又走到百合花那里去闻了闻花香,然后不怀好意地对林青笑了:“嘿,没看出来,你还有这能耐啊?”说完,他也“砰”的一声摔门而去。屋里只剩下林青一人,呆呆地对着一大桌菜。



第七部分:安身有靠的感觉征服女上司不等于有靠山

其实,杨欣强的心里也正郁闷着呢。
姓冯的那个娘们儿,一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她先是把杨欣强送报上去的出租车票择出来了几张,说是办公时间以外的,不予报销。这事把杨欣强气得够呛,钱倒是没几个钱,可是,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那娘们儿对他还留着一手。
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过分的,那娘们儿又以杨欣强工作太忙,为他减负为借口,把他采购部门办公系统的大权给拿了下来。这回,杨欣强就不光是气愤了,心里还有些紧张。怎么啦?不会是那娘们儿已经知道他在采购办公系统大吃回扣的事了吧?
没道理呀,那娘们儿每天大事还忙不过来,不可能有精力把公司每一件诸如采购部门办公系统的小事都亲自过问到。杨欣强想了又想,最后得出结论:问题可能出在齐海蓝身上。
齐海蓝刚进公司的时候,杨欣强对她的印象先是可爱,因为她身材高挑,长相清秀漂亮,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对人说话也很客气,怯怯的一声“杨经理”,把杨欣强叫得晕乎乎、热乎乎的。
可是接下来,杨欣强对齐海蓝的印象有了个大转弯,因为她是公司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给温大公子面子的女人。他温大公子这么一表人才,肯摸摸谁拍拍谁,那是谁天大的荣幸。可是,齐海蓝这个可恨的女人偏偏不领情,还常常警告他注意影响。给她这么一闹,不由得让杨欣强觉得本来是一件风流韵事,却显得有点儿卑鄙下流。
因为他觉得齐海蓝可恨,所以自然在工作方面,对她的关照就少了一些,有几次还成心为难她一下。
谁料,齐海蓝竟然暗暗把所有杨欣强为了教训她,给她穿小鞋的证据都记了下来,并且两次警告他,让他停止这么做,否则就会“采取措施”。尤其是第二次,齐海蓝说,她不想看到第三次发生这种事,下一次,她就不再提醒他了。
呵,对我温大公子发飚?我就不信我温大公子还捏不圆搓不扁你这小妞!这就是杨欣强听到齐海蓝的所谓警告后,心里蹦出的想法。可是,现在看来事情并没那么简单,齐海蓝真的有行动。她行动的第一步,就是到冯总那里去陈述杨欣强的某些行为。
没错,冯总是和杨欣强有一腿,用杨欣强的话来说,冯总是“他的女人”。他们两人在一起是冯总先勾引的他,先是不断给他打电话,聊天,聊私密的心事。有一次他正对她谈工作,她却娇嗲地对他说:“我们家的睡床很大,很舒服的。你有机会来试试吧。”工作和家里的床有什么关系?可他不好明着拒绝,因为她是掌握着他生杀予夺大权的上司,所以他只有装糊涂。后来有一次,冯总叫他到楼上总经理办公室,她在端庄的套裙里面穿了一件几乎是完全透明的蕾丝内衣。他刚坐了一会儿,她就脱下套裙……
还有一次,他们一同出差到美国,冯总只开了一间房。房间里还只有一张大床。那一次,冯总充满情欲的眼神、艳丽的红酒和身处异国特殊的环境使他再度沦陷。他在床上柔情似水而又孔武有力,他有理由相信她对他十分满意。
没错,她给了他成功,但他也为和她的这段私情付出了代价:公司里和他有一点儿牵缠的女孩子都被借故辞退了。而且,林青也发现了他的婚外情,他为此还和林青闹翻了。想到这些,杨欣强心里涌上一股怒火,这个女人还要我怎么样?只知道拿权力来要挟我。
冯总的确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不会因为和男人睡了觉,就对他卑躬屈膝、服软称雌。冯总是永不言败的女人,这永不言败也表现在她和男人的关系上,男人对她而言是踏板、是工具、是消遣,但绝不是一切。所以,如果有哪个男人侵犯了她的利益,阻碍了她的事业发展,即使这个男人是杨欣强,她也绝不手软。
正是由于冯总的这点儿“无情”,齐海蓝才决定把杨欣强在部门里的一些营私舞弊、一手遮天的做法汇报给冯总。冯总认真地听取了她的汇报,然后作了核实。



第七部分:安身有靠的感觉听从了女友丈夫的意见

齐海蓝这么做,其实是铤而走险。这样做是周耀辉的意见,是周耀辉作为一个律师所提供的理性的意见。律师总是善于从众多方法里面,挑出最合理、效率最高的一种。纵使齐海蓝内心深处觉得“打小报告”并不那么光明磊落,但她也是被逼上梁山的。她如果不对杨欣强采取点什么措施,杨欣强会一直骚扰她,让她无法在公司待下去。
自从上次和任芳菲有了一次交心的谈话后,齐海蓝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周耀辉见面了。因为任芳菲把秘密告诉了她,她既无法和任芳菲一起分担那个沉甸甸的秘密,又不能背负瞒着任芳菲和周耀辉见面的那种内疚。她一想到这两个人,心情就很沉重。她也曾经发誓要躲开他们,再也不和他们来往。可是,当她在公司遇到挫折,尤其是当她遭遇杨欣强的非难时,她第一个想到可以倾诉的,还是周耀辉。
说起促使齐海蓝站出来的,还是那件事儿。有一次,杨欣强用很高的价格为公司购进了本年度的办公系统,价格明显高于齐海蓝向几个同类公司咨询的价格,这不由得齐海蓝不猜测其中的猫腻儿。而且,如果仅仅是价格高,多花了公司的钱,齐海蓝还有可能装聋作哑,可问题是,杨欣强还要求齐海蓝去和他指定的公司签购买协议。这样一来,如果今后上级追查起来,齐海蓝无法证实这些系统是杨欣强购置的,无法证实杨欣强偷了驴,却让齐海蓝来拔桩,那这件事就不是齐海蓝再装聋作哑能过得去的了。
齐海蓝给周耀辉发了个短信,内容就是关于杨欣强的这个命令。
周耀辉那边有了回应,他直接把电话拨了过来:“怎么回事,他又为难你了?你怎么不直接打电话来?”
齐海蓝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压低声音,哑着嗓子说:“不——太——方便。”
“噢,那我说你听。”
“好。”
“他让你去签,你千万不能去,要不以后就该说不清了。”
“我也知道不能,但他毕竟是我的上司,没有充足的理由,我一拒绝他,就等于是翻脸了。”
周耀辉沉思了一下:“请两天病假不行吗?”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说也没这么个躲法儿的。”
“照你这么说,实在不行,也只好跨级,找到他的上司说清楚了。”
“嗯,就是挺冒险的。”
“这个险值得冒,就算你上司不支持你,但至少你维护了自己清白的声誉,以你的个人条件,不难再找到更好的去向。但是,如果你糊里糊涂地按照他的指令去做了,则有可能平白无故给你的名誉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还有可能在整个行业内造成不良看法。”
齐海蓝简单地把一切情况向周耀辉说了一下,包括冯总与杨欣强的关系。在详细分析了冯总的为人性格后,齐海蓝决定按照周耀辉建议的,找冯总谈一谈。
快挂电话的时候,齐海蓝还是忍不住问了周耀辉一句:“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身经百战的周律师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始终不对我提起那天的那个人,那件事……我也不好点破,这种事情,点破了只会更糟。”
“可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是的,我也明白,与其这样无疾而终,倒不如豁出去,说个明白。我现在做的事情无非是考验自己的耐心。”
挂上电话,齐海蓝不禁问自己:你究竟希望知道什么呢?是他们合好,还是分手?



第七部分:安身有靠的感觉欲加之罪(1)

上午10点,冯总刚来到办公室。她一般会比其他员工来得晚一点,一是避开堵车高峰,二是作为这家知名企业的中国区经理,她晚上的时间通常是不自由的,要加班、要应酬,要为一个个新计划、新方案的制定呕心沥血。所以,她缺失的睡眠只能从早上贪恋床榻中找到弥补。
冯总一踏进公司大开间办公室,远远地就看见杨欣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一种只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私密的眼神看着她。这样的眼神像一只柔软的小触角,在她的心头拨了一下,痒痒的。她回望了杨欣强一眼,但是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微笑着向所有员工问好,感谢他们为公司、为她而竭力工作。
当她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时,才注意到,杨欣强跟着她走过来了。他跨着挺拔的步姿,深沉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追随着她的侧影。冯总确定他是冲着自己来的,一时有点儿不太高兴,她不喜欢杨欣强在工作场合流露出黏黏糊糊的神情,或者任何能够引起其他人猜测他们之间关系的行为。于是,冯总装出没有任何发现的样子,从手袋里拿出钥匙开了办公室门,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并随手带了一下门。
刚坐定,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冯总放好手袋,落座在自己大办公桌后面的大转椅上,清了清嗓子说:“请进。”
杨欣强进来了:“冯总,您有时间吗?想跟您汇报一下我目前的工作情况。”
“好的。”冯总对杨欣强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很满意,她打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冯总,我想先向您解释一下关于办公系统采购的事。”杨欣强把几张单子双手递给冯总,“这是我以前预备采购选取的公司,和我们最终采购选取的公司的系统在性能和稳定性方面的比较。”
杨欣强指着单子,他的手指颀长、润泽、骨节分明,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性感。他用他那性感的手指一行一行地指着单子上的数据,为冯总作说明:“你看,在这几项性能上面,我以前预备定购的系统要优于现在订购的产品。当然,相比于冯总的最终决定,我预选的系统也有几项性能不足。不过,在比较重要的稳定性方面,我所预选的产品明显更强。”
其实,在冯总看来,杨欣强的解释显然只是一个过场。他仅仅是简单地说明了几句,就把手从单子上收了回来,然后双手合抱在胸前,开始诚恳地自我检讨:“首先,我必须承认自己工作的严重失误。由于我工作不到位,没有广泛询价,造成了订购产品的价格偏高,甚至使公司里一些同事产生了误会。如果不是冯总亲自过问,并确定了采购方案,我的这个错误恐怕会给公司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为此,我恳请公司在对我进行批评教育的同时,也要对我有一个必要的惩罚,这样才能服众,也能提醒同事们不再犯同类错误。”
听杨欣强一席话说完,冯总只是盯着他,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说实话,冯总没料到杨欣强会到她这里来,就采购的那件事情做这么严肃的一番检讨。的确,对采购那件事她怪过他——吃回扣?他太不帮她省心,太不给她长脸了。当齐海蓝向冯总作了汇报后,她有一阵子很生他的气,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的。
但是,现在他主动找到她,向她承认错误、做检讨,她的心又软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最后已被自己按下了,又没给公司造成什么损失。她对他不冷不热了几天,他又主动找来向她说明情况。想到这里,冯总的心不由得又偏到了杨欣强那边,因为她还想他一如既往地伺候她。
她说:“小温,这件事你也没必要这么往心里放。其实,事情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公司也没有遭受什么损失。以后,你多注意就是了。”
“冯总,您真的这么认为?”杨欣强的眸子里放出惊喜的光。
冯总微笑着点点头。
“那好,这是第一件事,”杨欣强说,“我还想向您汇报另一件事。由于关于我主持的本季度的工作进展迅速,我想再增聘一两个人员。”
冯总认真地听着杨欣强关于本季度工作进展的情况汇报,她有些疑惑:“这些事情不是一直由齐海蓝负责协助你的吗?”
“对了,我要说的就是齐海蓝。”杨欣强接过话来,“她办事认真、细致,发现了情况会及时向上级反映,这是她的优点。但是,作为一个助手来说,她和我的思路有很大的分歧。而且,她这个人个性相当强硬,只做她认为对的,对于不符合她思路的,不管事情轻重缓急,她都会拒绝完成。这样的一个员工做我的副手,我实在是太累了。”



