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一味地向她手里递钱从来不过问她的任何感受和需求。而她本人又一直在乐此不疲地承受。虽说苏麻对这个满脸冷酷通体透着寒意的丈夫十分不满,但无论如何钱是最好
的疗伤剂。每当她从他手里接过一沓沓爽新的钞票。她总会眉毛挑得老高眼睛瞪得滚圆,那样子极像一只豺狼盯在喷香的肉串上。
她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忍受着她丈夫怜爱的粗鲁和冷酷地撞击她身体时疯狂的蹂躏。
她想哭,可她欲哭无泪。
苏麻咬着牙反复对自己说,我是不能够怨懑他的。不能。永远不能。
他,法律系的高才生,堂堂的声誉显赫的大律师,朴高。将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她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名誉、位置和风光。
但是这些东西在她看来是那么的不踏实和脆弱,就像一枚玻璃器皿指不定何时何地于不小心间被撞成粉身碎骨来去无踪。
她的心猛地一沉,身体也随之紧张地收缩起来。他用一双深沉而严肃的目光探照灯般地上下搜寻了她几下,然后用他经常惯用的傲慢与令她压抑和窒息的语调对她说:
“你,哪里有不舒服吗?”
她简直要哭出来。但是她忍住了。
这么爽清的夏日夜晚,这么温馨的房间,她应该尽量面部呈出甜蜜的微笑才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丈夫。她这样反复替自己心灵的忧郁找着诋毁的理由。然而那些理由鞭子般肆无忌惮地抽打着她使她更加痛楚和万般无奈。
苏麻在和丈夫朴高的整个做爱过程中丝毫没有感受到某种激情和快乐。相反,她的思绪像穿越时空一样飞出了她的大脑皮囊并且迅速坠落着、坠落着……
最后,那思绪很快贴近伤痕和疼痛。
记忆如闪电般划出一道惨白的光柱。透过惨白的幕帘:她看清了蓬头垢面缩在角落里的自己、看清了病榻上枯瘦如柴的母亲、看清了醉酒后永远释放出淫荡眸光的继父的一张狮脸以及周围人群那如吊死鬼般伸出的长舌。
在一个雷电轰鸣风雨交加的暗夜,苏麻的母亲因关节炎疼痛难忍,因此早早地躺倒在那个又凉又硬的木床上。母亲躺在床上半哼半睡的痛楚之状让她看了有些心碎。她悄悄离开母亲和继父的又潮又小的房间进了同样又潮又小的自己的房间。所不同的是她的又潮又小的房间被她用各种彩纸和明星画像装饰一新,房间内有一种鲜艳的格调。
苏麻在经过两屋中间的夹道餐桌旁时发现了又抽又喝的继父正在大吃二喝着。继父一面向口里夹送着蚕豆一面频频举着酒瓶子向一张阔嘴里倒着酒液。一股酒液发酵的浊气随着苏麻继父的响嗝喷至苏麻的脸上并穿入苏麻的口腔。苏麻立刻有一股反胃之感。她欲从速进入自己的房间,却被继父用一只粗长的胳臂拦住。她看见继父正用一双色眯眯的小眼睛审视着她。那双色眯眯的小眼睛里射出的光线像无数只绿头苍蝇紧紧地盯在她的脸上。这大大增加了她的反胃之感。继父淫荡的凝视像毒汁一样扩充并凝聚在她的体内。
苏麻拼尽气力挣脱掉继父的拦截快速奔回自己的小房间。她给继父的这种反常举动吓坏了。虽说平日里继父望她的眼神也存有一种猥亵的成分,但并未曾像今天这样放肆和胆大妄为。苏麻敏捷地将自己房间的木板门插好并且用一个小方木桌顶在房门上,然后她关闭了灯的开关。屋子里即刻呈出一片灰暗和死寂。潮乎乎的夏日的热浪从窗口处一股股涌进室内,使得室内更加闷热不堪。苏麻躺在窄小坚硬的木制小床上默背着英文句子。不知背了多久,也不知诵习了多少遍英文字母,总之,她的熟练程度足以应付得了明日的考试她才心满意足地躺倒在床榻上。此时她早已将继父的丑陋行为忘到爪洼国去了。
第一部分第一章爱即是陷阱(2)
月亮挂上柳梢之际,苏麻已经沉沉睡去。蚊虫张牙舞爪地围绕着她盘旋起来。最后看准了她身体的一个方位猛地叮上去,在她洁白柔嫩的肤肌上烙上一个圆形的红记后满足地伸着前爪缓缓向墙角处移去。苏麻翻了一下身又情不自禁地向那个圆形红记拍打一下,而后重又进入眠状。这是十几岁女孩子的通病。她们一经进入眠状便很难清醒过来。
但是,一种沉重的撞击和肉体撕裂般的痛感使她猛然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继父白哗哗的赘肉在不断撞击着她的视觉。天幕已经泛亮。她看清了床上的一摊血迹。继父赤身露体地在床下酣睡着。她即刻明白自己是被继父强暴了。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哭泣和声张。她悄悄打开房门去厨间的破木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把已经生锈的大剪刀后又悄悄地返至她的小屋。她几乎连思想一下都没有过,便将那把大剪刀对准继父的那一堆刚刚伤害过她的烂肉,啪地一声铁器的脆响和着继父杀猪般的嚎叫,那堆烂肉便从继父的身体里肢解出来。汹涌如柱的血渍溅满了小屋墙壁和她的一张俊美秀色的脸部。
做完这件泄了她大恨的事情,她去了厨间冷静而沉稳地拧开了自来水,哗哗的水流很快冲刷掉她脸部的血迹。而后,她进了母亲的房间,母亲仍在沉睡着。她为母亲驱走了一只大蚊子又为母亲拉了一下蚊帐,这才离开母亲的房间。继父瘫在地上双手捂着伤口猪般地哼唧着。她看都未曾看他一眼便从容地离开了家门。她去自首了。
尽管司法部门很同情她的遭遇,但法律是无情的。她犯了故意伤害罪。她和他继父都被判了刑。她继父是在伤口愈合的一个月后被捉入狱。
那一年,她恰好刚满十七岁。
狱中的每个夜晚她几乎都在思念母亲和恐怖着水泥地面上的蟑螂与潮湿的角落爬进爬出的蛆虫中度过的。那个几乎与地面平行的同样是水泥铸造的床铺上外加一屋薄薄的铺盖硌得她常常腰酸背疼。她在这种难耐的腰酸背痛里时常梦幻着美好的事物。她闭着双眸把这硬水泥台想像成一张柔软温馨的席梦思床,把满地乱爬乱滚的蛆虫和蟑螂们想像成是一碟碟美味佳肴。把这所监房想像成是一所花园别墅。她像极了安徒生笔下卖火柴的女孩。常常于幻觉中嘴角上挂着些许的笑意与满足。蛆们在她睡着之际如同一群偷袭边境的偷渡客缓缓向她爬来。这些蛆们就像她继父偷袭她的那个夜晚一样,在她身上恣意爬行着。而她却毫无感知。所不同的是蛆们没有餐食她的肉体,它们只是在她身体的某个部位跳舞般地滚动着。那舞动的姿态极其虔诚和认真。
那个闷热的夜晚,她的继父在喝完最后一瓶烈性白酒,眼目混浊着,酒液图腾使他本就倾斜的欲望在他体内更加躁动不安起来。他走进了妻子的房间,看见妻子一副病容和满脸的忧郁就谎称自己晚上有事要外出一趟。妻子信以为真微微点头算是应允。
继父诡谲地转动一下眼珠几步便跨向门外。子夜的热风厚重地吹向他的周身,使他的酒力消失了一半。他介于半醒半醉区间,所以借着月色很快便找到苏麻的依然敞开的小屋的窗户。苏麻平静地躺在小木床上,均匀的带有韵味的呼吸像一股磁波和电源直刺继父的神经末梢。继父的通体充满了邪念。当他看到苏麻的两条裸露在毛巾被外修长的弹性十足且白嫩如雪的双腿时,他早已按捺不住淫邪的冲动。他像豺狼见到猎物一样嘴角滴出大滴的涎水,既而他眨了几下淫邪饱胀的小眼睛向寂然无声的暗夜左右窥视了几眼,然后便如同鬼蜮一般悄然攀上苏麻房间的窗台又速度地跃进室内。这个色魔继父一眼瞥见养女苏麻那充满青春气息的一起一伏的胸脯和一对饱满活力的乳房……他恶狼扑食般地扑向养女。得手后他本打算长期占有养女,可他万没料到养女苏麻会如此快刀斩乱麻般地结束了他行使男人的权力。他躺在地上翻滚嚎叫的时候,紫红的血浆从伤口处喷涌出来,那股粘稠的腥味给清爽的黎明带来层层浊气。太阳若隐若现嘲笑般地从门夹缝间钻进室内照映着他血红的双眸。他半撑起身体牙齿咬啮得咯咯作响,那样子仿佛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目光邪恶地向门口处望去。那儿刚刚闪过苏麻的背影。这使得他将一腔怒火转移到苏麻母亲身上。他拖着鲜血溅飞的躯体猛地掐住苏麻母亲的咽喉。苏麻母亲口吐白沫眼白僵直的时刻他才住了手。苏麻母亲至此一病不起加之女儿受到如此凌辱和酒徒加色徒丈夫的百般折磨不久便仙逝。
第一部分第一章爱即是陷阱(3)
苏麻继父被抓捕的当日上午竟在酒后又犯下滔天罪案。自那次事件以后,他没有去他所在的公司上班,而是天天泡在酒堆里。他用一些小食品诱来邻家正在户外玩耍的小女孩。小女孩甜丝丝的奶气和稚嫩柔滑的肤肌让他淫心大起,于是他将那个不知所以然的小女孩搂抱在怀里开始对小女孩进行一系列的手淫。小女孩被他弄晕睡过去后,警车呼啸的呼叫声让他有一种即要下地狱的感觉。他看了一眼正在昏睡的并且下体正在从裙裾中渗着血渍的小女孩,用脚重重地踩在小女孩腹上,嘴里亦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警察铐他的时候他仍在骂着世
上最不堪入耳的脏话。一直到收监以后的数日内他仍在不停地骂。他的骂话的脏污程度让看守们常常恼怒和狂躁不安。看守们一批批地撤换,而他的脏话却一直没有停歇过。就连晚上睡觉时间他也能在梦魇中骂上几句并且有滋有味地品渍着骂话中的唾液。后来同牢房里的监犯提出抗议,要求离开他。原因是他们同样受不了他的骂话。他的骂话用尽了全世界最下流的语言,也可以说打破吉尼斯记录。监狱长不得不找来神经医师为他诊治。神经医师诊出他患有严重的歇斯底里症和狂躁症兼有秽语综合症。他被调了单房并且接受了医生的诊疗。医生每天为他注射镇静剂和服用镇静药类。尽管如此,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仍是骂不绝口。医师摇头、监狱长摇头。这种神经性的顽疾短时期内是无法根除掉的。因此监狱长只好将他安置在一处僻静的监房按时为其注射和服药。一日医师为其诊治前往关他的监房发现他一丝不挂地躺倒在地嘴角处流出紫红色的血液。他的被苏麻用剪刀剪掉半截的阳物结着厚厚的紫痂怪怪地竖在他的两腿区间。那上面的静脉还在一跳一跳地抖动。他人却死了。他是歇斯底里症大发作后引起大出血而导致死亡的。
苏麻在听了他的死讯后仍没有解开心头之恨。她甚至将下唇咬出了血泡。她的目光呆滞而沉重。透着阴森的大理石墙壁让她心中滋生出丝丝凉意。当法警告诉她她母亲去逝的消息时她就是这副神情和凉意。母亲在这个世上永远地消失了,她和那会儿遭继父强暴后一模一样没有一滴泪水涌出眼眶。在这个世界里眼泪是最孤弱无助的可怜虫,所以她鄙夷它甚至像仇视继父一样地仇视它。
她没有让泪水流出来却在心中凝成血结。她把对母亲的思念深深地裹在心灵深处的最隐端。苏麻面对着冰冷的结着蛛网的墙壁在等待着命运之神对她的裁决。
她丝毫没有想到命运是否会出现契机。
在哪里?或者何时出现?
她站在崖口,等待着命运的最严厉的审判。
苏麻在这间霉味四溢的牢房里垂眉低首地迎来一日又一日的黎明。在每个黎明里她都竭尽思维祈盼着命运之神早日定案与裁判她。
这样的时刻终于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上午来到了。她被女法警押送到被告台上时,面对无数双台下旁听观众凝视她的眼睛,她只有一脸的漠视才在被告席上立稳了足。台下那些黑压压的脑袋像一群摇晃的电流让她一瞥见就会产生晕眩之感。
审判长在拍案警示人们肃静以后,官方辩护律师开始陈述和为其慷慨陈词的辩护。因为官方辩护律师对此案有着浓厚的兴趣加之于不经意间瞥见了苏麻那双溪水般清澄的大眼睛,律师当即增添了打赢这场官司的自信心。
辩护律师以极其缜密的语言打通陪审团的每一道要塞环节。辩护律师的伶牙俐齿着实令苏麻暗自钦佩。在第二、第三轮的开庭诉审中律师辩护的理由似乎更加充足和无懈可击。鉴于苏麻此前没有任何前科又鉴于苏麻本人也是受害者,因此陪审团一致通过苏麻无罪获释。苏麻获释的最大功臣应该还是那个伶牙俐齿的律师。此时,在人们都散尽只剩下苏麻和律师停留在空荡荡的法庭内。苏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她的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泪滴,但那泪滴像一串串珍珠挂在她的眼帘上始终没有滴落下来。
第一部分第一章爱即是陷阱(4)
苏麻望了一眼面前这位倜傥的大律师无限感激之情使她身不由己双膝瘫软地跪在了他的面前。她跪地的样子既可爱又着实惹人垂怜。
她像一只断了羽翼无法飞翔的鸟儿又像一颗找不到家园与方向的流星荡在半空间。夜的深沉黑暗与白昼刺目的强光都使她无法辨清方向和目标。情急中她投入了大律师早已向他张开的双臂。大律师把她带到了他富丽堂皇的家。这个富丽堂皇的家让她产生出一种奇妙的戏
剧般的感觉。这种奇妙的戏剧般的感觉倏然间穿越她的心区,使她茅塞顿开。她摸摸这儿触触那儿,那些上等的物质使她通体酥麻和晕眩。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于现实间看到如此豪华阔绰的房子。此前她只是在电影和戏剧中一饱眼福。而今她真真切切地触摸到它们。宽阔的如古代皇宫般的大厅幽雅舒适的卧室以及温馨的洗手间和浴室把她牵引到一种梦中的仙境。她不断地于心中发叹着惊奇。那架立在大厅一角的意大利原装钢琴的琴体亮光在向她展示主人的富裕。
苏麻给大律师家琳琅满目的各种珍奇物品弄得晕晕眩眩。她青春的精神和肉体开始倾斜与偏离轨道。那天她第一次躺在大律师为她安排的绵软舒适的床铺上辗转反侧着。她想,大律师肯花那么大气力唇枪舌剑地为她打赢这场官司且又将她带到家中毫无疑问大律师喜欢她。虽说她涉世不深,但她从读过的一些爱情小说中知晓男人一般情况下肯为女人做一项难度比较大的事宜,除非那个男人爱上了那个女人。否则……可是,一连几天大律师都对她不理不睬,似乎根本没她这个人存在。
苏麻原想反正自己身边已经没什么家人可以投靠和安慰。她虽说才满十七岁,但只要大律师向她求爱她一定非常欣慰地投入他的怀抱。他虽说比自己年长十八岁,可那又算什么。他一表人才且又阔气,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寻呢。可最令苏麻纳闷和惊奇的是大律师早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可他仍孑然一身。
苏麻的年龄段恰是好奇心与猎奇心极强的关口。因此她在温习功课之余便很想探秘和揭晓大律师的生活谜底。
大律师名叫朴高。个头洒脱。容貌俊雅。平日里一有空闲便驾驶着自己那辆豪华的小轿车去游览区域欣赏风景打高尔夫球花样饮食。一段时期里苏麻左探右猜也没能探秘与揭晓朴高的更深层底蕴。
朴高的精明之处恰在于内涵和深藏不露。这势必使苏麻探秘的进程受阻和难以进展。但有一点苏麻非常了然,那就是朴高对女人天生冷血和无动于衷。无论是漂亮的还是非漂亮的女人他都会眼线平视瞭也不瞭她们一眼,与她们擦肩而过之时,朴高有时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总是用手指轻弹几下衣衫,仿佛那些擦肩而过的女人们玷污了他男性体的圣洁;但是令苏麻费解的是他既然对女人如此冷漠又为何接纳自己于舍中呢?
苏麻躺在柔软的高级水床上两只手臂枕在头底部两条细而长且光泽夺目的腿平散着,阔绰的房间里只有落地钟节奏感地鸣响着,寂寥和一丝淡淡的忧虑悄然袭入苏麻心头。
她那颗空寂的心此刻在一点点悬浮着、煎熬着、期待着,目光像冰一样冷酷地射向窗口。她并且在柔软的水床上顾影自怜着。时钟亦冷漠地注视着已经濒临绝望的苏麻。已是接近午夜时分,朴高的小轿车才驶进自家楼层底部的车库。
朴高懒散地走进浴室又懒散地从浴室步入他与苏麻的卧室。朴高看也没看一眼苏麻便干脆利落地掀掉身上的睡服,急不可待地压向苏麻,苏麻在毫无感知的情境下接受了朴高的性爱生活。朴高的性爱举动既粗俗又有些不屑一顾。他匆匆忙忙地像一只嬉水的鸭子在苏麻油光金灿的青春胴体上胡乱地扑腾几下而后又胡乱地将男性体发泄出来的浊物喷溅到苏麻两腿区间。之后,朴高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横卧在床榻上响起此起彼伏的粗重鼾声。苏麻痛苦地闭上双眸任眶中的泪水汩汩而出。她没有立刻清洗自己身体那些被朴高淋漓的浊物。她像一具僵尸一动未动地躺在朴高的身边任由思绪疾驰着……
第一部分第一章爱即是陷阱(5)
苏麻的记忆之屏很快闪现出她大学毕业以后朴高走进她生活的那些个日日夜夜,更确切一些地说朴高从精神到肉体完完全全占有她的那些个日日夜夜。
苏麻大学毕业以后,朴高才开始以一种成熟的男性目光正视苏麻。在此之前朴高的确没有正眼瞧过苏麻。只是到了一定时期苏麻钱袋里少钱的时候,他才会庄重地从皮夹内抽出一沓钞票很洒脱地丢给苏麻。至于苏麻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弄何种款式的发型涂何种化妆品等诸
如此类的细枝末节朴高从未在意和留心过。哪怕是与苏麻早晨起床后从各自的房间走出打个照面朴高也总是将眼线高高挑起目光空茫地从苏麻身边擦肩而过。苏麻感到无限委屈。有几次苏麻甚至不顾及女性尊严故意在朴高面前卖弄些许的风情。谁料朴高竟像冰块般透着丝丝寒意闪入自己的房间,只听那门砰地一声关闭。苏麻立在原地一颗本就失意的心就此破碎。
她爱朴高并且全身心地爱。由于这全身心地爱她开始产生出对朴高的全身心地恨。她发誓大学毕业以后一定要找个比朴高好上千万倍的男人。于是她便将全部精力完完全全地投入到学业之中。
然而,大千世界里的任何一项事情总是千变万化地捉弄人。生命的翅膀坠落着滑翔并且渐次偏离预测的轨道。
苏麻在大学毕业以后的一星期内开始整理自己的一部分衣着准备即刻离开朴高离开这座豪华的住宅。她虽说对于住了几年的朴高的住宅万分难舍,但为了女性的那部分尊严,她还是决然要离开它。
苏麻提着整理好的衣箱万分留恋地走出朴高的豪宅。正待她最后眷恋地回眸一瞥中,朴高的奔驰驶进豪宅。朴高先是将车稳稳地驶进车库然后又将车库的门稳稳地关上再然后他的锋芒的又有些许的温情脉脉的目光直逼近苏麻慌乱的瞳仁上。苏麻被朴高凝视得意乱情迷。她此刻心律的跳跃失去了平衡既像一个心脏病患者又像一个窃贼般怦然狂跳着,她木然在原地。就在她进退两难不知所措之际,朴高一改常态地拥住了她。顿刻一股无法言喻的情感之潮涌遍她的全身。她手里拎着的皮箱一如她瘫在朴高怀里一样瘫落于地。苏麻的唇很自然地接受了朴高的那种既高雅又绅士的吻……
至此而后苏麻着实陷入了朴高的情网。朴高以老道深沉凝练的网线坚不可摧地笼罩住苏麻这个依人小鸟。很快他们由自由的恋爱方式上升为桎梏的婚姻形式。
苏麻清晰地记得自那次她欲离开朴高的豪宅被朴高拦截住的那场销魂的吻而后,苏麻的一颗芳心彻底被朴高启开,而且一发而不可收而且永不关闭。朴高于销魂之吻的当日完完全全地占有了苏麻。朴高将沉醉与瘫倒在自己怀中的苏麻揽腰抱起直奔自己带有馨香的卧室。朴高轻轻地将苏麻置于他宽大的床铺上,然后他一个环节接一个环节地将苏麻的衣扣统统解开。很快,苏麻裸出了饱满弹性的肌肤。此时的苏麻像一只待俘的鸟儿睁着一双迷惘的眼睛注视着前方的朴高并且那眼神中有一种深切的期待与渴望;与此同时朴高也在专情地审视着苏麻,苏麻的纤细腰身以及润如冰肌的肤体使朴高雄性体的心区再也无法控制住激跃与奔涌。此刻他像一只腾跃的龙又似一只咆哮的虎瞬间扑向苏麻。苏麻先是感到狂喜震惊,之后又感受着朴高咆哮后的柔如雨丝的温情的甜蜜。朴高之于苏麻的一阵情爱宣泄使得苏麻有些神思恍惚。苏麻像是生活在仙境之中,她成了美丽的安琪儿的化身,整个春天她都在朴高为她设置的天空中飞翔。
然而,她常常忘记灵魂在哪里?记忆在哪里?春天还会有多少个飞翔之梦?
在那个春天里朴高像棵遮荫蔽暑的大树,而她苏麻则像一只缠绵于树体上的小鸟在枝枝叶叶上跃来跳去。那个春天如同朴高对女人的新鲜感厌倦一般很快弹指一挥间消失得无有踪迹。随之而来的是火红的夏日、萧瑟的秋日、严酷的冬日。直到又是一年春草绿苏麻深深地感到朴高对她的感情世界就如同这乍暖还寒时的春天。朴高的忽冷忽热和男人意识里隐藏的冷傲与个性的锋芒令苏麻通体上下涌着彻骨的寒意。她每看到朴高哪怕是一眼都好像自己置身于冰雪的冬日。朴高冷峻的眸光里透视着寒气,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苏麻和他没有任何关联。这令苏麻莫名其妙甚至是有些不知所措。若不是朴高有恩于她她肯定会做出丧失理智的事情来。朴高在书房潜心研究律法学说之际若是苏麻不经意间进来或者为朴高送来茶点,朴高只是向她微微点一下头表示知晓苏麻这个人的存在,除此就再无语言。他在他的家在他的书房里也俨然像一个严肃的大法官。苏麻的心一凉到底,苏麻彻底绝望了。于是在伤痕面前没有流泪的苏麻却在与朴高虚弱的感情世界里流下泪来。苏麻返回卧室抽疯似的哭泣着,泪水打湿了枕面和被角。苏麻在床上七扭八歪地抽动着直到夜半朴高从书房来到卧室,她的哭泣的声浪才由悲鸣转为暗泣。朴高连看也未看她一眼就从衣柜内取出睡服穿上然后倒入床上。整个过程简单明快敏捷没有丝毫的赘饰。苏麻还在流泪,朴高却像一个醉汉很快沉睡过去。此时的苏麻是多么想能有一双手或一种语言的安慰啊,由其她盼望着朴高能突然地醒来搂抱住她给她温情给她信心给她生活的勇气,可是朴高没能如她所愿。倒是朴高的发香撩拨着她的春心。她试着将一双手臂缠绕在朴高的脖颈间,朴高仍未动半丝半毫。朴高不但发香而且体香,这是苏麻结识朴高以来司空见惯的事情。朴高有着严重的洁癖,每日睡前都要淋一次浴,否则他是不肯上床入眠的。苏麻在非常失望与绝望中睡着了。两颊挂着未滴淌下来的圆实的泪滴。
第一部分第一章爱即是陷阱(6)
如果说朴高是一片难以把握的游云,那么他定会像某些滥情的男人一样去乱爱异性。然而朴高对任何苏麻以外的漂亮或非常漂亮的女性皆没有动过非分之念。那么朴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性呢?
苏麻一觉醒来后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但是苏麻感到她无论怎样地努力去想也无法破译朴高这个难测的谜底。苏麻只好放弃进一步探索与揭晓朴高的臆念。心烦意乱间她在朴高上班后将自己修饰一新,她对着穿衣镜将各种时髦与新潮的衣服试了又试,最后她为自己穿上一件美观大方的格式绒衫。她乘出租车先去了美容院从美容院出来又去了商场从商场出来已近黄昏,她有些饥饿感,于是她信步进了一家酒吧。她点了几样西式点心和几样可口小菜又点了一瓶上等张裕红酒。她开始坐下来细细地品味这些东西。当一整瓶张裕红酒被她喝去一半后她开始脸部发烧开始头晕开始目眩。她本来是很有酒量的,但是因为心情十分压抑和沉重,因此她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有人坐到她的对面,她醉眼迷蒙中看清了对方的脸。那人击掌叫了她的名字,她也学着人家的样子叫了人家的名字。
那人名叫施子航,是她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因为曾经追她失败而去了外省,现在他又因着工作关系而定格在苏麻所在的省城。师范学院毕业后他本来去做了教师,可他偏又乐于跳槽乐于新奇。他先后进入厅局级机关,可又觉得后台不硬或者说根本没有后台将来前途渺茫不说恐怕与妻子的长相聚首也成为泡影。这是个经济时代,谁的钞票多谁就能一呼百应。妻子大人恰恰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仅凭他每月的那点固定收入是满足不了他妻子这个大花能手的。于是他果决地辞了工职来到这个开发区域的城市投奔了他中学时代的一个同学的怀抱。他在那同学的公司里任一个部门的行政经理,每月可拿到收入可观的钞票。但是他无论赚多少钞票都不能满足他妻子的花销,他今天就是为此事烦恼与妻子争吵了几句便来到此酒吧排解郁闷。他一个人喝着闷酒也是在醉意朦胧间发现了苏麻的存在。便不由自主地坐到苏麻的餐桌上来。两个人谁也没有问各自的生活情况。苏麻没有问这方面的事宜是因为当年她为了回报朴高而一口回绝了施子航的追求,施子航没有问对方这方面的事宜也正是因为自己当年大失体面而无法启齿。蹉跎岁月一晃几载光阴逝去,他和她又奇迹般地在此处相聚首。这真是一个天赐的机缘啊。现在两颗不幸的心灵靠贴得是那么邻近,彼此没有陈述和交流任何的内心彷徨与伤痛便产生了一种相通和默契。整整一个黄昏加傍晚苏麻和施子航都在频频碰杯中度过寸寸光阴。当两个人已无法再进行酒液消遣之时,施子航驱车将苏麻送至她与朴高的宅院,恰巧朴高也驱车赶回家中。苏麻下车后施子航掉转了车头飞快地离去,朴高只看到施子航一个侧影。他和苏麻生活在一道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苏麻这么晚的时间从外面赶回来。他感觉到自己与苏麻间的感情危在旦夕,他周身的血液随着升腾的愤怒向他的头部奔涌冲撞着,他有些晕眩。他坐在自己的奔驰车内努力地辨析着苏麻与那人的关系。那人的普通捷达车说明了那人地位和权势的低下,在经济方面也不会赶得上自己。经过这一系列的判断朴高稳操胜券地从车上下来从从容容地向寓所的门走去。
朴高随手打开了所有灯的开关,他没有像以往那样从外面回到家中首先踏入浴室而是以极其敏捷的速度进入自己常与苏麻居住的房间,他推开房门向床上瞥视一眼,床上整洁如初空无一人,他又推开了另一间卧室的门结果仍是一无所获,紧接着他便推开了苏麻曾经独居过的那间卧室的房门。他刚推开房门一股浓郁的酒的浊气便扑面而来。苏麻在自己的床榻上横卧着而且一只脚上还挂着一只拖鞋。朴高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朴高走近床边将那只挂在苏麻脚面上的拖鞋取下又将苏麻的双腿向床上方挪移了一下,才悻悻地离开。
第一部分第一章爱即是陷阱(7)
朴高洗完了澡回到自己与苏麻经常居住的卧室。他从抽屉里取出一瓶高极男士香水拧开喷盖向被子和床罩上喷洒数次,顿时室内飘出馨香。朴高深深地吸了几下,他闭上眼睛让时间定格在这种氛围里。许久他才上了床榻。然而朴高一点困意都没有他在思索着苏麻与自己朝夕共处的岁岁月月。
朴高全力以赴地去救苏麻脱险,完全是为了体现他作为律师的职责和争强好胜的虚荣心
,那个时候他绝对没有对苏麻起过半分欲念,直到苏麻住到他的家中他才慢慢觉出苏麻的种种可爱之处,他给自己拖到三十几岁也未曾接触女性,并非他生理有什么缺陷而是他心理上在做怪,他觉出男女之间的媾合实在令他作呕,除此之外就是他在苏麻之前还真没有碰到像苏麻一样可爱的女人。他的情欲他的男性的激情都是苏麻带给他的,他知道自己有时粗暴如兽有时温情似水,他当时只顾着自己随心所欲,根本没有去理会苏麻的任何感受。今天晚上的一幕提醒他有可能不经意间失去苏麻。
朴高想到此心里边一阵抽搐和紧张,他在心里喊道:他要改变自己赢回苏麻。苏麻属于自己不属于任何男人。尽管他的信誓旦旦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他却通体上下舒坦了许多。仿佛自己是永远承担着主宰苏麻命运的救世主。他在妄想的构思间渐次睡去。甚至他睡着时的姿态都随着他的主观臆断而扭曲着。他脸上绽露一缕轻蔑一切的笑容。
与此同时酒醒神清的苏麻的思绪也像长了翅膀在大脑皮层内飞翔穿梭着。与施子航的重逢搅起了她心中渴慕爱与被爱的波澜。若不是为了报恩他肯定会和施子航这个依然帅气且又有才干的男子成为爱之伴侣。朴高的冷酷和个性令她整日陷入困惑的边缘。她本应出外应聘工作但每每有这样的臆念和举措都被朴高不阴不阳的一句缺钱花吗给搪塞过去。接下来她便是如同妓女般地承接朴高的一迭钞票。末了朴高夹了皮包绅士风度地从她眼前越过。她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鸟僵卧在床榻上直到朴高的脚步消逝在廊口处,她才如梦方醒地抱起一只枕头将脸深埋在那上面悲鸣起来。待晚上朴高回来有了男性的某种需求和欲望便毫无顾忌她的任何感受。他在她肉体上面非常蹩脚地纵横着,使得她意识和感觉中好像是一匹猛兽在撕裂她的身体而不是人类的怜爱。有那么几次朴高对于她缠绵有加,事后她方才知晓朴高是因为打赢了一场官司心情好使然才对她如此尽心尽力。
苏麻的头脑像扎营了一批蜜蜂嗡嗡着理不出个头绪。离开他吗?自己是否被列入不仁不义之列,他,朴高可是救过她的呀!继续忍受他的冷血的虐待吗?她又有些承受不住。她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应该出外应聘工作,有了生活保障是生活在这个商品社会赖以生存的基础。她决心一下,觉出应该和自己的大学同学施子航商议一下该去哪里应聘更合适。
思维意识理出线索后,她才进入梦乡。
苏麻没有像个江湖小妖女那般狠下心肠离开朴高,但她最初的一颗牵情的心不再牵情,她清楚爱情这东西是不能染尘的,她对于朴高的情感始终是她对他的感激之情占领异性间领域的上峰。她现在已经相当清楚这断然不是什么爱情。
真爱是异性间相互碰撞出的火花。
苏麻迄今为止还没有感应到这种火花的存在。也就是说她目前为止与朴高每次肉体的厮缠都不叫爱情,那充其量不过是异性间的一种生理上或者确切地说是一种动物体的本能,也可以说它是百无用场四处闲逛的闲汉的消遣。它冲满了犯罪与耻辱。圣经上说:“保存灵魂的洁净,不想邪念。”没有爱情的肉体撕磨全都堪称邪念。其实这世界上有许多利益的异性交往。从古至今,从帝王到贫民倘使如此,那么便产生了邪恶。就像唐代女皇武则天那样违背伦理常纲:六十岁以后与一个江湖壮汉苟且,七十岁间与一个英俊少年猥亵。她自称为“爱情”,其实正是圣经上所述的那种邪念。
第一部分第一章爱即是陷阱(8)
苏麻开始寻求真正的爱情。她在暗中不遗余力地进行暗箱操作。还是在同一个酒吧,她约来了施子航。她首先向他阐述了关于她想步入社会应聘工作一事,施子航听到苏麻还未参加任何工作觉得有些蹊跷。大学毕业几年光阴按理说她早该找到合适的工作。他低头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头微微抬起一双充满力度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苏麻。苏麻在他眼内跳跃了一下就即刻变成一个精灵,这个精灵似乎又是春天里一棵未长大的幼树,是那么软弱无助。一阵风吹来便会将其连根掀起。此时的苏麻给施子航的感官印象就是如此。苏麻纤细瘦弱
,她眼内射出的忧虑无奈与空茫让施子航觉出她不是个只有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女子,倒像是一位历尽沧桑的老妇。忧郁在苏麻的脸上泛滥成灾。从苏麻的表情里施子航得到这样的答案,那就是苏麻的生活背着沉重的十字架。她活得既不快乐也不潇洒,某种程度上与自己不相上下。施子航确立了苏麻沉重的生活背景后,他在内心里开始原谅了他当初追求她的破灭。他清楚地记得他与苏麻在公园的绿柳下向苏麻表明爱意从而遭到苏麻严厉拒绝后的尴尬状。他真恨不能地下裂个缝钻进去。那一段期间一直到大学毕业他都不敢正眼瞧一下苏麻,有时去食堂打饭往返的路上碰上苏麻也只是将头部深深地垂下匆匆掠过了事。想到此施子航的脸部腾地红如云霞。苏麻说你酒喝多了。施子航连连点头。苏麻沉默了一会儿才与施子航道明了相约的目的。施子航当即举荐苏麻到他所在的公司去应聘。苏麻本不愿去什么公司应聘工作,但现如今各行各业人满为患的局面让她不得不点头默许。
苏麻与施子航的这场会晤在一种不冷不热不痛不痒若即若离的间距中于正午结束。他们礼节地握了手走出酒吧而后施子航仍像上次那般实施着男人的护送天职,他驱车再次将苏麻送回了家。施子航自始至终没有过问有关苏麻的任何个人生活的隐私,而苏麻也非常敏感地回避了这个问题。阳光穿过车体刺到苏麻的脸上,在她平静白皙的脸上绽开耀眼的光环,她连忙用手遮挡住它在她脸部盛开的花束,好像那太阳的花束会让她心底的秘密完完全全地坦露出来。她坐在施子航的车里就一直在想假如她是施子航的女人,她的生活是快乐还是忧伤呢?苏麻从车的反光镜中与施子航四目相视脸部倏地升起红晕。她在内心反复感谢着阳光的恩赐。与上次一样苏麻下了车,施子航便掉转车头一溜烟地离去。
苏麻刚踏入家门,朴高便像个门神或夜叉横在她面前。朴高整个人的形态充满了火药味。他从鼻子到眼睛都带着怒容,这是苏麻认识朴高以来第一次见到的情形。苏麻不禁紧张起来,但这种紧张情绪只持续了一秒钟苏麻便恢复了常态,因为苏麻清楚自己迄今为止没有什么对不起朴高的事情。于是她果断地绕开朴高回到自己的房间啪地一声将门重重关上。朴高被苏麻响亮的关门声震惊在原地,苏麻的这种目空一切的态度也是朴高始料未及的。朴高愣怔在原地。朴高的牙齿与拳头同时发出音响。
其实,朴高对于苏麻是很在意的。他只是行为上的清高和日常生活中的冷酷让人觉出他从里至外透着寒气而已。朴高原想利用这种愤怒的假象来扼制住苏麻的个性主张。苏麻的突然反其道而行之使朴高彻底僵在原地。
朴高浑浑噩噩地躺倒在自己与苏麻的床榻上一双手托在脑后部,思想意识在脑海里如脱缰的野马纵横驰骋着。他搞不懂是自己太不理解苏麻的行动意识还是苏麻太不理解自己的行动意识。不管是怎样,他深感到自己与苏麻间情感维系的枢纽即要崩裂。他不能让其崩裂,他仍深爱着苏麻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对于苏麻可以说是仁至义尽,物质方面他对于苏麻可以说是任其随心所欲,苏麻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至于精神方面他也是有计划有规则地给予她,他清楚自己长苏麻十八岁,但那是苏麻心甘情愿地投入他的怀抱,更何况自己才四十出头没什么不能令苏麻不满意的。莫非苏麻……想到这里朴高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在苏麻之前他因为整日忙于事业无有闲暇时间去光顾女人。自从苏麻融入他的生活使他成为真正的男人并让他品尝到做男人的快乐,他的从前那种枯燥单调无色无味的单身生活才算宣告结束。换一句话说来他的生活里根本不能缺少或者失去苏麻了,苏麻的存在就是他朴高日常生活中的一道风景线。苏麻的那张纯净美丽的笑脸令朴高心醉魂迷,还有苏麻地道的厨技常常使朴高如置身于仙境。苏麻的温情、苏麻的缠绵、苏麻的一切经典的东西……朴高不敢再深入想下去,他忽地从床上跃起又忽地奔向苏麻所在的房间的门口。他刚要推开苏麻房间的门,伸出的那只手突然于半悬状态垂落下来。朴高觉出自己太过于激动太过于草率,如此一来自己便在苏麻面前失去了尊严。男人一旦在女人面前失去尊严那将会一文不值。那样一来爱与被爱还有何意义而言。他的前半生几乎是在孤傲中度过并且以律师的伶牙俐齿周旋着善与恶、美与丑。而今他怎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苏麻而大失体统和威风。想到此他便以敏捷的速度返回卧室。但是他躺在床上脑海里却不可遏制地跳跃着苏麻的身影。苏麻就在隔壁的房间朴高竟不敢越雷池半步。他清楚这是男人之于女人面子上的致命弱点。朴高清楚自己虽说平日里面目表情冷酷,但他内心深处却是激情如火,而焦点则是苏麻。他内心里越是对苏麻情焰激荡他外表上越是冷若冰霜。朴高的确是一个令人费解的人,确切一些地说来是令苏麻费解。朴高近来在为苏麻的花销上更加肆无忌惮。他采购回名牌的衣着高档的手饰昂贵的香水然后一脸的冷漠将这些东西放置在苏麻的卧室内或者自己与苏麻的卧室内。他这种风格若是被不知情者撞见会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对其产生误解。人家会以为买这些昂贵的东西不是他朴高本人所愿而是苏麻威逼或者强行下所为。苏麻被朴高的这种怪异风格和一张终日僵冷的脸色弄得有些身心俱焚。她面对着那些昂贵的饰物和衣着非但生不出些许的快慰,相反她觉出那些东西如同朴高一样令她气短胸闷。苏麻病倒了,苏麻发着高烧说着胡话。苏麻在说什么谁也听不清。朴高俯下身仔细地端详着苏麻在她发烫的脸部深深地吻了一下。这时的朴高是活泛的明达而热烈的一改了往日冷酷的容颜,只可惜苏麻紧闭着双眸无法预见朴高的这种情态。朴高在苏麻昏睡的时日不断地吻着苏麻。朴高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自己男性的虚伪与狂傲才使自己痛苦万状才使苏麻病卧在床榻上。而朴高仍在自己虚伪与狂傲的版图里乐此不疲着。他为苏麻请来了最好的医生。一个星期的时光苏麻逐渐恢复健康。朴高的内心盛开着微笑的花朵外观上却重现着昔日的冷酷。
第一部分第一章爱即是陷阱(9)
苏麻的脸上呈出以往的红润,在医生最后一次为其复诊的时候,她倚斜在床头边长发依次披散于肩的两侧一双漂亮的眼睛有些锋芒与诱惑。医生连忙低下头回避着她这样的目光。医生慌乱地从药箱内取出听诊器眼睛对准窗外的一棵树,一只手拿着听诊器微微探向苏麻的胸部。医生温热柔软的手臂就停靠在苏麻的两乳区间。苏麻的心一阵狂跳她的整个身体又如同置于导电系统。医生的手是电流。听诊器则是磁波。她惬意舒坦极了仿佛自己长了翅膀于空中飘啊飘。她微闭上双眸长长的眼睫停靠在迷离之间。当医生的手从她胸部抽出来之时她
的那种美妙的感觉随之消失,人也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医生放好听诊器而后为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又麻利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候已近中午。医生向她微微点了一下头又叮嘱她按时服药然后拎起黑色药箱向门口走去。苏麻的大脑即刻嗡地一声鸣响起来两只耳朵也有些失聪。医生毅然离开了她的家。她的眼前又呈出一片黑暗。医生先前带给她的那点光明在她的记忆里逐渐暗淡下来。最后那黑暗结成一个厚实的圆点。苏麻再次病倒在床榻上。这一次她开始拒食拒水拒药,脸上浮现出一丝别人难以觉察到的绝望的笑容。苏麻迅速消瘦。朴高如热锅上的蚂蚁再次请来那个医生。
医生留学于德国获取德国医学博士学位,是个出类拔萃的医生。他自己在富豪区内设立了诊所,因此这里的人群谁有了疾患首先请用的即是他。他的医道如他的外表一样帅气,刚过而立之年便名扬四方,由于手到病除,因此被荣奉为神医称号。神医名叫罗良。罗良再度被朴高带回家中。苏麻躺在病榻上嗅到一股清新的药香。她微微睁开双眸,她的瞳仁里立刻摄入罗良的影像。她有些欣喜若狂。罗良麻利地带上听诊器像以往一样一只手探到她的胸前。苏麻感受到医生罗良的鼻息像催眠曲一样的柔和苏麻又感受到医生罗良拿着听诊器的手臂在她躯体的上半部奏出轻柔的音乐。她随着这种音乐飞升着、飞升着。通体上下像是被这种音乐融化了。最后她成为一滴水完完全全地融入她情感的汪洋之中。此刻她真想与医生拥抱、接吻……她甚至幻想与医生罗良做爱,那一定是很美很美的事情。她遍体发烫、呼吸在一点点地急促起来。温情于体内撞来击去,使她周身都在无限膨胀,她像花蕾般即将绽放。
医生罗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速度地从苏麻体内抽出了听诊器。然后开药、打针、离去。
第一部分第二章她在想着谁(1)
苏麻睁开双眸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医生罗良。她才如梦方醒,脸部比先前更红润更发烫了。她一面揪扯着枕被一面在心底反复骂着自己是个卑鄙无耻的女人。她骂够了也骂累了重新躺倒在床上任由泪水汩汩从双眸间涌出。
哭,虽不是最好的疗伤剂,但却能释放出隐藏在苏麻内心的苦楚。
苏麻暂且将这个陌生的罗良医生搁置到记忆的屏幕之后。她的思维意识又回归了先前的位置。她要出外应聘工作。她要自食其力。她要摆脱掉朴高的给养。这是她作为新时代女性的自尊、自爱、自强的一个充分标志。
施子航为她在他工作的公司谋到一份信息处信息员的工作。虽说这项带有科技色彩的工作她不是十分喜欢,但无论怎样讲她都能自食其力靠自己的能力来生活而不是像封建制度时期的女人那般将自己牢牢地拴在男人的躯壳上,哪怕遭到天大的屈辱也会忍受下去。
而所有的忍受又只不过是为了一场平淡的生活而已。苏麻万分不想做这样的女人。
可是苏麻仅仅在施子航工作的那家公司工作了一个星期左右,她所在的部门领导便以人员过剩裁掉了她。她当时靠在办公桌前紧张而又凄惶着,那情形有如世界末日。她清楚在这个高手如云的竞争年代能有一个比较适合的工作有多难。但是她想不通的是究竟是何原因拿下了自己。自己工作一星期以来常常是早来晚归而且业务水平也相当熟练,若是说公司人员过剩才裁掉她,那么起初就不该录用她。苏麻陷入一种深深的迷茫状态。她被辞掉的当日中午施子航约她去了酒吧。酒吧里音乐的吵嚷令苏麻更加心烦意乱。苏麻提议换了地方。她和施子航去了一家典雅的咖啡屋。咖啡屋内布局格调有一种古典艺术的美,音乐是一种曼妙轻缓的散板,曲调清纯典雅如同高山流水行云飞鸟。苏麻的心情开始好转起来。她抿了一小口温热的加奶咖啡又用叉子叉了一块香酥牛排慢慢咀嚼起来。她始终未讲一句话。还是施子航打破了空寂和冷场。他先是措尽辞令安慰了苏麻一番而后又极尽幽默地为苏麻讲述了一些搞笑故事,直到苏麻脸上呈出一丝只有他才体察得到的笑容他才收住风趣的话题。施子航在讲话的过程中不时地用眼线观察着苏麻的神情。不知为什么他从苏麻那种硬挤出来的微笑里看到了苏麻整个生活的不快乐。而他却在她的这种不快乐里产生了些许的快乐。因为他清楚苏麻总有一天会甩掉所有的不快乐而去勇往直前地追寻快乐。那么他对苏麻的尚未灭绝的爱意或者他对苏麻的某种企图就有机可乘。实在地说他与眼下的妻子生活在一起的时日他的脑海里便时常闪烁着苏麻的影子。他的妻子虽说颇有姿色可生性粗野没有良好的家教且花钱如流水。他真有些难以招架他妻子野蛮的攻势。他妻子常常因他喝醉了酒而对他大放骂词,常常骂得他面红耳赤、心律加速、屁滚尿流、头脑发胀、欲生欲死;他对这个放肆的妻子厌恶至极但又无计可施无法摆脱她的纠缠。他向她提出离婚的建议,没料到离婚二字刚脱口就招来他妻子的一阵痛打。他是个不善于大声讲话更不善于大打出手的男人,尤其他怕街访邻居笑话,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墨守规则地忍受着妻子的痛打。妻子正是掌握了他的这项弱点,因此才愈来愈不知羞耻心地向他撒野、动粗。甚至常常骂得他虚汗直冒筋脉凸起。他强忍着万分的怒火,但却无法摆脱她的纠缠。施子航在与妻子相识的当初便牢牢地被他妻子抓捏蚂蚁般抓捏在手。
施子航是在被苏麻拒绝后情感方面以及精神状态极端低落的情况下胡乱地与妻子结识的。妻子是个高级舞女。在一个盛夏的夜晚,施子航心情沮丧地进了酒吧。那是他刚刚离开大学校门刚刚被苏麻拒绝的日子。因此他像一个夜游症患者当夜晚来临的时候,他就有些精神怠惰与涣散。施子航信步来到一家酒吧,他喝酒跳舞、跳舞喝酒打发着难耐的时光。就这样一场舞下来他带着七分酒兴三分肉欲与同他跳舞的高级舞女发生了关系。又糊里糊涂地与该舞女注册结了婚。那个舞女便是他现在的妻子。其实,他的妻子是个离异过的女人,而且有过两次婚史。因此很会把握她喜欢的男人。她与施子航跳了几场舞后便计上心来。她将自己完完全全地贴靠向施子航并用媚态将施子航彻底击溃。施子航本来正值青春活力充溢的年龄且体内又贮存大量的酒液,因此他之于那个舞女的进攻欲拒还迎了。他被那个女人带回卧室又被那个女人一层层剥掉衣服,最后女人像恶狼一样吞噬了他。而他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她已不是处女这对未婚男性来讲至关重要的问题。因为被动的他甚至没有体味到男性体的快慰感觉。他冒着虚汗呼啸着从她身体上摔落在床上,而后又极速度地睡去。第二日清晨他从太阳的光线里看到一间昏暗的斗室看到一些杂七杂八的简易家具看到身旁一丝不挂的女人看到床单上的一丝血迹。他开始晕眩起来,不知所措更无可奈何。女人感觉到他醒了过来就扮演了一个被强暴的角色。女人假意哭哭啼啼说自己没脸活在世上了,然后猛地向着墙壁冲刺过去。吓呆了的施子航一面制止住女人的行为一面口里不知怎么溜出来“结婚”二字。那女人听到这两个掷地有声的字眼马上转忧为喜转怒为欢。其实那床单上的一丝血迹是女人事先割破手指滴上去的。施子航还真以为她是个处女呢。破了人家的处就要对人家负责任,这是任何有正义感的男人必备之常识。刚与女人结婚的个把月他的确享受到一些女人给予他的快乐。可是日子在他收入固定的平淡里掀起了波澜。女人开始嫌他赚钱太少开始嫌他没有男人骨气开始厌倦与他同床共枕,直到他来到这个公司有了相当可观的收入她才收敛些对他的暴怒和怨懑。可是这个大花女人每当手头无钱向他索要不来之际便会将他按倒于随便什么地方用尖尖的指尖掐他的肉和骨头。他不是个懦夫,而是他惧怕人家听到他和女人吵架的声音。他天生虚荣。有一次,他带着伤痕去上班,同事问他脸部怎么搞成青一道紫一道的?他极顺利地回答人家说他昨晚喝多了酒不小心摔倒在马路上。但有的同事竟丝毫不含糊地指着他脸部被抓挠的痕迹说经理大人您脸部的伤不止是摔倒在马路弄成的吧?施子航的脸部骤然红了起来。同事们则暗笑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因为几乎他部室里的同事全都面试过他那个眼内射着凶光的妻子的尊容。因此大家一致认为施子航脸部的伤痕是他妻子的战绩。
第一部分第二章她在想着谁(2)
施子航在忍无可忍的生活里常常来到酒吧或者其它什么小型餐馆里来以酒浇愁。提出与他妻子离婚的策略断然行不通。他妻子会活吞了他。只要她不开口他就得挨着日月。他如同生活在地狱之中。他妻子的家族成员庞杂无边。七大姑八大姨以及一群大、小舅子蛮横的面孔让他惶惶不可终日。最令他恼怒和不可忍受的则是他已完全没有或者说丧失男人的主动权益。他妻子只有在他向她手里递过钞票的关口才会与他行使男欢女爱的游戏。他现今真可谓是六神无主生不如死啊!他眼内含着激情和某种男人天性的冲动凝视着对面的苏麻。苏麻被
他瞧得有些不自然就连忙低下头来假意摆弄着花案古朴的咖啡杯子,其实她是在极力错开施子航的目光。此刻她大脑里的感应是另一个男性的磁波。她对那个男性产生出来的巨大的生理和心理的感应是她作为女性以来最刻骨铭心和最富有激情的感应。可是眼下这种刻骨铭心和激情的感应就像这个午后咖啡屋的光线一样忽明忽暗摸不透抓不着。这里的一切陈设布局就像她游移不定的心灵浮动着假象。空茫、冷漠、浮燥被咖啡屋典雅的皮囊包裹于内,这一点是人类的共性。人类时常用伪善、虚情、假意来涂盖精神、肉体和学说。
苏麻被浓重的咖啡唤醒了意识,她暂且放弃了对那个男性的空想。她清楚想再见到那个搅乱她感动她苏醒她的医生有多难,除非自己再病一次,除非自己厚着脸皮去追寻他。可是自己的脸皮果真厚重吗?她摇了摇头表示不得而知。空寂之余,施子航一面为苏麻的杯中填加着咖啡一面又从一盒香烟中抽出一只递送给苏麻。苏麻厌弃地用一只手挡回了施子航递送的香烟。她对烟的逆反犹如她对朴高那样的男人的逆反。她切腹地讨厌女人两根指头伸翘着中间夹着一只粗或细的香烟。那动作和从鼻孔间冒出来的缕缕青烟实在有伤大雅。她立刻把这样形态的女人列为另类。她们就好比一条吐芯的莽蛇又好比母兽之于公兽的一种挑逗与轻浮。
无知的女人。她想。
施子航看到苏麻对香烟反感的程度,猜想到苏麻一定是个很个性的女人。起码她不是个善于应酬的女人。换一句话说来苏麻没有给他留任何的空子任他去钻。他暂且对苏麻没了任何契机。就是说他不可能有对苏麻的情感表露的机会。他昏天地暗被他自己内心的绝望之雾牢牢地覆盖。他和苏麻近在咫尺却像相隔万水千山。苏麻还是当年大学时代的苏麻。对于他的追求和仰慕一概不予理睬。面对这么多时日间隔的重逢,他不敢再冒然行事。首先,他必须谨小慎微,因为他有一个如豹如狼的蛮横妻子。其次,他不能再一次使自己落入难堪的境地。他要静观其变。他已从苏麻口中得知苏麻嫁给了一名大律师,并且他从苏麻的沉郁表情里感悟到苏麻婚姻的不幸。他想,他总会有机会得到苏麻。俗话说心诚则灵嘛。更何况他从苏麻的表情里感到苏麻对他并无反感之态。否则以苏麻的性格,她是不会应邀前往的。
施子航的判断果然无误。苏麻的确不讨厌施子航。昔日她回绝他对她的追求完全是因为她心目中有个朴高。那时节她因为感激因为对朴高的才气以及对朴高的不了解而产生对朴高莫测的爱而排斥了施子航。而今她从对朴高全方位的了解以及她感情上麻木的误区和这麻木的误区以后对那个医生的感觉而导致情感方位的错乱使她无法对施子航再有什么妄想。她情感在错位。同时,她理性也在错位。从对朴高的爱失败后第一个给她感觉给她苏醒的男人则是那个医生,她的爱情天平上只有那个英俊儒雅的医生的法码了。
夕阳西下,咖啡屋内多了顾客,使原本的宁静温馨祥和变得沸沸扬扬如同一个闹市。各种气味、各种脸谱、各种声浪一并落入咖啡屋又潮水般地涌向施子航和苏麻。
他们不约而同地立起向门外走去。北方春日的骄阳裹挟着一丝既暖又寒的风尘。施子航竖起了黑色皮衣的衣领,苏麻也下意识地向脖颈方位包裹一下乳色羊绒围巾。她低垂着头进入施子航的小轿车内。施子航一面握着方向盘一面腾出一只手来吸着一只从新启封的盒内取出的香烟。咖啡屋里的二个多小时他吸掉一整盒香烟。苏麻身上满带着他的烟气,这一点令苏麻非常的恼怒,但苏麻忍受下来。她没有任何权限对施子航指东道西。朴高不吸烟,但朴高除了不吸烟,除了爱干净,朴高之于她是个莫测的星外人。医生罗良不吸烟,但医生罗良目前来说与她苏麻半点不着边际。她的暗恋能说明什么呢?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男人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女人。那么剩下的便是感觉了。目前为止苏麻对医生罗良的良好感觉要尤胜于施子航。至于朴高,她已无甚感觉。然而她却牢固地生活在他的周围。她痛苦地将脸部朝向车窗外。车子绕过街市、绕过一堆堆残雪、绕过一栋栋鳞次栉比的楼群、绕过吵嚷的闹市;在闹市里她看到与她年龄相仿的女人包裹着厚重的棉衣裸着通红的笑脸抑或悲状伸出红肿的手臂在叫卖着物质的明艳和芬芳。女人自己却大失明艳和芬芳。女人,各种不幸的女人啊!苏麻情不自禁地于心中升腾着一种感叹。
第一部分第二章她在想着谁(3)
女人,为了生存,为了命运,为了自强折断了自己丰满的羽翼在地面上艰难地爬行着。爬呀爬,躲过风雨和雷电、躲过冰雪和酷日、躲过麻木和暴力,但有时仍躲不过泪水和痛苦。爬行的女人要比站立或飞翔的女人的生存空间要艰难得多。她们得忍受横飞的唾液与白眼、她们得用孱弱的身躯去抵挡许多突发的不幸和背逆方向的负荷。那么自己算作哪种类型的女人呢?自己不过是靠男人喂养的一条上等的京巴狗。所不同的是自己不会吐舌和摇尾,不会讨主人开心。
自己是一条有思想的京巴狗。苏麻暗忖。
想到此,苏麻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与上次一样,车子嘎然停靠在宽敞明亮的楼层底部的车场内。苏麻拎着自己上得档次的皮包走下车来。之后她向施子航客气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庄然地向她和朴高的那个家的门栋走去。与此同时,施子航的心灵和车子一并震颤了一下,然后驶上马路踏上归途。
苏麻一进家门,看见与往常迥异的景色,朴高一反常态地弄好了一桌不知是他亲自下厨还是从高级餐馆购买回来的佳肴。苏麻向坐在大厅间的沙发椅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看报纸的朴高望一眼又朝向厨间的餐桌上扫视一下,便径直去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没待她决定是走向朴高打招呼还是走进卧室的当口,朴高很有风度地从沙发上立起又很有礼节地向她伸出一只手,意思是让她去餐位坐好。苏麻只好顺其意志地落座于餐位。
朴高的冷静与眼内裸出的永远不可一世的锋芒令苏麻倒吸了一口冷气与这一餐热腾腾冒着香气的菜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然朴高的冷峻程度还不如一桌菜肴的热烈氛围。苏麻感到胸部不透一丝气息。根据经验,朴高只有在什么事情上有负于苏麻才肯亲自备下好酒好菜以此来销毁或者补偿对苏麻的欠疚。记得有一次苏麻心情不畅快自己出外逛了一整天的商场,回来时已是月暗星稀,朴高不问青红皂白极尽言辞地讥讽着苏麻。苏麻通体被朴高语言的力度弄得如同一摊散沙,尤其是他大骂苏麻没有女人风范、有失女人体统、不要女人脸面,使苏麻心灵和肉体一起崩溃。苏麻倒在床上哭了一整夜。第二天上午,当苏麻眼睛红肿鼻子酸酸地走出自己房间,苏麻发现朴高正端坐在厅间依旧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审阅着一份报纸。她出来他迎上去并且在她额面上不痛不痒地吻了一下然后带她入餐厅的座位。满桌冒着香气的早点和各种营养材料汇聚的汤料让她着实有了食欲,但她没有动它们一分一毫,她在心里反复咏叹:这是怎样的食欲呢?
是啊,这是怎样的食欲呢?而今朴高故伎重演。莫非她被辞掉是朴高背后搞的鬼把戏?朴高身为大律师,神通广大不说,交际上是新朋老友五湖四海大江南北。她清楚朴高一直以来都对她出外应聘工作有着逆反心理并常常以工作不适合苏麻或者某项工作有失体面来阻止苏麻的应聘工作。其实朴高的这种做法原由有二:其一,他朴高拥有足够的经济后盾和实力,其二,他惧怕苏麻出去做事结识广泛后跳出他的手掌心从而甩掉他,他清楚自己的年龄要比苏麻长一旬之多。他寻寻觅觅多少年才寻到像苏麻这样年轻漂亮乖巧听话满腹才气的女性,他朴高怎么会放弃她呢?然而他不清楚正是自己孤傲内向专横的性格将苏麻一步步远离于他。
这一次果真是朴高搞的伎俩。施子航的中学同学,那个公司的老总曾经有官司被朴高打赢,因此少不了与朴高这个伶牙俐齿的大律师密切往来。恰巧苏麻上班的某一日朴高应老总之约来公司与老总切磋老总公司的一份合同毁约的官司。老总的办公室与苏麻工作的办公室斜对过,因此两屋间的人员出来进去尽收眼帘。于是朴高看见了背向她的苏麻。他以为苏麻早出晚归是为了出外散心。因为有了上次对苏麻言辞的痛击他心中多少有些负疚,因此这一次他只是冷眼观察,没有动任何表态。可是这一次他果然判断有误。原来苏麻的早出晚归是来这里坐班。他进了老总的办公室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要老总辞掉叫苏麻的女人。关于苏麻是什么样的女人以及老总提出为什么要辞掉人家,他闭口不答,只是态度果决坚如磐石。老总只好点头默许。
第一部分第二章她在想着谁(4)
苏麻在餐桌旁瞪着一双能吞掉一切的大眼睛目不斜视地凝视着朴高。朴高一面喝着上等红酒一面向她的杯中象征性地倒了几滴酒,因为杯中红酒苏麻没有动用一口,晶晶莹莹地卧在杯中。朴高不动声色地吃喝着还时不时向苏麻碗碟中夹着各种菜肴。苏麻在凝视着朴高片刻之余后高挑着音节指向朴高说她被辞退是否是朴高暗做了文章?一向老谋深算的朴高此刻借着酒兴毫不否认此事是自己所为。他口里轻松地吐出:辞掉那份工作有什么不好吗?他言辞的轻松以及他语调的傲慢令苏麻怒不可遏。苏麻端起那杯红酒猛地向朴高的脸部倒去。朴
高有些呆若木鸡,苏麻哭着回到了房间。她趴在床上极其悲鸣地抽泣起来身上那件质地优良颜色淡雅的外套被她压成褶皱她也全然没有顾及。朴高洗净了面容重换了衣裳手里拿着一迭钞票走进苏麻的房间,他看也没看一眼苏麻便将一沓钞票甩给正在痛哭流涕的苏麻。苏麻没有像以往那样痛快地接过他的钞票。苏麻奋起身来抓起那一沓钞票将其撕了个粉身碎骨。苏麻一面切齿地撕着钞票一面从牙缝间迸出:我们分手吧。
分手,如果你认为可行的话,我没意见。朴高趾高气扬地回敬道。然后啪地一声关上苏麻房间的门。苏麻彻底崩溃。
苏麻病倒了,朴高为苏麻请来了医生,但不是区域私立诊所的那个潇洒俊美善解人意的她并且为之单相思过的那名医生,而是一家大医院的一名四十几岁的红肿着眼泡的女医生。苏麻的心连同病体再度崩溃。那个女医生无论给苏麻开什么药打什么针,苏麻的病仍如当初。苏麻厌食厌水厌倦睁开眼睛。人整整瘦了一大圈。苏麻真正快瘦成了一根麻杆。朴高换了一个又一个医生,苏麻的病况一如当初。朴高情急之下不得已又请来了区域内那名私立诊所的医生。本来第一次前往是他情急之下所为。事后,他只好顾及面子让其为苏麻诊了几次病。现今苏麻的状况又令他重复情急之下的所为。
罗良带着微笑用柔和的手臂为苏麻诊听的时候,苏麻开始有了想睁开双眸的感觉。医生罗良的手随着听诊器的移动定格在苏麻两乳间的时候,苏麻感觉到青春肉体的一阵酥软,一股电流般的感应通过胸部流遍周身。她周身充满了性感和肉欲。她开始泛滥、她开始松散、她开始奔放……
苏麻在罗良医生从她胸部取出手臂和听诊器的瞬间睁开了双眸。她第一眼便看到了医生罗良,其次她看见了侍立在床尾部一脸严肃状的朴高。窗外射进来的一缕光线恰到好处地映衬在朴高的脸上,使他惨白的容颜有了些许的红润。这令他严肃的面孔上多少有了那么一层暖意。让人看上去亦多少顺气一些。
苏麻的眼线一直朝向医生罗良的眼线,四目相视,苏麻看到并感受到医生罗良的眼波内释放着一种令她感动令她说不清的光泽。这种光泽射向她的瞳仁内,她有些晕眩。若不是朴高在场若不是为了女性的自尊和面子,她真的会扑进医生罗良的怀中施展缠绵之状。她从根上就无有什么病症。她的病根的起源是她和朴高婚姻爱情生活的破灭。归根结蒂地说来,她患了心症。她对朴高的彻底绝望导致她青春心灵的一盏灯破灭,紧接着她全身的灯破灭。她深陷一种毁灭性的深渊而不能自拔。她欲哭无泪,长歌当哭。她在朴高设置的黑暗渊薮里不能自拔。她陷在污泥浊浪里,她听不见天堂的钟声。看不见退路也看不见援兵。她僵化在没有歌声、没有舞步、没有音乐的人生舞台上。一切在妄想中升腾一切又在妄想中降落。城市的人流和声浪与她无缘。她在黑暗中爬呀爬。她虽然穿着最华丽的衣裳、吃着最优秀的食粮。但是她简单地错过智慧的跑道,从而导致寝食不宁。她一错再错,错。错。错。思想慢慢穿越躯壳飞出理性的空间。
苏麻错就错在有思想、有灵魂。
医生罗良谨慎地开着处方,冷静地向朴高讲述着苏麻的病情、细致入微地嘱咐着苏麻如何进行调养。苏麻恭听着医生罗良的温存医嘱,像是听到一曲曼妙的古曲。她心里醉成一团花苞。因为无法盛开,她一阵悲鸣,眼泪便怪怪地涌出,医生罗良临离开前又附在朴高的耳鼓间嘱咐了几句。苏麻只听到最后几个字。那就是让朴高多给予自己一些关爱。很显然医生罗良已探查出苏麻内心的顽疾。这个著名的内科医生兼心理医生的罗良一语道破了天机。朴高似乎有所领悟,但他仍放不下他的臭架子。
第一部分第二章她在想着谁(5)
是夜,他和苏麻睡在同一卧室里的同一张床上。他躺在苏麻身边,通体清清爽爽间或夹杂着一股男士香水的清馨气味。但苏麻就是没有一丝感觉。仿佛睡在她身边的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男人,而是一具可怕的僵尸或者一具木乃伊。她没有像当初那样主动去和朴高的行动接轨。朴高呢?因为与苏麻同床共枕又因为对苏麻有着殷实的爱意。他暂且忘记了清高和架子。他先是伸出一只手臂探雷般小心翼翼地伸延到苏麻仰视着的胸前。他触及到苏麻的秀挺的乳峰。然后他像其他男性一样透过胸罩触及到苏麻的敏感部位。苏麻下意识地躲开
。朴高的手就势降落在床榻边缘。苏麻大大伤了朴高的男性尊严。朴高就是朴高。苏麻躲开的一瞬间他也随之翻转身去抱起一只蓬松的大枕头呼呼睡去。这令苏麻大为失望。苏麻虽说被朴高的狂傲和大男子主义弄得不再对他产生爱意。但到底朴高是个有身份地位且不令她生厌的男人。她之所以躲开亦是为了自己长期被冷落的面子。她无法忍受朴高将她列为他的服饰之列,高兴了穿,不高兴了便随便脱掉。如果这个晚上朴高不顾及一切地扑向她甚至像兽一样地纵横她,而后又缠绵于她,或许她和朴高的感情裂隙会因此弥合。
朴高很快睡去,而苏麻却长久地置身于夜的黑暗里。她的心她的情她的梦都牢牢地被这黑暗吞噬着。月亮露出一脸惨白阴森地透过帘幕射到苏麻的脸部。苏麻瞪着一双空茫的眼睛在月影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空茫冷清。朴高儒雅地睡着。没有粗俗的鼾声。而苏麻于这样的夜晚却有着无尽的妄想和遐思。她躺在黑暗里失着眠,用黑暗击溃黑暗,以梦幻的方式消灭着寸寸光阴。
朴高依旧是老一套模式。去律师所。工作。会议。午餐。官司。会友。交际。从银行里取回酬金。高山流水。日落月升,朴高仍是老模老式以不变应万变。与同僚清淡地一笑。与友人交谈有度。朴高的一切都按着自己的清规戒律运行着。对于苏麻他从内心里垂爱着,但行动和外观上让苏麻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受。朴高除了平日里为人打官司时的唇枪舌剑以外,不会对任何人有任何过多过盛的语言。他性格内向得令人窒息。苏麻完全绝望了。但又无法脱身。她想与他分道扬镳却又无法生存下去。因为她又应聘的几项工作又被朴高间接或直接地弄了下来。索性她听天由命了。听天由命之余她有些屈服了朴高。她累了。她也不想继续与朴高做着这种无聊的游戏。此间她试着与朴高协调一致地生活。早餐。晚餐。她全包承下来。她不再独睡一室。她甚至与朴高做爱时将朴高当做医生罗良。朴高还是老一套。冲动。激情。纵横。然后呼呼大睡。早晨下午或者夜晚,朴高什么时候来了欲望什么时候将苏麻威严地抱至床上然后又威严地面对苏麻的衣服问题。他是不会主动去剥苏麻的衣服的。间或有那么几次主动的出击也是出于极端的无奈。一次苏麻身患感冒。一次刚刚接触苏麻的爱情。
苏麻已经习惯,每每看到朴高走近自己眼内射出异样的光泽,苏麻清楚朴高需要自己了,她主动地剥去自己所有的衣服,然后平躺于床榻上。脑子里却幻想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影像。这个男人便是医生罗良。苏麻微闭着眼睛似梦似醒状,朴高却以为苏麻沉醉于自己的爱情之中。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个月,苏麻与朴高平淡地游戏着生活与时间,此间苏麻养起了各种花卉和一只真正的京巴狗。闲极无聊之时,她牵着狗儿,锁上宅门,顺着楼外的一条柏油马路走下去。穿过一个街区又一个街区,在马路左侧的一片矮松背后醒目地挂着一个牌匾。牌匾上写道:罗良私家诊所。苏麻惊异地定在原地。她万没想到偶然间的散步却发现了她心中梦寐以求的事情。从前,她只是从医药处方上看到医生罗良的印章,但却不知罗良是哪家诊所或者医院的医生。她心里怀揣着忐忑与不安。她暗自祈祷着诊所里面的医生是罗良而不是其他医生。她牵着京巴狗儿向诊所内走去。诊所范围很大,各科诊室醒目地挂着牌子。罗良诊所是个三层小楼。一楼是挂号、付款、投药处。二楼则是各科诊室。三楼则是专家诊室。苏麻越过一楼、二楼、径直奔向三楼。果然罗良诊室几个黑体字幕映入苏麻眼帘。苏麻立在廊处双手按在胸部,待胸部弹跳趋于正常,她才向后拢了拢散乱的齐肩长发又向下抻了抻湖蓝色羊绒套裙。这是春季最时髦的服饰。这个季节穿上它既显得飘逸漂亮又很实用。树枝上马路边虽残雪未融,但穿上它依然不会感到寒意,那种裘皮大衣虽说上档入流,但这个季节穿它会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苏麻不肯穿带棉性的东西。她认为那很是臃肿突出不来女性的曲线美,苏麻立在罗良专家诊室的门前透过玻璃门镜看见罗良医生正在给一位中年妇女诊病。她于是掉转回身坐在廊处那群等候诊治的患者中间。她等啊等一直等到中午来临又等到最后一名患者从罗良诊室里出来。她这才从廊处长椅上立起。她来到罗良医生诊室的门前轻轻地扣敲了几下门。当她听到罗良刚柔得体的一声请进。她的心重重地弹跳了一下紧接着产生了莫名的晕眩。门拉开。她进去。
第一部分第二章她在想着谁(6)
医生罗良很冷静地伸出一只长短适度的胳臂,意思是让她坐下。苏麻没有马上落座。苏麻立在罗良对面有些精神失常。她瞪着一双空茫的大眼睛凝视着罗良。空洞迷惑之余她抱着京巴狗坐下。眼睛仍是直直地面向罗良。
罗良在愣神的一瞬间,记忆里跳跃出富豪街区的律师朴高又跳跃出紧闭双眸一脸阴郁的朴妻。她是……朴妻,那个病女人。她来此目的何在呢?通常像她这样有钱的太太是不会自
己光顾医生的,有什么头疼脑热给某个出疹医生打个电话不就迎刃而解了吗?罗良感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怪异无比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罗良假意清了清嗓子以缓冲冷场的尴尬局面。之后,罗良声音柔和语段节奏感极强地问苏麻哪里不舒服。苏麻这才从意识恍惚状态中恢复常态。苏麻放下京巴狗,然后用手拍了一下胸部口里随之脱出“胸闷”二字,罗良像给其他患者诊病时的动作一样敏捷、持重、老练,罗良示意苏麻平躺于诊室的长型诊床上。苏麻将鞋子外衣脱掉后按着医生罗良的指挥平躺在那上面,地面上的药水气味时不时地侵入苏麻的嗅觉。苏麻并不讨厌这种药水的味道。她从小就爱这种清爽刺激的味道,它是一种个性锋芒的召唤、也是一种审美的图腾。这药水像罗良医生那样使她清新使她欲望。
罗良俯下身来,听诊器和罗良的那只充满磁性与魔性的手像个探雷员那般小心翼翼地进入苏麻的胸部。罗良非常正常的诊听却让苏麻的精神和肉体迅速瓦解。苏麻通体绵软着眼波内释放出迷离的波纹。她的精神完全的麻木状。她的肉体完全的绵软状。她闭上眼睛,医生罗良的手和听诊器穿越她的皮肤穿越她的心灵。她的身体和灵魂在摇摇欲坠,就在她已坠入无法收拾的边缘之时,医生罗良的手和听诊器从她的胸部抽出。那一刻苏麻停止了半秒之余的呼吸。苏麻又恢复到空茫状态。她的体内从热血沸腾降至冰冻三尺。苏麻速度地穿好鞋子外衣又弯下身抱起那只京巴狗飞快地逃出了罗良诊室。罗良拿着为她开好的药方模棱两可地摇了摇头。但这一次罗良似乎对于苏麻这个女人有了微妙的触动。他已感觉到她在向他暗示什么,他不似某些单身男子那般一见美丽激情的异性便从灵魂深处滋生出对异性肉体的渴望,但他毕竟是个健康的男人,苏麻的那种迷离之态总会或多或少激起他男人的某种天性感应。罗良医生开始对苏麻这个患者产生出异样的感觉。那个中午罗良没有吃中饭,他就坐在自己的诊桌前望着窗外的一排松枝上的残雪发呆。
苏麻抱着京巴狗一路小跑地溜回家中,一进家门朴高便从厅间的沙发座位立起阴阳怪气地盘问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苏麻的心中正怀揣一团乱麻,她已无心对应朴高的问话。她没好气地冲向朴高说自己去了地府见了阎王。朴高被苏麻顶撞便没有深入理睬苏麻。半个小时后朴高从他的书房内取出一只大皮箱看也没看苏麻一眼就走出家门。苏麻躺在卧室里,因为卧室的门半开着,所以苏麻在那间卧室的床上将朴高的一切行动尽收眼底。那间卧室恰好斜对着通向门外的电子门。
苏麻肯定着朴高是要奔赴外地而且还不是很近的外地。朴高却暗藏心机没有将自己出差长达一个月之余的时间透露半分。但是他却在苏麻的妆台上面放了八千余元纸币。这就是朴高对于苏麻的全部关爱。苏麻永远也享受不到其她女人那种心灵与肉体上的甜蜜。其她女人的丈夫远行总能深悟到丈夫极尽关爱的叮嘱和临行前缠绵与销魂的吻或者那种夫妻小别之前愉悦的爱恋插曲。
朴高出差了,苏麻却很平静。
黄昏时分,苏麻接到施子航的一个手机电话。施子航在临近下班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多日不见的苏麻。内心深处便产生出想见一见苏麻的愿望间或夹杂着男人通常存在的对异性体污七八糟的邪念。尤其是他对他妻子厌恶透顶的关口,苏麻便像一盏明亮的航灯照亮他心底的黑暗。
苏麻百无聊赖间应约前往。他们去了繁华街区的一家酒吧。两颗沉郁的心灵大概都要释放一下吧。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这家放着爵士乐的酒吧。他们在一处餐位坐定。服务小姐为他们取来酒、菜、甜点。他们相互斟满杯中酒。痛饮。狂酌。表面上平静如水,内心世界却各自掀起波澜。两瓶上等红酒落肚,各自的脸部红如云霞。各自的内心世界也都在激情振荡。施子航乘兴拉起苏麻融入酒吧内狂欢的人流,他们随着音乐节奏跳起了探弋、伦巴……暂时的快乐使他们忘记了永恒的那份忧虑。快乐真好。快乐是人类社会由始至终的产物。人活着除了回报社会除了亲情友情爱情这些神圣的东西存在于个体之中从而产生出快乐还有则是歪的邪的存在于个体之中从而产生出快乐。施子航、苏麻都谈不上绝顶的好人亦谈不上绝顶的坏人。他们是正常的普通人,正常的普通人自然要有着正常普通人的快乐。快乐的活着每一分钟是智者的选择。至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一部分第二章她在想着谁(7)
苏麻已有些醉意但意识尚且清醒。施子航虽谈不上酩酊大醉,但动作举止明显呈出癫狂。
苏麻有些晕眩便提议回家。施子航有些愣神。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瞬即他便醒悟过来,时候已近夜半,他眼前出现了他妻子愤怒的母狮子形象,他不由得从背部冒出丝丝冷汗。酒也醒了三分。他向苏麻发出“OK”,一只手揽着苏麻的细腰一只手插向裤兜洒脱地走出酒
吧。
夜色中的街面透着一丝寒意,黄昏时的暖风变成了硬冷的寒风,这就是北方春天的夜晚。阴冷刺激着苏麻的肌肤,她下意识地向施子航身边靠了一下然后战战兢兢地向施子航的车子走去。施子航进入车内的第一件事便是给自己点燃一只烟,他贪婪地猛吸几口,然后从鼻孔间涌出几缕青烟。他的唇边有些发紫不似朴高那般红润也不似医生罗良那般润泽。那皆是烟给他带来的后患。不过仅这一点并不防碍他的男性魅力。车子启动了,苏麻闭上眼睛。
苏麻睁开双眸之时车子已经安安稳稳地驶进她家楼下停车场。苏麻走下车来,一股夜半寒风再次袭向她。她禁不住抖瑟了一下身躯。施子航走下车将自己的皮大衣披在苏麻的身上。苏麻感受到一丝暖意。苏麻穿着施子航的大衣挎着施子航的胳臂一步步向自己家的门洞走去。快临近门洞之时苏麻迅速地脱掉了施子航的皮大衣递还给施子航。施子航一面接着皮大衣一面在苏麻额头上吻了一下而后又紧紧拥住苏麻。苏麻有些透不过气息和紧张感,苏麻向外挣着身体,施子航方觉出自己的失礼。他回转身欲向停车场方向走去却被苏麻的一只手牢牢抓住。一切在自然和非自然的状态下进展着,尽管有些速度但却显得现实,没有丝毫的牵强。
苏麻抓住施子航的一只胳臂向门洞内走去。到了自己的家,掏钥匙。打房门。苏麻好像不是在开自己家的门锁而是在撬别人家的门锁。她显得既慌张又笨拙。
门终于在苏麻千转万转下开了。使她惊奇的是室内灯光闪烁,她正在犹疑间,朴高如同夜半幽灵立在苏麻面前。苏麻刚刚凝聚的青春美梦破灭了。施子航如同一只敏捷的猫溜下楼去仓皇地钻入停车场自己的小轿车内。此时施子航的思维意识中才复现出他妻子抓挠他的利爪和如兽般咆哮的嘴脸。他再次悸出一身的汗液。
果然,施子航的身子刚刚进入半边门,她妻子手中的拖布杆便劈头盖脸地打将过去,施子航只有抱头躲闪的份而绝无敢有招架还手之念,他不是没能力反抗,而是着实地惧怕妻子那可怕的家族成员。他们比他妻子要凶猛得多。施子航被妻子痛打一气而后,连忙从地上爬起。他进了浴室,浴水顺着他身上的棍伤滑过有丝丝的肿痛感,施子航像个软弱的女人或者无助的孩童泪水随着抽泣从脸部一直淌到地面。至此他和他的妻子再无任何性欲而言,而他的妻子每当需要他时,他都像个麻疯病患者缩在被里不肯露出头。他妻子在完全得不到他的男性抚慰,慢慢地开始早出晚归,他清楚他妻子出外做了什么,他非但没有气恼,相反他于内心真诚地盼望他妻子能尽快找到新的男伴。就算是他妻子将男伴领回家中他也会眉头不皱一下,他很希望早日解脱他恶毒妻子的残暴。然而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妻子欲望来临时的确是去外打了野食,可是他妻子并不想放弃他这个英俊体面的老公。这是施子航万没想到的结局。施子航回到那个阴森恐怖的家中也只是为了不生事端,他和妻子无一子女,因此家对他来讲无任何牵挂。回到家中他只是闷头吃饭闷头整理公司里白日没忙完的公文要件,然后洗浴然后睡觉,他在自己的书房内安了一张简易床,困了便倒入床头呼呼睡去。他妻子夜半回家也无所谓他在干什么。不过若是反其道而行之施子航在他妻子之后回到家中,那么他的母夜叉之妻定会重操旧棒痛打落水狗般地打他。他将他妻子比喻成女魔头。至此,他在内心里无数次骂着女魔头这样的话。有一次,他因为夜里挨了妻子女魔头的棍击。所以直到坐进办公室他还情不自禁地骂着女魔头,同事听到后暗自窃笑他发神经。
第一部分第二章她在想着谁(8)
女魔头,女魔头,他将如何挨着她的岁月?
女魔头消磨着施子航的意志、精神和肉体。施子航几乎沦陷于万劫而不复。施子航作为男性体的尊严被女魔头横扫殆尽。有一天早晨施子航从书房里进入洗手间对着镜面修理胡须发现自己的容颜沧桑无比心中就更加憎恨女魔头妻子对自己的施虐。他想,他在短期内一定要拿出个正确方案来彻底甩掉女魔头之妻。他那样神不守舍地思想着,锋利的刀片割破他脸
部靠向鬓角处的一块肌肤,血水顺着香皂泡沫流淌下来。这时女魔头妻子走进来破天荒地为他揩掉面颊上的血迹。动作之轻缓柔和让他再次感到恐惧和慌张。女魔头怎么变成了天使?施子航晚上下班后悄悄溜进了自己的书房又悄悄地关闭了台灯,然后平躺到那张低矮的简易床上。不料,他刚刚脱掉衣服,门便被吱嘎一声推开。施子航紧缩在被窝里。他知道是女魔头来了。他感到彻骨的寒意,后脊背又在冒着森森冷汗。他不清楚她破天荒地进他的书房做什么。灯亮了,书房内所有的灯皆亮了。他假意鸣着鼾声。然而,女魔头的手伸向了他而且他又感觉那手臂细长得如同蛇一样缠住他。女魔头浑圆的肉体接触到他的虚汗不止的躯壳。
灯灭了。书房内所有的灯皆灭了。女魔头与他挤到一张床上。他极力屏住呼吸,仿佛他一出气息女魔头妻子即会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他或者掐死他。女魔头温柔地靠向他的肉体,并且在他的肌肤上磨来擦去好像刀刃磨在石头上面一样地来回移动着。施子航有了男性生理反应,他难受至极却还极力假装睡着。大约一刻钟左右施子航再也无法忍受肉体的煎熬,而他又不想与女魔头妻子做爱,他的火山终于在激情的火焰燃烧到顶端之时爆发了。他将她推下了床。只听哎哟一声惨叫便再无声息,他连忙将所有的灯打开,原来女魔头妻子被他十分的力度推至床头对过的硬木桌案上。女魔头的头流出大量的血渍而且人也呈昏迷状态,他慌了神乱了手脚,不知是先将她送往医院还是先通知她的亲人。情急之下他拨通了苏麻的手机。
苏麻正在睁着一双空茫的眼睛想着心事。自从那天朴高使手段假意出差以后,苏麻一直静卧于床榻上。饭不思茶不想。朴高还是一脸的冷漠。那晚苏麻半夜回到家中且身后还跟来个男人。朴高虽上牙欲咬断下牙,但却从不失文明风度从不失文化男人的那种矜持。他暗捏拳头,发誓一定要让苏麻彻底地归顺于他。他朴高哪点不好呢?他朴高对于苏麻是仁至义尽,没有对不起她的任何地方,他以为他爱她就够了,丝毫没想到苏麻的任何感受。朴高不肯放弃苏麻的真正原由在于他一见到苏麻便会产生男人的欲望,除此而外其她任何女性之于他都将是一块冷冰令他大扫胃口。
朴高已经睡着,苏麻听到手机的拼命呼叫,知道是施子航打过来的,这么晚的手机电话只有他才会打来。果然不出所料。她听到施子航焦虑的叙述之后马上有了措施。她告诉施子航立即将他的妻子送往医院。撂下手机,苏麻觉出施子航简直像个弱智儿。她嘴角撇了撇算是对施子航的一种嘲笑。她重新躺下。
按理来说,她处于这样锋芒的时代无亲无友无背景,能有像朴高这样能干的丈夫伸开羽翼来为她遮寒避雨算是很幸运幸福的事情了,可她不知为什么就是无法绽开笑容,难道是她苏麻太不自量力了吗?与那些有背景有经历的女人比较她的那点昔日伤痕的确充其量不过是小儿科。她还一味地将自己置身于伤痕之中干吗呢?她没经历过大炼钢铁、战争硝烟、三度饥荒、文化革命,可以说是新时代的产物。她清楚新时代的夸张、另类、穴头、策划、群带、疯狂、错位、骗术、颠倒是一种时尚和时髦。但和她苏麻又无任何关联。苏麻生活在很小的范围之中,是这些群体中的一粒散沙,但苏麻天生不是金屋藏娇的料。被男人养着的女人是天底下最不幸和最无耻的女人。苏麻时常这样想。但她又无法出外应聘工作。朴高是何许人物?他可不只是一名普通的律师。由于为司法机关打赢无数个棘手的官司,他被授予特级律师称号而且还兼D省政协委员、D省公安厅名誉副厅长等光荣头衔。朴高爱她不放手、不让步,她只有跟着朴高的感觉走。
第一部分第二章她在想着谁(9)
而朴高的感觉既生冷又令人不可思议,仿佛一座冰山那般令苏麻总是寒冷无比。尤其朴高的那双眸光射出来的光泽,刀子般割着她的精神与肉体。朴高对她的一切好在她看来都只不过是物质的东西而她是多么的渴望精神的东西啊!
她的青春出不去回不来,牢牢地被朴高捏在掌心之中。如果说她是一只风筝,那么朴高则是风筝的摇线和操纵者。
苏麻带着这样的长线在朴高的操纵下飞啊飞,倘使风筝半途中断了线,那么苏麻则会像一个折断羽翼的安琪儿坠地身亡。
第一部分第三章回头不是岸(1)
苏麻脑海里正在浮想联翩,朴高的一只腿沉重地压向她,紧接着朴高的胳臂、手、唇一并靠向苏麻。朴高来了性欲。苏麻没有任何性欲方面的感觉,但苏麻没有躲闪朴高夜半的骚扰和袭击。因为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苏麻清楚不迎合朴高,朴高是不会像其他男性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将上去。朴高讲究身份讲究别人的迎合和配合。倘使这一晚苏麻挡回朴高的冲势,那么明日一早她将看到朴高脸上的更加酷寒。她一见到朴高的那副尊容她就会浑身发冷思维短路甚至心脏停止搏跳。于是苏麻非常得体地迎了上去。朴高的唇吻住了苏麻的唇,
苏麻感到口腔内有点酸酸的味道,她知道那是朴高口腔中的味道。朴高用目光等待着苏麻自己剥去身体上的衣服,朴高在苏麻脱掉衣服后没有任何安抚举措便将身体牢牢地靠向苏麻并且长躯直入。
事毕,朴高睡下。苏麻仍旧瞪着一双空茫的大眼睛扫视着夜的黑暗与宁静。
苏麻一面应付着朴高一面利用白日的大好时光阅读了大量文学作品,古今中外的名著她倒背如流,这是朴高没有察觉到的。她开始写起小说,这也是朴高所不知晓的。她连续发表了几部中篇。其中《青春回忆》和《似水年华》还分别获了一、二等青春偶像题材奖。一时间报纸、电台、杂志纷纷邀请苏麻上镜头开笔会。一时间苏麻成了名人。成了名人的苏麻不再孤独地守望朴高的一角天空也不再孤做医生罗良的春梦。苏麻不顾及朴高的百般阻挠天南地北地应邀周游。她本是大学中文系毕业,按理说她早该确定自己的人生航向和诺亚方舟。然而她让其沉默了数年后才得以确位。很快,苏麻的芳名轰响全国。其间有出版商与她签约写作长篇合同。苏麻按约创作。不久,一部长篇佳作又如雨后春笋般问世。苏麻得了一笔数量可观的稿酬。苏麻心中乐开了花。她第一次品尝到自己劳动的回报之快慰。朴高的脸虽然一如先前那般冷酷,但苏麻从他的双眸间明显地观到他对她惊奇中包裹的愤恨。朴高对于苏麻的创作欲望和热情无法阻挠和制止。竟破天荒地将家里冷淡已久的音响设备不分昼夜地开放着以此来干扰苏麻的创作。苏麻忍无可忍在某一天的某一个午后悄然从朴高的家搬到一处非常安静的居所。苏麻手里有了足够生活费用的钱,苏麻在一处隐秘地带租下一处房屋,买了简单的家具和生活日用品。苏麻开始了独立自主的独身生活。但是就在她的另一部长篇即将脱稿之际,她在一家国家级的报纸上的头版头条发现了有人不遗余力地攻击和诽谤她。说她的文章用拙劣的想像力诋毁着时代的脉搏和主旋律。在性爱描写方面有淫荡之嫌,说她是一位后现代崛起的一名最无观瞻前途最无培养价值的下流作家云云……苏麻当即将那份报纸撕个粉碎。她想:诽谤和流言只能充当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已,能将我如何呢?可是事隔不久,她的长短篇小说便再无人问津。她这才开始惶惶不可终日。因为她的小说的滞留直接影响着她的经济效益,而她的经济效益又直接影响着她的生存问题。已经一个月之余她用其它笔名寄出的作品仍如石沉大海。她哪里清楚各家编辑部内部的江湖险恶。一般无名小卒的名字编辑们不屑一顾甚至将文稿投掷废纸篓内,她前期作品的如期走运也是碰上了识千里马的伯乐。现在伯乐已经故人西去。苏麻等啊等盼啊盼,没有一丝好消息。自费出长篇如今她还不具备那种条件,找出版商吗?出版商已辞退与她签订的合约。怎么办?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上下左右团团乱转。房东胖女人已经不止一次来索要房费了,而且她的手机电话费也所剩无几。这时苏麻着实感受到钱的威力。她想起了施子航,她给他拨了手机电话却无法拨通。她又乘车去了他工作的公司找到他的同事,他的同事一脸的势利,上下打量着她的朴素穿戴没好气地回答她一句“不知道”。苏麻的腿就此酥软下去。她的这个救星令她大失所望,她只好乘车返回租赁的房屋。顶层的麻将声音排山倒海地袭击着她,搅得她心绪烦乱。这一带虽说远离城市的文化区域,但却少了许多清晨、中午、傍晚的叫卖声。她当时看中的就是这一点。现在窗外正是北方四月风声鹤唳飞沙走石季节,苏麻租赁的房屋室内到处布满灰尘。她端起一只塑料盆弄了半盆清水又加了些许的清洁剂而后将抹布搓洗干净。室内的桌面、窗台给她擦了一遍又一遍仍断不了灰尘气味。她清楚地记得也是同样的月份同样的季节,她与朴高生活的时日,室内洁如镜面而且清香怡人。高档住宅与普通房屋就是存在天壤之别。难怪人们不则手段大费心机地赚钱,钱有时真是个无价之宝。在这个商品经济社会里要么有地位要么有钱财,否则真是寸步难行。呯、呯、呯,一阵紧似一阵的敲门声惊扰了她的思绪 ,她清楚是房东胖女人又来催交房费了。她假装室内无人的样子,屏住呼吸。那一刻她的头发丝都紧张地竖了起来。她平卧于窄小的硬木床上。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黄世仁与杨白劳的精彩片断。黄世仁催租债逼得杨白劳卖掉喜儿又服毒自杀。场景和实况虽不大相同,但故事的实质却大同小异。都是催债,都是哭丧着脸谱凶神恶煞。胖女人是黄世仁的女版再现,而苏麻则是杨白劳的女版再现。所幸的是苏麻没有女儿,也就少了一份牵挂。苏麻想死,那就立马人去楼空。但苏麻大图未展,苏麻不想死。苏麻正如她的作品《青春回忆》所述:青春如同早春枝头的露珠晶晶莹莹明明艳艳,它一旦被太阳所蒸发就会变成五彩的光环……苏麻想要这样的青春,所以苏麻得活下去并且勇敢地活下去。苏麻天生就留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格,而且“越是艰险越向前”的这句京剧《智取威虎山》的唱断每当她遇到坎坷之时便从她的头脑中钻将出来刺激着她的血脉。
第一部分第三章回头不是岸(2)
是啊,越是艰险越向前。
苏麻走出租赁的房间去外面应聘工作。她拿了她的本科文凭去几家公司和出版社应聘工作,每每希望而去失望而归。这个世界她的一张本科文凭充其量不过是沧海一滴。到处人满为患。满街的小商小贩被工商税务赶撵得落荒而逃抱头鼠窜的根本原因之所在便是社会群体里根本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满街的酒店酒吧夜总会外面灯火辉煌里面却像是多年废弃的荒
地蛛网尘埃连成一片,白领丽人们冷坐于台前的空椅上。于是老板们动了高智商,从南到北以招聘名议弄来一些肯放开手脚的漂亮小妞明里做服务员暗里便是接客的妓女,然后用现代辞汇美其名曰服务小姐。于是一些儒雅的抑或非儒雅的客商知味下马闻香停足了。再于是这个或那个店开始来了钱运。
这就是谋生手段。谋生手段啊!