第七部分:安身有靠的感觉欲加之罪(2)

杨欣强在那里愁眉苦脸地倾诉,冯总也轻轻颦起秀丽的眉毛。这一下,她终于弄清楚杨欣强的真正意思了:他要解聘齐海蓝。说实话,冯总还有点儿舍不得齐海蓝,她学历高、业务好,为人又认真细致,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员工。可是,齐海蓝年轻、漂亮,而且听不少同事隐约间传言,杨欣强对她,还有点儿暖昧。现在,杨欣强主动向自己提出解聘齐海蓝,是表白自己,还是欲盖弥彰?
冯总前思后想,最后说:“和齐海蓝签的劳动合同是什么时候到期?这个月,还是下个月?你那个部门由你统率,对部门的员工你是有人事权的,遇事自己斟酌就可以了。”
杨欣强大功告成,几乎没费太大劲,只要尽量顺着老女人的意思就行了。他站起来,心情愉快地向冯总告辞,当他转身欲走,冯总突然叫住他。
杨欣强愣了一下,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小心地回过身来。
冯总说:“听你们分公司的同事们说,这个齐海蓝和你……”
杨欣强只觉得膝盖都发软了,心想齐海蓝这个婊子。这么多天来他最担心的事件终于发生了。齐海蓝果然把他写给她的“情书”打印出来给冯总了。什么叫听公司里的人说的?谁会说?当然林青那里也收到了同样的东西,只是他可以不在乎林青,却不能不在乎冯总。冯总对他而言,衣食父母,是名利之路。
他镇定了一下自己,伏在冯总那张大大的办公桌前:“兰……”杨欣强无限温存地叫了一声,冯总的全名是冯雅兰,他只有在私密的时间场合才这样称呼她。
杨欣强小心翼翼地说:“难道你都不相信我?”伴着十分委屈、受伤的眼神,他说,“那个齐海蓝特骚,老想勾引我。我不理她,她就设计陷害我。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走的原因。我,我受不了她的勾引,我怕我哪天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算了,算了,你自己好自为知吧,我还有工作要忙,你出去吧。”其实,冯总会不知道杨欣强是什么样的人吗?只是她没有心情去听他的什么解释。再说了,说到底他们之间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第七部分:安身有靠的感觉有钱的男人不忠诚(1)

杨欣然这会儿正一个人躺在大HOUSE的主卧里,对着大玻璃窗外发呆。在杨欣然的坚决要求下,何大鑫为她租了另一间单身公寓。隔三差五,两人要到别墅里同住几天。阳光透过遮光帘的缝隙照到被单上,白晃晃的。杨欣然就这么躺着,望着白晃晃的被单,懒得起床。
杨欣然不再出去上班了,她现在一心一意地照顾何大鑫。在别墅里,两人一定会做爱,这也算是杨欣然的任务之一。有时候,杨欣然也会陪何大鑫去应酬客户,应酬后回到别墅,不管几点,他们照例也是要翻云覆雨很久。除此之外,杨欣然还养了一只宠物狗,雪白的雪纳瑞,叫“雪团儿”,这样,杨欣然的生活才不至于无聊。
先说说雪团儿,杨欣然是一次陪何大鑫应酬客户,在酒店门口遇见它的。三只不同种类的小狗,被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狗贩子裹在脏兮兮的衣服里叫卖。杨欣然走过去,小狗用一种温柔、期许、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她,杨欣然的脚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不了了。
“多少钱?”杨欣然一边说,一边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去抚摸小狗的头。
狗贩子打量了眼前的两个人一眼,见两人都衣着光鲜,显然是时下最热门的款爷儿配美女的流行组合,便赶紧把小狗往杨欣然怀里推:“小姐,看多好的狗,雪纳瑞、贵妇、吉娃娃,都是名犬,5000元一只。只要5000就卖。”
杨欣然用一根指头小心翼翼地摸着小狗们。其中那只被狗贩子称为雪纳瑞的小狗,“捉”住了杨欣然的手指头,轻轻嘬在自己嘴里,像吮奶瓶一样地吮着。杨欣然被逗得直乐:“呵,这个小淘气儿,它肯定是饿了。”
何大鑫在身边等得不耐烦了,叫杨欣然:“快走,别让人家客户等,多没教养。”
那时候,杨欣然的注意力全在面前那几只可爱的小生命身上,一时竟没有听见何大鑫说话。何大鑫很不高兴,但是他按捺住自己的脾气,上前来轻轻推搡了一下杨欣然。杨欣然茫然地回过头来,何大鑫说:“别动那些东西啦,很脏的,有很多寄生虫。”
杨欣然还恋恋不舍地看着小狗们。
这时候何大鑫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他终于发起脾气来:“看见没有?客户来电话了!你这个女人,真是好麻烦!”
何大鑫接起电话:“你好!我们……哦,我们已经到门口了……还不是我那个女朋友,非要看什么狗……啊?你也是动物保护主义者啊?是啊,我这个女朋友特别有爱心,一看见小动物就站着不走了,非要我给她买下来……其实是蛮贵的,小杂种狗嘛,但是女朋友不忍心看见它跟着小贩哦,连饭都吃不饱……可不是嘛,可怜,唉……”
挂了电话,何大鑫掏出钱夹,数了5000块钱递给狗贩子,说了声:“便宜你了。”杨欣然赶紧抱起那只吮着自己手指的雪纳瑞。
杨欣然给小狗起名叫“雪团儿”。据何大鑫的那位客户说,雪团儿并不是纯种的雪纳瑞,而且在狗贩子手里传染了一些疾病,那位客户建议杨欣然带雪团儿去打疫苗、驱虫。
回家后,杨欣然又给它洗了一个澡,这样雪团儿就成了一个健健康康干干净净的小宝宝。但何大鑫还是很讨厌它,觉得养狗又脏又乱,不高兴她把雪团儿带去别墅。所以每次去别墅住,杨欣然都只好把它关在别墅的厕所里。
何大鑫每月给杨欣然两千块“零花钱”,这点钱其实还不及杨欣然以前在公司收入的一半。但是何大鑫有他的理由:她手里没有钱,就不会在外面乱搞,包养小白脸。何大鑫对杨欣然说:“放心啦,以后结了婚,你成了我的正式太太,我的财产还不有一半是你的?”
因为有何大鑫关于结婚的许诺,杨欣然对目前这种生活状况还算满意,也就没有再要求什么。
别看何大鑫已经是快40岁的人了,他在那方面的要求还相当强烈,这可能得益于他经常服用一些壮阳的中药材。只要一到别墅,他就乐此不疲地折腾杨欣然。这倒没什么,杨欣然受不了的是他的一些态度。杨欣然是以处女之身委身于何大鑫的,对于男女情事,当然就有一些懵懂、羞涩,甚至有时候不好意思配合何大鑫做一些特别大胆火热的动作。按理说,何大鑫应该懂得女孩子的这种心理,能够温柔对待慢慢引导,可是何大鑫偏偏要为难杨欣然。



第七部分:安身有靠的感觉有钱的男人不忠诚(2)

每次何大鑫要求杨欣然做一些动作杨欣然不肯时,何大鑫就会嚷道:“那我养你是为什么?”杨欣然虽然不悦,也只得屈就。何大鑫还要求杨欣然在亲热时喊一些肉麻的话,有些话不光是肉麻,还要杨欣然把自己贬低为妓女。每次何大鑫要她喊,就一定要喊,而且要大声地喊出来,小声呢喃都不行。何大鑫有时还说一些更过分的话,比如有一次他俩吵架,因为当时不是杨欣然的安全期,她想让何大鑫戴上安全套,何大鑫则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不愿意戴。杨欣然坚持,何大鑫最后就急了,说“在家不就是图个安全放心嘛,要戴上避孕套,还不如出去找小姐好了。”
这句话伤害了杨欣然的自尊,她实在没想到何大鑫会将她和外面做“小姐”的那些女人相比,她冲口而出:“你经常出去找小姐吗?”
何大鑫满不在乎地说:“当然,以前我身边没有太太,生理问题难道不用解决吗?”
杨欣然真生气了,抱起自己的被子转身离去。
在客卧的床上躺下,杨欣然心神不安。过了一会儿,她又坐起来,走到门口,轻轻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何大鑫那边的动静。
何大鑫正在打电话,听他说话的语气,对方应该是个女人,而且还和他有不一般的关系。其实,何大鑫家的房子隔音很好,客卧应该听不见主卧的动静。杨欣然之所以能隐约听见何大鑫的电话声,说明何大鑫没有关门,他是故意要让杨欣然听见,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杨欣然听没听见。
杨欣然退回客卧,把门关上,锁好,然后黯然泪下。
杨欣然很早就从女性杂志里看见过:有钱的男人不忠诚,忠诚的男人没有钱。现在看来这话是千真万确,今天的事证明何大鑫是一个很“花心”的男人,而且他不准备为她改变,至少现在杨欣然没有力量让何大鑫改变。
于是杨欣然明白了,自己现在面临的,就是要不要继续和何大鑫在一起的问题。他应该还是爱她的,因为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还把她介绍给他的客户们。这应该是何大鑫对杨欣然的一种认可,何大鑫应该就是那种流行短信里说的“家外有花”的男人。对他这种优秀的、有钱的男人似乎也不可能要求太多,只要他最后能娶自己,给自己一个不同于其他人的名分也就行了。
她没对哥哥,也没对朋友们说起这些事,他们帮不上她的,又何必徒然使他们为她担忧呢?她现在已经成熟了,不想再让亲友们担忧。



第七部分:安身有靠的感觉身不由己(1)

何大鑫自己不规不矩,对杨欣然的要求却越来越严格:规定她必须随叫随到,在外面做美容或者喝茶都要随时打电话向他汇报。何大鑫退了杨欣然的单身公寓,要求她必须待在别墅里,同时还给她请了一个保姆。说是保姆,其实主要作用是监视杨欣然的行动。何大鑫说:“想要嫁到我们大户人家,就要守大户人家的规矩。”
可是有一次,杨欣然坏了何大鑫给她定下的“规矩”。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早上,杨欣然10点钟才醒来,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起,然后去卫生间冲澡刷牙。接着又逗了雪团儿一会儿,才懒懒地来到餐桌前。想起自己的手机昨晚没电了,就叫保姆拿到餐桌边的电源来充电。可手机刚打开就“滴”的一声,显然是有未接来电或者短信。
杨欣然拿过手机一看,有一个短信,任芳菲发来的。
短信只有一句话:“请速来我处。”杨欣然翻了翻发短信的时间,是今天上午9点多,已经过去1个小时了,杨欣然急了起来,因为任芳菲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女人,不会这样没头没脑地让她“请速来我处”。难道她出了什么事儿?
杨欣然“呼”地一声站起来,对保姆说:“不用给我拿早餐了,我要出去一趟。”
保姆怀疑地看着她,用那种乡下人特有的呆板而狡黠的眼神,她说:“你去哪儿啊?今天何先生不是让你在家等他吗?你跟何先生说了没有?”
杨欣然没答理她,很不耐烦地拨了何大鑫的手机。何大鑫大概是在开会,手机转接到了秘书台。杨欣然挂断电话,对保姆说:“何先生手机不通,来不及了,我得先走了。”说完,她“噔噔噔”地跑上楼去换了衣服,拎起手袋就走。
任芳菲在美容院里,从外表上来看安然无恙。齐海蓝也在,但齐海蓝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在和任芳菲赌气。杨欣然冲进来,问:“怎么了你们?”
任芳菲低着头。半晌,她才说:“他又找来了。”
“又给你发短信了?”杨欣然问,她抓起任芳菲的手机。
手机上赫然显示着一朵黄色短信。再翻了一条,还是类似的短信。
杨欣然气哼哼地甩下手机,问任芳菲:“芳菲姐,你想怎么办?”
任芳菲还没来得及开口,齐海蓝在一边插嘴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看她是活该!我们真不该管她。”
“海蓝。”任芳菲的声音充满了哀求与无奈。齐海蓝叹了一口气。
杨欣然劝道:“算了,海蓝姐,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就一起帮着芳菲姐想想办法吧。”
任芳菲说:“上个月我和他在北京见面,无意中把耀辉送给我的一块表掉在旅馆了,他叫我再到深圳去见他一面,否则就要把表给耀辉……”
“你上个月又和他见面了?”杨欣然诧异地问。
任芳菲难堪地沉默着,齐海蓝则将脸扭到一边,“哼”了一声。
杨欣然去拉任芳菲:“芳菲姐,他干吗老缠着你呀?你当初花了他多少钱?”
“钱?我一分钱也没花过他的。就是他原来帮我垫付过实习费用,可我后来还给他了。”
杨欣然惊异地瞪着眼睛,“一分钱也没花过他的?那他缠什么呀?他有什么资格缠着你呀?”
“要依我,”齐海蓝说,“你不要再见他了,由他去吧。他要把表给耀辉哥就让他给,给了之后也就没事了,长痛不如短痛。这些骚扰短信也给耀辉哥看,总之就是对耀辉哥说真话,求得他的支持。只要耀辉支持你了,你就有底气了。耀辉哥又是律师,让他从法律上帮你出出主意。你要是不斗垮那个恶魔,他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不不不,”任芳菲露出了平素不属于她的激动,“我不能让耀辉知道,不能的,绝对不能。”
任芳菲脸色惨白,语无伦次。齐海蓝也生气了,她真想告诉任芳菲:你以为你不说,那个恶魔不会自己找上门去和耀辉说吗?事实上那个恶魔显然已经这样做了,齐海蓝记得有一次周耀辉曾约她喝咖啡,告诉她:曾有个男人打电话,自称是任芳菲的“情夫”——这不是意味着周耀辉早已经知道了吗?事实虽如此,可是话到嘴边,齐海蓝又没法对任芳菲说出口,只能嚷道:“你以为这样下去,耀辉哥会永远都不知道吗?”
齐海蓝抬起头瞪着任芳菲,她惊讶地看到了任芳菲眼角细细的纹路,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精致的任芳菲脸上发现岁月无情的痕迹。
任芳菲神情暗淡地说:“他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也许总有一天会知道,我只能赌一赌。一个女人,出了这种事情,她怎么能向自己的丈夫承认?如果有一天耀辉知道了,我只能以死来挽回自己的清白了。”
齐海蓝哆嗦了一下,连忙劝道:“芳菲姐,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思考啊。换个角度好不好?耀辉哥不是那种传统的、霸道的男人。他和你曾经遇到过的男人不一样,也许他能理解。”
任芳菲摇了摇头:“就算他一时能理解,你能保证他一辈子都能理解吗?就算他能理解,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在外界接触的人,他们能理解吗?不可能的,我接触社会多,比你们更懂得,他们是不会给一个失去了纯洁之身的女人活路的。不是我不想对耀辉诚实,我也想对他坦坦荡荡的,但那是不可能的!”



第七部分:安身有靠的感觉身不由己(2)

杨欣然心疼地撸了撸任芳菲的头发:“那帮臭男人,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依我看,任芳菲姐瞒着耀辉哥也是自我保护,是迫不得已的。海蓝姐你就不要怪她了。”
齐海蓝看了看任芳菲。她的面色、她的嘴唇、她的表情,无不表明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陷入了偏执、混乱、崩溃、绝望。在她这张脸上,已经看不到一点儿女强人的智慧和力量,只有弱小、压抑、痛苦和身不由己。
“那你想怎么办?”齐海蓝问。
“我到深圳去见他。”任芳菲说。
“你还要去见他?很危险呀!”杨欣然不禁失声。
任芳菲说:“最后一面。我去见他最后一面,如果他还不肯放过我,我就干脆和他——”任芳菲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我就干脆和他同归于尽。”
齐海蓝“呼”地一声站起身来:“愚蠢!你这样做实在是太愚蠢了!你,任芳菲,周耀辉的妻子,你是一个大律师的妻子呀,你怎么可以采取这样的做法呢?私了?亏你想得出来!”
“这种事情,不私了我能怎么办?”任芳菲问,“哪朝哪代的官老爷管这种事呢?耀辉是律师,可衙门不是我家开的,想告那浑蛋,法律上有这条吗?”
“可是……”齐海蓝急得说不出话来,“那,你怎么跟耀辉哥说你要去深圳呢?”
“编个理由就行了,他很相信我,因为我从来没有骗过他。我就说我以前的一个小姐妹出了点儿事,需要我去帮忙。我只去两天,两天就回来。回来后就什么都好了,耀辉他不会知道的。”
齐海蓝还是坚持认为任芳菲应该告诉耀辉:“我觉得耀辉哥作为你的丈夫,他应该有知道这一切的权利。”
任芳菲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齐海蓝急了,赌气地说:“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你去不就得了?为什么还叫我们来帮你想办法?”
“这个,我能理解。”杨欣然突然开口说道。任芳菲和齐海蓝争吵了半天,她都没大说话,这回一开口,却颇有点儿无奈的意味。
齐海蓝不解地扭过头去看杨欣然。杨欣然幽幽地说:“女人,有很多事情是
身不由己的。就像我和何大鑫,一般人肯定觉得我和他特别不般配。而且,他对我,怎么说呢,对我也有很多要求,但是我还是得跟着他,因为我对爱情有我自己的理解,也因为我有我的希望和要求。”
齐海蓝不吭声了。面对这样两个女人,她想,也许,是她自己该换一个角度了。每个人的阅历不一样,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也不一样,任芳菲用她自己的方法去解决她自己的事,这也许没有错。任芳菲今天叫她俩来,名义上说是请她们出主意,其实她早就主意已定,无非是想求得她俩的精神支持,求得她们的肯定。当然,她们还有义务帮她在周耀辉面前圆谎。
最后,齐海蓝默认了任芳菲去深圳的事。杨欣然就更不用说了,杨欣然一向很崇拜任芳菲,任芳菲的所作所为在她眼里就没有不对的。两人嘱咐任芳菲小心,快去快回,一直把手机打开,必要时和她们联系。最后,她们还和任芳菲一起去吃了顿饭,算是送别。
吃完饭,三个女人一起去了一间KTV包间唱歌。杨欣然点了一首田震的歌,关于离别的,“朋友你今天就要远走,干了这杯酒……”任芳菲听着,心里一阵难过,她突然伸手把两个女孩子搂住说:“我好像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以后要见不到你们了。”
齐海蓝看看任芳菲,她脸上的皮肤有轻微的颤抖,她开始有些理解任芳菲的心里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了。虽然是朋友,但她不能代替任芳菲思考,自然也就无法代替任芳菲做决定。她也只好安慰任芳菲:“不会的,出门之前不要说这种话,你不是答应我们,你会快去快回的吗?”



第七部分:安身有靠的感觉“爱”的囚徒

唱完歌,任芳菲开车送齐海蓝,杨欣然则自己打车回去。
一出来,杨欣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坐在计程车上,她有点儿心虚,想打开手机打电话给何大鑫,可是手机没电。而且,因为早上走得匆忙,她又没带别墅钥匙。
到了别墅门口,杨欣然硬着头皮去按门铃。保姆出来给开了门,杨欣然强作笑容,问她:“何先生回来了吗?”保姆面无表情:“早就回来了,正在大发脾气呢。”
保姆话音刚落,一只茶杯就飞到杨欣然的左肩头,然后“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杨欣然的肩头火辣辣的疼,她捂住肩膀,只听何大鑫大声骂道:“不要脸的骚货,出去混哪个小白脸了?还敢关手机!”
杨欣然委屈地解释道:“我去看一个朋友,女的,她出了点儿事。我上午打你的手机,你转到秘书台了……”
何大鑫上来就是一个耳光,把杨欣然的话又打回了她的肚子里:“妈的!老子接不了电话是因为老子在辛苦工作赚钱养你这个骚货!你干什么?混小白脸你也敢关手机?”
盛怒之下,他一把扯破了杨欣然身上薄薄的衣裙,直拉到脚下。杨欣然又惊又怕,只好无奈地向保姆投去求助的眼神。可是,保姆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何大鑫扯破杨欣然的裙子,把她压在客厅的沙发上,就这么粗暴地、尖锐地、猝不及防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杨欣然拼命挣扎,一边推他,一边哀告:“有人在,不要这样啊。”
何大鑫大笑:“有人在?你这个婊子还知道害羞?”又扭头对保姆说,“你不要走,我给你加双倍薪水,我让你看看我的这个浪货是怎么浪的,哈哈!”
杨欣然急了:“放开我!你这是强奸!”
“哈,笑话!强奸?好啊,你去告我啊,去法院告我,告我强奸了你。”又是数次粗鲁的动作,杨欣然的下身撕心裂肺地疼。而何大鑫却被她痛苦的呻吟激得兴奋起来,喘着粗气说,“喊啊,我教你喊的你怎么不喊?快喊啊,叫啊!”
杨欣然厌恶地偏过脸去不理他。何大鑫恼了,又一个耳光上来,问道:“喊不喊?”再一个耳光上来,又问:“喊不喊?”连打了七八个耳光。杨欣然头晕眼花,只好听从他,屈辱地流着泪喊出那些恶浊的语言。何大鑫听得兴奋不已,过不了一会儿就只剩下趴在杨欣然身上喘气的劲儿了。
杨欣然也瘫软在沙发上,不敢动也不想动,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何大鑫站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又踢了一下瘫在沙发上的杨欣然,然后对保姆说:“去把她那只狗抱出来。”
保姆去了,一会儿抱着雪团儿出来。何大鑫只用了一只手,就把杨欣然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掐住她的脖子,按在墙上,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杨欣然说:“为了让你记住你今天犯的错误,我、要、把、这只狗从3楼扔下去——摔死给你看!”
杨欣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喊:“我没有做错!即使我有错,和狗有什么关系?求求你,放了它吧……”可是,何大鑫已经命令保姆把雪团儿抱上楼去了。
杨欣然拼命地嘶叫、挣扎,但是没有用,她哪里是何大鑫的对手。何大鑫用他那双结实的大手,紧紧地钳住了杨欣然,任凭她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没用。她眼睁睁地看见雪团儿被保姆抱上3楼,然后又被从3楼扔下来。可怜的雪团儿,被抱上楼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还伸出小小的舌头温驯地舔着保姆的手,直到它被扔到半空中了,它才恐惧地乱抓,徒劳地想抓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东西。可是已经晚了,等待它的是客厅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只听“扑”的一声,雪团儿发出临终的、凄厉的嚎叫。
在雪团儿的嚎叫声中,杨欣然也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儿力气。她终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七部分:安身有靠的感觉一对苦人儿