苏麻不敢想下去。现今找到一项非理想的工作起码要从腰包里掏出五万余元,而找到理想的工作起码也要十万余元。这是她散步时从这一带散步老人口中所知。她顿时气炸了肺,有五万十万的用得着上那种君主制的地方活受罪吗?自己随便经营个什么行当不行。人啊有时天生犯贱。那种地方进去了无根无脉无大钱进去了活受罪。中国的公有制不会民主化,一切都是当事的头目说了算,弄不好哪天又会给无端炒了下来,不划算。到头来白糟踏了一笔可观的钱财不说还白白遭受做奴隶的滋味,饱受冷遇、白眼与官们从鼻腔里滑出来的傲慢话语。苏麻心里比谁都清楚人世的险恶。稍有地位身份的人都如朴高似的一副冷面孔间或有些另类不在脸上做文章则在行动上做文章。她听人说机关里工作的业务员们都有着几副面孔几副肚肠几副微笑。人人假意微笑、客套、恭维,其实骨子里的那张大口却殷实地张开欲将把你生吞活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别挡他的仕途之道。若是你比他各方面都呈弱势,那么你迎来的将是无尽的蔑视和嘲笑。
苏麻猛地摇着头以此摆脱诸如此类的烦恼。
苏麻去了几家学校应聘,她想,做个老师也不错嘛!可是几家学校又都不缺老师。她开始恨自己前几年的停止不前。她开始恨朴高的自私自利。若不是他的百般阻挠不许她迈向社会若是她早一点迈向社会她可能有无数条路可走,钱纵然有肮脏的一面,但终归任何人少了它都会寸步难行。难怪朴高那么趾高气扬。原因是朴高有足够的金钱。
最后,苏麻开拔到一家私营书局。
这是个五层小楼,楼体装潢一新。咖啡色的麻纹墙面,周围是乳色的边沿。门帘上方置一牌匾。牌匾是用精致的上等木料制成,银灰色的版体,与墙面差不多的咖啡颜色,上面字迹力度非凡,苏麻扬起脖颈仔细一瞧,那上面闪出:“文心书局”几个赫赫醒目的大字。苏麻心里想:还雕龙书局呢。无聊。天下万事可真是百花齐放了。各种体制机构的名字也在不断花样翻新。现在是谁拥有这个世界而不是这个世界拥有谁。谁是这个世界上的主宰谁就会拥有这个世界。苏麻一面海阔天空地思想着一面迈进小楼的门。小楼的楼层阶梯全部是用暗红的地毯铺就的,看起来像是某个反映古代帝王故事情节的电视片里通往皇宫之路的阶梯一样,气派又辉煌。走起来既安全又文明,不像那种水泥楼梯那般走起路来叮当直响,那声音听起来既粗野又恐怖。
苏麻踩在这样的地毯上毫无声息,只一会儿功夫她便来到顶楼楼层。文心书局老总办公室的门出现在苏麻面前。
门虚掩着,苏麻立稳足定稳神又对着门前方的落地镜望了一眼自己,苏麻发现自己微喇叭型的牛仔裤配上高领羊毛绒外衣很是得体和洒脱加之自己白皙透彻的容颜苏麻觉出自己不愧为新潮女性。这样的阵势任凭哪个应聘单位的头目都会高看一眼。想到此苏麻很自信地抬起了右手,她象征性地扣敲了几下文心书局老总办公室的门。里面传出浑厚的男中音:请进。
第一部分第三章回头不是岸(3)
苏麻说不清为什么心里随着那声男中音的起落而震颤了一下。苏麻走进室内。室内是一处会客室,总经理大人在会客室里间的一个房间办公。毋庸置疑总经理是个讲究排场附庸风雅之类的商者。墙壁上到处张挂着书法之类的艺术品类。所用的会客椅、桌、茶具等也都是古色古香的工艺品。苏麻立在室中央正在四下扫视与张望。总经理一面接着手机电话一面走出办公室。总经理敞着西服外衣领带沉沉地于胸前飘荡着,一只手将西服上衣的衣襟撩向臀后并插向西裤兜内。那走向真叫又洒脱又轻薄。
苏麻暗下断定总经理是个轻薄之人。
总经理相貌平凡但一身名牌加之时尚举止显得他很是帅气。总经理四十五六岁左右,但看上去却像三十几岁左右。皮肤红润光泽、发式得体。他通完手机电话很大方地落座,那气势好似一个威震四方的皇帝,目光中透着锐气。他摆手示意苏麻坐在他对面。苏麻没有畏惧他的锐气,苏麻亦非常大方地落座。
总经理用一双亦双亦单的眼皮上下打量着苏麻。那眼神如电光一般刺痛苏麻。但苏麻仍然保持着镇定。苏麻清楚像这种自己独挑门帘干起来的人物多数都有些狂傲和对他人的轻蔑。苏麻不想理予这些,苏麻是来应聘工作的。她没待总经理开腔发问便讲明了自己的来意。总经理再次审视了她一番,就如几世纪前奴隶主购买奴隶时那般挑剔。按照广告的招聘年龄,苏麻的确超出了广告中的二十一、二的年龄,但其它一切条件均符合应聘条件。总经理看了她的大学毕业证书又看了她的个人简历脸上毫无表情。苏麻心中一沉,但她仍不敢将自己那段辉煌如实陈述出来。正是因着那些红顶作品才导致她如今的声名狼藉。在时下普通的本科生只能算作小儿科,难怪总经理颜无悦色。总经理的眼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苏麻,但却迟迟未表露是否聘用苏麻来此任职编辑。苏麻被他盯视得有些难以为情。脸部也跟着红热起来。这样的时间跨度大约有半个时辰。苏麻感到这其间的尴尬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但苏麻仍坐在原处纹丝未动地耐心等待着眼前这位总经理的答复。总经理在一个办公电话的催促下,站起。但却向苏麻发出这样一句令苏麻莫测和费解的话:晚上七时中环路黑玫瑰酒楼B座包房见。苏麻愣在原处。总经理立起身迈着从办公室出来时的步伐向里间办公室走去。苏麻清楚总经理已经下了逐客令。苏麻拎起皮包向门外走去。
天色向晚,苏麻坐进巴士。恰赶上下班族的浪潮。人挤在巴士车内如同蒸屉里的馒头一个挨一个,空气污浊不堪。屁味、汗味混和着香水味形成某种化合反应。抵抗力弱者则会头晕目眩间或有恶心之感。苏麻被夹在人群中间。这样的位置于她很是不利。上下车的人流不断地撞击她。她像一个出气沙袋任凭人们拥来搡去。一个丰臀肥乳的大个女人横冲过来,肥硕的大屁股撞到她的腰部她感到腰部重重地扭结了一下。一个戴墨镜的男子恰在此时挤拥过来将自己身体的正面牢固地贴向她的后身。只一秒钟的时差,她感觉她的腰与臀部之间的部位有一硬物在顶撞着她的肉身,她察觉到什么便使出浑身的力气错开了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她在心里暗自骂道:流氓,可恶的流氓。她没有骂出声,只是在心里骂骂解解气而已。她不想惹事生非。她天生便不是惹事生非的料,但她被那个戴墨镜的男人的猥亵弄得有些烦燥和焦虑。她盼着快些到站。她闭上双眸极力用意志力抵御着巴士内的纷乱。这是普通人或者小市民必经的纷乱。凡夫俗子无权无钱还想怎样呢?又能怎样呢?苏麻一边闭目一边脑海里驰骋着思绪。
下了巴士,苏麻带着一身疲惫向通往租赁房舍的七扭八歪、坑坑凹凹的路面走去。
临近四点三十分苏麻总算进了家门。像以往那样苏麻先将所有灯的开关拉开。屋子内顿刻如白昼般明亮,苏麻的心里也于倾刻间敞亮了许多。苏麻洗了头发、脸、脚后舒舒服服地一头栽倒在床榻上。她奔波了一整天既劳顿又晕眩,她需要睡上一觉。至于文心书局那个总经理的七时之约就让天意来裁断吧,倘时她躺在床上睡过了头,那则自动弃权。倘使她躺在床上睡着了恰在七时之前醒来或者说她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睡,那么她可以考虑届时她是否应约前往。实际上苏麻是根本无心情与一个自己毫无感觉的陌生男人进餐的。更何况她新近根本缺少食欲。苏麻清楚男人们于夜晚约女人们出外餐饮多数怀揣阴谋和图谋,那个总经理对自己肯定是没有任何阴谋可施,剩下的自然是图谋了。图谋她什么呢?苏麻暗中窃笑一下嘴角边露出蔑视的一瞥。心里又暗骂道:色狼,可恶的色狼。
第一部分第三章回头不是岸(4)
苏麻在骂声中渐渐进入眠状。似睡非睡间她听见有门锁的启动声。她吓得心都快跳出了喉管。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径直进入厨间取下一把又粗又厚的菜刀紧紧握在手。这把菜刀是房东家的原有产物放在厨间的厨台上已经锈迹斑斑。苏麻有一次清理厨间卫生的当口想顺手扔掉它,不知是何原因驱使她终于没有扔掉它。现在想起来苏麻感到万事冥冥间都有个契机。现今这把菜刀不就排上了用场。苏麻暗自庆幸她在这个几乎空空如也的房子里找到了防护自己生命的自卫武器。这是个隔壁没有邻居的空楼房。楼上那家人家又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家。
苏麻从门镜中看到来来往往的麻友全是些口里讲着脏话往驳落的墙皮上吐唾液抹鼻涕的下三烂公民。她如有急事喊他们帮忙无疑是引火烧身。她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捍卫自己守卫自己。
门锁被三转二转地弄开了。苏麻紧张地躲入门后,双手举起菜刀,眼睛瞪得滚圆,准备随时出击。
来者先探进一个头,那爆炸式的烫发和一脸的横肉让苏麻放下心来。一场虚惊,苏麻给原始的紧张弄昏了头脑,苏麻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会是房东胖女人呢?
胖女人伸进头又探进肥肥的身子。苏麻举着刀从门后闪出反倒吓得胖女人发出一声尖叫。胖女人平静下来拉下一张驴脸没好气地冲向苏麻道:搞什么鬼嘛?赶紧交房钱,否则明日你就得离开,谁的房子谁都为了赚钱用,可不能白让你住着。听见没有?胖女人一连串的攻势使苏麻节节败退。苏麻被胖女人吆喝得已丢尽女人门面和尊严。她上唇紧抿下唇。一股无名的怒火迫使她吼出了声:不就是钱吗?我会如数给你,现在我请你马上离开这里。她眼睛里喷出怒火而且咄咄逼人。胖女人恐惧地向门的方向后退着并且时不时地用眼线瞟着苏麻手里依旧捏握着的那把笨重的菜刀。胖女人退到门边临出门时放出恶语:耍啥威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呸。门被胖女人重重关上。
苏麻瘫坐在床上。看来今晚她必须赴这个约了。尊严和面子不能当钱花当饭吃当衣穿。她正是为了独立人格的尊严而下决心离开朴高这个垄断性极强的男人。她为了尊严离开丰衣足食的很档次很入流的生活空间,现在又为了简单的衣食住行而抛掉尊严去迎合一个陌生的甚至比朴高还朴高的男人。她去赴约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很清楚。她不是天真的少女也不是愚笨的女人,她不是眼前地面上的那把生锈的旧菜刀,她脑袋里装的意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闪闪亮亮。她将身上的内衣裤换下来,扔进洗衣盆换上一套天鹅绒的白色内衣内裤又在那上面喷洒一些香水。她通体上下香喷喷就像一朵盛开的郁金香或浓香的百合。她不能带着一身酸腐气味去见那个总经理。她之所以这样做并非是在给那个迄今为止应该说是陌生的男人装点仪容,而是为自己的女性身份增添一抹亮丽。她起码要从头至尾震住那个总经理。使他不至于小瞧于她。一个人,尤其一个女人在某种场合之中给人的感观第一印象很糟,那么往后的枝枝杈杈的细节事情全都要泡汤。更何况她今晚带着有求于他的重大使命去会见他,她更需要使自己美感、时髦、现代。苏麻换上很时尚的体型大衣,大衣领处裸着细长的脖颈,大圆型裸口水粉色羊绒衫时隐时现于纯白色的港式纱巾内。苏麻涂上了多时不用的唇膏。足踏一双银灰色长筒皮靴,很神气、很美感。苏麻对着一面方镜左瞧又照了一会儿才决定出征。苏麻关上灯,锁好门,拿着微型手电筒一溜烟走出楼道。楼道外面比楼道内还要黑暗。她情绪紧张地穿越一段没有路灯的路面,像回到住处时那样又穿越几条七扭八歪的马路才来到巴士站台。六时左右巴士已经渐少,她立在站台上焦虑地等候着巴士。四月的晚风硬硬地袭入她的脖颈,透过她的脖颈又深入她的每片肌肤。苏麻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辆辆出租轿车横在站台旁侧,一些等待巴士的乘客因为耐不住北方四月里的硬风和时而飞旋的沙尘三、五成帮地坐入出租轿车内,苏麻不行,苏麻得坚持等候巴士的到来。她包里的那些钱得为日后的吃食做打算。她不能为一个暂且还是未知数的前景而无端地浪费钞票。她与朴高生活的这些年来她从未对钱忧愁过,但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虽说日子艰难但却比生活在朴高的阴影里要强得多。她最起码能透出气来,不再压抑。巴士终于在十几分钟后如同老牛车般摇摇晃晃地驶来。她待车上的乘客下来后便迫不及待地冲上车内。样子极其粗俗和小市民化。如此形象给朴高看去一定会嘲笑她是一个没有进化好的劣质人类。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再也嘲笑不到她了。她已远离了他的龙门。苏麻坐在空寂的只有四五个人的车厢内,情绪放松了不少,她再也不必为拥挤和空气的污浊而大伤脑筋,她的每根脑细胞皆呈出无比的活跃与清爽。她在脑海里无数遍地构幻着自己能被那个总经理录用从此而后有个固定收入以此自食其力地生活。而且她已经对文学作品驾轻就熟,拿起笔来便成章成文。她可以更换名字可以更改写作方式,如此一来搞臭她的那伙人定会不识庐山真面目。她不再畏惧石沉大海。她心里猜测到写文章攻击她的死党一定与朴高有着密切往来,幕后操纵者也一定是朴高。她紧抿下唇暗下决心一定要给朴高做出个样子看看,让他清楚她苏麻不是好惹好欺好对付的。她要混出个模样以此警醒朴高这样的狂傲男人。苏麻在信誓旦旦中下了车。
第一部分第三章回头不是岸(5)
穿过一条横马路,苏麻走近黑玫瑰酒楼。苏麻进入黑玫瑰酒楼径直奔向B座包房。服务生将她引进B座包房。推开包房门,室内温暖的气流裹挟着清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她抬起头来向前方的餐位扫视了一下,这一扫视令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哪里有那个总经理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朴高盛气凌人的形象。朴高上下扫视了一眼苏麻,嘴角上流露出一丝诡谲的笑靥。
一缕发丝从他油亮的分头中扫落前额,朴高用他的如同女人一样的细长指端向后拢了一
下。然后他显得极其镇定,同时伸出一只胳臂示意苏麻坐下。苏麻已完全呈麻木状态。她满脑子在思想着朴高怎么会坐在这里?那个总经理和朴高又有何关联呢?明明是他约好了她,怎么换成了朴高?但她意识里很明白自己陷入那个总经理和朴高共同设下的布局和圈套。朴高似乎察觉出苏麻的脑海里在思索疑虑什么。他再次伸出一只胳臂示意苏麻落座并从皮夹里取出一份报纸递给苏麻,苏麻接过报纸一看顿时傻了眼。她跌坐在餐桌旁的餐椅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朴高,然后她将那份报纸撇向朴高的腹部。
那份报纸上刊载着苏麻的照片、年龄、形容以及苏麻身上所有的特征包括苏麻左耳根处的一个米粒大小的痦子。整个一份完善的寻人启示。谁若找到苏麻酬金是十万元。苏麻用很辛辣的语言对朴高说道:朴大律师对苏麻的这份厚爱苏麻偿还不起啊!
苏麻立起身欲走却被朴高抢先一把拉住。苏麻挣脱不过只好随着朴高的力度再次落座。朴高点了几样这里的特色菜肴后又将菜单推移到苏麻面前。苏麻将头扭别一处。朴高却用餐筷夹了一块苏麻爱吃的西式甜点放至苏麻的餐盘。苏麻心乱如麻间跪在朴高的面前:放过我吧,朴高。我们合不来的,世上有千万个比我优秀的女人,你去寻吧。
苏麻泪眼婆娑地望向朴高。朴高扶起她。脸上露出真挚而后冲动地拥住苏麻,眼内同样射出泪光。苏麻有些感动,但苏麻很知晓朴高泪光背后定会重现那种咄咄逼人的寒光。他向来如此,当他想千方设百计地将悦已之物或人弄到手里成为自己随意摆布与践踏的对象之时,他便不会在意那物或人能否毁于他的足下。苏麻由于太了解朴高,因此对于朴高的几许清泪根本不会深层感动。一桌丰盛的晚宴谁也没动半分。朴高空着腹喝了几杯上等威士忌。朴高和苏麻因为没吃晚餐,所以都感到腹中有阵阵的饥饿袭来。朴高是真心想吃些东西,但他又怕苏麻想他毫无诚意,所以他必须得等苏麻动筷他方才动筷。苏麻忍着饥饿偏是不瞧不看那一桌丰盛的晚宴。朴高心里很是焦虑,饿感再度袭来,朴高终于耐不住而先动了筷子,他开始甩开文明将各种菜品味出声。苏麻想笑但为了尊严终于忍住。她在心里反复说道,瞧,朴高就是这么一个虚伪的男人。朴高酒足饭饱又为苏麻剥开一只重新热好的蛤蜊递给苏麻,苏麻没有去接而是说她想喝点米粥。朴高只好让服务生为苏麻做了一道五仁莲子粥。苏麻说她要喝纯米粥,朴高只好重新向服务生点了纯米粥。苏麻并非有意刁难朴高。苏麻心想自己今后奋斗的日子能有纯米粥喝就够了,自己的一副肚肠先甜后苦的话那会很痛苦不堪。纯米粥热腾腾地被服务生端来。苏麻俯下身一口口地向口中吸食着热腾腾的米粥。朴高皱了一下眉,但为了不至于被苏麻看见很快恢复常态。其实苏麻透过心灵的眼睛早已将朴高的这番举止尽收眼底。苏麻更加用力地弄出喝粥时的声音,B座包房很是静谧,因此愈发显示出苏麻喝粥时的声音,朴高东张西望地向四下扫视着以此来驱赶苏麻这种故意与非故意间所弄出的吃相声音。
餐毕,苏麻立起身来向朴高点了一下头后欲走出包房。朴高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苏麻的胳臂。然后他从皮夹里取出足以超过这顿晚餐的钞票递给服务生,没等服务生回转身来找给他剩余的钞票,他已将苏麻牢牢地拖拽上他的高档小轿车内。苏麻一面挣扎一面骂他是强盗。尽管苏麻用尽一切气力挣扎,但终低不过朴高的男人力度。她只好暂时乖顺于朴高。朴高的车子飞快地行驶在暗夜之中。没有了交通岗,朴高的车飞快地行进着。眨眼之间,车子来到朴高家楼下的停车场。刹车。下车。关门。朴高像个探警麻利而迅捷。他的右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苏麻的臂弯,仿佛他一松开,苏麻即会振翅飞翔,苏麻被朴高牢固地抓捏着。很快,进楼栋。进电梯。但电梯却出现了故障,朴高为了早些进宅门。竟一俯身将苏麻背起,背至几层楼梯后朴高已经大汗淋漓,苏麻有些感动。但感动之余苏麻于心里反复警醒自己:千万小心朴高的假象。朴高永远是戴着面具生活的文化男人。
第一部分第三章回头不是岸(6)
进了宅门,朴高已气喘吁吁。苏麻重返与朴高生活的基地万分感慨涌上心头。仿佛这不是一个家庭的居室,倒似地狱或者说是牢房,进得来就很难再走出去。因为她无论走到哪里朴高都会像个幽灵跟在她身后,如影随形。朴高因为个性孤僻因此从不提请保姆一事。他的心中除了他自己便是装有苏麻。苏麻太不了解他,苏麻越是不了解他越对他的情感攻势倍感畏惧。苏麻一见到他就有一种莫名的凄惶。如果朴高善于坦露自己的心声,那么苏麻对于他个性中的小插曲不会太在意。苏麻很清楚朴高的高智商会包裹半个城的天下。可苏麻对他就
是钦佩不起来。她与他在一道生活无论是语言交流还是性爱场面都觉出无限的疲顿。否则有哪个女人会自愿抛弃幸福生活呢?苏麻不是傻瓜,人类社会从古至今的征战江山血染成河冤魂万里呼号白骨阴森成堆,为的是什么呢?不还是为了独立和好生活吗?天下有哪个女人不爱衣食饱足的生活呢?
朴高先自进了浴室冲了热水澡,出来后又为苏麻弄好了浴水,这才一边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一边催促苏麻去浴室。苏麻没有急于进浴室,她周周折折又转回了这个家。她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好处令朴高如此厚爱。回到这个她和朴高共同的家,就意味着重归生活的旧版。倘使那生活的旧版能是五彩缤纷那该是有多么完善和快慰。只可惜生活本身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有的女人专门以金钱物欲为基础只要有了这些东西就不会管身边的男人是否患有爱滋病毒是否充任黑道老大是否是黄赌毒全占是否将其视为一只美丽的京巴狗;苏麻做不得这样的女人。苏麻遇见朴高这样个性锋芒的男人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由感激升华到对他的爱又由对他的爱而逐渐冷却成厌弃,这期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生活的本真体验。人不能给事物表象的东西下任何结论。苏麻想。
那条漂亮的京巴狗看见女主人苏麻回来一跃跳到苏麻的腿上。苏麻抚慰几下它的柔软毛身,她便推开它去了浴室。她对它已不再感兴趣。就是说她对朴高为其置购的任何物品都相当程度的逆反。苏麻任水流漫延着自己的周身。她觉出舒服至极,暂时忘却了所有的忧烦。她已经好久没能沐上这样的浴。离开朴高离开这个舒适而又新潮的家她就没有舒舒服服地洗浴过。外面的大众化浴池里人声嘈杂纷乱不说,单说那种腥臭味就够她一阵消受的了。就好比三毛笔下撒哈拉大沙漠里的一群女人那样,身体里释放着令人窒息的味道。高档一点的浴池花销马上跟着室内的典雅布局走。苏麻在没有任何收入的时日是不会前往此等浴池的。现在这浴室给了她温馨和家的暖意。她非常舒坦地闭上了眼睛。她好累好累。这些日子的奔波劳顿使她精神经常高度紧张。现在闲散下来,她整个的人就好像被融化被肢解般那样轻松,浴水阳光般穿越她的肌肤,如同一只柔和的手臂在抚慰着她。苏麻陷入极度的快慰里。
那个夜晚的上半夜他们各自睡在了各自的房间,下半夜苏麻一觉醒来却发现朴高半卧状躺在她的床上,黑暗中朴高的眼睛射出一种非人类的光泽,朴高的眼睛里含着泪花被窗外的月光辉映下,那泪花变成了透明的珠子,一颗珠子于不经意间滴落在苏麻的脸上。苏麻没有动依旧假寐着,但苏麻的心里着实被朴高的泪所感动,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她才于心底打消了再次离开他的念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比起那个重利的总经理朴高这样的男性还算得上一个光明使者。也就是说朴高视她比金钱要重要得多。但朴高的大男子主义和他身里身外奔涌的狂傲冷漠无论如何都令苏麻胆怯与心寒。苏麻头脑里闪出这样的镜头后又改变了留下来的决心。她的心给她的矛盾、痛苦折磨得几近碎裂。她想摆脱朴高又无法摆脱他。无论于情于理还是朴高人为的阻挠,苏麻都无法摆脱纠缠。苏麻不由自主地于心中深叹了一口气。对于朴高她已搞不清是爱还是恨。关于她对事业、工作的追求,朴高一次次的阻挠,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牢牢地将她捆束在他的手心里。说不定那份国家级报刊对她作品沉重击毁的幕后操纵者仍是朴高呢。但是这个朴高除了对她人身自由和事业上的束缚,关于物质关于金钱关于一个男人的真爱朴高的确给了苏麻的全部。
第一部分第三章回头不是岸(7)
这就是苏麻最大的烦恼。苏麻似睡非睡。
苏麻感到额面、面颊、唇间有一种温热袭来,朴高在吻她。可是她却没有一丝感觉,因为每每此时苏麻的大脑总在闪回着朴高盛气凌人的冰冷面孔,苏麻通体便僵硬起来。苏麻一动未动像根木头,但朴高的热情和欲望半分未减。朴高来了激情,不管苏麻是睡着还是醒着,不管苏麻是愿意还是非愿意,朴高扑向苏麻而且急促地剥去了苏麻的睡衣。苏麻被迫睁开
眼睛。黑暗中苏麻的眼睛裸出愤怒的光泽,此时的朴高由于受欲望的指使根本没有发觉苏麻的愤怒。他只看到苏麻睁开了双眸,于是他更加迫不及待地扑向苏麻,朴高竭尽全力地压向苏麻,朴高做这种事情与其他劣等或非劣等的男人一样完全摆脱了高雅和狂傲。朴高一心想释放和排解他身体里多日积压的欲望、一心想全方位地侵占苏麻。所以在苏麻未及反抗挣脱之际,朴高以迅雷之势冲入苏麻的身体。苏麻感到一阵紧张和疼痛,而后大约一刻钟左右朴高从苏麻身上落下,歪向一边,睡去。苏麻带着余惊和刚刚泛滥起来的情欲僵在床上,仿佛被强暴一般不知所措,毫无快感。苏麻一宿未睡。第二日清晨她才渐次进入梦乡。
早晨九点钟她被一缕强光刺醒。她柔了柔仍旧困意朦胧的双眸,发现朴高已经离开她的床榻。苏麻伸了一下腰身,坐起。飞快地穿好衣服,她无论如何得弄些钱从这样的家庭里逃出。她消受不了朴高这样的男人。她从她的房间走出轻轻地推开朴高的房间门,朴高不在。床上非常整齐,她又推开其它几个卧室的门,均不见朴高的身影,她又去了洗手间、洗浴间里面同样没有朴高的存在。苏麻暗自窃喜。她走到朴高经常存放零用钱的抽屉旁打开抽屉,里面除了几个空信封和二本法律方面的手册外不见一文钱的踪影。她气急败坏地关上它,她在心里恨恨地骂道:朴高,你个暗算天机的家伙,没有你的钱我苏麻照样能活成人。苏麻一面气愤着一面向通向室外的电子门走去。她抓住门锁的启开处,但门锁纹丝未动,苏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上下左右的旋转,门锁依旧我自岿然不动。苏麻心里暗忖道:这下糟了,朴高这家伙将房门反锁上了。苏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好半天她才缓过精神。她去了宽大的阳台。琢磨着如何从阳台的窗口下去。但当她趴向窗口往下一望,她的意识总算清醒过来,她和朴高居住的楼层在十几层以上,她不被摔成肉酱才怪呢?苏麻失望地折回房间。此时她感到腹中空空,于是她来到餐厅,当她的手刚打开餐厅的门,她惊呆了,一桌子丰盛的早点温热地冒着缕缕香气。有她爱吃的八宝粥香酥果,还有水煎包和牛奶等食物。苏麻清楚这些皆是朴高在一楼饭庄订购的。苏麻坐在餐桌旁开始神吃一通。苏麻吃掉一小碗八宝粥和几个香酥果后胃部便鼓胀起来。苏麻收拾好餐具百无聊赖地重新躺回卧室。她此时无心观赏书籍和写作。她躺在床上无聊至极便来到大厅间打开了三十几寸的大屏幕彩电。她将频道东调西调地更换着,越过老掉牙的戏曲、越过老牛拉磨般冗长的电视剧、越过蹩脚的通俗歌曲、最后定格于正在热播的韩国电视剧,她被片中插曲所吸引所感染。那种柔和婉转荡气回肠的歌声让她有些融入主人公的心境与置身于故事中艺术效果的纯美之中。尤其一个叫裴勇俊的演员的风度和气质深深地感染着她,使她领悟到什么叫气质美,什么叫男人魅力。它不是朴高那种故作清高和硬摆出的臭架子,而是将一种对生活的热情融于行动的干练加之洒脱外表的辉映。如果说评选世界级男演员的话,她首先要推出那个帅气、洒脱、干练为一体的韩国演员裴勇俊。
苏麻歪斜在意大利真皮乳色沙发上目不斜视地观看着韩剧。韩剧的优秀说明了韩国文化的发达,韩国文化既不逊色港台也不逊色其它任何一个国家。苏麻着实爱上了韩剧,尤其是爱上韩剧中的搞笑剧目和都市偶像剧目,一连几天苏麻的生活秩序都是像她回来的第二天那样度过的。晚上,她试着习惯朴高的爱恋方式,早晨她吃朴高为她弄回来的食品,上午看电视,中午12时午睡,下午1时静听朴高开门锁时的响动。朴高下班回来手里拎着一兜蔬菜、肉类和水果之类的食物。这是朴高万般不情愿做而又必须做的事情。苏麻扎上围裙照例转悠在厨间。日子表面上看似平淡,实则苏麻的心里燃成了一团火。她的火焰不光来自她被朴高牢握于手心如同一只笼中的金丝雀。更为使她恼火的还是她已彻头彻尾地成了朴高随时随地的精品玩偶。
第一部分第三章回头不是岸(8)
朴高为了讨好苏麻拜托同事为苏麻取回苏麻丢弃在胖女人房子里的部分苏麻喜欢穿的漂亮衣物。苏麻望着那些衣物没有半分喜悦。相反,她愈加忧虑起来。她怀念租赁胖女人的那个房屋,也许那个房屋她前脚离开后脚就被胖女人租了出去。那个胖女人实在是可恶,她只拖欠了几天房费她便像黄世仁一样催逼上门,现在她的一些生活用具加之朴高未取回的剩余衣物统统丢在那个房子里,胖女人肯定会为得到莫大的便宜而兴奋得肉花直颤呢。无奈朴高将她困在室内,她想取回那些剩余的衣物也是枉然。
日子潮水般向前涌进着,苏麻与京巴狗白日里在阳光充足的家里嬉戏玩耍,苏麻少了许多忧烦。苏麻甚至忘记了京巴狗是朴高购置的物品。但是近日来京巴狗却很少与苏麻翻滚嬉戏,京巴狗食欲也大大减退,不叫不动活像一具狗尸,苏麻急了,苏麻打电话给兽医院,兽医告诉她说应该给京巴狗找个伴侣,京巴狗是在怀春呢。苏麻将此事讲给朴高,朴高脸上闪出一缕蔑视。不知他这种蔑视是冲向苏麻还是冲向京巴狗抑或是冲向那个讲出京巴狗怀春的兽医?总之,朴高不喜欢这种庸俗不堪的辞汇,那架式仿佛自己是个受过点化的圣徒。
苏麻正一面俯身抚着京巴狗毛绒绒的背部一面低垂着头向朴高陈述着京巴狗近日来的变化。一阵沉寂迫使苏麻抬起头来望向朴高。她一眼便看见朴高这种假圣徒的模样,心里顿刻产生了愤怒。她抱起京巴狗向门外走去。朴高一个箭步冲过来死死抓住苏麻的一只胳臂,苏麻奋力一甩甩掉了朴高的手臂。苏麻并且瞪着一双充满怒火的双眸警告朴高:如果他再继续控制她的自由她将考虑投诉他。朴高只好任由苏麻抱着京巴狗走出家门。不过朴高回转身穿好衣服拿了车子的摇控器匆忙地离开家门又匆忙地打开车门进入车内紧密跟随在苏麻的身后。苏麻抱着那个无精打采的京巴狗左拐右拐地绕到狗市。狗市上各种品类的狗们有的被放在篮内、有的被置入布袋内、有的干脆脖颈上套上链子由主人牵引着。它们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如它们主人那般瞪着一双探索的眼睛,突然一只男性京巴狗跳出篮内向着已走近它们的苏麻和苏麻怀里的女性京巴狗奔来。男性京巴狗对着女性京巴狗狂吠不止。苏麻怀里的女性京巴狗亦在苏麻怀里展开呐喊。苏麻知道自己的京巴狗遇上了知音,便马上将其从怀里放下来。女性京巴狗一落地面便和奔向它的男性京巴狗友好地对吠了一声,而后双方的躯体直立起来,男性京巴狗的脖颈缠住了女性京巴狗,女性京巴狗眨巴一下圆圆的黑眸很温柔地将自己的头部伏在男性京巴狗的肩上。苏麻与赏狗的一群看客看直了眼。男性京巴狗的主人这时才从麻木状转为清醒,他一个箭步冲向男性京巴狗,当他正要俯身抱回自己的男性京巴狗,男性京巴狗突然松开了女性京巴狗的脖颈向前狂奔去,女性京巴狗在愣神的瞬间紧跟着男性京巴狗跑了下去。男性京巴狗的主人和女性京巴狗的主人都大为惊讶,男性京巴狗的主人用一双三角眼迅猛地瞪了一下苏麻。意思是在责怪苏麻和女性京巴狗的到来拐跑了他的男性京巴狗,男性京巴狗的主人向着京巴狗们奔跑的方向追了下去,苏麻心里清楚她的女性京巴狗与那个男性京巴狗私奔了。男性京巴狗带着女性京巴狗向前狂奔四蹄,但是当它们左转右转到一个死巷,它们悲呜地呜咽了一下,然后双方再次直立起身躯,男性京巴狗的脖颈再次交缠于女性京巴狗的脖颈并且伸出它的粉红色的长舌舔着女性京巴狗的白色柔软的绒毛。当那个男性京巴狗的主人赶到之际,男性京巴狗愤然向一面死墙撞去,即刻血溅死巷。女性京巴狗看到如此的场面也发出一声悲鸣向死墙撞去。同样血溅死巷。男性京巴狗的主人惊愕于原地,旋即握紧拳头嘴里骂着:妈的,晦气。然后向男性京巴狗和女性京巴狗的尸身唾了一口浓痰然后打道回府。
苏麻的第六直觉感到她的女性京巴狗不会再回来,加之看到那个男性京巴狗的主人一脸恶气地向狗市走来,她想,还是赶快离开的好。于是苏麻反转身向原路走去。心里却为着失去女性京巴狗而有些凄惶。苏麻没走几步,那个男性京巴狗的主人肥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去路,他瞪着一双蛮横的三角眼伸出一只树皮般粗劣的手向苏麻索要赔偿费。苏麻摸摸衣兜只摸出五元钱递给男性京巴狗的主人,男性京巴狗的主人歪斜着一张厚嘴巴冷笑了一下,那意思是它的狗可不只是五元钱。男性京巴狗的主人上前揪苏麻的衣领,意思很明了,他是想要苏麻带他去苏麻的家向她家人索要赔偿金。苏麻正欲喊人来救架。在一旁停靠多时的朴高从小车内走出,他向那个仍揪住苏麻衣领的男人平静地喝道:放手。那男人乖乖地松开了苏麻的衣领。朴高的那声吆喝虽不力度却带着几分毋庸置疑的尊严,因此那个男性京巴狗的主人才松开了苏麻,他上下打量着朴高,从朴高的眼波里探到一股不可冒犯的寒光。再看朴高的高档轿车与朴高的一身名牌以及朴高的气派,男性京巴狗的主人大气没敢在朴高面前出一声,他大概看出了朴高非等闲之辈,于是他乖乖地融入狗市的一群同党之中继续他贩卖其它京巴狗的生涯。
第一部分第三章回头不是岸(9)
苏麻顺理成章地进了朴高的小轿车,这个时候的苏麻满怀对朴高的感激之情。虽然她很讨厌朴高的盛气凌人,但朴高毕竟给她壮了门面解了大围,体现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威严和力度。苏麻禁不住柔媚地瞥了一眼朴高。她的头也情不自禁地落向朴高的肩胛。苏麻殷实地感到那肩胛的男性支点的力度。她将他的肩胛当成可以休眠的温床。苏麻微闭双眸的瞬间从车的反光镜里看到朴高的一副不可一世的得意神情,苏麻再次从头至脚凉了个透心。苏麻的头从朴高的肩胛上撤回同时收回脸部渐次泛滥的温柔。
苏麻从朴高肩胛上撤下头部的时候,朴高却及时地一面开车一面腾出一只手揽住了苏麻的细腰。苏麻感到一阵酥麻又好像回到与朴高第一次相拥的感觉。触电、激情和舒畅。她在朴高的臂弯里幸福地缠绵了一会儿便警觉地撤离开朴高的胳臂。她突然想到朴高的善于运用心机和凡事无利不起早的作风。朴高对于苏麻的爱情可以说是私欲+真情+美丽,朴高的真情建立在私欲之上,而苏麻的美丽又常常让他超出爱情范围的呵护和紧张。
朴高的主动出击又是何种神机妙算呢?苏麻想。
果然,到了夜幕垂临之际,朴高一改常态温存地躺倒在苏麻的身边。朴高带着一身男性体香穿着高档的藏蓝条纹睡衣慢慢贴向苏麻,苏麻被贴得背部像在过电。苏麻由此找到了医生罗良为其诊病时的那种麻酥酥的通体释放的感觉。苏麻闭起眼睛努力感受着一种美好的感觉。她甚至再次打消想与朴高分道扬镳的想法。
其实,正如苏麻从前所判断的那样,朴高是个对任何事情皆充满心机的男人,对苏麻的感情也不例外,当他觉出他有必要做出何种表象和行动时,他会做得很到位和很专业化,当他认为此事勿需劳神费力,那么他很会应酬手段和极其讲究应酬手段。
朴高对着苏麻的耳边说了句“我爱你”的话语。朴高话语的温柔气息扑向苏麻的耳边。苏麻一阵酥软和激动竟落下几滴清泪。朴高将苏麻背向他的身体反转过来,朴高再次柔声对苏麻说:苏麻,我们要个孩子好吗?朴高的话音未落,苏麻腾地反转过身,苏麻心想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想要个孩子才与我苏麻进行缠绵。唯恐他的下一代在父母不愉快的交媾下变丑变笨变呆。朴高这只老孤狸呀连生小孩都使出伎量。当然如果他的行动不是偶然,那么夫妻双方想有个健康聪明的小宝宝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朴高一贯性的唯利是图作风使苏麻无论如何接受不来。
苏麻夹起自己的被子向自己的卧室走去。朴高连忙翻身下床拦住苏麻并将苏麻揽腰抱于床上。没待苏麻醒过神来,朴高的躯体便压向苏麻。若是在先前苏麻会乐意接受朴高的这种男性冲力,可在今日在此时苏麻因着有对朴高为人处事的逆反因此对朴高的这种刻意行动没有半丝的欣狂与喜悦。
人有时实在是怪得很,心境常常随着时间飞转,此一时,彼一时。生活也常常陷入怪圈。苏麻从这怪圈里几陷几出已经心力交瘁。很多事情如同游戏大王,需要的时候它裹着藏着不肯出来,非需要的时候它却从一个无端的角落跳跃出来。
朴高的这场与苏麻的爱恋游戏非常气势磅礴,可苏麻仍是没有任何感觉。苏麻这一次与朴高的爱恋如同与一只猛兽在爱恋。阴差阳错,苏麻一直以来总是没有得到完美的爱情的洗礼。她还不到三十岁,她不甘于生活如此的薄情。有时她想是她自己偏离了生活的轨道还是生活偏离了她的轨道?
她认定生活这家伙是个妖魔,她有些时候不得已不向它屈服,有些时候又不得已不向它抗争。近来,她又向生活这个妖魔屈服下来。她放弃写作,放弃妄想,放弃追求。她养了各种香气浓郁的花卉、养了各种花纹迥异的金鱼、养了波斯猫、荷兰猪,其中波斯猫与荷兰猪被朴高悄然抱送别处。朴高嫌其物侵染家庭的清新气息。苏麻没有反驳甚至没皱一下眉头。她现今有些对自己对生活抱以绝对的散漫。听之由之任之是她近来的座右铭。由此,朴高不再对她进行设防。她可以随意随便去任何一个地方。朴高觉出苏麻是个折断羽翼的安琪儿能飞多高多远朴高有底数。
第一部分第三章回头不是岸(10)
苏麻无论上哪游逛,只要赶在朴高下班回来之前即可,只要苏麻将自己悉心研制的美食美菜放于餐桌上,朴高即会浮出幸福的笑靥。朴高有了男人的享受、男人的面子、男人的垄断,朴高何乐而不为呢?
苏麻望着朴高伪饰的吃相,心中发出感叹。生活真是个无价的活宝啊!活着的人开心也好苦楚也好,总之活着就好,哪怕做个行尸走肉。这是苏麻对社会对人生悟透以后所产生出
来的理念。苏麻的日子牢握在朴高的不算宽厚的手心里,苏麻的每分每秒都在一种莫名的期盼中沉浮。朴高像一座巴士底狱阴暗地笼罩住苏麻心中的光明。苏麻在失去经济、自由、亲情、爱情的岁月里,不再会笑也不再承认世上有笑这个字眼。苏麻清楚自己无力躲开朴高的视线和金钱的威力。朴高虽不是什么黑社会之类的老大,但朴高是个极其精明老道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想左右一件自己认为应该或者必须左右的事情是不成问题的。尤其是想左右苏麻这样无依无助的女人那简直是易如反掌。苏麻清楚只要朴高抓住她不放手,她这辈子甭想逃出朴高的掌心,一如《西游记》中的孙行者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一样。
苏麻心如止水。苏麻每天晚上睡在朴高的身边感到一阵心寒。朴高的一双深沉的不算大的细眼中在暗夜的映衬下射出一种凛冽的光泽,苏麻通体不由得颤栗了一下。但是苏麻却带着如此颤栗靠向朴高伸过来的一只胳臂、唇、以及大面积压向她的躯体……
苏麻在冰冷与麻木间完成了她与朴高的那点世上男女间的使命又在麻木间昏睡过去。黎明到来之际,阳光灿灿地融进室内,苏麻仍在发抖,仿佛自己置入了十八层地狱中的冷狱。
日子在苏麻与朴高自然形成的模式里平淡地逝去。此间苏麻的思想意识完全僵化在朴高的垄断之中,朴高趾高气扬地走进家门,傲视着苏麻细心调制的一桌饭菜,用鼻音回答苏麻为了打破餐饮间尴尬的一句“菜肴可口吗?”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苏麻常常气短如同一个患有心肌炎的患者,所以苏麻总爱提着菜篮去超市或者超级市场去买菜以此来缓解这种抑郁与彷徨的氛围。她很渴望外面清爽的空气彻底驱赶掉心灵的雾气。然而一切的努力皆是徒劳,渴望毕竟是渴望,它只是一种心灵于郁闷中的憧憬而已,对于苏麻毫无利用价值。苏麻肩负着多重角色。苏麻既是妻子又是母亲既是佣人又是娼妓,苏麻只有在朴高面前扮演好这些角色,苏麻才能看到并体悟到朴高从一具活的僵尸逐渐变成有血有肉的人。
苏麻躺在床上掀开薄绒被子任由阳光投射到身体的每个部位。这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朴高没有回来,苏麻在清理完室内卫生后又将下餐的菜类、肉类洗好切好,这才一头栽入床上休息。苏麻望着窗外树体渐次泛绿空气渐次被阳光蒸腾苏麻在心中暗发感慨:这个春天即将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美丽的夏天!自己的春天自己的青春也早已夭折在逝去的春天里。
苏麻发出这样的叹春惜春的咏调不由得落下一行清泪来。
在这个物质丰足的家里,苏麻深切地体悟到幸福与非幸福之间的差别。物质以内的东西并非幸福,物质以外的东西亦并非不幸。幸福是没有概念的,只要你认为某种地域某种场合很适度开心,那么你便是幸福的。
苏麻着实被外面美好的天气所降服,她从床上一跃而起,脸上即刻镀上一层红润。她甚至想她今天能够很好地沐浴外面的阳光和空气那便是她苏麻今日的快慰和莫大幸福。苏麻想到此处不由得加快了穿衣的速度。她速度地穿上一套花案别致的牛仔装,向后拢了一下散于额面的长发,没有洗浴化妆便径直走向鞋架。苏麻从鞋架上取出一双白色旅游鞋用鞋布象征性地掸了掸并无浮尘的鞋面,这才将一双瘦削的脚面踏进去。她从牛仔上衣的兜盖内取下一副墨镜带上打开门锁向外面走去。
她沿着一条僻静的街区一面愉悦地呼吸着新鲜气息一面感悟着临近初夏的温和的微风。苏麻感觉到自己像一只小鸟自由自在地飞翔在曲径通幽处。她带着这样愉悦心情徜徉在一条又一条曲径上,又从一条又一条的曲径散步到一条又一条沸腾的街面。超市内来来往往的人群带着各种复杂的面孔越过苏麻越过街面匆匆消失于又一批复杂面孔的人流中,苏麻正在愣神与好奇间,突然将视线定格在一个穿着规范讲究手拎一大袋食品个头适度步履洒脱的男性身上。
第一部分第四章移情不是错(1)
苏麻心里一阵烦乱,因为此人正是她早已试着忘却了的那个医生罗良。人生真是个怪圈,将你紧紧套住后又匆匆甩掉,现在这个怪圈又来捉弄苏麻的情感。苏麻禁不住向后倒退了几步。医生罗良这时的目光恰好对准苏麻的有些紧张与惶惑的目光。医生罗良向苏麻点头示意同时眼波里释放出一种令苏麻足以晕眩的目光。其实医生罗良的目光一向是柔情似水的,但苏麻却认为那是罗良向自己投送的秋波。这一刻苏麻心中再次掀起情感的波澜。仅是医生罗良的那柔情的一瞥,苏麻的青春、热情、思想、肉体便一一活泛起来,它们好似沉睡了多
年的雄狮突然给什么巨响震醒而发出吼声。苏麻整个的人再度定格于医生罗良的那种醉人的眼波里。罗良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握了一下苏麻的一双沁着细汗的纤手。当罗良的手轻轻一触间,苏麻通体像是过了电流。苏麻清楚深埋于体内的激情全部通过罗良的手活泛起来。苏麻一阵晕眩险些跌倒。苏麻紧咬下唇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故作镇静地朝向罗良点了点头又恰到好处地回应了罗良的几句客套话,然后两个人擦肩离去,但是苏麻的脚步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无法向前挪移,此时她立在原地蓦然回首的瞬间发现罗良在距她几步之遥的地方亦在凝视着她。四目相视,彼此的心灵深处都有些波动。罗良是因为对苏麻这个奇怪的女人有着强烈的好奇之心才回眸顾盼,而苏麻则是受对罗良许久以来产生的那份不了情的驱使而情不自禁地回眸凝视。无论怎样说苏麻与罗良之间的这一次回眸相望都在彼此的脑海间留下一种不可磨灭的烙印。罗良再次向苏麻点头示意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小轿车内。苏麻依旧愣在原地,她的精神于此时此刻再度被罗良攫去。苏麻失魂落魄地赶回家中。
苏麻一头栽倒在床榻上整个的人散了架子,而且魂飞魄散。
从黄昏至傍晚,苏麻的精神被医生罗良牢牢吸住。她青春的血脉、思维像是被充足了电波于体内沸腾咆哮着。她的灵魂、肉体也随之有了她这样年龄段的女人所应有的欲望和渴求。她的通体灼烫着,仿佛她体内奔涌着一座火山一触即发。苏麻发现自己的心和自己的年龄开始相互吻合。压抑了许久的灵魂开始复苏。她的眼波内闪烁出耀眼的光芒,任凭谁望见那双眼睛都会被感染和振奋。
苏麻脱掉硬度的牛仔装换上柔软适度的水粉色暗花睡衣蓬蓬松松地立在妆镜前。她从镜面中观至自己原本苍白的面孔此刻由于兴奋染成红润,她认真仔细地端详着自己俏丽娇好的面容竟忘记了做晚饭。朴高开门进来,她才从似梦似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朴高腋下夹着质地优良的名牌公文包与他的一脸严肃状极相吻合。朴高庄严地立在苏麻所在的卧室的门口用一双极其严峻与冷酷的目光审视着苏麻。朴高眼波射出的锋利光芒令苏麻渐次恢复的青春激情由沸点降至到零点。苏麻在朴高回来前后判若两人。苏麻神情紧张地换下水粉色暗花睡衣又小心翼翼地换上一套去厨间做饭时经常穿的乳白色女式工作服。苏麻因为畏惧朴高从她脸部间骤然的变化看出什么破绽,因此她一直低垂着头忙活着换衣服。当她换好厨衣准备去厨间的时候,朴高的一双白皙但是充满力度的手臂拦住了苏麻的去路。苏麻立在原地惊愕地凝望着朴高的举动。朴高在用刀子般锋利的目光重新扫视苏麻而后向苏麻发出了质问。朴高质问苏麻为什么如此兴奋?为什么晚饭不赶在他下班回家前做好?为什么神不守舍和如此慌张?一连串的问号击中了苏麻。苏麻在朴高的一连串问号间心中陡然升腾出一团怒火苏麻便像一头暴怒的母狮猛地推开挡在她面前正在阴阳怪气地审问她的朴高。
苏麻跑进另一间卧室将卧室的门锁牢牢地反锁上。一颗悬浮的心这才趋于正常的弹跳,仿佛一直以来她面对的男人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个会吸人血食人肉的豺狼。她将门锁反锁好仿佛挡住了这吸人血食人肉的豺狼。
第一部分第四章移情不是错(2)
她与朴高间由最初的异性恋情演至陌生和恐怖的过程表明她对朴高间的感情历程已经上升为一种非人性的麻木、癫狂和惧怕,就是说她已完完全全丧失了对朴高的情感基础。面对朴高这个能将死人说活的铁嘴律师她清楚只要朴高不放手,她终究无法摆脱他的羁绊和纠缠。她只有耐心等待命运的契机和时机。她不能像个弱智儿似的逃离。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她必须有充分的准备和充实的后盾来为自己的将来开辟道路。那么她的充实后盾在哪里?她摸不到边际,眼前立刻闪出黑暗的一团,她扑倒在柔软弹性的床榻上。
黑暗中,她从头脑中很快理出一条有关于她青春生命的至关紧要的线索。这条线索便是那个一直以来她为之单相思的罗良医生。
一想起那个医生罗良苏麻通体便沸腾起来。她现在是个被社会遗弃的女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她自己遗弃了社会卷入家庭的圈套。这是她的悲剧。作为新时代女性像她这样被困束于家庭范围内的女人恐怕也只有在日本和韩国的落后偏僻地区才能找到。倘使朴高是个理想的男人,那么一切则另当别论。
苏麻仅剩下的希望便是去寻觅婚姻以外的情感世界以此抚慰自己的一颗冰冷孤寂的心灵。
苏麻趴卧在床榻上将自己置身于夜的更深层黑暗之中。在这黑暗中借着月影她仿佛看到罗良一步步向她走来。她从床上慢慢立起又走下床来。罗良微笑着向她张开双臂,她也微笑着扑向罗良。可是她呯地一下撞到墙壁上,幸亏这个房间的墙壁是用上等壁纸装饰的没有多大的硬度,否则她的脑部定会被撞击破损。
苏麻被撞击清醒却又陷入更深的痛苦边缘。
朴高没有像以往那样去扣敲苏麻所栖居的房间的门。那一晚的某个时刻他立在苏麻所栖居的房间门边伸出的即要扣击房门的手突然收回。朴高心想:苏麻,反正你不会逃脱我朴高的手心,我干吗要多此一举呢?若想女人驯服,唯一的办法即是对她冷漠再冷漠。这是朴高这样清高的男人于瞬间所产生出的对女人的哲学观念。
朴高走进书房并从书房宽大写字台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盒牛奶巧克力饼干一面咀嚼着一面思忖着他打开门时苏麻那热血沸腾的样子。根据苏麻对自己的一贯情感表象朴高当即断定苏麻的一脸激情绝非是对己而发,想到此他不由得捏碎了一盒精制的饼干。他并且破天荒地骂了一句苏麻“臭女人”这样的话。而后朴高开始进入他的案卷整理工作程序之中。朴高对他新接手的案子有着浓厚兴趣,因此他几乎是彻夜未眠。
第二天上午八时左右朴高离开家门。朴高进入自己的小轿车的瞬间向十几层楼的上方瞭望一眼,他一只脚踏入车门一只脚立在车门外犹疑了一下,但他皱了一下眉宇后还是进了车内。一小时后车子庄严驶入最高人民法院的停车场。朴高神情严肃地走出自己的小轿车又神情严肃地步入法庭和辩护席。
朴高在辩护席上坐定。法官开始用法槌镇定场内乱哄哄的秩序。一刻钟左右被告被两名法警携带至被告席上。被告目光呆滞、面部惨白,这大概是被收监的缘故。但是当被告的呆滞目光与原告席上的原告四目相视之时,被告的脸部呈出激动的红润而且目光中闪烁出一种能割破人的锋芒来。这使得原告抖颤了一下。法官再次向桌案扣击一下法槌以示开庭。原告陈述,原告律师辩护。被告陈述,被告律师辩护。紧接着原告被告双方律师唇枪舌剑不肯罢手不肯相让。法官宣布休庭半小时。半小时后重又开庭。被告面呈红润,显然他为自己聘请的律师的善辩口才所震撼。原告律师说被告蓄意伤害原告,也就是被告的妻子已造成身体严重受损应负法律责任。被告律师立刻寻找了空隙。被告律师说,也就是朴高说,既然原告是被告合法的妻子,因此原告在言辞中惹怒了被告并且首先动手出击被告,也就是本律师的当事人,那么当事人有权预以自卫防范措施。至于原告被推倒致骨伤纯属家庭纠纷的意外,而且被告仍是原告的合法丈夫,被告可以尽一个丈夫责任为原告妻子支付部分医疗费,被告完全不必受刑法监禁。
第一部分第四章移情不是错(3)
原告与被告律师各抒己见互不相让以至于法官宣布再次休庭。
其实朴高一般是不受理这等民事纠纷的小案件的,只是受人之托无法推辞才予以接受的。朴高仅用了半上午就击败了原告律师,于是法官宣布被告无罪获释。
被告当即疯狂地冲出了法庭又疯狂地喊了句:自由万岁。被告即是那个苏麻的大学同学
——施子航。他被囚禁了几个月后方才托人给自己的老同学兼自己公司的老总捎口信说他要找律师辩护。于是那个老同学便找到了他的长年法律顾问兼律师的朴高。
施子航从狱中出来后没有再回那个家,他像是刚刚来到这世上的婴儿一般这嗅嗅那瞧瞧,见花闻香,见蝶扑蝶,夏日的一场雨滑落在他的脸上他也能饶有兴致长久地闭起眼睛感受雨滴从脸部掠过时的清爽。总之,他重新获得了自由对这个世上一切自由奔放的东西都倍感兴趣,不久,他提出与妻子离婚。不久,他与妻子离婚。不过他是清身出户,他的一切财产包括房屋皆留给了妻子才换来了离婚的自由。不过他也因此更换了工作。他本就是师范院校毕业的高才生,因此他被一所中学的高中部聘为语文教师。施子航彻头彻尾地更换了自己。他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之中。没有想女人,包括苏麻在内。只是一天晚上他看一部言情小说才激发了他对女人的渴望。他此时想起了他离异了的视钱如命的老婆的嘴脸,想起班级里那个总爱向他微笑并且上课常常失神于他的漂亮女学生。最后想起苏麻。而且他认认真真地想起了苏麻。但是记忆却如一部老片电影般模糊不清。苏麻之于他只是一个影子没有具体的概念和行动。但是苏麻在他心中和思维意识里却像蛇一样死死地缠住他使他翻越不过苏麻的影像。他有一日冲动地想去找苏麻,但是学生作业如同一座大山阻遏了他的去路,于是他只好强制自己在单身宿舍里伴随着幽暗的台灯批改着学生们五花八门的作业。当他批到一个学生的作业问答题时,他差点没笑背过气去。那问答题题目是古代四大名楼有哪些?那个可笑的学生则答成:鹳鹊楼、岳阳楼、黄鹤楼和怡春院。最后一个应是滕王阁却变成了怡春院。施子航暗笑这个学生上课准是溜了神。他在怡春院这三个字上画了大大的一个圈以此引起那个错答题的学生的重视。
夜暮垂临之际,施子航倒头便睡。暂且忘记了苏麻和苏麻以外的女人。
苏麻自那日晚的非自然情态惹怒了朴高便没有再与朴高同床共枕。她早早地行使着女人的做饭义务,早早地先吃下晚餐,待门锁一响她便飞快地躲入自己的卧室将门反锁上。然后做着她自己杜撰的春梦。
朴高亦不肯放下他的男性尊严和所谓的架子。他一脸麻木对于苏麻与他的冷战举措毫不在意。他只是草草地吃了苏麻为他做的晚餐而后进入浴室剥皮似的冲洗着自己。有时在洗完澡后通体不知不觉间涌来一股男人的涨潮,他也很能控制自己。他让自己深呼吸或者转移思绪来荡除男人的欲望。应该说朴高是洁身自爱的那种男性,某种男性的坏习性在他来讲荡然无存。其实朴高的某种大男子主义的根源来自他的民族。他原本是朝鲜族,祖籍南韩。因为祖父母皆是贫民又因为南北朝鲜发生战乱,因此其父朴永南被应征入伍。在部队里由于不堪忍受战乱之苦所以出逃至中国领地上。文革的时候因为惧怕人家说他是韩国特务,所以将朝鲜族更改为汉族。但朝鲜族的血统习性却一分未改统统降落在朴高的身上。朴高自幼便目睹了父亲对母亲行使的大男子主义的威严。因为母亲的出身是妓女,因此母亲姬美子出来进去都呈一副低眉垂眼的形态,这使朴高的心灵严重受挫。从而他也就更加效仿父亲的威严。父亲使他从幼小的心灵里便产生了做男人的傲心与傲骨。待到了一定的年龄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像父亲,连他自己都好生奇怪,就连父亲的洁癖也一丝不苟地传给了他。直到现在他才清楚自己是父亲的翻版复制,但就是没办法根除掉自己的习性。有几次在非常孤独的夜晚他强迫着自己起床扣敲苏麻卧室的门向苏麻讲些柔和的话语,可是当他的人从床榻上下来还未及卧室的门边他便闪电般更改了主意。那些尊严、清高、自大、狂妄的模式又轻轻松松地复归到他的思想里面。这时的朴高像一个不可入侵的神灵庄严而肃穆。朴高一次又一次地被自己的一些家族史击溃。而后他又试着反复做个标准的男人,但这种思想刚刚出笼就被冥冥中的一种东西抓捏住又轻轻弹回他的躯壳。
第一部分第四章移情不是错(4)
苏麻呢,在对朴高绝对的绝望以后就在自己的卧室无限扩大着医生罗良的形象。她觉出他是那样的可亲可爱可敬。但是她却吃不准罗良之于她的感受。因此她没有轻举妄动。否则那将会是前功尽弃,就连幻觉也不复存在了。在与朴高分居而住的那一段时日里,苏麻几乎天天幻觉着罗良的影像。为了避开早晨她与朴高间不经意碰面的尴尬,苏麻几乎都是在朴高上班以后才从房间内走出来。此间她依旧行使着做女人的义务:打扫房间、清洗碗筷、收拾阳台上花枝的残叶。忙完这些活计而后她开始坐在妆镜前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她对着镜面反
复观至着自己的面容,她发现自己的一张丰满亮度的面容新近清了许多,她清楚那是因着诸多困惑而至。失眠、忧虑反复交替着折磨着她的精神,她预测在某一个时辰她很可能全盘崩溃。她这样想着泪水滚烫地涌出眶内,带着腥咸流进她的唇间又被她吞咽进肚中。
苏麻仅仅二十八岁,这样的年龄正是奔放、盛开、欢跃的时候,可是苏麻却整日陷入忧烦、彷徨、寡欢的境地。朴高这个比她长十八岁的男人既救过她也害过她,她不知道是对他感激还是憎恨,就像她不清楚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一样。总之无论怎样来讲她都无法摆脱开他,她已经被他折断羽翼,她再也无法飞翔并且牢固在他的掌心之中。他不放手她便不能逃脱。
苏麻突然将妆镜反转到墙处自己像是受了千古奇冤趴在桌面上放声哀恸起来,那哀恸之声令人发麻而且头发倒竖。哭过后苏麻从桌面上抬起头愣愣地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走向洗浴室。苏麻哭过洗过后方觉轻松了许多。她来到阳台的花案上仔细地为芙蓉、康乃馨、茉莉、米兰等花卉修剪着多余的枯叶。她看着它们的奔放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样是花季她的花蕾却没有自由绽放,想到此她的心又开始灰暗起来,但是瞬即医生罗良像一道闪电划过她灵魂的沉寂。苏麻的思维意识里一出现罗良的名字便开始波澜起伏。苏麻重新坐在妆镜前化了些许的淡妆,看起来既娇媚又可人。她满意地从妆台前立起走到另一个房间的衣柜前从容地打开衣柜从衣柜内取出一套相当典雅的夏季长裙。她将它速度地穿在身上在穿衣镜前左照照右瞧瞧直到自己很满意时为止她才收回视线。这是她许久以来第一次这样光顾自己的穿着。苏麻拿出十二分的勇气想去那个诊所去会见医生罗良。她甚至构想如果可能的话她定要将自己暗恋罗良的始未毫不保留地讲述给罗良。她要让罗良明白知晓自己的心境她要争取到他能够对她之于他的情义有所领悟有所体察和感动。她这样想着便信誓旦旦地走出家门。可是她的手机恰在此时鸣叫起来。她打开机盖铵了通话键钮。施子航清晰可辩的声音冲入她的耳畔。
施子航一整天没有课程安排,他想,许久没有与苏麻联络了何不乘此机会约她一叙?他清楚不管怎样来讲自己现在已与魔头妻子离了婚就是说自己是个自由人。至于苏麻,他想只要他喜欢她就够了,他不要管她有无夫君或者夫君何许人也,反正今后自己再出了任何把柄和事体有了那个朴高大律师做后盾他还怕什么呢?他记得几个月前他驱车送苏麻回家与苏麻一道进了苏麻家的楼道,当苏麻打开门灯光照耀下的那个男人闪现于他面前的时候他的腿骨都酥软了他甚至连那个男人的轮廓都没有看清楚就仓皇逃离,苏麻肯定会觉出他是个儒夫。那时节他还没有离婚,他怕事情闹大给他老婆知晓后弄到满城风雨的地步,现在他还怕什么呢?他什么也不怕。只要苏麻肯出来与他聚首他保证自己能使苏麻回心转意重头开始他们的爱情之旅。他给自己这样的思维驱使着便自定了约会时间,不料苏麻的一句“没时间”让他定在原地好一阵子才复苏过来。待他再打给苏麻手机电话之时他发现苏麻已关了机。他失魂落魄地一头栽入宿舍的单人床榻上。
苏麻一心想念着罗良,所以她没有顾及施子航与自己已几个月没有联络,更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她只把他当做一个海上漂浮物或者大漠风沙中席卷过来的一片沙浪而已。她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做一回事体或者说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留存过他的任何影像。这并非施子航本人不具备一表人才。而是当施子航狂追猛赶地追求苏麻的时日苏麻心中只装有对朴高的深情厚意,现在苏麻绝然对朴高没了感觉之时命运却偏偏让她认识了医生罗良。她现在满脑满心全部印着罗良的形象,仿佛这世上除了罗良再也不会有任何男性能启开她的芳心。
第一部分第四章移情不是错(5)
她带着一种急切想见到罗良的心情行走在那条通往罗良诊所的小路上。初夏的微风和煦爽目这令苏麻压抑的心情好转了许多。枝头初生的树叶带着一股幽香被微风拂动着像是一些四处飘散的音符沙沙地鸣唱着,如此一来愈发显现小路的寂寥。苏麻被这寂寥之音和时隐时现的阳光的抚慰弄得有些困意朦胧。如果不是在马路上她肯定会睡下去。
诊所突现在面前,苏麻一阵心悸,脸色也紧张得一片通红。她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事情神情紧张眼神慌乱因而匆忙地掠过一个个出入诊所门庭的患者。她极力避开那些患者的视线,仿佛自己是要在这个诊所投放炸药包。苏麻很速度地来到罗良的专家诊室门前。她已分明地听到了罗良那既柔和又充满阳刚之气的男中音。那声音通过空间传入苏麻的耳鼓使苏麻如同吃了仙丹一般周身的血液腾飞起来。苏麻一阵晕眩险些晕倒在地。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后像上次来见罗良时那样立在门边等候着患者们就完诊后剩下罗良一个人时她再行叩门进去。
时光在紧缩,空气在窒息。在紧张的等待过程中,苏麻的内心世界复杂得纵横交错。她立在门对面的一扇窗前向窗外望去。
窗外的街面一缕缕升腾着被太阳晒热的蒸气,远远望去像是置入了仙境。尤其配合着动作缓慢的路人的步伐更是别有一番情致。苏麻看得入神间,忽听背后有一个她熟悉的声音在叫她。那声音穿越她的肉体穿越她的灵魂最后进入她的心脉使她摇摇欲坠。
苏麻回转身来恰好与罗良的眸光相对。此时的苏麻是既惊异又慌张,苏麻本是想待自己镇定一会儿后再去扣敲罗良诊室的门。现在罗良非常得体地先行出现在苏麻面前。苏麻几乎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立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还是罗良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罗良微笑着瞥向苏麻。他示意苏麻进入他的诊室。
其实罗良这种善意的瞥视和微笑是针对每一个患者的,可是苏麻却觉出罗良是在向自己表示友好和爱意。
苏麻随着罗良进入诊室。诊室药水的气味使她倍感亲切,苏麻于不经意间打了几个喷嚏。脸部胀得更加红润。
罗良坐定后再次将视线扫向立在诊桌旁发窘的苏麻。罗良的意思很明白直达。他是在向苏麻寻问苏麻哪里不舒服或者说得了什么病症?
苏麻软软地坐下没有回答罗良任何的问话。苏麻双手拄着下额欣赏风景般地注视着罗良,这使罗良很不自在和莫名。
就这样,就这样别退缩别紧张。
苏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的红润逐步消失。她如同欣赏一幅古画或珍奇物品那样长久地凝视着罗良。同时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地从眸中滚落下来。
罗良感受到苏麻病态的严重,罗良错把苏麻对他的一往情深当作不可愈治的神经方面的顽疾了。因而罗良一直没有对美丽的苏麻动半分非念。罗良在为异性诊病尤其是漂亮的异性诊病时从来都刻守着医生的道德准则。现在苏麻在凝视了罗良片刻后突然从座位上立起扑进罗良的怀抱。
苏麻扑在罗良的怀里依旧哭泣着,仿佛这个世上罗良是她唯一的亲人和唯一值得倾诉的对象。
罗良轻轻挪开苏麻搂抱他双肩的双手又轻轻将她扶到病床上。苏麻乖顺地任由罗良安排着自己。她觉出此时有罗良在她身边,她通体上下像是刚刚沐完浴一样无比轻松。
罗良开始拿出听诊器俯下身来为苏麻诊病。罗良拿着听诊器的手停放在苏麻的胸前又轻缓地在苏麻胸前滑翔着。但罗良绕过苏麻女性的敏感地带,也就是苏麻的双乳。尽管如此苏麻依旧能感受到自己像是在飘飞。
苏麻飞呀飞,她像一条跃出水面的金鳗在与苍茫的不着边际的泡沫周旋又像是坐进了游乐场中的旋车通体刺激又晕眩。这种来自苏麻体内的正常反应或者在苏麻来讲很少的正常反应随着罗良听诊器的抽出而即刻呈僵麻状。
第一部分第四章移情不是错(6)
罗良坐回原位开始为苏麻开药方,苏麻看到罗良脸上的绝对正常表象,苏麻清楚罗良果真将她当成了患者。心中的委屈再次使她恸哭起来。她趴在罗良诊室的桌面上居然孩子似的哭出声来。罗良拿出手机拨通了朴高的手机。待苏麻哭够哭彻底哭痛快从桌面抬起头时,她发现罗良与朴高在用复杂的目光审视着她。
苏麻被朴高带回家中。苏麻颜面丢尽。苏麻真的病了。
朴高完全违背了罗良的医嘱。罗良要他多多关爱一些苏麻,尤其是在夫妻生活方面。朴高非但对苏麻没有行使人类文明的爱心,相反他当着苏麻的面骂苏麻是一个底层社会的荡妇。当然那骂话是在朴高酒后甩给苏麻的。
苏麻躺在床榻上,两只眼睛空茫地凝视着前方。她的灵魂与肉体裂开了一条看不见的缝隙。她在那缝隙里疼痛、裂变、辗转着毫无声息毫无出路。她如此牵情的罗良将她视为神经疾患者,她唯一的一线光明和希望被罗良医生毁灭掉,她只身于黑暗中。
黑暗中,她梦见自己落入汪洋大海,她拼命地向上伸展着两只手臂高呼着救命。一阵海浪冲来淹没了她的声音同时又有一双手臂在拼力地向上拖拽她。她被人猛力地拖上岸。
她醒过来,恍惚间,她看清了医生罗良的面孔和朴高紧张冷漠的面孔。
原来她昏迷加发烧了一天一夜,朴高情急之下给罗良打了手机电话。
现在罗良镇定地走向苏麻。苏麻微闭上双眸。当罗良的那双白皙柔和的手臂和听诊器接触到苏麻的胸部时,苏麻周身颤栗了一下,仿佛罗良手里拿着的不是听诊器而是一种强磁场。接下来苏麻仍像以往那样拼力感悟着罗良接触她肌肤时的快慰和每根神经未梢的兴奋。此时苏麻身体部位以及精神部位的所有压抑感荡然无存。
苏麻的肌肤由冷变热,脸部也由苍白转为红润。夏季金灿灿的阳光射在她柔软的躯体上面,此时的苏麻像一朵盛开的红莲。
罗良牵引着她的每一条筋脉,使她无法自拔和撤出。
苏麻在柔情似水的一瞬间,罗良停止了他的诊治。他的一只手携着诊器从苏麻的胸部抽出。紧接着他为苏麻开了些活血化淤安神补脑的西药,而后将药方递给仍侍立在苏麻床榻旁的朴高。罗良做好了他该做的事情向苏麻和朴高频频示意着同时拎起药箱走出苏麻卧室。门反弹着关闭。苏麻的心也随之震颤了一下。
苏麻被确诊为精神忧郁症。也就是神经官能症中的一种。
罗良走后,苏麻只觉出眼前一片昏暗。阳光已不知去向并且距她越来越远。无数只网线纵横交错地包裹着她。苏麻喘息困难呼吸困难。
朴高一脸冷漠地为苏麻购买回药物又极端严肃地将药瓶放至苏麻的床头柜上面。苏麻将头扭别一处。她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病症只是倍感生活的空间无尚压抑而已。因此她没有去触碰那药片。朴高看到苏麻这副情态心中顿刻产生无名火气,他啪地一下关上苏麻房间的门去了书房。在书房朴高一直呆到黑夜降临他才想起自己与苏麻谁都没有吃过晚饭。
他推开苏麻房间的门,然后随手打开壁灯。幽暗但却不失明快的光线投射到室内的每个角落包括苏麻的床榻上。苏麻被这灯光投射后脸部愈加显得苍白而且嘴角处溢出了大量白沫。朴高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射到床头柜上的药瓶上。药瓶空空地立在那里。朴高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苏麻吃了大量的镇静药。至于什么原因朴高无从想下去也没有时间想下去。他果断地拨通了罗良的手机,十分钟后罗良便从社区诊所速度地赶来。罗良带了洗胃器具和一些必要的器具。罗良先是摸了苏麻一下脉搏发现苏麻脉搏弹跳率极其微弱但还有救治的余地。罗良将苏麻的头部偏离床榻使其呈倒空姿式然后又将洗胃器具插入苏麻的口腔直至胃道。不一会功夫随着苏麻的一阵抖颤一股浊物和着药液随着器具管道喷涌而出直到苏麻胃液内出现了白色粘体罗良才将洗胃器具从苏麻口腔中拔出。
第一部分第四章移情不是错(7)
苏麻得救了,苏麻自杀未遂。朴高却因此陷入茫然状态。
对于苏麻的突然自杀,朴高震惊、莫测。但他却永远揭不开苏麻的谜底。他不清楚苏麻种种迹象的根源来自他一向的冷漠和行动上的傲慢。仅凭这两点苏麻便产生胸闷气短以至于导致神经系统的紊乱。朴高对苏麻种种微妙的变化置之不理,照例行使着他男性的某些不合常规的作为。
苏麻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同白纸。 罗良已是寸步不离地端坐在苏麻的床边,朴高双手插向裤兜一脸的漠然于房间内来回踱着步,那情形仿佛是一个策谋战略的军事指挥家在构思着下一步的作战方案。
一连几天苏麻滴水未进。朴高慌了神。医生罗良每日照常赴诊为苏麻诊脉注射测压,苏麻非但没有半丝转好的迹象反倒病情加重起来。朴高不禁空茫地跌坐在客厅的沙发椅上。
一刻钟后朴高有了突破常规的打算。由于律师事物所处事物繁多而且他挂职的几处官衔也不可能任他坐享其成。他将十个指头依次捏掰响后有了他一向反对的决策,那就是招聘保姆。有了这样的思维和决策他马上进了书房。
朴高在自己的台案前坐定面部表情一如阴云密布的雨天。他上唇紧咬下唇以及其庄重和持稳打开手提式电脑开始拟草招聘保姆的一系列要求和规范。
很快电脑屏幕上出现他所应聘保姆的条件范围。首先要年轻、漂亮、干净利索,其次要具有大专以上学历并且精通厨技……这条招聘广告很快由电脑网络传入家政服务媒体网络。电脑屏幕上又很快出现了待聘对象。一批待聘人员从他眼前急速越过去后,他有些失望。之后他又一番左寻右觅突然在另一批待聘人员中一名叫温莎的女孩名字上定格。
温莎,女,二十五岁。大专毕业。学过裁剪、美容美发并且精通厨技。不过她的月薪是八百至一千元。一千元就一千元吧,一千元对他朴高来讲简直是凤毛鳞角。
温莎带着一脸甜甜的笑靥于朴高上网招聘保姆的第二日叩响了朴高的家门。
朴高打开门,温莎青春的笑脸映入朴高的眼帘。温莎脸部的一只酒窝像一个美丽的漩涡随着笑靥波动着。
朴高在对温莎的一阵打量后便决定留下温莎。也就是说温莎的面试通过了。
接下来扑高对温莎分配了工作范围和任务。
朴高为温莎制定的工作范围和任务便是如下几条:
1每日清扫完室内卫生后做好三餐饮食。
2每日照顾好苏麻并与其聊天。
3工作中不得开小差做私体事宜。
4待朴高下班归来后要有家庭气氛与室内清爽之感觉。
5不准带陌生人出入家门。
朴高的五条家庭规章制度,温莎只浏览一遍便允诺下来。
因为首先第一、二、四条即是温莎应用范围内的事情;其次那三、五条更是对她无关紧要。温莎用眼线扫视着三、五条规章制度就想笑。她笑的原因即是她自己举目无亲,纯系孤儿院长大的孤儿。她能有什么人来朴高家客串呢?至于工作中开小差那就更不着边际了。
试用一月后朴高满意地留下了温莎。
温莎将朴高与苏麻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做起事来一丝不苟。饭菜烹制得亦非常入流。朴高之于这一点上更是无法挑剔,
上午,罗良医生准时复诊。苏麻被温莎扶成半卧状。罗良坐在床边的一只靠背皮椅上开始从药箱内拿出诊器。
苏麻依旧如从前那般消瘦,但气色明显好转。关于气色的好转从根本上得归功于温莎的红枣莲子羹。苏麻很是感激温莎对自己照顾的精心。家里多了个温莎,苏麻感到自身有了不少生机和活力。夏日的微风透过窗口飞旋进室内掀起了室内温莎喷洒的空气清香剂的气味使苏麻顿刻神清目爽。
罗良将听诊器置入苏麻的胸前之际,温莎大概是觉出了某种尴尬匆匆离开苏麻的房间。
第一部分第四章移情不是错(8)
罗良的呼吸、罗良周正的面容、罗良魅人的双眼皮、罗良的一颦一蹙时刻牵引着苏麻的神经末梢。
罗良的一双眸光直视着前方正在认真为苏麻听诊,苏麻忽地从半卧状坐起猛地揿掉罗良手中的听诊器。苏麻形态极其严肃而且令罗良猝不及防。
紧接着苏麻全然不顾门虚掩着便投入罗良的怀抱抽泣起来。苏麻一面在罗良胸怀里哭泣一面用一双秀拳擂着罗良的胸脯说自己没有半丝病都是那个朴高害她成这样。她并且对罗良大胆地呼出她爱罗良。说出这样的话之后苏麻非但没有感到难为情,相反她通体上下像是换了新鲜血液无比顺畅和清澈。
一秒钟的光景罗良迅速地推挪开苏麻的身躯并从速拎起药箱准备离开。可是苏麻却双目浸泪含情脉脉地跪倒在罗良面前。罗良只好重新撂下药箱走到苏麻面前将苏麻扶起。苏麻顺势再次靠向罗良并且用一双明澈的眼睛直视着罗良。罗良有些心悸。苏麻勇敢而坚贞地甩给罗良一句话:那便是询问罗良是否从来都没有正视她的感受,换一句话说罗良这样优秀的男人是否从未对她产生过异想或者干脆地说从未对她产生出些许的爱意?
苏麻的目光刀子般锋利地刺向罗良。这使得罗良畏惧、惶惑与不安。面对苏麻这样如此坦诚与锋芒的女性罗良一如被驯服的羔羊对着苏麻渴求的双眸道出了他的内心实况。
罗良主动拥住苏麻不再有先前的拘谨和慌张。他的唇附在苏麻的耳边向苏麻说道他喜欢苏麻但他不能……
苏麻只听清了他喜欢她这句话。至于下面他说的什么她一点也不想听。
罗良以下的话是他有一个德国太太,不久将会从这座城市移民德国而且他们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儿。
苏麻拣了这句“他喜欢她”竟奇迹般地吞噬了一汤盆红枣莲子羹。待温莎端着汤盆从房间出去后,苏麻速度地将房门反锁上。一直呈惊异状的罗良欲上前阻止却被苏麻的热唇牢牢吸住。
罗良起初保持着良好的正人君子之态,他几次想将自己的唇从苏麻的唇间抽开,几次都被苏麻这种火山爆发抑或是洪水决堤的气势反弹回来并且使他自己逐渐陷入欲望的渊薮。
他开始气短、飘忽和欲望。他变被动为主动地搂紧了苏麻。那姿式如果远远眺望就会误认为他们是为情所困而至双双跳崖的恋人。
苏麻一点点在溶化。罗良在步步挺进。
苏麻被罗良抱到有着苏麻体香的床榻上。罗良的手臂像个探雷老将持稳地探向苏麻的衣扣间。苏麻晕眩着、沦陷着、飞升着,她仿佛是在汪洋大海中飘荡的一艘小船被海浪掀起又掀落……
当海浪停止后一切复归于静默。苏麻感到通体上下无比的润泽和清爽。所有的焦虑与忧烦统统被罗良的一场爱势赶轰到爪洼国中。
这场与罗良的爱势是她青春的岁月里最为壮观和宏伟的一次。因此罗良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和灵魂深处。
罗良在苏麻依旧晕眩的间隙速度地穿好衣裤。临离开苏麻房间时罗良俯下身来吻了一下苏麻的面额。罗良欲打开房门之际被苏麻的一双纤手猛然拽住。苏麻用期待的目光望向罗良,意思是希望明日罗良按时赴约。罗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离去。
苏麻兴奋地构思着美好的未来。她幻想着自己能够和罗良长相聚首一生一世,她甚至想为他生下一个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会视为珍宝。
夏日的傍晚空气沉闷地涌进室内。朴高吩咐温莎打开所有的室内空调。室内空气顿刻凉爽起来。
温莎将饭菜依次摆在餐厅的餐桌间。然后去叫醒依旧置身于梦国的苏麻。
苏麻此刻所有的梦都是为她深爱着的罗良而做。她梦到与朴高摊牌离婚后堂堂正正地嫁给罗良而后与罗良一道度过每分每妙的快乐时光。温莎轻柔的叫声将她从梦国拉回现实。
她破天荒地穿好睡衣来到餐厅间并且还向朴高礼节地点了一下头。
第一部分第四章移情不是错(9)
朴高很是奇怪她这种举动。但亦摸不清方向和根由。他向她碗内夹了一只水煮虾仁,她亦很在意地剥掉皮后放进口中。朴高更加惊异,因为苏麻以前很少吃这东西。她嫌这东西乱糟糟的触须因而从不动用它。而今朴高向她碗内夹一个她吃一个。朴高将苏麻的这一幕深刻记入脑海。
是夜,他将保姆叫到自己的房间。他以十分果决和严肃的态度向温莎盘问着苏麻这一天
的情况。
温莎望着朴高的一双如冰如霜的眸光感到周身吸满了冷气和凉意。但她还是很从容镇定地回答了朴高的问话。她说太太今天最阳光灿烂了。
温莎发现她说这话的同时朴高的眉心结了个重重的眉皱。她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难道太太阴云密布会比阳光灿烂要好吗?温莎想。
朴高叮嘱几句温莎要她看好太太,倘使太太有什么动态她必须及时禀报于他。然后向温莎挥了挥手以示她可以离开他的房间了。
温莎知趣地退出。但她却没有返至自己的卧室而是蹑手蹑脚地推开了苏麻房间的门。
透过幽暗的灯光,她发现苏麻平静地仰视在床榻上。一双美丽诱人的眼睛在盯向房间的某个角落。那样子极其古怪和令人费解。
温莎折回身随手轻轻关上苏麻房间的门。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面对两个怪主人她不由得下意识地将门反锁上。
夜幕成为戴黑色的时候,温莎在思索这一对古怪夫妻的古怪事宜中熟睡过去。
而两个男女主角却在各自的房间中产生出不同的相思。
苏麻在拼力回忆罗良给予她的那份令她刻骨铭心的爱意。朴高却于床榻上辗转反侧地思虑着苏麻以及他生理和心理上突发出来的对苏麻的一种不可遏制的情感。他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但他没有去苏麻房间的意图。他是个讲究的人。因此他不能在苏麻病态的情形下与之同室而居。那会令他自己看不起自己。
朴高在躁动不安中度过了一个夏日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夜晚。
第二日清晨,当阳光稳稳地落在他的脸部上,他才被迫起床。他除了对苏麻大用心思外就是对繁忙的工作大用心思这使他休眠的时间减少了几层。
他以一种军人的风姿速度地起了床。之后一场对身体部位的卫生清理拉开帷幕。
温莎像个干练的久经考验的厨师。很快各式早点与早餐饮品错落有序地呈现在餐厅的餐桌上。朴高一改昨日晚上对苏麻的一腔思恋。他仿佛一个冷血杀手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餐位旁。
苏麻只顾着低头喝着糯米肉松粥,思维意识却装满了罗良。因此她吃早餐的速度如同一个非洲难民。很快,她的早餐宣告而终结。她起身向朴高和立在一旁的温莎点了点头以示礼节便快速进入自己的卧室。
一直审视苏麻举态动向的朴高这次认定苏麻精神上出了大问题。于是他在临出家门前再次叮嘱温莎看住苏麻不要让她外出以免生出什么意外。他话音的力度和眼中的锋芒让温莎感到她必须认真对待这件事情。
苏麻洗浴妆饰完毕静卧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上等候着罗良的来临。这大概是苏麻唯一的指望和寄托。因此苏麻非常认真地等待着。
漫长的等待使她变得狂躁和不安。她的心快等碎的时候来了一个手机电话。
她没有看仔细手机上呈现的来电号码便急于打开通话键。
施子航带着一种如同感冒的鼻音向苏麻发着问候语。苏麻感到意外和震惊。
自从那次他打给苏麻电话说他误伤了他老婆不知如何是好向苏麻讨教以及应聘到教师岗位后给苏麻拨打手机电话向苏麻相约而遭到苏麻的一句“没时间”的回绝后他就再也没有与苏麻通联过。苏麻脑海中也从而消失了施子航其人的印象。
施子航在电话中说明他好久没有光顾苏麻希望苏麻能够和他共进午餐。
苏麻一心想着罗良,因此她不加思索地回绝了施子航的邀请。
第一部分第四章移情不是错(10)
施子航遭到苏麻的拒绝后心情非常沮丧。
下午本没有他的课程,他因为情绪低落替下了一名女教师的语文课。又因为情绪低落他将一股无名邪火陡然发到该班同学的身上。因而该班一名男生骂他神经病。他不由分说便拽起那名男生打了人家一记耳光。那男生野蛮成性便丝毫不示弱地与他对打起来。他被那男生用一根废桌腿打破头部,那男生随后逃之夭夭。他在头部流出殷殷血迹之时才算恢复了理智
。结果是他带着血迹与其他几名同学在一家网吧找到了那名同学并向人家检讨说他不该出手打人,他活该现在这个样子。那男生得意地笑了。那天下午他去了医院将头部被击伤的裂口包扎起来。一直到黄昏他才彻底收住这一天的妄想与愤怒。
他暗自庆幸自己及时地找回了那名同学,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那名同学也许因此逃课也许因此而坠入泥沼也许因此背着父母亡命天涯……
他不敢想下去。再怎么着一个人民教师是不该出手打学生的。幸亏自己觉醒得早而且又被对方打破头颅。否则弄到校长处还不是将他炒掉吗?
天下事就是这么怪异。他被打破头部后,同学们的天平全都倾向了他,仿佛他才是个真正受害者。班长及班委会成员全都在声讨着那名男生。
事隔一周后他的头伤完全愈合。他将那名男生约出来请了他一顿午餐算作是对那名男生的正式道歉。那名男生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立起身羞答答地冲他一鞠躬说真正的罪魁是他而不是老师。他并且试探性地问施子航那天心烦是否为了女朋友?施子航听了他如此的问话深感惊奇。一名十六七岁的中学生怎会产生如此之念呢?他的思虑尚未结束,那名男生又连珠炮似的调侃起来,说他自己也曾经为情所困过。他喜欢上一名同校异班的女生,可那名女生对他就是不理不睬。他为此还学了某电视剧中的手段。他找了几个哥们儿在放学的时候去骚扰那名女生,然后他本人再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个英雄救美。只可惜他这种伎俩很快被那名女生识破。那名女生为此给他写了一封信。他当时捏着那封信既兴奋又激动。可当他展开信页一看,他便呆若木鸡。
那名女生信上告诫他,如果他再骚扰她她将考虑让其任公安局长的父亲将他抓进局子绳之以法……
他从此便再未敢对那名女生产生妄想。
施子航听罢他的故事拍了拍他的并不宽大的肩胛微笑着说道:小子曾经沧海嘛!
施子航毕竟与那名毛孩子男生的情感世界不一样。他有着成年人的深远和稳定。
他想等他伤彻底结痂后他会再行与苏麻联络。
苏麻静静地等了罗良一星期后仍不见罗良的身影浮现。而且罗良的手机也总是关机的信号呈现。
苏麻陷入一场大悲大痛而后决定拖着虚弱的身体去罗良的诊所。
苏麻装饰一新后拎了自己漂亮的皮包向门外走去却被保姆温莎拦住。温莎友好地向苏麻传达着朴高的旨意说朴高不准苏麻拖着病体到处乱走,万一……
苏麻以极其冷峻的面容回答了温莎,那就是她苏麻不会有什么万一。
她推开温莎的阻拦几步跨向门外。门重重地关上。温莎怔愣一会儿还是决定给朴高打手机电话。朴高听了温莎的汇报心里颤栗一下随后趋于平静。他告诉温莎准备中饭,他中午会赶回家中。
苏麻走出了楼道外的车场便进入一辆出租车。由于心急如焚,因此她没让自己光顾去罗良诊所的那条幽僻小路的风景。
出租车很快便在那个诊所门前停下。
苏麻带着一颗紧张焦虑的心情冲进诊所又冲进三层小楼的罗良诊室。
苏麻透过玻璃向里面瞭望一眼,苏麻险些晕倒。坐在罗良位置上为病人诊病的是一位老医生。
苏麻推门进去。老医生抬起眼线扫了她一眼。待一位患者离开后苏麻便迫不及待地向那位老医生咨询着罗良的去向。
第一部分第四章移情不是错(11)
老医生再次打量她一眼,然后问她是否姓苏?苏麻重重地点头以此确定自己的姓氏。老医生才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函递给苏麻。
罗良医生的字迹立刻显现在她的眼前。苏麻女士亲启的字迹令她确信这封信函的确是罗良手书。因为她看过罗良病理分析的笔记。
苏麻快速地展开信皮又快速地揭开信函的页码。苏麻以极快的速度浏览起来。信函写道:
苏麻,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好吗?我不是一个伪善和胆怯的男人。但我又不得不这么做。那一天我向你阐明我在德国有妻子女儿而且我非常爱她们。只可惜你被激情冲昏了头脑和理性因而根本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当然那一日我对你也产生了一种难以自抑的激情。首先我向你深表歉意。其次也该向你的丈夫深表歉意。我不清楚他对你的感情方式如何,但我确定他是很爱很爱你的,也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最爱你的男人。关于这一点从他对你病情无尚焦虑的神情可以断定。我之所以这么讲绝然没有替自己那日犯下的过错寻找辩解的机会和理由。
为了你、为了你丈夫、为了我及我家庭成员的稳固,我必须离开你、离开这座城市一段时期。我想这样对你对我都大有益处。否则待有一天我们都陷入一种不能自拔的境地,我们会怎样可想而知,我们各自的家庭会怎样我们亦可想而知。所以我决定飞向德国。飞向我妻子、女儿身边一段时日或者将来也许会永远留在那里。
苏麻,我的最亲密的患者,原谅我吧,原谅我那日的鲁莽行为。我希望你能从忧郁中复出,别再将自己封锁在阴暗潮湿的边缘好吗?待我们的感情都趋于冷静以后,我想我会回来看你,但不是以恋人的身份而是以最挚诚的朋友的身份,你说呢?
多保重。
医生:罗良
苏麻看完信晕倒在诊室里。老医生连忙按响护士值班室的门铃。
苏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己那间卧室的床榻上。
朴高在中午的时候准时赶回家中,他吃罢饭便耐心地等待着苏麻。将近黄昏时分苏麻被罗良诊所的护士送回家中,但苏麻依然呈昏迷状态。朴高彻底陷入云雾之中。
苏麻近来本是恢复健康了的,怎么又会突然变得如此状况呢?朴高百思不得其解。
那封由罗良写给苏麻的信函被罗良诊所的那个老专家撕个粉碎。因此苏麻回到家中丝毫没带任何疑点。
朴高再次陷入空茫和无奈。
苏麻一病便是一周之余,朴高又去请罗良才得知他已飞回了德国。老医生自然是出诊的最佳人选。朴高用自己的车将老医生接来又用自己的车将老医生送回诊所。
由此老医生断定朴高是个挺不错的男人。可是老医生却不会诊出朴高之于苏麻生活当中的那些个令苏麻冻彻肌肤的冷酷。
朴高的确是个难以把握和难以琢磨的人。
苏麻病着的时日,朴高没有与苏麻同室而居。像以往那样冷漠地归来冷漠地离去。如此一来连温莎都有些受不了朴高的这种气势了。
有一日,她做完事情推开苏麻的房间与苏麻搭起话来。
她问苏麻爱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苏麻仔细端详打量了几眼温莎。而后她告诉温莎爱情是没有规化模式的。
温莎又问她和她丈夫之间算作怎样的爱情?