去哪里?去哪里?去哪里?
杨欣然内心一片迷茫,她努力地回忆着。回忆她与何大鑫之间的一切。从最早在豪华的办公室里看到他,他向她一鞠躬:“杨小姐,希望你原谅我这种不恰当的选人方式。”第一次到他家去,他深情地向她讲起:他曾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当了明星后离开了他。还有,他对她讲述他和性经历、跟她讲解性技巧。哥哥说这是调戏,海蓝姐也说是性骚扰,可是她一直固执地认为自己在恋爱。
难道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他没有爱过她?只是想占她便宜、骚扰她?天哪!这比失去爱情本身更难以让人接受!
杨欣然好想扑进哥哥的怀抱里大哭一场,可是她不能去,这个样子去见哥哥,他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也许应该到齐海蓝那里去躲一躲,躲开这个充满了黑暗、痛苦、血腥的世界,让她好好地舔舐干净自己的伤口。
齐海蓝正坐在床上看书,突然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
齐海蓝开门一看,是头发乱蓬蓬、脸上带着伤、衣冠不整的杨欣然。
“怎么了你?”齐海蓝大吃一惊,连忙把她拉进屋里来。
杨欣然嘴唇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齐海蓝赶紧抚着她的后背,把她带到自己的床上,给她盖住被子,又给她一个枕头靠着:“我去给你倒杯热水,你别着急。”
杨欣然喝了两口热水,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齐海蓝没多问,只是轻轻拍着杨欣然的后背,让她哭,尽情地发泄。后来杨欣然哭够了,迷迷瞪瞪地伏在被子上,不好意思地对齐海蓝说:“对不起海蓝姐,耽误你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吧?”
“没事儿。”齐海蓝轻轻推了一把杨欣然。杨欣然挪出点儿地方,两人就一起挤在齐海蓝小小的单人床上。齐海蓝说:“明天不用上班,这段时间,我都不用去上班了。我们可以随时聊个够。”
杨欣然打了个激灵:“怎么回事?”
“昨天,昨天下午下班时我收到了公司的通知,不再和我续签合同了。”齐海蓝自嘲道,“不过,这两天你们都发生了那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这小事就提不上台面了。”
“可是为什么呀?你那么能干,又那么敬业,任何一个有脑子的公司老板都不会……”
齐海蓝很想说:我猜,这件事是你哥哥的“功劳”。可是,她看看杨欣然,她充满倦意的神情,和她脸上的伤,以及她躲到自己这里来,那种无条件信赖的眼神,她忍了忍,硬把千言万语憋了回去。她替杨欣然整了整被子:“你太累了,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说着,她伸手熄了灯。两个女孩躺在一块儿。齐海蓝沉默着,但是细细碎碎的呼吸声悄悄地透露出,她的心情并不平静。杨欣然睡不着,捅捅她:“海蓝姐,到底怎么回事嘛?”
齐海蓝听起来还算愉快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没什么,欣然。你真的不用为我担心,这个公司这样对我,是他们的损失而不是我的。我呢,一定会有更好的去处,良臣择主而仕嘛,你说对吧?”



第八部分:意外怀孕“海龟”变成了“海带”

让齐海蓝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找不到工作了。
本来,齐海蓝认定公司解聘她,是公司的损失而不是她个人的。尽管她也有过心理不平衡的一瞬,但那是对不平的气愤,而不是对自己生计的忧虑。但是,接下来的事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凭齐海蓝的学识、资历、个人条件,竟然没有单位肯接收她!
说完全没有单位肯接收齐海蓝,那倒也不准确。事实上,一些小公司都对齐海蓝这个人才十分看重,大都张开怀抱想要接纳齐海蓝。可是,在齐海蓝为自己设计的职业道路上,目前还没有这些小公司。她刚毕业不久,要到正规的著名的公司去工作,去增长资历。待她学习够了,羽翼丰满了,可以自己闯一番天下了,或许她会考虑找一个有潜力的小公司,和它一起经历一场从头至尾的成长。但,不是现在。
齐海蓝将目标锁定在国内几家比较著名的公司上,投了简历,然后就是等。等的时间长短不一,短的是简历刚投去就来了电话,长的大概有一个星期,也来了面试通知。这不奇怪,齐海蓝本来就是非常出色、非常优秀的。齐海蓝到各个公司去面试,因为面试的职位不同,有合适的,也有不合适的。特别合适的有两家,一面、二面都很顺利,谈得也很愉快,那边负责面试的招聘人还对齐海蓝表示了肯定和赞许。可两家都闯到三面,也就是最终面试的那一关了,却突然出了问题。
两家公司中,一家在通知齐海蓝去三面的第二天就打来了电话,内容很简单,就是说他们公司已经招到了合适那个职位的员工,现已上岗,为了不浪费应聘者的时间,所以通知一声,不用来三面了。齐海蓝本来就挺心高气傲的,听对方这么一说,就干脆地说,那算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说。
这是第一次,齐海蓝觉得是偶然情况,也就没太往心里去。她倒不急着去上班,被沉重的工作压力折磨了一年多,她也想好好休息几天,调整一下自己的身体和情绪。顺便也可以陪陪杨欣然,两个女人一起逛逛街、喝喝茶,过几天细致女人的生活也挺好的。但没料到的是,第二家公司的电话接着也来了。那个电话是在约定三面时间的头一天来的。齐海蓝接了电话,对方还是那一套话,什么他们公司已经招到了合适那个职位的员工,现已上岗,为了不浪费应聘者的时间,所以通知一声,不用来三面了。
这时,齐海蓝觉得事有蹊跷了,她没忍住,就问了一句:“那个合适的员工也是从这次招聘中选拔出来的吗?我很想知道,他究竟比我优秀到什么地步?”
对方负责招聘的人员很客气:“其实,不一定是谁比谁优秀,我们更注重的是衡量职位和人才是否适合的问题。严格地说,才能过低或过高都不合适。”
齐海蓝听出对方正是那天给她二次面试的部门经理,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声音轻柔地说:“您是邱经理吧?”
“是的。”
“我记得那天,关于工作的问题我们聊得非常投机呀。”
“没错,可是现在……我们现在的确已经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邱经理,如果贵公司真的找到了更适合的员工,我当然表示祝贺。不过,我还是希望在您方便的时候,去贵公司拜访一下。您不反对吧?”齐海蓝说。
邱经理叹了一口气,为自己,也为齐海蓝。从内心来说,他很喜欢齐海蓝这个女孩儿,漂亮、聪明、懂事,又有这么执著的精神。通过那天的面试,作为部门经理的他很认可齐海蓝的业务能力。他很清楚齐海蓝是善于理解他的意图的,而她缜密的思维方式也能够给他很大的帮助。
面对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即使阅人无数,明白人心叵测的邱经理也难以相信,她会在其他公司惹出“经济方面的问题”。



第八部分:意外怀孕探出究竟

齐海蓝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来到了大禹公司,不早一分钟也不晚一分钟。整整齐齐的长发,透明的皮肤,清爽、干净,无论谁看了都会精神一振,邱经理当然也不例外。他微笑着接待了齐海蓝。
“邱经理,请原谅我的冒昧。”齐海蓝很有礼貌地说,脸上还有点儿羞涩,“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向您请教一下,如果我想胜任贵公司这个职位,还需要在哪方面进行提高?也就是说,那个最终胜出的竞争对手,他在哪些方面的实力比我强?”
面对这样清纯的一张脸,邱经理觉得自己不能再说谎了。而且,让他挑齐海蓝不适合那个职位的问题,他也觉得有点儿理亏,有点儿挑不出来。
于是,邱经理以问作答:“我想再问一问,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上一个公司的?”
齐海蓝很干脆地答:“那是因为原公司通知我:由于缩减了我们这部分的业务范围,所以人员也就跟着缩减。其实,我在原公司的相关业务一直发展得不错,有关业绩也在上次面试时呈给您看了。实际上,我也不太明白,原公司有什么理由要缩减我们这个部门的业务。”
邱经理细细地打量着齐海蓝,坦坦荡荡的一双眼睛,乌黑的瞳仁、微蓝的眼白,他看不出那里面潜藏着什么。半晌,邱经理终于说出了一句话,艰难地、疑惑地:“就是因为你们公司缩减业务范围吗?你好好想一想,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其他原因?”齐海蓝疑惑地看着邱经理,带着一种年轻气盛的勇气,等待着他的下文。
邱经理望着齐海蓝那张秀丽的脸,一种怜香惜玉的心情占了上风。他决定了,要把真相告诉齐海蓝,不能因为谁的一句话,就这样把她给否定了,她至少有为自己辩白的权利。于是,他心一横,张了嘴:“齐小姐,不瞒你说,我们公司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比你更适合那个职位的人。我们之所以决定不用你,是因为对你进行了二次面试之后的几天内,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言。”
齐海蓝呆住了,没有招到人,听到一些传言,关于自己的?
邱经理接着说:“喏,京城虽然很大,但做我们这一行的并不太多,尤其是几个比较有名的公司之间的经理人,通常都是见过面的。我面试了你以后的第三天,就接到了你原公司一位部门经理的电话,反映你是由于‘经济方面的问题’而被原公司除名的……他在我们这一行内是有点儿名气的,所以我不得不考虑和尊重他的意见。”
齐海蓝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虽然邱经理说得很委婉,很含蓄,但她已经基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一明白,她顿时感到脚底板都直冒冷气,不至于吧?
她问:“你说的那位部门经理,一定是杨欣强吧?”
邱经理看见齐海蓝的脸色由红变白,气得牙齿打战,而且准确无误地吐出了杨欣强的名字,不由得有点儿慌了。不错,他是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是个男人对着齐海蓝这么清纯的女孩都会有那种意思。可是,这种仗义,也仅限于在女孩子面前献献殷勤的程度,要让他为此去得罪在行内有一定知名度的杨欣强,他肯定是不干的。
于是,邱经理皱了皱眉,说:“齐小姐,你不要乱猜,我只是听到了传言,但我可没说是谁说的啊。”
可是,齐海蓝根本不需要从他那里知道答案,因为她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她站了起来:“邱经理,很感谢你今天接待我,也很感谢你把这件事告诉我,使我虽然含冤,但不至于继续被蒙在鼓里。谢谢你,邱经理。”说着,齐海蓝对着邱经理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告辞了。
邱经理看得出来,齐海蓝这么匆忙地告辞是因为想要掩饰她自己那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很委屈,邱经理已经初步断定,齐海蓝并没有杨欣强说的那些问题,她即使不是被冤枉,也至少是被误解的。她这种性格直率的年轻人是很容易被人误解的。



第八部分:意外怀孕芳菲失踪了(1)

齐海蓝走出大禹公司,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她从大禹公司东侧的一条斜街穿进去,走到路边的一个牛肉拉面馆,才想起从早上到中午,自己还没有吃过饭。她走到拉面馆里去要了一碗拉面,坐在简陋的桌子前,托着腮,她很奇怪自己居然没有哭出来。
过了一会儿,拉面上来了,齐海蓝用筷子搅了搅,碧绿的香菜、葱花浮上来又沉下去。她把一碗拉面搅了又搅,直到搅成了一团面疙瘩,还是没有送到嘴里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齐海蓝第一个想起来的,还是周耀辉。周耀辉深刻、睿智,能解决一切问题。其实,就算他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只要他坐在她的对面,耐心地倾听她诉说,那么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严重的,更没有什么事情是可怕的。但是,齐海蓝不敢再去找周耀辉。她对自己说:不能再这样放任自己了。
想到周耀辉,紧跟着就想起了任芳菲。任芳菲去深圳多久了?7天?8天?齐海蓝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早超过了她走时说的“两天”。
任芳菲走的时候告诉齐海蓝和杨欣然,她一两天就回来。当然,齐海蓝从来就不相信任芳菲的问题可以用一两天就能轻松解决掉,但是,也不用这么久吧?这段时间,齐海蓝忙于自己的工作问题,没有空闲的时间和心情念及芳菲的事,现在想起来,她不由得担心起来:芳菲她会不会出事?但愿她早已经从深圳回来了,只是因为心情不太好,躲在家里疗伤,没有出来见朋友而已。
既然想起任芳菲,齐海蓝就顺便拨了一遍任芳菲的手机。对方关机,不知道她到底从深圳回来了没有。齐海蓝犹豫了一下,她决定拨周耀辉的电话。
齐海蓝拿起手机,放在耳边比划了一下,然后放下,再拿到耳边比划了一下,再放下。如此几次,她在心里已经把和周耀辉之间的对白打了一遍腹稿。腹稿是这样的:齐海蓝说,你好,耀辉哥,我有点儿事儿想找芳菲姐,她的手机关机,只好打你的了,你们在一起吗?周耀辉会说,芳菲刚长途旅行回来,正在家休息。或者是:她去深圳的一个朋友家了,还没回来。然后他会问,你找她有事吗?然后齐海蓝会回答,哦,也没什么大事,算了,不打扰她,等她自己开了手机后我再和她说吧。
根据齐海蓝的了解,周耀辉那个人绝不会刨根究底,所以即使任芳菲还没有回来,她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漏洞。齐海蓝觉得唯一要留意的,只是如何管住自己的语气,千万不可以流露出深藏在心中的那种渴望来。
可是,一接通周耀辉的电话,齐海蓝知道自己想错了。
周耀辉的声音简直可以用“吓人”两个字来形容。从声音上听来,他一定十分憔悴,十分焦虑,十分担心。他在那一刻的声音听起来绝不像一个冷静的、理智的律师,而只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有血有肉的凡人。
他沙哑着嗓子说:“海蓝吗?我正准备今天给你打电话,你知道芳菲去了哪儿吗?”
齐海蓝被吓了一跳,答非所问:“耀辉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知不知道芳菲去了哪儿?”
“不……不知道。”
周耀辉沮丧地愣了一会,才声音低下去说:“芳菲失踪了。”
“耀辉哥,你在哪儿?”
“家里。”
一瞬间,齐海蓝毫不犹豫地说:“我过去陪你。”
周耀辉也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便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齐海蓝。
齐海蓝把面前的拉面碗一推,出门,打了一辆车,直奔周耀辉家。
虽然在电话里,齐海蓝已经听出他的语气很不好了。可是,真等齐海蓝见到了周耀辉的面,还是被他的“颓废”惊呆了。没错儿,颓废,只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出周耀辉目前的状态。他胡子拉碴的,衣着也不像平常那么笔挺熨帖,眼睛里布满血丝,感觉就像是好几夜没睡安稳觉的样子。



第八部分:意外怀孕芳菲失踪了(2)

周耀辉打开家门,看见齐海蓝,竟然怔了半晌,没说话也没请齐海蓝进门。还是齐海蓝勉强挤出点儿笑容对他说:“怎么?不欢迎我进门?”周耀辉才回过神来,连忙说:“请进请进。”齐海蓝点点头表示理解,跨进了周耀辉和任芳菲的家门。
周耀辉请齐海蓝坐,可他自己还是站着,他说:“大概8天前芳菲跟我说她当年在深圳时认识的一个小姐妹离婚了,精神很不好,她要到深圳去劝慰一下她,如果有可能,带她到北京来发展。这我当然不会反对,我还送她到机场,她说一两天就回来……”
“耀辉哥,你也不必着急,芳菲姐说不定是有什么事给拖住了……”
周耀辉做了一个手势,有些粗鲁地打断了齐海蓝的话:“可是,一个星期了,她没有回来,手机也关机了!而且,今天上午……”周耀辉抓了抓头发,脸上是陷入回忆的那种表情,“今天上午,我正在所里和一个客人谈话,突然手机响了,我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外地电话号码,我接起来,听见芳菲的声音,她在那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电话就断了,好像是她的电话被人夺走了……”
齐海蓝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说什么?”
“她说:‘救救我……’”
周耀辉的那种语气显然是模仿任芳菲的,而他的模仿显然是成功的,以至于齐海蓝本来想问,你确定那是任芳菲姐的声音吗?但是她没有问。因为从周耀辉的模仿中,齐海蓝凭直觉就知道那是任芳菲,也凭直觉就知道任芳菲一定是面临非常危险的境地。当然了,若非非常危险,任芳菲是绝不会给周耀辉打电话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报了警,深圳警方经过调查,证明电话是从福田区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来的。”
齐海蓝跳了起来:“你报了警?不,不要!”
周耀辉奇怪:“为什么?”
齐海蓝连忙掩饰:“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任芳菲姐拿到电话,她本来可以自己报警的,但是她没有,她给你打了电话。这样看,也许她遇到的事不希望警察介入。”
周耀辉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我想,她一定是先想到了我,还没有时间报警,就先给我打了电话。”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周耀辉强打精神笑了笑,他说:“现实地说,除了等待,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齐海蓝抱着自己的胳膊,窝进周耀辉家的大沙发里。周耀辉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身体是僵直的。两个人就这么相对坐着,不发一言,一直坐到天都黑了还是那么坐着。两个人都身心疲惫,甚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屋里几乎静止的沉默。是齐海蓝的手机响了,手机铃声是欢快的儿童歌谣“两只老虎两只老虎,真奇怪真奇怪。”欢乐的调子与房间里的气氛十分不谐调,齐海蓝用力地按下手机接听键。
电话是杨欣然打过来的,她说:“海蓝姐,我……怀孕了。”



第八部分:意外怀孕意外怀孕

事情是这样的。
杨欣然最近时常觉得懒懒的,不怎么想吃饭,有呕吐感,月经也没有准时来。开始,可她只以为是不规律的作息时间所导致,并没有往心里去。后来,何大鑫打她,把雪团儿摔死,她只身跑到齐海蓝家住下,从那晚开始,她便时不时地腹痛如绞。开始,她仍然以为是着凉的缘故没有在意。又赶上齐海蓝这几天为工作的事不顺心,她不好意思用自己身体不舒服的事情来打扰她,就自己挺着,趁齐海蓝出去面试的时间,去街口的小药店里买了几片治肚子疼的药。可是,吃了之后痛感还是没有好转。特别是今天早上,竟然痛得她满头冒汗,几乎从床上滚到地上。
就这么,杨欣然有点儿害怕了。一个人跑到医院去做了检查,没想到,检查结果竟然是她怀孕了!医生说,胎儿着床已经两个月了。
杨欣然拿到检查结果后惊慌失措地回了家。本来,她想等齐海蓝回家,好好向她诉诉苦,然后再和她一起商量个主意,可是天都黑了,齐海蓝还没有回来。杨欣然一个人守着冷冷清清的房子,越来越害怕,瑟瑟地发起抖来。后来,实在忍不住,她才给齐海蓝打了电话。
齐海蓝的手机“扑”的一声掉在了沙发上。
她的失态引起了周耀辉的注意:“你怎么了?”
齐海蓝说:“杨欣然,就是原来在芳菲美容院里帮忙的那个小姑娘,她怀孕了,是她老板的……”
周耀辉眉心皱成一个“川”字,显然他不赞成这种未婚先孕的做法,他问道:“怎么回事?那他们怎么不结婚?”
齐海蓝咬牙切齿地说:“他?他根本就是个禽兽!”