苏麻的伤口被温莎撕开而且粉碎了。苏麻流出了大颗泪滴。温莎自知说漏了嘴,于是赶紧离开苏麻的房间。
但温莎很是想不通苏麻和朴高间到底算作怎样的夫妻?所以对刚才由于好奇心驱使下的语失她在心底原谅了自己。
她带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各种疑问去了厨间。
厨间的几条待烹饪的活蹦乱跳的鲤鱼被她二三下击中头部要害,它们张了几下嘴便与世长辞了。
温莎快速地剥着鱼身上的鱼鳞。很快它们被她的一双麻利灵巧的手处理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然后她将葱、蒜、姜切成碎末又将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切成肉丁放至燃烧到沸点的锅内。肉炒好后她向炒好的肉丁上放置了葱、蒜、姜、糖、鸡精、酱油、米醋、料酒等佐料。
第一部分第四章移情不是错(12)
一切就绪后温莎将它们装入已经掏空了的鱼腹中而后又将几条鱼置入蒸屉使其蒸熟。
待蒸锅内冒出香气之时,温莎掀开了锅盖。
一道鲜美爽口的蒸鱼宣告完成。
朴高下班回来露出满意的神色,但亦没有笑脸。这在苏麻来说习惯了的面孔可温莎却不习惯。她很希望朴高这个主人能够用语言赞美她几句,可是她很失望。
这种失望就像苏麻的一次次失望一样没有边际。
第二部分第五章男人你好累(1)
施子航又给苏麻打来手机电话。苏麻依旧病卧在床。因此她将手机电话轻轻放至床的一角任凭它不停地鸣叫。
施子航在给苏麻打了一阵手机电话后非常烦躁地将自己的手机丢向一边。
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宿舍的单人床榻上一只接续一只地吸着烟。
这是一个晴朗的周未。而对于此时的施子航来讲简直是阴云密布。
室内烟雾弥漫在他头部的上空缭绕着他的思绪。
由此可知他的单身汉生涯并不快乐。
他那一段不幸的婚姻使他有一种对异性逆反的心理。但对于苏麻他是破例的。苏麻曾是他大学时追慕的对象。直至目前他也没能将苏麻手到擒来地扑捉住。于是他更加重了想扑捉住苏麻的野心。他犯了男人的通病。那就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从速猎取。
他想得到和占有苏麻的成分要比爱苏麻的成分大得多。
精力充沛的施子航常常以跑步和拳击的方式消耗与抵消着青春的热能。尽管如此他却极力排除着苏麻以外的女人。
他在掐灭最后一只烟的同时突然有了这样的决定。那就是驱车前往苏麻处去探望苏麻。
他人一闪进那辆普通的轿车内便让车子疾驰起来。车子很快在苏麻居所的停车场停住。按着以往的记忆他找到了苏麻家的门栋号并且准确无误地按响了苏麻家电子门的号码。
温莎为他打开了门。他闪入楼道并速度地进入电梯。那样子仿佛是一个做案的贼偷。因为他心里对苏麻丈夫的恐惧超过了他去见苏麻的勇气。
施子航在电梯抵达苏麻家的居住楼层时施子航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打消了去见苏麻的想法与行动。
他驱车驶回了自己的宿舍用枕头压住整个面部。只几分钟的时辰他便进入眠状。
施子航以睡眠的方式暂且忘记了忧烦。
日子在平淡中很快消逝着。又一个星期过去后,苏麻的身体状况趋于好转。她来到那条通往罗良诊所的小路。夏日的阳光和着微风温热地扑在她的脸上使她的步子散乱下来。路两旁盛开的各色花卉远眺过去如同一排排锦缎。几只彩蝶扑闪着翅膀向前飞舞着。彩蝶们那种自由自在的飞舞令苏麻羡慕不已。
苏麻多想如蝶一样地自由飞翔啊!可是苏麻不能,苏麻有朴高这条绳索牢牢地维系着。它非但不能飞翔而且亦振不开羽翼。
苏麻沿着这条小路走到尽头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熟识的背影。是他,是她朝思暮盼的罗良医生。可是他从德国回来后竟没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更甭说过问她的病情了。她的泪水不由得一滴滴顺着面颊流淌下来。透过泪痕她看清了向诊所方向走来的罗良正挽着一个金发女郎的臂弯幽雅地迈着步履。苏麻的上唇咬紧了下唇。自己在罗良医生眼内什么都不是。自己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中的猎物而已。现在游戏该结束了。她想。
苏麻含着泪水调转过头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同样的路标线路苏麻却有着不同的感觉。鲜花、蝴蝶、阳光此刻全都呈出令苏麻没有快意的灰暗。
苏麻几乎是疯狂至极地跑回家中。
苏麻踏入家门的那一瞬意识非常清晰起来。自己是主动的而且是心甘情愿投入罗良医生的怀抱。时至今日有关于罗良医生的冷场或者根本就没把自己列到日事日程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苏麻清楚了自己对于罗良的一腔钟爱完全来源于自己近日来的彷徨、郁闷与焦虑。
苏麻没有吩咐正在阳台剪裁花枝的温莎去为自己放浴水而是径自去了洗浴间。
苏麻将浴水调至温热后便迫不及待地进入浴池。温和柔软的浴水令她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她彻底忘却了烦恼以及烦恼背后所构筑的某种准意识的框架伤痕。
苏麻让自己整个的心灵与肉体舒畅地融入浴水。她的脸部呈出一丝天真的微笑。这种天真的微笑中或多或少地带有自嘲的意味。
她着实地嘲笑自己的愚蠢和盲目。怎么能凭借一时的情感冲动和直观印象而从容地投入一个几乎是陌生的毫不了解的男人的怀抱呢?
第二部分第五章男人你好累(2)
自己是疯了还是理智上出了偏差和漏洞?
苏麻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对于男性体的内外在表象很是了解,现在通过事实和种种历程失败使她从懵懂中清醒。
软弱、坦诚、曝光成为她下滑的主要趋势。
苏麻在向身体部位撩拨浴水的同时得出这样的结论,那就是主动出击男人们的女性永远不会得到男人们的垂青与厚爱。
她背离朴高朴高却紧抓住她不放,她努力贴向罗良罗良却偏离开她。
这个异性间游戏的道理使苏麻腾地从浴池内跃出。苏麻豁然开朗。苏麻的眼前即刻展开一条通途。
苏麻从记忆里删除罗良的音容笑貌。她把他当成一页旧日历撕掉或者翻掉。
苏麻这样想着脸颊上便涌出兴奋的红润。这个世界永远是因为陌生而相吸因为了解而分离又因为分离而聚首。苏麻想。
至于朴高,苏麻可以不爱他但她不会轻易地再行离开他。毕竟他之于她有过施恩和援救。苏麻不能做个背弃良心信义的小人。除此而外苏麻要重新拿起笔去抒写她的于心中日渐成熟的人物。她不能够再行浪费她的青春、才气和时光。
一时间,苏麻的思维意识有了突飞猛进的改变。这一点令苏麻自己都感到惊奇。
一场沐浴使苏麻脱胎换骨。苏麻不再病态和把爱情浪漫成诗画中的风景。苏麻很在意现实中的风景了。她甚至有些原谅了朴高的冷傲和排他性的作风。但现实并非苏麻想像的那般美好。现实是一片一触即焚的薄膜或者是一张碎裂的网眼,任凭事物多么美好那上面也存留不住一丝的完整。
一段时期苏麻爱微笑、爱言语、爱修饰、爱主动地找些理由靠近朴高以此使自己更适应朴高,一切都朝向一种能够挽回某种尴尬局面的方向而扭转。苏麻不清楚自己的这番努力究竟是为了爱还是报答,它又是否起着美好的实效。
餐桌上,苏麻露出甜甜的笑靥向朴高的碗内夹着朴高爱吃的肉丝炒竹笋。朴高破天荒地容纳了苏麻用自己的筷子夹给他的菜。但容纳的原因并非是出于随和和礼节,而是他以为苏麻的神经系统果真出了问题。他不想拒绝一个病人的行为规范因此才收留下苏麻为自己夹的那道菜。
苏麻的微笑以及微笑中一双抒情的眉毛都令朴高生畏。朴高不敢接受已经很久没有了微笑的苏麻的微笑。为了面子和某种给温莎作样子的成份,朴高如同一个抽动症患者将自己的面部肌肉向上提了提算是回报苏麻的笑靥。
晚上,当温莎为他们各自整理好床铺又在他们各自的房间喷洒了些许的空气清香剂而后撤离了他们各自的房间,朴高、苏麻都在各自的房间干咳了几下但随即停止了各自的类似原始的呼唤。温莎回到自己的房间差点笑背了气。温莎觉出这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妻。
朴高、苏麻已经分居了许久,碍于情面两个人谁也不愿打破这场僵局。
苏麻可以为朴高夹菜、微笑、言谈,但身为女人的苏麻绝不想将自己主动推销给朴高这样的狂傲男人。关于这一点,她已经有了经验和切身体会。
朴高在经过一段与苏麻分居而住的时日也已逐渐习惯了独居一处的生活习性。再者说苏麻近日来对自己的过分热情是否藏有心理疾患他还尚且不知。在这种情形下他对苏麻断然没有激情而言。苏麻的漂亮形体以及亮丽容颜的确令他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心动和欲望着,但朴高非同一般男人。朴高讲究凡事利落到位,他不能对一个不知是否患有神经方面疾病的女人产生妄想。
那一晚,朴高在极度抑制自己蓬勃的激情中渐渐进入梦乡。而苏麻却睁着一双大眼睛出神地望着空茫的墙面。夏日闷热的空气和她体内燥热的气浪一并被空调冷却后,苏麻亦在似梦非梦间进入眠状。
与此同时温莎也在辗转反侧着。此刻她将自己半卧状,她在对这个家庭的男女主角的生活表象笑过后开始对这个家庭动用了心机。确切地说是温莎开始对朴高动用了心机。她觉出朴高是她一个孤身女子未来生活中的一块非常贴切的跳板。这样的黑暗想法于脑间飞闪之余,她便嘴角倾斜着向上一提嘲笑起女主人苏麻的傻气来。若是换了自己对男主人朴高这样的书呆子不把他缠得死去活来晕头转向才怪呢,然后在进行肢解和吞噬他。
第二部分第五章男人你好累(3)
整个夜晚温莎都在妄想和阴谋中度过。
第二日清晨温莎很早就起了床。她用面包机制好了几块奶油面包又将它们码切好放入餐盘中。几分钟后她又弄好了荷包蛋、奶以及五仁香米粥。做好了这一切她便先去扣敲了朴高的卧室门。
按照惯例朴高听到扣门声知道时候已经不早便应声而起。
温莎没有去扣敲苏麻的卧室门并非有意为之,而是苏麻每日都要在九点左右起床。温莎自从昨日晚突发出来的一些黑暗想法倒是很希望苏麻能常常给予她接触朴高的机会。
朴高洗漱完毕很洒脱地落座,像以往那样目空一切冷脸面对立在一旁的温莎便开口吃起了早餐。朴高很喜欢温莎做的早餐,每当他吃到兴头上便会舒展开眉宇。温莎借机向前靠拢一下并且声音极度柔和眉毛一抖一抖地望向朴高:先生,早餐还合味口吧?温莎很乐意为先生尽心尽力。
一顿饭下来,朴高饱尝了温莎诸如此类的动听话语。朴高只是一味点头以示作答。临上班前朴高嘱咐着温莎要她照顾好苏麻。之后他拿起公文包便飞快地离开家门。
朴高的冷漠和不在意之举令欲念丛生的温莎很是气恼。但她心里很清楚:她要抓住猫必须先下好夹子和圈套。温莎要等待时机。反正自己的高超厨技以及许多拿得起放得下的家务对于这个家庭中的两个如此奇怪的男女主人来说是不可缺少的。自己只要在这个家中形成必不可缺少的概念,往下的一切事情都会顺理成章地逐一实现。那么这个家庭的统治者将非她莫属。她将由一个佣人荣升为女主人的头衔,而且朴高庞大的家产届时还不都回归到她的名下。想到此,温莎兴奋地笑出了声。由于过分激动,她碰掉了一只玻璃高脚杯。
杯子的粉碎之音惊醒了熟睡着的苏麻。
苏麻随着杯子碎裂的声音睁开双眸。苏麻又伸了伸腰身于九时左右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温莎仍处在兴奋中,因此她没有及时拾拣地面上的那只已经碎片横飞的杯子。直到苏麻从她面前经过她才停止怪异的笑靥。
温莎又恢复了平日里少言寡语勤奋做事的形态。她向苏麻问了声早安然后便低下头弯下腰拾拣着那些玻璃碎片。温莎拾拣完地面上的玻璃碎片又向苏麻说了不少的道歉话才转身去将那些碎片倒入垃圾袋内。
苏麻根本就没有听到温莎在说些什么,她的大脑细胞在极度紧张地分散在对自己未来目标的构建上面。苏麻想自己不能一如废人那般无所事事以至于酿成一场错爱的悲剧结局。一个人活的方式有许多种。区别只在于高质量与低质量。苏麻既不能享受他人给予的高质量生活也不能忍受低质量生存状态的劣势。她要充分利用自己的价值取向来开拓前程。她并不需求前程似锦或者有多么辉煌灿烂,最起码她一个获取学士学位的人应该有着自己的奋斗史和拼搏过程。
苏麻决心已定便从速开始个人的奋斗计划。她要拟写一部反映女性自身价值的小说,她要向世人宣布青春是不朽的、爱情是不朽的并且它不会是一场私欲中的蹂躏。
那么她和朴高间的情感历程是否是一场私欲中的蹂躏呢?倘若是那么她自己就是被蹂躏的对象。苏麻承认自己在与朴高相识的最初阶段自己是爱他的,自己错误地将朴高当成爱情的旗帜高擎着。而到后来她才从自己愈来愈颤栗的手臂中觉出朴高这面旗帜的沉重和不稳来。苏麻从希望的波澜中落入令人胆寒和失望的幽谷。旗帜从她手中飘向空中又被风吹拂到遥远的地方。但是后来朴高的紧抓不放以及叫良心的东西不断作祟苏麻,苏麻才变成了一个移情的苏麻、惘然若失的苏麻和昏天地暗的苏麻。
苏麻端坐在书房的写字台旁打开电脑。她开始按键写作。起初她在文字中任意的游戏,后来她找准了写作意图和方向便浩浩荡荡地对文字进行一番出击。苏麻给自己关进书房一整天的时间。傍晚,太阳偏西成为一张压缩的红脸躲入云层的时候,苏麻才从书房的电脑旁撤下。她立起身来将一双手臂反扣到脑部背后用力向上挺拔以此来缓解一整天的疲劳。她如此形态之际朴高推门进来。她猛然回头与朴高的目光相撞。朴高的瞳仁里突然闪烁出一丝柔和的光芒。他的眼波掠过电脑屏幕上的字迹又回归到苏麻的瞳仁里。朴高、苏麻像两个陌生的旅客只是漠然地注视谁也没有先开口讲话。静默使彼此呼吸困难、神经系统开始错乱。朴高忍耐不住这种不协调的冷场。他视线的柔和却与他开口的语气形成强烈的反差。他眉宇微皱、嘴角刚刚掀开一条缝便从那缝隙里迸出:苏麻你不搞文字那种愚蠢的事情好不好?朴高会让你生活得很舒服,不是吗?
第二部分第五章男人你好累(4)
苏麻立在原地体内积蓄的那点热情被朴高的狂妄和独裁的语句击溃。那热情从体内涌出落至地面如早晨温莎打碎的那只玻璃杯子永远无法弥合。
苏麻斜穿过朴高的身旁拉开书房的门。朴高身体的某一部位非常清爽的韩国香水味道使苏麻感到很舒服和惬意。但她却没与朴高讲半句话。关于这一层事体被一直察言观色的温莎窃喜在心。温莎很希望朴高与苏麻越弄越僵场,最后分崩离析。她便会乘虚而入。
朴高吃过晚饭吩咐温莎撤掉餐桌上的冷菜又吩咐温莎为苏麻准备一份她爱吃的西式卷饼。温莎像个应声虫一面努力使自己的语言从腔内发出柔和缠绵的音调一面又维护着那声调中的破绽以免被精明的朴高刺探出她心目中近来的野心与图谋不轨。
朴高吩咐完温莎便去了浴间。这是他每日必修的课题。朴高可以少吃一顿饭少饮一餐水,可是朴高却少不了每日为自己浴洗。
朴高的洁癖已经达到不能够与人家握手的地步。有朋友或某种场合必须令其伸出一双手来与之相握时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向人家的手心里点一下,之后便对自己的那双手进行一场洗浴大扫荡。他用药水浸、刷子刷那双手若干遍才肯走出洗手间。
朴高不愿意主动接触苏麻的根本原因之所在仍是他的洁癖。他与苏麻每每掀起欲望的狂潮而随之喷洒出来的来源他自己体内的东西经常会让他在洗手间呕上个把小时。当然这一层他没能让苏麻识破。他大概觉出自己一个大男人如同一个孕妇的形态很是不体面不光彩。因而他时常忍受与克制着自己男性体内奔涌的欲望。为此他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他有时为了体面驱车到郊外进行一番无视野、无目标、无目的的消耗。然后他再驱车回到市中心的某个健身房进行一番操练,直到自己精疲力竭再驱车返回家中的浴室。他很少吃蛋白脂和营养冲击力较大的食品。可是近日来由于温莎的厨技和温莎搭配的营养食谱使朴高猛地增进了食欲和食量从而也陡然增生生理上的某种不可抗拒的反应。尽管他坚持那些个操练可是并未因此减去他体内任何一个亢奋的细胞,他企图再行对苏麻进行冷场和淡然,但他体内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力冲撞和重压他,使他气短胸闷。这些都是苏麻未可知之的事情。
朴高和苏麻的感情世界是全封闭式的,它没有透明度。其实,若不是朴高近来自己觉出有哪些方面不对头,朴高甚至不会去书房专程探望苏麻。
苏麻一直以来都生活在朴高的阴影与浓雾中。她不清楚朴高想做些什么,她对于朴高的冷漠的真正原因和一面对她冷漠一面还如此执着的爱她放不下她而困惑和费解。
朴高到底对她隐藏了多少个体存在着的东西或者直白一些地说来朴高的内质有多少准意识和非准意识的东西在左右她愚弄她牵引她?
苏麻吃了半张温莎为了讨好朴高而精心制作出来的沙拉肉末饼。她洗漱完毕便回到自己的卧室中。她已经习惯独居一室的生活习性。因此她很冷静地思考着变迁的岁月给她带来的种种磨难和磨难后遭遇上的半片阳光地带里让她不冷不热间或寒气森森的生活。
苏麻闭紧双眸不敢再深入思维下去。
朴高在浴室里任由温暖适度的水流冲击着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水流滑翔着没有阻隔没有间歇像个忠实于魔术的魔术师。
魔术师将朴高推上欲望萌动的至高点。
朴高体内的激情调动了一部分男性的骚动与渴望,另一部分欲冲出朴高体内的活跃分子被朴高努力地控制着。
朴高没有贪恋浴室里某种飞升的感觉,他从速穿上内衣裤又披上睡服走出浴室。
躺倒在床上的那一刻,朴高仍感到自己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迫不及待地奔涌,他快要炸裂、快要沉沦、快要窒息。
苏麻近在咫尺,朴高碍着面子却强行自己忍受肉体的折磨。但是当他听到苏麻从房间出来小解之时,朴高意志的弓弦轰然断裂。他暂且丢掉尊严丢掉面子卸下思想的负荷几步便冲出他的卧室。苏麻小解出来恰好碰见朴高。朴高一改常态地将苏麻揽腰抱起重新返回自己曾经和苏麻的卧室。
第二部分第五章男人你好累(5)
苏麻被朴高的这一反常举动弄得很是惶恐。朴高的这种举动曾几何时是苏麻梦寐以求的事情。那时她本能地希望朴高疯狂她、碎裂她、纵横她,而今在经历了许多事变感情方面日渐麻木的朴高出乎意料的行为令苏麻觉出自己是在被陌生的歹徒强暴。想到此,苏麻拼力抵抗与挣脱着朴高。朴高如同难民吞噬久违的食物般吞噬着苏麻。他没有给苏麻任何回旋的空间余地。
苏麻在朴高纷乱无序的吻中感悟到她与朴高的初吻。那时的朴高即是这个样子。有所不同的是那时的初吻苏麻是有心理准备的,而这一次是在苏麻毫无心理准备下朴高的突袭。
苏麻被朴高贪婪地吻着,那吻漫过面颊、额面、脖颈、最后朴高速度地吻住苏麻的唇。苏麻没有任何感觉,苏麻便想挣脱朴高,而朴高紧密地扣压住苏麻的身体,苏麻无论如何无法挪移开压向她的朴高。
苏麻逐渐屈服了朴高,她身体的每个激情的细胞开始复苏,它们在苏麻体内漫延开来。苏麻闭上双眸感受到空气的凝滞、朴高的逼近。
应该说这是一个美好的瞬间。然而朴高却将这美好的瞬间融入一种病态的涡流。
朴高在亲吻苏麻的唇间时不经意地吮到苏麻口腔内的口水,朴高立刻产生了作呕之感。随着作呕之感在体内的不断奔涌,打消了朴高身上所有的热情与激情。
朴高在冷却。苏麻在升腾。
如此一场恋爱情节宣告终结。
朴高捂着嘴巴去了洗手间。他刚拉开洗手间的门便汹涌澎湃地呕了一地。他给自己的呕状弄得青筋直冒汗虚淋漓。
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没能逃过已经对朴高和苏麻进行密切关注的温莎的眼睛。
她躲在朴高与苏麻卧室旁侧的一间卧室里并且让门虚掩着。她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像鹰眼那般闪着锐光。好看的一双单眼皮又如刀子般横成两道锋线。
有人说单眼皮的女人多数是锋芒和野心的。这种预测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科学预见性,但现实和经验却准确无误地给它作了合适的了断与推解。另外单眼皮女人有时还会充当不说理的泼妇之角。
譬如:某位女总裁竟是用她那双锋利的单眼皮的锐度降服了她的一群捣乱的部下。
再如:某地某处的一个单眼皮的末流演员竟靠着她那双单眼皮包裹着的智慧从底层一级级晋升为亚洲明星。单眼皮的手段和属性让她柔中透硬、硬中裹柔做起事来一狠到底。
温莎恰是属于后者且又有着英国萨切尔夫人的智慧和胆量。
温莎刚到朴高的家那会儿原本没有对这个家动用心机。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有机可乘,她何乐而不为呢?猎人是不会放弃已瞄准的猎物的,只是等待子弹准确无误地射出枪口而已。
温莎对于朴高呕吐的原因目前尚未揭晓,但有一点她可以明断,那就是朴高与苏麻的这个花好月圆的夜晚并不圆满。这种不圆满将会给自己日后打下圆满的基础。想到此温莎诡谲地笑了笑。那笑靥里隐藏着许多奸诈的成分。
温莎将朴高呕在洗浴间的浊物清扫干净又为朴高弄好了浴水,当朴高带着一脸沮丧再度涉入洗浴间的时候,苏麻像是被绑匪绑架又被获释般缩在床角边缘瑟瑟抖动着。朴高已离开多时苏麻仍惊魂未定。
时至夜半,苏麻觉出自己方才仿佛做了个悠远莫测且又模糊的梦境。苏麻想哭却没有泪水。苏麻想笑却笑不出来。
一个多么滑稽晦涩的夜晚啊!苏麻终于发出感叹。
朴高的洁癖升级了。苏麻却一无所知。苏麻感受到朴高之所以对她如此过分的戏虐完全是为了维护朴高的男性尊严。苏麻想朴高之于自己的种种好处只不过是为他自己的个性利益做铺垫而已。苏麻决定不能够再牵就朴高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男人了,她欠下他的一笔人情债她在一次次忍受着他的冷酷、戏虐、无情的折磨中已还得所剩无几,如果她再拖延下去,她的青春会被他磨损到什么程度她难以预料。
第二部分第五章男人你好累(6)
这一次离开朴高,苏麻决定与朴高长谈一次让他充分理解自己同时也让他清楚她苏麻不是任人屠宰的羔羊亦不是谁的陈列品。
苏麻在彻底推翻先前自己立下的不再离开朴高的誓言后心情比先前释然了许多。
天近破晓苏麻斜倚床头睡着了,一颗泪珠悬在面颊处。
那个夜晚朴高在重新洗浴后便进了书房。他坐在书房的沙发椅上愣愣地出神。他没有拉开室内的台灯,而是让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他清楚这个夜晚他伤害了苏麻,他不想这样。他深爱着苏麻,他决不会刻意去伤害她。不管怎样替自己找一千种一万种理由进行辩解苏麻终归是被他伤害了。
朴高痛苦地垂下了头。他想进苏麻的卧室向苏麻进行一番道歉和解释,希望苏麻能够原谅他的如此行为。可是当他立起身欲走出书房的瞬间,他改变了主意,他如果向苏麻解释说自己有着严重的洁癖,苏麻会不会因此瞧不起他,会不会因此而讥笑他的不太男人气,他无从知晓。朴高重新坐回沙发椅上。朴高决定静观其变。他并且下决心去看医生。而最好的人选则是那个博学的罗良。
不能再任由自己这样下去了,决不能。他要给苏麻幸福。他要让苏麻清楚他有多爱她。
这个夜晚朴高就在一种誓言和决心中趴在书房的写字台上面熟睡过去。
月亮很自嘲地隐退,天已经放亮。温莎打着哈欠揉着布满红丝的双眸从她的房间里出来。显然她的夜晚亦缺少睡眠。她在朴高洗浴完毕进了书房她才进入自己的房间。
温莎是个谨慎等待机会的女人,她的那些做保姆以来的证书都是通过她的聪慧和技能赢得的。她本不想去掀翻某个幸福或者不幸福的家庭。朴高这个家庭是个例外。朴高有可取价值。朴高有地位、金钱,人也算帅气。虽说年岁长自己一些,那又算什么。自己能找到这样有身份体面的男人也算是福气一生。更何况俗语说走一步看一步。倘使有一天朴高这棵树倒下,那么她温莎这个猴孙散开不就完事大吉了吗?更何况自己只要粘上朴高这样的款爷,自己怎么也不会落个竹篮打水的下场。
温莎整个的早餐烹制过程,大脑细胞没有停运过。
二十五岁的温莎仅比苏麻小三岁,心计却要比苏麻重得多。她现在给自己定下戒律,那就是时机未成熟之前她不能露出破绽与马脚。在此之前她要学会恭维学会凡事驾轻就熟的本领学会在朴高与苏麻面前周旋自如学会笑里藏刀和阳奉阴违。总之只要有利于自己早日达到目的的事情温莎都要逐一尝试。
富贵起淫心,饥寒生盗心。这话一点不假。想当年她从孤儿院里出来一面打工一面咬牙念完了在当今世界一文不值的小大专。
她满世界找工作满世界给她冷眼冷色。为此她还差一点被一名个体经营商骗到童贞。她记得清清楚楚。在一个雨后的下午,太阳拖着毒体使雨水很快蒸发。紧接着雨后的潮湿气浪扑向路面和人群。她在街上徘徊游移着。忽然她发现一处电话厅的玻璃罩上有一则醒目的招聘广告。上面写道:
本公司欲招聘一批销售员和公关小姐,年龄在19—20岁之间。那时温莎恰好20岁。
温莎按着地址乘车来到了那个公司。
那个公司座落在市郊地带。所谓公司竟是一个私体开设的鞋厂。乱糟糟的周围环境加之工厂院内的破铜烂铁以及胶皮和碎布片令温莎很是倒胃口。
温莎皱了皱眉,但还是硬着头皮扣响了广告上说的总经理的门也就是那个私体鞋厂厂长的门。
门开了。里面传出破锣般沙哑的声音。温莎进去。
一个秃头顶阔脸厚唇的男人在他的老板椅上前仰后合地摇晃着。他向温莎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她坐下。
温莎心领神会地坐下。那男人开始张口讲话。他讲话的时候一排参差不齐的黄板牙从厚唇中龇出。温莎再次反胃。为了工作温莎忍耐下来。
那男人问她多大年龄之前做过什么,她依次回答了那男人。
第二部分第五章男人你好累(7)
那男人在盘问过她的年龄之后当即决定留下她来。
以她的整体形象,那男人决定要她做公关小姐。并且要她即刻赴任。
临近下班时间,他向女工宿舍走去。那男人从背后叫住了她。说他晚上与一家外商签订货合同,她是生手,要进行实际操练,说加班费会高额给她。她没多想就坐进了他的车内。
车子沿着一段凹凸不平的路面颠了一会便在一个算不上档次的酒楼停下。
那男人在前,温莎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穿过酒店冷清的正厅,温莎随着那男人登上一处狭窄陡坡的二层小楼的楼梯。温莎有些心慌和紧张。服务员慵懒地打开房门。里面传出霉味和潮湿。温莎皱了皱眉,但还是跟随着那男人迈进了那个房间。服务员拉开灯线。室内呈出不算太亮的光泽,灯光的幽暗使温莎感到这间餐厅像某部影片里的地下工作者办公室。
那男人抿了抿厚唇先落座在餐桌旁侧的竹藤椅上,然后龇出两颗黄色板牙向服务员点了菜。温莎一直怯怯地站在餐桌旁。
那男人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到靠向自己座位的另一只藤椅上。
温莎觉出有些别扭和异样。她向旁侧挪移了一下藤椅。在距那男人一段距离以后,温莎很冷静地向那男人发问:为什么不见签约人到来呢?
那男人听了温莎如此单纯的问话,先是尖笑了几声。那笑声里兼带部分淫荡的成分。而后那男人再次将一副阔脸向温莎凑去低声道:
小美人,我就是你的签约人,来吧,还等什么。
那男人立起身靠向温莎语到手到。他捏住温莎的一双纤手用带着咸腥的嘴巴对准温莎的唇袭击过来。温莎惊慌地躲开那男人,凭直觉她预感到了什么。她夺路而逃。至此而后她便再也没有到过私营企业应聘工作。
穷途末路之际,她被迫做起了保姆的行当。她从报上的广告拣选了一个很优秀的家庭。五年来她竟乐此不疲地做起了这项曾经一度不被人视的行当。她努力谨慎地做着并且多次获得社区家政服务中心的证书和奖励。
她的人生履历表都是在那五年之间填充的,她清楚地记得除了报上刊登的那个很知识的家庭而外她就没有再碰上那样的家庭。当那个家庭全体奔赴新加坡她不得已重新选择了另一个家庭。
那是个老干部家庭。老头身体尚健。老伴疾病缠身。他们的几个孩子又分别居在他乡异地。她的责任是全力以赴地照顾老头的老伴。可是做了一个月之后,就在她熟门熟路的关口,她决然辞了那份保姆工作。
在某一天中午她在厨房洗菜的时候,老头贴向她很近并且一只手臂伸向了菜筐。老头长满斑迹的手在菜叶上仅停留半秒钟便摸向了她的带着水渍的纤手,她从速挪开老头的那只手。可是老头却穷追不放从她的背后猛然偷袭过来。老头紧密地从背后抱住了她,她感到自己的背后有一硬物在拼力抵向她。那时的她年仅20岁没有任何两性之间的概念。所以她不清楚老头抵住她臀部的东西是什么,但她却清楚不管是什么东西她都必须从速逃脱。老头在她后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更加紧密贴向她的后背。老头在流氓她、猥亵她。她猛地一用力将老头掀到厨间的台案上。老头的头被撞破出了些许的血迹。然而就在她返转身欲离开时老头却跪在她面前。老头一双混浊的眼睛射向她并且乞求她千万不要向她的老伴透露这件事情。老头拿出足够她半年赚的钱给了她,但她没接受那些钱,只从其中的一沓钱票里取出自己的那部分。之后她要求老头随她去家政服务中心推荐她的种种好处和种种精明能干之处。老头为了息事宁人按着她的话随她去了家政服务中心。
老头从头到尾将她进行一番褒扬。老头撒谎说他和老伴将移民国外,不然这么好的家政服务员他是不肯放过的等等云云。因此家政服务中心发放给她一份证书和奖励。
此后,温莎又接续了几家家政服务。她勤恳耐劳也不多讲半分话,烹饪技术又是她的拿手好戏,因此雇佣者都很满意,在人家不需要她时也都能在家政服务表格栏内填上满意二字。因此她的证书和奖励越来越丰厚,人生底气也越来越充足了。
第二部分第五章男人你好累(8)
温莎来到朴高家的前期还是昔日那种干劲十足的作风,可到了后期当她发现朴高与苏麻间的情感缝隙,她大脑的一部分细胞开始活跃。她开始注意上了朴高。也就是说她对朴高有了妄想,对朴高的家财有了妄想。更主要的一层则是对朴高本人有了妄想。
朴高有地位、有知识、人也算帅气。令她欣喜若狂的是朴高的冷峻气度。
起初她对朴高的冷峻有了几层压抑,可到后来她竟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朴高这种气质和性格。
温莎将一餐很讲究的早餐弄好。像以住一样她在餐桌上摆好碗、杯、筷与餐品。
与苏麻比之温莎倒像足了这个家庭的女主人。她帮助朴高铺上餐巾又将满满一杯奶液放置在朴高面前。之后自己便坐在朴高的对面等候朴高的吩咐。
苏麻一早便从半睡状态清醒过来。温莎扣敲她房间门的时候她已经从床上起来。
她先去了洗浴间将自己洗漱一新。苏麻想今日务必与朴高谈清一些事情,她必须这么做了,否则自己的尊严幸福何在?
朴高之于她愈来愈陌生。陌生得她甚至都有些忘记他对自己的那些好处与恩情。
苏麻坐在朴高对面。苏麻没有吃任何早餐。她甚至将温莎递给她的那杯奶推至一旁。
苏麻静静地端详着朴高,她在用灵魂透视着朴高。苏麻充满犀利的目光像一道道电光射中朴高。朴高无法直视苏麻这样犀利的目光。
朴高撂下餐具神色有些沮丧但却极力支撑着自己的尊严。这一点苏麻从他忽皱忽展的眉宇间可以找出准确的答案。
苏麻有些心软。想说出口的话像是突然给什么东西阻遏住。
是啊,朴高毕竟不似某些可恶的男人那般戏谑人生戏谑女性。某些男性体内残存着破损的记忆和热情。这种破损的记忆和热情迫使他们到处招摇撞骗,最终成为女性心中永远的骗子。他们最初的一点余情投入到女性的躯壳上将女性拟化为一尊雕塑,在这尊雕塑于不经意间破损后,他们将拂袖而去。
至少朴高对自己还是很在意和关注的。当然自己不在破损的雕塑之内。可是自己与朴高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呢?
爱人吗?情人吗?或者二者兼并?
那么朴高给过自己多少爱与情呢?两性生活的艰难和糟糕自己能否在承受和忍受下去呢?
想到此苏麻叫住了正要出行的朴高。
朴高的眼里投射出冷峻且柔和的一瞥。苏麻有些通体酥软。
朴高这样的目光是苏麻最初爱上朴高的理由之一。这是苏麻爱上朴高的浅层表象。当苏麻深入到朴高的深层表象,苏麻发现朴高的冷酷和不完美的情感生涯,苏麻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望。苏麻一直以来不了解朴高到底是否是个正常的男人?
苏麻、朴高间的情感误区在于朴高隐藏的高妙,而正是这种深藏不露使他一步步远离苏麻。如果他将自己的病情坦然于苏麻。那么他和苏麻间的情感游戏将是另一番景致。
朴高随苏麻进入客厅。朴高疑惑地望着苏麻,不知苏麻此举有何目的要向他陈述些什么,因此他一直紧张肃穆地坐在色泽幽雅的意大利进口皮料沙发上。他并且头微靠向沙发的靠背以示轻松状。其实他心里紧张得快要窒息。
苏麻看到他这副矛盾的尊容想笑却没有笑出来。苏麻向后拢了一下长发仔细推敲着如何发出让朴高很快地领悟她这次与朴高谈话的精神实质。
她的身体略微前倾了一下后发出古书上的一句话:聚必有散,固是常也。
朴高先是皱了一下眉,然后突然立起身发出令苏麻胆颤心惊的音量:这不可能。苏麻,永远不可能。
朴高迅速离开客厅。苏麻僵在原地。
朴高临出门前刻意叮嘱了温莎要她看好苏麻,不许她随便外出。温莎表面上应允了朴高,内心里却希望苏麻快些离开。如此一来就会加深朴高与苏麻的远离。她不清楚朴高极力挽留苏麻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对苏麻的挚爱。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第二部分第五章男人你好累(9)
温莎领会的错误导致了她野心的溃败。温莎对人生的一场试探性的梦也就此收场。苏麻在朴高离开家后陷入一种绝望和绝顶的悲哀中。温莎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苏麻在自己寝室内谋划着如何离开朴高如何独立生存如何找到适合自己做的工作如何静下心来进行一番文学创作。
她正在房间构思着自己未来命运的宏图,她的手机鸣叫了几下。她看也没看一眼继续着她的构思。朴高为她配备的手机纯属是一种装饰。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因为自从她与朴高生活在一道以来,她等于给自己关了禁闭。她与外界彻底切割了往来。手机又好听地鸣叫起来。出于好奇她打开机盖又按下通话键。
施子航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鼓。她本不想与之会面,但不知为什么她的压抑心情迫使她爽快地答应了施子航。
苏麻收拾好自己的仪表又穿上白色连衣裙拎了自己的一只红色精致手提皮包向门外走去。温莎非但没有执行朴高的叮嘱反倒对苏麻说了句:玩好。
苏麻刚离开家门,温莎便给朴高挂了手机电话。朴高听罢温莎的汇报血液顿刻沸腾起来。
朴高中午的时候赶回家仍不见苏麻的踪迹,朴高便将一腔愤怒抛向温莎。朴高的眸光怒不可遏而且略带几分杀气。吓得温莎缩在厨间一整个中午没敢出来再见朴高。
温莎通过这个短暂的中午知晓了朴高的利害和威严。她感觉朴高不是个任人随意拿捏的男人。她在今后的做事态度上一定要格外小心才是。否则……温莎很后怕地一面刷洗着餐具一面打着冷战思虑着。
苏麻被施子航带到一家西式餐厅。这是施子航对苏麻的一种体面的具体表现。
其实中、西餐馆苏麻是丝毫不介意的。她能如约而出的根本原因有二条。其一,她因着心乱如麻没有任何的述说对象,显然施子航是她的述说对象;其二,她也好久没有见到这位大学时代的同学且又好几次冷淡了人家。再者在这座城市她也只有施子航这唯一的朋友兼同学了。她坐定浅浅地略带忧郁状地一笑以示对施子航的礼节。自从罗良大大伤害到她的情感方位而后,她对于男人是很戒备森严的,尤其是像施子航这样有过追她历史的男人她更是要善于近距离的周旋。于是她决定不喝酒只喝饮料,酒这个东西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酌饮它才够上味。否则那将是对生命的一种摧残。
苏麻心思烦乱地吃着西餐托盘内的一块甜点。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与施子航讲些什么。讲朴高的冷漠呢还是讲她离开朴高的那段跋涉的岁月?她什么都不能讲。对她来说施子航只不过仅仅是她的同学而已,起码目前为止她还不想向他如数兜出她和朴高的实底。但她却向施子航谈到她要应聘一项合适她做的工作一事。施子航眉毛微皱了一下便向苏麻打开了话匣子。他毫无戒心地向苏麻讲述了与老婆离异的经过和蹲大狱的历程以及出来后应聘到一个中学语文教师的行当。一口酒呛了他的喉管使他不由自主地干咳了几下。苏麻为他轻捶了一下后背他才稍稍转过神来。待他停止了干咳却拉住苏麻的一双纤手向自己的胸口贴去,苏麻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施子航有些尴尬直到服务员扣门送来一托盘什锦西餐才算打破施子航与苏麻之间的尴尬局面。
苏麻很快恢复常态她在自己的餐位上很镇定地摆好坐姿。她这时已经停止了餐饮。她两手托着面颊很冷静地望着对面的施子航。施子航一直以一种火辣的目光审视着苏麻。随着这种能穿透人肌肤的目光的运转,施子航在酒液图腾的感应下身体内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施子航通体膨胀且饱和着,血液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相互碰撞着使他不安使他烦躁使他生出妄想和欲望……他立起身突然冲动地搂抱住苏麻。苏麻极力地挣脱。苏麻的挣脱反倒使施子航不顾一切地紧紧拥住苏麻的身体,苏麻感觉出什么东西在硬硬地顶撞着自己柔软的肉身,苏麻低下头猛地在施子航的肩胛上咬了一口,施子航“哎哟”一声松开了她,苏麻夺路而逃。
第二部分第五章男人你好累(10)
走出西餐厅,苏麻两眼浸满委屈的泪水。为什么自己的命运总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挣脱呢?自己满怀情愿的事物总是背自己而去,自己满怀不愿的事物又总是像一块吸铁石牢牢地吸向自己。她漫无目标地向前走着心绪也逐渐随着夏日天气的朗澈而好转起来。
施子航驱车追赶过来,他将车停靠在苏麻的身旁然后施子航打开车门走下车。他一把将苏麻的一只胳臂抓住硬是将苏麻拖拽上车。车门被他反锁上。车子便风驰电掣地向前驶去。
苏麻不知这个施子航要将自己拉向何方,她焦虑地喊着让施子航停车。她愈是狂喊停车,施子航愈是驱车速度加快。最后她只好闭上眼睛任由施子航的车子呼啸着驶去。
大约半个小时的光景车子终于在一处肃静幽雅的楼房前停住。
施子航像个押送犯人的警官将苏麻这个他手心里的犯人押下囚车。施子航在将车子停稳后向旁侧一直露出惊异神色的苏麻道了句:下车吧。苏麻的意识里才有了下车的概念。她茫然地走下车。很是气恼地问施子航他将她带到了什么地方?
施子航却开起了玩笑,他笑着对苏麻说这里是渣子洞集中营。苏麻亦被他逗笑了。紧接着施子航将一只手臂揽向苏麻的纤腰。苏麻向旁侧挪闪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躲开施子航的手臂。苏麻只好妥协地跟随他进了楼道。
这是一座公寓。进入楼道后走廊内晾晒的衣物和着各种菜肴的香气扑鼻而来。三层平台的阳光射入楼道,使楼道比先前的一二层要明亮许多。施子航从容地掏出一串钥匙很地道地打开房门。施子航向苏麻一偏头同时伸出一只手臂意思是请苏麻入内。
苏麻有些胆怯地跟随进去。进入内室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堆杂七杂八的方便食袋。床、书桌上到处堆放着一摞摞书籍。一些待洗的衣服和袜子释放出一种怪怪的味道,使苏麻即刻有些厌恶之感。施子航看出苏麻的不适连忙打开室内的窗户。一股清爽的气息冲刷掉室内的浊味。苏麻心里明白了几分。这里便是施子航的单身宿舍。十男九脏这话果然千真万确。
施子航的单身宿舍向她展示着他离异后孑然一身的情形。看到施子航如此邋遢的生活局面,苏麻禁不住无尚怀念朴高干净利落的男性作风。
她坐在施子航为她搬过来的沙发皮椅上心里面和思维意识都很不自在。自从她的心全部扑向朴高的那刻起她就没有再对任何男人产生过妄想,直到有一天她发现朴高愈来愈冷酷的面容和举止她才不得已移情别恋。而她移情别恋的对象竟是她看不见摸不着嗅不到的一场空梦而已。
那个叫罗良的男人曾经一度令她心驰神往和牵肠挂肚。可是在她牵引他透惑他投入自己的怀抱后他竟从她的感情之潮中蒸发掉。那封信函的出现令她既感动又哀伤,而去那个诊所路上的奇遇让她彻底绝望。
她,苏麻,还会爱吗?还敢爱吗?
男人是个什么东西?她至今没能分晓明白。
苏麻很愣神地想:假如是他诱惑她而不是她诱惑他,结果会怎样呢?她会与一个男人大爱大欢一场后抛开那个男人吗?答案很快跳跃出来一个“不”字。倘使她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那么朴高早就被她甩到云里雾里去了。她还会有痛苦吗?不错,朴高是在想尽一切办法控制她而她同时也会有许多办法对付他的啊,虽说对付朴高这样精明的男人比较困难,但是只要她以持之以恒的态度去面对顽固的朴高,那么朴高最终还是会被她战胜的。所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道理皆在一种勇气与韧性上。
现在她离去了,她不要再看到朴高的冷酷,她不要再享受朴高性爱的荒唐、她不要缺情少爱的青春、她不要白白流逝寸寸光阴。她要活出潇洒、活出水平、活出风格、活出榜样、活出理由、活出自尊。
一杯浓浓咖啡的热气止住了苏麻思想的驰骋。
苏麻的思路回归到现实。施子航仰面朝天地躺倒在床上。苏麻的座位就在施子航的床边,所以施子航毫不费力地抓住苏麻的一只手臂。施子航在苏麻的一双小手上反复抚摸了一阵,他感到自己又在膨胀欲望的时候松开了苏麻。苏麻没有躲闪亦没有挣脱,她觉出那是一种徒劳和无助。的确,施子航的一双手如同巨钳牢牢地钳住苏麻的一双纤手。苏麻觉出施子航的酒力要比他身体里的潜力大得多。
第二部分第五章男人你好累(11)
施子航喷着酒气向苏麻述说着自己如何误伤魔头老婆如何被送进监狱如何被一名才华的律师辩护出狱……苏麻打断他,说他这些话已经在方才的西餐馆内讲过了她不想再听他的叙道。施子航仍接续讲道他应聘来此任中学教师的经历。苏麻想这些与我又何干呢?苏麻站起身欲离开这里。
施子航腾地从床上立起,说:苏麻你来应聘吧,这里师资力量欠缺,你来肯定行的。如
此一来,我会天天看见你。天天看见你,我会兴奋,我会满足,我会干劲倍增。
苏麻听到“应聘”二字。站住脚步。苏麻说:可以吗?施子航重重地点头。苏麻问:有女生宿舍?施子航又重重地点头。
施子航招手示意苏麻重新坐过来,他并且向苏麻发誓决不会侵犯苏麻秋毫,苏麻这才掉转回头重新坐向那只皮椅。但她却将皮椅向旁侧挪移了一下,与施子航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们天南地北、生死轮回、道德理念、爱情友情地胡侃了一番,时间接近黄昏,苏麻说自己该走了,夕阳的晚钟敲响了。施子航幽默地回敬道:我的睡钟尚未敲响,让我轻轻地吻你一下抑或抚摸一下你的嫩肌,我会惬意死、舒服死。
施子航一脸肉麻地凑向苏麻,苏麻猛地推开他,施子航趔趄了一下随之喷出一股酒精的浊气重新栽倒在床榻上。苏麻速度地离开施子航的宿舍。她坐进一辆出租车。很快她和朴高的那个家呈现在她面前。
她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按响了门铃。温莎满脸堆笑地打开门,但温莎的笑靥里却藏了许多幸灾乐祸的成分,这一点是苏麻无论如何无法察觉出来的。苏麻向她点了一下头以示礼节。
自从温莎来到这个家以来苏麻没有与之交谈过。客气地点头或者目光示意算做最多的交流了。有些吩咐也只是朴高来进行。因此苏麻对温莎这个女人依然陌生。
苏麻将手拎皮包随便放置在客厅的沙发椅面上就欲去洗浴间。可是当她来到洗浴间正要拉开洗浴间的拉门时,她突然听到朴高的房间里有人在与朴高谈着什么。声音时断时续听起来好耳熟。
是他,是罗良医生。他怎么会消失了许久以后又会出现在这里?
苏麻蹑手蹑脚地来到朴高和罗良医生谈话的那个房间的门旁。她刚要探出耳朵仔细谛听里面的人在讲些什么。门却被拉开。罗良医生在前,朴高在后。显然商酌事宜也好为朴高诊病也好。总之无论何事都已宣告完毕。
朴高射出疑惑的目光,而罗良却向苏麻投射出一种复杂的目光。那目光里既有柔情又有回避。罗良像以往那样很礼节很绅士地向苏麻点着头然而却显出几分慌乱。
四目相视。曝光出彼此的故事。在这座楼房内、在他刚刚走出来的房间、在几个星期前、罗良,她深爱的朦胧的男人,她不甚了解的男人与她相融一处,而今这个与她相融一处的男人虽已逐渐被她从记忆中抹掉但她只要一见到他的容颜,她就会神思恍惚、六神无主、不知方向。尽管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受她牵引、支配与诱惑而与她产生了灵魂的撞击肉体的撕磨,但苏麻决不相信他对自己没有动过情没有动过心。
那场白昼的欢爱,苏麻恐怕永生难忘。
罗良俯视的洒脱、罗良温柔地将唇贴向苏麻时令苏麻沉醉的一瞬而今历历在目。罗良那种细致入微的安抚和悠长的亲吻让苏麻置身于梦幻之中。苏麻在这种梦幻的感召和渴望中完成了她与罗良间的爱之旅。
那一刻,她在震颤、她在晕眩、她在忘情、她在飘升。罗良舒缓地与她的肉体吻合一处,她整个的人像是决堤的洪水柔软地泛滥着……
美好的收获只是那一瞬的记忆,可如今罗良却像个与己毫无隐情的陌生人立在她面前。只有那眼神的躲闪使苏麻觉出他的心虚和某种无法面对的事实。
苏麻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既不能发泄对罗良的怨懑又不能抒发对罗良离别的相思。
苏麻在感情的波澜里混乱着、挣扎着、懵懂着,她像一只在风雨中飞翔的小鸟无助地滑落于某个枝杈或山涧,那种飞翔的欲望时刻在心中燃烧与澎湃着。罗良的再现重新掀起苏麻情感的波澜。
第二部分第六章踏上不归路(1)
朴高在秘密召见罗良为其诊治洁癖的同时为了不使自己的疾患露出蛛丝马迹。朴高决定一段时期与苏麻分居,又为了不致使苏麻在分居后对他产生出疑惑,朴高每晚在书房里读书撰文至深夜然后就地入寝。
其实苏麻已经习惯了朴高的这种若即若离的生活方式。自从她与朴高生活在一起以来苏麻就没了对异性间的感觉。不是她青春的激情丧失殆尽,而是她激情的火焰在一次次被朴高
用冷酷、淡然、独断、妄为扑灭之后深埋于肉体与灵魂的底层。由于长期的压抑和潜伏在空寂的边缘,苏麻的激情逐步蜕变。
苏麻躺在床上,一双聪灵的眼睛释放着空茫的光泽。她拼力思想着方才罗良离去后的那一幕:朴高立在她对面足足凝视她一刻钟左右同时向她发出犀利的语言的子弹。朴高的这枚语言的子弹射中苏麻自尊心的要害,苏麻差点疯狂地扑向朴高像军犬般咬他几口。苏麻握紧秀拳用泪水和哭泣忍下了朴高的出言不逊。
朴高说:像你这样的女人满世界的周游总有一天会碰得头破血流。以后最好给我乖乖地呆在家里好好做朴高的太太。
苏麻在握紧秀拳的同时于心里狂怒地骂着朴高:朴高你这个举世无双的赖皮、混蛋你有什么权利控制苏麻的自由?苏麻是什么样的女人?苏麻如何就不能外出活动?好好做你朴高的太太,等着吧,或者来世吧。苏麻在心底里发泄完对朴高的抗议和愤怒觉出通体上下轻松了许多。苏麻擦干了泪水想着如何尽快离开朴高如何尽快找到工作和住处。想着明日还需去见施子航求他帮她尽快想出办法。施子航虽说有些对她图谋不轨或者姑且叫做爱吧,那又怎样?自己曾经不也有意投怀送抱于他吗?那个酒后的夜晚若不是朴高假意出差,她和他就会涉入爱河。无论怎样讲她都不像讨厌朴高那样讨厌他,更何况目前来讲只要自己不愿意施子航是不会越雷池半步的。尽管他现在变得既不纯情又有些肉麻兼并赖皮。可是只有求救于他才能尽快给自己找到出路。否则远离朴高的日子将会遥遥无期。
朴高是块沼泽、是块肿瘤、是块顽疾,她不尽快离开他,早晚她自己会染上他的顽疾。苏麻飞快地思想着。
这一晚,苏麻几乎一宿未合眼。所以第二日清晨起床苏麻发现自己的眼睛红肿又泛青。
苏麻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本打算暂缓一日出行时间,但她却真真切切听到朴高叮嘱温莎要她好好看住自己的话。苏麻对朴高的愤怒愈加升级。朴高啊朴高,你有何权限束缚苏麻的自由呢?苏麻曾经是得过你的恩赐和救驾,这并不代表苏麻就此成为你朴高的奴役呀!
朴高前脚离开家门。苏麻后脚尾随其后。温莎非但没有按照朴高的旨意去做,相反她立在门前得意地笑了。而且笑意阴险。她在想朴高在步步向自己靠拢,赢得朴高指日可待。但她的无知超过了她的聪慧成分。她万没想到朴高这样的男人不是只注意女人漂亮外表的,而是注重女人内慧外秀、气质不凡、知识纵横却又不张扬、温柔顺从的那种韩、日式标准女人形象。苏麻恰恰具备了朴高对女人的所求标准。苏麻同时又是一个个性锋芒的女人,这一点是朴高始料未及的。这是被朴高垄断独裁后的必然结果。朴高以为自己愈是百般行使男权统治苏麻愈会软弱无助从而乖顺于他。而对于他喜欢的女人柔顺于他他才会对此欲望大增、他才会兴致勃勃、他才会产生男性的冲力因而独霸和蹂躏这个女人因而获取男性的快意。关于两性间的爱情定义,朴高有着自己坚不可摧的学说:爱情即是一种统治和占领而被统治和被占领者最终亦会获取统治和占领方的至高无尚的利益。
说穿了朴高是在用刀子切割爱情,待爱情疼痛难忍形而上或形而下的时候,朴高收回刀子。爱情疼痛着,就是说女人疼痛着,他才会觉出自己完完全全地降服了所爱的女人。每每此刻他就会快乐无比。苏麻被他算作降服了,在他与苏麻相识到相恋的最初阶段他就凌驾着苏麻,苏麻起初牵就着、顺从着,直到自己再也享受不了朴高如此爱情的今日,朴高仍未觉醒。他爱苏麻却又反其道而行之将苏麻推向远离自己的方向。
第二部分第六章踏上不归路(2)
温莎以为所有的男人皆贪恋花容月貌,她却疏忽了花容月貌以外的东西——气质和修养。她自认为自己的花容总有一天会被朴高所赏识和认同。她一面擦洗着室内边边角角的卫生一面暗自打着如意算盘。这个家以及这个家中的男主人何时能归属于自己还有待于自己的不懈努力才是。想到此温莎的脸上再次浮出一种阴险古怪的笑靥。
温莎这个从未出过差错的家政服务员现在被爱情和物欲冲昏了头脑。二十五岁的她,在
未见到朴高之前从未有过任何的妄想和私欲。自从她慢慢刺探到朴高与他太太苏麻情感方面有些抵触,她便更加放纵自己的图谋。一想到自己在孤儿院里飘飘摇摇地长大、一想到自己在孤儿院里尿床后被那个黑脸老太婆掐腿肉的一幕温莎决心占领朴高以及朴高这个家的欲望陡然猛涨。
温莎眼里浸着泪水,她不知何时被遗弃抑或父母双亡后无一亲眷肯收留她她才被送到孤儿院。来到孤儿院她一直没有名字,因为她长得又瘦又小,因此人家也就是保育员叫她小豆芽菜,直到入小学的那天,老师看她温和面善且又是女孩,就为她取下温莎这个名字。为此温莎很是感动,为此温莎首先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并在方格本上写了满满一页的温莎。
很小的时候,她总是受人家欺侮,自己因为矮小又总是被人家无端地推倒取笑。这给温莎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阴影。因此在她明白许多事情以后,她便暗自发誓长大后一定要混出个模样。可是因为一场肺疾她在念高三的时候不得已中途辍学一年,一年后她的病情基本痊愈,她快马加鞭不分昼夜地进行突击复习。高考发榜,当她只领到一所大专院校的录取通知书时,她的心空茫起来。但她没的选择她只能前往报到。
在大专院校读书那段时日她的身体各个部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变得高挑清秀并且有几分姿色了。她每天早晨对着镜子暗自窃喜着自己的这种美质变化。由其在出入食堂和某些聚会活动中有男生偷视她而且还通过其他同学探察她的情况,这一切她用余光尽收眼底。这不仅给她带来尊严,也给她增添不少生活的信念。不久,一名有着良好家庭背景的男生主动向她发出爱的信号。她简直心花怒放与魂不守舍至极。
那名男生长相一般但谈吐不凡且又有着许多男生所缺少的气质。那种说不清楚的气质令她神往和依恋。现在想起来那名男生的气质还真有些像眼下的朴高。冷峻傲慢却不失温情。她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内心的激跃与狂跳。那时她还不十分清楚这种感觉即是叫爱情的东西。每当她和他见面她便会突然地脸红像是刚刚做过什么亏心事。当那名男生在散步的过程里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她会有一种通体接上电源的感觉。
那一段时期是她人生的至高点和辉煌点。节假日那名男生不露空隙地约她去打球玩网吧看电影逛公园游风景……
她已经完全陶醉在男生给她的幸福之中。美好的憧憬如初升的太阳热烈而明快地写在她脸上。
临毕业前夕,男生向她表明心迹确定了他与她的恋爱关系。为此她还特地去了一所寺院求了签打了卦。算卦的沙弥问了她生辰八字,她无法作答。因为她从来都不知晓自己的诞生日,她懂事的时候起就在孤儿院了。因此她摇头以示对自己的出生日莫名。沙弥便将算卦形式转换为面相。沙弥忽而睁开双眸忽而将双眸眯成一道细线忽而又用一只眼单钓她的面相。
几分钟过后沙弥突然睁圆双眸说她面相不稳天庭不满地颌不圆此生必不圆满而且她面部肌肉横纹太多将来必有克夫之嫌。她没等沙弥叙述完毕向她丢了几元钱便气愤地跑开。尽管沙弥大声喊着施主留步,她还是头也没回地离开沙弥离开寺院。她并且于心中对那个年轻沙弥的卦辞产生莫大的蔑视。
很快她将此事遗忘掉,诸多不愉快也随风而逝。在临毕业前夕的一个寒假里那名男生返回自己的家探亲。临行前男生找到她向她辞行并向她保证一星期后返回校园与她共度一个漫长的寒假。她感动地流下了泪水,男生为她揩掉泪水还在她额面上留下一个珍贵的吻迹。她为此一连兴奋了数日。她在车站目送着他登上列车又一直站在站台上向他不断招手告别。
第二部分第六章踏上不归路(3)
列车缓缓启动了,她的心紧缩了一下。列车驶出她的眼线她仍久久地立在寒风中向男生与列车消失的地方凝望着……
一个星期很快在她的焦虑、思念中逝去。男生没有出现。又一个星期过去也不见男生的身影。直到寒假逝去仍不见男生出现。
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始。快发疯了的她终于盼来了他的消息。一天自习课的时候,班主任低沉地宣布了那名男生的不幸消息。
原来,那名男生所乘的那列火车在抵达一座山洞的瞬间山洞上面的岩石忽然雪崩般地砸向车体。石块阻塞了铁轨导致列车的前半体翻车脱轨。那名男生恰在前几节车厢之列。他所在的列车车厢的车体摇晃几下便脱轨翻车,他的头部穿出车窗又被一块石头击中要害当场毙命。
听了这样不幸的消息,她简直发了疯。她不顾同学们惊异的眸光,带着铺天盖地的泪水冲出校园冲出街区来到一处无有人烟的郊外荒地。她扑在一棵古树上一边摇着树体的分枝一边嚎啕起来。直到人乏、泪枯、天黑,她才收住了自己情感的闸门。她无力地瘫倒在野地上,此时的她完全丧失了对郊外夜幕降临时的恐怖。春日的北方户外温度依然很低,冷风吹醒了她僵麻的理性。她坐在一堆树枝上愣愣地望着远方出神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沙弥的话来。她痛苦地闭上双眸。她很后悔为什么自己当时那么不冷静以至于错过沙弥为自己驱灾避祸的机会。沙弥虽年轻但却有极准确的占卦术。这一点很令温莎叹服。
自从那名男生从她的生活中消逝以后她变得沉默寡言,她清楚自己很难再碰到那样如意的男生,所以爱情在她心里便沉沉地死掉。
现在机遇让她认识朴高这样的男人再次复苏了她心底隐藏了多年的爱情之火。虽说朴高比自己年长许多,那又怎样?她看他顺气、她看他就像当年看那名男生那样心跳脸热。她刚进这个家门之时并为有任何非分之念。是女主人苏麻与男主人朴高的冷漠关系促成了她的非分之念。
温莎在苏麻离开家门后陷入一场得意的兴奋之中。她没有按男主人朴高的吩咐前去阻止女主人苏麻的外出。温莎的目的便是要急速地破坏他们的和谐与永恒。她清楚女主人苏麻越是反其道而行之男主人朴高越会与之产生矛盾与磨擦。如此一来她的成功率就会大大增长,那么她的生活也就会一步步莅临幸福的彼岸。
温莎边做事边构想着自己的未来,此刻她又完全忘记了沙弥的告诫。
苏麻离开家后便乘车来到施子航司职的学校。这是一周的第一天也就是星期一。施子航在操场上与全体师生举行升旗仪式。苏麻立在校外栏杆处等待着升旗仪式的结束。在庄严嘹亮的国歌趋于尾音,施子航无意间看到了立在栏杆处的苏麻。待国歌结束升旗仪式宣布终结。施子航飞快地奔向校门外的苏麻。
施子航将苏麻带进宿舍,他发现苏麻的眼睛红肿着,但他没有挑明和询问苏麻为什么会这样,而是为苏麻打来一盆温水让苏麻洗浴一下脸部又给苏麻介绍几本书说他上完第一节课便返回宿舍找她。
苏麻点点头表示同意他先去上课。施子航离去,苏麻斜倚在施子航的床榻上心绪烦躁地翻着施子航为她找来的几本杂志。新生代小说家的快捷语速和令人晕头转向的文字组合以及令人难以诠释的辞令使苏麻本就对杂志生厌的理由强大起来。时下,百分之二十的小说是靠精品荣登杂志的,而百分之八十的小说则是靠关系网络推出的。关于这一层苏麻早已领教过。苏麻甩掉它们随手打开了施子航新近购置的大屏幕彩电。画面CCTV呈出伊拉克战势。美英联军急速导弹的狂轰猛炸,伊拉克人民的哀嚎,中东地区的紧张局势以及叙利亚总统小阿萨德忧郁的目光……令苏麻的心更加抽搐着乱做一团。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人类自从诞生以来就战火弥漫生灵涂炭呢?为什么总会有以强凌弱的侵略者不断交替地复出呢?为什么恐龙会绝种?为什么天灾人祸履次袭击着人类社会?她现在有些茅塞顿开了。上帝为什么说人类充满着原罪?那是人一落生便有邪念私欲附体而人又不肯悔改和醒悟自己。即使自己满身过错人也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人会乌鸦般只看到别人身上的黑点而觉察不到自己身上的全部黑暗。人类的虚伪、人类的自私导致了人类的争掠与刀光剑影。
第二部分第六章踏上不归路(4)
苏麻弄不明白为什么美英两个超级大国要让伊拉克那么弱小的国家承受哀鸿遍野的灾难?小布什啊你在做什么?苏麻切齿着,上唇紧咬着下唇。伊拉克那个舆论界公认的英雄新闻部长萨哈夫充满信心的演讲使苏麻拔出一口长气。然而萨达姆的失踪和美军已经占领巴格达又让苏麻重陷一片灰暗,萨达姆啊你在哪里?看啊,你的人民你的国家已被侵略者占领。如果你还活着你应该拿起武器和你的人民一起与侵略者拼个鱼死网破。
苏麻的神情被电视屏幕牢牢牵揪着,所以苏麻暂且忘却了许多烦恼暂且忘却了她欲极力摆脱掉的情感侵略者朴高。苏麻平生最恨的便是毫无人性、毫无道义的侵略者。因此苏麻很希望萨达姆还活着。不管他曾经犯下多少过错苏麻依然希望他活在某个角落。因为此时的萨达姆毕竟是落难者。苏麻的同情心是倾向弱者的。所以苏麻很牵情萨达姆的生死。对着屏幕苏麻于心底再次呼唤着:萨达姆,你在哪里?
苏麻的神经在错乱着:小布什的虎视眈眈,布莱尔的慷慨陈词,以著名的眼科医生出道政治舞台的小阿萨德目光的惊恐……硝烟、战场、鲜血、尸体、残垣、断壁、残片、污浊……
苏麻目光疼痛着,苏麻不忍再看这样的画面。苏麻换调娱乐台。一名男子微闭着双眸一副痛苦不堪状的演唱本就令苏麻起了烦心加之他如绵羊般的软气以及念经般的音序,苏麻厌恶至极。苏麻又调一台。一武打片古装电视剧呈现于画面。画面虚假的腾空方式又令苏麻厌倦。苏麻又调一台香港片《纵横天下》一剧出现屏幕上。刘松仁、谭耀文、陶大宇等精湛的演技吸引着她的视线。总之,他们比大陆的某些演员要技高一筹。苏麻不得不叹服香港影视业的发达。香港演员的活泛和技艺的高超令苏麻紧皱的眉宇舒展开来。譬如吻戏不做作、不牵强,不令人作呕又使观者心旷神怡。可是《纵横天下》一戏里的人物的繁杂纷乱使故事失去了它的主题性从而丧失了紧紧抓住观者视线的艺术手段。苏麻再次调台末流小品大扫苏麻兴致,苏麻又将台调回CCTV伊拉克战势。萨达姆的头像被曾经拥护过他的人民撕成碎片,另有铜像雕塑被美军坦克掀翻在地,萨达姆的一只胳臂断在雕塑台上。苏麻心里一惊:完了,萨达姆政权彻底覆灭了。苏麻在发出如此的感叹后竟自笑了一下,脸颊上立刻浮出美丽的酒窝。自己是否大脑机构出现了毛病抑或是精神大幅度错乱?不然自己干吗要那么牵情一个与自己、与自己国家毫无联系的萨达姆呢?
苏麻陷入困惑中。伤痕画面不堪入目,苏麻随手关掉电视机。苏麻关掉电视后方觉出施子航的荒唐来,仅有十六平米左右的房间居然放置一个大屏幕电视机。而电视柜中层的DVD却渺小得与之不成比例不成体统。那上面的灰尘又让苏麻察觉出他已经好久没有光顾这个可怜的小电器了。她拿了旁侧的一条不知是抹布还是依然充当毛巾的粉格旧毛巾将那上面的灰尘揩净。之后她又拉开放影碟的抽屉。她想找一个好听的歌碟,可是很是令她失望。她上下翻腾了一通有些上下求索钻天入地的意味。但是她很快大失所望。那一盘盘影碟除了二战期间的战斗片子就是一些似黄非黄的末流言情片。苏麻从它们的封面设计给它们下了肯定的定义。这定义则是恐怖、惊险、色情。苏麻关上抽屉关上它们重新将思维拉回。
苏麻侧倚在施子航的皱皱巴巴的床榻上想着自己的心事。她要独立生存离开朴高的包围圈不再忍受他的武断和独裁。苏麻受够了。苏麻要振开羽翼飞翔在自由的天空。那上面没有牵强、没有疼痛、没有碰撞、没有阻碍。
她正遐思着,施子航推门进来。时间接近十时。苏麻清楚施子航上完第一节课便匆匆赶回宿舍,关于这一点苏麻很是感动。
施子航的寝室与他本人西装革履的利落形成强大的反差。寝室杂乱无章,而他本人穿戴讲究且散出好闻的男士香水味道。苏麻打量了几眼施子航气派的穿着又扫视了几眼寝室的破烂形骸。她忽然想起了一句成语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施子航很是符合这句成语。
第二部分第六章踏上不归路(5)
大千世界像施子航这样的文本不符的人比比皆是。这些人很急功近利。对于别人很少看到或很少观之的事物总是不予认真对待和理睬。他们或她们往往注重事物的实效。施子航是不是这类的人姑且不说,单说他内外的不协调就会引人发笑发问发疑。干净利落本是一个人分里分外的事情,施子航却将它切割开来。以一种事物的假象迎合世人的眼。
施子航打断苏麻的眸光并且风趣地扬起眉宇:怎么爱上我了吗?
苏麻这才回过神来,苏麻从容地立起身离开床榻坐到床边的皮椅上。施子航一边脱着外衣一边将步履迈向苏麻。他低首凝望着苏麻,眼内射出令苏麻有些畏惧的光泽。苏麻向后挪移了一下皮椅。施子航大笑起来,笑声里有着青春的震撼和爽朗。与朴高的冷漠截然不同。这笑声使苏麻多少减轻了几分压抑。施子航脱掉高档的西服穿着很亮度的那种半袖港衫落座在苏麻的对面。眼睛一直在凝视着苏麻并且一只手搭在苏麻的肩膀上:说吧,有何吩咐?别躲闪,别拿开我的手,施子航不会是一只狮子顷刻间就会吞噬掉你。可怜的小麻雀,说吧。
苏麻还是挪开了施子航放在肩头上的那只手,她觉出它的汗湿又觉出某些重荷。因为施子航的确弄疼了她的肩膀。男人大概都有此通病,一遇到某个漂亮女人就总爱寻找机会触摸一下挑逗一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展示出来他们的男性特征。
施子航在苏麻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时,施子航又赶紧将简易铁床向苏麻身旁挪移了一下。苏麻无奈地摇摇头。
苏麻开始切入主题。苏麻说她要应聘一项工作要施子航帮她留意一下而且她要求租一间房屋面积不要太大但要干净利落的住宅区域。
施子航很惊异地问苏麻为什么还要求租一间房屋?苏麻低下头没有回答他。
施子航吸了一只烟沉思了片刻,他觉出苏麻的婚姻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倘使果真如此对他来讲却是获取苏麻的最佳时段。施子航一面在心里骂着自己卑鄙一面大肆地幻想着苏麻能够有一天与自己同室而眠同桌而餐。
一只烟很快覆没,施子航掐灭烟头随手扔进玻璃烟灰缸内。那里面堆积的烟头和烟灰成为一个小丘,施子航端起烟灰缸向苏麻诙谐地一笑然后将里面的小丘倒入垃圾袋中。
施子航从走廊返回室内一脸诙谐的笑已经消失。施子航拍了一下苏麻的头部很郑重地对苏麻说他可以辞掉这份工作,辞掉后由苏麻来接替他。苏麻疑惑地望着他,意思是说辞掉这份工作日后你当如何呢?
施子航明白了苏麻目光的用意,他告诉苏麻说自己早已厌弃这项工作正准备辞职。苏麻接替他恰是时候,不过得通过校方的应聘考试。苏麻点头表示同意。一个星期的时光苏麻通过了应聘考试。成为一名中学语文教师。苏麻接替了施子航的班级。施子航搬出了教师宿舍在一家外资企业应聘到部门经理一职。主要负责图书发行一事项。
由于温莎受野心的驱使因此没有阻拦苏麻的出行。苏麻只拎了一只大皮箱。里面装满自已的衣物其它物品苏麻什么也没带。很少的一部分款项已经足够她在发放薪水前的花销。她暂且住进了学校的女教师宿舍。
学校的未婚女教师和家居外地的女教师要比男教师多出几倍,因此苏麻的宿舍里除了苏麻外还有两名与苏麻年龄相仿的女教师。
尽管那两名女教师与朴高一样的冷漠傲慢,但她们毕竟与自己毫无干系。顶多少往来罢了。苏麻很是开心。她很感激施子航的慷慨相助。因此当她领到第一个月的薪水时她给施子航挂了手机电话,她要请他吃顿饭以表谢意。
苏麻在离学校较近的一家餐馆里等候着施子航的到来。左等右等不见施子航的踪迹。苏麻有些焦虑和不安。焦虑的是苏麻吃过饭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安的是施子航会不会出现什么事情?因为根据经验只要苏麻相约施子航是不会迟到与失约的。
第二部分第六章踏上不归路(6)
苏麻看了看表,施子航已经失约将近一小时之余幸亏这是一个星期天,否则苏麻怎会有如此充足的时间坐在这里。苏麻再次拿起手机刚要拔打施子航的手机电话,施子航一脸汗水并且手里擎着红玫瑰花束。
施子航的新潮半袖衬衫被他解开了扣子,然而小饭店的闷热仍是不能排解他身体的燥热,加之小饭店没有空调设施,因此空气里裹夹着热浪。一个破旧的上面落满灰尘的老式电扇
悬在一处墙壁的上方咿咿呀呀地旋转着,而通过它呼出的风又都是热风。
施子航拉起苏麻离开了那个小饭店然后与苏麻一并坐进了他的那辆小轿车内。他将那束红玫瑰放到苏麻的怀中,苏麻双手捧紧它用奇异的目光望着凝神开车的施子航。
红色的玫瑰衬映着苏麻的白色连衣裙越发显出苏麻的气质和美丽来。施子航用余光深情地瞥了一眼苏麻很满意地微笑着同时加快了车速。
男人的行动往往是要靠某种动力牵引的尤其是女人的动力。
现在施子航就是被苏麻的美丽所牵系因而心中充满了希望和动力。
车子在市中心的一个装潢别致的酒楼门前停下。施子航先行下车,他又为苏麻打开另一侧车门,样子极其卑恭。苏麻被他刻意模仿的绅士风度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穿越礼仪小姐,他们来到一个靠向空调的座位。施子航在菜单上浏览了一下没有征求苏麻的意见便自作主张地点了几个昂贵的菜肴。苏麻有些紧张,因为她兜里的钱款只是刚刚发放的工资而已,而她又不能为了一顿饭就将其全部花掉。她不由得脱口而出:哇,这么贵的菜呀!施子航释然地笑着且用手指点了一下苏麻的脑门:紧张什么小气鬼,今天我请客。为了庆祝你应聘到工作。
苏麻有些难为情地将那束红玫瑰放到餐桌的一侧。施子航趁机握住苏麻的手又用另一只手为苏麻斟上一杯红酒。
苏麻为了不使帮助过她的施子航扫兴没有速度地抽回被施子航紧握的那只手又象征性地喝了几口红酒。那只手被施子航捏握得既潮湿又疼痛之时苏麻才小心翼翼地从施子航的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不料,苏麻刚刚抽出自己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又被施子航紧紧握住。
苏麻无奈地摇了摇头。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呢?不管对方有无心情,跃跃欲试或者占领到对方也就是异性的某个领域就会无比心旷神怡和情绪高昂。
眼前的施子航便是属于那类型的男人。他握着苏麻的手感觉自己的血脉在蒸腾。他每在那柔嫩的肌肤上抚摸一下心灵深处都会出现某种饥渴和震颤。仿佛苏麻的那只手是金雕玉镂,他无比珍惜和疼爱它直到苏麻再次抽出自己的手,施子航方觉出自己有些失态。他连忙向苏麻碗碟内夹着菜肴以此挽回冲动唐突的举止给这场餐饮带来的尴尬情形。
苏麻从施子航慌张的眸光里看出施子航的窘态。因此苏麻举起了杯中酒又讲了许多感谢施子航的客气话同时将话锋移到小说创作与小说市场方面上来。
苏麻说小说这种文学体裁现今来讲很低潮状况。小说家却泛滥成灾。关系网成灾。用金钱炒作灵魂者成灾。劣等文笔砌成的文字垣墙里红豆相思深深感染着一批流感与伤感的性情中人。因而文学作品倒在绵软的沙岸上昏聩着,不知下刻与大下刻的命运如何。枪毙或者收复形成瞬间的永恒。有人在永恒里喷出绝望的泪水、有人在永恒里露出灿然的微笑。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泪水与微笑都会被平淡的街市、繁杂紧张的陌生面孔所遮蔽。因此人很习惯于无所谓的生存状态,文学作品也很习惯了众说纷云、乱中取胜的样板风格。可是一批电脑的快速制作品就像一批劣质的服装不是某个扣子松落便是某个线路断裂,从而龇牙咧嘴地面对大众,操作者却拎了满袋钞票或逃之夭夭或散漫地于街市的某个僻静处牵遛着洋狗呼着口哨或者卖弄风情。文字黑客们就是在这种样式的洒脱中丰腴了自己消瘦了文学。好作品好作家只能躲入某个角落暗泣春逝秋空。
第二部分第六章踏上不归路(7)
施子航击掌以示苏麻的见解深刻高明。苏麻才收住自己的滔滔不绝。施子航忙将话题牵引到感情方面来。施子航试探性地问苏麻是否打算与她丈夫解除婚约?苏麻听到这个棘手的问话眼睛里居然涌出泪水。施子航慌了手脚连忙收住此项话题。但他却流露出让苏麻给他一次机会。苏麻没有表态,苏麻目前为止在对男人有了一定的经历和经验以后,苏麻不会轻信任何一个男人。她不想再涉入感情世界。提起“感情”二字她就会本能地想起朴高冷傲的神情和使她屈辱地承受他的重荷,而屈辱地承受的理由便是情感的牵系;那个她在重荷下分支
出来的感情的分枝、她的自认为是一种寄托和神往的罗良像梦一样从她眼前消失留给她空茫、相思、痛楚和顾盼。在情感世界受到如此创伤和裂痕以后苏麻真的困顿与麻木了。她虽然正值年轻,但激情与情感却被长期的压抑弄得支离破碎。
至于眼前的这个施子航,她对他确有好感,若不是先于朴高的情感纠缠,她或许能与施子航发生些什么。但是现在她的情感之门已经关闭。最起码她要等到伤痛痊愈才会重新打开这扇门。苏麻坐在施子航的对面尽量回避着施子航火辣辣的目光。她或者低头或者夹菜或者向唇边递送一小口红酒。
施子航大胆执着的目光令苏麻心绪烦乱和一阵紧张。苏麻起身决定结束这场聚餐。施子航只好立即买单。他拿起餐桌旁的那束耀眼的红玫瑰将它重新置于苏麻的怀中。
整个驱车区间,施子航对苏麻的情焰都是如火如荼地高涨。苏麻除了躲避还是躲避。她微闭着双眸任由车外的微风快速掠过面颊。她在想倘使那一次朴高果真出差在外,凭借着欲望和激情的她已经将施子航带回自己与朴高的那个家,以后的事情会顺理成章吗?施子航会不会是那种得到女人肉体和彻底降服这个女人以后而成为一个负心的男人?
男人是个很怪的谜底,在没有对其进行一番解谜之前苏麻怎么会再行将自己的心灵之窗敞开?
男人的多情善变、男人的喜新厌旧、男人的猎取无情、男人的强烈占有欲……
这些都告诉苏麻必须谨慎再谨慎。有些男人的确如此,在没有真正猎取到猎物之前,他们总是带着极强的透支度和敏感度。而且他们的嘴角也总是挂着一种贪婪的唾液直到猎物手到擒来,他们才懒洋洋地撤离猎获物满足地打着呼哨瞥也不瞥一眼被他们吞噬后的猎获物的残渣。
关于男人的猎取之心,苏麻将其喻为兽行也许有些过分,但是有些男人和行为你能说不是一种兽行吗?
车子继续行进着,施子航亦继续膨胀着对苏麻的欲望和激情,但他没有乱了方寸,他忍住自己的冲动。生理上的反应让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车子快到苏麻宿舍的时候,施子航终于忍不住疯狂地吻向苏麻。苏麻在车内猛力推开他,那十几朵红玫瑰散落在车厢内的每个角落一如苏麻纷乱的心情。
施子航冷静之后便向苏麻反复道着歉,说他不该如此冲动和不顾及她的感受。他拿起苏麻的一双纤手猛地向自己脸上抽打着。苏麻抽回手臂。苏麻的情感并非完全消失,可她就是讨厌男人的这种侵略行为与不管女人此时此刻心态如何的强迫手段。
男性与女性间的生理构造就是不同,倘使被无端牵引的是男性,那么这个男性无论在怎样的情形下亦会乐于接受这种牵引。哪怕是即将覆灭于悬崖,他的激情依然会勃勃升腾。
这就是男性原始的坚强力度。而女性则不然,女性天生脆弱,这种脆弱直接导致了女性对周围环境敏感度的升级从而削弱了她生理上以及心理上对事物进展的弥合度。
苏麻此刻便是极度缺少这种弥合度,因此她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迎合施子航的疯狂之吻。
车子在苏麻宿舍旁侧的一个花园前停下。施子航眼内充满柔情的光泽。苏麻想男人的这种光泽是十分渴念猎物前一种心里准备的假象并非是对一个女人的真正柔情似水。为了面子出于礼节苏麻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算作与施子航握别。施子航小心翼翼地拿起苏麻伸向他的那只小手,他没有与之相握而是在那上面深深地吻了一下。然后他极其留恋地松开苏麻的那只手坐进自己的车子。
第二部分第六章踏上不归路(8)
苏麻转身向楼栋走去。施子航一直望到苏麻身影的消失才启动自己的车子。
苏麻回到宿舍,二名寝友一直留守在宿舍。她们洗涮完毕就开始一面看书一面闲聊着关于人生与爱情的话题。
她们分别一高一矮个头。其中高个子语言率直属于心直口快没什么心机那种类型。小个
子女人则是讲话委婉深藏不露的那种自我封闭型。
苏麻很累,所以没有进行一番自我卫生大扫荡,她只是象征性地清洗了一下脸部就从洗漱室返回寝室便一头裁倒在自己的床榻上。之前她向她们分别点头以示礼节,她们也像她那样点头回示她的礼节。
大个子女人说:人活着如果是不断地重复昨天是没什么大意义的。尤其女人倘使没有个好归宿,这一辈子就算完结了。女人真是可怜呢!大个子女人发出感慨。
小个子女人眨了一下似双非双的眼皮斜倚在自己的床榻上一面用眼线扫荡着书籍一面显出对异性不屑一顾的神色。她向大个子女人的话语进行一种攻击。
她说:干吗要将自己拴在男人这个随时会断裂的腰带上呢?女人有什么可怜?其实真正的可怜是男人自己。他们若对某一个女性大感兴致,他们会摇头摆尾地对该女性进行一番低眉垂首的乞怜,尽管那男人有无比的英武,在那样乞怜的特定场合,那男人也是丢尽了情面和尊严。女性则会变为至高无尚的珍珠静卧于宝箱之上。你说女性可怜吗?一点都不。
高个子女人对小个子女人的一番陈词显然不满。她说:女人就是女人。女人需要被爱被呵护,需要家庭与爱她的男人的执着。
小个子女人一撇嘴:爱情算个什么东西。确切说来男人算个什么东西。我不会将自己赌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小个子女人话没说完,高个子女人接续下来:那你将自己赌在几个男人身上?啊?从实着来?
小个子女人毫不示弱:你误解了我的用意,我的意思是我对任何男人都不感兴趣。当然不包括我的亲人。
大个子女人语句里裹夹着某种复杂的寓意。她拉长语调冲向小个子女人:真的吗?
小个子女人很果决:那当然。
可是没待她那句“那当然”的语音落稳,有人轻叩了几下宿舍门,小个子女人连忙紧张地换下睡服穿上漂亮的衣裙。她猛地拍了一下脑门恨自己忘性。一小时以前男友给她打来电话说是前往宿舍接她去看大型音乐会。
她将床周边收拾齐整又快速地从桌案上取下一瓶高级香水速度地喷向自己的衣裙和床榻上。然后她对着镜子向唇的方位涂上唇彩又仔细地照了照发型这才向门走去。
苏麻躺在床上差点笑出了声。大个子女人也露出对小个子女人言不由衷的蔑视。
门开了,小个子女人没有顾及到室内苏麻和那个高个子女人的存在竟大胆地拥向男友。
一切在虚伪中开始一切又会在虚伪中结束。苏麻想。苏麻拉上了床帘。大个子女人亦正襟危坐在写字台前看书。但看得出来她被小个子女人虚伪的搞笑行为弄得强忍笑靥以至于脸部被笑靥弄得猪肝般紫红。
小个子女人的虚伪和大个子女人那带有嫉妒的蔑视令苏麻对社会这个群体有了重新的认识。社会这个人间宇宙包容着千姿百态的物质。赤热的非赤热的,染色体与非染色体,鲜花与毒草、苍蝇与蝴碟……形成一个杂体染缸,在那里人的肉眼分不清事物的本色,人们只有刻意糊涂才会有新的空气新的一天的明朗。
人类是不完美的,而人类又总是在不完美中力争完美。在这种完美的追求中人类或者伤痕累累或者平步青云,而无论怎样谁笑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人类社会就是一场拼杀与赌博。
苏麻轻翻了一下身体,她用纸球牢牢地塞住耳朵。她不想听到床铺以外的小个子女人与男友的窃窃私语和大个子女人做作的翻动纸张的读书假象。不久,苏麻睡去。
苏麻一睡便是通宵达旦。第二天上午她仍是困乏而且新近食欲大增。食堂里的馒头她一顿能吃掉三个外加菜和一碗汤。同事暗中取笑她,说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倘使城里生城里长的女人哪有这么饕餮的。尤其是与她同年级组的一名年龄比她长二岁实年三十岁的女教师更是添油加醋地煽动说只有孕妇才会如此贪食。苏麻坐在另一张餐桌上假意低头吃饭,其实那边餐桌上的流言蜚语分毫不差地灌入她的耳鼓。那几个年轻教师听了那名三十岁的老处女讲完不约而同地相视笑了笑,而后便是有节律的咀嚼声替代了冷场的空间。
第二部分第六章踏上不归路(9)
其实那个老处女的攻击是有目的性的。原来她暗恋上同一办公室的一位帅哥,苏麻的到来无疑是对她的一种强磁场的威胁。苏麻的漂亮苏麻的气质将她的气焰殷实地压住,所以她嫉妒、所以她害怕。
帅哥教师的座位就在苏麻的对面,因此老处女的魂都被帅哥牵扯没了。因为魂没了,因此上课总是打不起精神,上课打不起精神就难免出差错。一次她讲错了语法、一次她念错了
字、还有一次她译错了古文。多次事故被同学中人告到校长处,校长将她叫到校长室问她为什么近来老是出现差错?她无言以对却将愤怒一股脑地倾泄在苏麻头上。
无论那个老处女如何攻击苏麻,苏麻都大度地报以一笑了之。她虽不清楚老处女挤兑她的根本原因。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这就是她清楚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排他性。欺生,在知识分子堆内尤为突出。有的时候这种排他性的欺生比起无知无识的小市民作风还要顽劣几倍。
正因为苏麻了解这一层,因此苏麻根本没有将诽谤她的老处女之流放在心上。让苏麻真正放在心上的是她的食量的增大、对睡眠的渴求、以及自己突然增大的腰围。苏麻于困惑不解中去了医院的内科。内科医生经过诊脉化验并无发现苏麻体内有何顽疾。于是建议苏麻去妇科检查一下。苏麻有些迟疑但想了想还是去了妇科诊室。恰逢专家会诊。专家为其血常规和尿常规的化验,一小时以后苏麻知晓了惊心动魄的结果。
苏麻被确诊为怀孕四个月零五天。贪食、嗜睡皆是孕期的一种反应。苏麻被老处女言中。所不同的是苏麻怀孕的征兆与其她女人性质迥异。她不呕吐、不腻油、不厌食。一切都在悄然中进行着。仿佛她肚里的孩子要给她这个母亲一种莫大的惊奇。医生告诉苏麻说像她这种怀孕四个月之余竟对自己孕期一无所知的孕妇几乎寥寥无几,这简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苏麻震惊了。在从医院往返宿舍的路上,苏麻闪现出孩子的父亲——罗良。这个有负于她的男人竟然馈赠给她一件令她不得不收下的礼物。四个月之余的胎儿正在她腹内悄然地成长着。一来她不忍心残害无辜的生命,二来四个月的引产手术是冒着很大危险性的。医生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愿意做这样的手术的。苏麻没的选择,苏麻只有悄然生下这个孩子。
苏麻躺在宿舍的床榻上翻云覆雨地想着老天爷对自己的捉弄。老天爷让自己真真切切地喜欢上叫罗良的医生又使他不着边际地离开自己且又在他远离她的爱以后酝酿出一场在她来讲不知是喜是忧的生活状态。或许是老天对她攫来的欢情的一种惩罚吧。
苏麻不再想下去。她已决定任由着苍天的安排。于是她静静地守住了这个孩子。
五个月后,苏麻所有的衣服都难以穿上身体。宿舍里的大个子女人与小个子女人面对苏麻体态的臃肿双双露出惊异的神色,帅哥不再偷视她,老处女亦暂且停止搬弄是非。她们不知道她的任何底细,因此对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瞪圆了各自的双眸。仿佛一不小心或者稍不留神苏麻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人就会变出更大的花样蒙蔽人的眼。苏麻决定先从宿舍搬出去。否则她会给同寝的两个多事之秋弄得枝枯叶烂。苏麻无法与她们中任何一个有共同语言。她们是弄潮掀浪唯恐天下不乱的异端分子。苏麻无法靠近她们亦无法从中得到她们半分的帮助。她们同样对她肚里的孩子产生异议。因为她们不见孩子的父亲出现过也不见她有什么至亲探视她。至于那个施子航她也没有让他进过宿舍,这一点施子航也是有所考虑的,他毕竟在该校执教一个时期为了避免无为的口舌他总是挂了苏麻的手机与苏麻约定地点再行见面。而且由于新任工作的忙碌紧张自那次餐饮一别他便再无着苏麻的面。此间他与苏麻只是通过电话进行一番联络。
苏麻要从教师宿舍搬出去,租房的问题她需要施子航的帮忙,于是苏麻给施子航挂了手机电话。苏麻要施子航帮忙在学校附近租一处价格低廉的房屋。施子航于电话里间隔一段话语。显然施子航对苏麻的突然离开教师宿舍而惊异了片刻。施子航沉寂了一会儿便急切地问寻苏麻为什么要离开教师宿舍?苏麻没有实话实说,而是向施子航撒了个连自己都为之震惊的谎言。她说自己需要有一个自由的空间,她说自己与寝室的两个女教师合不来经常发生口角,因此必须从速离开她们。
第二部分第六章踏上不归路(10)
施子航信以为真,他一面安慰着苏麻一面许诺说一星期后搞定为苏麻租下房屋。撂下电话他一连摇着头并且发出感叹:两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三个女人乎?女人、女人、事妈、事妈啊!
他的无意发出的感叹被邻座的一女同事听到,人家猛然从电脑屏幕上挪移开视线用眼白翻了他几眼以示对他信口雌黄的不满。
一星期后,施子航果然为苏麻在学校附近的一处居民楼内租到一居室一厅的房屋。
这是个杂乱的居民点,苏麻租赁的房屋位于该居民楼的六层。从阳台上可以望到沸沸扬扬潮湿泥泞的菜市场,从正面可以看到一处建筑工地施工现场的尘土正大面积地扑向对面的居民楼。施子航带苏麻来看这个房子时苏麻就很是对它生厌。但是每月400元的房租在九十年代的都市里是很难寻的价格,苏麻当即应允下来。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清扫室内卫生和购置日常用品及家具。苏麻爱洁净,所以雇人将室内粉刷了一遍。室内从里到外白得很是灿烂夺目。苏麻心里略微敞亮一些。
苏麻购置了简单的家居用品:一张说窄不窄说宽不宽的单人床、两只皮椅、一张字台和一面拉链衣柜……
苏麻搬进租赁房间的第二天便发现了自已永无宁日的开端即将拉开帷幕。楼左的那家亦是将房屋出租给他人。那是一群人渣每晚跳闹至深夜,楼右的那家大概是个小商贩。她搬进的那天就与那家的女主人打了个照面,那是个细高的女人,眼睛眯成一条线里面射出令苏麻反胃的鼠光,她在与苏麻擦肩而过的瞬间露出不怀好意的一瞥,苏麻心里一阵紧张和凄惶。此外苏麻每日能领教到她出家门时习惯性的拉长声的干咳,那声音好似一柄利剑穿透苏麻的心脉,使苏麻的心脉破败不堪。楼上,也就是七楼层每日的麻将与敲击地面的噪音使苏麻的神经趋于紊乱。苏麻彻夜难眠。楼下,也就是第五楼层每至深夜都传出怪叫和呻吟。苏麻将耳朵贴在写字台案上,苏麻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楼下的实况。
原来,楼下五层是一对新婚夫妇,每至深夜做爱数次男人一番语言挑逗后冲向女人,女人开始呻吟。女人的呻吟再次掀起男人的性欲,男人再次对女人的肉体进行攻击,女人再次呻吟……真是此爱绵绵无绝期啊!苏麻发出感叹。苏麻在种种声浪的撞击下神经支点已快覆灭和崩溃。
苏麻早晨七时左右离开家门时,楼右侧的细高女人探出脖颈依旧用她的细长眼线扫向苏麻。眼内的光泽依旧是鼠光。苏麻匆匆地闪避开细高女人的视线。但是当她临出门洞时更精彩的画面在迎接和等候着她。
门洞两旁的长形石案上面坐了一群交头接耳的男男女女。他们像极了阅兵团。无论是何人走出门洞,他们的眼线都齐刷刷地射向对方。使对方的步履错乱不知如何向前挺进,他们才将目光从人家身上挪移开来。这时候,嘴功是少不得的,它唯恐自己被落下阵脚,所以还未待眼线撤退就迫不及待地出征。
苏麻听到背后的议论,她听到一老妇议论她是媳妇还是姑娘时她忍不住在内心笑了起来。她想,中国的落后源于中国人的无聊,而中国人的无聊又源于中国人的密集。无事可做的人们只好以无聊打发着无聊的时光。这是中国的国情。在如此低劣的居民区内,人们低劣的人格层次是情理之中在所难免的事情。苏麻恨自己夹在此类中间而不能自拔。这种特殊时刻令她怀念起与朴高共同生活的日月。朴高的那所高档居住区断然没有诸如此类的鄙端。那里有着世外桃园般的景象。鲜花、假山、娱乐场地、球场、棋楼、门卫应有尽有是一座很现代化的住宅区域。只可惜自己无缘居于此处。自己的命运就像是立在悬崖边缘的一棵小树听凭风雨的袭击而无力抵抗与搏击风雨的袭击,最终只有任其戏弄和摆布。
胎儿在母腹中跳跃着欢腾着,按理说苏麻身为母亲应该快乐喜悦。可是苏麻没有。因为她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同事的冷眼疑惑以及自己面对这个孩子和未来的困惑。苏麻的心灵几乎沦陷于一种纷乱的深渊之中。
第二部分第六章踏上不归路(11)
胎儿在母腹中五个月的时候腹部已经明显地凸起。苏麻无法向任何人隐瞒这一事实。包括施子航在内。
施子航在一次出差回来未及抖掉一路风尘便驱车去了苏麻的居所。
这是一个周末的午后,苏麻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裙躺在床上认真地看着一部日本小说《男
人这东西》。是啊,男人这东西有时会令女人无法扑捉和承受。她因为无法承受朴高而移情别恋上罗良,然而罗良竟在一场轰轰烈烈的欢爱后躲避她疏远她而她在那场不经意间给自己带来了不可推卸的麻烦。她不由得下意识地发出感叹:男人这东西!男人这东西啊!