第八部分:意外怀孕怀着最坏的打算赶赴深圳

后来,周耀辉跟着齐海蓝去她家去看望杨欣然。
杨欣然看见周耀辉来了,不禁觉得奇怪,心想:难道是为了任芳菲的事?
齐海蓝刚说了一句:“芳菲姐她……”就被周耀辉打断了。
周耀辉解释道:“海蓝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我,她觉得你可能需要我的意见,所以我也来了,你不反对吧?”
杨欣然不反对,但是她带着哭腔恳求他们:“不要对我哥说。海蓝姐,你千万不要对我哥说,他知道会担心死的。”
周耀辉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杨欣然打断他:“耀辉哥,求你。我哥只有我这么一个妹妹了,不能告诉他我出了事呀。”她忍着腹痛如绞,面带微笑地在地上走了几步,“你们看,我很好,我没事。最多拿掉这个孩子,我马上就能重新做人。”
周耀辉和齐海蓝相视一眼,心里都是一沉,沉得不能再沉。
为了转移话题,杨欣然主动问到了任芳菲,她问周耀辉:“芳菲姐呢?”
齐海蓝正打算说什么,周耀辉接话:“在家,她太累了,所以没来。”杨欣然“哦”了一声,向后靠在床上。齐海蓝向周耀辉投过去了赞许的目光,现代社会有这种绅士风度的男人已经不多了。
大家聊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由周耀辉以律师的身份与何大鑫交涉。
周耀辉到外间,拨通了何大鑫的电话。何大鑫很不情愿谈这件事,想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周耀辉。但当周耀辉亮明身份后,他一下就发火了:“什么律师?法律管得着我吗?杨欣然肚子里的孩子谁知道是谁的种?她那种女人……”
周耀辉打断他,说:“何先生,如果你对孩子是谁的血脉这个问题有疑问的话,很好办。杨小姐已经决定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你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周耀辉这一招纯粹是恫吓,虚张声势,其实为了杨欣然的未来,他是不太同意杨欣然保留那个孩子的。不过,他这一招很有效,何大鑫果然被吓住了,他先是磕磕巴巴地说自己在新加坡已经有了老婆,还有两个孩子。自己公司的财产,其实全都是记在老婆和小舅子名下的。然后,他又托周耀辉给杨欣然带话,说愿意私了,让杨欣然开个价。
周耀辉也不想和这种人多说,他表示要和当事人商量一下,就挂了电话。他一转头,看见齐海蓝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
齐海蓝把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嘘,欣然睡着了。”
周耀辉小声说:“他愿意私了。”
“私了?”齐海蓝极力压抑自己的激动,“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欺骗了欣然的贞操、青春、感情!这事情怎么能私了?欣然应该到法院去起诉他,非告得他身败名裂不可!”
“你冷静一点儿好不好?”周耀辉说,“你要去起诉他,怎么起诉?你可以说是何大鑫欺骗了欣然的贞操、青春、感情。可是,何大鑫也可以说,双方是你情我愿的。各有各的说法。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法律将会支持的是何大鑫。因为欣然不是被迫的,欣然是成年人,她的感情纠葛不在法律调整的范围内,这只关乎道德的问题。可是,对何大鑫那种人谈道德,那和对牛弹琴有什么区别?”
齐海蓝在黑暗中瞪着一双皎洁的眼睛:“那么照你说,我们拿何大鑫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也不是,如果想追究他的责任,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在欣然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之前,带她到医院去验伤。如果可以证明欣然身上的伤来自何大鑫的话,可以起诉他故意伤害,但欣然身上的伤并不算太重,所以这个办法基本上不可行。”
“那……另一种可能呢?”
“另一种更是下下策。除非欣然肯将孩子生下来,然后我们带着孩子去追究何大鑫的责任。可是,那样也无非只能得到一些经济补偿。何大鑫既然同意私了,那么我们这么做没有价值。”
“不可能。”齐海蓝断然否定,“怎么可能为了和他赌气,把欣然一生的幸福葬送进去,还要生出一个从小没有爸爸疼爱的孩子来一起受苦呢?”
周耀辉低下头,惭愧地说:“可是,我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惩治何大鑫这个恶人。”
齐海蓝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周耀辉。两个人长时间地对视着,那眼神,似乎都想从对方那里汲取到动力和安慰,又都想给予对方动力和安慰。
还在两人默默无语时,周耀辉的手机又响了。齐海蓝猜是何大鑫打来的,便气愤地对周耀辉说:“别接他的电话了!”周耀辉看电话号码,深圳来的。
齐海蓝看着周耀辉接通手机,“嗯”“嗯”了几声,神色大变。她也紧张起来,问他:“怎么了?”周耀辉挂了电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把身子向后靠在了墙壁上。
“是深圳警方来的电话,让我去认尸。”
“认尸?”齐海蓝打了一个寒战。
“是,今天发现一具,一具无名女尸,身高和体型和我提供的芳菲的资料很接近。但是,由于现场被火焚烧,面目看不清,所以让我去认认。”
“不会的!不会的!”齐海蓝拼命摇头,她的眼睛里噙满泪水,她上前一把抓住周耀辉的手。情急之下,周耀辉也没有感觉到齐海蓝的唐突,他只是感到齐海蓝的手上传来的冰凉的感觉。齐海蓝说:“我陪你去深圳。”
“不用。你工作不是一向很忙嘛。再说这种事情,还是我一个大男人去比较方便。”
“我已经不用去上班了。”齐海蓝说。
“为什么?”周耀辉皱起眉。
齐海蓝微笑着,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没什么,等你回来后再说吧。不过,我相信芳菲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你要和我保持联系,早点儿回来。”
“好。”周耀辉说,“我现在就到机场去,坐明天……”周耀辉一看天都快亮了,接着说:“哦,应该说是今天最早的一班飞机去深圳。还要麻烦你帮我做两件事:一是帮我给事务所里请事假,喏,这是所里的电话号码。”周耀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二是麻烦你帮我看看宝宝……”
齐海蓝把周耀辉的名片握在手里,问:“宝宝在哪里?”
“我父母家,我把地址给你。”周耀辉拿出一枝笔,刷刷地把父母家的地址写在自己名片的空白处,“这几天芳菲不在,我一个人带不了宝宝,就把他放在父母家了,每天下午去看他。不过,我父母都不知道芳菲失踪的事,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
“放心吧,我会替你瞒着他们的。”齐海蓝说。
中午。周耀辉到了深圳,万幸,那具无名女尸不是任芳菲。既然去了深圳,他索性暂时留在那边,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渠道,可以打听到任芳菲的消息。



第八部分:意外怀孕他爱芳菲

齐海蓝第一天去看宝宝的时候,周耀辉的爸爸妈妈还挺奇怪,怎么儿子媳妇几天时间不见影儿了,派了个陌生女孩来看宝宝?于是,齐海蓝跟二老解释说,周耀辉根据当事人要求,到外地取证去了。自己是他律师所里聘的助理,他托自己常来看望宝宝和二老。
儿子这样做爸爸妈妈倒不觉得奇怪,因为儿子工作起来不要命,经常这样不辞而别地天南海北满世界跑。至于任芳菲,齐海蓝解释说是她老家那边的亲戚出了点儿事,回去处理一下,走得急,没来得及打招呼。二老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就没多想,听完后赶紧说:“应该的应该的,家里有事就是要快回去办嘛。”
齐海蓝从看到宝宝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他了。宝宝长得既像周耀辉又像任芳菲,准确地说,大大的脑门儿像周耀辉,眼睛一笑弯弯的,却活脱脱是一个任芳菲的翻版,而且胖嘟嘟,粉嫩雪白,可爱得不得了。最可笑的是他不知是牙齿没长好还是怎么的,说话漏风,爷爷奶奶让她叫阿姨,他张开小嘴发出声音却是:“阿——嚏。”纵然齐海蓝满腹心事,还是让他逗得乐到直不起腰来。
看着宝宝,齐海蓝拼命祈祷:“芳菲,芳菲,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宝宝这么小,这么可爱,他还很需要你的照顾。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芳菲。”
每天下午看完宝宝,一踏回自己家门,齐海蓝都能接到周耀辉从深圳打来的电话。
因为知道周耀辉的心情沉重,齐海蓝总是故意夸张地学着宝宝的种种可爱之举,希望能博得周耀辉一笑。因为她学得太惟妙惟肖,对宝宝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连愁肠百结的杨欣然,都忍不住取笑齐海蓝天资聪颖,虽然正式男友都没谈过一个,竟然无师自通地会带小孩了,看来以后做妈是不用愁了。齐海蓝羞涩地去拧杨欣然的嘴,杨欣然笑着闪开,周耀辉在电话那边也跟着傻笑。
可是,齐海蓝是理解周耀辉心中的痛苦的。
有一个晚上,杨欣然早早地睡了,因为至今她仍没有下定决心拿掉那个孩子,所以身子沉重,睡觉时间也就多起来。齐海蓝看了一会儿专业书,觉得无聊,便神差鬼使地拿起床头的电话,给周耀辉拨去。
她从来没有在那个钟点儿给周耀辉打过电话。可奇怪的是,周耀辉接了电话也不诧异,好像是两人事先约定好了似的。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说的尽是些无聊的闲话,大家解闷儿而已。比如齐海蓝说,你那儿能看到月亮吗?周耀辉说,能呀。齐海蓝就说,你那边月亮什么样儿?周耀辉说:挺美的,又大又圆又白。齐海蓝就说:我这边的也是……
过了一会儿,解闷的话都说尽了。可齐海蓝还是握着电话筒不想松手。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电话线一接通,就算不说话,齐海蓝心里也像有了底气似的。
“耀辉哥,你,很爱芳菲姐吧?”话一出口,连齐海蓝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当然这句话是她想问的,而且在心里已经问过无数遍了。可是今天,却是没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听说月明之夜人的情绪会不太稳定,也许吧。
“是的。”周耀辉作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这个回答撞进齐海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其实,我觉得……”齐海蓝在极力地想找一个完美的措辞,既表达意思,又不至于唐突的,她说,“你和芳菲姐之间是有一点儿差距的。”
周耀辉也毫不避讳:“其实我也知道,我和芳菲在外人的眼里,是有很大差距的一对。首先是学历不相配,我是法学硕士,她没读过什么书;其次,身份也不相配,我是律师,她过去是打工妹,现在虽然自己做了老板,可是在社会上一般人眼里,还是不太入流的。这是一般人的看法。”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齐海蓝为自己辩解。
“是那个意思也没有关系。”周耀辉说,“一般人都认为我们之间是没有共同语言的。一对夫妻在一起,没有共同语言怎么长期相处呢?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我从第一眼看到芳菲起,就被她的勤奋、温柔、善良和母性的美所吸引了。世界上,每个人想从爱人身上寻找到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对于我来说,芳菲的魅力胜过学识或者是外表的美丽,虽然她也是一个明理而且长得还算漂亮的女性。可是,我最重视的是她的温存、对我细腻周到的关怀。她虽然完全不懂我的专业,但她永远崇拜我、支持我,这对于我来说就够了。还有,她的心地非常善良,是那种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的女人,而我最欣赏善良的女人……哎,海蓝你睡着了?喂?”
齐海蓝瓮声瓮气地说:“我在听呢。”
周耀辉觉得她嗓音有点儿不对,问:“你感冒啦?”
“没有。就是有点儿困了。”
“早点儿休息吧,这段时间你也够累的了。”



第八部分:意外怀孕霉运挨个光临

在这几天里,齐海蓝还见到了一次林青,是碰巧在街上遇到的,世界真小。
林青也是处于比较低潮的时期,和杨欣强分居了不算,单位上也闹得一塌糊涂。好不容易她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雄天林,算是一抹亮色,可是这抹亮色却又转瞬即逝了。自从在她家里碰到杨欣强后,雄天林就再也不露面了,打电话不是秘书接,就是说两句就以开会为名挂了电话。如此这样两次,林青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于是就不再打了。
明白是明白了,可明白了不代表就不委屈了。实际上,林青觉得委屈得要命,同时又有点儿害怕。虽然她和杨欣强已经分居了,虽然他和雄天林真的没有什么,可是想起来,总觉得自己也不是多么的理直气壮。
林青这个女人,一向是叽叽喳喳的,爱讨论点神神叨叨的东西。林青说:“我们最近的运气怎么这么不好呀,你,我,任芳菲,三个人都倒霉,这倒霉还倒霉到一块儿去了。哎,不知道欣然最近怎么样?”
齐海蓝犹豫了一下,说:“不知道,最近没有见到她。”
她又说:“我们现在的运气都已经坏到顶了,这也好,说明不可能再坏了,我相信否极泰来。至于以后,就要靠我们自己把握了。”
林青看齐海蓝如此若无其事的样子,很奇怪地问:“你那工作,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齐海蓝想了片刻,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连同对杨欣强是怎么捣乱的,也说了。她觉得林青是会理解她的,因为她暂时没说杨欣强后来曾经骚扰她的那一段情节。果然,林青十分理解,她的情绪甚至比齐海蓝还激动:“杨欣强怎么这么浑呀?他这么整你,要我说,海蓝你应该上法院去起诉他!等耀辉回来,你让耀辉帮你代理这个案子!”林青如此愤怒,与其说是为海蓝抱不平,不如说是为她自己,她早就想痛痛快快地臭骂她老公两句了。
“得了吧,耀辉哥他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齐海蓝说。
“那他也得帮忙。”林青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她永远是这么容易激动,“你替他操了多少心呀?他还不得投桃报李吗?你不好意思跟他说,回头我跟他说。”



第八部分:意外怀孕丈夫将成被告 妻子却做证人

周耀辉从深圳回来了。这一趟去深圳,除了证明那具无名女尸和任芳菲无关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深圳警方颇下了些警力去查,但是因为线索太少,始终查不出什么来,连警方都让他做好最坏的打算了。转眼就半个月过去了,周耀辉的心疼得都有些木了,木了反而就安定了。想想看也是,不管任芳菲有事还是没事,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只好交给警方去办了。
周耀辉回来就去父母家接了宝宝。以前宝宝在电话里管他要妈妈时,他一直哄着宝宝说,妈妈过几天就回来。可这次,宝宝又问起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周耀辉就诚实地说:“爸爸也不知道。”他心里难过呀。谁知宝宝瘪了瘪小嘴,刚想哭,却被齐海蓝买的一个新玩具吸引了注意力,立刻破涕为笑了。
周耀辉躺在自己家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会儿他就迷糊过去了。睡没睡着不知道,只觉得睡醒后比没睡前还累。他一睁眼,看天光应该是下午四五点。外面门铃催债似的响,原来是林青找来了。
周耀辉从卧室走出来,看见林青,觉得很意外。林青说:“我听说芳菲的事情了,也来看看你。”周耀辉很疲惫,坐在沙发上,头向后仰,说:“谢谢。”
齐海蓝也在,她和宝宝坐在地板上,一起组合着一套插件玩具。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挨在一起拱来拱去,看起来十分亲密。林青笑了,口无遮拦地说:“芳菲不在,你们三个倒挺像一家人的。”
这句话一出口,立即遭了齐海蓝狠狠的一眼。林青自知失言,她看了看周耀辉,还好,周耀辉靠在沙发的后背,正在闭目养神,不知道是没听见林青的话,还是听见了没反应过来。林青赶紧掩饰道:“耀辉,这几天海蓝为了你和芳菲忙前忙后的,其实她自己工作方面也出了点儿问题。”
“没关系,我那不算什么大事儿。”齐海蓝连忙打断了她。
周耀辉睁开眼睛,看着齐海蓝,眼睛里还布满着血丝。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你好像说你不去上班了?为什么啊?”
齐海蓝放下宝宝,盘腿坐在地板上,手里还摆弄着一块玩具拼板:“公司没和我续签合同。”
“杨欣强。”林青说,“都是杨欣强干的!因为海蓝和我在我家一起看见了他的丑事,他和他们公司那个女经理有一腿,杨欣强就报复海蓝。把海蓝工作弄没有了不说,还编造出海蓝有什么经济问题,让海蓝想另找工作都不行。”
“杨欣强?”周耀辉迟疑着,边思索边转向齐海蓝问,“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起诉杨欣强。”齐海蓝坚定地说。她的嘴部线条收紧了一下,又转为柔和,“我还想请你做我的代理律师呢。不过这事情不用急,等我们找到了芳菲姐之后再说。”
“芳菲是要接着找的,但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等待警方的消息吧。”周耀辉淡定地说,“不如,你先说说你的计划。你想以什么罪名起诉他呢?”
齐海蓝低头不语。周耀辉催促她:“不要为我的情绪担心,其实我这个人是这样,越是忙碌越容易忘记烦恼。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现在没法找到工作了?”
齐海蓝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杨欣强散布谣言,说我在原公司经济方面有些不清楚。”
“哦?”周耀辉抬起了眉毛,“诽谤!但是,你有证据吗?”
“有。”齐海蓝说,“我上个星期到大禹公司面试,大禹公司的负责人亲口承认本来他准备录用我,但因为收到了某人陈述我在原公司有经济问题的电话,所以不用了。当然,我敢肯定这个人是杨欣强。”
周耀辉点点头:“看来杨欣强在业内倒是颇有些影响的。”
“可不是,那一行有几个博士呀,他是博士。而且,他人缘又好,在那行很有人脉。”林青接了话,一副自豪的样子。她突然发现周耀辉和齐海蓝都用有点儿惊讶的目光看着她时,脸倏地红了,赶紧又说,“可是,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欺负了海蓝,我们也不能饶过他,是不是?”
齐海蓝笑了:“林青,其实我一直犹豫不决,要不要和杨欣强对簿公堂,就是因为中间夹着一个你呀。”
林青脸更红了:“什么呀?谁在中间‘夹’着呀?我现在和他可是什么关系也没有了,都分居了。而且,他怎么对我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说着,她跳到齐海蓝面前,俯身下去扶住齐海蓝的肩:“我比你还恨他呢。而且,我已经看清他是什么人了,自私、奸猾、没有责任感。”她蹲在齐海蓝对面,右手握拳在耳边,“你去起诉杨欣强,我肯定帮着你。”
“那好。”周耀辉说,“我明天到大禹公司去一趟,那位负责人姓什么?”
“姓邱,邱经理。”齐海蓝说,“明天我们一起去。”



第八部分:意外怀孕职场潜规则(1)

周耀辉和齐海蓝谁都没想到,他们第二天在大禹公司竟然碰了一鼻子灰。
大禹公司的邱经理上一次是出于对齐海蓝的一种本能的同情,一种男性对漂亮女性的怜爱,一种伯乐对良驹的惋惜,才仗义地告诉了齐海蓝关于杨欣强来过电话的事。他只是希望这个秀丽的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知道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至于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是从哪儿射来的冷箭。同时,也希望她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做人做事注意点儿分寸。总之,邱经理确实是出于一片好心。可是,当他发现齐海蓝带着一个律师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张纯净的、充满迷茫神情的脸庞现在变成满脸坚毅时,他的态度立即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人首先得保障自己的生活,才能有余力帮助别人。邱经理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他对待这件事,显得非常有经验,一口否认了曾经对齐海蓝说过是因为杨欣强打来电话他才不录用齐海蓝的事。也一口否认了杨欣强曾经给他打过电话。他甚至对杨欣强这个人,都表现出一种含混的态度:“什么?杨欣强?好像听说过,在同行业的年会上曾经见过一两次面,但是没有什么私人来往。为齐小姐这件事打过电话?我不记得了。不要问我,我不想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从大禹公司出来,走在阳光灿烂的大街上,齐海蓝却气得直发抖。周耀辉走到她身边,亲切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我们也得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考虑,是吧?”
齐海蓝站定了,看着周耀辉,秀丽的眼睛里浮上了一丝笑意,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没错,我可以理解他,杨欣强和他是同行,又是行业内比较有影响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说话得留有余地。我这件事,他帮是人情,不帮是本分。我没理由指责他什么。”
周耀辉默不作声。他知道齐海蓝并不是真的看穿了这件事,以她的年龄、阅历,并不会这么轻易就能放得下。她只是冰雪聪明,猜到了周耀辉将对她说什么,怎么给她做思想工作。刚才她说的话,其实是周耀辉将要劝她的,只不过现在由她说了。想到这里,周耀辉更沉默了,法律是很威严的东西,也是很呆板的东西,这种呆板,有时候就会显得很冷酷。就像一架精确的天平,证据是它唯一的砝码,不管你多么冤屈,也不管你自认为多么有理,但是没有砝码,天平的指针是不会偏到你那一边的。
周耀辉安慰齐海蓝道:“依我看,还是放弃起诉吧。这件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再说,你有真才实学,求职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其实,这么说的时候,周耀辉自己心里也有一种难过。那是出于一名律师的职业自尊,他再度体会到了一种浓浓的挫败的滋味。说完,他向齐海蓝望去。齐海蓝秀丽而坚毅的小小面孔上,竟然出现一种挑衅的神情。
“你是不是不愿意帮我了?”她鼓足勇气对他说,内心却虚弱得不堪一击。
“不是……”周耀辉觉得有口难辨。同样是出于一名律师的职业道德,他不愿鼓动他的当事人去打一场全无把握的仗。
沉默。
“对不起。”齐海蓝小声地说。这一声柔柔的道歉在瞬间化解了他们之间的对峙,她又说,“除了大禹公司,还有一家公司也在‘二面’后突然通知不录用我了。我想,那家公司应该也是接到了杨欣强的电话……”
齐海蓝没有把话说完,但周耀辉已经看出了她坚持的意思。他说:“把那家公司的地址和有关资料写给我,你先回去休息,我下午跑一趟那家公司,晚上去你家和你碰头。”周耀辉说这样的话,既是因为被这个执着的女孩所打动,也是为了破解刚才那一阵小小的难堪。
“你觉得由你出面,那一家的经理会仗义执言吗?”齐海蓝微微一笑。
“这个……”周耀辉语塞其实,他也只是想尝试一下,为了她,“试试呗。其实你要相信……”
“其实我要相信铁嘴铜牙周大律师自有妙计让犯人招供。”齐海蓝顽皮地仰起脸,露出一口贝壳般的牙齿。周耀辉也笑了,这是任芳菲失踪后,他第一次笑。看到他这几天变得明显清瘦的脸上展露出了笑意,齐海蓝只觉得有种太阳突然冲破乌云的明媚。



第八部分:意外怀孕职场潜规则(2)

“我倒是觉得,我一个人去,可能效果更好。”齐海蓝说,“第一次我来大禹公司时,邱经理承认了杨欣强给他打过电话。但是,这次去因为有你这位大律师陪同,邱经理就警惕了,所以才不承认了。”
“可如果没有我作证,他对你一个人承认,事后再否认,那在法律上来讲是没有意义的。”
“要不,我带个小录音机把他说的话录下来。咱也做回‘克格勃’,怎么样?”
周耀辉摇摇头:“未经被录音人许可的录音,一般不能作为证据。”
“那……怎么办?”齐海蓝摊开双手,“难道只能像林青说的那样,由她出庭作证,证明是因为我目睹了杨欣强和冯总的私情,杨欣强借机报复的吗?”
“天真的想法。”周耀辉说,“别说这种事情搬上法庭去说不雅,弄不好还被对方反诉个散布他人隐私,就是法庭也不一定肯为这个理由立案。再说,即便法庭立了案,杨欣强也承认和冯总有私情,但是,这和他散播你的谣言,影响你职业发展之间怎么确定因果关系呢?”
齐海蓝吐吐舌头。
周耀辉接着说:“而且,林青那一边,根据我多年做律师的经验,也有可能她只是说说。如果真要她告自己的丈夫,她也未必下得了决心。”
听他这么说自己的朋友,齐海蓝不太高兴,扯了一下周耀辉的衣袖:“哎,你这话就不对了。杨欣强怎么对林青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林青也表示过了,她肯定会帮我的。”
周耀辉看着齐海蓝的脸,那是一张干净的脸,刚迈出学校门儿,还没来得及经历风雨的洗涤。虽然她聪明,有高学历也有高智商,但面对这人间的事儿,明显还缺少点儿什么。
他缓缓张开了口,尽量把话说得客气些:“我不是不相信你们之间的友谊,但是我总觉得,她和杨欣强毕竟是夫妻,即使关系不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完全倚靠她,她能做到置身度外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非让她到法庭那么严肃的地方去指证自己的丈夫,那不是太严酷了点儿吗?”
“我明白了。这就像你对芳菲姐一样,虽然你也怪她,虽然你也……”齐海蓝本想说,虽然你也知道芳菲姐的过去有很多你不清楚的地方,可她还是忍了忍,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没说出口,“……虽然你也恨她对你不辞而别,但是你心里仍然爱着她,仍然焦虑万分。对吧?”
周耀辉有点儿生气:“这关我和芳菲什么事儿?没错,我是焦虑万分,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这不光是因为我爱她,更重要的是,她是我太太,我对她有责任!”
“那……”齐海蓝冷冷地说,她突然不知道和谁赌起气来,“那她现在失踪了,你为她焦虑好了,我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她转过头,急速地向前走去,那种步速,显然就是不想让周耀辉跟上。周耀辉被她甩下了,不知所措。
周耀辉想,她毕竟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一定挺大的,情绪不稳定,也是情有可原。他那么一个大男人,当然不便和她计较,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下午先去齐海蓝说的另一家她曾应聘的公司碰碰运气,晚上再去齐海蓝家找她,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再说。
齐海蓝走出去一段距离,停了下来,她的潜意识里有等待的意思吧。可是转过头去一看,身后只有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没有周耀辉的影子,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劈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第八部分:意外怀孕证据难寻(1)