门铃的响声惊醒了她的思路,她以为是此地居委会的收费人员按响的门铃,所以有一种白居易的《长恨歌》里描写扬玉环的一句:“云鬓不整下床来”之风格。
苏麻散漫地移到廊口门镜处,透过门镜她看清了施子航汗津津的面容。苏麻在几秒钟的犹豫中决定为施子航打开门。纸是包不住火的,再者她也没有必要将此事瞒着施子航更没必要向施子航阐述这孩子的真正父亲。如此一来施子航定会以为这个小生命是她和她丈夫分离前的产物。因此她的面子还是能够挂住的。
这样的理念一闪现,门就被她轻轻地打开。施子航立在门外手里还拿捏着一份报纸。
施子航的目光直落在苏麻的肚子上。苏麻除了肚子凸出一部分像个小山丘容颜方面应该说还是依然如旧,灿烂而新鲜。
施子航在苏麻凸起的肚子上扫视了几眼才从门外将步履挪进室内。
施子航一脸严肃状且目光与步履都很沉重。他落座在台案旁的皮椅上将那份报纸摊展开。一则寻人启事醒目地映入苏麻的眼帘。苏麻因为有了上次离开朴高的经验,因此面部表情很是沉稳,倒是朴高的名字如雷贯耳地使施子航不安起来。
著名的大律师朴高,曾经为自己辩护过的朴高竟是苏麻的丈夫。苏麻为何要弃他而去?此前施子航还曾对苏麻抱有希望和幻想并且还极力劝说苏麻与她的丈夫解除婚约给他施子航一次机会。可他万没想到苏麻的丈夫竟是举足轻重社会威望很大的大律师朴高。他在列车上看到这则寻人启事时简直惊呆了,脸部即刻浸出汗水。他想他对苏麻的梦迄今为止已经画上句号。他不能也不敢更没本领抵抗财大势大有着通天地泣鬼神之术的朴高。他的人际关系的繁杂更是令他胆寒。从政府要员到商业网点,从黑白两道到地痞无赖;从政治学到社会科学领域、从城市的外围到城市的内围,朴高无所不通无所不破。就是说朴高若想将谁轰出这个城市,就像他施子航为苏麻租赁房屋一样速度不出一星期那人必得屁滚尿流离开此地。无论那个人藏身于何处,只要没离开这座城市朴高就会用韧性手段逐步攻破每个环节,使其每个环节脱环,届时谁还会藏匿一个惹祸上身的人呢?朴高的这些权能既有文明交际手段的高超又有黑道性质的残酷而他又不会触犯法律。你说有谁不拒不怕呢?
施子航本就胆小怕事,他不能为了苏麻而牺牲自己在这座城市里谋到的高薪位置。再者在他仔细确认苏麻已身怀有孕更加打消了他对苏麻的热望。那么苏麻为何要离开朴高这个既有地位又有金钱的老公呢?施子航一面窥视着苏麻的肚子一面于心中暗忖着这道他目前为止无法破译的玄机。目前为止他施子航不去朴高处泄密也算对得起苏麻和自己的良心了。而他不前往泄密的另一层原由则是怕因而败露自己与苏麻的关系,因为朴高的狡诈肯定会识破他与苏麻间的蛛丝马迹。
第二部分第七章酩酊大醉后(1)
苏麻很清楚施子航紧紧将目光投射到她凸起的肚子上的原因。其一,告诉苏麻他已经发现苏麻的秘密。其二,告诉苏麻为什么与丈夫有了孩子还要离开丈夫?
苏麻将那张刊登寻人启事的报纸揉成一团后撇向废纸篓内。苏麻望了一眼施子航与从前判若两人的眸光和一副紧张冷漠的面孔,苏麻淡然一笑。她在此时此刻看清了施子航胆怯、私欲、虚伪的真实面孔。她冷静而缓慢地落座在自己的床榻上但仍不失礼节。因为对于施子
航这个男人苏麻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距离偶尔的一次酒后冲动还被朴高的出现挡驾回去,从此而后她与施子航间往来只是一种同学兼朋友的往来,因此她根本不会在意他的任何举措。她为他冲了杯奶茶放到他对面的写字台上。冲奶茶是苏麻新近从一本食谱书上学来的。夏日饮之既解暑又壮神。施子航的眼睛更加慌乱,苏麻的客气令他不安和愧疚。他连忙起身说自己还有事情双眸错乱地离开了苏麻租赁的小屋。
施子航走后苏麻陷入一种悲鸣的境地。她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落到今天的地步,首先是因着自己破败不堪的家庭所至,其次是因着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错爱所至。现在自己怀着不该爱恋的男人的孩子而那个男人竟无所知之她目前因着这个孩子而滋生的接踵而至的种种困境和逆境。
苏麻扑倒在床榻上,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朴高正在进行对她的大搜查,她不清楚自己一旦被朴高重新觅到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况且自己身上又怀着别人的孩子?
天气的闷热加之苏麻的烦躁不宁,使租赁的小屋更加密不透风,一只苏麻新置的中型电风扇敞开最大旋转限度,室内仍是充满热气。电风扇涌动的热浪不断袭击着苏麻,使苏麻愈加陷入崩溃边缘。苏麻不得不从床上起来向廊间走去。她打开廊间的房门让其虚掩着,她拿来一只小型塑料靠背椅坐向通风处。这个租赁的房间因为处于中间部位,因此若想通风凉爽必须打开廊门,苏麻一直没有打开过廊门。原由则是她对周边环境不甚了解,另则她也懒得与这里的任何陌生面孔来往。一股凉爽的风漫过她的肌肤,她顿刻轻松了许多,思想的沉重、灵魂的怆痛随着空气的凉爽暂时遗忘到她的大脑深层。
她正惬意时段,一个圆滚滚的头颅伸进门内。她见过这个圆滚的脑型,她在一次去菜市场买菜归来的途中看到细高女人牵着她的一双脏兮兮的小手向搂栋走去。此刻她正拖着长长的鼻涕龇着牙向室内探望着。苏麻站起身来她才缩回圆滚滚的头颅。
苏麻很厌恶地关上房门。苏麻并非真正讨厌那个孩子,而是对此地的居民素质大大地产生厌倦。她不由得自语道:自己怎么会流落到这种地方来呢?
这一日的傍晚,苏麻感到腹中阵阵的饥饿和慌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她来到厨间展开菜案准备切割些许的胡罗卜丁和黄瓜丁。她从菜筐内取出一根发蔫的胡罗卜和一根发蔫的黄瓜用水冲洗干净然后放置菜案上细致地切了起来,待她将葱、蒜、姜弄好后又打了两个鸡蛋放入一只空碗内搅匀。弄好这些后,她开始琢磨着如何点燃液化气罐。这里的居民楼有一部分因施工落下的种种后遗症因素,因此没有安装煤气管道。苏麻租赁的这个楼房便属缺少健全施工项目的楼房。苏麻害怕点燃这东西。她合起掌心向上苍祈祷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燃着了它。缺少煤气安装项目,因此租费也就相对便宜了一些。这一点对苏麻是有利的。苏麻准备下个月领到薪水为自己买下方便安全的电炒锅。
经过一阵紧张的忙碌,一大盘蛋炒饭香喷喷地出笼。苏麻暂时抛开纷乱与烦恼端起那只盛了炒饭的圆盘用饭叉向口中递送着炒饭。香喷喷的炒饭没有给她吃出滋味来,相反倒让她咀嚼得色味俱焚。她像是吞噬着难咽苦涩的中成药丸强迫自己将其吞咽下去。一只从阳台的破玻璃缝钻入室内的苍蝇在她头上盘旋环绕着最后一头扎入餐盘内且前后腿在餐盘上方交替纵横着。苏麻盛怒之下将那只餐盘的饭全部倒入垃圾袋。苏麻本意不想浪费半粒食粮,尤其她目前的状况又是如此艰难,她怎么还会浪费东西呢?那只可恶的苍蝇和着她的心烦使她倒掉了那盘炒饭,她在冷静下来便开始一阵惋惜那盘炒饭的繁杂超作过程以及冒着紧张惶恐的心情打开的煤气罐。
第二部分第七章酩酊大醉后(2)
她清洗了厨房又清洗了自己的手臂,在临近傍晚空气凉爽的时节苏麻坐在写字台前批改了一部分学生作文直到她腿部和腰部有些肿胀为止她才关闭了台灯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这个周末的夜晚风清夜爽,不久苏麻便进入梦乡。月光洒在她平和宁静的脸上,显出她的柔美和端庄来。倘使她的室内有第二者存在,那么这第二者无论是同性和异性都会毫不犹豫地喜欢上她。这么说并非武断和偏执,而是一种铁的事实的再现。
送走了寂寞、难耐、孤独的周末,苏麻迎来了第二日的曙光。
苏麻简单地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餐馆喝了一碗豆腐脑吃了两根油条。肚子充实以后苏麻走出小餐馆向学校的方向蹒跚着走去。
虽说苏麻凸起的肚子已不再对那个老处女的暗恋帅哥构成威胁和阻碍,但那个老处女仍是用白眼审视着苏麻。因为苏麻孕期仍是细皮嫩肌,她呢,一张说长不长说圆非圆的脸上皮肤松弛且上面有零零星星的雀斑。另外老处女还生着一双弯弓腿,虽不太明显,可她却不能穿合体随形的牛仔裤和时髦的欧版裤。她只有终年穿她的那条藏蓝色休闲裤,与苏麻比之她自渐形秽,苏麻孕期仍穿着一条牛仔裤,只是裤腰稍加肥大些而已。老处女看着就不顺气就要情不自禁地给苏麻以白眼或给苏麻一些与教师身份相悖逆的话语来。譬如:山大兽多,林大鸟多,池塘内的大水鸭等指桑骂槐的语句。当然这些语句是她在审阅学生作文中刻意窜改编排出来的。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讲给邻座教师,总之既达到影射了苏麻又让人听不出来是何用意。然而帅哥和一位年龄比较长一些的一名女教师还是相视了一下眸光,意思很明显地表明他们理解并通晓了老处女话语的真正含义。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射向低头整理教案的苏麻。
苏麻无暇顾及这些无聊之事,她仍旧低头伏案做自己的事情。帅哥的眼线借机很长一段时间凝视着她。恰好又被老处女看在眼里痛在心上。老处女暗中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伴着这样的小磨擦和不愉快苏麻又度过了三个月,也就是孕期八个月。校长将她叫到校长室。
校长是一位中年女子,圆圆的脸型、鼻子不高不矮恰到好处但有些向上翘,显出几分傲气。一双大而有神的眸子遮掩住眼部鱼尾纹的纵横。她的面部肌肤有些泛黄几乎是人体本色。嘴唇没有光泽亦没有色彩。很显然校长是素面人生。这和她的严肃职业很相吻合。
苏麻在打量完这位女校长的风采缓缓落座在校长对面的沙发椅上。她落座后呼吸很不畅快。
校长摆弄了一下办公桌上的几本书籍而后略微扬起头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向苏麻展开问话,这种似笑非笑虽说是领导者惯用的把戏在苏麻来讲却产生无尽的恐慌。
校长在这种似笑非笑里问完苏麻孕期的月数。校长很果决地做出决定。她告诉苏麻为了苏麻个人健康与安全起见也为了她所执教的那些学生的学业质量起见,苏麻从即日起不用来校上课了。苏麻听了这话心里顿刻生急。她极力向校长保证说自己再执教一个月绝对没问题。校长看到苏麻的焦虑面容马上补了以下令苏麻开心的话。
校长告诉苏麻说她可以从即日起享受学校的全额薪水一直到小孩满月为止并且在小孩满月之后还可以继续来学校授课。苏麻这才如释重负。她待校长讲完话很客气亦很感动地向校长深躹一躬然后退出校长室。
从这一天起苏麻从学校退出一个人孤独地躲入租赁的小楼等待着时间的裁决。
几个月下来她除了续交房费,已经积蓄了几千元纸币。算了算从孩子出生到满月这些钱还是够苏麻花销的。尽管是孕期,苏麻并不贪嘴。她有时是清水蒸蛋、有时是红糖拌粥、有时又是汤面一起下锅。肉类品她也只是为自己买下价格低廉的骨棒,煮汤喝既有营养又有可观的节约价值。至于水果之类的开销,她更加谨小慎微。她只到早市之类的菜市场去购置水果。那里的水果比超市和商店内的水果价格要便宜一半以上。虽然苏麻很是讨厌这里的下里巴人群,但为了经济效益她还是硬着头皮慢慢挪移着步履向早市开拔。
第二部分第七章酩酊大醉后(3)
早市的脏污、烟气、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唾液、骂娘、斗殴,声嘶力竭的叫卖,带着灰尘的豆腐、敞口面向人流的各种咸菜,油气冲天的油炸食品以及鲜血淋漓的如腐尸般的猪肉让苏麻一阵阵恶心。
苏麻买完水果又买了几样青菜尽量使自己的步伐快捷起来。她快速逃离菜市场。待她已贴近那条干净的绿树丛阴下的小路,她眼前匆匆掠过一个担着一挑海棠果的农民模样的大汉
。那大汉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向前跑着,那情形就像他的背后有十万大军在追赶他。
在大汉已经气力用尽将一挑海棠撂在墙角处之时,突然两名自称是工商税检人员的男子用一辆如抗战时期日军骑的挎斗摩托车将那名大汉死死堵在墙角处。之后他们迅速地将大汉的两筐鲜红夺目的大海棠全部置入他们的兜车。大汉急于抢回自己的两只筐,却被其中的一名小个子用力推倒在墙角处,大个子欲上前加以还击已经被墙撞破胳臂的大汉,被在场围观的一群晨练老者的愤怒阻遏住,那两名一高一矮的税捡人员裹挟着截获的果实仓皇逃离。围观的晨练老者们的唾液喷向他们的背影。然而仍是对这位憨厚的农民弟兄无有任何补救。他的一挑鲜艳的海棠瞬间成为别人毫无代价的战利品。也许那大汉用其换来的钱养家糊口、也许是额外收入,但不管怎样他都失去了他一天的幻梦。
工商税检人员控制小商小贩逃税漏税的街边流窜式买卖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大杀大砍还是有悖于税检法要求的。更何况那两名自称工商税检人员的工作态度极端恶劣呢?苏麻想他们的确应该有着很好的形象和作风,而不应该像个街边小混混和黑社会老大的尊容。但是旁边的一个生满胡须的中年男子马上驳回了苏麻内心的想法。中年男子说对待这些商贩不狠、稳、准,他们将永远没皮没脸地走街窜巷的贩卖下去。农民大汉在中年男子的评判声浪里慢慢从墙角处立起两手空空地消失在人流中。
苏麻很可怜那名憨厚的大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苏麻自语道:这个世界多么充满矛盾体啊!
苏麻一面思忖着一面走几步歇几步地向家的方向挪移着步履。手里拎的青菜给她来回换手的抓捏浮在塑料兜口处的菜叶已经发蔫。苏麻回到那个租赁的房屋,苏麻的通体已被汗水侵透,脚面和脸部都有些轻度浮肿,腰部亦发出阵阵疼痛。苏麻打开门将菜扔到廊处便转身进入寝室一头栽倒在床榻上。她的面部苍白而汗虚。她让自己非常放松地仰视于床榻上,不一会儿功夫她便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躺在雪白的沙滩上,阳光柔和地辐射着她。她通体温暖地融合于沙滩之中。她仰视在那里望着澎湃的海水和潮起潮落。一些大个螃蟹伸张着蟹爪一曲一躬地向前挪移着,十几只乌龟背着看似沉重的龟壳向前缓慢地爬行着。它们和她一样在享受阳光的馈赠和抚爱。
突然一股黑色的物体严密地笼罩住沙滩、海水和她自己。她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的时候一个手拿叉刀的大汉立在黑色上端向她滚滚涌来。就在那名大汉狰狞着裸出白牙扑向她之际,她看清了对方的脸谱。
朴高狞笑着扑向她,而且像拎小鸡一样一把将她拎起。朴高愈来愈高大,自己愈来愈渺小,最后小成一个圆点被朴高牢牢抓捏在手心里,就像如来佛祖将齐天大圣牢控在手心里一样。苏麻无论怎样狂奔乱跳东挪西藏返转身来依然被朴高紧紧操纵着。苏麻在朴高的掌心里翻了个筋斗纵身跳入云端。待她正要在一片云端上休息躺在云端上之时,云片逐渐变薄,最后被苏麻撑破。苏麻“啊”地一声惨叫着随即向茫茫宇宙和深层沉坠着。
苏麻被这场奇怪的梦惊醒,汗水再次湿透她的通体。她醒来时天上已经没有赤热的太阳的踪迹,她知道又一个夜晚降临了。她沉寂了一会儿使自己稍稍平息神态才从床榻上慢慢坐起。肚子传来咕咕鸣叫的饥饿感,苏麻知道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她用一个小型电饭锅为自己煮了一碗连汤面条。面条快煮好时她向里面放了些许的青菜和两只荷包蛋。
第二部分第七章酩酊大醉后(4)
一碗面条落进肚中,苏麻顿刻有了精神和体力。她坐在写字台案前打开台灯看了一会儿老舍的四十年代作品《四世同堂》。不知为什么近来她很喜欢看国内几十年代前像老舍这样的文学巨匠的作品,她读出它们的文学滋味和生活滋味。关于西方作品她已经读腻,关于现代作品她从里面只读出文学皮毛,关于当代作品她从里面读出某些深奥但同时又从里面读到某些文字的牵强。
楼上的一声轰响使苏麻暂且停止了读书和思维的运作。随着那一声轰响所有的声音都开始活泛起来。那一声轰响就像是一种导体信号,立即楼左楼右楼下重复起往日的把戏。
苏麻清楚夜幕已至,这些凡夫俗子像麻雀像大鼠皆已归巢。她又要忍受长达几个小时的噪音的袭击。苏麻赶紧关灯躺到床上将两只耳朵塞上耳机。但苏麻仍能听到砰砰的响音。苏麻将随身听的音量放到极限。
苏麻无心欣赏音乐,她只是利用音乐排斥那些噪音而已。苏麻每每听到那些噪音和噪音里夹杂着的叽叽喳喳吞吐不清的语言她就会窒息就会产生心绞痛,仿佛那些东西是一柄柄利剑穿透她的肌肤直驱心脉。
苏麻知晓自己的神经出了故障抑或相当程度的脆弱,不然怎么会无法承受和抵卸这在其他人来讲只能算作九牛一毛的事体呢?
这晚的夜很幽深,月亮格外的亮圆,几只夏虫传来节奏的鸣叫。微风爽快地透过纱窗飘悠进来。所有夏夜的温馨是在苏麻夜半时取下耳机感应到的。
苏麻在那些噪音的声浪逐渐缩小以后才渐次进入梦乡。
她刚要入眠,楼下那对亲密小爱人在子夜时分再次出征。苏麻真切地听到楼下床铺的吱吱声与楼下男人挑逗性的下流语言以及楼下女人被下流语言腐蚀后又被男人撞击后的呻吟……
苏麻像是看了一场三级片或者听了一场淫词录音。苏麻的理性被击溃。苏麻有些口干舌燥、苏麻有些神思恍惚。苏麻想起朴高和罗良。
朴高第一次的初吻启开了苏麻的芳心,可是随着苏麻的芳心逐步盛开,朴高却在那盛开的叶脉和花瓣上撒上硫酸使其干枯覆灭。罗良的出现慢慢地使她干枯的叶脉泛起绿色和脱掉死皮。
罗良的一场春雨滋润进苏麻焦渴的心田。那个美妙的瞬间,苏麻的肉体在融化,苏麻的灵魂在飞升。当罗良漂亮的俯身动作贴向苏麻,苏麻的肉体与灵魂一并在酥软中融化。尤其是罗良与她被激情冲击的吻,苏麻永生难忘。甚至在某个宁静的夜晚的回忆里都觉出恍如昨日。苏麻便感到一阵甜蜜。而楼下的那对年轻小夫妻,苏麻通过数日的谛听,苏麻敢打保票地说,在他们年龄增长、激情减退,他们的互相引力便随之散尽。
那男人靠的不是情与他的女人媾合,而那女人靠的亦不是情与那男人媾合。他们都是存有一种原始的动物的本能。男人低俗的调情,女人被动地承受原本脱离了爱的本意和爱的实质。所以苏麻断定他们不会长久。即使天长地久永不分离也不是一对因爱而存的夫妻。只是物体的一种表面的结构方式而已。
苏麻再次用耳机堵住双耳以免那些肮脏的淫词袭入耳鼓。
那些淫词令她脸红令她发烧令她想一次次去解手。她只是肉体凡胎,因此她怕被腐被蚀被侵被染,那些淫词、那些浪笑、那些呻吟,苏麻每每听到都会被准确无误地击中要害。她面红耳赤周身像是被烈火燃烧一般滚烫。
每每此时苏麻都用极大的耐力驱赶着那些来自外界的干扰波。她的青春是纯洁的,她不要它染色,她要像白莲那样出污泥而不染。
苏麻虽然努力排斥着上下左右的干扰,但她却无法改变这种令她心碎头痛的事实。楼右的细高女人每日如同狮吼的干咳。使苏麻觉出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她咳了出来。
苏麻想孩子出世以后,她无论如何得离开这里。否则她会被这些无休无止的噪音碾成灰烬。苏麻在场场心碎的时刻不由得咬紧下唇心里亦不停地咒着朴高咒着罗良咒着命运。
第二部分第七章酩酊大醉后(5)
朴高回到家中不见了苏麻却发现温莎横卧在出入口处而且头部凸显出一块青青的紫痕。朴高扶起温莎。本来苏麻的消失应该拿她是问,但一看到她头部的伤痕,朴高将冲到喉管的呵斥之语停止住。温莎暗自窃笑着。
原来温莎在苏麻离开后不久便想了一条苦肉计。她很怕朴高回来不见苏麻的踪迹盛怒之下将她轰出家门。她一个人在宽大的房间里转来转去地思索着。倘使朴高果真动起怒来轰她
离开,那么她的一切计划都将付之东流。她思前想后决定制造一起搏斗的假象。她闭起双眸猛地向门框撞击过去。她的头立即呈出一个三角形的大包并且青紫着。疼痛使她再次于心底发下狠誓:一定要将朴高弄到手里,否则自己会使自己碎尸万段。她用热毛巾敷了下被撞击的头颅又计上心来。她将通向外面门廊处布置得与搏斗过的现场很吻合。也就是说她将地面弄得凌乱不堪污浊不堪。做过这些她精心策划的事情她又练习了几次卧躺在地的姿态,直到最后一次她对着手里拿着的镜子反复探照最终满意为止。她想待朴高下班的时间一到她就倒在她精心布局的地方让自己的躺姿恰到好处地面向朴高,使朴高对自己优美的姿态有个深刻的印象。男人对于女人的美感印象是至关重要的而这种美感印象是女人打通男人的渠道和环节的必备武器。
温莎在她的房间里睡了一整天,她虽说头部给自己的良苦用心弄出一个青包,但一觉过后她的精神很是饱满加之一整天无所事事,温莎甚至有些淡忘上午将头部撞坏的事实。她在等待朴高下班的时刻。等待的过程让她有些焦虑。很长一段时期她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悠闲自在过。她贫困,为了糊口,为了生计,她无论在哪一家做事都从朝阳升起到朝阳沉落让自己没有片刻的间歇,一整天下来她的头部胀得老大,思维意识亦僵化模糊。劳累使她忘记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她头脑中的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妄想在她的疲惫不堪中与她一道进入眠状。劳顿使她无话可说也无从说起。她会非常珍惜每个睡眠的夜晚,那会使她轻松和自如。白昼她必须不停地做事。一双手脚的忙碌压住她的唇。她几乎忘记自己鼻子下面有无这东西的存在。她很少讲话,尤其是在为人家做事之时,她每张开唇齿都感到耗着她的精神和力度。
自从进了朴高这个堂而皇之的家,清洁居室成为主流的工作任务。朴高这个人讲究摆设讲究洁净室内存不得一丝灰尘。虽说她不似从前那么辛苦。但她的一双手脚几乎没有间歇过。她必须时刻擦洗、清扫才能完完全全保持到朴高下班以后感到满意的那种清爽。零零碎碎的做事风格使她的大脑渐渐由麻木状苏醒过来。
她第一次迈进这个家门、第一次与朴高相遇并未有太深的火花于她头脑中闪现。只是在一次不经意间她发现朴高的某些地方有些像已逝的前男友加之朴高、苏麻二夫妻感情的错位才导致她私欲于体内膨胀起来。
现在朴高即要归来。她必须以一种高超的手段迷惑住朴高。女主人已经离开这个家,那么这个家的女主人她必须首当其冲地争取到手。如此一来她必将迈向幸福的彼岸。
门开了,她躺在地板上呈出一种万分痛苦的扭曲状。她抱着头又躬着身,看上去像一只可怜的兔子。她的这副状态楚楚可人又恰到好处。朴高望上去,还以为家中来了劫匪,待他走遍各屋查看,他发现一切物品完好无损只缺了他心爱的苏麻。他的心立即沉陷空茫起来。仿佛他自己的心与灵魂一并给苏麻带走了。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双手捂住头。这样过了大约有十几分钟左右他才从沙发椅上立起而去了门廊处将仍在地上躺卧着的温莎扶起。
温莎就势倒入朴高的臂间嘤嘤哭泣起来。她趁朴高走神的当口从兜内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眼药水滴向双眸以此充当泪水。
朴高看她如此委屈又见她伤成这样便轻信了苏麻与她搏斗过的事实。
温莎一面假意哭泣一面诉说着自己精心编排的谎言。朴高没有心情听她诉说,苏麻离开他的事实使他无暇顾及苏麻离开的过程。重要的是苏麻的人已经离开他并且去向不明。他挪移开温莎趴向自己怀中的头颅并很正常到位地甩给温莎一句:进你房间休息去吧。
第二部分第七章酩酊大醉后(6)
温莎只好讪讪地离开。她这时很羡慕并希望自己能成为《西游记》中善变的白骨精或者孙行者之类的善变精怪,如此一来她会将自己变成苏麻从而无所顾忌地去缠磨朴高。她躺在自己房间的那个窄床上想入非非起来。她想像朴高这样有钱有势相貌亦不凡的男人,苏麻作为他的太太怎么会如此讨厌他呢?难道他生理方面有着某种欠缺不成?她听人说男人如果阳性不足就不会讨女人喜欢。女人要的便是男人充满力度的阳刚之气扑向自己、砸向自己、毁灭自己。如此一来女人才会舒服感、惬意感。
温莎想到这里禁不住眼热心悸。她闭起眼睛又突然睁圆向地面呸呸地吐了两口。当然她没有让那唾液真的从口中飞出,她只是象征性地做了那个呸呸的口型和动作而已。
女人为什么要那么贱呢?退一万步说来即使朴高是半个男人兼职阳性不足她也不会讨厌他。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事情都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朴高有经济实力、有社会地位又是社会上的知名人士。像这种打着灯笼都难寻的男人让她有机会遇得到她怎么会轻易放弃呢?温莎咬了一下嘴唇表示她决不会放弃朴高这个上苍有意安排给她的馈赠品。
她的思维意识有了如此坚贞的决定,嘴角上便呈出一丝满足的笑靥。那笑靥在她那张无比清瘦的面颊上闪烁着,嘴角边立刻有一圈笑纹随着笑靥浮在她嘴窝两侧。她的脸蛋虽说很俊美,但消瘦使她没有突出她的美感。她的双眸上下翻转了几下对着室内苏麻的一幅照片蔑视地白了一眼。意思很明显地通过这样不屑一顾的行动体悟出来。苏麻是个举足轻重的傻瓜女人的这种定义毫无疑问地在她脑海中形成。
温莎整个的夜晚都在为自己的锦锈前程构想着美好的蓝图。
与此同时,朴高躺在自己房间里翻来覆去地猜测着苏麻的去向。他不是个笨男人,他现在已经准确无误地猜到苏麻离开他的真正原因。
他的个性,他的洁癖,他的男人的尊严使苏麻不再敢接近于他。他每每在心中暗发着誓言,表示下一次与苏麻同室而居一定让她觉出她是天底下最快乐的女人。可是当他一见到苏麻他的大脑就会立刻给他行动上发着信号。这种信号通过大脑传递到各个中枢神经,他的行动就会使他面部肌肉一块块地堆成冷状,他的这种冷状又迫使他大长男性尊严。苏麻静躺在他的身旁。透过月色的暗光他发现苏麻的胸脯起伏波澜着,苏麻在等待着朴高爱情的到来。朴高呢由于苏麻这种对他的欲望大大刺激了他。他原本想给自己树立一种男性尊严日后让苏麻惧他几分。可是他受不了苏麻的渴望目光和形体优美的诱惑。他扑了上去。显得那么仓皇与不柔情,这使得毫无准备的苏麻没有了热情和欲望,苏麻只感到自己肋骨的疼痛而无其它感觉。况且朴高的紧张和过分激情致使他阳性体过早地流出使他自己恶心的白浆。他疲惫地从苏麻身上下来,一场夫妻间的爱情游戏非但没有使他快慰,反而使他洁癖愈加严重。
朴高如果是个坦诚的勇于正视自己不足的人,那么他会更好地把握住苏麻。偏偏他是一个不善于曝光自己性格又极为内向自私的人。
朴高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一样一样非常清晰地理顺后仍觉得自己行动和思维的正确性。相反,他倒认为苏麻这个女人对他缺乏了解。这样一想,他心理上自欺欺人的学说端正了许多。他有些饥饿感了,他暂且放弃了对苏麻的思想和追忆。他起床去了厨间。一碗喷香的肉丝面呈现于他的面前。他清楚是温莎为他置备的,但他脑海里一点她的影子都没有,他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幻想着苏麻坐在餐桌的对面与他共进餐饮。温莎悄悄地于门缝间偷视着朴高的一举一动。
朴高的面条向嘴里每丢放一次,苏麻美丽的勾魂慑魄的倩影与甜蜜的微笑就会于他眼前重复一次。他一面恨苏麻不理解他一面又怀念着苏麻的种种好处。如此一来那碗肉丝面变成了一碗没有任何滋味的令他大倒胃口的东西。他味同嚼蜡般地吞咽下那碗肉丝面。他太饥饿了,否则他是不会在这种强烈思念苏麻的心情中吃下它的。饥饿使他忘记了尊严。幸亏这种吃相没人看见,他暗忖道。
第二部分第七章酩酊大醉后(7)
其实他的一举一动早被躲在暗处的温莎尽收眼底。温莎从他的吃相上观之他此时很像一个屠夫或者樵夫。一碗面条未经咀嚼眨眼功夫便落进他的肚子。他断然少了往日的斯文和严肃。温莎想笑却又怕自己笑出了声音惊动朴高,于是她退回房中。在床榻上她继续做着她与朴高的美梦。
苏麻离去的第一个夜晚,朴高是在百般思虑中度过的。朴高一忽拿起枕头蒙在头上一忽
拿起薄绒被子将全身裹在里面。他和苏麻从前分室而居,但却从来没这么揪心,那时苏麻牢握在自己手心里。他可以隔室呼唤苏麻的感情。他可以穿上睡衣脱去拖鞋将苏麻房间的门慢慢打开一条缝向里面窥视着苏麻。这样至少他可以大饱观赏苏麻秀色的眼福。秀色对男人来讲永远都是可餐的。
现今,苏麻的房间空荡荡地没有一丝生气,他几次推开苏麻房间的门几次叹息着返回自己与苏麻的那间大卧室。他拧亮台灯仔细端详起自己与苏麻合照的那幅大型照片。苏麻无比甜蜜与温馨地笑望着他。这种微笑使朴高一阵阵心慌一阵阵激动又一阵阵紧张起来,仿佛苏麻会从那相镜内走出来。他赶紧关闭了台灯。一股无比顺畅的血液奔涌在朴高的体内,而这种无比奔涌的血液只有望向苏麻的时候才会产生。他毫不隐讳地坦露着自己的心声:他承认自己当年那么极力挽救苏麻供给她读大学完全是一种私欲的萌动所致。关于这一点他很坦诚不像社会上有些人那样明明做善事是有目的性的,或企图或扬名。可表面上却极力抵赖着自己的目的性。朴高虽不会挑明他对苏麻的良苦用心。可是他在心灵深处毕竟勇于挑明他的作为。他爱苏麻,从他帮助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终生不会放弃苏麻。苏麻是他的激情、苏麻是他的感觉、苏麻是他的慰藉。
苏麻在朴高眼里成了一尊至高无尚的爱情女神!
日子在他的寻找思念中一天天逝去,他的苏麻仍不见踪影。
一天傍晚,他坐在餐桌旁一面独饮着一瓶上等红酒一面在构想着如何寻觅到苏麻的计划。温莎忙前忙后且小心翼翼地为朴高端来各种吃食。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朴高却没动几口。温莎暗自气闷,心想,你个朴高早晚我会让你懂得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温莎的唇扭撇了一下,不过她是背向朴高而扭撇了一下唇的。她很精明,不到火候, 她是不肯向油锅下菜的。她不厌其烦不动声色地将餐桌上的菜热了又热。而朴高根本没在意餐桌上的菜是否温热,也不知晓餐桌上面有何种样式的菜,他只象征性地夹了一些离自己较近的那道拉皮凉拌菜,其它一些菜肴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别说是品尝了。
他的这种不屑一顾的作风总是在他临近的人当中显得尤为突出,就像他除了苏麻以外不会对其她女人动情一样。而他对苏麻的动情方式亦摆出傲慢和不屑一顾来。他爱的同时在打翻那爱。这是他自己永远不以为错的爱的本质和手段。
几杯红酒落肚,他有些意志恍惚。这些酒本对他无伤大局,但他因为心情不好又因为思念苏麻过度,所以他有些微醉。微醉的时候他看见眼前的温莎既像一个幽灵又似一个双影魔女。他将餐桌呼拉拉掀翻指着温莎大声吼叫着:滚、滚开。
温莎没有理睬他。他醉了,她想。她不能与一个醉人计较,但她要利用他的醉意。她将设计很久的方案重新于脑海中闪亮出来。
自从苏麻离去,她便一个一个方案在头脑里构思着。她想让他喝醉,可前些时候朴高是滴酒未沾,她想让他注意自己,可他偏偏视自己如异路人,而且他将自己的书房和卧室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只要他在家就会反锁上。这大大控制了她与他接触的机会。她思前想后只有利用他醉酒之时再行实施她的计谋。除此而外别无它路。
她等待着他能够举起酒杯的时日。她不能主动拿来酒液摆在他面前,他那样聪明的人万一看出她的什么破绽和诡计,届时她将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搜寻苏麻的一段日子,朴高在失败中无可奈何地空茫地举起了酒杯。
第二部分第七章酩酊大醉后(8)
今晚是她温莎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她不能草率。她要谨慎再谨慎。她终于等来了朴高烂醉如泥的时刻。
朴高醉倒在餐桌上。温莎将地面上被朴高掀掉餐帘而至落地的餐盘和打碎的玻璃器皿以及菜肴统统拾起。
她将一切收拾停当先去了浴室将自己从头到尾清洗一新。温莎将长发披散开来到餐桌旁推了几下朴高,朴高没有动。朴高很踏实地睡着了。温莎脸上露出狡黠的笑靥。她将朴高的一只手臂放至自己的肩胛上一步步向朴高的卧室挪移着。此间朴高的口中不断地嘟囔着什么。温莎最后听清他是在叫苏麻的名字。
温莎没好气地将朴高搡到朴高与苏麻卧室的床榻上。朴高哼了一声,接着便响出均匀的鼾声。一股浊酒气味喷向温莎,温莎立在床边闪躲了一下。
温莎看着朴高已经睡踏实,她便毫不犹豫地脱掉自己的衣物,起初她让自己保留了内裤和胸罩,后来她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坚信任何付出都会有代价做为补偿,而任何代价又会使人平步青云或者登上大雅之堂。她充其量不过是人世间小丑中的一员。她有什么好怕的呢?畏缩不前成不了大业这一点她很清楚。她虽读书不算太多,但她却通晓一个人只要努力去完成自已所思所想的事情,即使不会成功,那么致少她不会再为此事大伤脑筋。
想到此,温莎果决地脱掉了自己身体上最后一层的护身符。温莎赤裸裸地平躺在朴高的身边。月光毫不吝啬地投射到她的躯体上,裸出他肌肤的白嫩和饱满。她一心想着自己今晚一定要拿下朴高,一定要成功。目的和阴谋使她丧失了女人应有的羞耻感。
她瞪着双眸凝视着夜的空茫与睡在她身旁的朴高的动向。她必须牢牢抓住朴高的一举一动以使自己不错过恰当时机。她清楚盲目是会导致失败的,她不能盲目,因为她不想失败。
温莎侧过身体静静地观察着朴高的动向。朴高越睡越沉。温莎借此机会脱掉了朴高身上的所有衣物。温莎将朴高与自己的衣物东一件西一件地扔了满室。这才拿了一件薄被盖在自己裸露的身体上。
朴高直挺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具僵尸。温莎望着他的像被漂白过的躯体及他夹在两腿间的一团肉乎乎的东西,温莎有些胆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如此丑陋的物体。温莎闭上双眸在心里盘算着如何使朴高落入自己的圈套如何在圈套中将朴高永远结实地套住。
尽管她已是一个成熟的女子,此时此刻的她并未产生出一丝一毫的欲望。她只是焦虑地等待着朴高从眠状清醒过来。她躺在朴高身旁一分一秒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午夜,朴高动了动。他因为口渴而从梦中突然醒来。他伸向墙壁一只手摸索着壁灯的开关。温莎赶紧闭上双眸冷静地躺在原处以不变应万变。朴高打开壁灯,室内有了幽暗的光泽。朴高从床上一跃而起这才发现自己赤条条的一丝不挂。温莎很合时宜地在此时惊叫起来。一场莫名的惊骇和惶恐很快在朴高速度地穿好衣物之时停住。朴高感到自己一定是被眼前这个女人给戏弄了。他从未有过长久的赤身露体入睡的习惯,就算是与苏麻爱恋也是在极暂短的时间内穿好睡衣。像今天这么不体面的情形在他来讲还是头一次发生。
温莎用薄被牢牢地裹住身体坐在床榻上在假意地哭泣。她的哭声更加激起了朴高的愤怒,他一把掀掉温莎身上的薄被,温莎赤裸裸地曝光于朴高面前。
朴高看到一个苏麻以外的陌生女人的胴体非但没有使他产生某种男性的欲望和反应,恰恰相反使他喉管发痒一股恶心之感油然而生。
朴高的思维意识随着温莎的裸体旋转着。当他想到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赤裸裸的陌生女人他哇地一声呕了出来。这一呕将这一晚的餐饮全部呕了出来。室内即刻浊气冲天。
温莎惊异在床榻上,她被朴高的这种非常态的举动所震撼。她原想朴高醒来或者醉意朦胧间错将她当做苏麻,而她则将错就错地从此而后把握住朴高。而把握住朴高也就把握住了自己的前途和幸福。
第二部分第七章酩酊大醉后(9)
她万没想到朴高是这样如此的冷血和缺情。这个时候她断定自己的梦即要被粉碎。可是她是个女性而且这么多年来守身如玉,她不能就这么白白将自己的身体裸给这样一个对自己毫无感知且有些怪怪的男人。她要大施计谋地来行使自己最后的一招。她用被子裹着身体弯腰拾起她的衣裤。她穿上它们一头闯入厨间拿起一把上窄下宽的菜刀就返转身冲向朴高的房间。
她怒目而视地将此房间的轴心灯拧亮,室内顿时闪烁出耀眼的光芒。温莎拿着那把菜刀一面质问着朴高一面拿起刀子向自己的动脉砍去。温莎愤怒地指骂着朴高是一个不要脸面的无耻之徒。说如果他不还她的清白和公道她立马死在他面前。
朴高慌了神,他在万分错乱中决定抢下温莎手中的菜刀。没想到他的手刚接触到温莎的手臂温莎一刀砍向他迎上前的手臂,他迅速躲闪开,那一刀却落在朴高房间的床头案几上,案几的玻璃立刻被击成碎片。
温莎像一头母狮子,这阵势朴高还是第一次领教过。这许多年来,他虽说接过不少凶杀案例的辩护,可他并没有亲临现场,也就无从知晓它的恐怖程度。现在终于被他现场领教了。
温莎说如果朴高不做出对她人身侵犯的补偿,她立即死给他看。
朴高镇静下来,作呕感觉也随着惊吓烟消云散。朴高摊开两掌向温莎妥协。目前这种局势和场面他只能如此而已。
温莎看到朴高有妥协之意也暂且悬崖勒马收住怒气,但她手中的菜刀仍没有放下。她在准备着突袭朴高语言和行动的不轨。
朴高第一次在一间给他呕过后而且又被温莎这个女人弄得杂乱不堪的房间里谈论他本不该谈论的条件。
朴高立在那里很坦然地张开双臂:说吧,你要什么?
温莎此时反倒有些给问住,她稍一定神,便立马做出反应,她说要么朴高与自己完婚,要么朴高给她三十万。
朴高诡谲地笑了。他双眸里露出一丝令温莎胆寒的光。
他的语气愈加镇定和平静。他让温莎先去她的房间休息去。温莎让他给自己写了一封书面的证据以示他不会反悔。
朴高照做。但朴高在温莎果真睡去的后半夜用钥匙打开温莎睡着的房间门,他进去借着月光一眼便看见温莎手中紧捏着的那份他亲笔写下的五日内一次性付清温莎三十万的证据。他将它拿到手掂量一会儿又将它放到温莎的手中,然后他关上房门退出。他本想将这个可恶的女人绳之于法。但几乎是在一秒钟内他改变了主意,不就三十万吗,他付给这个可恶的女人便是。
朴高最大的弱点便是怕自己沾染上丑闻,那样一来他一生为之树立的清白将付之一炬。倘使让温莎涉足法律势必揪出他来,尽管自己是无辜的受害者,可那样一来自己将会成为众矢之的和新闻焦点、苏麻离开她的消息就会扩散得更加广泛。他之所以刊登寻人启示,那也是小范围的事情,更何况自己朝思暮盼着苏麻亦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他退回自己的房间,自己动起手将那间卧室清理干净。然后他去了书房。他从皮夹内抽出一张支票写好三十万的款项准备明日一早打发掉温莎这个女人。
第二日清早朴高便将三十万的支票递交到温莎手里。温莎的血液倒流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起来。她的本意是要朴高娶她,可是现在看来是一万个不可能。她对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男人亦不再感兴趣,索性她接过那张三十万支票。她拿它到手,思想上立刻产生变化,原先的那种对朴高跃跃欲试已经荡然无存。八点钟左右在朴高冷目的逼视下她不得已离开了朴高的家。走出朴高家富丽典雅的门栋,她有些犹豫和心慌。一时间她竟不知去向何方。手里捏拿着的三十万支票一点也没能换来她脸部兴奋的光芒。
她拎着旅行包且肩背着女式皮包于大街上徜徉着,她不能再步入那个家政所,人家会对她产生疑心,朴高是那一代的知名人士,若是负责调配她的人员问起她为何离开朴高家,她真无言以对,说自己不会烹饪吗?说自己懒散吗?那会全方位地毁掉自己的名誉。说自己起了贪心歹心想嫁给朴高吗?那断然使不得,思前想后她还是将步履挪移到了支票的指定银行。
第二部分第七章酩酊大醉后(10)
她本是想兑现和证明这张支票有无虚假,可是待她将那张支票递与银行工作人员时她又改变了主意。她想取出它来自己开个小餐馆抑或小吃部。她有了这些临时的设想就决定取出那三十万。
三十万很快顺利地取出来。她四下紧张地扫视了几眼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员盯她的梢。她快步走出银行。
她想去找一家旅店住下,然后再给自己慢慢找到合适的住处。
她在越过几家大宾馆的同时在一处被两座高楼夹在当中的旅店门帘前停住步履。这旅店上方端端正正的红字下面撑着一个很小的门面。这就是说它是一个上不了档次的小店,这样的小店相对而言要比那些门庭浩大的旅店便宜许多。她的腿刚要跨入旅店,她像是被什么抽了一下,紧接着她的皮包不翼飞走。她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皮包被贼偷劫走,也就是说那里面装的三十万全部被该贼偷劫去。小偷早已无影无踪。冷汗和着莫名的茫然将她僵在原地。她嘴里反复着这样两句话: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
天幕将黑,街市依次冷清,行人渐少。她坐在那家旅店的门楼前任凭夏日的晚风热浪般袭来。她的兜内只有够她几日消费的钱财,她顾此就会失彼,就是说她只要进住旅店,很快她就没得吃食。
她坐在那里想啊想,迎来了晚月和晚星还是没有想出任何结果。她坐在门楼前打起了瞌睡,她努力强迫着自己不要睡去。因为这样睡去不但会着凉还会有危险和麻烦。一个女子置身于茫茫黑夜中,万家灯火处竟然没有一盏灯是为自己燃亮的。她无奈地垂下头。
这一晚,温莎还是在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状态下度过的。
黎明的微光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必须从速找到事情做,否则她很快就会沦落为乞丐。她想到此精神方面有了促进她行动的动力,她忽地从自己的旅行包上立起并拎起它。马路上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行走,清扫工们亦开始清理路面上的尘垢和垃圾。温莎向前漫无目的地行进着,她不知前面的路有无希望或者那是否是一条歧路?
朴高在赶走温莎后对室内进行了一番大扫荡。凡是温莎这个女人动用过的物品他全部充为垃圾扔掉,拾捡垃圾的老头看到垃圾堆内如此完好的床铺和床罩像是发现了一群宝藏,老头待朴高离开就像一只看到烂肉的苍蝇兴奋地扑向那堆被朴高扔掉的物品。
扔掉这些东西,朴高通体内外格外的清爽。他的记忆里也不再存有温莎这个女人的记忆。他在心中暗自发誓他的家再也不要这样的烂女人踏入半步。否则就会污染他的心灵他的肉身,他的家居。至于白白损失了三十万他虽说有些疼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忘掉这件不开心的事情。三十万对于普通人来讲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可对于朴高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朴高兼职着几家大企业的法律顾问和律师之职,除了他律师事物所的正常开销,此外他还兼职着司法系统的部分要职,金钱之于他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更何况早在他三十几岁的年华他便拥有银行存款几百万以上。区区三十万很快被他遗忘。使他难以忘却的是他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染上了温莎这等下流坯的痕迹。他每触摸到门把手和一些温莎经常能触及到的物品,他都有一种翻江倒海的作呕之感。于是他苦思冥想了一段时日,觉得重新装修这套居室毫无价值,这屋子里留存着温莎女人的毒液。朴高在一处风景秀丽东邻群山、北邻林丛、南邻河岸、西邻一座壮观的古塔的郊外购置了一处别墅式居所。有花园、有停车场、有游泳池、有奇珍海底动物观瞻池。
朴高将那座居所卖掉搬来这个新居,心情舒展了许多。这一段时期他也试着忘记苏麻选择一个更适合自己一些的女人做为恋爱的对象,可是他接触几个后都让他厌恶至极。她们漂亮的外表自不在话下。只是她们每个做起事来都令他大倒胃口。她们不是缺乏教养地张口闭口与他讨价还价就是依仗年轻貌美与他不合适宜地周旋。她们的一言一行都虚假得令他脸红和震惊,她们奇异的装饰和没有资本的摆阔招摇实在令朴高透不过气来。朴高至此阻断了与她们保持往来。他不能再试,他不想再试。因为此间朴高的病犯得更加严重。他不得不终止外界的一切活动暂且休养在这个新居别墅里。罗良医生每隔两日来为朴高诊断一次病情。罗良在为朴高把脉的时候总是将目光挪移开瞥向一旁如同那时为苏麻诊病那样。罗良很害怕朴高那双犀利尖刻的眼睛,自己又有负于朴高,所以他必须恰到好处地避开。
第二部分第七章酩酊大醉后(11)
关于朴高太太苏麻的行踪罗良一直未敢向朴高提及此事。可他心里却是很清楚像朴高这种严重洁癖症和心里障碍极深重的男人如何能挽留住年轻漂亮的苏麻呢?想起苏麻,罗良内心的一阵愧疚奔涌而上。他的手在为躺在床上的朴高按摩头部穴位。而此时的他眼前到处是苏麻的幻影。他的手被他的思路停止住行动。朴高睁开双眸提醒他继续做下去,他才从一种惘然若失的神情中清醒过来。
中午就餐的时候,朴高向一家餐店挂了定餐电话,一会儿功夫有人按响他家的门铃。朴高起身去开了别墅的大门。一个带着口罩的女子拎了一塑料兜食品呈现在他面前。他一面支付着钞票一面接过塑料兜转身向宅门走去。
罗良本想劝他招聘一个家庭保姆,但转念一想还是在进餐的时节少提一些朴高讨厌的话题以免加重他的病情。罗良很快吃完午餐他先撤离餐间。罗良洗漱一下就去了属于他的休息间。
罗良躺在床上,眼前又翻来覆去地涌现出苏麻的形象。苏麻睁着一双扑闪的大眼睛在凝视着他的行踪。他连忙用双手遮住自己的双眸,可是无论他怎样遮蔽自己,苏麻就像一个幽灵时刻跳跃在他的面前。他只能任由思绪的放纵奔驰,他也只能在脑海里默许苏麻不间断的幻影。
关于苏麻,罗良让自己的心灵密室敞开着。他在和德国太太生活在一道的那些个日日夜夜他都在恪守着一个男人必备的德性——忠诚。
德国太太是他在柏林大学攻读医学硕士时一场同学联谊会认识的。德国太太名叫瑞娜。他当时与她跳了舞在一道饮了酒,之后他就把这个德国美人忘到九霄云外。瑞娜可没像罗良那么健忘。她自从那个美好的夜晚的聚会,她的春心便为罗良这个才华英俊的中国小子启开。瑞娜向罗良展开了爱的攻势。她使尽了解数追求着罗良。瑞娜的父母起初很反对女儿与一个外国小子往来,可到后来随着女儿剧情的发展。二位老人不再干预此事。
瑞娜隔三差五便邀请罗良出外吃饭,郊外野游,出入娱乐场所。终于有一天潜心学问的罗良被瑞娜的真情打动。在攻读完博士学位的最后一年,他与瑞娜结了婚,一年后他们有了个聪明漂亮的女儿。应该说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很幸福甜蜜。女儿小瑞娜乖巧可人整天围着他转来转去。从瑞娜身上他获取了爱情常识,他从一个只会做学问对情感世界毫无感知的一介书生变为会接吻女人会爱抚女人的成熟男性,这一切皆归功于德国太太瑞娜。瑞娜会在他做学问最干枯无味的时候送来荡魂的一吻或者用她纤细的指端抚慰着罗良的脖颈,使罗良由一种倦怠状转为轻松状而后又转为一种男性欲望中的焦灼状。每每此刻,罗良都带着一往情深与瑞娜完成着他们夫妻间的使命。因为瑞娜很会做女人亦很会缠男人,罗良在瑞娜以外没有任何女人的入侵。由此,许多年来,他与瑞娜过着舒适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回归本国亦未能改变他和瑞娜亲密无间的关系。
这就是罗良为何不敢涉足苏麻的真正原由。他的所有成熟的男性魅力都是瑞娜所赐。是瑞娜让他有血有肉有情有男人之味道,他从那刻起便对女人产生了浓厚的性趣,但他决没有深入其中去研究的野心和想法。
当他和苏麻第一次相见相识,罗良就觉出这个与自己同民族的女性有着与瑞娜不同的魅力。瑞娜的一头金发和一双泛蓝光的眼波使他觉出她的奇异之美。而苏麻飘逸的黑发,墨黑的眼睛里闪烁的光泽却让罗良觉出有一种近距离贴切的美。
罗良目前为止有着区分女人间美丽性质的鉴赏力和鉴别力。他认为能够令男人第一眼就为之心动血涌的女人才是男人眼中最为美丽高洁的女人。
苏麻无疑就属于这等类型的女人。他记得他为苏麻第一次瞧病接触到苏麻的肌肤之时,罗良几乎周身颤栗起来。血液也仿佛凝固在那一刻。但他不是个轻浮草率的男人。他以极大的耐力控制着自己奔涌的情感。能闯过激情和激动的一关,以后的事情则会平淡地收场。这是罗良当时的一种天真想法。
第二部分第七章酩酊大醉后(12)
罗良几次为苏麻诊病探到了这个美丽的女人为情所困的病之起因。由此他更加回避着苏麻含情脉脉的目光。
苏麻的目光将他一点点融化最后吞没了他的视线。他心里很清楚苏麻这个女人喜欢上了自己。而他坦诚地说亦非常喜欢苏麻这个能使男人心醉的女人。
美丽,永远是女人的代价和获取战利品的最佳武器而美丽的女人又是男人最好的精神食粮与寄托。
第二部分第八章男人为了爱(1)
罗良躺在床上咏叹着这个人生哲理。他最终没有逃脱苏麻的美丽以及那美丽向他伸来的引力。他承认自己不是个敢做敢为的响当当的男人。他屈服了苏麻的美丽却像个逃兵似的极力回避着苏麻的美丽。他罪不可恕又罪当可诛。他既辜负了苏麻的真情又辜负了瑞娜的实意。
他这条不够坚挺的船舶在不知向哪个美丽的岸边靠拢之时,他真想触礁身亡。
触礁是需要勇气的,而他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他恨自己不像个男人。
自从那次与苏麻有了亲密接触,他像换了个人,尽管德国太太温柔如初,可他就是没有激情,他在和瑞娜相处的时日,如同一个十足的伪君子。瑞娜要他向自己表明心迹要他说他永远爱她。他在毫无感知、毫无思考的空间便脱口而出“他爱她”这三个字。他分明在走神。瑞娜却一直像个洋娃娃贴在他胸前并且娇滴滴地要他反复讲着他脱口而出的那句:他爱她。
他心不在焉地搂抱着瑞娜,心里却想着苏麻,从而他将怀中的瑞娜更紧密地搂抱住,瑞娜的双乳被他的用力勒疼。瑞娜禁不住惊叫一声,接下来瑞娜的唇吻向他。他当时被瑞娜的天真与真情所打动就毫不迟疑地迎住了瑞娜的吻。
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一颗泪珠冲出他的控制范围滴落在瑞娜的脸上。瑞娜天真地扬起头以为他的男人为他深深地动情了。瑞娜搂紧他的脖颈用她的吻报答了他的深情。
女性,当她们真爱上一个男性,她们是那么的痴迷不悟与执着。这或许是女性的美德或许是女性的迂腐。
罗良躺在朴高的一间卧室内的柔软床榻上再次发出感叹。
他和瑞娜的感情自从苏麻介入就没有过真实的行动。他的心被苏麻带去一半,另一半才属于瑞娜。瑞娜自始至终都天真真实着,而他,罗良在逐步变化着,只不过他变术的巧妙使两个女人都蒙在鼓里。瑞娜以为自己的丈夫有时疏远一些自己是因为他工作的繁忙所至;苏麻以为在和罗良有过肌肤之亲后罗良不告而别从此不再与她往来是因为罗良是彻头彻尾的感情骗子或者花花公子型的男人。
其实爱他的他亦爱的两个女人的判断都大错特错。
他有时疏远瑞娜是因为他此时想起了苏麻,而他决然离开苏麻又是为了维护瑞娜的利益。两个女人搅得他心神不宁、心神碎裂。
男人一旦被女人这个精怪痴迷住,男人的骨架即会坍塌下来。罗良自语道。
就这样罗良被瑞娜和苏麻撕扯成碎片。一个伸出有形之手,一个伸出无形之手。无论哪一个都会将他从天堂跌落地狱,在从地狱飞升天堂。
他在懵懂间不见了苏麻的踪迹,这无论如何使他心中大为波动。他暗中为消失了的苏麻捏了一把汗。她一个人究竟能漂到哪里?哪里会是她更好的归宿?朴高的病态肯定来讲是导致苏麻离走的根本原因。除了年龄朴高比自己长几岁外,朴高的气质、才气、财力、地位哪一点也不比自己逊色,苏麻肯下如此决心从他眼前消失,的确是朴高的哪个男性部件出了问题。在苏麻依然是朴高的太太时,罗良或多或少地掐断一些自己对苏麻的妄想,尤其自己亦是个有妇之夫,他必须小心从事,这就是他对苏麻表现出无动于衷的假象的另一层原由之所在。现在苏麻已不从属于朴高,那么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暗中寻觅到苏麻并向她表白一腔爱意和心声。
整整一个中午,罗良借朴高这块舒适的宝地对自己进行一番灵魂的解剖。
苏麻如同仙女般在他眼前跃来跃去,迫使他不能不时刻地思念苏麻。
苏麻的影像牢固于他的脑海,使他义无反顾地下着去寻找她的决心。
有了这样坚不可摧的信念,罗良腾地于床榻上起来。
他轻轻推开朴高房间的门,发现朴高依然如他一样在思念着苏麻。
朴高手里擎着苏麻的照片正出神地凝视着。同时他在思忖如何进展下一步查寻苏麻下落的计划。登报与漫无目的地寻找纯属徒劳。一方面他不愿一次次在报纸和新闻媒体上曝光这样的有损于他人格的事宜一方面他又想尽快查找到苏麻。
第二部分第八章男人为了爱(2)
他绞尽脑汁想不出合适办法,只好望着苏麻的照片发呆。罗良进来他全然不知。直到罗良轻咳一声他才知道罗良是在为他的午后按摩来履行职责。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打了个照面,而后朴高像以往那样平视在床榻上,罗良端坐在床头边的一把圆形皮椅上为朴高进行一番按摩术。朴高微闭双眸全身的肌肉亦放松开来。罗良在按摩他的睡眠穴道。一股血涌在脑部血管内忽悠一闪,朴高于不知不觉中进入眠状。罗良直
起腰身随之掰捏了一下手关节换下白色工作服离开朴高的家。
朴高一觉醒来发现罗良已离开,一种莫名的孤独感顿时袭上心头。作为同性间的往来,朴高因为自己浸染了严重心理疾患,因此对罗良医生有了一定的依赖感。罗良的干净利落和漂亮的形骸给朴高带来愉悦和慰藉,尤其罗良身体上散发的那股消毒液体的特别清爽味道让朴高流连和沉醉。有些时候朴高为自己对罗良医生怀有好感和顾盼感到阵阵面红耳赤。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对另一个大男人产生出如此想法和念头呢?
罗良每当为朴高诊完脉搏和进行一番医学心理疗法以及按摩术罗良便匆匆离开。久而久之朴高有些难以离开罗良医生了。他的睡眠一直都不是很好。罗良的按摩术和罗良的医学心理疗法都会使朴高有一种步入仙境的感觉。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靠向花园和鱼池间的一只沙发椅上坐定。罗良坐在他对面与他一臂之隔。他能感悟到罗良的呼吸。罗良让他仰视苍穹片刻。他看到辽阔、太阳与游云,它们牵引着他的视线游啊游,永远不着边际,他有些晕眩之际,罗良命令他停止此动作。接下来罗良让他十分钟俯瞰近距离的花园和鱼池。蝶、蜜蜂、鲜花三体交融的焦点使朴高视觉有些错乱。一些怪异鱼群的种类群聚一处疯抢罗良刚刚投掷的鱼食。朴高心碎了。罗良再次让他仰视苍穹。白云、太阳、辽阔亦再次打开他心之郁结。如此反复数次。罗良改换了方式,他令朴高微闭双眸,身体与头部稍呈仰视状,然后令他放松再放松想时间的倒流想小时候的事情想成长的历程,由远至近由近至远地想下去。
朴高想啊想。想到自己和祖辈是大韩民族的后裔、想到兵荒马乱、想到抗美援朝、想到祖辈被倭寇戕害。想到父亲专横的慈爱、想到母亲最后一次的微笑临终前搭在他肩臂上的那双枯手、想到他的人生奋斗史、想到不惑之年遭遇到的红颜知己、想啊想,时间正序和倒流着。最后朴高大脑在所有的想中大开血脉,血液像蚁群那般舒缓节奏地流啊流。朴高宁静地睡去。罗良从椅子上立起仰视向上伸展了一下双臂,望了一眼已经入眠的朴高很轻捷地迈着步履离开朴高。
朴高醒来发现花园空无一人,他的心陷入极端悲凉状态,那些花卉、那些鱼虫只不过供他一点眼目之乐趣而已。因为缺少人气,所以自然的乐趣只能说是微不足道。至此而后他提出要罗良医生每日来复诊一次。他为罗良加增了薪金。罗良的每日复诊倒不是为了他的筹金,而是觉得有必要巩固他的病情。
现今罗良再次离开,朴高躺在床榻上孤独使他不知所措惶惶不可终日。他咬着下唇暗发誓言待他的病体有些转机他就算大海捞针也要把苏麻捞上来。
夜幕垂落,朴高被宽阔住宅的一片幽暗包裹其中。他躺在黑暗中不想开灯,那会扩大他更大范围的空寂。他后悔自己为了虚荣的面子而置下这么大的一座别墅。佛家的一句:空即是拥有、拥有即是空、万种浮华皆为一场空、富贵如浮云,他很明白其中的深奥哲理,但他一旦涉足社会涉足人群,很快将它们抛到九霄云外。社会这个群体是复杂万象的,他奋斗的目标即是扬名威望,他怎么能自相矛盾呢?金钱、地位、享受到底是人的歧途还是人的正途他亦弄不明白,总之,世人无论做什么,名利与地位一相吻合,金钱便会滚滚而来,金钱的滚滚而来,这个人将摆脱贫困的熬煎,脱掉布衣换上西装革履展示在公众面前,哪怕他或她曾经做过盗匪和娼妓,这一美丽的瞬间覆灭了他们丑陋的历史。人们只看现状而往往忽略了现状之前的丑陋。
第二部分第八章男人为了爱(3)
朴高断然没有丑陋的昨天的野史抑或正传,朴高靠智慧、才华、奋斗赢得了而今的丰硕,朴高很心安理得。想到毛泽东统率三军小米加步枪打败了蒋家王朝、赶走了小日本、风餐露宿、历经血雨腥风……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使劳苦大众过上幸福生活。所谓幸福生活当然是衣食丰足,家居安适。想到此,朴高脸上浮出得意的笑靥。他没有任何错误。现代人哪一个不想时尚地活。只要你不贪不腐不败,你就有足够资格享受你奋斗中应该得到的享受。
朴高的物质呆立在朴高面前,朴高却无法去享受把玩它们操纵它们。就像今晚,他腹中饥饿阵阵袭来,他却不似其他款爷,有漂亮小妞侍立左右,有厨子端来香气溢人的佐餐,有佣人端来上等晚茶、咖啡之类的饮品……
他清楚他孤傲的性格加之严重洁癖症是不允许他有此等妄想的。不过他也有自鸣得意的时候,他得意一些油头粉面的家伙因为不顾一切地贪婪最终染上难以治愈的病体。而他朴高人到中年丝毫没有浸染上那种顽疾。由此他又拓展开一个哲理:世上的任何事情好坏都各占一半。福包祸心、祸藏福心。有失必有得,失失得得、得得失失,世人在这个圈套里拔出又陷入执迷不悟。
上述的道理朴高只是阐述他人的行为规范和生活准则。轮到自己他一点也觉不出独居如此面积的别墅是一种奢侈和浪费。相反,他认为他有钱便应该充分地享受生活。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被他的生活的壮观和阔气所左右的,倘使缺少了它们,他会霜打秧苗般蔫下去。正是因着它们的存生,他一如一个将军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地穿越马路穿越人群。他的漂亮的奔驰夹在车流之中让他一路露出兴奋的光芒,就像中了头彩的人那般兴高采烈气宇轩昂。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这世不知下世的命。有能力露出光芒的时候就要绽开灿烂。若是下世投错了胎当牛做马地成为下等公民,那么他会后悔上世的好命运未被利用。
朴高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思想了一阵子,饥饿再次将他拉回现实。守着金饭碗却没得饭吃,他笑着摇了摇头,他离开床榻来到餐厅间很快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饮料又在厨间找到一个饼干盒,饼干盒内仅剩薄薄一层饼干,他孩童般用快乐的眼神盯住它们,仿佛他一眨巴眼睛它们就会从他眼前消失融化掉。
朴高一片一片将它们品味到肚中,又喝了一整瓶饮料,肚子稍微壮实一些。他便走进洗浴间给自己身体部位进行一天中的又一次大扫荡。身体经过一番消耗他又有阵阵饥饿感,这一回他决定亲自下厨为自己做一顿可口的晚餐。朴高打开冰箱取出一袋速冻虾仁又拿出一小袋速冻腰花。朴高戴上胶皮手套戴上口罩将它们一一用开水化开。朴高像个极其老道的厨子。他先将虾仁用盐水腌至五分钟,而后又将淀粉、鸡精置入虾仁间搅匀。他又将腰花用沸水煮熟捞出,然后他又切好葱、姜、蒜等调料。这一切准备就绪,他开始烹饪它们。一会儿功夫它们鲜鲜地出锅。可是他无意间看见腰花碎碎的小方块体胀裂着,他感到它们像蠕动的多脚腿虫子。他当即呕了出来,那点胃肠中仅存的食物饼干被他喷涌出来。
呕过。朴高又是一阵大清扫。他头上沁着细汗,两手亦有些发麻。他用力搓着自己的手臂使其快些结束麻状。
休息片刻,肚子的饥饿再次驱使他拔打了订餐电话。
十分钟后,那个戴口罩的女子再次拎着餐兜来到别墅外的铁门前。这次她显得很是慌张,因为朴高的眸光恰对着她的眸光。她很伶敏地逃开朴高的目光。朴高没有在意那女孩目光的慌乱,他接过女孩手中的食品付过钱又将别墅的铁门关牢转身返回内房。
月亮与星子布满天际闪烁出耀眼的光泽,朴高的餐厅恰好对着那半部耀眼的光泽。他一面向口中递着食物一面忘情地欣赏着窗外那美丽的景观。他把那一抹泽光幻想成苏麻娇艳欲滴的面容。他陶醉他神往他有些神思恍惚。朴高在如此心态下完成了餐饮。是夜,他整个的思维全部被苏麻包围着裂变着迷醉着。
第二部分第八章男人为了爱(4)
他的沉迷意识和幻觉使他成为一个抽象的自我。他的抽象自我燃烧着对苏麻的渴望。他口干舌燥眼焦耳鸣,通体蒸发着看不见的热浪。这种热浪鼓噪着他的激情。他身体上首要的变化部位便是他阳性体的焦点和锋芒的核心处。那东西在朴高大脑精神极度的操纵和驱使下显得极端嚣张和不可一世。它在这样一个孤寂的夜晚突发一股不可抵挡的阵势,它缓缓升腾着向着一种目标和终点跃跃欲试,它挺立着傲视暗夜的宁静,仿佛有意与朴高为难,尽管朴高以极大的毅力控制它排解它,可它还是那么执着地与朴高抗衡着。朴高的血管凸起,口腔
里喷着热气,这是男人们通常生理方面发生奇异变化的具体特征。朴高是个极其讲究的男性,当他被他的东西牵引诱惑到极限之时他的手很自然地触摸到它。仅一秒钟的时间他就终止了这种在他看来愚蠢、龌龊、肮脏、下流的动作。他腾然从床上翻起冲入浴室。
水流的冲击使朴高和它的东西全部回归本色。朴高从兴奋之状的顶端跌落下来,心理和生理上都产生一种难以抗拒的压抑。由于这难以抗拒的压抑,朴高通体上下像遭了伏击一般。他难过、他想哭、他要发泄。于是他握起拳头打向空气和空中。
朴高于床榻上挣扎了一个夜晚,终于在凌晨昏昏睡去。睡梦中他又梦见了苏麻。
苏麻忽隐忽现地向他伸出一只手臂,他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接触到那只手臂。朴高的躯体像被什么物体牢牢地重压住。他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用思维去追捕着苏麻。他眼睁睁地望着苏麻从他面前穿来梭去。苏麻倩丽的身姿、漂亮的容颜使他产生一种巨大的冲力,他真想冲向她拥抱住她,可是他身体结实地粘在床榻上,他情急之下拼了几拼终于喊出声来。但是随着他的喊声,他发现自己已离开梦中回归现实。苏麻不见了踪影。
现实是一个比较孤寂难耐的夜晚,黑暗的四周只有星光与他的目光遥相呼应,愈发显出他的低调和凄惶。
与此同时罗良医生亦陷入空茫和对苏麻的梦幻中。妻子瑞娜一只手搭在他的脖颈一只腿压向他的腿与腰区间呼出轻匀的气息。罗良却身在曹营心在汉。瑞娜轻匀的呼吸和娇美的睡态没能把他的思维拉回现实。罗良快马加鞭地神驰在追索苏麻的跑道上。他原先的假意冷漠和对苏麻不情愿的偏离,在今晚这月明星灿的时刻他的激情上足了发条全力以赴地奔向对苏麻的思念与向往之中。
黑暗中他的面部扭曲成痛楚之状,他很后悔多次放弃苏麻给他的机会而且他是那么不近人情不近常理地避开苏麻执着的爱意。尤其他以无情的方式阻截了苏麻那么热烈和执着的一双能使任何异性都无法抗拒的眸光。
苏麻的纤腰、苏麻的女性柔软结构、苏麻对他长久的渴慕以及对他韧性的爱恋,在今夜全部以揪扯他灵魂的方式复出。他轻挪开压向他身体上瑞娜的一只腿和扣在他脖颈上瑞娜的一只手臂。他在无尚思念苏麻的时候它们统统于他眼前失去往日的诱惑和风采。现在它们被他弃之旁侧,他可以毫无避讳毫无遮掩地去神驰去向往他应该思应该想的事情。身为男人他有权力去想漂亮女人,再者男人哪有不思念漂亮女人的道理呢?这样想着罗良对妻子瑞娜的歉疚感逐步减去,他瞥视一眼身边的瑞娜,觉出瑞娜那张安适恬静的面容依然牵引着他的某根神经,而他的这根受牵动的神经一向是被动的缺少主见的,因此他要将这根受辖制的神经扭转扶正过来,就是说他要让它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从而把握住自己的情感方位。一向以来在情感方面的进展罗良都没有自己的主观能动性。瑞娜恰是第一位巧妙地入侵他的灵感女性。他当时没有主动只有被动地去迎合,好像只有这样的方式和逻辑才是他步入正人君子之列的坦途和正轨。
瑞娜用唇去温暖他的一双凉手、用身体去缠绵他的意志、用甜言去收拢他的激情。总之,他乖乖地与瑞娜结合在一道。因为被动,他没有产生出对异性的沸点与振奋。每每此时他都有一种疲惫、恶心、虚弱之感。而与苏麻的那次绝妙的融合。虽说亦是他的被动出击。可是那一次他的身体和精神皆是愉悦欢快的。神话与音乐般欢爱的节奏,给他带来悠远的回忆。情到深处有血滴泪的爱情音乐剧在他和苏麻间展开。孔雀开屏般的美丽、闭月羞花般的馨宁、沉鱼落雁般的详实。那个优美的瞬间,世界的一切都静止了,只有他和苏麻在天地间的水雾中缠绵翩跹着、飞舞着。
第二部分第八章男人为了爱(5)
他俯身吻向她,拥紧她,由于出击的被动转为主动,他男性的欲望比以前任何一个时态都变得强烈和疯狂。他如同一只猫嗅到了鱼腥而奋然立起前爪。他扑向了苏麻将苏麻结实地覆盖住。
那是一场惊心动魄又没有空间范畴的音乐。
音乐的确永恒在罗良的记忆里。音乐的爱情又浪漫于罗良的心头,罗良真的在某一天的黎明或夜晚对苏麻不能放手了。他无论走向哪里,只要稍有空闲,他的大脑就会有苏麻的身影闪现,他甚至走路或者在家里的餐厅间准备就餐时都有些精神恍惚。瑞娜端来牛奶和自制的西餐饼,他甚至于不经意间碰翻了它们。瑞娜面带微笑地收起它们。瑞娜的笑容里有很大程度是一种西方女性的大度。
瑞娜重新煮了饭。瑞娜的中餐烹饪水准很是功夫化。半个小时后,一盘火腿炒玉米、一盘弥猴桃炒肉丝、一盘青椒炒肚丝香气溢人地在餐桌上诱惑着罗良的食欲。罗良有些被瑞娜感动,但这仅仅是感动而已。他的脸部呈出一副说不清楚的笑靥,笑靥里还带有一丝深情。瑞娜聪明地迎上前用粉莹莹油汪汪的德国女人的薄唇吻了一下罗良,然后她坐在丈夫罗良对面。两个人很慢节奏地吃起了早餐。
丰盛可口的早餐使得罗良暂且赶跑一夜未眠的困倦。罗良大口品尝着瑞娜烹制的菜肴。那种咀嚼的踏实使瑞娜很满意和满足。她认为丈夫罗良能对自己亲手调制的菜肴如此倾心,那么对她这个人就更会是倾心有佳了。这样的臆想一闪现,瑞娜的头脑里便热乎乎晕迷迷地旋了一下。这是她过分激动所至。
吃罢早餐,罗良重新漱了漱口,然后穿上外衣拎了医生用的那种医疗皮包,向他妻子例行公事地吻别。他驱车先去了诊所交待吩咐完医务人员应该做的当日事。他又进了自己的诊室看了几名前来就诊的病号。将近中午,他打发掉最后几名患者他便驱车去了朴高处。
朴高历经昨夜的幻梦,早晨起来精神有些迷茫和困惑。他从早晨一直到中午都滴水未沾弄得身心很是疲倦。他不愿意自己弄吃食,因此他又挂了附近那家快餐店的订餐电话。
很快,那个带口罩的女孩子出现在他别墅铁门的外围一端。
虽说已到了夏末,天气依旧燥热,他很奇怪一个女孩子在如此炎热季节给自己面部带了个大口罩。他思前想后竟突然产生一种掀掉女孩面罩的欲望。女孩的那双似曾相识的双眸更是令他跃跃欲试。
一阵劲风满足了他愿望,他缩回了那只伸向女孩面颊的手同时也阻遏了被女孩控告的危险性。
女孩曝光在他面前,那只松带的口罩被劲风吹向天空已不知去向。朴高惊呆在原地。原来这女孩正是那个令他作呕的温莎。
温莎见朴高认出了自己,竟双膝一软跪在朴高面前,泪水顺着两颊流下来。她垂头跪在那里等待着朴高向她发出怜悯的行动。
朴高望着眼前这个贪婪的女人竟气愤地抽了她一个嘴巴,然后将手拎兜里的饭菜一并摔落在温莎面前转身返回宅内。
温莎跪在那里又挨了朴高一巴掌,委屈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自从那个黎明她飘呀飘在马路上浪迹着从夜晚至白昼从白昼至夜晚。夜晚她因为无钱住旅店就在人家的廊檐下栖宿。冷了,他便从衣包内取出衣物披在身上。饿了,她便进入饭店吃人家吃剩下的食物。这样挨了许久仍没有着落点。白昼,她徜徉在每一个有机会工作的地方。人家看她蓬头垢面身上带着汗酸且身体底部发着恶臭都敬而远之地躲开她。由于自己的过失,因此她无面容再去任何一个家政所去谋职。就在她有些适应这种生活氛围的当口,她来到一家私营饭庄的门前,她去的目的是找些吃食,没料到饭庄老板却盯上了她,发现她不是一般盲流和乞者又看她姿容较端庄秀丽,于是就留下她来。
饭庄老板令其进浴池洗了个通体剥皮式的桑拿浴又为其购置了一套面料考究的时髦服饰。她的任务是每天三小时迎宾站岗,有订餐电话打来便为其送饭。晚上,她要陪一些私营企业的老板吃饭、喝酒、跳舞、唱不成调的歌曲间或被一些喝得晕头转向的小款爷捏捏纤手摸摸脸蛋,有下流一点的用带着浓重汗毛的手触及她衣裙外滚圆饱满的小乳房时,她奋力挪移开他们的脏手。他们便淫笑着冲向另几名如她一样年龄的女孩子。
第二部分第八章男人为了爱(6)
温莎自觉与这些女孩子不同。她从容貌到品位都比她们略胜一筹。她虽说忍气吞声地在这家饭店干了下来,但那并非是她的本意和目标。她要积蓄一部分钱款,等到积蓄够她独立去生存的钱款,她定要为自己开辟一条锦锈前程。
这个饭庄与其说它是饭庄不如说它是一处暗娼密集场所更为恰当。这是小饭庄的经营之道。有些老主顾根本不是来此进餐,而是专程私会这里的服务小姐。温莎清楚这叫醉翁之意
不在酒。温莎不似其她服务小姐那般行为放荡,因此小费收入也就自然少得可怜。但温莎从不为此事烦恼。温莎达些服务小姐堆里有些鹤立鸡群之感,温莎很是为之骄傲。
温莎跪在那里许久才缓慢地立起,她擦干脸上的泪痕以免饭庄老板看出破绽。重新拾拣回那个装着餐盒的塑料袋一片茫然地返回那个令她皱眉的饭庄。
她虽说不清楚朴高为何搬迁到这里,但有一点她敢肯定,那就是朴高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她将很难再见到他。
果然,朴高回到宅内,气愤已经升级,他从为温莎开支票的那刻起他就发誓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他又气又饿,一头栽倒在床榻上,饥饿暂且充斥和排解了气恼。他又忽地从床上坐起。他挪着缓慢的步履,样子极像一个七十岁老翁。由于昨夜缺少良好的睡眠质量,因此看上去他的脸纸一样的惨白,眼睛底部充满了血丝,与那些整夜不眠的麻将家大同小异。
朴高打开天然气烧开了半小锅水,然后为自己煮了几个荷包蛋。他向锅内撒了少许的白纱糖搅匀这才将它们盛到一个碗内。他一面吃着一面又构想着如何招聘一个品质优良、作风正派、严于律己,烹饪技术高超的家政服务员。
几个荷包蛋落肚,他的苍白脸色立刻有了生气,红润在那上面冉冉升腾着,恰在此刻罗良按响了他的门铃。
罗良看到朴高如此的红颜贯穿整个面部以为他的病症有所好转,便很是为之振奋。
朴高见到罗良如期赴约心里很是赞叹着罗良的人格同时又对罗良产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崇敬感。
罗良的英俊、罗良的气质、罗良的风度、罗良的博学多才、罗良的高超医术都令朴高所钦所佩。
朴高像是等待情人那般等来了罗良,此时他再也没有先前那种厌恶感和排他性的理念。他很自觉地躺倒在床榻上,罗良也很熟练地打开他的神经穴道。罗良的那双手柔和地按摩着他身体的穴道环节。它使它们畅通着、循环着、奔涌着。
朴高舒展开躯体享受着罗良的把捏。奇怪,罗良的捏弄竟然使他的生理上有了一种突发的感应,他心律开始加速,身体的阳性结构在一点点升腾。 这种感觉像和苏麻在一起时那样陶醉。朴高有些震惊。他被罗良的按摩术弄得神魂颠倒的时候,他很想抱一抱罗良。这样的念头一闪现,他的脸部腾地红到脖颈处,他为自已突然间的这种想法而脸红与无地自容。幸亏罗良没有察觉,否则,他的尊严何在?
朴高闭上双眸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真怕自己一时间成为一种演艺圈内流行的那种多型恋爱症,也就是既同性又异性的恋爱方式。他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到苏麻,一定要尽快找到苏麻。只有他挚爱的苏麻才能够阻止他恋爱方式的倾斜与滑坡。
朴高暗自深呼吸以此使自己尽快摆脱那种不可阻遏的性欲冲动。罗良一双如女人般柔和的手舒缓地前行着。他的呼吸以及他发型的帅气都使朴高情绪高涨和欲望。朴高终于在罗良俯身为其按摩颈部穴道的时刻猛地抱住罗良的脖颈,他头贴向罗良,他的脸部紧密于罗良的脸部以至于罗良无法呼吸。罗良震惊于原地,脸部被朴高的突袭弄成紫红状。
尽管罗良一秒钟之内呆楞着,但一秒之外罗良清醒过来,他明白了朴高是怎么一回事体后拼力挪移着朴高搂向他脖颈的那双力度的男人手臂。朴高更加紧密地贴向罗良,此时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他一心想夺取自己欲望的排泄和某种情感方面的饥渴。他抓抱住罗良像是抓抱住苏麻一样。他是那么温和、柔情、温馨。他的通体女性化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眼睛、鼻子、脸型、口型、耳朵无一不女性化同时又透着阳刚之气。朴高已经好久没有接触到这种情感的宣泄了。他太需要这种宣泄了。于是他将罗良抱得越来越紧密,罗良的脸部更加紫红。罗良想自己再不将其推开自己可能被朴高的劲力溢死也未可知之呢?罗良拼力推开了朴高。朴高被结实地推翻在地面上,朴高身体的重量与硬板地面相撞一处。朴高禁不住“哎哟”一声,接下来他不顾及肌体的疼痛,竟泪流涕下地跪在罗良面前。
第二部分第八章男人为了爱(7)
罗良对朴高的这种做法很是气恼,他立在原地思想了一下准备拿起医用皮包离开,但又一转念自己是一名医生,医生的职业道德告诉他他不能与任何病人计较什么包括朴高这样的患者。他撂下医用皮包走近朴高将朴高扶拉起来。朴高再次投入他的怀抱,这回他没有躲闪开朴高,他与他拥抱着,他腾出一只手抚慰着朴高的肩臂以使他早些安顿下来。
两个男人的拥抱没有致使罗良有任何生理和心理方面的反应。而对于朴高来讲,那感觉
是既微妙又神往且又有着一种坚不可摧的安慰。
朴高扑在罗良的怀中很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扑向能够解救他帮助他的大人的怀抱。朴高目光无神瞳仁暗淡地射向罗良。罗良忍不住想笑出来,但他瞬间忍住自己的行为。他想,朴高的疾患是越来越严重了,他对此很是惭愧自己非但没能救治好朴高,相反使他染至如此疾患,也可以称性变态。他要想个更切实可行的办法治救他。他不再为他按摩亦不再按期复诊。他要为他搭配些合理的药方先治愈他的神经内疾。原设想通过按摩术改善他的睡眠状况,孰料竟会出现这等事情,由此罗良更加理解和痛心苏麻一向与如此神经疾患的朴高生活在一道的日日夜夜了。
早知朴高这副尊容他会毫不客气地将苏麻归为己有。他想。
朴高仍在罗良的怀中,他战战兢兢一副忧郁的状态,全然扫除昔日那个一脸尊严的朴高。他的样子很灵异性怜悯和同情,但是又让同性看了生出厌恶之感。而罗良依旧用自己的胸怀感悟与抚慰着朴高。他是一名医生他要对他的患者尽忠尽责。所以他一直立在原地忍受着朴高病体的肆行。
许久,朴高从罗良的怀抱中撤离开,但是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他虚弱不堪地躺倒在自己的床榻上。罗良为其擦抹着汗水。朴高忽然坐起来,他抓住罗良的手臂拼力地摇晃着让其告诉他他刚才怎么啦?为什么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水?
罗良没有正面回答朴高的问题,他只是一连安慰他要他好好睡上一觉又为他打了一针镇静剂。朴高很快进入梦乡。罗良望着朴高,心想应该为他聘请一名家庭保姆,否则……罗良一面构想着如何为朴高聘请一名保姆一面向自己的车子走去。此间他瞥视了一眼与自己那辆堪称中档的德国原装小轿车并排而卧的朴高的那辆豪华的奔驰,不由得摇了几下头。罗良并且嘴角上显出一丝只有他本人才能感觉得到的笑靥。物质的东西在某种特定的时刻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啊!它在脱离了主人的恩宠之后,无论它具有多大价值都会失去它原本的亮丽。不是吗?很多时候,它会随着主人的荣辱衰败而决定着自己地位的高低。
罗良感到朴高的那辆奔驰在被朴高冷落的时日与朴高一样形单影只。它四周落满尘垢几枚树叶亦凄惶地落在车体上,它看上去愈加憔悴了。罗良皱了一下眉宇,他想:一定要让朴高快些好起来。这样,一来了确他身为一名医生的遗憾、二来也早些使这辆奔驰小轿车回归主人的怀抱。
庞大的院落看上去鸟语花香,树叶婀娜,但罗良并未觉出这里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反倒觉出这里的一切布局都是一种生态假像一如它的主人那般虚浮。一个尊严背后的空壳、一个血肉之躯筑起的空架子。仅此而已。与其相比之下,自己家中比这小几倍数的花园却显得郁郁葱葱风风光光。原因则是自己与它们一道的健康活跃。瑞娜的诚挚、在德国读书的女儿国际长途电话中快乐的笑声以及他胸中冉冉升腾的苏麻的幻影都使得他的环境充满了浪漫色彩和如火如荼的生机。
罗良脑海里闪出这样镜头和理念车速便于不经意间加快了,它很快轻捷地冲出了朴高的别墅区域。
他首先去了一家全市报纸销量最大的报社为朴高刊载了招聘保姆的广告。因为朴高尚在病期,所以他留下了自己的联络号码。
办完这件事宜他驱车返回到自己的居所。
罗良很疲惫地打开房门。他的居点是一处环境幽雅的区域,与朴高比之他的居室和花园要小了许多,但却充满了生机。
第二部分第八章男人为了爱(8)
门刚被钥匙打开,瑞娜便满面春风地迎上来。瑞娜穿了件花色V字形领口的长裙,裙带飘向她的细腰处愈发显出她的飘逸年轻。她扑向罗良双手吊扣在罗良的脖颈上又向罗良的面颊以及唇处递送来甜蜜之吻这才一脸笑盈盈地随罗良进入内室。罗良很倦怠地一头栽倒在沙发椅上。瑞娜飞快地洗了毛巾为罗良揩了脸部,罗良即刻有了清爽的感觉。他被瑞娜感动着、温馨着。罗良侧起半身揽住瑞娜给她一个扎实的爱吻。瑞娜白皙的面颊立刻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圆印。瑞娜依然甜甜地冲向罗良微笑着。瑞娜的微笑仍然没有把罗良脑海里面苏麻的影子
删除掉。他一面感激着妻子瑞娜对自己的种种好处一面全力以赴地构想着苏麻身在何方。
他心里非常清楚他不会因为心中装有苏麻就会对妻子瑞娜的爱大大减少。苏麻是一个极其可怜的女人。尤其在他彻底了解了朴高而后,他认为用“可怜”这两个字来形容苏麻是不过分的甚至可以说是恰如其分。
吃过晚饭,按习惯罗良去了他的书房。他的书房格局很大。高两米长五米左右的一排书柜格架上摆放着一排排医学专著和医学经典、辞典之类的藏书。一排排小饰品含蓄典雅像主人一样彬彬有礼地立在书架的边缘。书房布局井井有条,没有书籍和杂物胡乱堆放的迹象。空气亦不像其他学者书房那样的窒闷和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恰恰相反,罗良的书房内呈出一股兰草的馨香并与清爽的空气交相辉映着。几盆考究的花盆内栽种着各种绿叶植物愈发映衬出书房的生命力。
罗良从书架上取下一部医学辞典然后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坐定。他在心理疾患学原理这一页码上停住视线。他想从中搜集出治愈朴高疾患的线索。
整整一个上午,他分析、查阅、再分析、再查阅,如此往复地潜心研究着。终于他在释梦大师弗洛伊德的一本心理学名著《梦的解析》里找到了一段精辟的论段:“罗赛格在‘你被解雇了(Fremd gemacht)’记下‘通常我睡得很熟,但很多晚上却不能好好的休息——因为虽然我的生涯是学生以及文学家,但好多年我就拖延着一个不能解脱的裁缝生活的影子——像一个不能解脱的鬼影。’”
这段话启开了罗良的智慧和灵感。
朴高是否有童年的伤痕、青年的恐惧以及不算良好的家世的残影。而这些足以构成他成年后为之极力摒弃的理由。他为了每一个理由而生而存。那么势必导致心态倾斜噩梦复出。
那么恶心洁癖和随之而来的性变态则足以说明朴高有过这样或者那样家族史的不光彩片断,这种不光彩的片断将会伴随他一生从而导致神经疾患。
罗良有些兴奋,因为他从弗氏一书中尤其是以上一段精彩的论述中找到了朴高症结的突破口。但医学是讲求科学依据的并且如科学一样来不得半丝虚假。他不能仅凭主观臆断和推测就给事物下结论。如此,他自己亦会步入误区。作为医生步入误区的危险系数他是很了然的。那非但治愈不好患者的疾患弄不好还会使患者命丧黄泉。此所谓对症下药方可治愈疾患。罗良放下辞典又将弗氏一书置于书架上。他从椅面上立起抻了抻双臂,在这个小小的空隙区间罗良暗下决心一定要对朴高的家世以及朴高的个人成长历程进行一番全方位的调查。
罗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去了律师档案馆。这个档案馆容纳了全省各州、县、市自建馆以来的律师们置办的大案、中案、小案的辩护胜诉案例以及连同他们个人的档案资料。
朴高是该省有名的大律师,馆内自然留存他所胜诉的案例和他个人的案例。可是若想畅通无阻地让馆员拿出资料恐怕还需朴高本人密切配合才行,没有他本人的许可以及所在律师所盖有公章的介绍信函恐怕很难进入那个律师档案馆。但是朴高会默许他的老底被揭穿吗?回答肯定是个“不”字。怎么办?如何才能将朴高的资料搞到手?一时间罗良还真的没了主意。他清楚像朴高这种要面子不要命的人是决不肯向他兜售他的历史的。如果他历史不光彩的话,那会使他更加守口如瓶。从而还会增加他的戒心和恐惶。而他又不能找到他的同事协助调查。那样一来朴高一旦察觉仍是有着非正常的结果。想来想去他只有单刀直入地去找到那个档案馆的馆长将朴高的病情和自己的真实目的和盘托出。
第二部分第八章男人为了爱(9)
罗良抱着试一试的决心驱车来到了那个档案馆。车子在档案馆前的石狮子对面停稳。他从车内稳健地走下来。
进入大门,他向门卫递交了身份证和工作证。待门卫将他的两个证件交还给他时,他以为门卫这关大势已去就昂起头大踏步地向里面走去。没料他刚走两步就被门卫叫住。门卫补问他进里面找何人?他愣了一下但随即做出回答,他说他要进去找馆长。门卫二话未说就从窗
口处递给他一个会见单令其在上面填好寻找方的姓名以及自己的姓名。罗良摇了一下头无奈地拿起那张会见单。他在心里说,社会是一个多么复杂搞笑的一个群体啊!这样一个省级的区区律师档案馆都这么兴师动众麻麻烦烦……
罗良脑海里又闪现前几日自己和瑞娜逛商场的那一幕感受。他和妻子来到这所城市中心的一个叫五环的商场。由于距开业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他和妻子瑞娜就呆在他的车内等候着商店的开业。可是十分钟已经过去商店仍未开业却从里面走出来一队头戴海蓝色礼帽,身着海蓝色T恤衫外加海蓝色一步裙。这些人大概是礼仪小姐,罗良猜想。她们列成军人的队形,领队一声口哨,她们开始迈开步伐。高跟鞋使她们的动作既迟缓又步履不整。罗良掀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蔑视这种商业竞争手段的笑靥。商业竞争靠的是实打实的货物和价格还有服务人员热情周到的服务水准。而不是靠这种花色调味品来满足顾客赢得顾客。形式化的东西是多么可怕啊!