下午,周耀辉的运气也好不到哪儿去。另一家公司部门经理的态度,和大禹公司的邱经理如出一辙,即:不是因为接到电话而不录用齐海蓝。从没有接到过杨欣强的电话,对杨欣强这个人,认识,而且评价不错,不过,是在专业和人缘方面,至于他的人品,不太熟悉,无可奉告。
周耀辉刚走出那家公司,正准备到齐海蓝家去,却接到了齐海蓝的电话。
齐海蓝张口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
周耀辉笑了,这一笑同时也让他感觉到了他和齐海蓝之间的差距——齐海蓝明显还是个小女孩嘛,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他说:“没关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齐海蓝这会儿正趴在一家必胜客餐厅的桌子上,对着一口没动的橙汁和沙拉给周耀辉打电话。她听见周耀辉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她突然地坐了起来,嗫嚅着说,“你……你能理解?”
“当然。”周耀辉很肯定地说。其实他并不知道,齐海蓝说的“心情”,和自己口中的“心情”,根本就是两回事。
“哎,那你来一下嘛,我要跟你说一件事。”齐海蓝告诉周耀辉,她此刻在必胜客餐厅。
在必胜客餐厅里,他们要了两张比萨饼和沙拉。齐海蓝把在公司里发生的,杨欣强企图骚扰她的事情告诉了周耀辉,并且特别强调,这是连林青也没有告诉过的。齐海蓝之所以告诉了周耀辉,是想向周耀辉表达她百分之百的信任,是觉得她的事,也就是周耀辉的事。
没想到,这些话竟然引起了周耀辉的格外重视。周耀辉认为:仅就性骚扰这件事,齐海蓝就不应该放过杨欣强。因为相对于私人恩怨而言,性骚扰是更值得重视的。如果一家公司经理级别的男性有性骚扰的行为,就意味着在这家公司,受害的不止一位女性。
“可是,起诉性骚扰,更存在着证据不足的问题。这种事情的当事人一般只是两个人,谁为你作证啊?而且,立法方面……”周耀辉说,“我国目前的法律还没有针对性骚扰这个问题的。以前倒是有个流氓罪,但是,怎么样才算犯了流氓罪呢?比方说吧,当街调戏妇女,情节比较严重、性质比较恶劣的,或者是聚众观看黄色录像什么的才算。可你遇到的这种情况,性质是很难界定的。”
“真的这么困难么?我记得在美国时,性骚扰的案子都算大案,每件都特别能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说到这里,齐海蓝又有点儿迟疑,“只不过,我可不想成为这种案子的女主角。”
周耀辉“呵呵”地笑了,说:“我还以为你真的从外表到内心都已经洋化了呢,没想到骨子里,还是有中国人的保守。”
“不是。”齐海蓝红着脸辩解,“其实如果只有我自己,我倒不在乎,可是,我父母如果知道我被卷到这种问题中来,也太脸面无光了。”
周耀辉点点头,表示理解。他说:“我给你讲讲我所知道的,国内有关性骚扰的两个案子吧。”
“第一个是报上登载的,在某科研单位工作的一位女士经常遭到所长的性骚扰。所长经常将这位女士堵在办公室里强行搂抱、亲吻。由于惧怕失去喜爱的工作,女士一直忍耐着,直到一年后实在忍耐不下去了,才决定反抗。她准备了录音机,把所长私下对她说的下流话和流露出的猥亵企图都录了进去。拿着‘铁证’,女士找到上级单位领导举报所长的性骚扰行为,但因为未经对方同意的录音不能作为证据材料,最终这位女士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相反,她的精神和身体均受到了极大打击,还曾经一度入院治疗。”
“可是,这是很明显的性骚扰行为呀。”齐海蓝说。
“对,可是法律是讲证据的,性骚扰行为由于私密性很强,除非已经有性行为发生,就像莱温斯基拿着沾上总统体液的裙子,否则真的很难认定,起码是现阶段法律很难认定的。”周耀辉接着说,“再给你举一个案例吧,这个案例因为涉及到未成年人,所以没有被报道过,不过却是我亲身经历的,检察院公诉时委派我做被告的辩护律师。那是一起男教师对女学生进行性骚扰的案子——男教师经常以补课为名将女生骗到他的宿舍里,在那里脱光女学生的衣服进行猥亵。女生由于惧怕男教师而不敢告诉家长,直到有一天终于承受不了巨大的精神压力而崩溃……”
“啊?”齐海蓝气愤地嚷,“这是什么老师呀,简直是衣冠禽兽!”
“没错,所以当时我也特别气愤。我带着受害的女孩一起见了那名男教师。看到女孩子被害后精神崩溃的惨状,加上我对他做了不少工作,当时男教师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太好了,这种歹徒一定要绳之以法!”
“可没想到的是,后来到了法庭上,男老师却当庭翻供了。对于那桩案子而言,我们这方唯一有效的证据便是受害人的指控和男老师的供词。可最后,由于难以取得新的证据,法院只好认定性骚扰不成立。”
听到这里,齐海蓝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周耀辉。
“这件案子,我一直记在心里。因为我败诉了,而且败得很惨。那个案子我是免费代理的,那个时候,我的事务所正在创业初期,特别忙,可是受害女孩的眼神……那是一种我看了一眼就不能拒绝的眼神。孤苦、恐惧、无奈,她一情绪激动就犯病,犯病的时候不会说话,只会全身发抖,对着天空‘呜呜’地哀叫。”周耀辉苦笑了一下,接着说,“最后,我还想再向中院起诉,可是家长放弃了,因为赢的希望太渺茫,他们不想再刺激饱受伤害的女儿了。”



第八部分:意外怀孕证据难寻(2)

齐海蓝伏在桌子上,眼泪从她清澈的眼睛里流出来,流到手指上。周耀辉俯下身子,帮她擦去眼泪,轻柔地问她:“你明白吗?”
“明白什么?”齐海蓝抬起一双像兔子一样通红的眼睛。
“因为这很多的原因,我也不希望你参与到这种案子里来。因为在目前,这种案子的原告所要遭受的伤害,可能比被告更大。”为了保护齐海蓝,周耀辉说出了自己不愿意说的话,他耐心而违心地奉劝她:“这种案子,目前在我国,大多数都是用道德和舆论来谴责施动者的。可是,道德、舆论和法律相比,毕竟是没那么强的约束力。而且,在谴责施动者的同时,性骚扰事件的受害者心灵往往也饱受伤害。社会上那种泛滥的‘同情’,和有意无意的中伤,会变成刺在受害者心灵上的利刃……我永远忘不了,那对老夫妻带着女儿走出我事务所的那一刻。深秋,雨刚停,天是紫的,他们家里不宽裕,穿得很破……”
齐海蓝突然直起身子,嘴角向下弯,显示出一种倔强的神情:“耀辉哥,我一定要起诉杨欣强。”
周耀辉看着齐海蓝,目光平静而严肃,他说:“从现实角度出发,我得劝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冲动。首先你要有心理准备,以杨欣强的为人,他会反咬你一口也说不定。你一个女孩涉及到这种案子里来,恐怕多有不便,不明真相的人们会用很多难听的话来说你,你能承受吗?他们不一定都是坏人,但……”
“我考虑过了。总要有人勇敢地站出来。何况,我是真的很恨杨欣强。那个奸恶的家伙!对,奸恶!这种人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齐海蓝说,“在公司里,他骚扰我、打击我、排挤我,直到把我排挤得离开了公司他还是不放过我!这种人,我怎么能轻易就和他算了呢?再说,这种人存在一天,公司里其他的女员工就危险一天。而如果法律真的制裁了杨欣强,那不光是对杨欣强,而是对所有仗势欺人骚扰女同事的男人都是严厉的提醒,杀一儆百嘛。”
周耀辉缓慢地摇了摇头。对面这个女孩,她的嘴角有倔强而漂亮的轮廓,她还不太懂得人世艰险,只是用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来面对发生的事情。
“我一定要起诉他!”齐海蓝再次坚定了决心。
其实,齐海蓝的内心里还有另一种想法,只是她嘴上没说。她想,只要周耀辉理解她,别人理解不理解,又有什么了不起呢。
周耀辉看着齐海蓝坚定的目光,自己也变得坚定起来。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至于证据,我想还是有的。”齐海蓝说,“那天,就是大家集体去唱歌的那一天,他骚扰我,结果被开门出来的同事看到了。好几个同事呢。我就不相信连一个愿意出来讲句公道话的人都没有。”
“可以去试试。”周耀辉说。
“明天就去。”齐海蓝轻快地叉了一口沙拉放进嘴里。



第八部分:意外怀孕莫名之吻

第二天,齐海蓝碰了壁。其实,为了防止碰壁,她已经尽可能地“低调行动”了。周耀辉一直跟着她,到了公司写字楼下,齐海蓝没让他上去。因为齐海蓝不想让同事也像那天邱经理一样,一看律师来了就紧张了、防备了。齐海蓝想,她就自己这么上去,找到以前的同事,聊一聊,有的同事跟她关系还比较好,说不定聊着聊着,谁就愿意出头为她作证,讲句公道话了呢。
可是,齐海蓝一上去,刚走到公司前台,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公司技术部有一个男同事,原来不太熟悉的,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一看见齐海蓝,“咦”了一声,就停在那里,不会动了。齐海蓝对他微笑致意,他却躲着齐海蓝的目光,扭头走了。接着,齐海蓝又看见小满的身影在前台处闪了一下,好像准备走出来,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转回去了。
齐海蓝想起唱歌那天杨欣强对她动手动脚,小满是目击者之一。于是,她走到前台。新来的前台小姐很年轻,脸上有两个甜美的酒窝,她不认识齐海蓝,问她找谁。
“企划部,小满。”齐海蓝说。
前台女孩拿起了电话:“请问您贵姓?”
“我姓齐,齐海蓝。”
前台女孩把电话打进去了,低声说:“您好!外面有位齐海蓝小姐找您。”停了一会儿,女孩对着话筒说,“好。”然后挂上电话,对齐海蓝说,“小满的同事说小满不在,外出了。”脸上还是笑窝深深。
齐海蓝呆住了,不在?她说她不在?看着前台女孩甜甜的笑脸,齐海蓝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温和地对前台女孩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走了。可是,连她也听得出自己声音中抑制不住的颤抖。
周耀辉送齐海蓝回家,两人聊了一路,还是一筹莫展。走到齐海蓝家楼下,周耀辉向齐海蓝告辞。因为杨欣然还在楼上,身体不便,再加上周耀辉这两天也累了,不愿意再上去向杨欣然打招呼了。所以他说:“那再见了,海蓝,好好休息。”
齐海蓝却突然板着脸说:“我看,你还是不要帮我想那件事好。”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失了业,”齐海蓝挤挤眼睛,“哪儿有钱雇用你这么大牌的律师啊?”
周耀辉忍俊不禁:“那,诉讼费就先欠着吧。不要利息。”
“对我这么优待?”齐海蓝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是为什么呀?”
周耀辉还没来得及回答,齐海蓝已经伸出了修长的手臂,绕住他的脖子。
周耀辉本能地向后闪了一下,只觉得柔软的唇、甜甜细细的呼吸,已经凑了上来。那是一个绵长的、温存的,但是不知所措的吻。



-

-


本文地址:[https://www.chuanchengzhongyi.com/detail/40484.html]
不是男人的错
上一篇 2024-03-19
不是我,是天意
下一篇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相关推荐

  • 不能承受之亲

    和新闻一起发布的还有一小幅有趣的漫画:总经理室门口,一个妙龄女子,因为裙子上乌黑龌龊的手印而头顶冒火离去。而坐在...

    2024-03-19 10:1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