那一次他与妻子离开了这家商场。因为他的情绪被这家商场不伦不类的训练方式所击溃。他那一天拉着妻子瑞娜于城中漫游了一圈便返回了家中。
现在这个律师档案馆亦多此一举地例行严格的门卫制度多少令他心烦意乱。他没有多想人家这样管理方式的对与错。他拿了人家递给他的那张会见单左瞧右看了几眼。他才拿起笔来在会见者一栏上填好馆长的字样又在被会见者一栏上填上自己的名字,接下来又填上自己的工作单位以及年月日。他以为这下完好无缺了,就把写好的表格又从门卫的窗口处投递进去。门卫像在表格上捉捕什么似的上下左右瞧了又瞧。最后他指着会见一栏上面应该明确馆长的姓名,否则他不会放他进去。他这才看清这是一张年轻的面孔。幼稚而简单的长相却滋生出如此烦琐的情节。他哭笑不得地立在原处一副焦虑状态。他根本不知那名馆长姓甚名谁,倘使知之他何必多此一举呢?他摊开手掌苦笑了一下。那个幼稚简单的脸便向他挥了挥手,他明白那挥手的含义决不是放行他进去而是向门外赶他。他立在原地没有进亦没有退,他在思考着下个步骤的应对方案。他正思考间一名花枝招展袒胸露背的时髦女郎向门卫走来,她向门卫那个幼稚简单的脸上飞了个媚眼,门卫亦递给她一张单子。罗良仔细在一旁看着那女郎的表格填写。她亦是找馆长同样没写馆长的尊姓大名,她龙飞凤舞地草写完表格又慌里慌张地扔给那个门卫,奇怪门卫连看都没看就放行了她。那女郎的金发在阳光下灿烂地晃了几晃便进入办公大楼内。
罗良在一旁观至到把柄就重新走向门卫。门卫依旧用那张幼稚而简单的脸谱淡漠着罗良。罗良得到理证没有惧他。罗良说凭什么她可以不写馆长全称你却放行?你今日一定要说个明白?那张幼稚而简单的脸似笑非笑着旋即扭向一处又很快扭转回来。他张开嘴巴说话时露出一排同样幼稚而简单的稀疏短小的一排牙齿。罗良有些反胃但又不能不面向他。他摇晃了几下头,说:让你进去也得等那女的出来。
无奈罗良只好坐回自己的小轿车内耐心地等待起来。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仍不见那名女郎的身影复出。
他从车内不经意地瞥见门卫,他发现那张幼稚简单的脸谱上面在扭动在冒烟。他会吸烟,罗良断定。罗良打开了知识分子的另一端智慧。他会吸烟,自己何不买一盒烟送他也好早些见到那名馆长大人。
第二部分第八章男人为了爱(10)
他没有驱车而是信步进入附近一家烟店,他为门卫买回来价值二十余元的香烟,他不会吸烟,因此任由人家随意扔撇给他随便什么价钱的烟。他重新返至律师档案馆的门卫处将那盒烟递给那名门卫,那名门卫先是一怔而后便扬开他的一只手臂向馆内摇摆示意他进去。罗良临向里面迈步的时候发现那张幼稚简单的脸上绽出既满足又得意的笑靥。他从那笑靥里立刻断定他被门卫看做了大头鬼。那烟的价格完全表明不应该是他那类的人所能承受和享用的。
他想他终于进了这个庙门。俗话说大鬼好办事小鬼难磨缠。可是就在他向里延伸脚步的瞬间他的头脑突然又产生了新的智慧。这座庙宇的小鬼都这么难缠更何况大鬼乎?
罗良撤回车内重新启动那辆德国原装小轿车向门外驶去,他向门卫打了一下招呼表示他还会返回来以免那张幼稚简单的脸谱再行变卦术。
很快,他从那家烟店出来买回来一条二十余元一盒的那类型香烟。也就是他一共花销二百余元。这一回他多了一个心计,他问烟商为何拣选这种烟给他,烟商眼皮低垂头亦未抬地一边拾弄着烟柜里的香烟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说这类烟是今年的流行色嘛。侬好笨噢。罗良听出这是个南方烟商。其实叫他烟商是抬举他啦,叫他烟贩更为确切一些。
罗良是文明知识型的,所以罗良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给人家一种美好的称谓,这样他自已也爽气愉悦。正如给别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给别人留路就是给自己留路一样。
他今天给了烟贩雅称,他自己心里亦敞亮无比。
他这回调转车头很顺利地驶入律师档案馆,他将车子重新停靠在石狮子对面。从车内下来他很坦然地向里面走去。
穿过一楼的几道长廊他步入电梯,又从电梯内同行的人口中得知那名律师档案馆的馆长办公位置在九楼。
很快电梯停至九楼。罗良待电梯平稳便一脚踏至九楼。拐了一个弧形弯,馆内办公室的牌子赫然于他的眼前。整个楼道很空寂。比墓地还要肃寂,因为那里毕竟有鸟群乌鸦的聒噪和飞翔时翅膀的拍击声浪。
罗良的脑海里正在思索着为什么这里如此的肃静?难道这里的人员不用坐班吗?他正思索着,寂寥中一阵清爽悦耳的浪笑穿过寂寥的空间直射他的耳鼓。
罗良被寂寥中的一声大笑吓得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这种笑声像极了恐怖影片中某个魔女狰狞的声音透过墙壁且又折射的回音一样令人恐怖。
罗良蹑手蹑脚一如女人般放轻了脚步。他来到馆长办公室门旁。门虚掩着。他刚要抬手扣门,里边再次传出浪笑。他下意识地向门缝里瞥视一眼。这一眼他着实吓了一大跳。那个时髦的金发女郎正软绵绵地坐在馆长的双膝上,一双腿不断地抖动着,一双手牢扣在馆长肥胖的脖子上。那手臂上带着的金光耀眼的饰物于馆长肥硕的脖颈处闪着金光。罗良发现馆长被她勒得有些气喘加之肥胖加之性欲朦胧,馆长整个成了一个哮喘猪。尽管如此馆长亦向前够着时髦毛女郎那诱人的红唇。时髦女郎撒着娇说如果他不答应在这里给她谋个职位她就不让他吻她。馆长再次一面向前探至肥硕脖颈一面用沙哑的嗓音说着好说,好说。
馆长肥厚的嘴唇凑近时髦女郎的瞬间,罗良腋下裹夹着的那条香烟于不慎间啪地落至地面,罗良赶紧从门缝边缘撤离开视线。他听到里面一阵窸窸窣窣忙乱成一团的声音。他赶紧拾起那条烟撤离开馆长办公室领地的边缘。他清楚里面的人已发觉到了什么。他们可能在紧张地收拾残局。至于馆长为什么让门虚掩着他有些费解。但当他无路可退退到洗手间时他豁然开朗地诠释了这个问题。
馆长无非是个既讲究体面又讲究游戏规则的滑头。敞开办公门一来他同事看到不至于引起怀疑。二来他亦可以摆脱掉女郎的无理取闹。再来就是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一般来说像馆长这种饱食终日的差事亦很少有紧急情况需要向他请示,所以馆长很坦然自若地做他想做的事。趁办公室空无一人的时候他既可以办公又可以把玩女人。面对一箭双雕的事情他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部分第八章男人为了爱(11)
罗良通晓了门卫为什么如此杜绝生人出入此馆了。他是肥胖馆长忠实的守卫者和看家狗。可是馆长万没想到仅一盒烟就打垮了他的意志和受差遣的职责。
罗良在洗手间内呆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个时髦女郎才浪笑着如同昔日妓院里的老妓扭动着她的腰肢和饱满的小屁股一步三飞媚地去了电梯处。
罗良长吁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的这一天总算没有虚行。他重新夹好那条烟看着那女郎步入电梯他才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来到馆长的办公室门边。他左臂弯夹裹着一条香烟,因此他只好也只能抬起右臂轻扣了几下馆长办公室的房门。一声沙哑从容的声音将他召唤进去。
他一眼瞥见馆长办公桌上的烟灰缸,他暗自庆幸自己歪打正着地投其所好了。他虽说潜心学问没时间和精力问津社会风俗,但他不是个书呆子,他了解社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群体。各色各类的人际关系微妙中又充满悬念。像馆长这等品级人士你若找他办事不出一点本钱那是不成的。男人与之办事事小则出小本钱事大则理所当然出大本钱。女人与之办事倘使长相平平依旧要行使男人的那一套礼俗。漂亮女人嘛如果你满怀不愿失洁失贞任其大饱眼福亦可。有一句话不是叫做秀色可餐吗?
罗良将那条烟放置在办公桌上同时伸出一只手准备握向馆长的手。馆长呈出傲慢状随之伸出一只肥硕的文人那种软手与之相握一下,细眯眼内的一双眼珠贼溜溜地盯向那条香烟。馆长的那双眼睛像是漫画家画龙点晴的一笔镶嵌在他的大面积眼白里显得极为不协调却显出他的机灵和聪慧。
馆长肥胖的程度要比罗良在门缝处所窥视的那点凤毛麟角丰实得多。起码那气球般圆滚的大肚子被女郎和桌面殷实地遮挡住。
馆长坐稳在自己的皮椅上眼睛瞥向仍侍立在他面前的罗良意思是示意他坐下。罗良缓慢地落座在他对面的扇形客椅上。
四目相视,罗良有些紧张,倒像是他本人做了什么亏心事。他和馆长由于彼此第一次相见且又陌生,所以尴尬中同时将视线落到桌面上的那条烟上。
那条烟无形中启迪了罗良的智慧。他向馆长说明了来意又递交上自己的工作证件和身份证件。他自己没有向馆长讨教馆长的尊姓大名,他实在觉出没那个必要。办完此事他和馆长将会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况且他不喜欢交结像馆长这样的好色之徒。
馆长听罢罗良相求事件的始末嘴角向上一翘很轻松地站立起来。他腆着大肚球向第一档案室稳稳走去。此刻任凭谁也看不出他胖的负担。
罗良紧紧尾随其后。馆长很老道地打开第一档案室。只三两下的回合朴高的档案资料就被馆长从档案柜内准确无误地取出来。
馆长示意他坐向一旁的办公座椅上又将朴高的资料一应俱全地摆在他面前,而后自己去了档案室里间的一张床榻上,他躺倒在床榻上没用三分钟便呼噜四起地熟睡起来。罗良心中一阵好笑。他睡在这里与他离开这里等候他看完朴高的资料有何分别呢?罗良摇了一下头深表对馆长行为规范的费解。
他小心翼翼又带有紧张色彩地打开朴高的第一页案卷。
第三部分第九章记忆的怆痛(1)
罗良越过朴高资料上呈出的胜诉三百余例案件的详实记录直接将视线投射到关于他的祖籍出生地域和家境状况及家庭背景等方面上来。
罗良从十余件朴高功勋档案中上下翻腾着,最后他的手掌啪地按住一卷记录朴高家庭背景以及个人成长经历的档案。罗良像是拍扣到一只美丽无比的蝴蝶,许久他的掌心才挪移开它们。
罗良神情专注地翻开了案卷。一组令罗良吃惊的字迹映入罗良的眼帘。
朴高,男性。一九五八年生人,祖籍韩国。祖父母生平不详。其父:朴永南,韩国一贫困山村村民。李承晚匪帮统治时期国破山河碎的日月,朴永南被应征入伍,在部队由于不堪忍受炮火连天的战争生涯。在一风雨交加的暗夜与随军妓女姬美子逃离出境偷渡中国境内的一个乡村后又辗转至北方一座小城,之后做过泥瓦匠,期间边打工边读书后考入一所师范学院,毕业后在一所小学执教。文革期间曾被认为是潜伏的特务而后病死。在此之前与那名一起逃离的妓女姬美子完婚,之后生一子一女。待朴永南与姬美子相继辞世后,儿子进入孤儿院,女儿下落不明,当时还是一名婴儿。朴高在孤儿院期间沉默寡言,性格极端内向,但性格倔强争强好胜,学习成绩一直优良。在读初中阶段与人分争格斗致使对方身受重伤被劳教三个月。后来他重新就读完初中课程考入该城的重点高中,高中毕业后又很快考入省城的政法大学法律系。毕业后被留用该省城的著名律师事物所任律师之职至今……
勿需再看下去,罗良也对朴高病情的拓展史大为释然。父亲背叛祖国越境于中国,母亲是一随军妓女,自己又受过劳教,孤儿院成长的经历,仅仅这样几条硬帽就足以让朴高这个性格偏内的人成为变态狂。
罗良合上朴高的档案,虽说他还有几页码没有看完,但他不用看心里也清楚,往下无非是对朴高大加褒扬成长过程中的个人业绩,而罗良只要他的非辉煌时期的成长进程就足够了。他击了几下掌心,那个馆长从内室吧嗒一下嘴后床榻传出吱吱声,馆长从床上起来。不一会儿他的肚子先从里间凸出而后是肥硕的脑壳和一双短腿。罗良向他告辞致谢,他一面收拾案卷一面用南方腔调说着小意西(思)小意西(思)啦。
罗良从律师档案馆出来驱车去了朴高处,一路上他仍在构想着朴高从小的苦难究竟对成年人的他有何利害冲突?档案上的事情是否属实呢?想到此他又感到自己的好笑,一般档案资料都是经过国家鉴定机关反复确认调查才上升到文字组合这一栏目。
罗良摇了摇头将车快速驶去。
朴高那日受了温莎再次出现的刺激以及在刺激中性变态渴望罗良这个同性的慰藉之后他就一直躺倒在床靠回忆感悟罗良怀抱的温情踏实以及与苏麻生活的日日月月的温馨来打发时间。
罗良的到来使他终止这种回忆。他从床榻上下来缓慢地向门外走去。他看起来比先前还要憔悴十分,面颊愈加苍白,唇围周边的胡须使他变得如同一个不修边幅的人。他并且一双瞳仁空茫无光,那样子既散乱又像个盲者。先前的英俊倜傥一扫而光。
罗良按响门铃后不久便看到朴高带着这副尊容迎向他。他迅速地驶入院内。天气已近傍晚。夏末的天气有些凉爽,一阵风掀动着朴高的几缕凌乱发丝和着临近傍晚时天空的暗色,朴高活像一个孤魂野鬼。
罗良从车上取下一堆熟食和酒料,他要和眼前这个病人交心贴己地谈一谈,深入他一层他的病情就会早些康复一层。
罗良将这些吃物摆放在朴高家餐厅内的方形餐桌上,然后入座。朴高坐在他的对面,他好像一直不敢正视罗良。罗良的一双清眸透过无架镜片看出朴高对自己的行为规范尚存意识。他想,他是有救的,他一定尽全力去救他。
两个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都很文明地夹着菜,小口抿着杯中酒。罗良先拉开了话题。罗良想解铃还需系铃人。罗良试着将话题拉扯到童年,餐桌上的一盘油炸海鱼给他带来第一句话的思路。
第三部分第九章记忆的怆痛(2)
罗良先是提起杯子,朴高亦举起杯子,两个人很潇洒地相撞一下。此刻的朴高完全恢复了正常人的心态。一杯酒落肚,他的面颊微微泛起红润,看上去健康、精神、力度。
罗良向他碗碟内递送一只油炸海鱼并随口说出:喜欢吗?
朴高点了点头,但瞬间又将它夹了出去。这时候他的内心世界又开始翻腾着别人无法猜
测和破译的迷律。透过这条鲜美的炸鱼,朴高联想到久远的记忆。他自从涉入社会就将自己脱胎换骨耳目一新。沉重的回忆以及他随时随地都会产生的自悲心理使他不断地以狂傲冷漠的态度加以排斥掉那耻辱的昨天。
罗良观至朴高的脸色为了一条炸鱼而骤变,原本想从他自己童年时期的鱼米之乡生活谈起从而引发朴高的话题。现在看来只有一盘棋可下了,那就是喝酒,狂喝猛饮后静观其变。或许朴高醉了能讲出心里的真实语言。而道出真实语言他会好受许多,如此一来对他的疾病的理疗自会有促进作用。朴高的病根在心里,心结愈重病则愈重。就心理学角度讲,心理负担的压抑终会导致严重的神经疾患。对朴高来讲以毒攻毒、以攻克守、以梦还梦、以实克虚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罗良非常了解但凡神经疾患的患者和心理压抑的患者,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抑郁症患者用药物是治愈不好的。只有设法打通其心结才会达到治标治本的预期目的。否则将是前功尽弃朴高也会依旧一片天地未开时的混沌状态。
两个人喝到东倒西歪时,罗良一直保持一种清醒与灵敏度,但脖子和脸部都被红酒浸红。朴高却喝到极处脸部由方才的微红度至惨白。显然他性格的内向左右了他的面部表情。人家都说喝酒时脸红的人好交且性格外向倘使喝酒时脸白则不好交且性格内向。罗良从医学的角度分析朴高的酒后惨白脸相则是因为朴高颈部至头部的毛细血管狭窄所至。而毛细血管狭窄的人心路必狭窄无疑。
罗良科学地分析了一番朴高从餐椅上立起向仍坐在那里的朴高碰了一杯,然后落座。落座时险些摔倒。罗良努力镇静着自己的神情。他在搜肠刮肚地找着合适的话题,他的头微微昂起。夜色已完全笼罩住室内。餐厅上方的一盏吊灯投射出朦胧的灰色光亮。朴高、罗良像两个东摇西晃的幽灵。
罗良一面东摇西晃着一面唱着一首能激发朴高对从前追忆的歌子。罗良介于似醉非醉之间。罗良唱道:
在我童年的时候,妈妈教给我一首歌,没有悲伤,没有哀愁,唱起它心中充满欢乐……
罗良的歌声由低至高在餐厅内外此起彼伏着。罗良一面唱着这首歌一面双眸紧紧地搜寻着朴高的举动。
果然,朴高有了巨大的反应。他端起自己那杯已经混入菜油的酒杯一饮而尽。他不再有作呕的反应。他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罗良的歌声之中。从这歌声里他看到了他的童年、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刚刚出生就丢失了的妹妹。父亲的冷酷残暴,母亲的哀哀切切。自己的战战兢兢。家庭的阴云四布。他在自己仅存一张床榻的空间经常能听到从外面喝醉了酒的父亲一面强暴着母亲一面骂母亲是婊子,是千人踩万人踏的下贱坯子。他听到父亲这样谩骂的话语从胸腔里反酸水,他想吐。他与苏麻都有着同样的悲惨家境。家境的残败与不幸是他永远割舍不掉苏麻的根本原因。
至于父亲为什么骂母亲是婊子他不得而之,但他知道和通晓婊子的含义。他知道那是用来骂很不好的女人时用的词。母亲是个贤慧充满仁爱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是婊子呢?
朴高的泪水落至手中被他喝光了的空酒杯里。那泪滴顺着酒杯边缘缓缓流淌到杯内。像是对他悠远的故事的追悼。
他们家很穷,父亲那时刚刚从师范学院毕业又刚刚去一所小学执教。薪水极少。母亲就常带着他去拾拣煤渣以备北方冬天寒冷时烧土暖气用。无论刮风下雨母亲都风雨不误地走街串巷拾拣着煤渣。闲暇下来,母亲就用毛线打着很好看的毛活。两三天打织一件出来然后再送到商店里或者小商贩手中换些钱票。由于通宵达旦地熬夜赶织毛活,母亲的眼睛得了严重的结膜炎。母亲舍不得花钱去医院诊治就用极简单的土方法自己将结膜炎治愈。母亲用沸开水的热气熏沐着双眼。此外母亲穿着朴素从不与任何男人或女人搭讪,本本分分地守在家中照看孩子服侍丈夫。可父亲还是一味地骂母亲婊子。朴高长到十五岁那年母亲病危之际朴高才弄清这个问题。有一天母亲看着自己不久于人世便满足了朴高的愿望。她向自己的儿子讲述了自己那段不平常的辛酸史。而这段辛酸史他是宁肯烂到肚里也不会向人讲述的。如今他介于半醉半醒间一种想诉说的愿望充斥着他的神经末梢。他靠向罗良一些坐定,那样子极像一个孩子靠向母亲时的依赖感和陶醉感。
第三部分第九章记忆的怆痛(3)
朴高完全失去了昔日的尊严与冷酷。他的头倾斜在罗良的肩膀上。罗良没有躲闪,而是全方位迎住他。在朴高面前罗良这位可爱的老弟充当起兄长的职责。罗良要比朴高小上几岁,但朴高却越来越将他当做父亲般依赖,朴高靠在罗良的胸前口里不住地重复着:母亲不是婊子。母亲不是婊子。
罗良没有制止他的发泄,一任他的泪水从眶内涌出。朴高伴着纵横面部的泪水向罗良讲
述了母亲那段不光彩的历史以及父亲对母亲残暴的原由与他自己不幸童年带给他的伤痕。
朴高陈述的时候更加紧密地贴向罗良,仿佛他一闪身罗良就会离他而去他的唯一述说对象即会消失。
罗良强制自己忍耐下朴高的这种变态行动。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缕发丝被他摇至额面,未及他自己动手拢上头端,朴高的手已经恰到好处地将它扶正到罗良的头顶端部位。
朴高的这种做法很令正常的罗良反胃。但他为了朴高能够早日复归常态还是再次忍耐下来。他感到朴高的心理疾患已经很为严重,弄不好他会更加朝向恶劣的边缘转化,就是说他会转型为同性恋疾患。倾诉只能慢慢愈合他条件反射的作呕现象却着实治愈不了他的同性恋症。罗良心知肚明自己将是他同性恋过程中首当其冲的猎取对象。自己一脸英俊小生的长相加之秀气得体的男性体态和标准的音质无一不扣动朴高这个向同性恋转型的男人心弦。自己在治愈好朴高的作呕疾患之后必须想出一个周密的计划和策略。必要时他可以杜绝与朴高的往来。罗良暗忖着心机的同时朴高滔滔不绝起来。他的嗓音断没有先前那样清脆并缺少男性魅力。酒精度麻醉了他的喉区使他的音调听起来如同一个没有修养的老妇。
朴高的母亲姬美子出生于韩国北部的一个镇子里。父母都是手艺人靠缝纫和织布填补家用维持生计。父母结婚数载就姬美子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所以手心手背地呵护疼爱。待姬美子长到十七岁那年父亲教了她裁缝手艺。那年月兵荒马乱的手艺人算是顶幸运和幸福的了。姬美子又是一个女孩子因此手艺对她来讲就更为重要。小镇子里有一所学校,姬美子很羡慕那些从学堂里背着书包上下学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学子们。无奈自己是个女孩子,那所学校的学生全部是男生。所以她只好打消了去镇上读书的念头。不过她有空便去镇上的那所中学在门外偷听老师讲课,老师讲到国民素质国民文化之类的词汇她听不太懂但她却很愿意听下去。在那所学校里久而久之她认识了一名男生。确切地说是那名男生先发现了她。
十七岁的姬美子出落得相当标致漂亮。秀丽的面颊、修长的身材、挺拔的玉颈、一双会说话的杏眼、一双柔软秀气的巧手无一不让人垂爱怜惜。可是任何美好事物的背后都包藏着祸心。这一层是天真烂漫的姬美子所没有料想到的。男生见她美如天仙就穷追不舍地缠上她,她亦不讨厌与那名男生交往。因为在这座小镇上一般像她这样年龄的女孩子早已离开闺阁嫁人或者做了孩子的妈妈了。可姬美子偏偏心高气傲。有技术没文化的男青年她瞧都不瞧一眼,换句话说她看不起没文化的男人。父母也就只好由着她性子耍下去。由此一来更坚定了姬美子对婚姻挑挑拣拣的坚定信念。
面对着这名有学识有前途的中学生姬美子活络了心机。男生的穷追不舍恰恰吻合了姬美子的心愿。
男生除了瘦削一些外鼻直口方浓眉大眼没什么可以挑拣的。姬美子决定与其相处下去。男生每日放学后都约她到河边的一块石板上为她讲解一天学来的课本知识。她很陶醉和怡然。男生的知识传授完毕后,男生坐在石板上笑眯眯地凝视着她,男生望着望着忽然立起在她脸上猛然亲吻了一下便背着书包跑开。姬美子捂着被男生亲吻过的面颊脸部立刻燃烧成云霞,她觉出男生即是她的未来和幸福。
然而就在姬美子与男生相交密切感情进展到可以拥抱对方的地步,接下来的事情便改变了姬美子一生的命运。
第三部分第九章记忆的怆痛(4)
幸福的背面藏有不幸。一天男生约她去他家吃顿饭顺便让父母亲大人相视她一番。她听了男生的邀请马上爽快地答应下来竟未及与自己的父母通告一声。她有些腼腆地坐进来接男生回家的家丁赶来的轿式马车的车棚内。她心里翻腾了一下,这样的轿式马车在当地的小镇上只有有钱的阔佬才受用得起。姬美子的心禁不住狂跳了起来。轿式马车很快在一所大宅院宽阔的珠红门边停下,男生摆出一副少爷的姿式被家丁扶下马车,紧接着她的手被男生牵住。她随着男生手臂的牵拉跳下马车。
姬美子胆战地跟随着男生和家丁迈向珠红的大门。两边的石狮子张着血盆大口迎进她。
她跟随男生进了一间比较宽敞的内宅。一个白发白眉毛且额骨突出的老太太正坐在一个圆形的厚垫上闭目养神。男生放大音量喊了她一声祖母。老太太缓慢地睁开双眸,她一睁开眼睛瞳仁里即刻呈出灰白色的光泽,像是一条死鱼的目光。老太太伸出一双如龙爪的手拉她靠近,她心里缩成一团。想快些抽出自己的手却被老太太死死地捏住。男生看出姬美子的窘态。走过去轻轻掰开了祖母的手。之后男生带着她去进见了他的母亲,他父亲自始至终未露面,据他说他父亲正在会见一个旅长,因为他父亲是这里的镇长大人。所以四方来客,八面玲珑。
与男生的祖奶奶相比男生的母亲要柔和善良得多。这是一个典型的性格温顺的朝鲜族女人,她向姬美子和善地点头示意她坐下。她便双膝跪在地上算是落座。这种坐姿是朝鲜族小辈恭敬晚辈和妻子恭敬丈夫的必要礼节。
男生母亲的和顺使姬美子减去了不少的恐慌。
朴高的头从罗良的胸前挪移开,他去喝了一口饮料,他微闭上双眸,他的头靠向罗良的臂弯像是枕在了他母亲姬美子的臂弯。他是那么依赖那么详实。为了让故事很完整地顺延下去,罗良忍住自己身为一个男人而被另一个男人绵软地依赖着。他想,都说出来,全部都说出来,你朴高最起码不会再呕了,身为医生也就尽到职责了。朴高开始有条不紊地重述着他母亲生前讲给他的故事。
晚餐开始了,一个镶嵌着红色大地毯的房间里中间摆放着一条三米余长的餐桌。一排主要的女家庭成员全部呈跪地姿式,一排主要的男家庭成员全部雄赳赳地端坐在地面上。
当餐桌的菜肴被佣人们摆齐全后,一砂锅的鲜美狗肉做为压轴菜端上来。
姬美子小心翼翼地跪在男生母亲的身旁。男生的父亲在开饭前的一秒钟内与一个腆肚胖脸的军人一并落座在姬美子的对面。按着礼节她向男生父亲鞠了几躬方才谨谨慎慎地重新跪在那里。男生的父亲一脸的威严,他的两撇小胡须颤了几颤他又用手把玩了几下,目光里向她射投出猫头鹰的贼光。她的手心开始出了些许的冷汗。那名靠向男生父亲坐着的军官同时用一双狡猾的绿豆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她的心更缩紧了。
姬美子极力想着男生的威力以此来驱赶她心中的胆战。可是当她与对面的男生目光相遇时她才意识到他其实不过是一个大男孩而已。他目光中的幼稚和纯真令她感到他的无助和弱小。
一顿饭下来她有些力不能支,因为她的诚惶诚恐使她耗费了大量的精神。她带着汗虚从跪着的地方立起。她正要向男孩的父母告辞,她发现对面军官的嘴巴靠向男生的父亲耳语了几句,绿豆眼内同时射出一种令姬美子惶惑的目光。
男生的父亲向姬美子摆了一下手,意思是要她留下来不要急着离开。男生的父亲示意家丁将她带到休息厅。男生欲随同前往却被他父亲阻止住。姬美子感到事情的蹊跷与不妙,再者天色近晚她也该返回家中以免父母亲挂念。想到这里她突然挣脱开家丁的牵引向门外跑去。家丁几步赶过来毫不客气地将她拖拽回来。
她被带到休息厅。所谓休息厅依然是一间很宽大的房屋,地面上有许多厚垫,向里探至还有一铺方形的火炕被一玻璃拉门包裹着。墙壁上的画幅是仕女图。有几张画幅还是中国的唐伯虎真笔画迹。这是镇长从一个中国商人手中高价购置的。
第三部分第九章记忆的怆痛(5)
至于唐伯虎何许人也是姬美子辗转到中国后才知晓的。
姬美子心情焦虑地看着那些画。与其说她看着画到不如说她四下张望更准确些。门被家丁反锁上。她出不去又见不着那名男生。她开始后悔不加任何思考地便跟随男生来到他的家。
天色已经完全被黑暗裹住,透过窗玻璃她看见有零星的雪花飘洒下来。这是这个镇子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飞雪。她正焦虑间,门被家丁打开,借着蜡烛的光亮,她看清进来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那名军官。她的头发有些发炸、身体亦有些打颤,她预感到要发生些什么。
发生些什么呢?罗良感觉到臂弯处朴高的牙齿在打颤。
姬美子慌乱着向后退着。军官进来后随即将门锁锁紧,军官狞笑着,细眯的小眼睛里放射着只有地狱中小鬼们才有的光泽。他将自己的军衣军裤速度地从身上剥下撇扔一旁,裸出一身白色内衣。军官一步步逼近她,她一步步向后躲闪着。所谓向后也就是在那间屋子里与军官绕行。这样转呀转,军官不与她玩这样消耗体力的把戏了。军官一把抓住她用带着几撮浓密唇须的下巴与阔嘴一下子扎入她的唇间颈间,一股浊酒的气味裹着腥咸的口液喷向她。她的身体被军官牢牢地搂住,除了眼睛能够自由运转和喷出愤怒外,其它身体的要件全被军官挟住,军官在她身上乱抓乱捏一阵子后就打开了那铺火炕的玻璃拉门。军官像扔撇炸弹似的将她撇到炕内。她被甩到炕被上,后脑部位却给他摔得起了一个青包。她顾不得疼痛拼力从炕上爬起,她拿起一只枕头奋力砸向正在慌乱脱内衣的军官。军官被她突然砸来的枕头激怒了。军官不再脱衣服一下子将她扑倒肥胖的身体全方位地压向她,军官随即将它的家伙从裆下掏出直刺向她。她一声惨叫后便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她苏醒过来。周围的一切都令她陌生。她睁圆双眸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帐篷内,既潮湿又有一股霉味,地面上还时不时爬行着黑体蟑螂,她从床铺上坐起准备向帐篷外走去。可是她听到帐篷外有一阵紧似一阵的枪炮声。她迷惑了,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呢?
她走出帐篷,户外空气混沌,与她帐篷相邻的几个帐篷内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这叫声与她被那名军官强暴的夜晚简直如出一辙。可是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
她知道自己已远离了家乡和亲人并且再也见不到那名可爱又可恨的男生。若不是他她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一天晚上她完全清楚了自己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和从事着什么样的事情。
一名军官走进她的帐篷手里提了一瓶白酒,军官走近她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根据眯眼军官的经验她清楚他要做什么了。她拼力躲着,军官脸上呈出不悦但没有向她发威示怒,而是从容地走近她指着她的鼻子说:识相点,你是我们旅长带回来的军妓,知道吗?什么叫军妓?军妓就是这里的军人来到此处,你要面带笑容地脱掉你所有的衣服,懂吗?脱。
姬美子一下子懵晕在草床上,军官的眼睛豺狼一样地盯着她。她不知为什么很乖顺地脱掉自己所有的衣服。军官示意她躺下,她照做无误,军官又示意她叉开双腿,她又照做无误,军官果断地弹掉白酒瓶的瓶盖,哗的一声,她的下体灼辣地疼痛起来。军官将那瓶白酒全部倒在她的阴部上面用来消毒。
几秒钟后疼痛消失,军官向她窥视几眼后便很从容地脱掉军服。军官没有扑向她只是将她从草床上抱起将她抱到自己赤裸裸的带着浓密胸毛的怀中站立着完成了他男人的使命。为了遵守军纪和照顾其他弟兄的长期欢乐,军官以及后来的几名军官全都使用避孕套。
战争越来越残酷,士兵死伤无数,所以部队规定全体军妓要以饱满的热情接待全体官兵。
姬美子已经习惯这种每日的蹂躏和凌辱。她已经变得麻木和痴呆,下体的红肿疼痛令她几次想死掉,可是门里门外皆有兵把守着她无从对自己下手。她还有个最大心愿未了却,她要知道那天她昏迷后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于是她盼望着那名眯眼军官的到来。可是日子一天天地逝去仍不见那名眯眼军官的到来。于是她便向其他军官描述他的模样。一天她向一名军官描述他的形象,那名军官一面压着她的躯体一面气喘吁吁地告诉她那名眯眼军官是三团的旅长早已战死在疆场。
第三部分第九章记忆的怆痛(6)
其实她现在心里已有数路,她在这里出现还不都拜那名眯眼旅长所赐。她当时很想知道其中的细节,现在看来已无关重要。总之,她离开了家乡和疼她爱她的父母,她想念他们,有几个夜晚她在梦中梦见他们向她发问为什么她要离开他们?他们老泪纵横。至于那个男生在她头脑闪过几次便渐次消失。她不愿再想到他,他是她的灾星和不幸的起源。
她在不久后的一些岁月将自己从前的事情全部抛至九霄云外,她每日和炮声、男人的臭
气泡在一处,她的内心只想着自己快些得个什么绝症从速离开这人间。直到有一天她在潮湿的帐篷里遇到朴永南,之后的日子她总算有了希望和曙光。
朴永南在第一次与她打照面的时候起就被姬美子的美丽所吸引。他生长在偏远的小山村里,在那里长到十七八岁,他还从未见到如此漂亮的美女。姬美子恬静、祥和、俊美的面颊常常使这个青年呆若木鸡或者失魂落魄。他只有半个小时的会见时间,因此他不能错过这难得的良辰美景。他当即在脑海里闪出这样的概念:这个女人将属于他永远属于他。所以暂短的半小时的时间他与姬美子什么也没做。他告诉她今晚子夜他要与她一起逃离此地。要她做好一切出发的准备。
姬美子听了这样的话先是一阵惊疑后又一阵暗喜,她重重地向他点着头以示默许。不管这个人的话可信度如何死马当成活马医总是个安慰。
其实这个朴永南想逃离开有两个方面的原因:其一,他不堪忍受部队没完没了的战争生涯和大锅煮烂菜根的饮食,当初他从家乡投奔部队就是想改善一下自己的苦日子,没想到这里与家乡一样的清苦弄不好还会丧失掉生命,他算一算划不来,再者说他不愿意自己同胞攻打自己的同胞,那样也就失去了战争的意义和色彩。其二,姬美子这个女人的美丽更加树立了他的逃离信念。他要和这个女人远涉重洋到一个安宁富足的国土上去过幸福的日子。
朴永南的大脑飞速地产生如此想法就没有动用任何邪念,他再三叮嘱姬美子要小心行事千万不可败露出逃的计划,否则他们人头将会瞬间落地。他们割破指头又双掌合一表示决不违约。朴永南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朴永南前脚刚迈出账逢后脚一个泥巴满裤管的士兵与他擦肩而过地进来。他狠狠地咬紧牙齿,手腕亦捏得咯咯作响。
到了晚上月亮爬过帐篷顶端,姬美子巧妙地与一名军官周旋到临近子夜。那名军官躺在她的怀里睡着了。她轻轻挪移开他的躯体又走到帐篷外看了看,把守帐篷的士兵已返回营地入睡。她左瞧又瞧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动态。周围死一样的寂静给她带来无穷的胆量。一声猫叫让她心里一沉,紧接着朴永南从前方的一个石堆后闪现出来。她欣喜若狂地奔了过去。朴永南牵着她的一只手臂疯狂地向前方狂奔乱踏着。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哪里,他们都已疲惫不堪。他们却不敢停留下来休息片刻,求生的欲望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使他们陡然来了无穷的力量。他们跑啊跑,穿越密林、野地、山川、河流、豺狼虎豹的嚎叫。丛林的荆棘扎破他们的脚踝,他们亦没有停歇下来,直到天光放亮,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江,他们才确信他们已远离了恐怖。因为一夜间他们跋涉了近百里路,就是说他们已远离了兵营。
他们在江边没有结冰的地方洗了洗各自的蓬头垢面,又捧了江水大口喝了起来,他们决定在这里等到天黑囚渡过江的对面,朴永南从江的这边很贴切地望到江那边的人家和炊烟。他侧眼仔细对这条江进行一番认真的侦探。这条江横向无边无际,按纵向运转却是很狭窄。如此一来他便下定决心夜里偷渡过去。因为凭直觉他断定对面决不可能是他的本国村落。他朦朦胧胧地看见对面的人用手提东西,而他们民族的人却用头部顶东西。
确认了这一点以后他才将视线转到姬美子的身体上。姬美子头缩在大衣领口内身体缩成一团躺在江边睡着了。他连忙摇醒她。他怕她睡死过去。在这样的寒冷气候下是断然不能于露天地入睡的。虽说刚刚入冬江面尚未结满冰,但是带着姬美子游过去还不是最佳方案。姬美子瑟瑟发抖的形骸和自己的疲顿、饥饿告诉他不能等夜晚来临了。他决定从江边旁侧的山路绕行至江对面的山村。这样一路上也能采些野果子充饥。
第三部分第九章记忆的怆痛(7)
朴永南搀扶着走路已经一瘸一拐的姬美子。姬美子脚底部磨出的水泡给她不断的走啊走磨碎后,疼痛使她无法向前挪移半步。同样身心疲惫的朴永南只好担负起背上她前行的职责。走到半山腰朴永南有些晕眩和头重脚轻。他知道自己是一整天没有吃任何食物所致,他将姬美子从背上放下。姬美子靠向一棵粗壮的树体,粗壮的树体为她遮住后背的冷风,她重又将头部缩在大衣领内,厚厚的棉大衣亦不能使她卸寒,她身体仍在瑟瑟发抖。
朴永南强忍着肌肤的酸痛向山上茂密的丛林走去。他想去那里多摘一些野果充饥,他找啊找,可是山上竟没有一棵野果树体出现过。他正焦虑中,一只山鸡大摇大摆地向他站立的方向走来。他喜出望外。他连忙脱掉身上的棉大衣,待他和山鸡的距离贴近的时候,他猛地甩出他的棉大衣向山鸡扣去,大衣准确无误地扣住山鸡。朴永南像是扑到了一块金砖兴奋地扑向山鸡。他麻利地从棉大衣底部抓到山鸡的一只腿然后用力一提,山鸡从棉大衣底部抽出全貌只咯咯鸣叫几声就被朴永南掐断细长的脖颈。朴永南如获至宝地向山下赶去。他向棉大衣兜内摸了摸事先预备好的火柴硬硬的还在便加快了下山的速度。到了半山腰他和姬美子刚跋涉到的地方,他发现姬美子已经晕倒在地。他抱着她的头部拼力地摇晃了几下,待姬美子稍稍缓过一丝气息,朴永南飞快地从四周收拢到一些干树枝,他将上面的浮雪抖落干净,然后将它们聚拢成一堆燃着它们,他将姬美子的身体挪移到离火架很近的地方又将山鸡的尸体穿上一截长树枝放到火上面熏烤起来。
驱逐掉寒冷,姬美子从晕眩状态恢复过来,她很感激地望着朴永南为她做的一切。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流淌下来。
山鸡很快被旺火苗烤熟,一股熏香飘散开来浸入他们的鼻腔。朴永南将山鸡的一只大腿撕扯下来递给姬美子,姬美子接过它已经来不及品味和细细咀嚼就三两下将一只山鸡大腿的活肉吞咽肚中,与此相比朴永南更是有些狼吞虎咽之状。人类的文明被饥饿驱逐殆尽。一只山鸡很快被他们吞食掉。朴永南又原地捧起一堆雪团放入口中以雪代水地解决了饥渴问题。姬美子也照做不误。两个人肚子添充饱后继续向山上行进着。山路既陡又滑很是不好行走,朴永南折下一根树枝做为支撑点,他左手牵着姬美子的手右手拄着那根树枝艰难地迈着步履。天幕落黑的时候,他们终于下了山。
山下一片洪荒,距村庄还是很遥远。积雪覆盖大地,一些凸起的坟包上方摇动着零碎的灵幡。乌鸦、野狗和狐的鸣叫让人心里凄惶而且不寒而栗。
姬美子的心缩成一团紧紧地靠向朴永南,朴永南佯装镇定地搂紧了姬美子。两个人抱成一团地向前走着。他们很累但是却不敢在这样的地方停留片刻就像不敢在山上停留片刻一样,山上的豺狼虎豹到了夜晚会全体出动,所以他们拼命走下山来,他们现在亦要拼命走出洪荒地带。他们坚信有坟包的地方一定离人群的居住点不会太远。他们靠着这样的信念继续忍着剧烈的足痛前行着。
黑暗结结实实地笼罩住他们,他们如同黑猩猩般摸索着前行,彼此眸光不再有亮点,只有彼此相握的双手让彼此有了存在的感应。
第二日黎明的曙光刺痛他们双眸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出了洪荒之地,但是他们却双双倒下连睁开眼线的气力都没有了。
朴高讲到这里哽咽起来,一滴清泪从面颊上滴落下来,朴高的眼线向餐桌上急速地扫射着,他在寻找酒,酒对他来讲是最好的慰藉品。他的头部已从罗良的胳臂上挪移开来,但朴高的手却死死抓捏住罗良的手。罗良只好任由他抓捏着。罗良从餐桌旁的多半瓶红酒中倒出一小部分递给朴高,朴高接过一饮而尽。借着酒力朴高又增长了陈述的勇气,仿佛一个作家突发灵感地汹涌起澎湃的语言。他已经坐直并且头部仰向椅背后,一只手仍抓捏着罗良的手,讲到情急处或者恐怖片断以及令人断肠的片断他会用力捏着罗良的手。
第三部分第九章记忆的怆痛(8)
朴高是脆弱孤独的,与他走向法庭时咄咄逼人的辩护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差。这是一个病体兼多副面孔的不可琢磨的人子。罗良用一只手臂托住下额对朴高下了这样的定义。
朴高紧密贴向椅背又仰面于椅后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一丝不苟地将他父母亲的故事陈述得完美无缺。他叹了一口气继续着他的陈述。
那天,在朴永南和姬美子气力无存的时候,他们看到一缕炊烟从不远处飘来。还能依稀听到鸡鸣狗叫的声音。几个头戴翻卷帽檐的羊皮帽的大汉扛着锄头和铁板锹缓缓地向一堆很高的土包走去。他们近在咫尺他和她却不敢张开喉咙喊叫他们。因为他和她怕他们误解他和她是江那边的特务。于是朴永南决定与姬美子在原地歇息好后在向前进行一番试行。朴永南听清楚他们在讲话,可是却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他们的口型开得很大不似他的国家的人讲话那样唇不露齿。朴永南更确定他与他们是两个民族的人。
朴永南和姬美子趴在积雪的地面上等待着夜幕的再次降临。可是没捱到中午他们全部冻得失去了知觉,他们不得不爬向那群干活的人群。他们昏倒在离干活人群不远的地方。
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个躺在温暖的土炕上。炕上有用芦苇编织的苇席,虽已经发红破旧手感却很光滑。他们躺在炕的热端,他们不再寒冷。炕中间放着一只用泥巴做成的火盆,里面的草灰冒着缕缕细烟,它的旁侧端坐着一个手举长杆烟袋的老翁。
老翁正吧嗒吧嗒地吸着烟锅里的烟丝。一股浓烈的焦烟呛进老翁的喉管,老翁山崩地裂地一阵剧咳将咳出的一腔浓重粘痰喷吐到面前的火盆里。立刻痰与火碰撞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朴永南和姬美子用被子捂住鼻子,可是他们又不约而同地从鼻子处撤掉被子。那双被子的被头油迹斑驳像这个房间内纸糊的墙壁那般不堪入目而且上面既有烟土味又有一股无可比拟的臭味。朴永南想自己的家也住在村落且贫穷得四面见光,可无论如何没有这等局面啊。
他们掀掉被子的声音被老翁听到,老翁将头转向他们。目光中没有任何敌意。他们的一切语言全部用手式表达出来。老翁以及全村的人都认为他们是哑巴。所以也就没有太深追究他们的来历。他们决定暂且留住下来。
老翁即是这个村的村长,当他们决定留下来而用一只木棍在泥土中画了个房子和房子以外的鸡、鸭、鹅、狗时,老翁立马明白他们是想留在这个村庄里。于是号召大伙为他们用土坯搭就了一间草屋。锅碗瓢盆以及被褥皆是村民从家中取出自己舍不得动用的物品。
朴永南感激涕零。他和姬美子在房屋营造好的第二天搬进了这间草房。姬美子只是不停地落泪,有一种从噩梦中复出的意味。朴永南却有精神注目她美艳绝伦的面容了。
搬进草屋的当天晚上,朴永南才恢复了他男性的激情。他将姬美子双手举过头顶以示他的骄傲和胜利。姬美子这个漂亮的女人终于属于自己了。朴永南一连几日都沉浸在这种无比自豪之中。他凝望着她漂亮的眼睛、洁白的牙齿、飘逸的秀发、优美的身段就永远都不能按捺住自己的冲动。逃离出火坑的姬美子不再想那个很久以前的男孩全身心地投入到朴永南的爱恋之中。他们像逃离开那个兵营时不间歇的艰难跋涉一样一刻也不想间歇下他们的情爱生活。
恢复了正常生活的姬美子对于朴永南的爱恋既感到充实又感到快慰。此间朴永南没有半分对姬美子的厌弃之感。不久,他们双双学会了汉语,但他们却一直在暗中两个人相互练习着语句却不敢暴露他们真实的面孔。但是后来他们在不经意间的讲话被人窃听到,村长老头率领众乡民将他们痛打后轰出了村子。他们拿了微薄的盘缠步行到县城的一个城镇。朴永南开始打工做泥瓦匠维持着生计。
朴永南白皙的面孔变得赤红一片,像庄稼院里的红高梁。眼睑上方以及一张原本薄厚得体的唇变得干皱与死皮丛生。这使得姬美子很是心疼,他们在镇子外围租赁了一小间房子。镇长上门挖根刨底且三番五次地要他们写清自己的来龙去脉,朴永南对中国语言已有十分把握,起初他与镇长抗衡着拒不交待实情,后来,镇长竖起三角眼胡子抖上眉宇说是如果他们再不交待他们的履历,他将代表全镇的人民将他们毫不客气地逐出本镇。朴永南奈何不过镇长的威逼只好如实交代了自己与姬美子的历史。镇长虎着一副青脸孔一字不漏地将他陈述的话语记录在案。从此以后他和她有了履历。没料到这份被逼供出的履历成了他日后仕途的绊脚石。
第三部分第九章记忆的怆痛(9)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顺畅地向前推移着,朴永南边打工边读书竟考上了一所师范学院。一晃几年的读书生涯很快结束,朴永南被分回小镇上的一所小学执教国文。
此间朴永南的变化很大,有了中国文化底蕴的熏陶,他变得很有风度和清高,但对姬美子的感情依旧未变。姬美子是全城镇最美的女人。他着实为之骄傲了一阵子。不久,姬美子有了他们的孩子,也就是朴高。朴永南有了儿子自然兴奋不已。他变得更加勤奋也更加清高
。这就势必招惹来是非和嫉妒。他有些蔑视中国人的日常生活和行为规范的不讲究与不文明。随口讲脏话随地吐痰喜好闲暇时光讲究他人以此为乐趣。朴永南每每都厌倦地闭上眼堵上耳。学校放学早他就早早赶回家来享受姬美子丰盛的晚餐。他们已经在镇子里有了一处属于自己的住宅。虽说面积不大但看上去很是内外大方雅致。这是朴永南自己设计的房屋外形。它既有朝鲜族风情又有中国民间情调。为了儿子将来能够登峰造极,他为儿子起了朴高这个名字。他为此沾沾自喜了数日。
这样快乐自得的日子没有多久,文革让朴永南彻底复归了阴曹地府的生活。平日里他因清高而瞧不上眼的那伙人全都对他虎视眈眈龇牙咧嘴。他被斗被打被凌辱。那伙人将他和姬美子绑到一处,脖子上挂着一串破草鞋。游遍全镇大街小巷,他接下来又被开除公职。一连串的打击、污辱、谩骂使朴永南变了性格和心态,回到家中他不再欣赏姬美子绝美无双的容颜,他一边喝酒一边揪着姬美子的头发用刚刚学来的中国传统骂话——婊子之类的称谓铺天盖地地砸向姬美子。姬美子看到丈夫如此之大的变化痛在心里,然而她仍是用最大的耐力忍受着丈夫的突变。她不清楚中国的那场风暴是个什么性质什么颜色的风暴,但她通晓它的利害和能量。她丈夫朴永南一直将她含在口里怕化握在掌心怕疼,现在那些美好都成为昨夜梦。姬美子搂着年幼的朴高默默地以泪洗面算是她全部的倾泻方式。
更为糟糕的是朴永南喝完酒后一如强奸犯般强暴着她。一面强暴她一面骂她是世上最最最不要脸的婊子。他用尽一切能量狂揭猛翻她的不光彩老底。有一次他竟卑鄙地动用了刮面刀划破了姬美子的面颊。他一面划向姬美子一面醉醺醺地说着若不是姬美子这张脸蛋,他怎么也不会与她千辛万苦地逃出军营又被迫逃到这片陌生的土地。
他讲了真话,姬美子吐了一摊血迹晕死过去。在又一个不久以后,姬美子发现自己再次身怀有孕。这次怀孕她很本能地知道是朴永南百般凌辱她时落下的种子。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一种母性的柔情油然升腾在她心中,她不能狠下心来弄掉他。至此以后朴永南再没碰过她的身体,只是在外面挨一次批斗回来后便破口大骂姬美子一痛。
朴永南学会了不少的中国骂话,他能一口气骂完祖宗三代。他甚至骂上了他以前最为讨厌的骂话。骂过后他大哭一场大笑一场便倒头入睡。
被开除公职的他被弄到街道上批斗,人家在他脖颈上挂了个沉重的大牌子。上面写着打倒特务朴永南。回到家中恰好姬美子临盆。孩子哇哇的啼哭声提醒了朴永南什么。他匆匆从他居住的小房间里冲出。
他看到姬美子满面泪痕地躺在床榻上,昔日充满光彩的眸光射出一片灰暗和迷茫。他有些清醒,他的手刚要抬起为姬美子抹去泪痕,一阵乱七八糟的骂话混浊了他的大脑。他的脑海里那一刻装满了婊子的字眼。他的神思恢复了恍惚状态。他的视线移向姬美子身边的女婴。他凝视了她足足有半小时之后他便抱起她快步走向街面,他左瞧又瞧看看四周无人就将她丢弃到路旁的一侧树体边。然后他心里阿Q般的精神胜利法激昂着他的情绪。他心里在想又一个小婊子被他革命了。哈哈。他已经进入半疯状态。然而他因为一次批斗会上打了揪他衣领的造反派被即刻关起来。
姬美子一觉醒来发现不见了女儿,心如刀绞,她带着朴高到处找啊找风雨不误地找亦没能找到她的刚落地的女儿。
第三部分第九章记忆的怆痛(10)
一次她去狱中探视朴永南,朴永南清醒的时候告诉她,女儿是他丢掉的,他把她丢在了路旁。姬美子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从此以后直到他病死在狱中姬美子亦没去探视他。
此后的岁月,姬美子与年幼的朴高相依为命着。靠拾拣破烂和织就毛活度命,忍辱负重地生存着。朴高十分聪明很听母亲的话,这令姬美子非常欣慰,家境的贫困使朴高奋发了努力读书的志向。
朴高十五岁那年姬美子因肺病溘然辞世。朴高进了孤儿院。朴高在那里很显孤独,那时的他就暗自发誓一定要改变家世改变自己未来的命运。
他母亲临去世前拉着他的手告诉了她的身世并且叮嘱他一定要找回他的小妹,但是茫茫人海他上哪里去找呢?他只记得母亲告诉他他小妹左臂内侧有一个胎记。许多年以后他由于学业和拼搏早已将寻小妹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倒是苏麻的出现令他有莫大的安慰。而今苏麻已不知去向,他会不会像父亲那般疯了呢?
朴高猛地抓紧罗良的手几乎疯狂地喊道:我不能疯,我不能疯。
罗良听罢朴高家史的全过程心中陡然增加了几层压抑,朴高的意志和行为规范会不会像他父亲朴永南呢?倘使朴高与父亲朴永南如出一辙,那么朴高的精神顽疾将无药可医。想到此罗良来了个将计就计的激将法,他冷静地对朴高说:你已经疯了。然后甩掉朴高紧捏他的那只手拎了西服外衣和药箱走出门去。
朴高意识模糊地趴在餐桌上嘴里不住地叨念:我真的疯了吗?
这一晚,朴高在餐桌上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当太阳透过餐厅间的窗户射到他脸部上时,他醒了过来。有关于昨日傍晚的陈述使他心里面多年的积郁舒展开来。他的身体输氧般的畅通。他暗下决心他要在中年时段再一次辉煌着事业,他要重新赢得他的挚爱苏麻。
可是苏麻在哪呢?她像自己丢失了的小妹一样难寻。想到此他又心灰意冷地跌坐在餐椅上。苏麻有着他母亲那般的漂亮容颜,他一定要找到她。他再次发誓。他在心里疯狂地呼唤着苏麻。没有什么能比苏麻更为占据他的心。这种思念刚刚形成他对罗良的某种依赖感和某种油然而生的强烈吸引感便入侵着他整个的心灵,罗良和苏麻在他内心里反复矛盾斗争着分不出孰胜孰负。
自从他向罗良道出了心中的苦水和家世的秘闻他的呕吐减轻了次数,此前但凡能刺激他神经的物体他见了就要呕出来,后来他的病体一点点扩散到他生活的整个节奏。他的家世让他不断地向上拼搏,这种拼搏导致了他对生活的扭曲。他善于从底部向上瞭望。苏麻是他从底部向上瞭望的一个意外。因为她很像自己的母亲。他爱他的母亲,同时又对他母亲不光彩的历史大大鄙视和嗤之以鼻。关于这一点在他与苏麻间两性的肉体交流中充分地体现出来。他爱苏麻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但是每当他的男性体涉足苏麻的肉身他即刻有了巨大的排它性反应。他脑子里想起了他的母亲被人乱践乱踏的情景,他的心在美好的激情里破碎了,因此才有了要么对苏麻冷漠要么对苏麻冷漠着攻击的一幕。这虽说是他满怀不愿的,但是他却照做不误。
罗良自那日晚上撤离开他的居所由每日一次的复诊改为三天一次的复诊。罗良认为朴高的心理最大障碍是他的家庭背景,而这种背景在朴高心里压抑了若干年使他透不过气来。他母亲的不光彩背景虽然是受人所牵所制,但军妓这个称谓对于一个女人的贞节史势必涂上污渍。朴高向他这位医生款款述来足以表示他对他的信任。现在他倾诉了他心中的压抑他肯定会如释重负。罗良这样断定着朴高的病情。朴高的确控制住了呕疾。看起来精神方面也不错。
罗良是人而不是神他只能看到事物的表象却穿越不了事物的内象。他哪里会预料到朴高心里潜伏着更大的顽疾呢?
罗良注意到他在给朴高把脉听诊时朴高那双因为失眠有些发青的眼睛投射出一如女人般的柔情。罗良极力避开或假装看不见。罗良心里非常清楚朴高的滑坡和变态情感在一步步倾斜于他,他必须在他还没有露骨的行动之前及时扼住朴高的倾斜度。他决定在为他招聘到保姆以后完全将自己撤离开。关于神经方面的顽疾不是短时间所能控制治愈得了的。药物只起百分之三十的作用,其余那百分之七十要靠自己的毅力和坚强的性格才能扭转病魔的乾坤。像朴高这种病人就是要靠自己的坚强来抵卸病魔的侵袭。
第三部分第九章记忆的怆痛(11)
在为朴高刊登招聘保姆广告的半个月后,也就是秋天到来之际,他迎来了第一个保姆。他开始对她进行一番实地考察觉得眼前这位面目清秀的姑娘做起事来也像她的人一样清爽利落,于是他代朴高决定了保姆的人选。
这个面目清秀做事利落的姑娘便是温莎。
世上的事情真是无巧不成书,温莎没想到她的主雇竟是朴高。她本以为是这个罗良医生在聘她。因为她在朴高家见过罗良几次照面,对他的印象还好。罗良因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朴高家,因此对于温莎无有半分印象。温莎也就未挑明她在朴高家见过罗良这一事实。她跟在罗良身后进了罗良的小轿车。罗良的车左拐右行地绕了市区大半圈最后在朴高的别墅前停住。温莎一下车心里便急速地呐喊起来:天啊,怎么会是朴高的住宅?
她心里虽这样呐喊着,但行动却没有动摇秋毫,秋风掀摆着她的一缕发丝,她很麻利地将它拢到脑后。她想既来之则安之吧。但罗良按响朴高家门铃的时候,她还是怀揣忐忑心神不宁起来。
温莎自那次被朴高认出后拿了被朴高撇扔下的餐包返回饭庄的当日即被老板以办事不利为由辞掉了她。她又开始了游逛生涯。她在马路上四处游移着招聘广告。其中有不少是私营企业的招聘广告,有了上次的一些经验和经历她不再想涉足私营企业。她转呀转希望能给自己找到一家公营企业做事的差事。但是几天过去了秋天裹着冷意向她扑面而来。她被饭店赶出来就立刻成了无家可归的浪人。由于原先的几个例子加之她对朴高动用了如此的歹心,她不再想去涉入家政所以及保姆生涯。她焦虑地在马路上徘徊着。她的那点可怜的积蓄马上即会花光,她住的那个小店的老板娘已经在催她交纳下半月的宿费,况且老板娘的跛腿儿子对她表露出不轨的形迹呢,她必须从速给自己找到事情做,她在心里反复告诫着自己。
又是一天徒劳的奔波。温莎踏着路面被秋风吹落的枯黄落叶无精打采地走回小店。刚一迈进小店的门,老板娘一副冷面扑向她,她连忙说她近日内一定会补交宿费。老板娘才一扭一扭地从她的视线内消失。
那一晚室内很凉很凉加之老板娘撤去了她室内的电褥子冷意就更加彻骨。她缩在被筒里很久也未能入睡。
月光惨淡凄冷地射进室内投向桌案的一角。这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温莎平添了一层阴影。她一会儿从被内探出头一会儿将头部紧密地缩入被内。那样子活脱脱像一只骚动不安的小龟。连她自己都觉出好笑。如此折腾了一番时光她开始困倦。就在她恍惚入梦的瞬间,她听到门锁的启动声,她紧张地从床上坐起。门在吱吱声中被人打开。借着月光她看清是老板娘的跛腿儿子,她一跛一拐地靠向她。她集聚了全身心的力气准备在他靠向自己时猛力地推向他。跛腿看清她坐在那里就迫不及待地扑向她。他的身体刚贴向她她便猛然间使出通体的气力将他推翻在地,只听他“哎哟”一声跌坐于地面,接下来她拿了自己的衣包飞快地冲出店门,她不顾一切地向前方跑去。
第三部分第十章柳暗花未明(1)
夜风冷酷地穿透她单薄的外衣使她不断地打着寒战。她顾不得寒冷的袭击一路穿越街面和巷弄没命地朝前跑去。巷弄间或传来几声狗叫令这夜晚更加空寂。因为是夜半路面和巷弄已经空无一人。温莎回头看看已经远离了那家旅店便在一处商场的台阶上坐下来。夜风有些嚎叫,那声音很令她恐怖加之寒冷她的牙齿在不停地打冷战。那声音极像是她看过的某部电影抑或电视剧中的恐怖音乐。随着那声音的步步紧逼她的眼前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可怕镜头。无头尸直立着行走,青面獠牙吐着长舌的吊死鬼穿着一身白的冤死鬼,张着利爪的魔头等等
云云全部向她扑来。她努力使自己镇定并唱起了歌,她以为歌声能够给她壮胆。但是徒劳。幻影依然如故。她记得夏天的时候她从朴高家离开的当天夜晚就坐在旅店的台阶上,她也没有如此慌张和惊恐。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她发着感慨,她一面感慨一面起身向一团模糊的比先前高一层的石阶坐去。她的臀部刚刚落座那层石阶,她发现自己坐在一团软体物质上,随即她听到一声“哎哟”,她仓皇地挪开臀部。她给惊吓出一身汗来。待她定睛一瞧发现那里的台阶上面睡着一个人。她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知道这是一个乞丐。由于这个乞丐的出现,她下定决心明日无论怎样她要争取到工作。她决不能做乞丐,她没有那种适应能力。
乞丐被撞击致醒后便不再入睡。她翻腾了一下身体底部的草垫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物体向墙角的里部靠了靠嘴里亦嘟嘟嚷嚷地表示对入侵者的不满。温莎从那声音的干涩听出乞丐是一位老太太。乞丐老太太一面嘟嘟嚷嚷一面阵阵有词地说自己是蒋介石的三姨太,大市长的情人,说自己风光着呢。
温莎当即断定乞丐老太太是个疯子。她连忙拾了自己的衣包离开了那个乞丐老太太。一阵冷风吹来传来一股恶臭气。她抬眼一望自己走到一处菜市场的屠宰区。一些烂鸡肠和烂菜叶泡在一起形成的恶臭味令她喘息不过,她捏着鼻子跑出此地。
天光放亮,温莎已经来到一处报社门前,她想在报社的台阶上稍栖一会儿,于是她从地面上拾起一张旧报用来垫在臀部下。她弯腰拾报纸的瞬间她看到了罗良刊登的广告。于是她按着地址找了上来。
朴高迈着极散的步子出现在温莎的面前,温莎紧张得连呼吸都受到了阻碍。罗良面带笑容地迎着朴高的目光,他为自己给朴高解决了生活上的难题很是感到兴奋。
朴高靠近铁门一眼瞥见躲闪在罗良身后的温莎。他心里的翻江倒海与眼内的翻江倒海相吻合后,他即刻做出轰走她的手势。罗良的微笑阻止了他欲进发的行动。他为了不使罗良看出什么破绽停止了任何对温莎愤怒的表情。罗良向朴高阐明他为朴高请来了一位优秀保姆,朴高没有表示异议。他在心里另下了一盘棋,那就是要竭尽全力地惩治这个坏女人。他向罗良点头默许但同时提出条件:温莎这个女人在他家做工期间必须随时听候他的吩咐,哪怕是夜半。另外工薪要视其工作质量的好坏再决定是否发放给她。朴高的话语直冲罗良,眼睛却死盯住温莎,那架势像要生吞活剥了她又像是在向温莎提出怎么样还愿意在这里做下去吗?
罗良在听完朴高的讲话感到朴高有些不可思议的苛刻,他的目光同时落向温莎。温莎几乎没有任何考虑便一口应承下来。她时刻准备着向朴高恕罪并赢得他的宽恕,朴高这么痛快地答应了聘用她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这样的心理表象是罗良所不能知晓的,直到走进内室罗良的心里还在为朴高的苛刻而耿耿于怀。真是愈有钱的人便愈小气啊!罗良在给朴高下着不合适宜的定义。因为他不知晓朴高和温莎的一切过结,更不知晓温莎曾经一度在朴高家做过保姆而且还诈去朴高三十万。
在温莎非常主动愿意留下的意愿明显地写在脸上和行动上时,罗良感到这女孩子肯定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女,否则……
罗良离开朴高家的一路上脑海里又映出了苏麻。她一个人飘零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像那个无助的女孩子在满世界的找工作吗抑或是在某种不幸中丧生?罗良神经质地将苏麻的生活设想了种种困境。最后他又顺延着思维时空想苏麻可能与某个大款之类的人同居或者谋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职业。倘若如此他该为她高兴才是,他为什么笑不出来呢?恰在此刻他的左眼皮像打鼓一样轻跳了几下,他虽不迷信亦不信邪术之说,可是民间的这些流传他还是不会掉以轻心的,他撕掉车内一份报纸上的一角将它破成很小的碎片张贴到左眼弹跳的部位。眼部的弹跳使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车速。他在格外小心地行驶着自己的小轿车。尽管如此他的脑海里始终没有放弃对苏麻的追忆。在朴高沦为非正常男人在苏麻绝然离开朴高后,罗良想他现在是最为有权力思想苏麻的男人。他要尽快找到她以此补偿自己对苏麻所欠下的情感之债。他要向她申诉他的冤屈。他那时对妻子瑞娜的情感笃诚尚不懂得一个男人如何去爱两个女人,如何将妻子的感情把握好的同时再去应对另一个可爱的女人的感情。他在历经对苏麻的思念过程和在这过程里所下的决心而后,他对苏麻的情感之线牵系得越来越紧密了。现在他这个朴高的专职医生已对朴高的病情有了正确的分析和判断,他认为朴高的神经性作呕顽疾已被他暂时控制住,至于其它方面的事情,诸如朴高正朝向变态的情感方面发展且对他本人情有独钟,那么他则尽量避开他为妙,如此一来他有了充足的时间去寻觅苏麻。
第三部分第十章柳暗花未明(2)
几片枯黄的秋叶落在他的车体上,他从车的反光镜中看到自己脸部倏然升起一阵忧虑。秋天在悄悄地侵占着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苏麻会在哪个角落隐匿着呢?罗良不由得加快了车速,好像他这样的车速前方就会有苏麻出现似的。他心如刀绞又无可奈何。他既不能刊登寻人启示又不能做电视寻人,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他明目张胆地去寻苏麻,他只是苏麻的一名医生而已,况且苏麻消失这么久都没有与他联络,恐怕苏麻早已对自己淡忘。看来他只有等待契机了。
契机在哪儿呢?他带着一脸阴郁驶进家门。瑞娜带着微笑迎向他而且还有些娇娇滴滴。罗良阴郁的面孔多少舒展开一些。
瑞娜无论罗良何时回到家中她从不过问罗良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不仅如此她还会摆上一桌丰盛的佳肴等待着罗良。瑞娜的种种好处令罗良很是感动。他的内心甚至产生出一丝内疚。这种内疚很快又被苏麻所吞噬所占据。
罗良简单地吃了点饭食就返身去了卧室一头栽倒在床榻上。瑞娜紧密地跟随过来,她以为罗良哪里有不舒服,瑞娜一脸的惊恐俯下身凝视着罗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什么事情,罗良将瑞娜揽在怀中。但是他的神情仍在走神,他满脑子印满了苏麻。
苏麻幽灵般在罗良脑海间穿梭着。
罗良无穷无尽地对苏麻的思念达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他有时会在洗手间或者没有瑞娜出现的地方用手掌猛击自己的头部以示他从前几次三番冷落苏麻的懊悔程度。他用冷水冲击着头部以此来冷却他对苏麻升级的思念。
一个男人若是对某个女人煞费苦心或者说动用心机,那么这个男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罗良思念苏麻的方式一天比一天沉重。
不知为什么,他现在无论是在诊所、路上还是家中,只要稍有空闲,苏麻便首当其冲地占据着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多次梦见苏麻,多次在梦醒来时呈出一片迷惘之状。梦中的苏麻总是一副披头散发目光呆滞的模样。这大概与他昔日去为苏麻诊病有着密切的关系。苏麻病态之时就是他梦中的情形,他心里一阵难过。瑞娜的手臂缠过来,他才终止了对苏麻梦境的追忆。但他却没有从梦中彻底醒来。
黑暗中,他看清苏麻的微笑那么贴切和逼真。他叫她的名字甚至有些声嘶力竭。
瑞娜摇醒他,他给汗水湿透了通体。瑞娜告诉他他在梦中喊了一个叫苏什么的名字。他知道自己又置身于梦中了。
苏麻啊你在哪里?他在心底又一次叹道。
冬天来临的时节,苏麻产下一名男婴。为了纪念她和罗良的那段感情,她给孩子取名为苏罗。昵称罗罗。
罗罗在苏麻精心的照顾与关爱下长得白白胖胖,到了满月之日愈发贴切地相像于罗良了。罗良的那张白皙柔和生动且艺术的面孔以及那双智慧的双眸全部在罗罗身上有了依稀可辨的印痕。苏麻更加喜上眉梢。苏麻将全部的能量和精力投放到罗罗身上,此间她忘记了从前的事情包括与朴高、罗良、施子航之间的种种关系。但她偶尔会从罗罗身上想起罗良来。这种稍纵即逝的感觉已没有挚爱的成分。爱情的感觉早被时间的流逝和生活的煎熬磨损蚀毁。她改变了从前的一切想法。她生下罗罗不再是为了对一个男人执着的爱而是完全出于一个母性的柔情。
朴高、罗良、施子航,他们身上都集中了男性的共体:即私欲。她不想与他们中任何一个周旋或者留恋忘返。作为女人的青春时代拥有过爱情美好的瞬间就足够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从众多文学书籍和生活经验中苏麻得出这世上没有永远对爱情执着如初的男性就像没有不老的青春一样。
由于经济方面的拮据,苏麻在孩子刚刚满月就返回学校准备坐班。罗罗给她暂且送入一家私体幼儿长托所。
就在苏麻兴冲冲地找到教务主任要求给她安排授课班级时教务主任面带一种既严肃又歉疚的表情。教务主任斟酌着言辞向她陈述学校在她休假期间已安排录用了一批刚刚从师院毕业的大学生,师资队伍现已满额,希望她能够重新觅到职业。教务主任讲完这些就闭口不再讲话。她想说校长已经承诺她待小孩满月她可以重返学校执教为什么在短短几个月就变卦了呢?她终于没有讲出口。她太清楚如今时代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你不在岗又是聘用制人员人家怎么弄都有理由。
第三部分第十章柳暗花未明(3)
苏麻只好转身绝望地离开教务处离开学校。她的内心发出一阵阵呜咽与悲鸣。凄厉的北风呼啸在她的面颊上。她顿时感到面部肌肉像被刀割般丝丝地疼痛。她连忙用围巾堵住面孔。一排排的小轿车和出租车从她面前疾驰过。一些穿着时髦的女郎迅速地闪进出租车和小轿车内。车子很快从她的眼前消失,留给她一串尘事的问号。她不由得流露出艳羡的目光,很快那艳羡的目光又变成一种轻蔑。她在内心里果断地找出一个准确又理性的答案。这些时髦的女人里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是靠自己个人奋斗赢来的潇洒和幸福,她们在小轿车内看起来温
暖祥和实则她们的心是寒冷如冰的。只是她们善于依赖的灵魂麻木不仁而已。就像她从前靠着朴高的能量、金钱过着金玉其表的生活,实则她并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幸福感。曾经有一段时期她误认为饱食终日应有尽有即是幸福和快乐,想起这个谬误,苏麻想笑出来,她刚一咧开嘴巴,寒冷立刻凝固了她的笑容。她的面颊上面牢固着那个寒冷凝固的笑容直到她返回租赁的小屋,她的面部才逐渐缓和下寒冷的痕迹。
她没有去接罗罗,她想趁此时机将她的《瑰瑰寂寞地凝视着》一长篇收尾。她坐在简陋的写字台前开始了她的笔耕。两个小时以后她终于完成了那部小说的收尾工程。她脸上绽开幸福的微笑。
室内的温度很不标准,偶尔暖气间歇的中午屋子内还会出现哈气。苏麻坐到床上盖上被子温暖才又靠近了她。那个夜晚她没有接回罗罗,本来她若是出外工作亦是不能接回他的。她目前要找施子航将自己的书出版还要再找一个适合自己做的工作。现在靠写作吃饭那会早晚饿死在荒郊野外无人收尸的。写作作为一种业余爱好倒是充满乐趣上升到日事日程那就另当别论了,所以她必须重新选择到工作,否则她和罗罗将会被生活的大口吞噬无疑。
第二日,她与施子航约定了见面的时间。施子航邀请她去外面的餐厅,她拒绝了。施子航只好答应去她那里。
施子航自从看了朴高那份寻人启示后再没与苏麻往来过。可是他内心里却没有一刻停下对苏麻的暗恋和幻想。坐在办公桌前工作的瞬间、架车的路上、与狐朋狗友酒桌上调侃的间隙、睡眠前单身男人的煎熬过程,施子航都在幻想着苏麻微笑着向他走来并且向他投怀送抱他恰到好处地吻住苏麻的唇疯狂热烈又激情。然后再用手和目光舒缓地漫游苏麻的通体……施子航在动情之处忍无可忍之时会从床榻上胡乱地穿好衣服驱车去某个酒吧胡乱地喝上任意什么酒然后再胡乱地找一个吧女不管美丑地进行一番发泄而后带着既轻松又有些沮丧的心情驱车驶回居住地一头扎入床榻上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而今他驱车去苏麻的居住场所心情虽然释然,但苏麻的丈夫朴高的阴影仍旧时隐时现在他的脑际。他怕自己再一次坐牢。坐牢时的不自由与饮食的粗糙与断绝香烟和酒液的残酷,都令他十分的恐惧。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夹着一只七匹狼牌的香烟。一缕青烟绕上他的脑部顶端切开了他的胆战和畏惧。他想既然那个姓朴的至今没能找回苏麻那肯定是他的气数已尽或者干脆放弃苏麻也未可知之呢?他何不趁此机会再次闯入苏麻的生活呢?反正自己已断然给自己固定了生活模式。那生活模式则是他不能也不想再次完成婚姻形式。时代不同了。家庭是什么?家庭只不过是给自己找来绳索和不必要的羁绊而已。女人一旦成为谁的老婆就会由羔羊变成大老虎。他施子航才不会干那种陪掉自己的傻买卖呢。
自从大学毕业没有将苏麻这条美人鱼捞到网内他本就对自己对女人失去一半的信心。于不经意间他错误地涉入一个女魔头的圈套,几经周折他终于虎口逃生从那个女魔头的魔爪中脱落他可不能再给自己找麻烦和不自由。包括苏麻在内他都对其改变了原来的想法。他可以与苏麻同居或者做一场即兴的伙伴,但都必须绕过婚姻的跑道。至于将来老态龙钟、白发苍苍之时他可以住进老年公寓之类的地方。但有一点至关重要,那就是趁青春年少弄足了钞票。钱这个东西对哪个阶级都很重要。尽管有人对其抱以轻高和鄙视,轮到需要它时也还得恭恭敬敬地从衣包内取出它来。那些个吧女他有些可怜她们,面对着随便一个什么劣质的男人丢给她们二三十元的钞票就挤眉弄眼很下作地自行脱掉衣物,哪怕那场所是一片脏污的废墟和粪坑,她们也能奋然而前行。
第三部分第十章柳暗花未明(4)
他作为一名知识分子从她们身上看到社会死角处是一个多么大的污浊禁区。涉入者有的是无可奈何、有的则是自甘堕落投入其中、有的则是出于一种猎奇……总之,五花八门的女人施子航在彻底离开那个女魔头和对苏麻失去信心后早已频频领教过。
久而久之,他养成了一种将女人当成泄欲工具的思维习性与行为习性。
与苏麻很久的这场会晤,施子航显得有些拘谨。与此相比苏麻反倒显出落落大方彬彬有礼又不失典雅与文静。
苏麻为施子航沏上一杯普通茉莉花茶放至施子航对面自己那张写字台上。苏麻返转身坐在自己的同样朴实无华的床榻上。床单的干净清爽使苏麻有一种骄傲感,施子航四下寻视了几眼这座苏麻租赁的小屋。一切如故,只是在靠向大床的左侧平添了一张小型婴儿床铺,施子航这才将视线拉回到苏麻的身体上。
苏麻的身体恢复了窈窕,苏麻的脸型恢复了常态,苏麻的面容恢复了白皙。苏麻甚至比从前更有风韵和诱惑力。
苏麻从写字台上展开自己的那部长篇的时候,施子航嗅到苏麻的一丝发香。他的体内展开一系列翻腾。他的手心沁满细汗,脸部发烧,通体燥热,喉管发痒,那个男性最隐秘的部位在欲望中膨胀着,像是一只上满了发条的闹钟在时刻准备着鸣叫或者展示的机会。施子航有些气短和气虚。苏麻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之所以让他来她这里最根本原由也是避开那些酒吧之类场所的乌烟瘴气和施子航酒后的发情。苏麻目前为止不想与任何异性发生任何非正常的交往关系。她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是不可靠和不可信的。因此她不会对任何男性动之以情。从朴高身上、从罗良身上她得出经验教训:情这个东西你动用越深刻痛苦越深切。
施子航喝了一口茶水,稳定了一下情绪,苏麻将手稿长篇递到施子航手中,施子航没有去接那份手稿却握住了苏麻的手,他的视线随即盯向那张婴儿床。苏麻麻利地抽回手。施子航穷追不舍地重新抓捏住苏麻的手目光里含有一种深情以外的东西。这深情以外的东西通常人们叫它色眯眯或者行为不轨。这样的目光是从前那个施子航断然没有的。苏麻望见了这样的目光。四目相视,苏麻瞳仁里现出纯正,而这样纯正的力度只是压下了施子航的那种色眯眯的目光,她的手还被施子航牢攥着。施子航的目光除了色眯眯而外一直都没离开过那张婴儿床,施子航开始发表与他此次来苏麻处毫不相干的问话。他慢条斯理地向苏麻发问那孩子既然是朴高的为什么不让其定期发给抚养费?他说:苏麻你这个可爱的小傻瓜,人家有的女人找朴高这样的男性硬贴硬赖还找不到呢,你与朴高有夫妻之实而且你如此困境还苦挨硬挺岂不傻到家了吗?再者好端端地为何离开人家嘛,弄得自己现今日子如盐水一样清淡犯得上吗?倘若你生活得很富足开心我施子航才不发问这些男女情变问题呢?
苏麻被施子航连珠炮式的发问弄僵在原地,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施子航才好,告诉他那孩子不是朴高的而是另外一个她曾经挚爱过的男人的吗?那断然不行。那会叫施子航瞧不起她将她充为坏女人之列。她不能让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同学蔑视她。想起往事苏麻竟潸然泪下。哀泣、悲鸣、绝望的目光全然扫光施子航的激情反应。他很快恢复了男性常态。他从苏麻的一身朴素穿着与家徒四壁感到苏麻的工作一定是出现了危机。当他向苏麻发问有关于苏麻被解聘的语句时,苏麻已经声泪俱下。他这才感到苏麻危机的严重性。他再次拉起苏麻的一只手,这一次的拉手完全是出于一种道义的安慰,先前的那种邪念与他的激情一并消失在体内暗角。他答应苏麻一定想办法将她的那部长篇出版发行又答应苏麻他一定尽力为苏麻再行寻找到工作。施子航并且在临离开苏麻前给苏麻留下一千元纸币。被苏麻坚决挡回。这倒不是因着施子航掏出它们时的慢速度和其间的犹豫之状,而是苏麻觉得暂时手头上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恩赐的,哪怕是女人。亏欠人家的人情迟早是要偿还的,况且钱这个东西出现在男人之手并接受男人的操纵很快就会变质和腐朽。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个男人很理由很气壮地操纵自己。苏麻断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苏麻是有理性和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她这样的女人怎会随随便便走这条污泥浊水之路呢?虽说施子航肯定来讲是一番好意,但她不能接受他的这番好意。她从一本书上看到女人接受男人的恩惠越多男人越瞧不起女人。她不能丧失施子航这个情人以外的朋友。她通过朴高和罗良的经验,她很分明地通晓什么叫疾恶如仇和反目为仇了。她和他们两个男人现今连朋友都谈不上。虽然她知道朴高仍旧抓住她不肯放手,可那不等于爱。她和他已经丧失了原有的爱之面目。至于那个罗良,她承认在她对朴高彻底绝望之后她是那么痴迷于他,可是对于他的躲闪以及如朴高一样的冷漠在她又经历种种磨难的今天,她对那个罗良医生再无有情焰复燃。相反,她每每想到他们两个都会有一阵刻骨的愤怒。一想到他们之于她连朋友都谈不上她的心就一阵空茫与失落。他们成了她灵魂深处永不消失的敌人。她恨他们。她生下他们其中一个男人的孩子完全是自愿的并受一个女人想尝试到做母亲的过程和快慰的驱使。除此而外别无他念。苏麻承认在事情的起端时她是有想过为她爱的男人罗良生下这个孩子,后来在不知不觉间苏麻对罗良情爱的淡漠中改变了生下那孩子的本质与初衷。
第三部分第十章柳暗花未明(5)
尽管苏麻很需要那些印着领袖头像的钞票,但是她脑海中闪出这些急速飞旋的理念她对施子航深表谢意地握了一下手,然后她将那一沓纸币毫不妥协地塞至回施子航的衣兜。施子航临行时带着敬服的眸光瞥向苏麻。苏麻心中比吃到纯蜜还要香甜。
苏麻当日晚间用了两饭勺的大米和小米做成一碗粘稠的二米粥就下一节咸黄瓜吃下肚中,她却倍觉开心。
清苦对于一个男人来讲是砺志的上等药剂,对于一个女人来讲是修身养性的最佳途径。不是吗?有许多女人耐不住清贫而去四处乱闯置自己的灵魂与肉体于理性之外。他们光顾了钞票、首饰、衣着、舒适的房屋、漂亮的小轿车,却疏忽了这些物质以外的污辱、蹂躏、狂暴与肆虐。她们把自己的肉体当做一块跳板和赌注。侥幸者连本带利的赢回,倒运者则从内到外亏蚀一空,最后绝望地走向覆灭。
苏麻的从前赌注既是朴高。当然故事的最初阶段是爱情在左右她,故事的尾端却成了她一手接朴高的钞票一手迎接朴高的任意妄为。那个时期的她与那些给自己命运下赌注的女人有何两样呢?苏麻不敢想下去。
然而苏麻在孤掌难鸣的生存空间里会不会被生活的波峰浪谷推翻和吞没呢?苏麻暂时无从知晓。她停留在暂短的兴奋之中。
苏麻在寻觅工作事宜上没有坐以待毙更没有一条道跑到黑地指望施子航那方面的消息。幸亏她没有一条道跑到黑地指望着施子航。施子航自那日拿走了她的手稿音讯皆无不说,他本人亦出现了重大的变更。他除了出版发行一些文学书籍之外还搞了音像之类的发行。盗版自然是他这类投机商的强项。
苏麻在报纸上看到一家文艺类杂志社招聘编辑的广告外还在中缝边缘发现了施子航被告至拘留的消息。苏麻内心里猛然的一沉。顷刻间她好像心里面什么东西坍塌了。过了好一阵她才恢复常态。她想自己身上对他人的依赖感还是很强大的。区区个施子航充其量不过是同学和普通朋友出了点事情她就承受不住,那么将来她顶恶浪抗风雨的袭击将是一句废话和虚言。靠自己拼杀个出路吧。她想。
在一个飞雪的上午,她踏着厚厚的积雪去了那家文艺类杂志社。
苏麻扣开杂志社社长的电子防盗门。社长用鼻音较浓的声音叫她进来。她进去很坦然地落座在社长对面的椅子上。
社长戴着与他脸型相吻合的假发,很胖的身材,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透着几分狡猾。他身体很傲慢地仰向高背老板椅面又左右转了几转向苏麻展示了他的居高临下地位。之后他的眸光紧紧地抛向苏麻的容颜,那目光锋芒地刺向苏麻。苏麻有些被蜂蜇的感觉。苏麻稍稍低下头,那个社长的目光又瞭向她的简朴的衣着上。普通的高跟棉鞋、普通的牛仔裤和一件普通的羽绒服外衣并未曾使苏麻有半分的怯懦。只是他穷追猛赶的眸光很是令苏麻讨厌。
他在接近贪婪的几秒钟巡视过后开始了他油腔滑调的问话。
他问话方式不外乎老一套俗礼,诸如什么学校毕业啦,有无工作经历啦,多大年龄啦等等。
苏麻一一给予回答。他听完苏麻的回答竟从椅子上立起。这一立起让苏麻大吃一惊。这社长的个头足有一米八几左右。他迈着一双长腿只几步便来到苏麻坐着的客椅旁。一只手臂搭在苏麻的坐椅边缘。苏麻向一旁挪闪了一下身体。那个社长却响脆脆地笑了。那笑声与他的实际年岁很不吻合。他看起来已有五十开外,笑声却像个年轻小伙子。
苏麻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苏麻摇头间那位高个子社长已转回自己的座位上,他郑重其事地向苏麻发表最终招聘结果:苏麻被聘用在第一编辑室做文字编辑。苏麻暗自窃喜。但是当苏麻准备离开社长办公室时苏麻向其点头致以告辞的瞬间,苏麻发现那个人高马大的社长的眸子里射出狼眼的光泽,这种光泽又只有饿狼捕食到猎物时才有的。咄咄逼人决不错过每一寸猎物是狼族的共性。那个社长此时正是用这种贪婪的不放过苏麻每一寸肌肤的眸光搜索着苏麻。
第三部分第十章柳暗花未明(6)
苏麻乘了公交车在去探视罗罗的路上于脑海间不断闪回着那个社长的眸光。苏麻内心里涌出一阵寒战。苏麻没有被冬天的寒冷击败却反倒被一个人的眸光击败。苏麻灿然地一笑很是觉出有些不可思议,心中随即掠过一层阴影。这阴影拖着一片心中残阳沉坠着她的思虑,她本不想去那个杂志社坐班,待她去了那个幼儿长托所看到罗罗天真可爱地攥着一双小拳头在一阵张牙舞爪的抓挠以及幼儿长托所的阿姨向她索要下个月三百元的长托费时她不得不打消了不去那家杂志社坐班的念头。况且每月四百元的房租费、水电费以及日常生活费用都在
向她催逼着钞票。她必须去那里坐班,除此而外没的选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句俗语应中了她。
苏麻不仅仅是个独立个体,苏麻还是一位母亲,母亲的肩膀上是要肩负担子的。关于这一层她早已深思熟虑,她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母亲的使命促使她下定决心去了那家杂志社。
苏麻暗下决心的第二天去了那家杂志社的第一编辑室。由那个社长带她去见了该编辑室的主任。
主任是个三十五六岁年龄段的女人,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这个年龄段充满了嫉妒和争强好胜。年龄的摇摇欲坠,身体上肌肉的累赘、心理上的不可入侵与脆弱的承受能力还有她们在家庭方面是否能够占据主角地位以及对她们的丈夫是否能爱她们天长地久地老天荒的顾虑,让她们对外界的一切不利因素都产生了巨大的排他性。
主任正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她从肚子至脸部皆长了肥厚赘肉不说,头发掉得快像秃鸡头,眼角部还盛行着一堆鱼尾纹。这些女人的不利因素使她的性格更加偏向嫉贤妒能和整治新人方面上来。以前的几个应聘者皆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硕士生之类的未婚女子。她一看人家的俏丽形体与快乐无忧的作派她就从心底讨厌人家。她利用手中职权到处找人家的毛病,时常抓人家偶尔疏忽的一个字迹误差的小辫子不放手并以此借题发挥扣了人家当月奖金不说还拿了人家的校对稿件走遍每个编辑室进行一番恶性宣扬。一名女大学生只好调离了此杂志社。随之而来的一名硕士毕业生则更加凄惨。女主任每日将一摞摞不属于该硕士生管辖之内的稿件全部压向她的桌面。人家快马加鞭埋头伏案几个小时累得头昏眼花之际拿起电话给朋友打电话叙叙旧情以此缓解连轴转的疲惫,她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硕士生对着电话有说有笑面颊上的红润像盛开的云霞。她的脸色便铁青起来,阴云笼罩上面孔的瞬间,愤怒之雨滂沱而下直泻那名硕士生身上。她一把夺过话机说是工作时间不准许唠闲嗑打电话并且鸡蛋里边挑骨头大肆说人家整理的稿件不符合排版要求,让人家重新弄好。人家重新弄好,她又告诉人家那份稿件不准备采用了。其实那原本是一沓废弃稿件。硕士生趴在桌面上抽麻疯般一耸一耸地哭泣着。三天后那名硕士生马上托人找关系离开了这里。
此外,她对编辑室的女性有着严格的规定,三不准张贴在编辑室的墙面上。一不准戴金银饰物、二不准穿戴时尚服装、三不准化妆。因此该编辑部的女性几乎全部调离,剩余的二名是她手下的左膀右臂和传递信息的消息通。她们和她差不多的年龄差不多的肥胖身躯又缺少她的实力,因此她对她们言听计从。据说她有个能干的官位显赫的老公为她撑着后脊梁,所以她的主任职位才得以保全至今。
这里的唯一男性是个刚满三十岁的小伙子,小伙子既滑头又粉面,油腔滑调成了他茶余饭后的调味品,也成了这个编辑部的焦点与核心人物。女主任对他是格外的开恩,他无论做什么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全当没看见。
诸如他上班时间打扑克牌、吃牛肉干、唱流行音乐、讲不堪入耳的下流新闻,打个把小时的长途电话,中午的闲暇时光将女朋友带到编辑室进行肉麻的长吻等等陋习。女主任推开门看到此番情景难免脸上显出不悦之色,那个油头滑脑的小伙子马上调转他的唇飞快地在女主任面颊上吻了一下,女主任捂了一下脸,嘴里骂他混蛋加三级,心里却非常惬意,她随后退出将门反锁上。那个油头小伙子于是向女朋友挤了一下眉眼便脱口而出:这老母夜叉保准一个世纪没被男人亲吻过,瞧她那兴奋样。女朋友被他损人的幽默逗笑了。那个小伙子没让她笑出声,他用他的唇堵住了那笑声。
第三部分第十章柳暗花未明(7)
苏麻被该杂志社的社长领进第一编辑部的瞬间,她看到横竖向她抛来的几副白眼和干咳。干咳是那名滑头小伙子发出的。他当时很不愿意对一个陌生的且漂亮的女人进行袭击,但是当那个杂志社社长向女主任交待完毕转身走掉之际,他看到对面的两位女编辑和女主任共同使出了白眼,他不能不随者唱喁地略加表示,否则他日后很清楚自己有何等消受。但他咳的声音并不怎么干脆响亮,只有他自己明白那是怎么一码事体。他既周旋了她们又给自己与苏麻间留了后路。他在心里荒唐地默颂着一句俗谚:给别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给别人留
路就是给自己留路。
小伙子对这个杂志社上上下下的微妙关系了如指掌,谁和谁是一伙的、谁和谁是表面应酬内里疾恶如仇的、谁和谁明争暗斗、谁和谁骑虎难下、谁和谁不分上下。小伙子有了这些对杂志社人际关系的洞悉,所以做起事说起话来滴水不露。见风驶舵的本领使他一个大专毕业生在此稳稳地扎下阵营,而立之年就被评上了副编审,你说你服不服?
小伙子尤其对社长大人了如指掌。社长大人学识浅浅,好像是工农兵学员。他心想那也叫大学生,哼,屁。但是社长大人的处事手段社交手段以及从政手段却令他心服口服。
社长七几届工农兵学员毕业后,彻底脱离了穷乡僻壤的乡村生涯。他靠贩卖野生动物发了财,有了财路他开始打点前途的通路,他通过混世面的小哥们儿认识了某区长就迫不及待地将他的前程牢牢地压在他身上。区长起初不明他的来历没有接受他的任何礼品,小哥们儿发话说其实他只求在区里谋个职位没什么可怕的后果。区长在他下次的高额礼品输送中向他透露了点关于他工作方面的蛛丝马迹,他更加跃跃欲试。第三次去区长家的时候他没有买什么礼品而是把一沓钞票用红纸包裹好放在区长家的茶案托盘内。然后客客气气地向区长道别给区长夫人鞠了一个恰到方位的大躬。
三五天光景,社长被该区宣传部门纳为正式职员。几经风雨和世态炎凉社长小心翼翼披荆斩棘力挽狂澜,终于从区宣干到市宣从市宣干到省宣又从省宣谋到省级杂志社社长之职。此番随着地位的变迁升位,五十几岁的他将锋芒转型为追慕女人,他觉得自己年轻时光顾追求拼搏事业而疏忽了自己对美色的需求。自己男性体来了欲望的狂潮就将身体砸向身边干瘪瘦弱毫无生机毫无情致且满面皱纹的老婆身上。一下一下如砸夯般。如此,他厌倦了。他无儿无女,他老婆让他体内的那东西成了废品。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借着岳丈的光才一步步升级到今天的宝座,此前无论是何职都是副、副、副,只有今天他才辉煌地荣登正级。
老婆弃不得,面子社会公论不适合他甩掉干瘪老婆。怎么办?如何是好?想女人想疯了头的社长大人只好以权谋色了。
他动用心机地将刁婆主任废物利用上。凡新来的漂亮年轻女性他必先分到她的第一编辑部。他算计待她们受不了女主任之时必定会找他调离开此编辑部。先后有四名漂亮女子因为消受不了女主任的人身攻击不得不扣响他的社长之门。他暗中窃笑着,像狼即要捕到猎物时那样兴奋。
他调离开她们去其它编辑部。其中二名被他摸过面颊,一名心甘情愿被他干过,直到现今还保持着往来而且每日为他打来午饭,吃罢午饭就在他的午休床铺上缠缠绵绵。另一名则打了他一记响亮耳光扬言要告发他,他吓得连忙陪不是又给了人家一笔数目不小的钱款以此封住人家的嘴。如此亏本的买卖令他很是不悦他递给人家钱款的时候就想掐死人家,当时就很希望自己是黑社会成员。只可惜他不是,他是一名领导干部只好将此窝火之事吞咽到肚中等待机会收拾她。他不能为了一个芝麻而舍去西瓜,那种傻事他是断然做不来的。
现今苏麻的出现给了他新的希望和诱惑。从前的那个女人他玩淡玩腻了,他从她身上再也找不到新感觉新视点,尽管那女人百般风骚并不能找回他从前对她的贪婪。
第三部分第十章柳暗花未明(8)
小伙子从社长大人迈进第一编辑部的第一步便清楚了他的卷土重来的好色目的。他临离开时对新人苏麻发出的闪亮目光更让小伙子感到自己猜中了此间的把戏。他要热血沸腾兴致勃勃地在一旁观望这场即将拉开帷幕的戏中戏。当然如果这个新人美人肯屈从他让他这只猫沾点荤腥,那么他会考虑怎样帮助她逃离步步险情与难关。
第一编辑部的小伙子与杂志社社长如出一辙。他在心中窃喜着自己对苏麻的图谋。
苏麻被女主任安排到偏离暖气原先置放废报纸的一张又脏又旧的跛腿办公桌处。椅子亦是螺丝松松垮垮。
苏麻从保险柜旁侧掏出一条皱皱巴巴的抹布去了洗手间,她洗净了它的污渍重新返回到室内将她的破旧桌面擦抹干净又顺手擦了几下背椅。她洗净抹布回来后就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刚落座,女主任甩给她一句这周你值日所以你必须拿着抹布哪里脏清理哪里。那两个女人面对苏麻相互睨视一眼做了个鬼脸,小伙子则暗中打着呼哨。苏麻没有多想亦没在意她们的行为。苏麻拿了抹布重新去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起了抹布。她返回室内擦呀擦一直到没什么可擦的为止她又去洗手间取来拖布认真地拖起地来,大理石地面被她拖得亮度照人。她才停止拖地。她心里一直想着认真工作领导指哪干哪以此保住这个饭碗。
女主任看她傻干蛮干便叫来与她趣味相同的其它编辑部的一脸横肉却花枝招展的女人坐阵观看苏麻的劳作表演。
中午,女主任绷着脸面部赘肉一颤一颤地向苏麻发出新的指令。女主任吩咐苏麻去食堂打回第一编辑部全体成员的午餐。
苏麻撂下手中的拖布,汗水湿透了她的额面。苏麻从自己的皮包内取出面巾纸揩掉它们,然而额面依旧冒着蒸气,苏麻穿好羽绒服拿了女主任丢在她面前的几张午饭餐票带着满头的蒸气走出第一编辑部。
在第一编辑部的门虚掩着的缝隙中传来里面的几声浪笑。苏麻不由得颤栗了一下。这种背后传来的浪笑,只有在底层社会或者魔怪片中才能感悟得到。她们无论怎样说来也是有知有识的女性怎么会如此放肆呢?她们是在嘲笑她吗?她们为什么要嘲笑她?难道她身体部位有什么奇特的东西吗?
苏麻带着满腔疑虑进入电梯。小小的方块电梯内挤满了去食堂吃饭的杂志社和其他单位的人员。苏麻强行挤入电梯。几副陌生面孔的眸光齐刷刷地投射向她。目光中的惊疑和专注很是令苏麻通体燥热和不自然。苏麻于心里呐喊着自己的见解:无聊的中国人啊!你们何时才能停止耗费无为的精力呢?
苏麻很快找到他们投向她眸光的原由之所在。虽是冬日,他们中要么西装革履要么单薄时装断然少了她的全副武装的臃肿。他们大概发觉了她这样的装束与她的漂亮形骸大相径庭。他们将她当成了外星人。
食堂内沸沸扬扬地排着几行人流,他们面部表情呈出焦虑状态并且用手里握着的长杆饭叉或饭勺猛烈敲击着他们手中自备的餐具以此作为催促前方队友快些节奏地打饭菜。这些手里拿着餐具的人大概是其它单位的职工,苏麻断定。苏麻恰好又看见了女主任从别的编辑部引来第一编辑部嘲笑她的那个满脸横肉的女人。她手里同样只有饭票而没有其它物品。
苏麻瞥向她的一瞬恰好那女人也瞥向她,那女人瞥向她的同时嘴巴马上凑向立在她身边的一名时髦却不漂亮的女子耳边。苏麻有些惶惑,但苏麻没有在意。苏麻对这种长舌妇女人向来没有深究的习惯。她认为她们活得一文不值。
苏麻不再正眼瞧她们,苏麻的目力全部集中在前方。
前方柜台内身着白大褂的服务人员像幻灯片中的木偶在付饭窗口前晃来晃去,几道很爽口日常生活中少见的菜肴早已盆内见底,苏麻侧身看到自己面前排着一个长长的队伍苏麻禁不住摇了摇头。后边排队的人员开始焦躁不安起来,有人敲打饭盆的声音更加紧密和狂躁了。有人看到几个盆内只剩下西红柿大头菜、肉炒葱丝,西葫芦汤、肉丸、烧茄子、熘肉段这些个天天司空见惯的菜肴竟骂了一句“妈的”转身离去。
第三部分第十章柳暗花未明(9)
苏麻没有离去,苏麻在等。苏麻想中国有些人类品性实在是低劣。张口骂人闭口算计人剩余的时间才是前程和事业。难怪泱泱中国这般落后,难怪有识之士都紧锣密鼓地向国外跑,大概是消受不了这种国情吧!有人为了赶在时间前头,说白了赶在菜亦丰盛的前头竟横冲直撞地夹起塞来。苏麻被一个力度十足的男子推至旁侧。苏麻的胳膊被弄疼了。苏麻随口说了句讨厌。那人竟毫不羞耻地凑向苏麻嘴里喷出焦烟和唾液混合的臭气:明日老子日日你老子就不讨厌了。周围一阵轰笑。
苏麻想这些人又是哪里来的呢?很快她理顺思维。她所在的杂志社的楼群旁的剩余房舍由该物管部门出租给公司之类的部门。
苏麻皱了皱眉骂了句“人渣”算是给予对方有力的回击。
这些像古猿一样的人没有教化没有修养,苏麻不会真正与之生气。自从有了在学校里那个老处女的经验教训,苏麻对社会这个群体已经有了初步认识。社会是一个多么阴险、狡诈、自私、虚伪的群帮啊!社会一面要弥合伤口一面又要切割伤口。
苏麻的左侧是一排知识分子,他们既要伪装好知识者的面孔又要心怀叵测地用一两句人类不痛不痒的假文明语言来诋毁着苏麻右侧的杂体。他们的眸光冲向菜肴时的样子一点也不逊色那群非知识化身。
中国人有时把吃食看得很重要,有时甚至胜过看重自己的脸皮。
苏麻所在的中间段位是属纯文化人包括一些记者在内。两个年轻时髦的女子竟为了相互被挤撞而至踩了对方的鞋子大吵起来。这个说你长眼没长?那个回敬道你才没长眼睛,什么东西。哼!什么东西,上等人类。哼!
苏麻有些头晕。排队的人群渐次少些时苏麻发现满脸横肉的女人去了食堂内间,不一会儿功夫她裹了一包颤颤抖抖的大褶包子从食堂的后门溜掉,尽管有人再次骂娘但毕竟黄河东流去,骂话只能给自己打一下发痒的牙祭。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苏麻终于打到加上自己的五份盒饭。可是每份盒饭内却只有烧茄子、西红柿头菜与肉炒葱丝这样很平常的菜肴。虽说如此苏麻还是为在众多人群中能打上五盒饱饱满满的饭食而着实兴奋着。她拎着一个塑料大包向杂志社大楼一路小跑去,那样子像足了逃难的难民。对着楼前的镜面她忍俊不住笑了笑。她飞快地冲上电梯又飞快地步入第一编辑部。
女主任铁青着面孔一如她刚报到时的那副尊容,其余那两名女人以一种淡薄得能叫对方钻入地缝的目光和表情直视苏麻的面孔。那名比苏麻长两岁的年轻小伙子以不冷不热的态度冲向苏麻道:怎么做事的想饿死本少爷怎么着?他从苏麻手里抢夺过盒饭拎兜从里面抽出一盒打开,他的眼神像一只苍蝇在饭盒上方盘旋了一阵就把那盒盒饭推至一旁。女主任和那两名女人相视一下目光随后女主任向几位一摆手,大家心领神会。猴般精明的小伙子将四盒饭全部丢进垃圾筒。然后一行四人表情复杂地走出第一编辑部。四人帮出外去吃饭店了。这是苏麻不能预料到的。
苏麻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她欲哭无泪。愤怒和一腔委屈通过她的血脉集合在她的心灵深处。这是怎样的同事啊!她费尽心思站麻了腿脚才打来几个人的午餐,眨眼间被倒掉四盒。这是怎样的败坏与缺德性的品质啊!
苏麻腹中饥饥,但苏麻看着眼前那盒饭没有一丝食欲。苏麻的没一丝食欲并非是嫌弃那菜肴的平淡,而是她给这几个她刚刚上班第一天就找上碴的同事气得没了味口。
她木然地落座在自己那个摇晃的椅面上,椅面的摇晃使她不由自主地前倾了一下身体,她趴在了办公桌上,一双手拄着面额,眼睛直视着前方有些发黄的墙面。她拼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此阻遏住汹涌澎湃的泪腺。一股泪水在眶内转了几圈终于顺着她面颊流淌下来。
泪珠滴落在桌面上,起初一滴一滴地落下,到最后竟开闸破堤般从眶内呼啸涌出。苏麻索性趴在办公桌上抽泣起来。
第三部分第十章柳暗花未明(10)
门被人推开,苏麻忙用面巾纸擦干泪迹。苏麻扭身转向门处。
社长人高马大地立在她面前,那块头、那派势俨然一副黑社会老大的仪容。他向呆立在他面前的苏麻伸出手意思是要与苏麻相握。苏麻出于礼节伸出自己的一只手。苏麻的那只手很快被社长的一只长满汗毛的长手牢牢握住,苏麻的那只被握着的手有些疼痛,苏麻连忙抽回被握着的那只手。社长松开他的长手之时用指端在苏麻的手心间滑了几滑。接下来他又用
一双狡猾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苏麻几眼。苏麻从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知道这个社长在向她发出工作是否顺利的疑问。
在苏麻接触这位社长的第一日起苏麻就对他没有任何好感。他的如狼的眸光、他的虚假的笑靥、他的语言的叵测都让苏麻感觉到他不是个正人君子。可是严酷的生活逼迫她不能不正视这个非正人君子以及他所管辖的杂志社。想到眼前的社长是个非正人君子,苏麻将所有的委屈全部和着那些潜伏的眼泪吞咽到肚里,她咬紧牙关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向眼前这个对自己有着如狼似虎企图的男人诉说自己在这里的苦衷。这个男人的目的她已经看清。她和他这个社长大人非亲非故他干吗要在她上班的第一天就走进第一编辑部来看她这个与他本人毫无干系的无名小卒呢?再者他放行她进来杂志社而且非常痛快地决定下来亦是一个迷津和悬念。
苏麻咬了一下下唇很客气地让他落座然后苏麻背转回身违背正常下级对上级的礼节。苏麻打开那盒已凉透了的盒饭向口里递送着她本不想动用的午餐。苏麻一点点地用方便餐筷向口中丢送着饭菜。她在向他下逐客令,她很希望他知趣地走开。时间在秩序地前行着,冬日的残阳有些病态地照射进室内,使室内原有的亮度呈出暗褐色,如同室内刮过沙尘暴一般,苏麻的心情更加沉重。
苏麻心里很是盼望着时间快些流失掉,她宁愿她同样厌恶的女主任一行快些返回。
社长仍旧坐在原位未动,也就是女主任的靠背皮椅上。他的目光露出极其贪婪的光泽,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充满了狼性、凶猛、逼视、混浊。当然这样的目光是背向他的苏麻无法察觉得到的。
社长的目光由混变浊、由浊变亮、由亮染至充血。他用目光吞噬着苏麻并细细品味慢慢咀嚼着苏麻。他已经用目光从苏麻的上体吃到苏麻的细腰再由苏麻的细腰吃到苏麻的下体。他的口中甜甜苦苦酸酸。在苏麻的下体部位他的目光之舌打了个回旋,他用力眨巴几下上下眼皮以此更好地展示眼部的透明度。回旋之余他瞪圆了它,他的血脉紧跟着亢奋饱胀起来。他坐在那里男性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的两腿间的部位既胀又痛既麻又酥,他很本能地摇晃起双腿以此扩散开一些欲焚欲裂的感觉。他很本能很到位地理解了他曾经一度蔑视的强奸犯们的所为了。他双眸疼痛无比。他闭上它们开始了一次史无前例的意淫。
他用意淫术将苏麻彻头彻尾地奸淫了个够。幻觉出现了正如他以往在家中时的幻觉那般逼真。
以往在家中每每他看到躺在身边又瘦又干的垃圾老婆就感到自己已经日落西山。和这样索然无味的老婆躺在一张床上他很是一千一万个心不干意不愿。他正当壮年如何忍耐得了长夜的寂寥。没有异性的抚慰就像是吸毒者缺少毒品一样。心慌、烦燥、不安、欲望统统袭击着他。无奈头上的乌纱帽让他不敢随意去接触异性,更不能冒险去找吧女。他除了利用官职去给自己引来上钩的美人外,其余在家中的每个日日夜夜他都给自己找来新的安慰。
他对着画册上、银屏内、头脑中封存的固定美人从头至尾引她们靠近他的想像的空间。他一个个地拥抱她们狂吻她们剥掉她们的外衣内裤,当她们被他用思想之手剥光后,他开始征服她们,像个征服沙场的大将赤搏上战,通体的厚实赘肉一层层荡着漪纹在床榻上盛开着肥肠般的花朵。
一群他想像中的美女全部艳艳地又贱贱地贴向他的肉花,于是意淫手淫天崩地裂着床榻。瘦瘪女人被一场地动山摇惊醒。她随手拧亮床头的壁灯,向躺在她身边的丈夫扫视一眼,这一眼的扫视吓坏了瘦瘪女人。瘦瘪女人发现丈夫额面上沁着大颗汗珠,嘴里还时不时地发着兽类才有的哼叽。瘦瘪女人以为自己的丈夫生了什么怪病,立马以她瘦弱的精悍利落从床榻上落地,她三两步便奔向话机,她飞快地抓起话机样子慌张而仓促,她对着话机正要拨通急救中心的电话。社长大人从床上一跃而起非常恼怒地一把掌按住话机,那时节一股腥粘的物体顺着他腿部曲线流淌出来。
第三部分第十章柳暗花未明(11)
那一晚他干瘪瘦弱老婆的好心之举破坏了他的淋漓尽致意淫美人的完美过程。
那日夜晚的没有尽兴和快感令他第二日早早来到杂志社,他早到的时间比清扫工人还要早上一小时之余,他拨通了他已经有些厌倦了的杂志社里那个曾经受过他无比恩惠的女人。女人随叫随到。女人与他一样对家庭的爱偶不甚满意,因此很乐意与他这个多少沾点魅力之躯的男人往来。况且她和他在同一个夜晚里有着相似的情节和欲望,所不同的是她没有他那
么花花肚肠也不懂得什么叫意淫。她躺在毫无生机的烟气扑鼻的男人身旁瞪着一双空茫的眼睛谛听着身边丈夫此起彼伏的鼾声。
社长大人打着瞌睡双手擎着两腮静等着那女人的到来。
虽说社长大人对那女人的兴趣已经索然,但在他还没有找到新的猎物之前依旧将她这枚小小牵牛花当作红玫瑰看待。
她一进门,他就恶狼般地扑上去。拥紧、狂摸、乱咬、她唇边新涂的口红被他横扫一光。他摸到她的两只大乳并不像其他男人那样热衷于它。他讨厌女人大乳,他认为大乳的女人全部像怀崽的母猪。他是被她手臂的牵引才被迫触到它们的。他的手又下滑到她的腰部,她腰部已经有沉积的赘肉不似纤腰女人令男人的手臂恰到好处地滑过从而引发男人的快感。
他停止了触摸她身体任何一个部位的动作直接了当地将她压向他办公室的那张床榻上。
在清扫工到来之前的十几分钟内他和那个女人结束了发情游戏。他们各自返回各自的办公室和办公桌前一如很积极进步的人士一般庄严肃穆在那里。
苏麻的午餐快结束之时,社长大人对苏麻的意淫过程亦宣告终结。他站起身暂时保住了领导者的风范没有对苏麻进行肉体的实际性的入侵,他懂得欲速则不达与循序渐进道理的深刻性。他不能够再次不慎而掏腰包甩钞票摆平对他呐喊的女人,他认为鲁莽行事是弱智的具体表现征兆之一。
第三部分第十一章世态本炎凉(1)
社长意淫完毕谋略即刻在脑海中形成。他从容地立起仍然用着刚迈进第一编辑部时的那副狡猾的笑靥向苏麻正面点点首长式的头式庄严迈出第一编辑部。苏麻一颗紧张空悬的心才得以镇定和恬然。苏麻收拾齐整桌面又将那几个被扔进废纸篓中的盒饭和自己的空饭盒一并倒入洗手间的垃圾箱内。盛满饭菜的那几盒盒饭即刻洒出里面的饭菜,这几盒盒饭还冒着菜香。进来洗涮拖布的清扫工露出十分惋惜的神色,她嘴里冒出“造孽”二字后就弯下腰一面拾拣着它们一面嘀嘀咕咕道:回家喂狗吧。
本来应落人肚的饭菜而今即要进入狗的肚中,苏麻心中亦发出愤怒的感慨。落进狗的肚中总比它沦落为粪土要强得多。苏麻脑海中飞快地闪出这样的念头。
苏麻返回第一编辑部趴在办公桌上小憩了一会便被女主任率领的一行四人帮的大呼小叫以及浓烈的酒气惊醒。
苏麻从皮包内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中午早已过去,手机显出二点零五分。看到这只名牌手机,苏麻眼前腾然闪跃出朴高的形象。这只手机还是她刚刚与朴高确立爱恋关系时期朴高为她购买的,她很少开机。她怕朴高打来电话骚扰和动摇她的意志,所以她在离开朴高那里就没有开过机。只是偶尔她需要向外面拨打电话时她才将它打开,由此它为她剩下不少的费用。
她正遐思间,编辑部女主任带着一脸红晕满嘴酒气将一摞沉甸甸的稿件甩给苏麻又用余光睨视了一眼苏麻纤细的葱指和葱指指端饱满的稍微照正常指端突出一些的指甲。心中很是对苏麻的指甲和漂亮的葱指艳羡不已同时充满了嫉妒。苏麻漂亮的形体和容颜更是令她升级的嫉妒。她把这种嫉妒变成愤怒的火焰向苏麻投去。她咬牙切齿地想烧死苏麻甚至让苏麻灰烬皆无。她脸上露出与她那样年龄段的女人极不相符合的怒容,看起来活像一头发病时期的母熊常常无端地直立前爪肆虐与咆哮着。
她将那摞稿件丢甩给苏麻的同时又不阴不阳地丢甩给苏麻一句“明日交稿”的话语。丢甩完这句她认为足以让苏麻窒息的话她脸上不合适宜的怒容转型为一种心怀叵测的笑靥。这笑靥里含有讥讽、挖苦、嘲弄与胜利,就像当年慈禧太后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的东宫娘娘打入冷宫软禁起来时那样骄傲感自豪感。她的刀削发和着短粗身材从苏麻身边走过时有几根粗硬的发丝直立起来,那副尊容又极像个骂街泼妇。
苏麻没有时间去多想这个蛮横的女主任,她一心将注意力用到文稿上面。
她刚刚弄了几页的稿子,女主任又将一只水壶递到苏麻办公桌前。苏麻只好直起腰身离开座位拎着那只水壶去了开水房。
开水打回来的时候她发现女主任、小伙子以及那两个女人围坐在一张办公桌前打起扑克牌并且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和老鼠般吱吱喳喳。苏麻心中真是怒火万丈但她仍没有溢于言表。她是孤单无助的孤苦伶仃的,她不想与她们理论纷争,她自知自己形单影只,她无法也不可能摆平这伙人的势利。
这伙人的势利是一个社会群网图牵一丝而动全貌。而全貌一毁她就会被网内网外的利爪生吞活剥。
苏麻知道这就是社会。复杂的社会。
上班第一天就被人如此地欺侮凌辱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苏麻将那壶开水放到女主任面前欲离开。女主任喊住苏麻让苏麻为她们每人沏一杯茶。苏麻的怒火再次袭上来,苏麻用理性将它压向肚内。苏麻告诫自己百忍成金,况且她才忍了数次离百次远着呢?但苏麻要生存、要在这里做事情苏麻除了忍耐别无它法。
苏麻一一为她们冲泡好茶水后返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整理着自己案前的稿件。
伴着时断时续的吵嚷苏麻完成了一部分稿件的校对整理,她有些头晕眼花就准备拿回家中利用晚间时间修改另一部分稿件。
五点钟是杂志社的标准下班时间。以女主任为首的几个人仍在大吵大嚷地玩耍扑克牌,此刻她们已将苏麻抛到九霄云外,她们忘了她的存在。
第三部分第十一章世态本炎凉(2)
苏麻背起皮包离开了杂志社。
回到家中,苏麻才觉出自己的疲惫不堪。她简单地弄了一口米粥又在床榻上歇息一会儿之后,才强打精神来到写字台前从一只饱满的塑料口袋内取出一摞待修改的稿件。
苏麻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打瞌睡,她想她决不能够让那个蛮横的女主任挑拣出她在工作
方面的毛病,她认认真真一字不漏地审读着稿件。到了凌晨两点左右,她终于整理校对完全部稿件。苏麻如释重负。很久以来她的面容第一次呈现出如此快慰的微笑。
第二日上班苏麻正点按时将女主任交给她的一摞稿件递交到女主任面前,女主任打开稿件看到上面认真的修改校对女主任暂且无言以对只好低沉着情绪忙她自己分内的事情,但是这不等于她放过了苏麻,她坐在自己的皮椅上嘴角处一粒黑痣上的几根汗毛抖了几抖。那个与她对面而坐的小伙子脸上浮出一丝恶笑。他心里在琢磨这个女人每抖一下黑痣上的汗毛都会有新的计谋产生,这回又是何种计谋呢?
小伙子在观察女主任之时也在滋生着一种想玩弄一下苏麻的想法。
她望着苏麻喉管哽塞一下,接下来喉管深处涌出腥咸的味道,这种味道通过他的口腔粘膜反射出来。小伙子知道自己有了淫念,所以才有了这种生理反应。
小伙子相貌平平,但浓眉大眼。可就是在他说圆不圆说长不长的脸上找不出任何男性魅力,为此告吹了几名他喜欢并仰慕的女性。他心痛心酸心痒时就对其她漂亮女人产生非分之想。他有着社长一样的意淫本领。
他用一双贼溜溜混浊浊的眸光从苏麻的头部盯到苏麻的脚端最后定格在苏麻的双乳上。
苏麻的双乳透过一层贴身的羊绒衫小巧玲珑地悬在胸前像一对活灵活现的艺术雕塑,既美观又诱人。它的饱满殷实和紧凑给人一种诱惑和性感的萌动。它随着苏麻步伐的快慢而抖而颤。那种不经意的抖颤常常会令异性心醉魂迷浮想联翩。
现在它令编辑部里这个欲念丛生的小伙子气短心虚、朦朦胧胧、意识混浊。
尽管对面端坐着洞察秋毫的女主任。可小伙子的眼线一直没能离开过苏麻的一对乳峰。苏麻的办公桌恰好斜对着小伙子,因而苏麻端坐下或直立起她的双乳都呈现最佳状态。
小伙子眼花头胀的时候就将眼睛紧闭开始运作他的大脑功能。
他的大脑皮层内很快波动出邪念的信号。他的眸光已经穿透苏麻的贴身羊绒罩衫。接下来他的干裂欲望的热唇牢牢地吻住苏麻的如桃花般的乳头。他轻触上它们,在那上面晴蜓点水式地吸吮着,他幻觉苏麻在兴奋中心花怒放着;当他的舌尖在苏麻饱满挺拔的双乳上狂舞横飞时,幻觉再次提醒她苏麻在翻滚在呻吟……
苏麻的翻滚和呻吟淋漓尽致地刺激着他由于臆造深入所造成的脆弱的神经末梢。他血液沸腾着、通体胀痛着、生殖器官在不安分地撞击着内裤。它和他的主人都同样对苏麻跃跃欲试虎视眈眈。
他的一场意淫尚未结束便被女主任对苏麻的一声吆喝惊醒。
女主任阴沉着面孔终于在苏麻修改的稿件中查找出一个可以通用的字迹。女主任斥责苏麻对文字没有进行一番仔细推敲缺乏认真工作的态度。她说完向苏麻充满力度地瞥视一眼并且勒令苏麻写一份千字检讨书。
苏麻明知女主任鸡蛋挑骨头,但迫于自己目前的窘迫处境,苏麻再次妥协女主任的蛮横。
中午之时,苏麻按照惯例只身一人前去食堂为第一编辑部全体成员打来饭菜。
根据经验,苏麻做完编辑部内女主任丢给她的杂务事提前半个小时去了食堂。
食堂内已经陆陆续续站满打饭的人员,苏麻机灵地插入一个较好的位置。那个位置恰冲向各种肉类窗口。她想今日决不能在打饭方面让女主任之流挑拣出任何差错。但她心里清楚所谓她的差错即是女主任之流的无理取闹。尽管如此她还是硬着头皮默许了所谓的差错。
第三部分第十一章世态本炎凉(3)
她直立在那个窗口的第三个人的后面目视着前方思维意识却串在与打饭菜毫无干系的事宜上。她的眼前晃动着许多暗影,这些暗影向她展出魔幻的面孔:一忽露出狰狞一忽透着奸猾一忽又浮上虚荣之光。这些暗影错乱她的意识打翻她正常的思维空间。她眼前忽然晃出她母亲哀哀凄凄的病容和她父亲醉醺醺闯入家门的怒容以及她继父淫荡地瞟向她的眸光还有那个闷热的夏季的夜晚她被继父偷袭后欲哭无泪的场面。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肉体裂变的夜晚。那个夜晚改变了她诞生以来的命运。她原本不信什么命运的。但是经历了那么多沟沟坎坎
她信命运了而且贴贴切切地信。
命运让她认识了大律师朴高,通过朴高她受到了高等教育。通过高等教育她对情爱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因而她才日渐发觉自己与朴高间的一场爱不过是水中浮萍嬉闹的浪花。她忧郁成疾地病倒了,此后命运让她认识了罗良医生并且有了他的孩子。她很希望罗良能知晓她爱他的辛苦同时她又极力回避着这种想法。在几经对罗良的追慕中她已经太累太累,她真想像丢弃朴高那样丢弃他。一段时期她以为自己彻头彻尾地从灵魂深处赶走了罗良直到罗良的影子反复跳跃在她的脑海间她才如梦方醒。罗良是赶不掉的,罗良已经深入她的记忆深处。至于那个施子航虽说她和他曾经是同学关系且又对她有着许多帮助,她很明白一个男人肯花心思帮助一个女人绝非偶然,那种殷殷实实的行动告诉她的直觉他爱她或者说喜欢她。倘使男人不对女人有非分之念,通常来说男人连瞥视一眼女人都懒得呢。
苏麻对施子航一直以来都报有好感,大学时代如果没先知遇上朴高,那么她也许会考虑她和他的关系进展。但她从内心里感到他们之间向爱进展的过程将很难很难。因为施子航这个人洒脱外表的背后有着非男子汉性质的东西,那就是胆怯或者叫做胆小如鼠。
苏麻正在意识混乱的遐思间,食堂的师傅端来一盆盆饭食和菜肴。他们开饭时就用长杆不锈钢勺子向铁包皮的承载饭菜的空架上一勺猛击。响声脆脆地惊醒苏麻的遐思。苏麻意识速度地贴向现实。
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很快打完饭菜端到打饭窗口对面的餐桌上大口咀嚼起来。
临到苏麻打饭菜的时候了,苏麻将紧紧捏在手中的饭票递给食堂师傅。可是她刚刚将胳臂伸向窗口就被一只又粗又圆如同农村妇女般结实的胳臂挡了回来。苏麻连忙将目光顺着那只又粗又圆的胳臂上升着挪移到那胳臂的主人的面部。她看清了那张生着横肉具有争风吃醋之相的女人的脸。这女人恰是女主任经常来往的那个女人,也就是苏麻第一天坐班时女主任带进来与之共同琢磨与捉弄苏麻的女人。
苏麻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遇之时看到她的白眼与蔑视和她双眸中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苏麻没有理睬这如家庭妇女般作为的女人,她稍稍躲闪开自己的身体,待那女人打完饭菜从她身边溜掉苏麻这才靠向窗口。她听到身后有人在骂那个女人不要脸没规矩之类的话语。她的心里在吻合这样的骂话,但她的嘴除了回答食堂师傅问她需要何种饭菜时张合了几下外就再没有张开过。
苏麻因为提前去了食堂,因此打回很可口的饭菜。女主任和那两个马屁精女人以及应声虫小伙子将金灿灿的目光落至各自桌前餐盒内的新鲜炸刀鱼和冒着香气的锅包肉以及色香味俱全的各种蔬菜上。
女主任向口中递送了一块锅包肉细细咀嚼着,吃相还算文明。另外两个女人全部呈出一片吧唧声而且目光紧盯餐盒。这种吃相早已脱离了文明范围。相比之下那个小伙子则介于文明与非文明之间。就是说他的咀嚼相虽然有些慢条斯理可他却在餐盒内挑挑拣拣,那架势如同三宫六苑里皇妃的就餐风格既傲慢又浪费。
苏麻看着尔等的吃相心中顿时涌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混迹于江湖的感觉。她小心翼翼恰到好处地向嘴里递送着饭食唯恐自己也于不经意间陷入非文明之列。
第三部分第十一章世态本炎凉(4)
午餐结束时,苏麻拿了热水瓶准备去热水房打开水被迎面进来的社长阻拦住。他要苏麻到她办公室去一趟。苏麻只好撂下手中的热水瓶跟随着社长离开第一编辑部。
社长到来之际,除了有后台的女主任没有起立外,两个马屁精一个应声虫全部起立以示对社长的尊敬。
社长和苏麻离开后,女主任很快找到对付苏麻的新的突破口。她一双突眼上下翻转着又很快形成虚线。
苏麻跟随着社长来到社长办公室。
苏麻进去没有落座,她站立在社长办公桌一步距离的方位,两只手臂自然地垂下,那情形像一个等待长官发布命令的士兵。苏麻情绪很是紧张地望着已经在老板皮椅上坐稳的社长。
社长用他那略带浮肿的眼睛望向苏麻同时用手势示意苏麻坐下。
苏麻没有服从社长的手势依旧站在那里。
社长看到苏麻这副拘谨的样子张开阔嘴巴大笑起来。笑罢,社长从自己的座位上立起几步跨到苏麻面前一双长手伸向苏麻并放至苏麻的肩胛上。苏麻被他按坐到他办公桌对面的那把会客皮椅上。苏麻只好坐下。社长的那只按在苏麻肩胛上的手仍放在那儿未动。苏麻有些不自在地挪移了一下身体同时感到社长的那只手随着她挪移的力度而升级在她的后脖颈处,接下来她的后脖颈的嫩肌被社长的手牵引滑动着。苏麻到了不能不反击的地步。她霍地从会客椅上立起社长的那只手便自然脱落。苏麻一脸的冷峻冲向社长。苏麻说如果社长没有什么事的话她该离开这里了。
社长听她说这样绝情的话心中有些愠怒,但他没让这愠怒溢于言表。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心里却在骂苏麻是一个不入流不识抬举的东西,简直人间僵尸一个。
苏麻将社长办公室门关闭的时候,社长脸上裸出一丝阴险的笑容。这笑容里隐藏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玄机。
苏麻带着某种复杂的心情和一种倏然升腾的屈辱感返回第一编辑部。
当她推开编辑部的门,以女主任为首的几个人打扑克牌的声浪嘎然而止。
女主任将一张扑克牌狠命地摔在桌面上并脱口说出“贱样”这句骂话。两个马屁精和一个应声虫连忙用哄笑陪衬着女主任的话语。尤其是那个应声虫小伙子看到苏麻被社长叫走心里便怒火万丈。他不能忍受他的意淫对象被他相斥的同类大模大样地带走。他本打算在中午午休之时再次意淫苏麻。一场胸有成竹稳操胜券的意淫行动转瞬间变成一枕黄梁梦使他从欲望的高峰落入冷却的低谷。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之余就把一腔愤怒全部扑向了苏麻。还未等那个女主任拟定好下午上班时该用何种手段何种方式整治苏麻,应声虫小伙子首先向女主任煽起了阴风。他将带着菜油味的口腔凑向女主任大骂苏麻是一个浪荡的风骚货。女主任脸上即刻显现出一丝阴冷的笑靥。
苏麻刚刚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女主任就带着那股阴笑将一摞非本职工作范围内的她自己从外面承揽的稿件毫不客气地砸向苏麻的办公桌。并随口甩出“限期三天”的命令。
苏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周身血液迅速奔涌上升到头部,她感到一阵晕眩。眼前亦出现昏花的光圈。她咬着牙齿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她明明知道女主任分明是在整治和欺侮她,可她面对着女主任有背常规的做法却毫无办法回击。人家是自己的上司自己是个打工职员,因此无法不接受人家的任何工作上的安排。至于女主任为什么要整治她并且将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她不得而知,总之人家若看你不顺眼你又能怎样呢?这种命运的残酷接踵而至让苏麻遭遇上,苏麻无话可说,她想这大概就是世人常说的江湖险恶吧!
苏麻思想到这里头部急速奔涌的足以使她晕眩与碎裂的血液渐渐冷却下来。她向仍在等她回答三天之后保证交稿的女主任重重地点了点头。女主任这才一扭肥大的臀部转身返至自己的座位,她的脸上再次浮出阴冷的笑靥。跟着,两个马屁精女人相互瞥视一眼且各自的面颊呈出既得意又惬意的笑容。应声虫小伙子摇晃着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肥厚的大脑壳也在同样得意地窃笑,仿佛女主任为他报了弑父之仇。他的对中午时苏麻跟随社长离去的嫉恨一扫而光。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面将身体仰靠在沙发皮椅上一面叉开双腿左右摇摆着。根据心理学角度或者男性体内在因素表明这个应声虫小伙子的激情大增。他晃动着双腿是想极力摆脱两腿间生殖器官的饱和状,他的双腿每摇晃一下他的生殖器官就欲望和舒坦一下。
第三部分第十一章世态本炎凉(5)
这是男女之间最根本的差异。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在公众场合会像男人一样地抖腿。倘使一个女人果然与男人一样地抖腿,那么这个女人绝非属于真女性。她要么生理上有某种缺欠要么就是两性人。
应声虫小伙子一面抖动着双腿一面重新调整着对苏麻的看法以此作为对苏麻意淫前的必备工序。否则他的意淫效果就不会直线上升和淋漓尽致。
他斜眼望着苏麻,通体热血沸腾。双腿间的生殖器官在一抖一抖地向前冲刺着,他像是要腾云驾雾了,理性这东西一点也起不到阻绝和劝慰的作用。女主任于不经意间看到应声虫小伙子满头淌汗面部呈抽搐状双腿在不停地抖以为他中了疯或者有过癫痫病史便急忙从自己的位置上立起,她肥胖身材的赘肉抖了几抖便来到应声虫小伙子面前用一双如发面馒头般的胖手拼力摇着他的肩膀。那两名马屁精亦速度地从座位上立起只三二步便展现在女主任面前与女主任一道掐应声虫的鼻窝处和应声虫的两只手掌的虎口处。苏麻跟着立起但她只有焦虑的份而无上前救治的余地。应声虫小伙子被三个胖女人的阔腰团团围住。
应声虫小伙子在汗流满面之时已近达到意淫的顶端忽被女主任之流当作疾患阻止住。于是他只好将计就计地比先前更加令人恐怖。他嘴角流溢出癫痫病人犯病时经常流溢的白沫。他并且牙齿紧崩双手攥成坚硬的拳头任凭女主任之流怎样也无法掰捏开。
他这样的状态表面上来看的确是一个天衣无缝的癫痫病患者。可是他做这样掩人耳目举动的同时内里却更加放肆地将意淫活动推向高潮。
当一切都随着他的意淫活动结束后,门被推开。应声虫小伙子的女朋友带着满面春风一步一摇她的饱满性感的小屁股走到他面前。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无巧不成书。当她瞥向应声虫小伙子之际,应声虫小伙子的癫痫假象尽收她眼底。她清瘦至极皮包骨的小脸颊上立刻涌出乌云。她绷紧嘴巴二话未说便迈着一如她来时的步伐扭动着饱满性感的小屁股姗然离去。
应声虫小伙子早已忘却癫痫病的假象几步奔出编辑部门外。然而他的女朋友头亦没回一下地进了电梯。他想完了,自己又因不经意间告吹了一个女朋友。他灰心丧气、心乱如麻,一股无名之火腾然上升充溢着他的大脑皮层。他的大脑似乎顷刻间即会炸裂,他浑身发冷且冒着细汗。他筋脉随着他紧攥的拳头绷紧着,他这回似乎是真要患上癫痫病了。
此后的日子里他把丧失女朋友的过失和怆痛以及假扮癫痫病人从而使女主任以假乱真地到处宣扬他有此症的懊悔心态逐步演变成一腔愤怒而他又将这一腔愤怒全部发泄于苏麻身上。
一时间,苏麻成了第一编辑部的攻击核心。应声虫小伙子是搞美编工作的,按理说他没有任何理由对苏麻整理校对的稿子发表任何对错见解。可是他偏要凑上前去对苏麻的稿件指指点点。
苏麻在那天忍着强大的耐性和无可奈何后收下女主任非正规化的与本质工作毫无瓜葛的稿件便不分昼夜地忙碌着加之自己那部分正规化稿件使她每日的工作量达到十几个小时以上。超负荷的运作使她面部苍白、眼底充血、嘴唇干裂无光泽。
她瘦了一圈但仍不失亮丽。这使女主任之流愈加切齿。女主任在苏麻的软弱和默许之下更加肆无忌惮地攻击着苏麻。她总是竭尽全力见缝插针地给苏麻找来一项项非苏麻工作范围内的事情。苏麻忍无可忍,但为了自己和儿子罗罗的生计她一次次将愤懑委屈吞咽到肚中。她默诵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忍前程似锦”这样的谚语以此来激励自己的意志。
很快她完成了那些稿件。应声虫小伙子在苏麻拎着暖水瓶离开编辑部的时候,悄然来到苏麻办公桌前速度地展开苏麻整理好的一页稿子然后在一个字的上面加上了一撇,使那个字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的这种劣迹被女主任一一看在眼内,但因为和女主任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一个鼻孔出气的同仁,所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应声虫的非道德行为的任意施展。
第三部分第十一章世态本炎凉(6)
苏麻打水回来刚要落座未及女主任开口应声虫小伙子几步跨到苏麻的面前煞有介事地警告着苏麻说要她今后做事认真一些不要辜负她的薪水。苏麻刚想替自己辩解说自己非常认真地去做事决不会有问题。因为苏麻清楚自己是在怎样十二分地认真。她对女主任之流整治她的手段已经很为领教,从这一方面来说她就必须做事认真,更何况她本人就是个做事认真一丝不苟的性格呢?她张开的嘴巴未及吐出一个替自己辩解的字句她便给桌面上被应声虫小伙子用红色画笔涂改过的那一撇字迹而震惊在原地。她顿时气得脸色惨白、胸火难抑。之所以
用“惨白”二字来形容苏麻义愤填膺时的情态,那是因为苏麻在此前因为熬夜和营养不良已经是张白纸一样的面容,加之气愤就成了惨白之状。
苏麻本想去找社长理论一番,她的步子在迈出编辑部门的同时,理性将她拉回。自从与社长打了几次交道后,她已清楚社长不是个好东西。社长是个既狡诈又阴险的老色鬼。
她不得不收回步子,此时她看到女主任之流全都充满阳光地窃笑着。苏麻想再挨一段时光待她找到新的工作她就会离开这里。
不久,苏麻所在的杂志社召开了一年一度的报刊订购会议,出席者全都是各省、市、县的杂志主编、副主编以及发行部主任及发行要员。
此会在一家豪华宾馆召开。中午11时左右此会宣告圆满结束。由大会主持人员对准麦克风最后唱一些高调宣布会议终结。
中午,省里出席会议的要员以及各级杂志社社长和其他与会人员陆陆续续地从会议大厅来到一楼的餐厅。
苏麻看到与会的男人全部西装革履发式油亮,各别的秃头者则用上好的帽子和假发装饰着自己。一个个挺胸昂首仿佛自己参加了联合国总部召开的一项决策人民生死悠关的会议;与会的女人们无论年龄有多大全都一派暂新的化妆。花枝招展、卖弄风情、翘首弄姿、言语扭捏且嗲声嗲气。苏麻从旁侧观至一个将近五十岁的老女人的背影,从其背后着眼,这老女人的确扬柳细腰阿娜多姿且穿着搭配得十分时髦。当她回转身像个发贱的妓女扭动着她的细腰迎向她的一个熟人,苏麻看清了她的如骷髅般的面颊。深陷的双眸上涂了暗暗的眼影,凸出的颧骨上有涂上嫣红脂粉的明显痕迹,看上去活像个肺痨患者。嘴巴上涂了一层亮亮的艳丽唇膏,这艳丽的唇膏和整个脸部搭配成一个魔幻片里的老妖形象。苏麻想笑,但笑不出来。她已经不甚明白人类到底是在进化还是在退化。她即不崇尚妖言惑众也不崇尚妖冶惑众。她很希望人类社会能在自然中加以修饰。那种似山非山似云非云似浪非浪似雾非雾的抽象美令她很为赞赏。站在眼前的这张涂抹得光泽四溢的老脸无论如何上升不到美学范畴。苏麻于心底发出长叹。
人有时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怪物啊!人有时会比猿类还要滑稽。苏麻从电视上看到两个雌雄南方古猿在进行交配动作,那架势那风格与人类形成很大反差雌雄猿毫无表情地进行着交配活动。一切交配尚且未结束,一个雄性老猿怒吼着伸着长臂张牙舞爪地扑向那个用坐姿做爱的雄性猿。
苏麻看到此处,当即觉出这世上很多人类就如这猿类一般,在没有思想没有交流没有情爱做基础的同时扑向对方进行一场动物般的发泄。苏麻想起自己与朴高间的一场场欢爱。那欢爱的三分之一如同这南方猿的交媾。
那个花枝招展的老女人此时的扮相不正像一个南方猿吗?老女人怪异的服饰与南方猿怪异的雌雄交配虽风马牛不相及但那种愚蠢的怪异却是大为相似。
那个花枝招展的老女人倘若脸部扮相如同她服饰的扮相加之细腰的配合,那则会呈出一副典雅、庄重、前卫的形象。可是她偏不像苏麻所构想的那样。那种细腰努力摆动臀部的劲头仿佛故意向苏麻展示她就是要这样不伦不类。
苏麻跟随人群进了餐厅。餐厅内早已高朋满座。苏麻心里想人们干事业或者其它正业的精神头要有食欲这么旺盛和积极该有多么好啊!
第三部分第十一章世态本炎凉(7)
苏麻在众多黑脑壳抑或黄栗色脑壳旁边落座,她的臀部还未及着稳椅面,她发现她眼前晃走了一个黄、栗色相间的脑壳,紧接着跟走了好几个黑色陌生的脑壳。
苏麻仔细一瞧率先起立离开的黄、栗相间的脑壳恰是那个老女人。真是不可思议这老女人原来还有那么严重的排他嫉妒心理。苏麻笑了。她已明了老女人之所以从速离开的原由之所在了。第一因着自己年轻貌美,第二因着自己气质高雅不凡,第三则是因着这两个方面的
原因在众人面前使自己倍受冷落倍受尴尬。至于随同离开的人员可能是老女人的同党。
苏麻的判断没有丝毫偏差,老女人的确是因着苏麻的美貌而换转餐桌的。本来苏麻未就坐本餐桌之前,这个餐桌上的老老少少的女人皆无姿色而且还生得有棱有角块头高大如马或块头矮小如鼠。老女人落座在这样一个环境就好像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苏麻一到很显然搅了她凤凰的风采。
苏麻琢磨间,忽然发现女主任坐在了老女人身边,老女人喜眉笑眼地与之说着贴己话。又很明显女主任除了不大不小的杂志社的一个官衔外且无姿无色自然迎合了老女人的口胃。老女人说话间还时不时地向苏麻飞着白眼。但她还不清楚苏麻是女主任的部下,否则的话她是不会放弃做一个良心泯灭败坏的使者的。苏麻很正确地评估着老女人的行为。
各道菜肴上齐备的时候,苏麻才将思维收回,菜肴的飘香很本能地让苏麻觉出了饥饿感。但她不似同桌以及邻桌的人那样张开大口密集地向口中递送着自家日常生活中不可能或很少存在的菜肴。苏麻很正常地品着她很少吃过或没有吃过的菜肴。这绝非是苏麻想展示一下轻高或者与众不同,而且苏麻觉得一道入口的菜肴如果不经过口腔内很好的咀嚼工序,首先是食用它的主人品渍不出它的甘美醇芳,其次也会导致消化系统的疾病。
一场盛餐结束后,苏麻步行在黄昏时分的街面上。路很滑,行走之人都谨慎地踮着脚尖驶过每一寸路面。苏麻也不例外。北方冬日结冰的路面虽然给清扫工们不断地铲除着,但却不是很彻底,余下的冰层有时会被新雪层厚厚地覆盖,人走上去不经意间就会给重重地摔倒。
北方冬日的黄昏很是暂短,还不到四点钟天色已呈灰暗,月亮亦在天空的某个固定位置探出头来,苏麻加快了脚步。
苏麻没有乘坐公交车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时下盛行着一种怪病,人一旦侵染上就很难以治愈或者无从治愈。而公交车内人群一个接一个像蒸粘豆包的蒸屉密不透气。苏麻最最受不了的是不透气,而且这样拥挤的车辆上往往还会有下流的不轨之徒趁机对身边的女性乘客耍流氓手段占女性的小便宜。难怪在经济发达的日本首创了女性专用车厢。
苏麻穿越十余条大街总算贴近了她租赁的房屋。一路上冷风不断袭击她的面颊脖颈她也没能在意。只是她每走几步远的地方总有人呕着粘痰。这无论如何让苏麻有些承受不住那呕吐的肮脏和非文明范围内的举措。她有些后悔自己当年为了投奔朴高而留在了北方这座远离文明的城市。苏麻从某资料上看到日本人连自己感冒发烧出入街面上都戴上厚厚的口罩以免自己的病菌侵入他人身体上。苏麻感到这座城市里的人与日本市民的想法恰好相反。这座城市里的市民唯恐自己的病菌白白成活或者没有成活率,他们忽而东呸一口忽而又西呸一口。他们的头脑里装满了大道通天各走一边谁也管不着谁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思维意识。
骂脏话是这个城市里的又一特色。骂话无论是在何种场合都会随着唾液抑或烟圈喷吐出来。苏麻坐在车内许多回都看到司机或车长在交通阻塞之时有车超越本车或有车与之磨擦了一下车身之时司机或车长极尽所能地咧开大嘴巴毫无羞耻感地大骂:妈了个×或者日你祖宗的骂话。有人骑着自行车从该辆车体穿过因此影响了该车的车速,这时车内又传来一句:傻×朝天,找死。
第三部分第十一章世态本炎凉(8)
苏麻被骂话骂得通体直起疙瘩。苏麻没有到达站点提前下了车。随之苏麻回眸一望仍坐在车内的乘客。他们或老或小都呈一脸的麻木状,仿佛那骂话是家常便饭一样有滋有味,没有任何人皱紧眉头表示不满和愤慨。
在这里的大街小巷也存在着骂话陋俗。一点小事情能将中国的母亲们骂个狗血喷头、花样翻新。苏麻每每此时就开始怀念朴高的豪华住宅。可是她只让这念头在脑海里闪烁一秒钟
光景就让它烟消云散了。因为住在豪宅里的朴高除了有地位层次外加气质不凡的仪表,他的令人窒息的冷酷和做事的另类,无论如何让苏麻接受不来。苏麻对骂话对朴高的作为全部刻骨地厌恶。
另外,某些不伦不类分子亦使她头痛。本来是地道的东北人还硬学着北京的京腔京韵,苏麻每每听到这高拔的音节她就有些想要去洗手间小解的感觉。
苏麻带着一路思忖终于将沉重的步履挪移到家。一进楼门她便加快了步履。楼道内无有人家开门灯因此楼道内如地狱般黑暗。苏麻迅速从挎包内取出一只小型电筒,楼道内立刻有了些许的微光,楼梯的阶梯亦清晰可辨。只是那种小型电筒所发出来的暗光又有些像鬼火在楼道内忽隐忽现。苏麻有些紧张和胆怯,苏麻开始忙三火四开始箭步如飞,好在她租赁的小屋在三层楼上,她很快奔向它。可是当她奔向它的最后一个阶梯猛然抬头的瞬间,她愣怔在原地,一团黑影向她移来,苏麻当时有些被吓住,可是随即她又暗中给自己壮着胆,如果遇上好人那则另当别论,如果遇上坏人她死也要死个明白。她至少要看清坏人的长相,到了冥界也好与之理论和清算坏人的罪孽。她这样想着就勇敢地举起小型电筒照射在那人的脸上,那人先是用手遮住脸以及眼睛待他适应了电筒的光度刺激他才放下手臂同时睁开双眸。而后他做出迎向苏麻伸展开手臂的动作。苏麻在那人又向自己靠近一些的时候,苏麻露出喜色和惊异。
那人几乎和苏麻一同叫出对方的名字。
那人便是施子航。施子航随苏麻进入室内,苏麻拧亮室内的灯管这才看清蹲了半月拘留的施子航的真实形象。
施子航未修边幅,胡子拉碴,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霉味。苏麻示意施子航在她床边的一只椅子上坐下。施子航很乖顺地落座。他落座后长叹出一口胸气,这是苏麻印象中的施子航少有的举动。施子航是个个性奔放的男人,除了那点非男子汉气概的胆怯,总体上衡量他还算个真男人。
施子航的胆怯是在大学时代就出了名的。记得有一次户外郊游,男同学都个个如猴子般敏捷爬上树体并在高高的树体上往下投掷一个个鸟蛋和鸟崽,底下的人就用软体物品兜住它们。上面的树枝摇摆不定。一眼望去就像即刻要折断一样,施子航在地面上一面捂住双眸一面如胆小怕事的女生那般狂呼猛叫着让人家快些从那上面爬下来。待几个小子在树体上大大尽兴后落至地面,施子航再次捂住双眸。几个小子一边去看鸟及鸟蛋一边说他是软壳蛋没挺头的孬种。他从眼睛上挪开手臂没有与人家理论人家的骂话。他之所以没有理睬人家的骂话,其一是因为人家骂得对,其二是怕他与人家还嘴后人家会对他进行人身攻击。他最怕与人打架了。打架会伤筋动骨会流血青肿,他最怕鲜红耀眼的血迹了,他一看到大量的血迹就立刻头晕目眩想呕吐。
虽说大家是受高等教育的同学,不会轻易出手打架,但施子航却宁肯信其有而绝不信其无。施子航就是这样一个谨小慎微的男生。
苏麻将目光重新落在施子航身上。施子航除了通体丢盔卸甲再就是目光有些呆滞神情有些沮丧。他略略低垂着头,两只手反复交替地掰捏着,那架式极像一个害羞的少女。
苏麻一下子明白了他为什么有了这副神态。施子航刚从拘留所出来确定无疑。施子航低垂着头一直不挑明苏麻也就全当没那么回事。苏麻问施子航是否吃过饭?施子航却所答非所问地问苏麻有无一二百元钱说他日后一定还给苏麻,苏麻沉默了一会儿便果断地从自己钱夹里仅存的五百元纸币中抽出二百元递到施子航手中。施子航拿到钱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然后他立起,他眼神毫无光泽地冲向苏麻说他该离开这里了,过些时候他会连本带利还上苏麻的钱。
第三部分第十一章世态本炎凉(9)
施子航自始至终都大改从前见苏麻时的热情专注与贪婪。
苏麻很能理解一个刚刚被释放的拘役徒的心情。那是一片灰暗的色调,如同一个阴雨连绵的阴天,压抑、晦涩、毫无生机。
施子航离开后苏麻顾不上大洗大涮只简单地洗了脸、脚。她太累了,经过了一个小时之
余的徒步,腿部僵直而麻木,脚底亦出现血泡。脚底出现的血泡并非是走路的过错,而是她的一双能伸缩的鞋子所至。她很不能理解为什么现在生产的皮鞋时而伸时而缩呢?她的脚恰巧赶上了她的鞋子缩小,因此才给挤压出血泡。
苏麻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她睡得很香甜,嘴角上呈出惬意之状。期间她做了许多无头绪的梦,那梦魔鬼般跳跃着,似乎《周易经》学也无法诠释。
苏麻在梦中突然被一声响动惊醒,她的心紧缩了一下,而后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的手于黑暗中摸到灯的开关。待室内大亮之际她披上外衣向墙壁上的挂钟看了一眼恰是十二点整。她的心不禁一阵虚空,这样的钟点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神话中抑或是惊险故事中都充满了恐怖色彩。
室内有些冷意,她又披上了一件羊绒衫这才壮着胆子向发出声音的阳台走去。
阳台的一块玻璃已全然不见寒风直袭进室内。一团黑色的东西被她的步履之声惊起,它飕地跃上窗台又飕地从窗台的边沿跃向一处与之毗邻的阳台。它“喵”地一声鸣叫让苏麻紧张到喉管处的心松散开来。原来是只猫。苏麻转身返回内室并随手关闭阳台里面的门。
苏麻重新躺倒在床榻上时,苏麻难以再次入眠。苏麻辗转反侧苏麻愈是辗转反侧愈是思虑重重。她的人生、她的爱情、她的青春、她的未来都在无有定数中消磨着时间。她的由于爱而诞生的可爱的宝宝该怎样有着与其他孩子一样完美幸福的家庭,她目前之于这一点完全意识渺茫。她着实有些理性空虚,她在怀疑自己能否给这个孩子以满足和充分的爱,自己产下这个孩子是否是个天大的错误呢?为了这个孩子她万分的强制自己千万不要与女主任之流弄得天翻地覆,否则自己就会回到朝不保夕的境地。她忍啊忍不知要忍多久她在那个编辑部里所受的苦难。那几个充其量只配称人渣的坏东西总是极尽所能变着法地整治她,使她胸部闷闷的透不过气来。有些时候在她暗对那伙人渣咬牙切齿发狂发怒的瞬间她即刻想像一只老虎或一头猛狮怒吼着冲上去。只可惜她不是兽她是一个理性的人。理性的人是不会做兽类行动的。她此时就会低首看着自己那因为盛怒之下而剪裁成的尖锐的指甲。那指甲猫爪般的锐利,那种尖锐度有时于不经意间会抓破自己的肌肤。她敢断言如果它伸向那伙人渣,在他们中间乱抓乱挠,那么他们将血肉模糊。可是她终没能做成那种能让她快乐死或者大泄心头之恨的事情。苏麻每每又会想起圣经上的训诫:当别人打你左脸时你需将右脸伸给他。
苏麻虽谈不上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但苏麻却理解和通晓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与道理。与世无争充分忍让的确是一件仁厚的事情。给别人留路就是给自己留路,远离恶妇、远离撒旦魔鬼是圣经上的又一大训诫。可是苏麻却不知如何远离那几个家伙,她要生存、她的罗罗更要生存,所以她在一定的时间内尚且不能远离开他们。他们没有给别人留路,但他们的路却很顺畅无阻。
苏麻有些想不通它的更深远的意义之所在。
苏麻有时脑海间产生出将她与罗良医生的一场情爱后诞生的儿子交还给他,使之受到良好的教育和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可是当这样的想法刚一出现她就及时地扼住其苗头。
她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一个女性最弱智和有些无赖的举动。当初产生这孩子罗良本人并不知情,况且她和他的一场欢爱又本是受她牵制而暴发的。罗良自始至终都是个行动的被动者。她怎么能找到他告诉他她有了他们的孩子。然后罗良反复的惊讶后口中甩给她一个响脆脆的“不”字。她听到这样绝情的语言肯定会五脏俱焚。
第三部分第十一章世态本炎凉(10)
施子航自始至终都大改从前见苏麻时的热情专注与贪婪。
苏麻很能理解一个刚刚被释放的拘役徒的心情。那是一片灰暗的色调,如同一个阴雨连绵的阴天,压抑、晦涩、毫无生机。
施子航离开后苏麻顾不上大洗大涮只简单地洗了脸、脚。她太累了,经过了一个小时之
余的徒步,腿部僵直而麻木,脚底亦出现血泡。脚底出现的血泡并非是走路的过错,而是她的一双能伸缩的鞋子所至。她很不能理解为什么现在生产的皮鞋时而伸时而缩呢?她的脚恰巧赶上了她的鞋子缩小,因此才给挤压出血泡。
苏麻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她睡得很香甜,嘴角上呈出惬意之状。期间她做了许多无头绪的梦,那梦魔鬼般跳跃着,似乎《周易经》学也无法诠释。
苏麻在梦中突然被一声响动惊醒,她的心紧缩了一下,而后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的手于黑暗中摸到灯的开关。待室内大亮之际她披上外衣向墙壁上的挂钟看了一眼恰是十二点整。她的心不禁一阵虚空,这样的钟点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神话中抑或是惊险故事中都充满了恐怖色彩。
室内有些冷意,她又披上了一件羊绒衫这才壮着胆子向发出声音的阳台走去。
阳台的一块玻璃已全然不见寒风直袭进室内。一团黑色的东西被她的步履之声惊起,它飕地跃上窗台又飕地从窗台的边沿跃向一处与之毗邻的阳台。它“喵”地一声鸣叫让苏麻紧张到喉管处的心松散开来。原来是只猫。苏麻转身返回内室并随手关闭阳台里面的门。
苏麻重新躺倒在床榻上时,苏麻难以再次入眠。苏麻辗转反侧苏麻愈是辗转反侧愈是思虑重重。她的人生、她的爱情、她的青春、她的未来都在无有定数中消磨着时间。她的由于爱而诞生的可爱的宝宝该怎样有着与其他孩子一样完美幸福的家庭,她目前之于这一点完全意识渺茫。她着实有些理性空虚,她在怀疑自己能否给这个孩子以满足和充分的爱,自己产下这个孩子是否是个天大的错误呢?为了这个孩子她万分的强制自己千万不要与女主任之流弄得天翻地覆,否则自己就会回到朝不保夕的境地。她忍啊忍不知要忍多久她在那个编辑部里所受的苦难。那几个充其量只配称人渣的坏东西总是极尽所能变着法地整治她,使她胸部闷闷的透不过气来。有些时候在她暗对那伙人渣咬牙切齿发狂发怒的瞬间她即刻想像一只老虎或一头猛狮怒吼着冲上去。只可惜她不是兽她是一个理性的人。理性的人是不会做兽类行动的。她此时就会低首看着自己那因为盛怒之下而剪裁成的尖锐的指甲。那指甲猫爪般的锐利,那种尖锐度有时于不经意间会抓破自己的肌肤。她敢断言如果它伸向那伙人渣,在他们中间乱抓乱挠,那么他们将血肉模糊。可是她终没能做成那种能让她快乐死或者大泄心头之恨的事情。苏麻每每又会想起圣经上的训诫:当别人打你左脸时你需将右脸伸给他。
苏麻虽谈不上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但苏麻却理解和通晓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与道理。与世无争充分忍让的确是一件仁厚的事情。给别人留路就是给自己留路,远离恶妇、远离撒旦魔鬼是圣经上的又一大训诫。可是苏麻却不知如何远离那几个家伙,她要生存、她的罗罗更要生存,所以她在一定的时间内尚且不能远离开他们。他们没有给别人留路,但他们的路却很顺畅无阻。
苏麻有些想不通它的更深远的意义之所在。
苏麻有时脑海间产生出将她与罗良医生的一场情爱后诞生的儿子交还给他,使之受到良好的教育和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可是当这样的想法刚一出现她就及时地扼住其苗头。
她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一个女性最弱智和有些无赖的举动。当初产生这孩子罗良本人并不知情,况且她和他的一场欢爱又本是受她牵制而暴发的。罗良自始至终都是个行动的被动者。她怎么能找到他告诉他她有了他们的孩子。然后罗良反复的惊讶后口中甩给她一个响脆脆的“不”字。她听到这样绝情的语言肯定会五脏俱焚。
第三部分第十一章世态本炎凉(10)
苏麻在床榻上睁着一双空茫的眼睛构想着罗良。当她想进一步深入下去的时候,楼上的一声惊天动地的砸击将她拉回现实。
楼上总是三更半夜回来人且带着一群永远不散永远不放弃的麻友。一阵叮当的椅子声过后恢复沉寂,沉寂了大约一刻钟左右搓麻将的哗啦声浪搅得苏麻心里七上八下乱乱地翻腾着。苏麻很想将房顶戳穿。
将近凌晨四点钟,天色依旧黑暗,只是星月稍稍比子夜时清淡辽远了些。这个时间楼上麻将宣布结束,麻友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来。从关门的次数和脚步声苏麻断定这伙人是分批分期下楼的。
稍静下来,苏麻困意袭来。苏麻刚想入睡,楼下的那家像是与楼上的那家相互间有盟约似的,楼上的麻将噪音刚刚落下帷幕,楼下的男人与女人在床榻方位打了起来。楼下的男人在骂楼下女人的娘,楼下女人同样以尖声回击。楼下男人和女人各自间的娘被他们有滋有味地骂过后,一阵拳打脚踢、床榻轰鸣、桌椅震颤之音传入苏麻耳鼓。苏麻当即裁决出自己是一个天生奔波的命相,否则命运也不会与她开诸如此类的一个个玩笑。
苏麻只好也只能再次睁圆双眸任由楼下的噪音侵袭着。她不能以敲击或者干咳制止他们,她清楚能张开嘴巴骂娘的人是不能够招惹的。他们贴近畜牲边缘,人能与畜牲较量个高低吗?
楼下连续传来轰轰的砸击声,楼下女人传来一声惨叫。苏麻想楼下男人肯定是像武松打虎那样骑在楼下女人的背上抑或身体方面的某个部位重拳出击着他的女人。
一阵轰响过后,接下来是时断时续的抽泣和间或的呜咽。
苏麻没有听清楚楼下男人和女人为什么事情打架。因为打架的整个过程苏麻只听到双方大骂各自的娘。双方的娘贯穿着战争的始末。
苏麻因夜里给一只猫的蹿进着实吓了一跳,又因为她不能够很快入睡,因此她让灯管一直开着。她于不经意间向墙壁上的挂钟望了一眼发现已近凌晨五点钟。她想这一晚自己总算煎熬过去各种噪音的袭击。索性她随手从写字台上取下一部日本作家的小说翻阅起来。看到小说她脑子里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部《玫瑰寂寞地凝视着》一长篇手稿还在施子航手中,哪一日她要将它取回到自己手中,倘万一丢失,那岂不是自己的一场心血白费了吗?
楼下的抽泣声和呜咽声已经完全停止。苏麻便进入书中的情境。可是这样的安宁只持续了片刻,苏麻听到楼下床榻的吱吱声。紧接着传来楼下女人的一阵浪笑,楼下女人的一阵浪笑过后传来楼下男人粗俗不堪的一句:我整你、整你、整死你。随着骂话的落幕,传来楼下女人像是得了什么大病似的冗长的呻吟。
很明显,楼下男人与楼下女人在争吵过后马上将剩余能量用到床第之欢上。
苏麻有些糊涂和意识断层,楼下男人与楼下女人隶属着哪种人性品味呢?刚刚骂完各自的娘又拳脚相击,或许楼下女人的泪渍尚且未干怎么能那么快就投入楼下男人的怀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六点钟,苏麻从床榻上起来。窗玻璃上开满了窗花,透过黑糊糊的窗花,苏麻感到天色依然如夜晚般黑暗。这是北方天空天然的迟钝,任凭谁也奈何不了。人是不能左右得了天意的,尽管你心里反复祈祷它快亮起来,但天有天规,不到规定的时间它就会依然故我地黑暗着。一如某个人的命运那般所承载的苦与罪没有到头就甭想着美好前景。前方的路还会一波三折。这或许是前世还生之人造下罪孽种种转世到该人身上,那么该人就必须尝到世间各种残酷的事实以此补恕前世托生之人所转嫁的罪孽。要么这个人怎么会用尽全身气数努力改变困境都不成呢?
苏麻一面做着绿豆米粥一面想这个问题。她听人说好人命都不长,坏人却百恨不死。所以不愿意早早辞世的好人学得精明圆滑了,他们在不愿意完全做坏人的前提下,就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谋略。即且好且坏、时好时坏、好中兼坏、坏中兼好。说白了则是一边为你做好事一边在大肆坏你。
第三部分第十一章世态本炎凉(11)
苏麻却不这么想,苏麻想好人一生平安,坏人定遭天谴。此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必遭一报。
苏麻准备将这些人性道理放到她的著作当中去。
这些问题思想到尽头,她的绿豆米粥已煮熟。她拿了一只白色小瓷碗用一只凹度很深的
勺子盛进半小碗绿豆米粥并用一只手托住碗底和碗沿向屋内走去。她将一碗绿豆米粥放置在她的写字餐饮兼并的桌子上,然后转身重返厨间。她打开碗厨,从里面的塑料袋内取出一只咸鸭蛋重新返至室内。她落座在写字台旁的一只椅子上开始了她的早餐。
如此简陋的早餐令她想起了与朴高生活在一道的那些个时日的早餐。那是丰盛的、百花齐放的、层次的、入流的、特色的。那时的她享尽了早餐的风采。可她却餐量极小,有的早餐佳肴她甚至没有动用一丝一毫就离开餐厅。早餐的丰盛营养使她到了中午亦没有饥饿感。而今眼前的一碗绿豆米粥无论如何不能使她到了中午都产生不出饥饿感。所以她吃碗了一小瓷碗绿豆米粥又去厨间给自己盛了些许的绿豆米粥。
苏麻提前半个小时来到杂志社。她打开第一编辑部的门。她迅速地进去将挎包放在自己办公桌前方的衣挂上而后随手拿了抹布走出编辑部进入洗手间。她是去洗涮抹布。她的一举一动皆被同样提前来杂志社的社长大人尽收眼底。他此时站在门缝间一面望向苏麻一面在暗自盘算着如何对苏麻进一步的攻击和侵入。
他对于苏麻的占有欲就好比一只恶狼对猎物的占有欲一样嘴角流液且舌头伸出一大截上下摇晃着。
社长嘴角虽没流出什么液体舌头也没像狼那般伸延出口中可是他在思想里早就将苏麻剥得精光,然后猛扑向苏麻以此间接达到他对苏麻朝思暮盼的淫欲目的。他这样的男人既然有了花心历史就不会停止对女人的猎取之心。他自己总是对自己的欲望信誓旦旦、继往开来。他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有什么错误,认为男人猎取漂亮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总要比同性恋者要好得多。他很弄不懂男人与男人间、女人与女人间的同性恋情怎么能够恋得起来?面对同样的生理构造如何能升情泄欲呢?他每每想到此处就觉出自己追求漂亮女人没有任何过错并且觉出自己是个阳刚之气很强的男人。
按他的思维方式即是:男人的一生应该是事业、金钱、女人样样如意美妙、如此才不枉度此生!
按他的逻辑,事业有成是为了金钱,金钱的获取是为了女人,女人投怀是为着一解他男人的情欲。他有什么过错,他什么过错都没有。他这样老道地估价着自己。
他立在门缝处对苏麻的举动一目了然。他的社长办公室恰好斜对着苏麻所在的第一编辑部、洗手间、水房。
他等待着机遇并且想从速地展开这机遇。
他看到苏麻将一杆拖布放回洗手间后又返回编辑部取出暖水瓶向水房走去。他想即刻实施他的计划,但是当他一抬手腕时间已临近上班时间,他只好关上门返至座位。他坐在那里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处理工作事宜方面上来,他脑子里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应对苏麻的策略。他甚至想到待晚间下班后将司机支开自己驱车跟踪苏麻以此寻到某种扑捉苏麻的机遇。他坚信心诚则灵、金石为开、铁杵磨成锈花针的道理。他搜肠刮肚将对自己有利的词汇全都用上。
有人敲门,他烦躁地甩出“进来”二字。人家拿给他一张旅差报销单战战兢兢地递到他面前他看也没看一眼是否杂志社规定内的报销单就在那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那人在他签完字后连忙收起那张价值几千元以上的报销单。那人脸上挂上一丝惬意和笑容口里连声道着“谢谢”。转身离去。不用说那人的那张报销单肯定来说与公事只粘一星点或者丝毫未粘。
社长大人重又陷入对苏麻早日得手的构思当中。他越是用心去想苏麻越是口干舌燥,一上午他喝掉二暖瓶的开水。他不习惯饮用纯净水,觉出那水温很不上档次,用来沏茶是无论如何影响茶味的。
第三部分第十一章世态本炎凉(12)
他一面喝着杂志社的马屁精们送给他的上等龙井一面更加深入地盘算着对付苏麻这样漂亮的正经女人的策略。
他想啊想绞尽脑汁地想,他想调苏麻过来为他每日打水送饭,如此说来他便有机可乘。这样的想法一闪现他便枪毙了它。苏麻响当当一名大学生突然给调到他的社长室做杂物荒唐不说于情于理也说不通。他开始讨厌公务员体制的单调不似公司之类的老总有权并且正当范
围地招聘女秘书。想办法设手段让苏麻屈服吗?那样一来还不是鸡飞蛋打,竹蓝打水一场空。人家一个应聘者大不了走人。再者第一编辑部的女主任整治漂亮女人的手段要比他这个社长高明得多。一段时期以来他很清楚女主任对苏麻的整治。苏麻照样不卑不亢挺了过来。由此他在种种能早日扑捉到苏麻的计划中选择了跟踪苏麻的计划。
第三部分第十二章蓦然回首处(1)
苏麻这一天的工作中并没有遭到女主任之流更大的人身攻击。那是因着女主任之流全部在昨日的盛餐中挂了彩。
女主任、马屁精们、应声虫全都在上午接力赛般地跑向洗手间。一个个内急得来不及坐稳便忙忙火火地立起。
还不到中午女主任之流苍白着面孔撤离了编辑部。
女主任临离开之前瞥向苏麻的那一眼是一种无助的哀怜的目光,那目光的散乱僵硬似乎又像死神召唤的目光。
至于两个马屁精女人和应声虫小伙子也都依次走出编辑部,但他们统统没有目光,他们再无有精力再无有目光。他们低垂着眼皮毫无气力毫无生机地拉开编辑部的门。
苏麻瞧着女主任之流的这副狼狈形象知道他们在昨日的盛餐中吃了大量的海鲜。
女主任之流离开后,苏麻的心情释然了许多。她不必再紧张一天内没完没了的大小事宜的超负荷运转也不必看到女主任之流那在文明人士和知识人士中所少见的白眼、撇嘴与刻毒话语。
苏麻伏案忙着整理手中的稿件,一晃中午的时光很快来临。苏麻放下手中的稿件向椅背伸展了一下腰身正准备起身去食堂打饭,那个女主任的狐朋狗友女人向门内探进脖颈发现苏麻一个人在室内便目光似笑非笑地向苏麻扫了几眼咣当一声关上了门。苏麻对这类没有修养一如家庭妇女的女人相当切齿。她来到这个杂志社上班后总算认识了什么叫社会群体以及它的覆盖面和阻隔程度。
苏麻去食堂的石径小路上再次碰到女主任的狐朋狗友女人,她几乎是和苏麻齐头并进步入食堂方向,苏麻厌恶地快速迈着步履以此摆脱掉她。可她竟厚颜地跟上苏麻的脚步。为了摆脱开如此令人讨厌之人,苏麻几乎是小跑着进了食堂的门,食堂内人还不算多苏麻很快打回饭菜。
苏麻回到第一编辑部很快吃完中饭。由于独享空间,苏麻耳边鸣响着墙上石英挂钟的嘀嗒声,寂静中的这种嘀哒声响如同一首催眠音乐使苏麻逐渐进入困顿状态。不久苏麻趴在办公桌上睡去。
门被轻轻推开,苏麻一无所知。社长狡诈的眸光落在苏麻身体上。那眸光既尖锐又淫荡。
社长自从拟定好了跟踪苏麻的计划,思维意识和行动上就没有停止过运作。他几乎是一有空闲就溜向廊道,当他看清女主任一行带着病容向他打招呼并且离开杂志社,社长当即改变了下班后跟踪苏麻寻找机会的计划。
待他草草吃完了中饭就有些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和淫荡的思维。他见苏麻从食堂打回饭菜就没出来过心中有些生疑便急急匆匆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苏麻睡在办公桌上顿刻又有了新的谋略。他本想扑向苏麻,可那样一来苏麻势必大吵大嚷,那么他的人格将彻底威风扫地。杂志社毕竟有着几个编辑部,加起来也有数十余人,届时他们会将他当成笑柄来谈论更甭说认真执行他的公务了。退一步说来他还有丢乌纱帽的危险。他不能蛮干,他要谨慎行事而且不能拖泥带水。这样的思想一闪念,他的行动就快速起来。他连忙返回自己的办公室从那里的一个抽屉中取出一瓶特效安眠药片,那是他平日用来想漂亮女人因而导致严重失眠时服用的东西,现在他将它牢握在手像是手中紧握着一个漂亮女人的手那样不肯松开。
他拿了那药又返回第一编辑部。他不加任何考虑和思索地将瓶中的药片放入口中咬碎,然后将一小部分药面置入苏麻的装有半杯水的高脚塑料杯中,再然后他又打开暖水瓶向里面加了一些水,他做完这项事情就撤离了第一编辑部。他重重地将门带上以此惊醒苏麻。他算计苏麻醒来必定口渴,口渴之时又必定端起她办公桌上的杯子,如此一来她肯定又会重新进入眠状。而进入眠状的苏麻就会很顺利地让其得手。至于得手后的事宜他亦构想得很清楚。为了日后不生诸多麻烦,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甩掉她。他清楚自己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男人,他犯了大多数将女人当作一束花一件物品的男人的通病,那就是他只在乎拥有过而不会在意拥有多长时间。女人嘛,说穿了就那么回事。他身为男人又是对女人颇有研究的男人怎么能不了解女人呢?他对于女人哪部分肉体应该绷紧哪部分肉体应该放纵都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但是当他如同一只馋猫嗅到鲜美的鱼的滋味,他必须吃掉那条鱼,否则他就会日夜想念寝食不安,哪怕吃到后从此不再品味鱼的滋味他亦会心满意足。
第三部分第十二章蓦然回首处(2)
他这样无尽遐思地构想着思索着有关于女人的事宜在向自己办公室走去时竟碰地一声将头部撞了一下。他连忙用一双大手掌捂向被撞处。心里却在刻骨地歇斯底里地痛骂着苏麻。他大骂苏麻是颗扫把星、丧门星、臭烂货等高级骂话,临了又在心里来了句低级骂话“妈了个巴子的”。“妈了个巴子”是张学良将军的父亲张作霖的日常骂话。这是他在一部电视剧中学来的。他不很欣赏蒋光秃蒋介石的那句“娘稀皮”的骂话,他认为“娘稀皮”一句骂话介于不阴不阳、下里巴人与阳春白雪之间,既没味道又不刺激。但他的身份地位让他讨厌那
种直接了当的骂话,譬如“日你妈”之类。
他这样用高级骂话骂着苏麻一直骂到他头部减少了疼痛才停止了骂话。他很沉重地落座在老板椅上,老板椅向后摇摆了一下使他的身体前后失去平衡。他在失去平衡的瞬间有些心神恍惚,心神恍惚间苏麻再次成为他思虑的焦点与核心。
他闭上眼睛一直在想今日哪怕像奸尸一样奸了苏麻也要痴心不改地奸下去。否则自己一直以来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吗?
他为了很充分地得到并占有苏麻近日来他没有和杂志社内的那个女人发生性关系或者说很少发生。至于他老婆他更是像躲瘟疫一样地躲闪开她。其实他的瘦骨嶙峋的老婆对他亦是什么欲望都没有。她对他的脚臭以及口臭实在是厌恶至极。尽管他每日拼尽气力地刷牙洗脚仍不能剔除掉那种足以令人窒息的味道。
他坐在老板椅上一个钟点一个钟点地盼着向苏麻肉体实施奸淫计划的时刻早日到来。他忍耐不住就从座位上立起身再次向第一编辑部走去。他先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发现苏麻依旧在那张办公桌上趴着而且还有了轻微的呼噜。他轻轻走进去。他来到苏麻的办公桌前轻轻拧开高脚塑料瓶盖,发现那里面的水仅剩下一小瓶底。他得意地咧开了嘴巴并用手推搡了一下苏麻的身体。苏麻仍没有感知。他当即断定镇静药剂已对苏麻起了决定性作用,他的血液立即激昂地于体内奔涌起来。
他将苏麻揽腰抱到编辑部内的长条沙发上又让她的身体仰视着躺在那里。做完这项事情他匆匆返至自己的办公室将办公室的门锁好后左右东张西望了几眼。已是下午上班时间,因此杂志社各编辑部的编务人员大多数都在伏案整理着自己案头的稿件很少有闲杂人员来回走动。这样的天公做美时机他是不会放弃的。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便像个猿猴或者狸猫一样敏捷地返回苏麻所在的编辑部。他将编辑部的门反锁上又用手使劲儿向里拽了几拽,在他确认那门的确锁好后他迫不及待地来到苏麻面前。
苏麻依旧呈酣睡状,胸脯平缓地起伏着,每起伏一下她的双乳就会跟着升起降落一次。它在社长面前变幻莫测地闪烁着并且弹性十足地撩拨着他的一双已经有些混浊的双眸。他的这双混浊的双眸像是不够用在苏麻身上探寻,他让它瞪成牛眼一般大小,那架式又像是他活到知天命之年才遇上女人一样。他情不自禁地解开了苏麻的腰带顺着苏麻的纤腰慢慢向下脱着苏麻的外裤。苏麻的牛仔外裤被脱掉后裸出苏麻的黑色保暖羊绒裤,它着着实实地显出了苏麻优美的腿形和体形,加之苏麻上身咖啡色羊绒罩衫的合体显形,苏麻整个优美的轮廓呈现在他面前,修长、挺拔、玉立。他流了口水真的如同狼见猎物般的饥不择食了。
他的一双长手伸向羊绒罩衫内像个排雷者那样小心谨慎唯恐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而失去这样无与伦比的机会。
他的手轻如蝉翼地向苏麻的乳区靠拢进军着。终于他用了一秒钟的时间触上了苏麻的乳峰。它们静静地耸立在她的胸前。他如获至宝地抓住了它们。它们实实在在地被他的一只手心扣住。它们温暖、滑润、弹性,使他扣住的手心渗出细汗。他开始滑翔它们。苏麻虽然沉睡着但不是僵尸。他兴奋以及。他的血液冲破理性,他已经忘记他是在偷袭苏麻。当他的手顺着苏麻的细腰摸至苏麻的小腹间又延伸到苏麻的下体,他如疯狗般嚎叫着压向苏麻。苏麻即刻醒了过来。苏麻睁开双眸发现社长着着实实压在她身上,她怒火万丈使出全身解数掀掉了像吸铁石吸上铁一般的社长。他被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弄出砰的一声轰响,头被撞在桌角棱处立刻涌出一道血痕。但他丝毫没在意这些皮毛外伤他用他的毛衣外袖擦了头部上的血迹再次腾然扑向苏麻,苏麻抓起能抓到的东西向他撇去,最后苏麻搬起一把椅子向他砸去,椅子落在他肩部和胸部间,他“惨叫”一声捂住被砸处。苏麻趁机拿起电话报了警。
第三部分第十二章蓦然回首处(3)
社长脸色骤然苍白如纸,他立起身让自己稍稍镇定一下便逃出第一编辑部,此刻他所有欲望荡然无存。他快速地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他入内将门反锁上,然后他抓起话机给他在市局任刑警大队队长的同学打了手机电话,他毫不掩饰地向对方说了实情并且说他偷袭未成的女人向该区域警局报了警让他从速找找熟人制止他们来他的杂志社,否则他将名誉扫地一发不可收拾。
对方沉吟了一会儿对他说这一次他可以找人制止该区域警局不出动警力带走他,可是如果对方执意要告他,那么他将无法救他,法不容情。对方很严肃地警告他今后定要好自为之,对方很快挂机虽然使他心中有些不悦,但这一回他的同学毕竟帮助了他。他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内心里却发狠地骂道:小骚娘们看老子日后如何整治你。
苏麻在社长仓皇离去后静等着公安人员的莅临。她整理了乱乱的发丝和与社长老淫棍搏斗时所弄脏了的绒衣。她穿好被社长脱掉的外裤将腰带重新扎在腰部。凭感觉她发现自己尚且没有被社长污辱,所以心中多少敞亮一些。她没有掉一颗眼泪,她清楚眼泪应该流给该流之一。她像蒋家王朝末日时仓皇逃离大陆的军官既速度又仓促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明天她不会再来这里上班了,她头脑很快闪出这样的念头。她收拾好自己应该带走的东西就去财会结了账。财务人员很疑虑地望向她,意思是这么好的差事怎么能随便辞掉呢?财会人员无论怎样凝视她,最后还是为她结了账并告诉她让她一周后来取薪水。
苏麻从财务部出来又返回第一编辑部。她仍坐在那儿等着警察的到来。两小时过去后仍不见警察们的身影,她拿起电话刚要拨打报警号码,她却啪地撂了电话。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觉得事情挺蹊跷,警察局是有警必出动怎么能将她报的警疏忽了呢?她有些不解,但她哪里知晓社长已经找了熟人进行了一番通融。
她左思右想最后决定离开这里。既然自己并未被社长那条色狼真正玷污就此算了吧。兴师动众总会惹人耳目的。况且朴高神通广大,此事一旦扩散开来他势必知晓,届时她又会被他寻觅到。她可从心里不想再与朴高这类型的男人在一起生活。
苏麻脑际闪出如此一连串的事宜便拿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第一编辑部走出杂志社的大门。
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它便迈着快节奏的步伐向前走去。
可是当苏麻回到家中,现实的残酷迫使她趴在床榻上如同冤魂一样哀鸣着。哭过后她身体带着抽咽的浮动睡去。
一周以后她去了那家杂志社取回了一千余元的薪水头也没回一下她像贼偷一般紧张地逃离了那个地方,她怕遇见色狼社长肥婆女主任以及她手下的三个爪牙。她不知道与此等人中兽类讲些什么如何去讲?
她在尚未找到工作之前从长托幼儿园内接回了儿子罗罗。
儿子罗罗长胖了些既可人又可爱,苏麻坐在写字台前写稿件的时候,罗罗躺在自己的婴儿床上踢蹬着一双胖脚丫且一双胖手向前不断抓挠着,用手舞足蹈来形容他是最确切不过了。苏麻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她的眼前幻像着儿子罗罗长成大孩子的画面。上学放学进出家门亲切地喊她一声“妈妈”,她就会热泪盈眶地抱紧儿子罗罗,她会全部忘却从前所有的阴影和不愉快。她不管受过任何苦只要她能将儿子罗罗抚养成人,那便是她一生最大的快乐和安慰。
想到此她不禁嘴角边呈现出一丝久违了的笑靥,这笑靥让她一面面颊露出好看的酒窝。
一些日子她几乎都在忙碌中度过写作、寄稿、照看儿子、出外找工作是她每日必不可少的课题。她把所有的稿件都函寄出去后将儿子罗罗喂饱换上新尿巾又将儿子罗罗的婴儿床四周的栏网从四角处拔高,她看看没危险就走出家门去找寻新的工作。
她在大街上茫然观望着四下商场或者广告墙面张贴的招聘广告。苏麻选中了其中一家鞋业有限公司。她按照地址找到了它。
第三部分第十二章蓦然回首处(4)
它座落在近郊地带,地域以及厂家破烂不堪完全与广告上所描绘的景致大相径庭。苏麻继续向前伸延进墙皮驳落一如斑秃的生产车间。苏麻进去,一股难闻的潮湿间或还有一股尿素味的车间内机器上面灰网重重,几个女工极像太空人戴着严密的大口罩在清扫着垃圾。破纸屑、碎布条、乱线头弄得俯拾即是。苏麻一看这阵势就打消了去找鞋业公司经理的念头。她乘公交车速度地返回市内。此外她又去了几家学校准备应聘教师工作。可是回答她的仍是死路一条。人家谁也不缺师资力量,师范院校培训上岗的教师层出不穷,她算老几?充其量
不过是有一纸师范学院的文凭而已又没有毕业后就从事教育工作,理所当然向后撤。
苏麻咬了一下唇,她是在恨那个自私自利的朴高为了将自己困顿手中竟不许她出外寻觅工作,她当下发誓就是去和别的男人鬼混或者冻死街头她也不能回到他身边。这个可恶的家伙为了一己私欲竟重重围围与她耍手段。之前苏麻之所以没有勇气离开他,那是因着他毕竟有着对自己诸多的好处。苏麻是在他最猖獗的时候离开了他,所以苏麻与他朴高两不相欠了。这样思虑着苏麻不知不觉地进入一家豪华超市,她本是为了去那里寻到一份超市店员的差事的。可是当她刚迈进超市的自动拉门,她就顿时愣在了原地,接着是向外跑去。
她遇见了她曾经那么眷恋的罗良正挽着一个外国女人的手臂在这家豪华型超市选择物品。
苏麻的心怦然悸跳着。她无比矛盾又无比阵痛。她承认直到今日她都执着地爱着罗良。她不管他如何待她她都一如既往地爱他。但是当理性将她拉回现实之时,她又很快否定了这一事实。因为经历了种种磨难使她逐渐冷却了她对罗良的爱意。苏麻在矛盾的爱与非爱间游移徘徊着。她没有嫉妒罗良挽着一个外国女人的臂弯,她不管那外国女人是否就是他太太抑或是别的什么女人。
她和罗良之间都是她牵引的导火索,一切过错都在她而不在罗良身上。倒是那个朴高是这导火索的引线人。倘使朴高不那么冷酷地在她身上纵横或者少一些阴阳怪气,那么她的情感之潮也不会偏离港湾。
罗良已是她的过眼烟云了,她心里这样叨念着。时过境迁,她的一颗奔波劳碌中的爱心已死。虽说她有了罗良的儿子罗罗,那又怎么样,她很不希望罗良知晓这件事情。倘使有一天罗良为了儿子的缘故找到她给她以补偿或者干脆将她金屋藏娇起来,那么她坚强坚决地生下这个儿子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原本,她是因着对他圣洁执着的爱而决心要下这孩子。这孩子的意义在于爱情与生命的延续,而绝非用他来交换什么,倘如此她宁肯做个残忍的母亲将他溺死或掐死。
苏麻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徜徉到自己居住的楼房附近。她这一天除了遇上她曾经的爱恋罗良就再无其它收获。她肚子从早晨喝了点米粥就再无进半分食粮于肚中。饥饿阵阵袭来,但她却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个面包抑或包子什么的充饥,她要在没找到工作之前节剩每一文钱将其用到儿子罗罗身上。
苏麻带着一身疲惫踩着楼房周围凹陷的深坑中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迂回到楼门前。
她爬上二层阶梯的时候她听到罗罗尖锐的时断时续的哭声。她几乎飞跑着冲上三层楼道。她从速从挎包内掏出门钥匙又急遽地打开门锁并且极近疯狂地冲向室内。
儿子罗罗在婴儿床上打了屎酱,他通体全都被他的翻滚弄得浸染上屎酱。苏麻来到罗罗身边罗罗立刻停止了哭声。苏麻连忙脱掉外衣去厨间打来凉热均匀的一大盆清水,她将罗罗从婴儿床上抱进罗罗专用的澡盆。罗罗在澡盆内即刻像一只青蛙那般活跃起来,他坐在澡盆内不断地踢蹬着两只肥嘟嘟如肥肠的小腿。苏麻一面为他洗着身上各部位的屎酱一面欣赏着罗罗可爱的举动。
待她将罗罗通体擦洗干净她将他在水里的姿式摆正就去收拾他的屎尿混合的婴儿床。她将那些弄脏了的小被子撤下换上干净清爽的小被子。她拿掉那些脏物时在想天下所有的母亲们具有多么崇高的美德啊!她们在孩子年幼时期不怕脏不怕累任劳任怨不辞辛苦地侍候着他们,盼他们快些长大,尽管他们的长大意味着母亲们的衰老。但母亲们依旧无怨无悔地期盼着!苏麻真想振臂高呼母亲万岁!
第三部分第十二章蓦然回首处(5)
苏麻重新将罗罗抱到婴儿床上,他开始幸福地攥着小拳头朝向苏麻咯咯地笑着并且上牙床上龇出两颗稚嫩的奶牙。
苏麻望着儿子罗罗这副天真童趣,肚里的饥饿感早跑到爪洼国去了。
有了罗罗在身边苏麻的心里踏实多了,她因为忙着罗罗的大小事宜,每天都会累得头晕
眼花。凡事有一弊则有一利有一利则有一弊她现在的睡眠倒是粘枕就着,楼上楼下楼左楼右的那些个杂七杂八的声音她亦很少听到了,偶尔听到几次噪声也很快消融在睡眠里。
儿子罗罗果真成了她生命里必不可缺的支柱和精神依靠。此间她仍旧一有机会就出外给自己找工作。从外面回来不管北国冬日有多寒冷她只要一进家门看到罗罗她便会即刻心花怒放一片冷意全然被罗罗的一张俊气滑稽的小脸所融解。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苏麻积蓄的钱渐渐少起来,她脑子里突然闪出这样的想法:就是母子冻死饿死她也不会张嘴向任何一个男人开口,那将意味着永远被男人控制与牵引。
一天傍晚苏麻刚刚撂下饭碗便听到有人敲门,苏麻没有回声,外面的人有些焦虑,焦虑中外面的人报了姓名。苏麻听到确是施子航的声音才走向门边为其打开房门。
施子航满面春风西装革履地出现在苏麻面前,看他那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好像中了高官厚禄又好像归国华侨。名牌西装、名牌领带、名牌手表、名牌皮鞋、各显不同的风采。
他手中拎了一个时装拎袋,苏麻扫了一眼这拎袋,随即将目光重新挪移到他的脸上。他脸上仍然是神采奕奕。
他随苏麻进入内室潇洒大方得体地落座。他将那个拎袋推至苏麻面前说是为她购置的名牌衣物又从皮夹内取出一千元纸币说是连本带利地归还苏麻上次借给他救援的二百元。最后他从腋下夹着的一个牛皮纸袋里取出了苏麻的那部长篇《玫瑰寂寞地凝视着》递给苏麻说他现在在一家贸易公司任职与出书一行风马牛不相及了。他深叹一口气表示自己的爱莫能助。苏麻将自己的作品放置于抽屉内然后用疑惑的眸光望向施子航。
施子航被苏麻凝视得有些气短脸红,他没敢理直气壮地抬头与苏麻的目光接轨。他断然少了昔日与苏麻在一道时对苏麻那种热切的注目。他像是在回避什么又像是在寻找什么。总之他目光空洞散乱且游移不定。
他向婴儿床榻上睡熟了的罗罗瞥视一眼,旋即拉住苏麻的一只手。他的头俯下来吻向苏麻的那只手,苏麻有些惊奇他这样的举动,于是很快抽回自己的那只手。
施子航却腾地直立起身体拥住苏麻,这令苏麻百思不得其解。她自从与朴高生活在一道时的那些枯燥乏味的日日夜夜的某一日于酒吧出来后她对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肉体的占有欲外,冷静了以后的岁月苏麻从未对施子航产生半分欲念,现在她的身体被施子航紧密相拥着并能感觉到施子航心脏的狂跳,可她却没有产生一丝一毫异性间相拥时的那种相互的引力和心灵的颤抖,相反她倒觉出恐怖。
苏麻对她有疑虑的男人是不会动半分情欲的,更何况她身处逆境哪有那些闲情逸致。在她尚且不能断定一个男人的肩膀是否值得依靠和托付终身她不会对男人动半分情欲。
苏麻在依然麻木状态中猛地推开正在产生某种男性反应的施子航。
施子航被推至跌入座位。他神情恍惚又有些很不自然,他就在这种情态下拿起了写字台上他的皮夹。他向苏麻复杂地一瞥,然后向门处挪移,苏麻连忙向他怀里丢放了他为她购买的名牌衣物随手又从一千元纸币中抽出属于自己的那部分,然后她将剩余部分毫不怜惜地递给施子航。施子航接住它们,可在走出苏麻家的门时又将它们一并抛向室内,然后他重重地关上门。
苏麻返至阳台看着施子航进入他的那辆小轿车。街灯映着他惨白的面颊,她望着他的车在一眨眼间消失于暗夜的车流中心情有说不出的茫然和空落。她无情地放走了他以及他的那些令她难以置信与难以承受的友情。
第三部分第十二章蓦然回首处(6)
立于阳台良久的苏麻一直想像施子航这种神出鬼没、没有方向、不思未来、得过且过的男人是不会有真情流露的,即使有那它的百分比也在百分之一。更何况苏麻怎么能忍受得了那剩余的百分之九十九的虚情和假意。
经过怆伤的苏麻愈加成熟和老练,有了如此的思维模式,她断定像施子航这样的男人对待女人是不会有真情实感的,即使有那也是如泡沫一般瞬间会消亡。施子航这样的男人多数
是对女人释放出猎取之心,一旦将某个猎取到手的女性玩弄于股掌之中就不会对其再有新鲜感接踵而至的便是对该女性的排斥和攻击或者遗弃。
从阳台返回内室的苏麻卸掉了自己几分钟前的那分忧郁。她不再想那个施子航,他之于她目前为止除了同学间的友谊,其余什么都不是,所以她更没必要为其劳神费力。
这一晚苏麻清理了一下自己临睡前的必要卫生措施就早早躺到床榻上。因为每至夜半罗罗都会醒来要她喂奶,她必须先将睡眠提前修补一下,否则她第二日一整天都会哈欠连天精神萎靡。
苏麻向婴儿床榻上瞥视一眼,发现儿子罗罗睡得很香甜就随手关了灯。
置于黑暗中的苏麻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愈是无法入睡那些杂七杂八的噪音愈是毫不客气地袭击着她。她索性重又拉开灯线从写字台上取下一本杂志翻了起来。
她看了一些陌生作者的小说或散文诗歌,觉出他们是一批很善于玩弄辞令把玩语言的文字高手。某些新潮的句子是她大学时代没有涉猎得到的很另类的东西。
很另类很抽象的语言就像这个五花八门的世界一样令人费解和难以释怀。
世界上的物品千千万万品类繁多,而世界上的人种品位确有两种:一种是普通人,一种是名人。他们之间有着相辅相成又本末倒置的关系。
名人借着普通人的肩膀爬到高处不胜寒的名人位置,从而居高临下地看世界。
普通人又不甘白白被名人踩着自己的肩膀一级级爬上云梯,所以就想出利用名人使自己日常的普通生活滋润一些开心一些,因此他们撤掉了名人登上名人宝座后的云梯,名人下环一望四海茫茫林莽丛丛。他们被悬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因此才放下名人架子哀求普通人为他们安上云梯,普通人在下面就大声疾呼要他们这些名人为他们这些生活无助的普通人做些事情,名人为了能上下自如地盗取人间温暖所以不加思索地答应了普通人,可当普通人再次将云梯奉还到他们手中之时,他们将一副乞求的面孔改为极其肃穆状。他们召集紧急会议研究出如何固定云梯的方案,方案定夺后他们马上进行方案后的实施。可是因为名人堆里全是名人,因此全部拿捏着一副不可一世的臭架子,他们高昂着头颅没有一个人肯出面解决实际问题。在拖延了一些时日后只好答应普通人的要求甚至有些超越理念和常规范围内的事情也逐一满足了普通人。
苏麻在遐思间渐渐进入了梦乡。
日子在极平淡中流逝着,转眼间苏麻手里的那点可怜的积蓄已全部花光。苏麻六神无主之下竟去了她租赁房屋的一处工地找到一份在她来讲相当滑稽又幽默的差事,工长看她瘦瘦身材又文质彬彬就分配她在工地做了管工地物品的门官,加上奖金每月有近千元的收入。她心花怒放地接下了这份差事。此时的苏麻已经完全脱离了虚荣与清高,虚荣与清高不能当饭吃当衣穿,苏麻在心里理论着。填饱肚子才是做人的实在。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女人也一样能直能弯。
苏麻将孩子重新送入一家价格适宜的幼儿长托所。而后她去了工地。
临近春天,工地运来了一车车准备施工用的钢筋、水泥、铁条和砖瓦木材等材料,苏麻的任务是坐在一个临时工棚内来回寻视着这些物品以免丢失。工地上无论运来什么物品她的一个小本子上都必须记清是多少与何种类型的物品。到了晚上她又需与晚间更夫交待清楚方可走人。
第三部分第十二章蓦然回首处(7)
工地上杂乱无章活像个收购站点,既脏又乱的工地四围被几排临时砖墙包裹着,看不见外面的一切景致不说,墙里面的空气给稍稍带着风沙的春风稍加吹拂便传来一股难闻的尿臊气味、苏麻每每都紧捂鼻息让自己深深憋足一口气。然而她又不能总呆在室内。她必须目力集中双眸瞪圆才会万无一失地迎进那些材料。
使她难堪和费解的是送货的那些工人在卸完货后站在一面墙角处叉开两条腿用一只脏手
掏向裤内,苏麻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连忙将脸部别转一处,他们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或者没把她当做异性看待,浇到残雪上面的尿液带着脆响的声浪将地面的残雪浇成一条蚯蚓状的浅沟之后他们在一阵窸窸窣窣的扣系腰带的声音里宣告排解结束。
末了他们会因上一件芝麻大小的事宜争得面红耳赤甚至骂娘。他们妈娘的方式同样与这座城市里的市井之徒如出一辙,有所不同的则是他们的骂音重了些,说穿了就是那骂话既直截了当又如雷贯耳。他们骂娘的气度与他们干活时一样热火朝天。
骂完娘他们能毫不忌讳地围坐在另一处工棚内大口咀嚼着他们买回来的面包火腿以及葱油大饼,这种时候倘使有人说出一句笑话,对方会一边吧唧着口中食物一边从食物缝隙中溜出骂话:我×。这回虽说远离了骂娘,但却更加无耻化、畜牲化。这种骂话直捣苏麻的心区,苏麻的胃部在直向上反酸水。苏麻用两只二姆指死死地堵住耳朵。
苏麻这回总算体验到有识阶层和无识阶层的天壤之别。她又想起了朴高。朴高虽说是有识阶层中人,但他的某些虚伪性的东西是多么令人渗入骨髓的切齿啊!
相比之下这群无识阶层的大老粗倒是非虚伪化,他们不会耍心机耍手段做起事情直来直去哪怕两个人刚刚因某一事抓挠在一起,过了个把小时又会挤在一处共同讲着不堪入耳的笑话且骂着娘。
朴高式的有识阶层让你被他的心机之浪着实吞没,眼下这伙非有识阶层的粗人又会用他们炮制的脏水将你淹个半死。
爬上岸的人都会疾呼:人性,你当完美!
他们嬉闹的形式也令苏麻瞠目结舌。他们因一时兴奋会将对方用尽气力摔倒然后施用一种亘古少见的游戏。即:将对方的手脚缚住,待对方不能有任何与之周旋的余地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剥掉对方的裤子,对方赤裸裸地躺倒在原地引起一阵旁观者的哄笑。
显然剥裤者为赢家被剥裤者为输家。
这种原始的野蛮游戏是苏麻有生以来第一次目睹。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临了那个被剥掉裤子的人仓皇地从地上拾拣起裤子极不情愿地去了工地外面不远处的一家小型超市。一刻钟左右他从那家超市买回一瓶白酒、几根火腿、几包小咸菜和几包五香花生米散漫地返至回工地。他将那些东西送给了赢家,赢家拿了这些东西眼角、嘴角都咧出深深的笑纹。
苏麻从这笑纹里看到一种空前绝后的荒唐和小农意识。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时下一绝。
苏麻所在的工地工棚与这群民工的工棚相毗邻且又通开半堵墙,所以他们的任何举动苏麻都尽收眼底。
那个嘴、脸一并现出笑纹的民工却没有忘记苏麻的存在,他从几根火腿中抽出一只火腿又拿了一小袋五香花生米向苏麻抛掷过去。苏麻不知如何是好,苏麻在接与不接间划了个问号,不接则意味着你不是他们一道上的人,今后他们会不断地在这些她看管范围内的材料上做文章以此让她难堪,苏麻脑筋急转弯着,想来想去她决定接受下那个民工甩给她的一节火腿和一包五香花生米。但她不能动用它们,因为它们的背景是一种极其下作肮脏的交易,苏麻如若食用它们非呕出五脏六肺不可。
苏麻双手将它们接住放至她身边的一个角落,她并且假意地向对方道着谢。对方一听她用了轻言细语又极其客气的一句“谢谢”就咧开厚唇龇出暗紫色牙床冲向苏麻再次呈出脸部的笑纹,而且他态度极其友好地向苏麻挥着一双既粗实又宽大的手掌,那意思苏麻很明白,他是想让苏麻吃了它们。另外他们听到苏麻“谢谢”二字后的惊异眼神令苏麻猜到在他的家乡肯定他很少听到这样的文明术语。
第三部分第十二章蓦然回首处(8)
苏麻不失时机又很合适宜地向他点着头表示她一会儿一准吃下它们。那民工这才与其他民工围坐一处木板床榻上吃喝起来。劣质酒气和着他们不断的排气混迹成污浊不堪的臭味透过半面墙壁向苏麻殷实地袭击过来,苏麻只好用手轻轻遮住鼻子向门外走去。
她立在乍暖亦寒的春风里感到呼吸顺畅了许多,她站在院心任凭春风摆布和撩拨。她的齐肩长发、她的羽绒服衣帽、她的身体都被春风拥来搡去。
她在院心站了很久一直到她有些发抖她才返回工棚内。她看到他们已经吃喝完毕一个个横七竖八地倒在木板上面呼噜四起间或有吧嗒嘴巴的音响。苏麻不得不叹服他们生存的耐力和性格的顽强。
如此一个冷屋子他们仅凭一点酒的功效和每人身上的一件露出棉花的破旧棉大衣抵卸春天的阴冷,苏麻心中涌出一种只有她自己能够清晰明白的咏叹。
这是个临时休息工棚,正规化一些的工棚休息间要在开工前几天才能设置齐全。所以像他们这些运送材料的民工只能午休于此处了。他们到了晚间又统统群聚浴池内。他们的生活标准是吃饱睡足,至于吃什么?睡得是否舒适?他们全然不顾。他们头疼脑热很少用药物治愈,而是用毅力去挺好或者任由病灶在体内生殖繁染成其它病菌。他们的目标是钱,钱对于他们这些下等公民来说尤为重要,所以他们很谨小慎微不乱花一文钱,他们很能积攒钱财,即使屋漏偏遭连天雨他们也不会动用那辛苦的血汗钱去修补房屋而是任其雨水在室内恣意纵横或者充其量做一架木梯登上房顶用拾拣来的油毡纸堵住漏洞,上面压上些许的破砖头之类的物品草草了事;他们中有的会将年轻时积攒下的钱财留到终老也没有动用一分,临了全部遗留给孝顺的抑或非孝顺的子孙。
苏麻着实地觉出他们是一群可怜的人类!
四时三十分,一个看上去很和蔼结实的老头替换下苏麻,苏麻如释重负。她迈着几乎要飞奔的步履穿越出工地。她决定去看儿子罗罗。
她穿过几条小巷,罗罗的幼儿长托所出现在眼前,她带着狂喜和激动迈进幼儿长托所的门。
儿子罗罗的婴儿睡床靠向一侧,所以苏麻一迈进内室就在诸多孩子间辨认出罗罗来。
儿子罗罗正在酣睡着,微红的小脸蛋如同一个日渐成熟的果实那么可人又可爱。她的唇禁不住在罗罗的脸蛋上轻吻了几下。
儿子香甜地睡着她只好离开幼儿长托所。她与那里的几个正忙于晾晒衣物的阿姨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幼儿长托所。
看过儿子罗罗她心情释然了许多。她迈着轻松的步履返至家中。
在杂乱无章的工地上呆了一整天的苏麻被工地上的污浊弄得几乎要窒息。现在回到虽说是租赁的房屋,但室内清雅洁净的空气或多或少使她有些沉醉其中的感觉。与工地相比她的这个简朴的家给她带来畅快舒坦。
苏麻速度地脱掉外衣又速度地烧好一壶水,她先将它灌入暖水瓶而后又接续烧了一壶水。她现在抛却了那个煤气罐而改用电器设备,所以电水壶、电炒勺、电饭锅成了她这个家里丰满的电器设备。她将一壶沸水倒入一只很大的红色浴盆内,她又向里面置入部分冷水和六神花露水,取来搓澡巾和一条手巾。她将澡盆放到室内一个避风的地方然后拉上窗帘。布置完这些琐碎事宜,苏麻脱掉身体上的所有衣物,苏麻漂亮的形体立刻呈现在空间。杨柳细腰加之乳房的丰满弹性以及娇美的面容都使苏麻活脱脱地成为雕塑家笔下的一尊精美雕塑。
她轻巧敏捷地进入浴盆。她租赁的这个房子内没有洗浴间亦没有什么淋浴器,很狭窄的洗手间只能容纳一个人转身。她又嫌浴池不干净什么样的病菌都会留存其间,无奈她只好出此下策中的上策,既卫生又节约,两全其美。
她洗完澡后又简单地吃了点炒饭,她便来到写字台旁坐定整理着一部分待改的稿件。正待她精力投入忘我境地的时候,有人在敲门。她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六点钟,是谁这么晚敲她的门呢?施子航吗?除了他再无人知晓她的住处。他正待遐思间,一个声音干哑的女人说话了,她告诉苏麻她是这里的居委会主任说她给苏麻带来了苏麻的亲属,要苏麻相信她这个居委会主任,她说她还有事要里面的苏麻快些开门。苏麻从速关闭了台灯让自己置入黑暗中。
第三部分第十二章蓦然回首处(9)
苏麻想自己在这座城市里是没有亲眷的,莫非居委会主任弄错了人?再者她对自称是居委会主任的干哑嗓音的女人也未可辨识真假,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见着什么居委会主任。想到此她蹑手蹑脚地摸到门边,但仔细一想她又折转回内室,她不能打开里边的门再打开门灯透过一个灰尘四溢磨损不堪的防盗门的门镜去窥视门外的人,那样的话她就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苏麻这样想着便倏然躺倒在床榻上,她静静地躺在那里谛听着门外的动静,她要以不变应万便。
不久,她听到窸窸窣窣下楼梯的脚步声,她飕地一下从床上跃起再次返至门边。她听到自称居委会主任的人对什么人说着大概是家中无人的话语。待那声音渐次消失脚步声依然消失的时候,苏麻重返内室拧亮台灯依旧修改起稿件来。
大约十一时左右她渐渐觉出有些困意朦胧便推开书稿将外衣脱掉躺倒在床榻上并且伸出手臂将台灯关闭。
室内缺少了儿子罗罗,她感到一丝孤独感油然而升。她更加觉出自己要下罗罗这个孩子的行动是伟大的、正确的、势在必行的。她在无尚欣慰里进入梦乡。
第二日清晨她很早从床榻上起来,她先是来到阳台上借着打碎的那块玻璃窗上的漏洞呼吸起新鲜空气来。紧接着她又蹦跳了几下这才返至厨间为自己熬了米粥。
她接换那个更夫老头的时间是六点三十分左右,所以时针刚好六点钟时她便吃完了早餐。
北方春日的六时已天气放亮,天气没有风浪,所以苏麻的头上没有包裹着纱巾。因为离工区较近,因此苏麻六点十五分才走出家门 。
苏麻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所以她没有发现楼门左侧一排私体饭店门前停放着的一排车,其中的一辆车悄然跟在她后面。
还不到六点三十分苏麻便替换下那个更夫老头。更夫老头见她提前接替他很是为之兴奋,他与苏麻点清了货源就骑上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消失在晨雾里。这时跟踪苏麻的那辆豪华轿车从工区外围的一个巷弄闪出,这个巷弄恰对着工区的大门,所以工区里面的任何活动都会被置身于巷内之人看个一清二楚。
待那更夫老头离开后,那辆豪华型小轿车很快闪现在工区工地的大门前。从豪华小轿车内下来一个戴墨镜的中等身材的男子。他向苏麻谨慎地走去。但他一迈进工地的院区就有些欲终止步履的想方,他在一堆生满了铁锈的钢筋上面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又折转回头重新选择一处稍微平坦的线路向正在工区工地的深层苏麻所在的方向走去。一堆乱七八糟的铁丝挡在他面前他又不得不停止住脚步,他深深地皱着眉头,他又有了折回原路的想法,可是他的前前后后不是堆放着物品就是脏物连片,他进退两难就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他那样一副绅士派头地向前走着,脚底稍没留神便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显些跌倒。他低头一看那绊他的东西竟是一只铁锤,他嘴里嘀咕着,他并且被这个工地的破烂不堪景致弄得冷汗直冒,他想他下辈子也不能再来这里,这个垃圾成堆、砖头瓦块成堆、木器、铁器成堆的地方又使他险些犯下很久没有犯过的呕吐顽疾。
他像一个盲者那样小心翼翼地轻迈着步履又像一个芭蕾舞演员前仰后合地迈着歪斜的步子。
没完没了的障碍物使他一次次想打退堂鼓,但心中一想到即要见到苏麻就有一种说不清的动力将他的身体向前推进着。
历经险阻,他终于带着汗虚来到前方一块空场地,但在空场地不远处却又停放着许多物品,远远望去,那些物品整洁层次地堆放着。他心里当即断定它们才是真材实料。
距一堆真材实料不远处有一排简易的工棚,在工棚的左侧是一片被挖掘的地基。他看见苏麻正躬着身体一根一根地清点着水泥袋数。他清楚了苏麻是在这里做事,他看着苏麻的一些表象举止断定苏麻是个工地看管工。他的眉头禁不住皱了皱。苏麻直立起腰身的时候,他闪身躲在一堆木材旁侧,他静观了一下苏麻离他而去的时日有无浸染岁月的印痕。当他看到苏麻非但没有改变昔日的亮丽而且还增加了一层妩媚,只是衣着土气了一些,可那算什么,那些浮在的事物是可以随意更改的。他这次找到苏麻要重新塑造一个新的苏麻、一个欧洲式的苏麻。
第三部分第十二章蓦然回首处(10)
当他看到苏麻的容颜一如从前那般漂亮可人,他简直有些心花怒放。于是脑海间才又有了重塑苏麻的愿望和决心。
他躲在木材后身目光里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他因为这种激动就下意识地举起了双臂。但就在他举起双臂以示激动心情的瞬间,他无意中碰落了一根边缘木材。咣当一声闷响惊动了正在其它几个地方清点货物的苏麻。苏麻听到这一声闷响当即亮开喉音大喝一声“谁”。
这个躲在木材背后的男人才亮相于苏麻面前。
四目相视,那男人仍呈着激情的目光,苏麻却像见了魔鬼一般向后倒退着。苏麻的脑子里即刻闪现昨日晚间的那场敲门声。她做梦也没想到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再次遭遇上苏麻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见到的男人——朴高。
苏麻是不清楚他是怎么找到这来的,但昨日晚上敲门的主使者肯定是他确定无疑。他怕她听出是他到来不给他开门,竟挖空心思找来个女人替他敲门,他可真是机关算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苏麻很快恢复了惊异的神色。她瞥视一眼前后左右,这个时候工地空无一人,除了她和他僵持在目力所极的地方之外再就是只有地面上跳跃着寻觅食物的麻雀。那些送货民工要待中午时才能赶来。苏麻想得给自己找个非常恰到好处的方式暂时摆脱掉眼前的朴高。她怕朴高动起硬来将她强拉硬拽地弄走,自己无论如何是抵卸不了一个男人的力量的。倘使她被朴高此时拽走,那么人家工地辞掉她不说,她干了一些日子的工钱亦不能发给她。她玩忽职守丢弃人家的工地人家若不上诉她就已经算她便宜了。
想到此,她向朴高靠近了些,朴高以为她是在向自己妥协就愉悦地伸出一只手来。苏麻没有与他相握,而是充分地盯向他那张一如从前般严肃的只是略微胖了些的脸。朴高又以为苏麻在向自己动情。他快速拥住苏麻被苏麻用力甩开。苏麻很快甩出“施工重地闲人免入”这样的话以此告诫他他必须从速离开这里,她向朴高撒谎说待会儿工人们醒来他就会被扭送到工长面前进行一番盘问,苏麻假装向空无一人的工棚瞥视一眼,朴高脸上浮现出识破苏麻谎言与苏麻对他这个大律师小儿科应对方式的一缕嘲笑。于是朴高将计就计地对苏麻说那就趁着他们没起床赶紧离开这里。他说着就前去牵拉苏麻的手。苏麻再次甩开朴高的手,朴高依然呈出微笑状地对苏麻说他们都有了可爱的儿子就不要再弄出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苏麻听了他这样的话觉出既好笑又蹊跷,他是从什么地方打探到她有了儿子的呢?难道是施子航出卖了她不成?她这样的想法一闪现脑海中就给她否绝了。不可能,决不可能。施子航若想出卖她一年以前不就出卖了吗何必等到今日。但施子航那一次来她家时那种怪怪的样子又不能不使她感到施子航的可疑。就算是施子航出卖了她的住址,可是朴高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呢?她来此处工作施子航是不知道的啊?
苏麻在向自己发出一连串的疑问后马上有了新的计策,她态度转为温和她让朴高先离去晚上四点三十分左右他再来此处接她,她告诉他说他们是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苏麻之所以如此安排,一来令朴高快些离去,二来她也真想从朴高口中探出他是如何找到她的。然后再向他摊牌告诉他她生下的那个男孩是她和那个罗良医生一场欢爱的产物。届时朴高这样虚荣的面子比生命还重要万分的男人会义愤填膺地从她面前跑掉。虽然那样告诫他实情有些残忍,但她从此就会彻底摆脱掉她已不再对其有一丝一毫爱意的朴高。
苏麻有了此番念头就假意流露出一种期待的眸光。这种期待的眸光令朴高的心脉不由得震颤一下。朴高在这震颤中相信了苏麻眸光的真诚。因此他向苏麻点头示意他会按着苏麻所说的那个时间准时来到这个地方接苏麻。但他希望能在工区的外围迎接她他不能亦不想再次涉足这样一个破烂不堪的工地内部。这里的污浊更使他目不忍睹。
第三部分第十二章蓦然回首处(11)
苏麻同样向他点头示意表示自己在那个钟点向外迎他决无任何问题。
朴高本想还要强调要苏麻现在就跟随他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当他注目到苏麻眸光中的某种执着便打消了这种决定。但他却在临离开前带着无尚困倦走向苏麻并令苏麻猝不及防地拥住苏麻,他眸光热切而真挚地望向苏麻。这使得苏麻极其厌恶地向后倒退了几步,但他的一双手臂牢牢地揽住苏麻的后背和细腰。苏麻感到有些不自在和不自然。但苏麻为了不至于在
工地内弄出什么麻烦苏麻没有太认真太较劲儿。苏麻任由朴高在脸颊上吻了几下。朴高吻完苏麻的面颊情绪非常激动地附在苏麻耳边轻柔地问苏麻他们的孩子是否帅气健康?
苏麻没有直接回答朴高这个她暂时不能够回答的问题。她冷静地冲向朴高说一些问题待到下班后她再答复他。
苏麻的眸光再次裸出毋庸置疑的某种坚定。
朴高欲要再次说什么,工地上被风吹过来一股难闻的尿臊气。朴高立即松开揽着苏麻腰身的手臂,他双手掩鼻向后退却着。
苏麻心想,这个朴高除了比从前略略胖些外,其他部分包括行动行为比之先前无一处更改,相反还要比先前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朴高一个大男人连一种气味都承受不住苏麻就有些在心里嘲笑的意味,但同时她也觉出朴高承受力的可怜和微不足道。
朴高一面顾及掩鼻一面向后倒退着直到他险些被什么东西绊倒,他这才想起向苏麻打了告辞手势而将身体朝向正位走路的方向。
不知为什么苏麻站在原地只感到一阵凄凉和心碎。望着朴高渐次远去的背影她不由得发出一声空叹。
将近早晨八点的时光太阳半阴半晴地裸在工地上空。苏麻的内心也如同这半阴半晴的阳光一样半阴半晴着。
苏麻被朴高的突然莅临搅得心烦意乱。她在朴高彻底从视线中消失以后便返回工棚内,她坐在工棚内用废旧木材制造的椅子上心情无比沉重。
她之所以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朴高一手造成的。他自私自利的爱情使苏麻丢失了青春岁月里无数个大好时光和美好的夜晚,苏麻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个她与朴高生活在一道的日日夜夜。
那些个日日夜夜她都是在煎熬着无数个青春细胞中度过每分每秒的。
朴高使她对异性抱着天真的幻想和渴望,在她晕晕眩眩不能自己之时朴高再用一盆冻彻骨髓的冷水浇醒她。使她美好的幻梦在现实的冷淡中破碎。
苏麻正是在这种往复的运作中厌倦了朴高的生存方式以及他对女人的爱情方式。
那时的苏麻就像一艘摇摆不定的小船于不经意间触到暗礁上粉身碎骨是势在必行与情理之中的事情。
苏麻就是带着残破不堪逃离出朴高这个暗礁险滩。她实实在在受不了他的霸道、他的冷酷、他的独断专行。
苏麻万万没有想到一年后的今天他竟如恶风巨浪一般卷土重来。她的伤痕在儿子罗罗稚嫩的微笑里逐步愈合的今日她万没想到朴高仍对她痴心未改紧抓不放。
她这次一定要让他彻底死了那分对自己穷追不舍的欲念和行动。
尽管苏麻冷静地坐在工棚内绞尽脑汁地想着对付朴高的计谋,但她的思想和心灵的确被朴高的突然出现而受到一定程度的震撼和强磁波动。
她有些神情恍惚地注目着窗外。她不知道这一次她能否逃离朴高的手掌心。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她要亮出儿子是她和罗良医生所生,那么朴高势必首先歇斯底里地发狂着离她而去。至于以后的事情苏麻会随机应变地应对。苏麻想。
第四部分第十三章不在涉足爱(1)
朴高在如同来时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工地后兴奋地进入自己的豪华型小轿车内。朴高得意扬扬地驾驶着豪华型小轿车。他的豪华型小轿车如它主人一样地耀武扬威一派清高的模样穿越过数条大街和车辆最后骄傲地驶回主人的豪宅。
朴高从车内下来时有些困意朦胧,因为他昨日晚间在苏麻家楼下自己的车内一宿未睡眠,他为了不漏掉苏麻,因此让自己在车内神情紧张地注目着出出进进的那个小楼内的人员。
直到天亮他于不经意间打了个瞌睡,但很快被晨练之人练嗓的声音惊醒。
现在他返回到家中困意再次袭来。他按响门铃,温莎怯怯地为他打开房门。他进来时没顾上一如往日那般向温莎露出愠怒的眸光,而是打着哈欠向卧室走去。他进了卧室将门啪地一声反锁上。
温莎小心谨慎地退到厨间开始认真擦洗起已经给她擦洗无数遍的餐具。
自从她再次步入朴高家的门,她就即刻决定以恕罪的方式面向主人。她不管朴高怎样对她她都默默地承受下来,因为她清楚自己曾经伤害过人家充当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骗子。人家没有告发她她自当感恩戴德将功补过地为人家做分内抑或是分外的事。
温莎有了这些想法后就对朴高的种种乖戾行为产生漠视和容纳的态度。她认为他之所以对她大呼小叫、挑三拣四、故意鸡蛋里挑骨头皆是因着自己先有负于人家人家才如此使然。
经历了流离失所露宿街头的日子,温莎便格外珍惜她在这座豪宅内的生活。
尽管她如一条狗被主人的喜怒哀乐所牵系,但那又怎样?给像朴高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当一条忠实的狗总比做一个没有主人光顾的狗要好上千百倍。
温莎每每这样的念头一闪烁,心中就无比的快乐。
朴高自那日因罗良在场不好分辩与暴露诸多事宜而勉强留下温莎后就暗自发毒誓一定要让这臭丫头生不如死。此外他将精力全都用来整治温莎身上,所以久而久之他暂且忘记了自己对罗良医生所产生出的依赖感和见到罗良就心跳脸红的情感偏离错位现象。罗良来探视朴高几次病情亦发现他没了往日见到自己时的那如同女人般柔情的面孔与总爱倒入自己臂弯的陋习。罗良暂且断定他的同性恋情已完全消失,至于是否反复以及何种原由使他那种怪疾愈合他还尚且不知。总之,朴高的病情有好转的趋势他作为医生很是为之欣慰。自此罗良减少了去朴高家的次数,除了工作,他将剩余精力全然投入寻觅苏麻的事宜上。
与此相比朴高倒是忘却了病情康复后去寻觅苏麻的行踪,而是极近残酷和疯狂地整治着每天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温莎。
温莎自从再次步入朴高的家门就熟门熟路地拾拣起她的家庭主妇式的拿手本领。她晚睡早起地忙活着以此向朴高深切谢罪。
朴高在她跨入自己家门的那一刻起便没有停止过对温莎的整治。他整治温莎的手段堪称花样与残酷。而每每温莎在他整治完自己后都倍感轻松和愉悦,因为那毕竟使她如释重负。她的这种表象既令人费解又令人不可思议。只有她自己清楚那是为了恕罪,而她每恕一次罪的方式就是承受朴高的各种肆无忌惮的侵袭。而朴高的各种肆无忌惮的侵袭有时完全是触及法律伤害他人身心健康的一种有悖常理与道德的行为。按理说温莎若是举报朴高,朴高被抓拘留那是在所难免之事。虽说他自己是个大律师能有一定法律方面的通融,但倘若温莎执意起诉他,那么朴高注定会受到法律或轻或重的治裁。因为自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温莎克守着己任,勤勤肯肯任劳任怨地做着她分内分外的事,朴高非但不领她的情相反却用一种能将温莎赶到地缝里去的眸光紧紧不放地盯向温莎让温莎步步后退心里心外淌出血水。这种时刻温莎依旧脸部呈着笑容迎向朴高的更进一步的侵袭。
温莎收拾好朴高豪宅内的里里外外就去厨间做了一些可口的菜肴端至餐厅里的餐桌上,朴高就座。用一种冷若冰霜的神态上下打量着温莎认认真真为其烹制的菜肴,他凝视了片刻那冒着热气并且香气怡人的菜肴内心里涌出一股不可遏制的食欲,但他拼力咽着唾液以此控制住那种直冲喉管的食欲。他的这种不断奔涌的食欲在几秒钟之内被他的意志所蒸发掉。此时他的眸光闪射出暗夜中狼眼的既冷又亮的凶光,然后他怒不可遏地将那些菜肴猛地向温莎的脸部和身体的空间抛去。温莎未及躲闪,因此朴高扔撇的她悉心烹制的菜肴全都被她如数兜来。末了,她立在原地愣怔之际,朴高下了第二道命令,他让她将她身上与地面上的菜肴全都拾掇干净然后自己吃掉。
第四部分第十三章不在涉足爱(2)
温莎言听计从立马实施照办。她从身上地面上拾起那些菜肴像猿猴一般伸出手臂将那些被朴高破坏殆尽了的菜肴抓向口中。
朴高用从头到尾的冷峻看着温莎吃完它们,内心里突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反应。这种莫名其妙的反应让他稍稍有了一丝怜悯之心,他脑部由原先的挺拔而缓缓垂下,但他的这种举止没能让温莎发现。
他的怜悯之心刚刚露出尖尖角就被他脑海中那个曾经的骗子温莎掀翻。于是在温莎吃过那些横七竖八的完全失去美感的菜肴后,朴高新的整治温莎的手段和阴谋随即诞生。
他让温莎五分钟内清理完全部餐厅和厨间卫生。否则他会勒令她一宿不准睡眠。
温莎便言听计从让自己快速麻利地动作着。
她的身体在不停地挪来挪去一如摄像机摄下的快速镜头。她之所以速度地做着事情并非是惧怕朴高不让她晚间入睡的旨令使然。她是想尽量满足朴高的心愿使朴高愉悦起来。使朴高愉悦她就从而又减轻了一分罪孽,减轻了一分罪孽就是减少了她曾经骗下朴高的三十万中的万分之一。她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忍受下去,一直到那三十万完全抵偿完毕,她方可毫无愧心地做她想做的事。
此外她在朴高家做事朴高没有给她发一文钱,朴高的意思很明白是要她尽快从他眼前消失,朴高曾因为大大厌弃她而痛下决心将原本豪华的住宅卖掉。
温莎宁肯在朴高家受罪也不肯放弃她自己那种恕罪的决定。同时她对朴高仍抱有幻想,她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朴高会敞开胸襟接纳自己。每当这样的想法萦绕在脑际,她脸颊上便能绽开令人费解的笑容。
朴高不给她一文钱,她就用为朴高采购剩余下的钱买来卫生纸巾之类的女性常用物品。朴高与她算账之时她即会实话实说,朴高就眉头一皱让她跪在地面硬硬的地板上一跪就是几个小时。从地板上起来时她的膝盖已僵硬麻木且疼痛无比。但她却仍旧兴奋无比,以为这种体罚又减去了三十万中的万分之一。
朴高给她购买生活物品的钱微乎其微回到朴高面前还需拿出付款发票和购物单以备朴高详查。她立在朴高面前神色忧郁、脸色蜡黄、口冒腥气,她知道自己要怎么样了,自己要怎么样了呢?
在朴高紧紧逼视她手里的采购票据之时,一股黏黏的液体从她体内涌出,即刻顺着她的裤管流淌出来。顿时一股腥腥的味道扑向朴高朴高即刻捂住嘴巴、鼻子并且用目光示意她快些离开。
温莎离开后,朴高拿了拖布亲自擦了地面上的血迹。他没用仔细构想就去了楼下的超市,他为温莎买回来足足够温莎半年用的手纸与卫生巾。他返回家门将这些东西扔撇在温莎的房间内,待温莎从洗浴间出来进了她的房间发现了这些女性用品竟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甚尔将朴高想像为一个有情有义的白马王子,之后她将一包纸巾的包装袋撕开从里面取出来一片纸巾展平,她没有急于将它置放到它应该存在的地方,而是将它牢牢贴向胸前,仿佛它是一种能令她回肠荡气、气宇轩昂、身价百增的证书。
她为朴高破天荒的行为而感动不已。泪水在她脸上恣意纵横着。过了许久她才将它放置在它应该存在的地方。那个它应该存在的地方立刻呈现一阵温馨和舒适。此外,它的档次化让她对朴高更加崇尚三分、敬畏三分。可是另一方面她又生出悲鸣。因为朴高的好处让她丧失了一个恕罪的机会和那三十万的万分之一的偿还方式。她极近痛苦状地去了厨间。而在厨间自己弄吃食的朴高阻止了她的涉入。
朴高的购买卫生纸巾和阻止她进入厨间完全是因着自己刚刚被罗良医生治愈的呕症。他怕再次犯了此病才不得已而为之。
温莎身体散发的奇腥味道以及朴高头脑中时隐时现温莎流淌出来的血迹都如同男人精液一样令朴高作呕,朴高在温莎身体散着腥味时期断然不能让她步入厨间半步。温莎却将朴高的另有所谋当做是对自己的关爱。她心里和脸上都显出美滋滋兴冲冲的感觉。她甚至还希望朴高能吻一吻她或者给她丢送一个亲密的眼神。
第四部分第十三章不在涉足爱(3)
晚上,她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吃了朴高吃剩下的饭菜亦觉出很幸福,咀嚼着朴高的杯盘狼藉她还能香甜有序地品味下去。
很明显,温莎是在一边恕罪一边还在深爱着朴高。
与苏麻有所不同的是她已学会欣赏和珍重朴高的冷酷表情,比之先前她第一次跨入朴高
家门时要略胜一筹。那时的她还不能够充分理解朴高的那种面部冷酷的全部内涵。而今她将朴高的面部冷酷和僵硬着看成是男性的一种气质和尊严。她除了将朴高当成是她从前的男友外还将朴高当成一种男性的楷模和标本。她不管他怎样对她她都极其温存地将其吞咽到肚中。她竭尽所能地讨好着朴高,可朴高就像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好无感悟温莎的一片真情,他非但没有因为温莎的极尽讨好他从而削弱对她的攻击和制裁手段,相反更加变本加厉。
一天夜里,他在书房读书至深夜,他有些困倦,但仍没忘记整治温莎。他假意在书房内找着一本被他锁进抽屉里的有关立法方面的书籍。他将书房内一排书架上面的书籍全部抓个底朝天,一时间书房内乌烟瘴气。这个时候他心里窃喜着他的杰作脸上却裸露一副更加阴森的冰冷之状。他带着这样的面孔怒气冲天地喊出刚刚入睡的温莎,温莎从她的房间内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她甚至有些晕眩。她自从来到朴高这里比先前颠沛流离时还要清瘦。她从室内晃晃悠悠地来到大厅间,大厅幽暗的吊灯映衬着她如柴的身影,夜半有谁不经意间撞上她准会以为碰上了女鬼。她披散着的长发、苍白的瘦颊、枯瘦的双腿都会使人惊魂和无所适从。
她被朴高喊到书房,她的一双瘦腿刚迈进书房,就被一堆轰然坍塌的书堵截在门口处。朴高要她一一分好种类再行摆放到书架上并且要她在这些庞大的书堆内找到他的那本被他牢牢锁在抽屉内的书籍。
他端坐在书房的皮椅上,睁着一双能将温莎穿透的眼睛在审视着温莎躬身浮动的身体心里在恶毒地骂着温莎是条母蠢驴。她如果老老实实地做人她会有今天的下场吗?
温莎整理了大半宿书籍也没能找到朴高指派她寻找的那本书。汗水浸透了她的内衣使她的内衣牢固在肌肤上既难受又无法施展开腰身,如此势必影响她干活的效率。朴高坐在一旁呈出蔑视的一瞥。
朴高从未将温莎放在眼里,因此夜半时分孤男寡女同在一个书房内竟没引起朴高的任何男性妄想,他此刻将全部精力投入在如何整治温莎如何使她狼狈至极如何使她在狼狈至极之时使自己心旷神怡。
朴高在书房内坐观目的在于盯着温莎,一旦她将哪本书籍弄折或者弄撕开页码,他会毫不客气地抡她嘴巴以示警告。
温莎却有了另一番想法,她认为朴高在书房内坐观是为了陪同她一道查找那本丢失的书籍。所以她干劲更加十足、速度之快与收拾地面上书籍的干净利落程序成正比。
已经到了凌晨三点钟,朴高有些困意就从椅面上立起,而温莎此时也恰好收拾完那些躺在地面上的书籍。
朴高困意袭来就没有深入整治温莎。他没再提温莎永远也找不到的那本被他锁在抽屉内的书籍。待温莎带着一脸汗水离开书房,朴高啪地关上书房的门并且将它锁上。
朴高去了洗澡间,而温莎却只能去洗手间简单擦一下汗液而后返回房间的床榻上,她的人一着床榻疲倦困顿便一齐席卷而来。暂短的睡眠她亦不想放弃,她清楚二个小时后她必须按时起床去为朴高做早餐。她不能耽搁他的早餐,他吃完早餐就会夹着公文包坐上他的豪华型小轿车赶去他的律师所。每每那样的时刻她都快速地将步履挪移到能望见朴高的一面窗口处,她看到朴高潇洒地按了电脑控制的车门又潇洒地进入豪华型小轿车,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艳羡和对朴高的肃然起敬。因此朴高平日里对她的那些攻击和整治她都没有太在意太放在心上。
她想像朴高这样的没了太太的已婚男人迟早会对她产生欲望,况且接触朴高这么长时间以来并未发现朴高与哪个女人往来,这一点足以说明朴高是个不贪女色的正人君子,能努力得到他的垂爱就是没有名分她也会心满意足。想到此温莎嘴角边呈现一丝甜甜的笑靥。
第四部分第十三章不在涉足爱(4)
朴高在浴室里躺在椭圆形浴池内将自己整个融入其中,他的头枕在浴池的边沿。他一面在里面浸泡着一面遐思着。水流使他的身体柔软滑润又使他膨胀和惬意。
惬意间他脑海里浮出了苏麻,一年之余的光阴他失去了与她的联络,自己若不是生下顽疾早就想办法将其找回,有一段时期他将情感误入歧途与罗良医生产生一种现在想起来让他脸红的暧昧关系,罗良在那个特殊时期替代了苏麻,使他暂且摆脱掉对苏麻的思念。他现在
躺在温暖适度的水流里生理上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在欲望朦胧间更加思念着苏麻,他开始无比欲望地想念着苏麻。他对苏麻是个疑团,他不知她身在何方?在做什么?身边是否有了如意郎君?他想到如意郎君几个字眼心便即刻紧张无比。倘使然他前功尽弃不说,从此而后他连幻想她的空间都给破坏殆尽。
随着思想里浮出了苏麻的影像,朴高在浴池的水流里做了拥抱苏麻的动作,他闭上双眸伸出胳臂并张开它,他在浴水内滑了一圈以示搂抱住苏麻。他在这种虚幻的搂抱中呼吸急促起来,跟着,他的男性物体亦在水中不断扩大膨胀。他有些兴高采烈和忘情于浴水。他对自己恢复了男性功能很是感到欣慰和自豪。
朴高在确认他已恢复了完全彻底的健康没有像其他男人那般将跃跃欲试的男性武器俘虏于自己的手中或者意淫中,他很冷静地收回激情,他是有身份地位的朴高,他不同于凡夫俗子,所以他不能做苟且之事。
他穿好衣服从洗浴间走出来时已经凌晨四点钟,他穿越温莎的房间,尽管那房间的门呈半虚掩状,可朴高正眼都没瞧它一下就闪进自己的卧室。
温莎临睡前从不将房门反锁上或者关闭,那是因为她总是期盼着朴高能有一天进入她的房间与她耳鬓斯磨以此结束她与朴高间的那场风波。
天真的温莎一天天盼着想着这种时刻的到来。她躺在床榻上临睡之前只要她还有剩余精力她就抱紧一条被子或者一只枕头将它们充分幻化为朴高。而后她更加搂紧那条被子或枕头,她苍白的面颊和一身瘦骨便陷入那条被子或枕头。她有时索性将瘦骨上的乳罩脱掉任由一对贴骨的小乳房融入那条被子或枕头有时清早起来又会忘记穿那件在她来讲根本多余的乳罩。冬日里她就穿着一件贴身毛衣让一对小乳房显示出来,春日里她便穿了一件吊带羊绒半袖衫让双乳透过两侧的裸处晃晃悠悠风风火火地呈现在朴高面前。朴高熟视无睹便罢倘使朴高在意起来温莎的双乳即会遭殃。朴高会将一杯鲜奶或者一杯半热不热的咖啡泼向温莎的双乳。每每此时温莎的双乳就会成为落汤鸡。温莎却感觉到一阵酥麻,那酥麻的阵势一如朴高吻向了它们。
温莎在乳房裸露多少的事宜上仍不改初衷。她宁愿朴高每日都用奶和咖啡泼向自己,那样她就会全身心的顺畅和无比激情。
像温莎这种女人是否像人们通常所说的那种小贱人姑且不提,单说她被朴高整治得死去活来的一幕幕就够一个势单力薄的女子喘息半年的了。而温莎除了日渐消瘦别无它疾。
她就像一个机器人在朴高的这座豪宅内转呀转,转眼从冬天转到了春天。朴高今晚回来的兴奋以及昨日一整个夜晚的未归使温莎陷入空茫之中,她设想了关于朴高彻夜未归和今日晨归时的那种兴奋和激动是否和一个女人有关?倘使是和一个女人有关,那么这个女人是谁呢?
温莎如坠云雾里,对朴高的种种猜想使她倍感辛苦,这种辛苦大大超过了朴高平日里对她的种种折磨和她超负荷的运作。
万一朴高果真与哪个女人有关联抑或与他的先前恋人苏麻和好如初,那么她对朴高的美梦就会顷刻间瓦解破碎。
她之所以心甘情愿地去朴高家忍受着诸多苦难原因有三:其一,她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人口奇少又是她所垂慕的男人,其二,她无尚贪恋这所豪宅的漂亮与阔气;其三,她要恕她对朴高所犯下的罪过。
第四部分第十三章不在涉足爱(5)
她是一个孤零的飘叶,不知哪阵风即会将它掀入阴沟,因此她必须将自己的叶脉留在一个足以让她避开风暴的港湾。
朴高虽说暂时对自己凶煞煞,但待他将那三十万的怒火全部泄光,她相信他会改变他的那种凶煞煞的做法。
温莎一面在厨间摘着菜一面意识混乱。
朴高在自己的卧室正惬意地睡着,临睡前他向她甩出命令要她四点钟之前叫醒他,说完朴高头亦没回一下地进入他的卧室并且速度地关上房门又将房门锁紧。
温莎被朴高真真切切地挡在门外。温莎已经对朴高这种做法司空见惯。所以她连眉毛都未曾眨一下就继续着她手中的摘菜活计。
温莎一面摘菜一面重又陷入思绪。她自从遇见朴高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朴高,她没有深入他的生活就武断他是一个绝顶好人。现在她深入他的生活,她虽然不再说他是一个绝顶好人,但她依旧将对朴高的喜欢上升到爱恋。正应了一段话,即:恋爱的人看对方什么都完美无缺,此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又所谓乌龟对绿豆上眼了,任凭谁也打不烂拆不散。
温莎不管朴高对自己有无动半分情就一相情愿地暗恋上朴高。她每日忠诚无悔地为朴高劳作着,朴高一文工钱不付不说,相反还百般猖獗地欺侮她、整治她。但她没有一滴泪流出,她认为能为自己心爱之人忍辱负重是她满心欢喜的事情。
现在她却因着朴高的一夜未归和归来时的兴奋光芒落下了泪水。
她的泪水由起初的一滴变成二滴又由二滴变成成串,最后它们汇成一片泪的海洋顺着她的面颊流淌下来。她像被人鞭挞了一般抽咽着仿佛她身上真正的委屈全部在于朴高别恋她人而不是朴高对她的残酷虐待。
她哭啊哭较劲儿动情地哭着。哭到情深处竟悲鸣起来,那架式像极了哭丧的村妇。所不同的是她以意志控制着哭声,她怕吵醒入睡着的朴高。因此她在没有声音地干哭。因为干哭其形状有些扭曲和丑陋。干哭中用力的轴心在脸部,所以她脸部给干哭纵横出七歪八扭的肌肉的凝聚。
一场痛苦扭曲的哭声在中午时段落下帷幕。温莎眼角红红面颊红红,那样子活像一只刚剥了皮的鹌鹑,让人一眼望上去有一种不舒服感。
温莎带着极其压抑悲哀乃至绝望的情绪将一只半死不活的鱼去掉鳞又给它破膛开肚。她将一只手麻利地掏向鱼腹又麻利地从里面拽出一堆鱼的乱糟糟的内脏。她将那些鲜血淋漓的浊物甩至垃圾袋中,那条鱼被剥鳞破膛后依旧嘴巴一张一合,似乎那一团乱糟糟的东西不是从它身体上弄掉的,它坦然自若并且节奏感极强地张合着它的嘴巴。
温莎被这条鱼的耐力惊呆了,她由这条鱼联想到如果有谁胆敢抢走她心目中的偶像朴高,那么她会像开膛破肚这条鱼一样地开膛破肚她。
她有了这样的念头心情自然好了许多,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使她通体有了力量和动力。只三五下,她便将那条鱼的鱼身切割成片状以便煎炸时进去滋味。她在鱼身体上撒了些许的盐面放至一旁。此时那鱼的嘴巴亦在张合着。她想疼痛是在所难免的,可是鱼啊谁让你命运不好成为一条鱼呢?
她细心地切着姜末、蒜末、葱末,又将一小块里脊肉切成碎末。然后她打开天然气让一平底不锈钢炒勺内的高档色拉油沸点,她将切好的姜、蒜、葱、肉一并置入炒勺,待它们融为一体里脊肉半分熟之际她向炒勺内撒上各种调料将天然气关闭。她知道朴高最爱吃她做的这道菜肴了,每每吃到兴致上竟忘了整治她的神圣使命。
她将肉末如数放置于鱼腹中然后再次打开天然气向平底不锈钢炒勺内重新倒上了高档色拉油。待油温升腾恰到好处之时温莎麻利地将那条鱼置入炒勺内,那条鱼在油锅内最后张合了一下阔嘴巴宣告它的生命彻底完结。
一刻钟光景一条金灿灿油汪汪色香味俱全的炸鱼被温莎烹制好。
温莎将它盛到一只椭圆形餐碟内,温莎又向餐碟的鱼体上撒了些许的香菜碎末和些许的辣椒油,这样看上去就更美艳绝伦了。
第四部分第十三章不在涉足爱(6)
温莎已进入烹制菜肴的角色。她不辞辛苦一样一样地做着,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她亦全然不顾。
时针指向下午三时一桌丰盛的菜肴摆在餐厅间的餐桌上。一切就绪后她蹑手蹑脚心慌意乱地来到朴高的房间门旁,她轻轻扣了几下朴高卧室的门,朴高没有任何反应,她又轻重兼并地扣击了几下朴高卧室的房门,朴高才从一枕大梦中醒来。他首先从床榻上拿起一个相当
精美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然后他速度地从床榻上跃起。
他从自己的卧室内出来依旧我行我素没有正眼瞧温莎,这令为他饮食忙活了一整天的温莎很是伤心伤情伤意。
朴高先进了洗浴室大刀阔斧地刷起牙齿,他刷牙齿的时间将近半个小时。刷完牙洗完脸又用日本进口质量优异的电动剃须刀剃刮了一下本就很光洁的面颊。
弄完这些事宜他还真觉出有些饥饿感,于是他趾高气扬地向餐厅走去,他很风度很典雅地落座在餐桌前,温莎对朴高落座时的洒脱动作大为欣赏,她已经对朴高这种坐姿看了无数遍,但亦不能大饱眼福。所以她每天除了盼朴高早些到家外再就是盼朴高早些就座于餐厅间。若是朴高在外面应酬完回来或者很晚才回来或者像昨晚那样通宵未归,温莎就会在室内团团转,那焦虑的形态让人看了心酸,她在室内迈着紧凑快捷的步履焦虑地来回走动着,人们用来形容热锅上的蚂蚁即是这个样子。
朴高坐定后视线傲慢地盯向他爱吃的温莎首创的鱼腹裹肉炸鱼。它既香酥又醇美且营养丰富。朴高慢条斯理地用一只刀叉切割着鱼身又老道成熟地向口中送去,断然没有那种饥不择食式的粗俗吃法。炸鱼肉到了口中,他上下牙齿紧闭着非常典雅地咀嚼着炸鱼肉。
温莎在一旁看得如醉如痴、心旷神怡。她像是自己在品味那条炸鱼那般陶醉。
但是朴高吃了几口炸鱼就不再动筷,他急着与苏麻四时三十分的约会,因此他向口中递送米饭的速度就或多或少显示不出绅士化,但他放下饭叉时两手一摊的举动又将他的不太绅士化的吃相充分遮掩过去。温莎心中不禁再次一喜。
四点一刻钟左右朴高离开了家,他坐进自己豪华别致的小轿车内让车速飞快地行驶着。一路上天边夕阳的晚景将他的情绪深刻地感染着,他有些诗人般的激动。车子随之愈加快速起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他的车速亦不过分。
这样的速度使他提前来到了苏麻所在的工地。他将车子停在显处没有像他未见到苏麻之前那样将其隐蔽起来。他坐在车内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时间还差五分钟就到了苏麻和他约定的时间。
短短的五分钟竟让朴高五年般的难挨。他在车内闭着双眸十分虔诚地合掌祈祷着上苍让苏麻快些到来。
四点三十分苏麻与更夫老头交接班完毕她才带着一身的疲惫向工区外围的大门走去。她刚刚迈出大门,尾随其后的更夫老头将一根粗链条缠套在铁门上又用一把大号锁锁上那铁门。
苏麻走出工区的大门一眼便看见朴高的豪华小轿车与坐在车内的朴高。
朴高紧闭双眸合掌向苍天祈祷之时第六感观觉察出苏麻的到来,于是他迅捷地睁开双眸摊开双掌。他打开车门伸出手示意苏麻进入车内。苏麻向车体走去但没有碰朴高伸向她的手亦没有在朴高身旁就座,她打开车体的后车门从容进入车内又从容坐在车内柔软弹性的靠背沙发椅座上。白色的靠背沙发与白色的椅垫和车内清香的空气让苏麻通体有一种清爽之感。
苏麻坐在车内没有任何语言。沉寂使车内的空气愈发显得紧张肃穆。朴高一面驾驶着车子一面不时地瞥向苏麻。他瞥向苏麻的频频目光中带有柔情的部分,另一部分则是他内心里某种谨小慎微的思想在做怪使他的目光由柔情变为紧张同时又闪烁出轻松状。他有些变幻莫测,似乎他瞧向苏麻的目光不变幻莫测苏麻就会跳下他的豪华型小轿车逃之夭夭。
苏麻坐在朴高的车内看着朴高左拐右拐地向前行驶着心里顿生一丝惶惑,她开始向朴高发问第一句话。她很镇静地问朴高准备带她去哪里?朴高迟疑了片刻才回答苏麻的问话。朴高说他要带苏麻去一家入流的酒店吃些东西然后返回他们的家。
第四部分第十三章不在涉足爱(7)
苏麻眉毛一皱马上做出反应,苏麻说去酒店她同意,至于返回谁的什么家她是不可能同意的。苏麻心里愤愤地想这个朴高真是永远改不了独断专行的本性。他永远都是按着自己的思维方式去行他人的事而又丝毫不顾忌他人的感受。
那个家那个曾经她与朴高生活在一道的家对于苏麻来说只不过是一场过眼烟云和一场梦境而已。在那里苏麻有过暂短的但是麻木的快乐其余剩下的都是痛苦的记忆和记忆中的泪痕
,除此而外便是无尽的怆痛。
基于这些客观存在的原因,苏麻怎么还能重返充满怆痛的家园呢?
本来她经历了一年之余的个人奋斗历程已差不多将朴高这个男人遗忘抑或是脑海中还留存一些他的影像那也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模糊的形体而已。苏麻不再记起他的轮廓、音调与种种的怪行。
在苏麻已经开始用暂新的生活充实自己的头脑之时,这个朴高魔鬼般地再现于苏麻面前,迫使苏麻不得不闪回她的伤痕记忆。
朴高的冷酷、朴高的自私、朴高将爱情当做他自己任意把玩的木偶而随意牵拉它们。苏麻的青春爱情被他的随意把玩折磨成死角,苏麻每日则躲在那死角里哭泣,没有任何的安慰和向活的目标转机。这使得苏麻心灰意冷,她不知明天是否有太阳?明天的太阳又是否会照耀着她?
她在压抑与颤栗间迎向朴高的无比冷酷和无比仓促的爱。她在这如此爱情中险些丧命。她在掉入深渊的半空努力伸出一双手臂向上挣扎着扑捉着希望能抓到救命的岩石抑或松柏。然而她一无所获,她就要坠入深渊,坠落中她向下瞭望着,那万丈深渊深不可测迷迷茫茫雾气环绕,她即要坠落的瞬间她看见一棵救命的古树张开博大的枝体迎向她,她看到了生还的希望。
罗良医生将她从深渊中拖拽上来,可待她刚刚为重新活过来而激情万分之际,罗良甩开她的手臂,她的心挂满了灰暗的幕布,她不知掀掉哪片幕布才能使自己那颗蒙垢的心明亮起来。但是她重新设计了自己的人生。既然她又活过来她就要很顽强地拓展生命之路。
所以朴高已经成为她的历史,无论从爱情角度还是从报恩角度,苏麻对朴高都丝毫不欠什么债务。相反倒是朴高亏欠了她,他有什么权限和资本来死磨硬缠自己呢?
想到此苏麻禁不住向座椅后背上靠了靠,她挺胸昂首一副神圣不可侵的样子。
朴高从车的反光镜中看到了苏麻的这一举动,他感到苏麻冷漠的面容愈加清澈纯美。苏麻活脱脱一个冷美人。他从苏麻整体上观出苏麻比之先前更为楚楚动人和丰腴可爱了。难怪人家说生过孩子的美人韵味无穷呢!
朴高从车的反光镜中始终没有放过窥视苏麻的任何机会。由于精力没有全部投入到驾驶车的方面,他差点闯了红灯,幸亏那个节骨眼交警在截获一辆超员的巴士,否则交警没完没了的盘问会使他丢掉许多与苏麻在一起的大好时光。
苏麻在朴高嘎然停住车身时给车的惯性弄得前仰后合,她即刻抓住座椅的边缘以此控制那种惯性的不平衡。
她看到朴高有些神色不自然,断定他给自己精神的不专一和精力的分散才弄得红灯前急刹车。这对一个开车的人来讲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偶尔的疏忽是谁都会有过的,可朴高竟为了这芝麻大小的疏忽而脖红脸热。虚荣像他的影子紧密地跟随着他,使他如影随形。
苏麻在心底呐喊道:朴高啊,你累不累呢?
途经一家又一家门帘装潢普通的饭庄,朴高很快将车子停在一家与他车子一样豪华的酒店门前。
就在他下车为苏麻打开车门的时候,他这才注意到苏麻身上的衣着与这个豪华的大酒店有着多么大的反差。他略略皱了一下眉。若是从前苏麻在自己身边的时日他肯定会大声斥责苏麻的,但是现在他得忍,他必须得忍。刚刚众里寻觅千百度地找到苏麻他不能因小失大。他这样的念头一闪现就很快返回车内。
第四部分第十三章不在涉足爱(8)
苏麻搞不懂他在玩什么新花样。怎么下了车又返至车内呢?苏麻脑海中画了个问号。
朴高将车子驱到一个超级商场门前,停下。朴高让苏麻与他一同下车,苏麻不解地望向他并且眸光有些疑惑。
苏麻跟随朴高下了车。天色已近傍晚,但还很亮度。太阳放着红光落在远云边缘。这个
时候马路上三五成群的人流来来往往地穿行在街面上。苏麻很是为那群人流感到一丝欣慰。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人流了,因为生活和工作圈子的缩小,她也很久没有看到如此辉煌的街市和它的壮观了。
但是当朴高停靠住车从皮夹内取出一沓纸币塞到她手中并让她进商场购置一套入时的春装时,苏麻顿刻明白了朴高的全部计量和用心。刚才在大酒店门前停住车又将车子驶到这个繁华地带的商场门前全部阴谋仍在于虚荣和虚荣背后执意操纵她的手段。
他是注意到自己的一身朴素的且普通的服装有碍观瞻和有损他的面子才又折回车身驶到商场这地方。
苏麻脸色骤变。苏麻将朴高塞到她手中的钞票甩到朴高的车厢内。然后愤然进入一个出租车。出租车很快在朴高眼前消失成一个盲点。
朴高愣怔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入自己的车内,他的情绪一跌千丈,他甚至要哭出来,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总会被人家笑话,更何况自己的身家地位是万不得给人家笑话的,好在自己已知晓苏麻的住址。
他很快将他的豪华小轿车驶出商场门前的停车场向苏麻租赁的住处驶去。
苏麻带着满腔怒火回到家中,她真后悔答应朴高去什么酒店,但又一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事。倘使今天早晨苏麻不答应朴高晚上下班时与之见面,朴高肯定会软磨硬泡地影响她的工作,去酒店并非为了与他叙旧,而是借用那里的场所将一些她认为该向他说的话统统向他讲清楚。她不能去他的家里亦不能将他带回自己的家中,因此酒店是最好的谈话场所。至于酒店的豪华与低劣苏麻根本不会在意。她当时在车内就这么想着,她闭上眼睛任凭朴高将自己带入任何一家酒店。
朴高天生虚荣连谈话亦要上最高档的场所,这姑且勿需再提,只是他的不放过每一个牵制人的行动令苏麻大伤脑筋,她为了一场谈话就要听从他的旨意而去购置他所喜爱的服装。他凭什么要命令她去做某某事,她又凭什么要听他的指挥和操纵呢?
金钱固然可爱,但她不稀罕从别人手中拿到它们,她要通过自己的劳动来换取它们。
苏麻想或许换了别的女人会兴奋地接过那钱款同时还会投怀送抱地吻向朴高那僵冷的面颊,虽然那女人在他脸上找不出任何的感觉,但在那厚厚的纸币上却找到了物欲满足的感觉。
苏麻不,苏麻决不。苏麻有苏麻的人生准则。苏麻就是吃糠咽麸亦做不来那种女人的虚假媚态和下作的举止。
苏麻与男人间相处是要有爱做底蕴的,她无论如何承受不了没有爱而为了某种目的去与男人卖弄风情。
她每当想起与朴高相处一道的日日夜夜眼前就会闪出朴高独断专行的一幕幕。朴高总是以大男人的准绳束缚着自己。朴高一如嫖客向自己投抛着钞票,自己又一如妓女承接下来。那个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没有主张与见解呀!
由此苏麻认为青春永远是幼稚的花蕾,待那花蕾很得体的绽放过,青春又会走向成熟的毁灭。而这种毁灭有时会让青春重新来过。
苏麻的青春能否重新来过那要看她命相的好坏。
苏麻脱掉厚重的羽绒服将其挂到衣架上。本来这样渐暖的春日气候,按理说来是勿需再穿上它了,但是在阴冷的工区内的工地她是断然脱不下它的。她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她的羽绒服上衣给了她足够的温暖。
她脱掉羽绒服就去了厨间,在工区的工地,中午她只买了一个一元钱的面包吃到肚中,已经近晚七时,她的腹中咕咕怪叫着,身体也在空旋。她本来是爱吃面食的,但皆因面食的烦琐而弃之。她洗淘了足够一个人享用的大米而后将它用小型电饭锅焖上。做完米饭,她又打了两个鸡蛋和切了一个柿子。鸡蛋炒柿子是她经常的菜谱,既简单营养又爽口开胃,一箭双雕。苏麻将饭菜做好后就将它们各自分别盛在一个小碗内端至室内的写字台上慢慢地咀嚼着它们。她正在吃饭的当口,她的门急促地被人敲击着,那敲击的紧密,仿佛一个地下工作者在敲击同党的联络地点又好像敲击者背后有无数个追击者在追赶,那敲击声既密切又紧张。不用苏麻细想苏麻便清楚一准是朴高。
第四部分第十三章不在涉足爱(9)
苏麻准备为他打开门,她要向他讲清楚她与他之间已无任何情感而言,她并且要告诫他不要再来骚扰她生活的宁静。
之前之所以没能让他来她的住处,苏麻害怕他误解她引他入室是对他仍旧一往情深,现在迫于无奈的情势让他进到室中,相信他不会对自己产生误解。再者她也急于知道自己很隐私的行踪是怎么给他知晓的?
苏麻想到此便撂下碗筷准备为朴高打开房门。她没有将自己尚未吃完的饭菜拿走,苏麻认为她完全没有必要做一些虚伪的举动。她更不能像朴高那般虚伪。更何况自己住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还有什么可虚伪的呢?
她要使朴高清楚她对生活的适应能力有多强大,她要让朴高彻底死灭那颗对她念念不忘的心。
她将门从容地打开,朴高很标致的长圆相间的面颊上渗着汗水,这使他多少有些与身份不符,通常只有工人弟兄才会出现这种滚滚汗珠,苏麻断定他一定是给她的离去急成这副尊容的。苏麻向旁侧闪了一下身让他进来。
朴高身上质地优良的黑色皮夹克外衣将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他的一头浓密的发丝向前额探出一缕,虽然打乱了他发型规模化的阵脚,但却没有影响他发型洒脱的效果,除此而外朴高的一双似大非大似小非小的眼睛流露出一种苏麻从未见过的柔光。
苏麻在认识他的那年他就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在工区工地相见那一面以及去酒店的路上苏麻只顾想心事,所以没有注意到朴高的仪表,而是专注到朴高的行为举止。
现在朴高与苏麻面对面地落座在椅子上,苏麻很明显地看出朴高的脸上除了比先前胖了些眼角处亦有了鱼尾纹而且眼睑下方滋生了不算严重的眼袋,这种轻微的眼袋会让同类产生嫉妒让异类产生一种妄想。因为它很有成熟一些的男人风度。一般来讲四十几岁的男人打眼望去即像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又像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总之现代男性的年龄是女人们无法用目光评判定夺的。当你得知该男性的实际年龄后,你会惊异他的现有风度与实际年龄有着多么大的悬殊和本末倒置。
应该毫不隐讳地说苏麻对朴高的感观印象还是一如既往。朴高的气质风度使他比自己长十八岁的年龄缩短了距离。
诚实一些地说来,苏麻从未厌弃过他的年龄。苏麻有时在幻想中想像着朴高如果没有那么令人窒息的性格该有多好啊!她会像鸟儿一样在他生活的林莽中自由地飞翔着,累了就靠向他的臂弯呈出依人状。
真正的爱情是愉悦欢快的,它会改变一个人性格的。可是朴高真的那么爱自己吗?如果真爱,那么他为什么不能改一改他的冷酷生存方式呢?
苏麻的脑海里飞速地闪烁着这些念头的同时她的一双睫毛扑闪的大眼睛扫视了一眼正襟危坐在那里的朴高。
朴高在四下寻视着苏麻的住宅,眉宇间微皱了一下而且眼波里流溢出一种对苏麻能适应如此恶劣环境的钦服。他的视线顺着驳落的墙皮和苏麻用一些艺术品或者画像点缀的写字台上方的墙壁滑落到写字台上简单的饭食。朴高脸部呈出如同疾病患者或者男人情欲萌动时的痛楚状。
他内心的确在抽搐。他的漂亮如仙女般的苏麻竟过上了这种残败的下等公民的生活是他想都没想到的。他在怀疑苏麻的精神和智商是否出了问题?否则她怎么会让自己生活在如此的生活境遇而不痛不痒呢?再者她在工区工地上的那份下等公民的差事也是朴高意想不到的。苏麻这么一个柔弱性格、学历学识兼优的女性做着这等差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荒唐至极!荒唐至极啊!
但朴高马上收回咏叹的思维。他断定苏麻肯定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肯接纳这份差事的。再者她还在一个人供养他们的孩子,这一点很让朴高感动,但朴高感动得愈深刻面部表情则愈严酷。这令在她对面坐着的苏麻很是恐怖。朴高在想到孩子的过程里下意识地将目光抛向床铺。床铺上除了一只蓬松棉软枕、一条被子外别无它物。一条花案别致的床罩罩向床铺。那么他们的孩子肯定是放在幼儿长托所处确定无疑。
第四部分第十三章不在涉足爱(10)
没待朴高更深入一层地思想下去,苏麻带着从朴高入室以来的那种充满疑虑的审视目光向朴高展开了一番问话。
苏麻很急于知晓朴高是怎样找到这里来又是怎样找到她工作的工区工地以及他怎么还通晓了她有了一个孩子而且还确认那孩子是她和他的杰作。
朴高在苏麻连珠炮式的问话里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他抬起视线,视线恰好对着惨白灯管的亮度,他禁不住眨巴一下眼睛,稍后他清了清嗓子向苏麻陈述了事情的整个过程。
朴高在日渐恢复健康以后就去了他的律师事物所同时拾拣起他在司法机构兼职的头衔。
一日上午他正在律师事物所内整理着一些案例材料。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立在他面前,而且眼前站着的这个似曾在哪儿见过的男人衣衫不整胡子长出唇沿。
那人在朴高目光的示意下落座在朴高对面的客椅上。那人顺手从兜内掏出一盒几元钱一盒的劣质烟从里边抽出一只刁在口中,他刚要点燃,朴高又一摆手示意他不要在室内吸烟。那人将那只烟装入盒内眼内释放出一丝空洞和忧郁。
就是这种空调和忧郁使朴高想起了眼前的这个衣衫不整的人是何方神圣。
他即是一年以前被朴高辩护出狱的名叫施子航的年轻人。
苏麻在听到施子航的名字时心里禁不住颤栗了一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没想到是他出卖了自己。苏麻好一阵心痛。
苏麻为了不打扰朴高的陈述没有将不悦溢于言表。她在仔细谛听着有关于施子航出卖她的始末以及为什么出卖她的原由。
在朴高确认了他是谁以后就开门见山地问施子航到此有何贵干?
朴高的问话中一直僵冷着面颊,这使得施子航忍不住身体抖了一下。他内心里有了一股强烈的争鸣:难怪苏麻会舍他而去,原来这家伙像个不尽人情的冷血杀手。自己若不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来求他?
他首先向朴高抛出了他清楚苏麻的住址并且告诉朴高说她生下了她和朴高的孩子。但他始终绕着弯子不肯讲出半句有关于苏麻的半句实情。聪明的朴高知晓对方来的目的,于是朴高与施子航同在苏麻身上展开了价码游戏。朴高说他可以为施子航开下一张五万元的支票。
施子航一听朴高这样大气的开场白就详述了自己的情况。他说他发行了一批黄色光盘被警方拘留释放后人家便解聘了他,他因为无颜去见自己在这儿的老同学——那个总经理大人,因此只好出此下策同时也好使你们一家妻儿团圆。他说他要一笔钱再就是要朴高为其找到一个工作。
朴高立即开了张五万元的支票递到他手中同时朴高向他蔑视地一瞥,然后朴高答应施子航一周之内搞定他的工作。施子航听罢面颊女人般地呈出红润。他战战兢兢抖抖瑟瑟地讲出了苏麻的实情。
待他说完苏麻的地址后他感到自己多么像电影里的叛徒王连举,现在他这个划时代的人子充当了可耻的叛徒之角出卖了他最亲密的同学兼朋友的苏麻。虽然他从中充当了月下老人之职,但他的性质是恶劣的,那性质有着黑道上的某种黑色手段。他是不可饶恕的。所以他那天见苏麻时才有了那副神不守舍凄凄惶惶之态。他起身向门边挪移步伐的时候显然没有腿力一如一个软骨症患者栽栽歪歪地走出朴高办公室的门。
施子航离开后,朴高像个快乐的大男孩,当他在就快放弃寻找苏麻计划的时辰,老天为他派来施子航向他述说了苏麻的行踪而且苏麻还生下了他们的孩子,简直是不亦乐乎!
他暗自下决心从今往后他要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的日常行为规范,免得苏麻看不惯。他要和苏麻共建一个幸福的家园。
由于兴奋以极他甚至将一瓶墨汁碰翻,墨水顺着办公桌上流淌至地面,地面立即呈出一片黑色地图,朴高按了一下门铃,秘书随即到来,朴高让他去找清洁工将地面拖至干净,秘书小伙子飞快地离去。
第四部分第十三章不在涉足爱(11)
朴高作为该律师事物所的负责人先前的秘书是个刚大学毕业的稚嫩女生,他因为讨厌有公司老板专用女秘书以此在工作之余巧妙地利用女秘书姿色的不德性作法。因此他将自己的女秘书换成了男秘书。
这就是朴高说一不二的性格。
如今朴高肯为苏麻改变自己的一些作为足以说明苏麻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若不是为了他心爱的苏麻他无论如何不会迈向这种下等公民的居住区域。
苏麻从头至尾听完了朴高的陈述,上牙齿紧咬住下唇,唇间明显地呈出紫痕。她是在切齿施子航的无耻行径,她想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理睬叫施子航的这个人。
苏麻由于过分愤怒脸部被红润浸满,这非但没有失去苏麻的亮丽,相反倒显示出苏麻更加青春和飘逸。
朴高的视线一直都在苏麻的脸上扫荡着,发现苏麻突然间脸部表情变化的艳美,他内心禁不住一阵骚动。当他将椅子向苏麻身旁靠向一些时,苏麻毫不客气地用“很晚了自己该休息了”这样的逐客令向外赶着朴高。
朴高带着满怀不愿离去的神态慢慢从椅子上立起。但朴高临将步履挪移到门边时却脱口说出明日来接苏麻的话语。苏麻从口中犀利地甩出“不可能”三个字。这令朴高欲迈向廊门的步履停顿下来,朴高重新返回内室用一种不解神情凝望着苏麻,而后他又将一只白皙的手臂搭向苏麻的肩胛上,苏麻连忙抽回自己的肩胛。朴高再次极近讨好地归劝着苏麻说他们都有了孩子,为了这个孩子也应该返回到他那里好好的过生活。朴高从未有过对苏麻的这种低三下四。
苏麻在听完朴高这些柔和话语后脸上呈出一丝嘲讽的微笑,这种微笑令朴高有些慌神,他不清楚苏麻究竟想做什么抑或说什么。他正待陷入莫名间,苏麻冲向朴高甩出一句:你能容忍别人的孩子在贵府上?
朴高马上做出反应向苏麻寻问别人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苏麻脸上再次呈出嘲讽的微笑。苏麻单刀直入地对朴高说那个孩子是她和罗良医生所生。本来她不想告诉朴高这件事情,但迫于无奈她只好如实兜出。
朴高在听了苏麻这样的话仍然不相信苏麻话语的真实性。他认为苏麻简直可恶透顶,为了不想与他回到他的家竟不惜辱没自己的人格编造谎言来袭击他。
至于苏麻为什么不想与他生活在一道他从来不问为什么。他只知道命令,别人只有服从的份。现今他已做到了低三下四地求苏麻与他一道返回他的豪宅,她却以这种残忍方式对待他,这无论如何都会使他火冒三丈。他开始放开喉管忘记分寸和文明向苏麻吼着苏麻刚刚甩出的“不可能”三个字。
苏麻为了让他确信说他可以明日随她一同去看那孩子的相貌便知谁是他的父亲。并告诉他那孩子可决不似秦王赢政那样有着出生哑迷。
朴高已在开始握紧拳头,虽说他还没有确定此事,但他仍旧妒火中烧。
他已经心急如焚,他已经等不及明天。他要苏麻即刻带上他去幼儿长托所识别真伪。
苏麻看了看时间刚好八点整,苏麻便果断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她关上灯,锁好门,又拿了一只手电筒与朴高一道下了楼。
到了外面,硬冷的风直扑苏麻面颊,苏麻匆忙中忘记戴上纱巾。朴高直立起皮衣高领向他的豪华小轿车走去。苏麻跟在他后面。他打开豪华轿车的门没有像去酒店时那样对苏麻伸出客气的手臂。苏麻自己打开车门进入车内。
第四部分第十四章灵魂的错位(1)
苏麻根本就没有在意朴高对她态度上前后判若两人的大幅度转变。相反,朴高愈是对自已冷若冰霜苏麻愈是倍感欣慰与解脱。因为人是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智慧的高级动物,有良心道义的人都会对他人太多的好而感到受宠若惊和担负不起。苏麻也不例外。若是朴高对她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疼爱有佳呵护倍至,她或许会不计前嫌重新投入朴高的怀抱。可朴高并未像苏麻所想象的那般美好。
朴高费尽周折煞费苦心地找到了苏麻没有让他那种刚刚露出尖尖角的温情持续多久便恢复了他往日那种冷酷的激调。
关于朴高这种变化是苏麻意料中的事情。朴高过于内向的性格是导致朴高冷酷的根本原因之一。苏麻对朴高已经彻底绝望,绝望中的苏麻对朴高大起大落的转变是不会受到任何情感方面的伤害的。
苏麻坐在朴高那辆豪华型小轿车的后端时不时地指点着朴高驱车的方向。
朴高的面部表情像一场暴风雨来临之前天空的阴云密布使人恐慌与压抑感。苏麻从侧面看到他这副架式心中未免有些紧张。她怕他看到她和罗良的孩子的真实性以后会对孩子产生不利因素,她想改口说那孩子是她和他所生却又怕他掠走罗罗。
矛盾中苏麻咬紧下唇闭上双眸决定听天由命。
车子被朴高左拐右行了一阵便到了罗罗所在的那家幼儿长托所。苏麻的心不由得紧张地狂跳起来她并且有些慌张。那情形就像一个被围捕的逃犯。
幼儿长托所依然灯火通明。苏麻清楚这里昼夜有值班阿姨,因此就毫无顾忌地敲了几下幼儿长托所的大门。
不一会儿功夫有人来到院心并打开了门锁。苏麻向来者说明自己是这里一个孩子的母亲想探视一下孩子。那人便带领她进了院内的一所二层小楼。朴高紧紧尾随其后。
即要到婴儿室的时候,苏麻周身浸出冷汗。当婴儿室横在眼前只有一玻璃门之隔,苏麻紧张得有些发抖如同推开那个玻璃门即会有定时炸弹爆炸一般。她抬起颤抖的手臂轻叩了几下玻璃门,里边晃动着向玻璃门靠近的身影,那身影贴近玻璃门便将玻璃门的帘幕拉开一些向外瞥视一眼发现是苏麻便打开了婴儿室的门。幼儿长托所的阿姨经常和苏麻打交道所以就友好地将苏麻领到罗罗的床前。朴高跟随进来。
罗罗还没有入睡,他正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伸张着胖胖的手臂玩耍着。苏麻在他的胖脸蛋上吻了一下。
朴高在仔细的辨识着罗罗。他像木匠吊线一样左瞧右瞧上瞧下瞧地对罗罗进行一番突袭大检阅。突然他握紧拳头并且骨节咯咯作响。罗罗眉毛的清香、鼻子的直度以及白皙的面颊还有那大大的耳朵无一不是罗良的,罗罗的脸部只有眼睛是苏麻的大而有神。
朴高的非大非小的眼睛充满了血丝,他没有顾忌这里是婴儿室或者说愤怒使他忘却了他身处何地。他猛地抓住苏麻的衣领,这个举动是苏麻从未见过的。他抓拎苏麻衣领的形态一如一个地痞或者黑帮老大。
朴高拼尽气力摇晃着苏麻,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发泄他心头之恨。他随之发出一阵悲鸣。他在大喊“为什么”的一声狂叫时将室内所有的婴儿惊醒。他们有的睁开眼睛到处张望着、有的醒时则伴着哭声。
婴儿室值班阿姨慌忙从婴儿室内的休息间走出。她紧张地去光顾那些被惊哭了的婴儿。苏麻赶紧向她道着歉,那阿姨却用很深的眼白瞪向朴高。朴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粗鲁,他将苏麻拖拽出婴儿室又将苏麻拖拽出院心最后将苏麻拖拽进他的豪华型小轿车内。朴高将苏麻推进车前排紧靠向自己驱车的位置。朴高的一只手抖颤地搭向方向盘,他强制自己恢复镇静,身体却朝着相反的方向拧挣。他通体内外一并哆嗦着就好像刚从冰水里湿淋淋出来。
他和苏麻僵持在沉寂中一段时期。苏麻想他已经清楚自己已不再爱他并且对儿子罗罗的生身之父也已了然,他应该很明白很分明地做出智者的选择。
第四部分第十四章灵魂的错位(2)
苏麻想自己亦没有必要坐在这里白白抛掷光阴。她的手伸向车门准备打开它却被朴高的一只手紧紧抓捏住。苏麻感觉到了它的力度。从这力度中苏麻觉出朴高的内心一定在流血,为了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为了自己受他使然的滥情,朴高已经歇斯底里。此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心死则一切惘然。
朴高一面抓捏着苏麻的一只手一面眼波里露出狰狞的凶光,透过夜幕的黑暗,苏麻发现
那凶光横出一道如刀子般的锋利,它能随时割破人的肌肤。苏麻闭上双眸仰视着头颅等待着朴高的任何残酷或非残酷的处置。
然而朴高却没有残酷或非残酷地处置苏麻。他从牙缝里森森甩出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苏麻听了朴高这样的问话将双眸睁开,她觉得自己还活着,朴高没有动她一丝一毫。苏麻就无比冷静地依旧仰着头颅,那样子好像一个临危不惧的女革命者准备赴刑场时那样庄严。苏麻干脆地回答了朴高的问话。苏麻说自己是在你朴高万般冷酷之时与罗良有了亲密往来,但那种往来是自己主动罗良被动的。
苏麻的实话实说令朴高再次愤怒地于心中升腾着怒焰。朴高面向苍天大叫一声随即将苏麻推至车外。苏麻摔倒在地,臂弯处被坚硬的地面擦破了皮即刻渗出血渍。苏麻从地面上爬起来的时候,朴高的豪华型小轿车飕地一下从苏麻身边疾驰而过。
苏麻虽然被朴高推出车外摔破了臂弯又扭了脚踝骨,但她心里是万分的顺畅,根据朴高的排他性和男人与男人间为了一个女人而滋生出的刻骨的嫉妒还有朴高对自己达到顶峰的恨意苏麻断定这回她可以彻底摆脱掉朴高了。想到这里她禁不住于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苏麻一瘸一拐地在静寂的马路上行走着,她的身体紧贴向路面的树体或墙壁,她利用它们支撑着身体慢慢向前方挪移着。暗夜中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那影子又如同幽灵般紧密地跟随着她。大约一个时辰苏麻终于挪移到那个租赁的房间。苏麻拉开灯线向墙壁上的挂钟望了一眼,时针恰好指向十时。苏麻用温水泡了脚又向臂弯处上了些消炎药水。苏麻瞬即倒入床榻上,这一晚她没有脱掉外衣便在床榻上睡着了。不知为什么她的眼角处还挂着一滴泪珠。连她自己都不很清楚那泪滴是来源于梦境还是现实抑或是对生活的感伤,或者几项内容兼而有之。
朴高在离开苏麻后在马路上将车慢无目的地一阵神开。他一忽停住车咬牙切齿一忽又加快车速向前方冲去,他这样往复地折腾了大半宿光阴,在天接近亮度的时候他果决地拨通了罗良的手机。朴高的手机内响了几声通音便传来罗良的声音。朴高没有与罗良讲半句多余的话,他语气凝重且有些毋庸置疑地要罗良出来见他。朴高的手机沉寂了一下又传来罗良标准的男中音,朴高却觉出罗良的那声音直刺向他的每根神经末稍。但他必须忍耐地等待着罗良做出与他会面的答复。
罗良标准的男中音里传来令朴高坍塌的话来。罗良说他现在与太太瑞娜在德国的家里,大概一个月后才能返回国内。
朴高等不及罗良的一个月之余的返程,他必须将心里的愤懑一吐为快,否则他即会发疯。他拿下插在耳内的手机耳麦直接将唇对准手机对罗良进行一番语言攻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一丝不苟地将罗良骂个人仰马翻、屁滚尿流。
朴高怒气冲冲地对准手机大喝道:好你个风流倜傥禽兽不如的伪君子色狼,你给我听好我何时见到你都要将你碎尸万断,你个混蛋假借看病之机污辱人妻还致使人妻产下被你苟且污辱后的孽种,我定要将你送上法庭。你这个混蛋、王八蛋、猪狗不如的畜牲枉披了一张医生的圣洁人皮……
罗良被朴高的骂话骂醒了一颗对苏麻思念已久的已经沉睡了的心。
他若不是与太太瑞娜一并去德国看女儿,他近期内就会抽出一定的时间思索一个寻找苏麻的一条新路线。那天他在超市里与太太一道购买一些去德国时带给女儿的食品的一刹那他脑海里还闪回了一下苏麻的影像。他甚至有些走神直到太太瑞娜的手臂挎向他的臂弯他才从懵懂间回过神。
第四部分第十四章灵魂的错位(3)
现在当他听到手机里传来朴高的骂话,知道朴高已掌握了他和苏麻间偷情的事宜。那么他是如何掌握的呢?莫非他已经找到苏麻威逼苏麻回到他身边苏麻迫于无奈才将自己已暗恋上别的男人的事如实兜出?别的男人即是自己。那么自己和苏麻的偷情果真致使苏麻有了自己的骨肉吗?倘若如此自己将是更加对不起苏麻。
朴高一直在手机里骂着罗良,他用尽全部能量和骂话的力度骂向罗良。只是那骂话很为
艺术没有爹妈在内,关于这一点朴高没有失去知识男性的风采与尊严。
朴高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手机里传来罗良的低沉声音。罗良向朴高致着歉意同时问朴高是否找到苏麻?苏麻一向可好?罗良没有敢提到那个孩子,他怕再次将朴高的怒火掀到极限。他的每一句话语都非常谨小慎微。
朴高听了罗良的有关于苏麻方面的问话,顿时计上心来。他已经将愤怒的口吻改为平缓的讽刺意味更加浓厚的低调:怎么,苏麻对你果真那么重要吗?那么我告诉你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她是个不知廉耻的被公安局抓来抓去的卖淫的婊子,我就是在大街上被她当做嫖客卖弄风情时遇见她的。她的样子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完全是一个入时的婊子形态……
罗良的一句“够了”击溃了朴高无休无止的弥天大谎。罗良随即关掉手机。罗良陷入一种悲惊之中,倘使朴高所言是真实的,那么他能否将苏麻从深渊中解救出来?倘使朴高杜撰谎言以此来整治自己,那么他将为苏麻而欢呼雀跃。他不能在德国呆得太久甚至不想多陪一天女儿与处理完那里的大小事宜。他有些归心似箭。
朴高打手机电话的那个夜晚,罗良几乎彻夜未眠。他满脑子都装着苏麻的音容笑貌。他对苏麻的挂牵多过对瑞娜的关爱。瑞娜躺在罗良身边,她着实被罗良那极富男性魅力的喘息和躯体的健美所打动与感染,她向罗良身边紧密地靠拢过去,罗良随之伸出一只手臂揽向她的肩胛,罗良除了伸给瑞娜一只手臂外其它举止依旧平淡毫无激情而言。这很令瑞娜失望和扫兴。瑞娜在罗良去其它房间接手机电话时就对罗良潜伏着一种欲望和激情,她很想在今晚在此时让罗良抱她、吻她、抚她、爱她。她的淡蓝色瞳仁里释放着对罗良的无尽缠绵和柔情。她这种柔情被罗良不经意间的一瞥尽收眼底。罗良知道自己因为苏麻的原因冷落了柔情似水的瑞娜很是过意不去。借着床边壁灯幽暗的光泽罗良看清瑞娜面颊上有一条刚刚滑落的泪痕,罗良内心一阵负疚,他暂且将朴高的骂话丢至一旁、暂且将苏麻的一切丢至一旁,他俯下身在瑞娜漂亮的眼睛上吻了一下又在瑞娜牛奶般嫩白的脖颈以及额面分别吻了数下,他正待离开瑞娜之际瑞娜突然睁开双眸兴奋地搂住罗良的脖颈并且瑞娜油亮的极具性感的唇吻向了罗良的唇,罗良只好迎合住瑞娜的唇。瑞娜野孩子般趴向罗良的躯体来回荡来游去,罗良被她激起情欲,罗良与瑞娜在床榻上翻来滚去地吻着,吻到了顶峰,罗良猛然掀翻瑞娜并且身体纵横上去……
与瑞娜的一场如火如荼的爱情并未减去半分罗良对苏麻的思恋。
罗良想提前回国的心情愈来愈分明,他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苏麻。他弄不清朴高话语的真伪更是有些焦躁不安与心烦意乱。
瑞娜为他端来自己悉心调制的蔬菜羹,他盛了一勺落至口中就再无心情品尝它的芳醇。
瑞娜以为他生了病就劝他去卧室休息,罗良没有挪动身体依旧坐在书房内的写字台前整理着他医学著作的后半部分。他的电脑屏幕上很快堆满一行行字迹。他因为心不在焉竟连连打错字,而且还多次让苏麻的名字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罗良索性关上电脑顺手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高尔夫球。他去了自家的后院,他想用这种娱乐方式来排斥与驱除心中的那种对苏麻的思念。
罗良与瑞娜在德国的住宅要比在大陆的住宅阔绰。因此罗良每年都会与瑞娜回到这里数次。
第四部分第十四章灵魂的错位(4)
罗良和瑞娜住宅的后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地,面积大约有60—70公顷。在这个草地上有十几个以上的洞穴。每个洞穴之间有首尾相接的球道,每个洞穴的起点到终点之间有开球区、通道与障碍物等。
罗良很是欣赏这样辽阔的草地,每当他心情压抑烦躁之际他就会拿了高尔夫球的全套设备来到此处进行一番对高尔夫球的角逐。直到他大汗淋漓为止才肯返回内室喝上几口瑞娜调
制的咖啡奶再吃上几片夹心巧克力饼干算作对自己消耗饥饿的肚子一次小小的补偿。
罗良很是对瑞娜的生活态度感到倾心。瑞娜从不过问罗良的任何烦恼的私体事宜,她认为男人不想说的问题就任其烂在肚里吧。她很讨厌有些女人在丈夫回家晚些或者丈夫有了什么心事就絮絮叨叨地让丈夫讲出来。瑞娜觉出那些女人很是弱智。所以当瑞娜看出罗良有心事之时总是假装没看见罗良的任何举止。这样一来罗良倒有些想与瑞娜诉说衷肠了。但是他不能说,涉及到另外一个女人的事宜罗良如何开得了口?他不能在思念着苏麻的同时伤害着他的善解人意的太太瑞娜。
瑞娜有着西方式的良好家教,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告诉她不该过问的事情千万不要刨根问底。瑞娜的精明之处又在于很会做女人,只要眼前这个男人她深入骨髓地爱恋,那么她不会去阻挠他所做的任何事宜,包括这个男人外面的野女人。
瑞娜很嘲笑中国某些女人的愚昧,丈夫本来尽心尽力地去爱她,她却一味钻入牛角尖,丈夫回来稍稍超过她规定的时间范畴她就会大发雷霆,丈夫身上因为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带回香水味,她就刨根问底在丈夫周围磨来转去地盘问,直到将丈夫弄烦了啪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她她才啜泣着收场。
这女人便是罗良和瑞娜中国住宅的邻人。
每次听到那女人的争吵声,瑞娜嘴角都会露出轻蔑地一瞥。
邻居女人吵来吵去,结果有一天真的吵走了丈夫而且还是在她修饰一新涂了指甲、烫了新发型、身体各部位撒满了香水以柔顺的姿式斜躺在客厅沙发上静侯着丈夫归来的时候。她的情欲已是饱和状,所以她希望丈夫快些回来。
楼道传来了脚步声,是他,是他,是她的丈夫。他丈夫打开门,根本没将她的故作姿态放在眼里,而是径直走向衣柜拿了自己的衣物放进皮箱,最后她丈夫在临出门时蓦然回首用一种冷彻骨髓的寒光逼向她同时甩给她“离婚”二字。这女人顿刻从沙发上滚落下来。她拼力抓住丈夫的一只腿以为能将丈夫挽留回来。到这种月落乌啼的地步女人还想用这种拖拽的简单方法使丈夫终止离去的决心。她并且拖拽她丈夫的同时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用哭泣软化她丈夫那颗积满千重冰霜的心。
她如果任由她丈夫离去而置之不睬,不久以后她或许还会赢回她丈夫。可是她彻底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她之所以输得一败涂地是她对她丈夫不甚了解也就是说对男人不甚了解。
男人们通常的属性是猎取新奇出奇不意或者令他们感到事物的蹊跷,他们就会反转回身去扑捉和琢磨那种蹊跷。
根据那女人对丈夫平日里紧盯住不放的原理女人反其道而行之地任由那丈夫拎着皮箱离去。那丈夫肯定会觉出女人的蹊跷。那丈夫或许对这女人产生异议甚至怀疑她是否先于自己有了外遇,那丈夫会出于一种争强好胜的心态折转回身返至与女人曾经共存的那个家。
可是女人弱智得一败涂地而后,她丈夫杳无音信。
瑞娜每天便又能清楚地听到女人的嚎啕。
瑞娜很为女人弱智到如此地步而倍感悲伤。
罗良的头枕在一面沙发椅背上,他微闭着眸光,思想在快速行驶着。他从朴高想到苏麻又从苏麻想到那个他未曾谋面的孩子。他们在他面前交相辉映着,一忽清晰一忽模糊一忽又乱成一团使他无法辨识。
他清楚自己介于似梦非梦似醒非醒间。苏麻微笑着如同仙女般向他飘来,他伸开双臂不失时机又很合时宜地迎接住苏麻。苏麻顺势躺在他的怀抱中,一头潇潇长发漫过罗良的臂弯。罗良将它拾遗到臂弯内。苏麻在他的臂弯安静地熟睡着,那面部的恬适祥和让人觉出她这只漂泊的小舟终于找到一处可以停靠的港湾。罗良俯身激动地望向苏麻,苏麻却化作一团雾气消失在很辽远的云端里。罗良发出一声悠远的长叹。随之罗良的头部于沙发间抖了一下。罗良醒来。立起又落座。
第四部分第十四章灵魂的错位(5)
一场梦境使他心情既压抑又彷徨。他若是即刻飞回国内又怕瑞娜生疑,因此他只能在这片曾经纳粹的土地上暂且游移徘徊着。他每时每刻都在思念苏麻中度过。
每日早晨到来,罗良都会为旧的一天逝去新的一天到来而兴奋不已。瑞娜对他兴奋的举动常常看在眼里印在心里却不露任何痕迹。这种时刻她会为罗良端来可口的早餐。罗良坐在餐桌旁品尝早餐的时候,瑞娜就坐在一旁手托两腮凝神注目着罗良。
在瑞娜眼中,罗良就像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塑使她百赏不腻百看不厌。
罗良英俊的面庞、气质高雅的身材、谈吐不凡的语言都是瑞娜心目中最美好的画幅和最壮观的风景。
这一生,只要有罗良的爱她别无所求。瑞娜常常这样痴迷着罗良而又让罗良毫无感觉。瑞娜想不能让男人感觉到女人的痴情,否则那男人就会翘尾巴傲视你。罗良是男人,是男人就不例外,就需防范。
男人之所以称之为男人是因为他缺少女人的依赖、缠绵与痴情。
当一个女人的痴情、缠绵、依赖被其识破,他就会洋洋得意地将这个女人牢牢地锁在心灵之外,因为他觉出这个女人对他男性的放荡不羁已构不成威胁。
尽管罗良不在瑞娜所划分的男人之列,但瑞娜宁可错怪罗良也决不收回主观臆断。
女儿住校,因此瑞娜一有空闲就琢磨着男人与女人间的一些诸多奥妙与学问。她想这门学问掌握剔透女人就会把握住所爱的男人,就不会有伤痛。
罗良心中有了另外一个女人是瑞娜意料之外的事情。
罗良向瑞娜请求提前回国,瑞娜仰起面孔想都未想就同意了罗良的请求。瑞娜哪里知晓丈夫罗良提前回国的原因与目的是为了去见瑞娜意料之外的女人。
罗良风尘仆仆地归来,他没让自己多休息一日便去了朴高处。
他去朴高处的目的是想从朴高口中探到苏麻的真实情况。他感到朴高那日在手机电话里讲的并非实情。苏麻怎么也不会堕落成妓女的,与其如此苏麻干吗要离开朴高这么富丽堂皇的家呢?罗良的思维里在不断地发出这样的疑问。
罗良扣开朴高家的别墅院门。他一眼看见小保姆温莎情绪低落地向他走来。到了近距离罗良又发现她的眼睛红肿如桃。
温莎没有为罗良打开别墅外围的铁门,而是声音颤栗着告诉罗良朴高中风已住进医院。罗良连忙问哪家医院?怎么会是这样?
温莎只告诉了罗良朴高所住的医院地址便捂着面颊快速地从院落跑至别墅内。
罗良愣怔在原地,一缕温暖的带着风沙的春风掀起他的几缕发丝,罗良在朴高的别墅外围门前呆立了几分钟后就进入自己的小轿车内,他向朴高住进的那家医院驶去。
一路上他在思索着朴高中风的各种原因,但是哪一条原因都不具备充实的理由,他的大脑被短短几天内朴高的突然中风搅得乌烟瘴气浑浑噩噩。
那么到底是何种原由导致朴高中风的呢?
朴高在与苏麻去幼儿长托所返回的路上由于气愤难抑给罗良打了手机又在淋漓尽致地骂完罗良后感到身体内部通畅了许多但随之疲惫困意便一同向他袭来。
朴高只好强打精神驱车返回至别墅。进入室内,根据他的困意和疲倦他本应进入自己的卧室倒头入睡,可是朴高没有,朴高毕竟是朴高。朴高有着一整套生活的严密规程。朴高不管自己一天的工作有多辛苦,回到家中他必须对自己身体进行一番大扫荡、必须对自己的内衣进行洗换。朴高的内衣多得数不胜数。他将它们摆满了衣柜。他只有这样反复的更换清洗才会有一种爽新悦目的感觉,否则他通体就会像长满了疥疮或者麻疹一般奇痒无比。
朴高带着困意和疲惫进入洗浴间。半小时以后,朴高穿了件睡衣从洗浴间出来。温莎很合时宜地为他端来一碗甲鱼汤,朴高看也没看一眼温莎接过那碗温热适度的甲鱼汤稳稳地将其喝掉,然后他将那只韩国风格的厚重白色瓷碗递给温莎,温莎接住,同时递给朴高一块清毒餐巾。朴高接过反复擦了双手后将其甩给温莎。然后朴高头亦没回一下地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门被啪地一声关闭且反锁上。
第四部分第十四章灵魂的错位(6)
温莎被阻隔至门外。温莎已经司空见惯了朴高的日常行为规范,只是她有些好奇朴高为什么今日没有找她的别扭呢?温莎皱了皱眉。她已经习惯了朴高对她的大呼小叫,而今朴高归于沉寂反倒使她有些惶惑不安加之昨日一整夜朴高的未归更加使温莎摸不着边际。
温莎昨日晚间一个钟点一个钟点地盼着朴高能快些回来。她将夜宵的菜谱规化好又按着菜谱上拣选了各种蔬菜和肉类,她将它们摘洗好后放在厨间的案板上,因为不知朴高何时回
到家中,温莎没有将它们烹制好。她自己点了天燃气热了点昨日接近傍晚时朴高吃剩下的饭菜。温莎总能恰到好处地保管好这些剩饭菜,那些饭菜被朴高用象牙筷子或西式刀叉触及过因此温莎再送入口中格外有滋有味。每每咀嚼那饭菜就像是被朴高亲吻住一般的惬意。
温莎从锅内盛出剩饭菜送入口中,那种被朴高亲吻的感觉又油然而生。
温莎在极尽所能地感悟着某种美妙某种令她回肠百度的眷恋。
吃罢晚餐温莎便向自己房间走去,可她无意间却发现朴高卧室的门虚掩着,她带着紧张情绪推开它。尽管朴高已经离开家门,温莎依旧左瞧西望了几眼才战战兢兢进入朴高卧室。
立刻一股温莎摸不着边际的香味四散开来扑向温莎,令温莎有些陶醉。
温莎微闭上眼睛拼力吸吮和享受着足以令她晕眩的香气。
良久,温莎才慢慢睁开双眸。室内已呈黑暗状,她随手打开一盏灯罩花案新奇的台灯,室内顿刻充满亮度。温莎向朴高床榻上望去。
床头一如大屏幕般四散在半面墙壁上、床榻的格调更是典雅别致,是温莎今生今世没有看到过的。床罩幽雅地垂落地面,一只羊绒被子虽未经折叠规整散在床榻上但不影响它的美丽与室内整洁的格调。它静卧在床榻上时不时散出一股男性体香。温莎控止不住那种气息的召唤,她扑向那只羊绒被子猛然将一只被角置入鼻子间。即刻一种上等香水的味道和着男性体香近距离地涌入她的嗅觉。她简直有些不能自已。她甚至将那只羊绒被子当作了朴高紧紧地搂抱在怀中。她眼中涌出泪来。
温莎太喜欢朴高,由于太喜欢的缘故,她能将他的虐待当作是一种对她爱宠的方式。他愈是对她毫不保留毫不客气地整治她愈是开心致极。认为朴高能对自己大呼小叫使出各种威风是为着将她改变成一个日臻成熟的完美女性。
为了讨朴高的喜欢她用朴高洗浴间内一排洗发液中的一种散着清香的洗发液在每天为朴高做完晚餐前将一头乌发洗得清清爽爽准备为朴高打开房门时被朴高闻到它的清香。朴高是喜欢干净整洁和艺术格调极富感染力的空间的。
为此温莎尽可能地将房间和自己布置得清洁典雅。她从电视里学会艺术的盘头、典雅的穿着。清淡的妆素。
她没有多少衣物更没有几件上档次的衣物,但它们一经她的调配却显出一定的风采和亮丽。每当她衣着搭配合理地出现在街面或菜市场内都会吸引来些许的艳羡目光,这种时候她就骄傲地仰起头,那架式好像自己成了戴安娜或撒切尔夫人。
除了学识低了些她不比任何女孩子缺少亮丽。那些电视里的女主持人经过仔细推敲妆饰才缓缓步入镜头,自己素面亦很潮流和前卫。
之前她总在电视里听到主持人什么的说着什么潮流与前卫之类的词汇。她那时还不能明白前卫的含义。可后来经过自己慢慢推敲和搜寻朴高的大辞海,她终于弄懂了它的主旨意思即代表帅先领导潮流。
为了朴高能够赏识她的语言表达能力,她几乎在朴高离开家门以后就开始对着一面镜子反复练习着讲话的口型以及怎样像个播音员那样音质悦耳又大方。
总之,温莎为了能获得朴高望向自己几眼费尽苦心和精力。
温莎趴在朴高的床榻上心情在无尽地放飞,柔软弹性的床榻使她困意朦胧欲望朦胧。她处女的芳心在决定毫无代价地奉献给朴高她便拿定主意这辈子不管什么风云变幻她对朴高的爱都会无法回头、永不放弃;不管那爱有多么渺茫和碎裂,温莎都会执着前往决不退缩与停止。
第四部分第十四章灵魂的错位(7)
她就这样在朴高的卧室梦幻和期盼着直到第二日晨时朴高启动门锁声惊醒她的美梦。
她连忙从朴高的床榻上跃起又赶紧展平床罩上的褶皱速度地闪出朴高的房间。
现在朴高睡在那里面,温莎的任务是在朴高醒来前将一顿丰盛可口的用餐制作出来。
她在一条肥硕无比的鲤鱼身上切割着肉片,肉片切割得差不多够烹炸一大盘鱼肉丸时她停止了切割那条肥硕鲤鱼身上的肉片。她将切割好的鱼肉片放入搅馅机内。待鱼肉片成为鱼肉末温莎将其置入一个圆形的大小适度的玻璃器皿内。温莎在鱼肉末上面撒上些许的盐、鸡精、辣椒粉、葱、姜、蒜等佐料,又向那上面置入一部分淀粉,这才用心的搅匀又将它们细心地捏出丸状,而后将它们推向滚热的油锅。
温莎做这些东西时脑海中始终闪现着朴高盯向自己的眸光。所以她做事更加细心甚至有些不厌其烦。如果没有先前那种因一时犯糊涂而产生的索要朴高三十万的丑恶行径,那么今日的温莎该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女性啊!只可惜世上任何做过的事情皆没有挽回的余地。
朴高将近中午的时候醒来,他并没因为有了充足的睡眠显出轻松与舒适来,相反他的头部有些炸裂地疼痛。
朴高的脑海中一直没有放下苏麻,他在梦里看见苏麻怀抱着那个她与罗良所生的婴儿在他面前傲慢地进入罗良的小轿车。他简直五脏俱焚。他已经背叛文明从地面上拾起一块石头猛然向罗良的小轿车车体砸去。罗良的小轿车被砸的部位即刻沦陷成一个圆口的凹坑,罗良与苏麻同时被玻璃碎片砸伤。朴高看见殷红的血迹分别从罗良、苏麻的头部与面颊上流淌下来,朴高望着他们这种狼狈至极抱头护面的怪样子就发出魔鬼般歇斯底里的狞笑。
狞笑过后他又看到苏麻忧郁的目光在凝视他,他好久没有看到苏麻的这种目光了。自从他们相识以来他就被苏麻这种令他怜爱令他心动的目光所打动。
苏麻又向他释放了这种目光,罗良不见了,婴儿不见了。只有他和苏麻的空间。他快步奔向苏麻想贴切地拥她吻她。
待他奔向苏麻即要靠近苏麻,苏麻魔女般地消失了,朴高失望、愤怒、惶惑着,他在那无边无际的梦里追啊追。
苏麻没有踪迹、没有回音、没有边缘。朴高在穷途末路中醒来。
一直延伸于梦境的朴高睡眠相当无质量。这是导致他头痛的根本原因。
梦与现实的孤寂打翻朴高击溃朴高。朴高在这空前孤寂中想去马路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找到能够破译他孤寂的女人。
别的什么地方即是那种酒吧中的吧女或者街头巷尾隐伏的暗娼……他要利用她们将苏麻在他头脑中根深蒂固的光辉形象彻底清除掉。
他一面幻化着这群下作、下贱、下流兼并肮脏的女人一面要呕出来。他为了能充分利用她们驱逐掉苏麻,百般忍耐着反胃作呕的折磨。
他不能亲临那些地方,他怕脏。他只有用思维幻化她们、招引她们、奸淫她们。
他想像自己坐在一家酒吧的吧台前像影视剧里面的人物那样一杯接下一杯地喝着分不清是高档还是低档的红酒。酒到极处,朦胧间一女子阿娜多姿地扭动着细腰将一只如妖怪才有的利爪搭向他的肩臂。他用余光瞥视到那利爪正冒着闪烁的光泽在轻薄着他的肌肤。他要呕出来,又给自己的毅力归劝回去。苏麻还未曾被她赶跑,他必需得忍耐下去。否则白挨了她的轻薄不说还惨遭作呕的折磨。
他醉眼朦胧间感到有一群金光四溢的利爪伸向他周身的各个部位。她们用唇挑逗着他的失去光泽的眼睛,用各种不同的大大小小的眸光向他投去暗示让他就犯。
她们的一群利爪全部抓挠向他令他通体奇痒无比。这个时候他男性的机器被擦试苏醒、它泛着油光于体内不安分地骚动着时而挺直时而东摇西晃地向外面的世界打探着。它似乎很急于主人下达命令,它对那妖冶的一群已经跃跃欲试不能自拔。
第四部分第十四章灵魂的错位(8)
它情急之下却涌出了清代诗人汪绎的《柳枝词》一诗来。
一种风流得自持,
水村天与好腰支。
月残风晓无穷意,
说与桃花总不知。
它在明示主人不要再行挑挑拣拣之道。要知柳无花却碧绿灵秀,桃有花却妖冶艳俗。万事不能两全。快快放弃那个叫苏麻的女人吧,否则它即会冲出理性向他这个主人宣战。
他在伶听他的阳性机器的训教给他却疏忽了冒着金光妖冶的一群。她们个个脸部呈出急躁像他的男性机器一样地急躁。她们有些嫌他太磨磨蹭蹭不守行规。她们还有下一个赚钞票的机会,她们不能失去。她们必须将猎物掠到手后快速吞食掉。信息时代她们得跟上前进步伐,否则喝西北风指日可待。再者那些公安到处安窃听搞眼线撒大网,一不小心就会给公安的大网着实地网住。所以她们必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行也匆匆。
她们情急之下原形大为毕露,淑女模样的女子因为情急一把从他的裆下掏出他的机器。其她一群便如母老虎般扑向他抓剥他的衣服。他吓得惨叫一声滚落地面,那伙风尘女子看他这副德性一并唾向他嘲骂他是个缩壳乌龟,她们将醉醺醺的他推倒在地从他的皮夹内取出一沓钞票后群体扬长而去。
从这群吧女身上非但没能驱赶掉他思念苏麻的一丝一毫,相反她们更加使他思念苏麻。
他滚翻于地头痛欲裂,无法摆平自己与苏麻的感情疏离。他捶胸、他嚎啕。
他将最后的思维集合点幻化在街头巷尾处暗娼们的身上。暗娼们经常于午夜在某个大酒楼附近的隐处或者在酒楼门前手夹香烟口吐烟圈视觉朦朦胧胧,一旦遇到男人从身边经过,她们便会发出嗲声向他们暗示自己是做什么的。有男人蔑视她们的丑行便匆匆离去,有男人经不住她们嗲声嗲气的诱惑就此被她们蛇一样地缠去。她们在白日里则窜到街头巷尾一边避开众目睽睽一边用视线色勾着男人。
朴高在幻化中被牢牢勾住。
他被一暗娼用长长的指甲牵引着来到一处既阴暗又潮湿的房间内。室内堆满杂物,看来像一所废弃的仓库。地面上星星点点影影绰绰地爬着毛毛虫。暗娼打开一方形小窗,微风拂进室内,即刻一股霉味浊浪般扑打向他。他连忙控制住自己的呕状,用一双瘦削苍白的手臂捂住鼻子。
暗娼像推一件物品一样将他推倒在一个宽窄适度的床榻上。
床榻上的床罩、被子、枕头全都像刚从油锅里打捞上来一样。它们既油渍斑驳又传出呛人喉管的气味。
朴高在那上面眨了几下眸光就被那种污浊窒息。暗娼首先将自己速度地剥个精光。
暗娼体态松懈、两只乳房无精打采地悬挂在胸前,腹部的赘肉轻浮地颤动着,暗娼在步步向朴高靠近。朴高明显地嗅到暗娼下体所发出的恶臭。
这是一个多么肮脏的女人!朴高内心发出感叹。
待那暗娼伸出一双细长的手扑抓朴高的衣物时,朴高以迅雷之势掀掉她的手,仓皇地系上被解开的裤带又仓皇地逃离开暗娼和那间发霉的屋子。
他朝前方拼命地跑着,他的背后传来暗娼极近歇斯底里的骂声,那骂声呼啸着穿越他的耳鼓,使他耳鼓阵阵轰鸣。他于是加快了行进的步履。
他向前疯狂地奔跑着,他跑啊跑,不知道身后甩掉些什么存留些什么。
他嘴里不停地叨念着苏麻没有了,苏麻没有了,苏麻没有了……就好比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中的祥林嫂在失去儿子阿毛后反复地叨念着她的无尚悔意一样:但知道下雪天狼会出没山坳,我们的阿毛正在门前剥豆子,但知道下雪天……
朴高祥林嫂般的失态反复叨念着苏麻没有了这样的话语于不经意间撞到一棵千年古树上。奇怪,他的向前奔跑的冲力本来是很大很猛的怎么不见疼痛和血迹呢?
朴高正在疑惑之际,古树抖动着沉重的枝体将垂落地面的树须挪移开地面,那情形就如微风拂弄一白发老翁长长的胡须一样持稳祥和。
第四部分第十四章灵魂的错位(9)
古树向朴高发出悠远、凝重、庄严的话语。
古树说:年轻人宁静致远、心境豁达、接受众生、伤痕是缘,缘来缘去,缘本无缘。世间事一切皆为空悲叹。不要为情所困,色本空,空本色。一切随缘随遇而安吧!
老树说完这些不再讲话,沉重的枝体再次垂落地面。在朴高眨眼间古树不见了。抬眼望
去,朴高眼前出现一座青山,山脚下有一亭一楼一洞穴。洞穴门前端坐一白发鹤眉的老者。
老者始终紧闭双眸合掌端坐。却能分明来者尊贵卑劣和性别。
老者掀了掀胡须发话道:小子,你本孽缘转世,终生必遭孽缘之报。你今生受尽孽缘困扰,注定爱非所爱所爱非爱。小子千万不能与命抗衡,命里有时终是有,命里无时终是无。小子,你听天由命吧!否则你今生的孽缘待你辞世会转到来世的,弄不好来世的来世你都会受尽孽缘之苦与折磨。小子,悬崖勒马及时收住七情六欲吧,茫茫苍生回头是岸,回头是岸,回头是岸……
随着老者回头是岸的语音渐次缩小缩远,老者消逝。
朴高在床榻上幻化的途中先后出现了两个神仙点化心中自是开阔,可当他正要起床不再思想苏麻的时候,他头前方的一幅装饰壁画中的一美人正在向他微笑着抛来视线。她是美国已故影星马丽莲·梦露。
他之所以将这幅艺术壁画挂到他的卧室原由有二,其一,马丽莲·梦露的可人脸型、扑闪的大眼睛、高挑的眉毛、性感的红唇无一不是苏麻的再现。其二,马丽莲·梦露有着令男人们倍感辛酸女人们倍感妒嫉的容颜。
马丽莲·梦露曾经数次离婚,造成她情感世界的伤痕累累。由此她放纵着酗酒,酒后,她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慢步于海滩。她躺在海滩上思想意识一片模糊。酒液使她飘飘悠悠像是周身长满了羽翼,她向前轻盈地飞翔着。
可是待她正于酒的兴奋间的飞翔嘎然停止住。她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压着,而且什么东西在震撼中蠕动着长驱直入地冲入她的身体。
她没有挣扎,她无法挣扎,因此便由其身上的沉重物体恣意纵横着。
她一连遭受海边上游玩的三个壮汉轮奸着。她肉体泛滥着、昏聩着、抽搐着。她没有泪水,她早已淡忘掉什么是泪水。泪水之于她起什么作用呢?
此后的日子她一直以酒当歌,把酒问青天,却不知今昔是何年。老年,又得了严重的痴呆症。
这就是红极一时声名显赫一世的马丽莲·梦露的一生。
朴高牢牢地被马丽莲·梦露所牵系和缠绕。此刻他早已将那两个仙人的话抛至九霄云外。
马丽莲·梦露在紧紧凝视着朴高。她钻进了朴高的心脉融入朴高的灵魂,朴高无法不正视她,朴高从而也就无法忘记苏麻。
仙人的指点迷津没有拉回朴高的重重欲念与重重欲念里的妄想。
朴高的欲念影影绰绰重重迭迭,马丽莲·梦露在向他姗姗靠拢,也就是苏麻在向他靠拢。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他的激情在冲溢着血脉,他的血脉在狂奔猛涌。他的身体裂胀着、碎裂着。他就快到极限的边缘。马丽莲·梦露或者苏麻或者一群妖冶的女人。她们使他懵懵懂懂又癫癫狂狂。他被她们的眼神、微笑、触摸、柔声、浪声、嗲声击溃灵魂与意志。
他瘫倒在床上任凭她们抓他、摸他、吻他、撕他、挠他,他快被五马分尸。
马丽莲·梦露仍旧用她美丽的微笑凝视着他,或者苏麻仍在用美丽的微笑凝视着他。他被那微笑带到一种飘忽迷离的境界。
那丑陋的一群重现他的眼前伸出利爪严重破坏了那种飘忽与迷离的美感。刚刚建立起来的情欲转瞬变成了肉欲。使他的男性体再次由懒散无助转化为力度挺拔前进的势头,他有些难以把握难以驾驭。
他不能够再次被她们这丑陋的一群玷污,他努力与之挣脱与之拼搏着。他拼力用意志去鞭挞她们以此使丑陋的一群快快消亡。但是丑陋一旦根深蒂固是很难打翻和打败的。它甚至会大面积地侵吞美丽。
第四部分第十四章灵魂的错位(10)
马丽莲·梦露漂亮的容颜此刻被一群丑陋扎扎实实地覆盖住。也就是苏麻被扎扎实实地覆盖住。他快被丑陋的一群彻底奸污。
她们在用淫荡无耻剥着他的灵魂与肉体,此时的意志已无法拯救灵魂与肉体。
朴高索兴静卧床榻任由那些长的、细的、短的、粗的手搡来搡去。
她们在操纵他、凌骂他、污辱他。美丽的马丽莲·梦露、美丽的苏麻此时显得那么渺茫和爱莫能助。由此朴高感到美丽是多么的短暂如昙花一现啊!丑陋却能伴随人生直到永远。
世上到处是丑陋的胚芽,现实无法根除掉它的全部。丑陋的陷阱随处可见,当美丽的花环飘然而至就被陷阱内的一股阴风和看不见的利爪掠去。它们四散着花瓣仅剩下一根秃杆,这是丑陋所满心欢喜的。
丑陋就是喜欢美丽沦陷或者四分五裂。
朴高深陷丑陋的漩涡,他从漩涡中向上挣扎着一只手臂,希望美丽牵住他的手臂。也就是马丽莲·梦露与苏麻一并抓住他的手臂。
她们在他全身心的渴望中冲破丑陋的阻碍将手伸向他,可他深陷涡流太深太深,无法将他从涡流中全部拖拉上来,一阵浊浪袭来马丽莲·梦露、苏麻被卷至其中。她们与朴高一道与污泥浊浪抗击着。
朴高没有顾及马丽莲·梦露和苏麻,他在即快被丑陋的浊浪侵吞之际拼尽全身气力呼啸着越出浊浪。
他上岸后,方才又想到马丽莲·梦露和苏麻的美丽来。
她们同样向他伸出救援的手,他却没有理睬。他汗淋淋地躺在床榻上依旧置于对她们美丽的幻想和欲念之中。虽然她们就要沦陷于丑陋的漩涡。
朴高热血沸腾专心致志地凝视着马丽莲·梦露。他已经身不由已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扑向那张马丽莲·梦露优美的画像。
几秒钟之前他险些被丑陋轮奸,肉体虽然未曾遭污,但他却被幻化中的一群时隐时现的丑陋着实挑起生理与心理方面的某种他已经很久没有了的男性饥渴。因此他要学着丑陋那般厚颜无耻地去奸污他头脑中的马丽莲·梦露与苏麻。
面对一个死的影像与一个活的化身,朴高将她们恰到好处地合二为一。于是他有了一个目力所及的焦点。马丽莲·梦露不再存在。苏麻重新回到他身边。
朴高将一只枕头当作了苏麻,他扑向它,热切地吻它抚摸它,极近柔情。因此他的男情体发生了质的变化。
朴高通体燥热,紧紧将枕头搂在怀中,也就是紧紧将苏麻搂在怀中。
从来都很清高傲慢的朴高是不能做下作手段的,他的脸部渗出汗珠,通体筋脉僵直肌肉抖颤,他被这些生理反应殷实地折磨着。
他脱掉睡服依然感到通体燥热。除此之外,他头脑一片酱糊,不知是吸气能令他减轻折磨还是呼气能令他减轻折磨。另外他身体底部那个不安分的家伙的痛苦超过了他身体上任何部位的痛苦。自从他不再倾心于罗良的那刻起他的生理方面就恢复了正常。正常中他就断不了对苏麻朝思暮盼。而苏麻又使他精神恍惚到今日的幻化之中。
在他即要到土崩瓦解濒临崩溃的边缘,温莎的扣门声惊扰了他的幻化。
温莎做好了鱼丸又炒好了几样朴高喜爱吃的青菜便就座在餐厅间等候着朴高从卧室出来。
左等右等,菜肴趋于凉的边缘她才叩敲朴高的门。这种欲望朦胧时刻的朴高听到卧室外面有女性声音就好比一只饥饿的大狸猫见到一只硕大无比的白鼠。
朴高没容多想,意识模糊地冲出卧室一把拉住如惊弓之鸟的温莎,他将温莎摔放在自己的床榻上。没有热吻、没有爱抚、没有目光地将仍处在惊恐状态下的温莎俘虏。
待一切都风平浪静后,温莎置入非常憧憬之态时,朴高已经完全清醒。他看清了被他剥光的女人既非马丽莲·梦露也非苏麻更非丑陋的一群,而是自己家中日日被他整治的小保姆温莎。他有些惶恐不安与不知所措。
第四部分第十四章灵魂的错位(11)
温莎盼了已久的梦终于在她不经意间实现,虽然朴高之于她简单粗暴又缺少深情,可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到了他。得到了他的第一次往下的岁月前景就会自然地发展下去。
她会利用女性的柔情密意去充添朴高空间的寂寞,她会利用自己的一双巧手使朴高每天品尝到风味俱佳的菜肴。她会一生一世缠绕着他,虽说他比自己长一半的年龄,可那又怎样,她爱他就足够了,她甚至不需要他爱她。
想到此她将一双手臂抬起,她的臂弯随之架起,她想搂住扑高的脖颈以此吻他的面颊、眼睛和面额。虽然那些地方应该是男性吻女性的地方。温莎全然不放在心上。
可是就在她搂向正待从床榻上跃起的朴高,朴高的一双眼睛突然盯住她左臂内侧的一颗青灰色胎记。他的心紧缩了一下,他的眼前浮现出他母亲姬美子临终前向他叮嘱的话语。他母亲姬美子拉着他的一双手要他发誓千万不能放弃寻找他丢失了的妹妹并且向他阐述了他妹妹的特征。现在这特征在温莎身上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另外他妹妹的年龄算起来也如温莎这般大小。难道……
朴高不敢深入想下去,他迅速穿好衣服,脸部恢复了以往的冷峻。
朴高在第一次去家政所招聘保姆时就看了温莎的档案,知道她是个孤儿,当时的朴高并未在意温莎什么孤儿不孤儿的,也根本没往其它方面想,现今想起来他真悔上加悔。
他没有多深想下去便冲出了家门。
温莎愣在床榻上。
朴高想对温莎彻头彻尾地做一番调查,那么最好的调查方案便是执身去了几家孤儿院。
最后他在一家孤儿院中的档案资料内看到了一个名叫豆芽菜女孩的拾到时间恰好与母亲所述小妹丢失的日子相吻合。朴高匆匆驱车返回家中迫不及待地追问正在梳理发型的温莎是否曾经叫过豆芽菜这个名字。
温莎感到朴高今日的种种行为都呈出疯狂状态。她不清楚他到底为了什么事匆匆离去又匆匆返回。但当朴高问她是否曾经叫过豆芽菜这个名字,温莎感到有些不妙和蹊跷。难道朴高想与自己完婚不成?温莎在脑海里闪现出这个概念的瞬间就将其推翻,她想像朴高这种身价的人是不可能与自己完成婚配的。她并且清楚他今日的举动完全是出于一种男性冲动和激情使然而绝非是一种情感的升华。幸亏自己早就暗恋上他,否则她有多吃亏她心里明明白白。
朴高近日来的种种怪行为温莎既不知情也无法探秘追踪。
她在构想朴高所有的怪行为大概源于他的那个叫苏麻的太太。其它一些可能导致朴高的怪行为事体温莎就无法涉猎和破译了。
温莎在朴高问向自己是否曾经叫过豆芽菜这个名字时虽露出不解与惶惑的眼神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了朴高自己曾经因为极其瘦小,所以孤儿院里的阿姨才为她取了豆芽菜的名字,直到上了小学,学校老师才为她取了温莎的名字。朴高冲上前一改往日的严酷与冰冷紧紧抓住温莎的肩胛用一种极其温良慈爱的目光投向温莎。
温莎从未见过朴高有这种温情呈现面部,于是她有些受宠若惊地向后退缩着。
朴高摇晃着温莎并抓紧她的肩胛痛苦地告诉温莎她是自己的亲妹妹,温莎惊愕过后哇地一声哭着跑向内室。
朴高立在大厅的核心位置忽然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里夹杂着他的悲怆、痛苦与绝望。他握紧双拳用力捶击着自己。他并且大骂自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竟强暴了自己的亲妹妹。
他的绝顶悲哀划破白昼的喧噪,他的绝顶忏悔顷刻间令他不能控制与把握自己。他奔腾咆哮着抓挠着自己的前胸。他已经给自己的咆哮弄得精疲力竭,他在反复的咆哮中狂笑着又在反复的狂笑中咆哮着,不久,在最后一次发出的狂笑和咆哮中瘫倒于地。
他在倒地的一瞬间还清晰地记得他幻化中两位神仙的告诫。现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来不及补救。他口角流出白色液体,嘴巴与眼睛各自歪向一边。
第四部分第十四章灵魂的错位(12)
温莎听到重重的响声连忙从卧室中哭泣着跑向朴高。
温莎扑在朴高身体上一阵痛哭流涕后将朴高送进医院。
此后的日子温莎除了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内痛苦地追索着自己的命运外,其它一切时间都用在了为朴高仔仔细细地做些朴高能够吃得下去的清淡型与营养型搭配合理的汤饮。
温莎甚至想待朴高能够讲话恢复知觉的那一天她一定扑向扑高的怀中亲切真情地喊他一声“大哥”。她要以各种方式让他卸下那个于不经意间伤害她的沉重负担。她并且还要缠着他要他进述他们的家史和他们父母的事情。
她会耐心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第四部分第十五章瞬间的火花(1)
医院里,已经过了危险期的朴高仍置于昏迷状态。医生们正在他的病榻前忙来忙去。
朴高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且歪向一边。他躺在病榻上显得那么安详和宁静。他脸部断然没了往日那种阴郁、冷酷和严峻。
一个人突然间经历意外事件,仿佛时间也随之静止。世上的一切分争与荣辱都在静止中
划上句号。
温莎待医生们离开病房她便手提一只保温瓶悄然步入病房。她将保温瓶放在朴高病榻前的桌子上便一头扑在昏迷中的朴高身上。
她在朴高身上发出了只有她自己能听得懂的呜咽。
朴高,她在与他相识后不久就产生爱慕之情的男人,她为之付出全部心血的男人,而今在他完完全全占有她之后竟忽然宣布他和她是失散多年的兄妹。这一重创使温莎肝胆欲裂。苍天有时是多么能与人类开玩笑啊!她本该与他成为亲密无间的情侣关系,而今却成了血脉相依的兄妹关系。
她和他之间转瞬成了一对乱伦的违背道义的上帝的罪人。
她宁愿朴高做他的丈夫抑或情人也不想去做他的什么妹妹,朴高若是不揭穿这个秘密该有多好啊!温莎由衷地发着感叹。
她从小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她过惯了那种无依无靠的孤苦日子,所以长到成年之际突然身边多了个亲兄长,她真是有一万分的不适应,她本是一心将朴高当作最可心的恋人来看待,现在一切的梦境全被残酷的现实击溃。她甚至面对朴高都不敢回忆那些于她心中曾经那么热烈挚爱朴高的情节,因为那回忆会使她无颜面对世人。
一个妹妹对哥哥发情发爱总是有悖于伦理常规的。
她很清楚什么叫天理不容。
温莎趴在朴高身上哭了一阵,发现朴高的身体动了一下,温莎马上从朴高身上抬起视线。
朴高慢慢睁开双眸,那眸光显然暗淡缺少光泽,而且那眼睛亦没有全部睁开,那种半开的眼帘像一个终年沉醉于酒色的老翁浑浊空洞没有内容。
他的嘴唇掀动了几下,口腔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温莎知道朴高要向自己讲些什么,但因为中风后遗症的语言障碍,他无法讲出任何一句他想要讲出的话语。
他的眼内流出一串泪水,他的手抖抖地伸向温莎。温莎即刻抓握住朴高伸向她的颤抖的手。
朴高想握紧温莎的手但始终没能握紧,他的手臂很是不听他的指挥始终无力合掌。
朴高望着眼前的温莎心中自是万分感慨。
温莎这个他一度瞧不上眼的女人,竟是自己的同胞妹妹。他让她受过那么多委屈和怆痛她却从不在意他对她的种种袭击。她对他的深情厚意他从未放在眼内,他并且用眸光时刻剥着她的灵魂,使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抖抖颤颤不敢抬头不敢重音节走路。他用冰冷的子弹射向她温情四溢的心区。他无所顾忌地对待她,她却将他的无所顾忌看作是他的个性……
他不能够再回忆下去,她是他的亲妹妹,他竟因着头脑中的胡思乱想而引发出来的激情而强暴了自己的亲妹妹。他一想到这一层喉中便发出悲鸣的怪音。他因为不能讲话,因此全靠怪音来抒发情绪的大波大澜。
温莎因为怕他更加遣责自己便忍住不让眼泪流淌出来,她拿开保温瓶的瓶盖又从瓶盖凹处取下一只汤勺。她从保温瓶内盛出一小勺她为他做的甲鱼参汤向他口中送去。他摇晃着头颅不肯张口接住那甲鱼参汤。
他不能接受温莎太多的好,他已经很对不起温莎。如今他更多地接受她的种种好处那无疑是在索自己的命。他宁愿饿死在病榻上也不能接受温莎这样的厚爱。他怕承受不起又怕加重自己的罪孽,因此他拼力地闭着嘴不肯掀开半条缝隙。
温莎却扑跌跪在地上,泪水汩汩地从眶内溢出,她随之声音抖颤地喊出“大哥”二字。
她如此之快地原谅了他对她的兽行着实令他震惊,但他自己不能原谅他自己。于是他将头颅扭向一处。
第四部分第十五章瞬间的火花(2)
温莎仍跪在他床榻前的地面上。温莎带着浓重的哭腔对朴高说他如果不喝掉她为他煮熬的甲鱼参汤,她就会长跪不起。
朴高听了温莎这样的话语缓慢地将扭向一处的头颅转向温莎,他凝视了一会儿温莎,心里瞬即产生出对温莎的一丝怜惜和疼爱。他向温莎微点一下头颅并用眸光示意温莎起来。
温莎见朴高肯吃她精心熬制的甲鱼参汤即刻从地面上立起。她重新拿起汤勺喂向朴高。
朴高和着泪水喝完了一大半甲鱼参汤。
温莎喂完朴高甲鱼参汤就座在朴高病榻旁侧的一只圆形椅子上,她并且伸出一只手握向朴高的手很久很久地痴望着朴高。
朴高不敢正视温莎那种柔情哀凄兼并的目光。他想待他的病有了好的转机他一定想方设法为温莎找到一项适合她做的工作。他将分给她他的一半家产。他要补偿她,他要像父亲一样疼爱这个被自己伤害过从落生就成为孤儿的妹妹。
医护人员进来查房,温莎不得不拎了保温瓶离开朴高。
温莎走后朴高重又陷入迷茫和自责之中。
在他的全部生活中他着着实实地伤害了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亲密的爱人,一个是自己骨肉相连的妹妹。
他现在总算清楚了苏麻离开的原因。自己身为男人却以极其独断专行与冷酷的方式回报苏麻那样柔肠似水的女人。自己犯下了男人中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假如自己稍稍对苏麻用些真情他也不会失去她。她从他身边离开的第一次他就应该引以为戒,可他偏偏毫不在意她的离去原由,也不从中吸取经验教训更不反省检讨自己。他的心本是从属于她的,他又本是离不开她的。可是他却像一个弱智男人不知拢住身边女人的心,只是一味地按照他自己的行为规范行事。到了后来自己又因着苏麻的离去而染至顽疾因此误延了去寻找苏麻。
至于苏麻与罗良间的情感往来,他不会再责怪她,他没有资格去责怪她。就让她和罗良顺其发展下去吧。他甚至不配产生嫉妒心理。从此而后他将死灭掉对异性的妄想。
苏麻不会重新给予他所期望的爱,再者他亦不能给予苏麻期望的爱。他再不是从前那个倜傥的朴高。他的下半体已经失去神经知觉趋于半瘫痪状。他这样的一个半残者怎么还配得上苏麻那般标致美丽的女人呢。
但是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在没有爱的日日夜夜生存着就像沙漠中缓缓踽行的骆驼那般无滋无味,他朴高不能像沙漠中的骆驼,他若不是在这世上又有了新的牵挂他即刻会让自己结束这种残喘的生命。
他要待身体稍稍强硬些为温莎安排好工作,当然苏麻若同意自己为她安排如意的工作,那么他将不遗余力。做完这些事宜他要将所有的家产分成两大部分,一部分送于他心爱的苏麻一部分送于他可怜的温莎。之后他将义无反顾地走向他应该去的地方。他应该去的地方那即是地狱或者天堂。
像他这样一个嘴斜眼歪身体半瘫的废人活在这世上只能是给自己带来无穷痛苦,除此而外还会有什么呢?
对于一个没有将来执意走向死亡的人来说痛苦与欢乐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抓紧办完眼下要办的事情。
朴高想到此仿佛他真的逝去面部表情平静得令人恐怖。
其实这个世界是用爱维系的一个人间群体。而在众多爱中爱情是最至高无尚的东西。它能使这世上男男女女发誓盟约、欲生欲死、缠缠绵绵、痴痴迷迷。
一个恋爱中的男女最首要的秘诀是痴,由痴发乎于情由情发乎于迷此所谓情迷是也。
而朴高身上仅剩下责任,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他的责任里丝毫不带有恕罪与讨好的成分。一个濒临死亡深渊里的人恕罪讨好已毫无价值可言。
这世上如果说有完美的总结,那就是绝对的清醒。
当你绝对的清醒你便发现自己在以往的日子全部是混沌。
朴高深切的想自己以往的日子是多么的混沌。对于苏麻这种心地纯良貌美如仙的女人他愣是不懂得珍惜。
第四部分第十五章瞬间的火花(3)
大小会议,访谈记录,为人诉讼,整日介一脸的严酷状,自然苏麻会对自己产生逆反和背叛。
一行清泪再次涌出朴高眶内。
朴高心中已不再嫉恨罗良的侵占苏麻。他在心底发出了原谅他之所为的声音。他不能在
他辞世后留下许多遗憾,保括对罗良的友谊。
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病,使他顿刻明白了许多做人的道理。关于什么叫真爱以及爱屋及乌他已经非常了然。
生命不是一只封闭的笼中鸟,而是自由飞奔的大鹏。
朴高是朴高。苏麻是苏麻。他无权干涉苏麻。苏麻亦无权干涉朴高。如果说彼此有缘会再叙,彼此无缘莫相求。
朴高的头脑中正在天马行空任意驰骋之时罗良急匆匆推门进来。
罗良几步跨到朴高的病榻旁,他万没想到朴高会病成这样。罗良抓住朴高的一只手猛然握在自己的双手中。
朴高没有目光地望向罗良。罗良感到内心一阵破碎。本来他是想来向朴高打探苏麻的详细地址与探视一下朴高的病情。但是朴高目前的状况迫使罗良紧闭双唇。
罗良是一个讲道义的男人同时又是一名医生,医生的礼节告诉他不能用一些足以刺痛病人的语言来刺激病人的情绪,其实他本人站在朴高病榻前就足以令朴高寒心与气恼。他毕竟是朴高的情敌,他脑海里闪出朴高在手机通话中谩骂他的话语。他闭了一下双眸紧接着头部向上微微仰去然后发出一声长叹。
朴高从喉管中发出呜呜的叫声用又眸光示意他坐下来。
罗良从朴高的语塞和嘴巴的歪斜度断定朴高病情的严重性,但这种中风没能当即死亡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朴高想向罗良说些什么,无论他怎样努力就是无法开口讲出他要阐述的话,他一阵绝望和悲哀后眼内再次涌出泪来。
从他眼神的空洞和没有任何表情来看,罗良觉出朴高不再对他充满愤怒。
男人与男人间的仇恨几乎是为了女人和金钱,而男人与男人间忘掉这仇恨又几乎是负数或零。
朴高在一场大病后对生命与人生进行了重新解释。
男人与男人间的隔阂一旦消除,和好如初的速度就像他们爱上某个女人时那样快捷。他们不像某些心胸狭小的女人那样对她们的仇家因为某种原因而假装面部微笑骨子里仍怀着对她们仇家的刻骨仇恨,一旦机会到来她们仍会拿起武器凶猛地刺向对方。
这便是男人与女人间豁达与非豁达的最好最完美的证明。
朴高因着苏麻移情与罗良于罗良争风吃醋又因着自己突然的病倒而完全解除了对罗良的警戒与敌意。
朴高竭尽所能地使自己投出友好和善的眸光,可是朴高的眼睛依然呈出大面积的空洞。这倒并非是朴高骨子里原本浓重的虚伪和不真诚使然,而是他连使自己眸光投射出一种能使自己满意的力量都没有。
他的手被罗良相握着,他的手却在罗良的手中散乱着一点相握的力量也使不出来。此刻的朴高又对人生有了更深层的领悟。
人的一生争啊掠啊费尽心机啊,到头来全是一场空梦。人一旦染上病体任何物质以内的东西都将一文不值!就像自己拥有那么大面积的别墅又拥有一笔丰厚的家产,可到头来他却不能极好极到位地享用,眼睁睁地望着那些物质的东西在他面前白白腐掉。那岂不是世间最大的残忍吗?就像一个贪婪的男人面对无数个美妻娇妾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行使男人的权力而眼睁睁地空望着她们一样,那种看不见的肉体与精神的折磨足以使人的灵魂分崩离析。
朴高深切地领悟到其他人尚未领悟到的生命内涵但朴高尚且不知自己是否在领悟到生命内涵后在某种可能使他重新欲望的机会里死灰复燃他的本性。
人往往离不开本性或者很难离开本性。尤其是当人重又有了一种操纵生命与操纵生活的机遇,人常常会丢掉伪饰的外衣露出庐山真面目,虽说他刚刚被人救起,生命之光还没有燃稳燃亮就急三火四地投入一场更深更大的纷争之中。虽然利欲熏心的人可能遇到更大的险情,但他早已将卧薪尝胆这句成语忘到爪洼国里。
第四部分第十五章瞬间的火花(4)
朴高不是那种意志薄弱的人,所以他既不会后悔也不会无法面对他即要做出的伟大行动。他这种伟大的行动又完全是出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刻骨铭心的爱。
一场大病让朴高对爱情的理解度和深刻度有了从未有过的升华。
什么是爱?什么是被爱?爱的角度爱的方位又是如何于相辅相成间形成一种坚不可摧的
理念?
爱是无私、爱是奉献、爱是给予。能使苏麻早日脱离开他的阴影而寻觅到生命的佳侣,他虽死无憾。
他示意罗良拿来纸笔,罗良便从皮夹内取出纸笔递到他手中。
他的手颤颤抖抖地在纸上画着却写不成一个能令人看懂看清的字。他通体因为给书写字迹的用力而弄得汗水淋漓。最后他好容易画出“电脑”二字。可是那龙飞凤舞的文字组合让罗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辨识出来。
罗良飞快地进入医务室,他向医生说明了病人需要一台手提式轻便电脑,医生笑了笑摇着头告诉他医院全部是大型电脑机,只有院长们每人手中各有一台手提电脑,不过院长们正在开会。
罗良只好失魂落魄地返至朴高的病房,但他刚要打开房门,他突然想到自己家中恰有一台手提式轻便电脑,他飞快地跑向电梯又飞快地进入自己的车内。朴高需要讲话而又不能开口讲出,手写又写不出来。倘使这样的情形继续下去,罗良根据从医多年的经验断定,朴高会染至病发性心肌梗死。于是他加快了驱车速度。
他怕驱车到家后又给瑞娜的缠绵耽误掉一些时间,所以他干脆驱车去了他的诊所。
很快,他从诊所内取来他办公用的手提电脑匆匆下楼又匆匆进入小轿车内。
当他将手提式电脑展现在朴高面前时,朴高极近兴奋状态。
罗良将手提式电脑插上电源放置在朴高的前胸间又为朴高打开电脑,他自己在一旁扶着电脑的后身以保持它的平衡。
朴高见到电脑就如饥渴的人见到水源一样,他终于可以将自己要阐述的语言如数道来。如愿以偿令他兴奋不已。
朴高的手指还不能够运用自如地分开,因此他用手背的关节敲着电脑键盘。虽说很是吃力与别扭,但电脑屏幕上毕竟显示出他要阐述的语言。
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朴高终于完成了他的心愿。电脑屏幕上显示出这样一段话:
罗良,苏麻住在E区F街十三号楼房的三门三层。她所在的工区工地地址是E区K街二十八号,你去找她吧。
罗良看到这样的有关于苏麻下落的消息很是为之震惊和兴奋。他万没想到朴高能有如此坦荡胸襟将苏麻的地址告诉他而且还是在他重患在身的情况下。
罗良被朴高深深感动了。倘使先前朴高若能胸襟坦荡地对待人和事或者对苏麻呵护有佳那么苏麻怎么会离他而去呢?
人啊总是到了一种极限的境地才会迷途知返,但是人会发现有些事物在极限之前就已经化为乌有,只是人没有察觉而已。
朴高在大病极限中不知是对苏麻的歉疚还是对自己的忏悔抑或是一种良心上的自责迫使他如此费神费力地讲出苏麻的行踪。
罗良不清楚朴高在详告苏麻行踪后是否内心里承受着巨大的悔意。因此当罗良观至到电脑屏幕上的有关苏麻的消息并没有呈现出任何能让朴高察觉出来的反应,虽然他内心里一阵激动和喜悦。
他原本是为着打探苏麻的行踪而来,可当他发现朴高如此病状便在心里打消了这种想法。孰料朴高竟自己娓娓道来。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罗良的内心为着即要找到苏麻而激动万分。他看看时间便决定离开。他将那部手提式电脑放置在朴高病榻前方的桌子上以备朴高使用,他为朴高向上拉了一下被子又为朴高整理了一下坡度很大的枕头,然后转身离去,但是就在他回身关门之际,他发现朴高痛苦万分地闭上了眼睛。
罗良没有重入门内去慰藉朴高,他心里只有苏麻的影像。罗良的自私同样在一种情不自禁对所爱女人的遐想中淋漓尽致地显现出来。
第四部分第十五章瞬间的火花(5)
他没有顾及返回家中或诊所。他怕有事干扰他以此耽误去见苏麻,因此干脆关掉鸣叫不止的手机。
他风风火火地将车驱向E区F街十三号楼。他进了三门三层,当他的手即要叩响苏麻所居住的房屋门的瞬间,那手竟然抖动起来。好像那门上有强感电流一般。他在稍稍镇定一会儿终于重新抬起手叩响了苏麻的家门。
数十下敲击后里面仍没有回音,罗良当即决定去E区K街工区工地。
同是E区,罗良断定那个工区的工地就在附近。罗良一面驾驶着车子一面向路人打探工区工地的位置。可是这里的路人却用假话欺蒙他。他们一忽指东一忽指西使他走了许多冤路。他们本是穷愁潦倒的无业游民看到他仪表堂堂又驱着如此漂亮的小轿车就心怀鬼胎地耍弄他。
他们不与他讲实话是因为他们与他隶属两个阶层的人类。他们嫉妒他这样的豪华气派,他们手中若是有枪就会即刻扣动扳机将其打死打残或打伤。
罗良哪里知晓这群人的心态。但是众说不一的指路使他明白这伙人在耍他。于是他急速向前驱着车不再问向任何一个人。
他在搜寻着E区K街以及那个二十八号。
K街总算被他找到了,但是这里的号码却不很规化不很统一。从十几号能跃至七八十号,从七八十号能跃至一号。
那个二十八号在哪呢?罗良心中有些焦虑。
罗良的车速缓慢下来,他在属于K街一带的街区内四下张望着。
不久一堵围墙横在罗良面前,他内心禁不住为之振奋起来。罗良加快了车速。车子很快来到围墙处。沿着围墙驶下去,一排铁门出现在罗良面前。铁门上方悬挂着一个蓝色牌子。罗良定睛一瞧,那牌子恰是二十八号。罗良简直有些欣喜若狂。他想这大概就是工区吧。那么苏麻肯定在这个工区的工地上做工了。至于苏麻为何在此处做工,那肯定是因着生活的拮据迫于无奈之下所为。罗良不由得涌上一阵心酸。
时节已到了春末,天气已渐渐趋向夏日的燥热。工区的工地也一改初春时的萧条冷落。工区内的工地上有的楼房渐次升起,有的楼房正在打地基。工人们有的在绑架杆、有的俯身搭砖抹灰。总之一派繁忙的景象。
苏麻白日里除了看工地还与工长的妻子一道管理工地的伙食。因此她又多加了一份月薪。
因为每天都在繁忙中度过,苏麻已快忘尽昔日那些个不愉快之事。岁月的痕迹被紧张的劳作所吞噬。苏麻甚至很少去看罗罗与每天坚持写作。
每天在工地上她都忙得昏昏沉沉,大脑僵化静止。工地的早餐一般是馒头和西葫芦汤。苏麻必须提前十分钟到达工地与工长妻子苏麻称之嫂子的女人去早餐店采购馒头。中午还要与工长妻子一并掏洗着几大盆大米,然后一锅锅地焖好后又开始摘菜洗菜切肥肥的五花肉。
待她们将一锅杂菜煮熬好后,苏麻已经精疲力尽,汗珠四溢地跌坐在工棚内的木板床上。
这时工长妻子就说她肯定没有做过苦力活。苏麻只好点着头默许。
工长妻子是个热情的心眼又较实在的女人,她看苏麻独来独往人又秀气端庄就想给苏麻介绍个男朋友。被苏麻笑着阻挡住。工长妻子就说苏麻死心眼。苏麻呢直觉得这个热心肠的嫂夫人有些荒唐,她在什么都不了然的情况下居然要千方百计地给自己介绍男朋友。苏麻暗中忖道:中国的劳动妇女的确要比中国的知识女性几倍的愚钝,但她们身上的热情却要比知识女性高出几十倍。
工长妻子闲暇下来就与苏麻坐在工棚外的一块长形石头上天南地北地唠着家常。
工长妻子高个子长形脸一双眯眼悬在宽额面下,一颗黑痣虫子般囚在上眼皮上愈发显出工长妻子的奇丑。与此相比工长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张长圆相间的脸上悬着浓眉大眼倒是比工长妻子帅气得多。因为这一层优势工长对妻子说话总是吆五喝六地没个尺度。每每工长妻子都低声下气地应允着他的吆喝。
第四部分第十五章瞬间的火花(6)
工长妻子对工长的冷脸已经见怪不怪了。
工长妻子说工长没当工长之前对她好着呢,当上工长后就变了模样,他变得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马王爷有几只眼了。工长开始停工时不回家,据说在外面嫖上了女人。后来工长妻子进城来找工长,被工长着着实实地打了嘴巴子。工长妻子捂着面颊当天返回乡下。返回乡下的当晚便喝了农药。被瘸腿公爹发现送至当地卫生所后抢救过来。
工长妻子喝农药的时候,工长在一处自己于城里买下地皮营造的豪宅里正搂抱着一个很风骚但并不漂亮的城里开发廊的女人耳鬓厮磨地嬉闹着。
工长在一次理发的时候与她相识。这个女人装满心机,凡来此发廊理发的男子她都要套出他们有多少存款在哪里就职?
工长是个大老粗不善于伪饰自己加上自己那份虚荣心没待那女人只言片断便如实述来。
那女人知道他是个工头又有上万存款立马计上心来。于是理发变成了按摩。那女人用长长的如聊斋剧目中精怪那般尖利指端撩拔着工长的脖颈又顺着工长的脖颈伸延到工长的胸脯。工长一阵颤栗。工长做男人以来从未有过这般舒适惬意。工长闭上浓眉大眼任其女人的抚摸顺次发展。那女人见工长没有任何满怀不愿的表情便大胆地长躯直入到工长的腰部。她麻利地解开了工长那挂着沉嘟嘟的钥匙、手机、传呼机的腰带。
那女人的手在工长的腰部转悠了一个来回,工长不由得叉开双腿脸部靠向椅后有了男人发情时的哼唧声。那女人顺势将一双尖利的柔手伸向工长的裆下。工长那个在他哼唧声中就挺拔起来的阳性物体被那女人的柔手一触碰顿刻晕眩起来。工长的面部麻疯病人般地抽搐起来。幸亏发廊生意不景气,近一个小时除了他这个顾客就再无有人进来。
那女人看着他到了火侯便一把推开他。工长已经到了不管是骡子是马决心遛一遛的境地。
工长当即一面向那女人许诺会给她一笔为数不小的补偿费一面冲动地揽腰抱起那女人。那女人随即挣扎落地将店门关闭。工长重新将她抱起进入发廊内里的一个几平米的小屋。
很快彼此像士兵一样地速度剥光衣物。工长的一双汗脚有些臭气熏天。那女人用双手捂住鼻子,她脑海中闪现出的钞票将这臭浊之气压下一半的时候工长开始在她的身体上恣意纵横且嚎叫着。她自始至终没有声音。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动情。她脑子里在想她在被这肮脏男人纵横后用何种洗洁液洗去污臭,还有他的为数可观的钞票她将其存入哪家银行。
工长在这个发廊女人身上找到了在他的丑婆娘身上永远也找不到的快乐。于是工长开始永不放弃那个发廊女人的计划。但工长有工长的精明,待那个发廊女进一步向他索要别墅型住宅时,工长的脸呈出一副严肃状浓眉大眼眨巴几下向发廊女人发出只要一年后她能为他生下个一男半女他就会即刻兑现她的要求。
于是那发廊女琢磨了一阵,觉得自己一乡下女子在这座城市无亲无故又年龄老大不小,自己租赁的发廊越来越不景气,自己能遇上这样一位有钱的工头亦算兴运。她提出要和他结婚。工长脸一沉说自己乡下有老婆孩子只能对她金屋藏娇。
发廊女想了想不再执意提结婚的事宜。但她却向他索要的价码越来越大。工长没法不答应她。因为每每她的要求都是在工长欲望难消的时刻答应她的。否则她就会吊着眼线任其工长扑打床榻欲火攻心。
不久,她果真怀孕,但那孩子不是工长的现在讲究优生学,她可没那么傻,到了一定的年龄女人身边有个孩子那自是慰藉。因此她趁工长返乡的时期在一所大学附近出高价收买了一个家庭贫困但却仪表不凡学业突出的大学生。
那天她站在那所大学门前用视线瞟着出来进去的男生。忽然她看中了一名男生说是她要为小孩子请家教,那名男生一听便喜上眉梢随她乘车来到她的住处。她将事先预备好的一杯放有她从一家药店购置的壮阳药物的饮品递到男生手中,那男生因为恰赶上饥渴,因此便毫不在意地一饮而尽。之后他便有些腾云驾雾之感而且气短心悸。那女廊看看到了火侯就将一沓厚重的纸币置到那名大学生面前。那名大学生从未见过这么多钞票竟有些慌张地从沙发上立起。那发廊女人看他这副稚嫩样子便忍不住前仰后合地浪笑了一阵。大学生被她的浪笑以及那杯带有壮阳药物的饮品弄得神魂颠倒不知所措酥酥痒痒。
第四部分第十五章瞬间的火花(7)
发廊女人看他迷迷怔怔的样子知道药物的劲头上来了。发廊女人顺势搂他入怀让他的头部紧密贴向自己的乳间。像儿子拥在母亲怀抱那样。大学生周身颤栗了,他糊里糊涂地就被发廊女人剥光了衣物裸出他青春的结实的胴体。
发廊女人像抓捏工长的阳性物体那般抓捏着大学生。大学生丝毫没有招架之余就被发廊女人俘虏了。
大学生第一次做了男人。他在极其惶惑紧张的情形下勃起隐退,因此周身被汗水打透。
发廊女人从一本育婴学的书上看到这样一则知识。即男女双方情意绵绵下基因相吻合,那么所诞生的婴儿会是既聪明又漂亮。于是发廊女人努力使自己开心、兴奋、缠绵。
那一天她一连与大学生数次做爱。最后几次大学生架轻就熟地行使着男人的武器。
此后大学生被她勾去了魂魄,一有赋闲课时他便如约前往发廊女人处。
每次事毕发廊女人都像工长与她事毕后交到她手里一笔款项那样交到大学生手里一笔款项。在大学生乐此不疲的一天午后发廊女人突然宣布他不必再来了。大学生无限倦恋地灰溜溜地走掉。因为他再也难觅这既能贪女色又能赚钱的厚差。
发廊女人怀上了大学生的种子,她要好好培育这颗种子,直到这颗种子也成为大学生为止。
待工长从乡下返回发现她已有孕,兴奋得不得了。不日他破土动工在一处旷地盖了一所别墅型的豪宅。实现了他对发廊女的许诺。
工长那次回乡下是为了解决一项棘手的问题。稍信的人只说他瘸腿的爹生病了现已卧床不起。
待工长到家一看才知晓了实情。工长妻子披头散发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向他陈述了事情的始末。
工长半年没回家,工长瘸腿老爹每日都喝得痴痴狂狂。一天傍晚他喝完酒后生理上发生了奇妙的反应就趁着寂静摸到儿媳的东厢房。
他一摸到东厢房便迫不及待地扑向儿媳。工长妻子本来介于似睡非睡间,身上给这猛烈的重压弄得彻底清醒过来。借着月光她看清是自己的公爹压在自己身上东奔西撞着。她愤然纵身掀掉瘸腿公爹,并且将他推到水泥地面,瘸腿公爹当即摔掉两颗门牙。工长妻子坐在土炕上破口大骂他老畜牲。
其实工长瘸腿老父亲早有侵占儿媳的野心,只是迟迟没有机会而已。现在儿子、孙子全都在外,家里只剩下儿媳与自己,他便对儿媳动了邪念。
工长回来看到出现这等事情只好忍气吞声地私下了解,他极近好言地规劝妻子不要告他瘸腿老爹并许诺将她带到城里的工地。当晚还对很久没有碰过的妻子以身相许,这才打消了工长妻子上告公爹的念头。
工长与妻子临离开村落时工长从皮夹内取出一沓纸币甩到瘸腿父亲面前头也没回地与妻子坐进出租车。
而今工长妻子随工长来到这个工地虽没有夫妻之实,工长妻子却能天天看到工长天天能听到工长的吆五喝六。工长妻子亦非常满足。
工长妻子与苏麻唠家常时候说凭苏麻的长相苏麻能找到比工长还有钱的丈夫。苏麻听了工长妻子的话既没有持反驳意见也没有表示默许。苏麻微微掀动一下上唇面颊上呈出一丝微笑算做回答了工长妻子。
工地上一名施工技术员看上了苏麻就软磨硬泡工长妻子探听苏麻的实底。可是无论工长妻子如何上套下套左套右套也没能将苏麻的实底套出来。那名技术员只好学着影视剧里面的男主人公天天为苏麻送上一朵绽放的玫瑰。苏麻为了不使他太扫面子只好收下。那名技术员却以为他的玫瑰打动了苏麻的一颗春心。
其实苏麻将那枝枝玫瑰插放进被一些民工丢甩的啤酒瓶子里。玫瑰在凝视着它对面的一群于休息间打着残缺不全的扑克牌的民工。他们的骂话、他们黏稠的唾液一并砸向玫瑰的时候,玫瑰仍以不败的姿态怒放着并散着幽香。于是苏麻想起了自己的那部尚且锁在抽屉里的长篇《玫瑰寂寞地凝视着》。
第四部分第十五章瞬间的火花(8)
是啊玫瑰在寂寞地凝视着它前方的污浊和丑陋。
苏麻对他们这群民工粗俗的骂话与肮脏的喷吐痰液已经厌恶至极。他们与那个社长女主任之流虽然有着本末倒置的差异,但同样归属于丑陋的范围。
苏麻每每堵上耳朵闭上眼睛。有一次她竟看到那个技术员一只手拿着鲜艳夺目的玫瑰向
她走来一面还在与一民工笑骂着脏话。苏麻当即如朴高发呕时那般翻江倒海地呕了一地。那名技术员还以为苏麻生了病紧张得如同一只猿猴上窜下跳着直喊工长妻子。
苏麻内心里真是哭笑不得,这个时候她脑海中闪现出了朴高与罗良来。在她清晰的记忆里他们从来都是以世上极其文明得体的语言讲述着事情,尤其是罗良在那文明述语中加之柔情,愈发使语言爽目润泽。
苏麻发出慨叹:这一生恐怕再难寻觅到一种完美语言的陈述对象了。朴高已成为她的历史,罗良却不再是她的梦幻。她贴贴切切地生活在现实的土壤,她所目睹的现实是有人一面吸烟一面用手抓着青椒、大葱之类的青菜伸向一只盛有大酱的碗内稀哩哗啦搅翻一阵然后拔出碗内丢向张开的大口中且能有滋有味地把盏一杯浊酒。
苏麻看到这些景况就有些觉出像是生活在古猿时代。更有甚者有人在此基础上亦大放骂词。骂词中将我们伟大的母亲骂得两眼发花、两耳昏聩、鲜血淋漓、四肢麻木、欲生欲死。
苏麻从知识群体跃入非知识群体。苏麻感到两个群体都不完美,两个群体的生命之火都在逐步熄着火焰,都在向死亡殷实地靠拢。历史在进展,群体在变向衰弱。
两个群体所欠缺的都是人性的美德。
这是苏麻所不能阻挡得了的事实,苏麻只好做苏麻自己。
那个技术员在与非知识群体笑骂完后依然握着一枝玫瑰向苏麻走来。
苏麻见他轻轻浮浮地打着呼哨向她走来,心里一阵紧张与反感。她正低头摘青菜,那技术员走近她,她一躲闪潇潇长发便给木材缝隙裹夹住。苏麻痛得直喊工长妻子。工长妻子从工棚内出来看到技术员站在苏麻对面就连忙缩回工棚。
那名技术员掀掉压着苏麻发丝的木材,苏麻的发丝才得以解脱。但苏麻并没有说一句感谢之类的话语。苏麻正是为了躲开他的纠缠才导致发丝被夹裹进木材缝隙中去。
技术员正要将那束红玫瑰递到苏麻手中,苏麻却转身返回工棚。那技术员被苏麻冷落在原地,他将手里举着的那束玫瑰远远地抛向远方的一堆废弃钢筋内,嘴唇被他狠狠地咬成一条线。
此后的几天技术员看到苏麻心里就有一种既想吞噬掉苏麻又想整治苏麻的念头。但他却苦于找不到机会。他苦苦等待这机会的来临或者说他要暗设这种机会。
那名技术员在苏麻一再冷面孔的直视下不再为苏麻送红玫瑰花来也不再一有空闲就来缠苏麻。这令苏麻很是为之开心。可苏麻却不知他在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将苏麻搞到手的计策。苏麻俏容上的一双扑闪的大眼睛高矮适度笔挺的鼻子极富魅力的唇以及纤瘦娇柔的躯体都令这个暗藏心机的技术员神魂颠倒。
罗良从工区外铁门旁侧的一个小侧门进入工区内。工区内的杂乱无章使他无法将车驶进去。他只好步行于此。
他沿着丛生的草地和堆着废弃物品的沼地向工区内的工地跋涉着。
地面凹坑内积於着的雨水已经变成绿苔散出一股潮湿的霉味。罗良下意识地揉了一下鼻子。一只田鼠从罗良脚面上窜过钻入路边的草丛间。罗良不由得又想到苏麻每天都途经这样既臭味熏天又有些恐怖的工区内通向工地的一段路程心里面就更加忐忑不安起来。他甚至为自己从前对苏麻那分彷徨犹豫的爱而感到万分的悔意。如果自己早些对苏麻表示那分爱意与深情。苏麻何至于此呢?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工作不是苏麻这等柔弱的女性所能担负得了的。
苏麻这样优秀的女人需要一个同样优秀的男人去呵护去爱她,如此才不枉了苏麻的优秀。自己为什么要像某些男人那样狭隘与鼠目寸光呢?自己又为什么要在一场大彻大悟中才能勇往直前冲锋陷阵呢?
第四部分第十五章瞬间的火花(9)
罗良一面在心底无尚地谴责着自己一面有些失神地向前行进着。突然他的脚底部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连忙抬起被硌的脚俯身一看他禁不住像朴高一样地产生了作呕之感。
一根脏兮兮油腻腻的骨头上面爬满了苍蝇而且骨头上面带有肉丝的地方爬满了蛆虫。
罗良不敢再瞧半眼,他快速逃离开那根骨头。
因为这一带是开发区域,因此进入工区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抵达工地。况且施工阶段工地将通往工地方向的近路全部堵封。堵封的原由自然是提防着窃贼的随手牵羊。留出一条坎坷难行的路线供工地人员出出进进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想到即要见到他朝思暮想的苏麻,罗良内心有着无法形容的激动。
一个男人的激动、一个男人充满激情的激动、一个男人从内至外写满了爱的激动。
这激动的前奏即是对苏麻的无尽思念与寻觅,还有一个执着的男人对所爱女人的真情流露。罗良殷切地希望这爱能够消融与化解苏麻身上所有的怆痛记忆。
苏麻即在眼前,罗良的眸光浸满了柔情与爱意。
绕过一块土坡,工区的工地很快出现在罗良面前。
一伙民工与施工建筑工人正于工棚前的一个临时牵引过来的自来水管前冲洗着身体上的汗水与泥巴,另一伙工人替换下他们。因此他们在被替下后就以这个自来水管道为轴心尽情冲洗着自己以此使自己减轻疲惫和困倦。
当罗良来到这伙人中间正待向他们打探苏麻在哪一片工地上工之时,那伙人全都齐刷刷地从各自冲洗的盆中抬起头来。
他们像观至外星人又像观至一个归国华侨或影视明星那般在罗良身体间荡来扫去。
罗良潇洒的形体、明星般漂亮的容颜、一身带有光泽的高档西装、绅士般的步履、语言恰到方位的客气。这些都是这伙整日与钢铁、泥土、砖瓦、石头打交道的人们在现实生活中罕见或者少见的。
他们在直勾勾地望向罗良的同时又将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从工棚内走出的苏麻。
苏麻正端着一盆待清洗的青菜准备去那个自来水管处清洗。
她的眼前梦幻般出现了罗良,这给她的精神以很大的震动,她手中端着的一盆待清洗的蔬菜连同那只盆子一并滑落在地。
她已经不清楚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之中。她像是被一种法术中的定身术点了穴道木讷在原地。眼里又涌出不知是激动还是遗憾的泪水。她不知是走向罗良与他握手相拥还是假装没看见罗良而绕道行之。
罗良,她曾经那么爱恋的男人,在他的淡漠里与生活对她的种种遭遇中她渐次冷却了对他的爱恋。
至此,她将对罗良深厚的爱转嫁到她与罗良爱的结晶——罗罗身上。她从他身上看到许多罗良的影子。又从这影子里拾拣着诸多安慰与爱心。
她拼命地做事、拼命地赚钱以此让她的罗罗生活得更充实和更安逸一些。
她的一双手已经完全失去了昔日那纤细、润滑、柔美的风姿。它现在呈出粗糙、裂痕、僵硬,甚至裂痕中渗出殷红的血迹。
她的原本白皙的面容被风吹日晒成黑中透红,只是那上面的美丽仍不失风采。看起来很像那位被誉为黑里俏的港星米雪。
罗良在那群建筑工人眸光的突然的转向,自己的眸光也随之转向。
他一眼瞥视到立在自己对面十余米之遥的苏麻。他的心、他的情、他的爱全都紧绷收缩着。这一刻他晕眩、他沉醉、他痴狂。
罗良不顾一切地扑向苏麻。他紧密地拥抱着苏麻。他闭上眼睛,苏麻闭上眼睛。他们全都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有无目光凝视?
那群建筑工人简直看得目瞪口呆,这种情景他们只有在影视剧中才能观至到,而今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要比从电视画面上的镜头还要入木三分过瘾三分。他们的眼睛呈出直呆状,嘴角流淌出口水。他们在家中与他们自己的婆娘从未有过这等豪情。他们带着一身汗臭与同样散着汗臭的老婆粗鲁地发情将彼此臭味相同的躯壳撞来撞去后便动物般打起响鼾。
第四部分第十五章瞬间的火花(10)
出来接水掏米的工长妻子亦从未见过这种阵势。她“哎哟”一声将一只红色塑料桶丢在地面,而后又用一双粗红的手捂着面颊向工棚内跑去。那种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是她看到了狰狞的魔怪或者食人肉的豺狼抑或令她一世都没有见过的凶残物品。
罗良与苏麻在紧密相拥过后彼此恰到好处地松开。而罗良的一只手却一直置放在苏麻的细腰周围。罗良的眼内闪烁出柔情,苏麻的眼内亦汪着深情的波澜。
他们立在原地彼此凝视着忘记了自我与时间,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人与事,更没有想到不远处一堆钢筋背后的一双眼睛向他们盯来仇恨与嫉妒的眸光。
这个甩出仇恨与嫉妒眸光的人恰是那名对苏麻死磨硬缠心怀不轨的技术员。他本待寻找机会将苏麻强占到手,但是苏麻面前突然出现了罗良这样一位傥倜不凡的男人而且还搂向了苏麻那至今他未得手的躯体上。这不能不令这个对苏麻产生着强烈占有欲的技术员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由于罗良这样比他不知要强多少倍的男人的出现,技术员改变了原有的观念与想法。那就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他要毁了苏麻,他要让她死无全尸。他眼内放出狼性的凶光。然后从钢筋堆旁侧隐退。
罗良随苏麻进入简易的工棚内。
工棚内杂乱无章地到处堆放着安全帽、硬皮手套、绳子、钢丝、机油等物品。这些物品传出一股难闻的铁锈味。
罗良落座在被苏麻用报纸铺垫过的木板拼凑的床榻上。苏麻随之落座在罗良对面的同样是用木料拼凑成的椅面上。苏麻避开椅面下面支撑点的钉子。苏麻向腿中心收拢了一下双腿,苏麻这一举动于不经意间显示出她的腿型的优美。她的发旧的有些白蓝相间的牛仔裤亦完美地裸出它的秀美。
罗良一直在凝视着苏麻,他观至苏麻曾经那么白皙娇嫩的肌肤现今变得红里透黑,苏麻成了彻头彻尾的劳动者。
穿越苏麻的面颊,罗良又看到了苏麻摆放在膝间的一双粗糙的充满裂痕的双手。它是因着苏麻终日摘洗青菜间或有时做着粗重活计留下的痕迹。
罗良心里涌出一阵难过。他牵着苏麻的一双手百感交加不知开口先与苏麻讲些什么为佳。
讲当苏麻走向自己的爱自己当时头脑中只闪现着妻子瑞娜吗?讲自己在试着一步一步适应他与瑞娜、苏麻两个女人之间的爱吗?讲在苏麻消失的日子里他是如何将爱的方位全部倾斜于苏麻吗?讲此后的日日夜夜自己在思念苏麻的过程里肝肠欲裂吗?讲当他从朴高口中得知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激动得彻夜难眠吗?讲一个男人若是真爱那个女人是如何的牵肠挂肚吗?……
罗良此刻什么也讲不出来,他的喉头被激动和激情裹挟与包围着,因此它有些哽咽有些受阻。
他沉闷以后的第一句话是让苏麻离开这里,然后他将为她购置一处体面的房屋。苏麻可以在那个美丽体面的房屋内享受一种温馨与幸福,也可以出外应聘到理想的工作。或者他帮忙为苏麻弄到一个合适她做的工作。或者苏麻就守在他为她置购的那所房子里看书、写作、与人聊天。他会长相厮守她。至于瑞娜他亦会好好地尽一个丈夫的职责去疼她、爱她,但苏麻他要将其看做掌上明珠。倘使瑞娜对苏麻有半点不敬,那么他会毫不客气地亮出黄牌以示警戒。总之,大家相安无事和睦相处是最理想的选择。他不是那种得到的永远视次品,得不到的永远视珍品的男人。
苏麻所受的苦难前部分他虽不甚了知,但仅凭他透视到苏麻现有的苦难就足以令他对其百般呵护。他要充分给予苏麻一种男性的丰实之爱。总之,他不能允许任何人对苏麻产生不利因素,包括瑞娜。
苏麻在听到罗良要她离开这里而去融入他的家庭圈套即刻绷紧了面容。她不是谈家色变的那种孤独女性,而是一提到家这个字眼她便会淋漓尽致地闪回着她与朴高的那个森严壁垒的家来。
第四部分第十五章瞬间的火花(11)
家,是一个多么温暖祥和的字眼啊!可是苏麻一听到这个字眼便一阵悸跳与颤栗。好像家不是一个名词而是一只虎视眈眈的大老虎。这只大老虎正躲在岩石背后或者一个隐处伺机张开血盆大口吞噬她。
于是她从罗良手中挣脱出双手又将它们捂向自己的耳朵。她并且摇晃着头颅从胸腔内发出一连串的“不”字。
罗良顿刻惊异地望向苏麻。他从苏麻的耳朵上拉下苏麻的双手重新握住它们。他用一种男性的理性目光审视着苏麻并向苏麻反诘道:怎么,你不再爱我了吗?
提到爱字,苏麻颤栗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爱与被爱了。因此她的一颗爱心随着爱的僵冷而慢慢冷却与奄奄一息。
她不是一个自私狭隘的女人,但当她在一家超市内看到罗良与一个蓝眼睛女人挎腕相拥之时,她的那颗对罗良燃烧的爱心就即刻冰冷起来。她知道无论自己怎样的努力都是枉然。一个男人身边若是有女人陪伴,尤其是漂亮女人陪伴,那个男人很难调离开方向去涉猎未知数的异性。从那天起她对罗良便大为失望。因为她毕竟与朴高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虽说自己挣断了那纠缠。可是罗良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是堂堂正正的男人就会在意一个女人是否全部从属于他本人。男人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永远是小肚鸡肠与鼠目寸光的。罗良也不会是例外。
她甚至将自己与罗良在一起缠绵的那些个时日看成是罗良在把玩她的感情。因为至此以后罗良的确没有找过她而且还去了德国。
其实她哪里知晓罗良那段难熬的矛盾重重的日子将罗良怎样碎裂组合又碎裂又组合。
那是一个正经男人责任男人于两种情爱间的反复斟酌反复问号反复矛盾的痛苦折磨的经历。
如果把那段时日罗良的心境比作下油锅的话,那么罗良则在这油锅里上下翻腾直到周身被那油锅炸得分崩离析。
这些是苏麻所不清楚和无所知之的。
苏麻在见到罗良的那刻起她自己早已感到她心中有一种波澜在涌动。一个女人见到一个男人身体内部有着通电感觉,那么这个女人无疑对这个男人有着异性间特殊的含义。这种特殊的含义便是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的爱。
在罗良与苏麻相视的瞬间,苏麻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融化沉坠着,苏麻极力控制着这种失控的情绪。当罗良与她相拥一处时,苏麻体内早已死灭的激情在冉冉升腾。
一种来自激情的渴望越过她的肉体直捣她的理性。她被罗良结实的拥抱所俘虏与屈服,她想就是自己在那一刻死灭掉她也心甘情愿。
什么是一个女人的真正幸福?
能够拥有所爱男人的细心呵护,这便是女人的幸福。
从种种迹象表明苏麻仍是爱着罗良的。可是苏麻偏偏逆方向而行。
当罗良的目光再次凝视苏麻以此等待着苏麻回答他的问题之时,苏麻竟一连晃动了数次头颅并重新甩出那个“不”字。
聪明的罗良从苏麻充满深情的目光中感到苏麻仍在深爱着自己。因此他不再深入要苏麻离开工地或者去他构想的他与苏麻的家园。他觉出有爱有彼此的心心相印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于是罗良立起身走近苏麻,他将苏麻从那个简陋的椅面上拉起又紧密地将苏麻拥在怀中。苏麻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对或者挣扎,相反,她却像一个乖顺的羔羊软绵绵地贴靠向罗良的胸前一任罗良的爱抚。
苏麻的头颅紧靠在罗良的下额间,因此罗良不断地亲吻着苏麻的发丝。罗良一如兄长般地爱抚着苏麻,使苏麻有一种依赖依恋与踏实感。而这种依赖依恋与踏实感是朴高与施子航所不能给予的。
他们,一个令他胆寒,一个令她莫测。
而罗良才是苏麻心中最优秀的男性。
第四部分第十六章为爱而疯狂(1)
苏麻在罗良的爱抚中渐渐有一种嗜睡感。她枕在罗良的臂端与肩胛相间处发出均匀的呼吸。她深吸着久违了的罗良身上的气息。那是一种雅洁的男性特有体香。她一闻到这种体香通体上下就有一种沉醉感。这种沉醉感令她迷醉、痴狂。
她太爱罗良,因此无法把握自己原有的思想戒律。
她被罗良牵引着、操纵着竟无一丝逆反。她甚至很乐于被他牵引被他操纵。
在经历了朴高以后她对被男人牵引被男人操纵有着极大的反感与刻骨铭心的排斥。
是爱,是爱的神奇力量使她甘愿打破戒律。是爱的伟大召唤使她甘愿罗良牵引她操纵她。
罗良没有吻苏麻。在工地这样乱糟糟的地方他不能让他心爱的苏麻受半点委屈。他自始至终都像兄长般地给苏麻一种慈爱而断然没有实施那种男性体暴发的如火如荼的狂暴爱情之势。他要那如火如荼的爱留给未来与明天。
罗良尊守着苏麻的任何决定。苏麻坚持要等到工地下班时间那个更夫老头替换她她才能离开。
苏麻在罗良的怀中感悟着罗良给予她的温情。许久,她才想起了她在这里的使命。于是她挣脱了罗良的怀抱向工棚外跑去。罗良紧随其后与苏麻一道坐在一堆物品中间的与工棚内如出一辙的椅面上。罗良随之落座苏麻身边的圆形木墩上与苏麻一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审视着工地周围的一切动向。
罗良至此体味到了这看管工地的辛苦与寂寥。不久他的脖子给他如苏麻一样地目不转睛弄得有些僵直疼痛。
他再次于心底发出决不能让苏麻再做下去的感叹。但他根据方才工棚内的经验,他不能直接说出来,而是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使苏麻顺其情理之中的辞掉这份苦差事。
罗良不是一个善于耍手段耍心机的男人,但是他清楚苏麻很倔强,苏麻倔强中对男人指手划脚的作为势必产生误解。
罗良手抚两腮一面构思着如何使苏麻离开这里一面望向远天春末夏初黄昏时分绛红的太阳落至天边时那种实体光泽的美感。
罗良心里闪出一道彩虹但瞬即消之。因为罗良不是诗人,因此他只让那种于心灵深处闪耀的彩虹于瞬间消失。
温暖的柔风拂面吹来,罗良在一阵惬意中减去些许的疲惫。
中午,罗良没有与苏麻一道去另一工棚的伙食点去打饭菜。苏麻也只是吃了一点点饭菜就赶回罗良所在的工棚。
罗良没与苏麻一道在伙食点吃饭的原因并非有着朴高式的洁癖,而是他见到苏麻被生活折磨得如此地步感到一阵阵疼痛。更确切地说是朴高将苏麻折磨到如此地步。自己亦难逃其咎。倘若自己在苏麻那么热恋与挚诚地向自己表达爱意之时就很快张开双臂拥住与接纳苏麻,那么苏麻也不会在这里遭受如此之罪。这样的恶劣环境与枯燥乏味的做工是苏麻这般柔软的女性所承受不来的,但是苏麻却默默地承受下来。尤其是在苏麻孤苦伶仃的情形下以顽强的毅力吞咽下生活的杯杯苦酒,罗良很是为之感动。他深切地明白了什么是感动。
他将一双深情的眸光投向苏麻。
苏麻坐在那儿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工人们在挪运着建筑施工材料,但苏麻的思维却在罗良身上。她已经深切感到他如火如荼的爱意与他执着的攻势,她不知如何去面对他的这种如火如荼的攻势。
由于朴高给她的爱情怆痛以及那个同学兼朋友的施子航卑鄙的出卖行径,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男人,更不敢将自己殷实地托付与靠向男人。
男人在他们得到女人的某种信任以后就不会像从前那般对女人围来绕去了,男人的可塑性与可信度通常情况下很短很低。这是男人对猎奇新事物的欲望值不断加大的缘故。因此男人会很快忘记与淡漠旧事物。也就是说男人很快会淡漠与忘记他身边的女人。
苏麻很怕罗良是这样的男人。
苏麻疏忽了对罗良的仔细推敲。罗良对苏麻是认真的几经考虑的。一般说来,男人若是对女人经过一番认真周密的思索,那么这个男人则对这个女人是死心塌地的毫无背叛的没有危险系数的。
第四部分第十六章为爱而疯狂(2)
苏麻因着惧怕罗良在某一日对她情感的突变,因此对罗良的感觉既矛盾又心照不宣。
她满怀希望能得到罗良的关爱同时又害怕罗良的关爱。她怕在得到罗良关爱后的某一天早晨或黄昏再也寻不到罗良的踪迹。届时她是何等的荒凉,何等的凄楚可想而知。
在她的内心世界她是多想有一个坚实的肩膀可靠可依,但是没有;在她很累很累的时候
她是多么希望有人端来温水抑或是冷水递送到她手中,但是没有;在雷电轰鸣、风雨交加的夜晚,她是多么希望投入一个既温暖又踏实的怀抱,但是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使她恐惧、忧郁、彷徨、落寞、空寂、无奈;没有,什么都没有,使她对生活以及男人的理解逐渐倾斜与偏差。
她离开朴高后,那些个忍耐的时日让她懂得了什么是人群,什么是人性,什么是生活。
很多时候,她被生活的诸多无奈打翻,艰难地爬起后知道什么是淋漓尽致的疼痛。
生活的死角让她荒不择路。她没有更多的语言,沉默是她最好的宣泄方式。
面对着罗良向她延伸的爱意她不知道是接纳还是回避。
接纳,使她产生恐惧。回避,使她丢失爱情。她简直如同身处一座峰峦上欲上不能欲下不能。
苏麻的一双清澈眸光在她内心极度的矛盾中眺向远方。
罗良在一旁掰捏着指端以此消磨难耐的时间。他望向苏麻的时候恰好与苏麻忧郁的面容相视。他察觉到苏麻面部有着极其浓重的顾虑。他本想向苏麻询问那个小生命的状况,可是他又怕苏麻对他产生他是为了那个小生命才来找她的想法,于是他将来到嘴边的话语吞咽回去。苏麻却突然回眸问向罗良是怎样找到她的?罗良陷入一种沉思状,许久,他拖着沉重的音节告诉苏麻是朴高告诉了他她的地址。
待罗良欲向苏麻讲有关朴高病倒的事情,苏麻连连摆手示意罗良不要再提到朴高的名字,但她于心底却为朴高向罗良说出自己的行踪而由衷地感谢他。她甚至因此原谅了施子航。若不是他向朴高出卖自己朴高就不会知晓自己的行踪,而朴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就没有今天罗良的出现。可朴高为何忽然间由狭隘变得如此大气呢?苏麻对朴高划出疑问,但她却不想破译这迷津。提到朴高的名字她就想起从前的那些不快乐的时光。所以她只好使自己不再涉及到朴高的名字。
顾虑也好牵情也好,总之上苍让她再次见到了她深爱着的罗良她即心满意足。日前没有什么事情能使她像见到罗良这般开心。
但苏麻没有让这开心溢于言表。她留给罗良一层莫名与悬念。然而一切又在鬼使神差中行进着。
下工的时间到了,罗良带苏麻去了一家酒店。
苏麻本不想随罗良去酒店,可当罗良将她请进他的小轿车内,她竟默许了罗良的车子停在酒店门前。
罗良请她入内,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进入酒店门内。
罗良身为医生刻守着养生之道,他没有让自己与苏麻多喝一滴酒。他的品酒方式与就餐方式都很文明,这令苏麻很是愉悦。
罗良与苏麻就餐的酒店是一家很有名气的西餐馆。罗良为自己与苏麻各点了份套餐,罗良又为苏麻点了日本可丽饼。
这是一种日本女性爱吃的西餐,因为它做工简单又味道独特,因此这家西餐酒店将日本可丽饼引进过来。
日本可丽饼只用香蕉、奶油、可丽三种原料制成。将一张面饼或其它原料制成的饼薄薄地摊开在那上面放上香蕉条、奶油、可丽,卷上。方可食用。它香而不腻又可口。苏麻将一整块日本可丽饼全部吃光却让盘中的西餐剩了一多半。
餐席间,罗良一面慢慢咀嚼着盘中的西餐一面凝望着苏麻。
苏麻的美丽、苏麻的一颦一笑都令罗良有一种激情于体内萌动。他顿刻产生出想亲吻苏麻的愿望。这种愿望是一个男人对一个挚爱的女人正常的生理反应。他已经等得太久了。当苏麻主动热烈地投入到他的怀抱,那个时期的他因着这爱来得太猛烈太攻势,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逃离开苏麻,可待他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苏麻却从他身边销声匿迹了。现今苏麻近在咫尺,他决不能让苏麻从自己身边再次消失。不能。决不能。
第四部分第十六章为爱而疯狂(3)
他在心底发着誓言,他要给予苏麻全部的幸福。物质的。精神的。
那晚,他跟随着苏麻去了苏麻的住处,苏麻没有邀请亦没有反对,罗良便进入苏麻简陋的房屋。
苏麻的头脑一片混乱,她不知该让罗良坐在床榻上还是椅子上哪一处更为合适。所以只
好悉听尊便。苏麻脱掉工作服走出内室。
罗良是个非常关注细节的男人。罗良身着一条西服外裤,作为医生他清楚外裤上面在浸染外界的各类环境势必粘上细菌,所以他落座在苏麻床榻对面的一只靠背软椅上。
罗良四下打量着这个简陋的房间,心中禁不住发出感叹:苏麻呀苏麻你有着怎样的对生活的忍性呢?
空寂、落寞,没有生机,缺少爱之氛围足以毁了女人青春亮丽的容颜。如此一来女人就会滑坡似地快速衰老。而衰老本身则意味着死亡。他不能让苏麻衰老更不能让苏麻死亡。他要将苏麻从这种困境中拯救出来。
怎么拯救?如何拯救?这种声音高叫着刺入他的耳鼓。
他首先要苏麻和那个小生命有一个稳固的住处,而后他要与苏麻长相厮守永不背叛永不分离。虽说他那样做有可能是以伤害另一个女人为代价。另一个女人则是瑞娜,罗良贤良的太太。
顾此失彼是很正常的循环方式。他不能再顾及诸多事宜。他爱苏麻,使苏麻生活过得开心是他的义不容辞之责任。
想到此,罗良信念里的一盏灯瞬间释放出连他自己都感到惊奇的光泽。他脑子里此刻只装有苏麻,瑞娜成了模糊的暗影与遥远的记忆。
苏麻、瑞娜都是他为之倾心的女人。他给予苏麻的太少太少,瑞娜从他身上获取的又太多太多。现在他要均衡她们的太少和太多。
罗良正在构思着如何给予苏麻完全的幸福生活,苏麻进入内室。苏麻刚刚洗过的发丝柔软飘逸且散着发香。
罗良本能地立起身将正欲落座于床榻上的苏麻抱在怀中。苏麻在罗良的怀中感受着罗良的温情厚爱。
天幕已经暗黑、苏麻从罗良怀中挣出拉上窗帘,但没有开灯。月光透过帘幕射入室内落在苏麻与罗良站立的方位,月光像舞台上的暗景将室内笼出一圈光环。这光环时而落在罗良的面前时而又倾斜到苏麻的面颊上,使彼此看清了对方的表情。彼此都在热烈而深情。
罗良正要吻向苏麻,苏麻顺手拉开灯线。灯光使罗良伸向苏麻的唇停止住。
罗良在愣神儿,苏麻笑了。苏麻微笑中带有一丝嘲讽。当然这嘲讽断然不是针对罗良的。她是在嘲笑他们之间感情的微妙。
先前她主动出击来着罗良而且不顾一切挺而走险,那时的罗良躲躲闪闪,仿佛苏麻是洪水猛兽在侵吞他。而今,罗良变被动为主动地对苏麻展开攻势,这不能不令苏麻有一种发笑之感。
发笑过后苏麻又有一种心酸涌上心头。倘使罗良早些光顾她的爱,她就不会遭遇诸多苦楚。她一想到她在杂志社所受的苦难。她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以熄灭的怒火,这种怒火升腾着的同时使她对罗良下了逐客令。
她对罗良说很晚了她需要早些休息。苏麻突然间的这种冷酷变化非但没有令罗良感到惊奇,相反罗良从苏麻突然紧绷着的面颊上观出苏麻在生自己的气。生自己的什么气呢?罗良想无非是在生自己从前的感情麻木。
罗良的脸上闪出笑靥,罗良的笑靥里含着真诚的爱意。他将苏麻重新拉向自己的怀中并且紧密地吻住苏麻。
苏麻在罗良的紧密拥吻中感到身体在摇摇欲坠在融化。
此时苏麻封闭了已久的青春激情亦在燃烧亦在释放。
她迎合住罗良的吻。吻到极处,罗良没有让情感延伸下去。他怕真的影响到苏麻的休息。苏麻瘦瘦的身材是需要充实的休息的。她在苏麻的额面上吻了一下说他明日会来探望她。罗良转身欲走。却被苏麻柔柔的声音叫住。
苏麻说,能留下来吗?罗良立在门边犹豫了一下,停住步履。
第四部分第十六章为爱而疯狂(4)
罗良重返内室将那只靠背椅子向苏麻的床榻边挪靠一下,然后让苏麻睡下。罗良说他会看着她睡踏实他再离开。苏麻说,不,要么你永远离开,要么你今晚留下来,何去何从择其而行吧。
罗良留了下来。他要离开的原因并非因为瑞娜的存在,而是他着实地怕影响苏麻的休息。他有时在他的诊所值夜班瑞娜早已习惯他的彻夜不归。
这一晚,罗良睡在了苏麻的床榻上,他让苏麻的头枕向他的臂弯,一只手在轻拍着苏麻入眠。他的温情令苏麻很是感动。
苏麻找回了第一次为苏麻疗病的那个温情柔和的罗良。
苏麻躺在罗良的臂弯里并没有如期睡去。她与罗良谈了许多她离开朴高后的经历。
她告诉罗良说她有了个可爱的宝宝,但绝口不提谁是宝宝的父亲。罗良知道苏麻是在设悬念故意要他主动寻问谁是那孩子的生身之父。罗良绕开那孩子的话题,他怕自己涉猎多了那孩子的话题会引起苏麻怀疑他来找苏麻的目的不纯。
罗良谈到了房子与苏麻的工作,罗良对苏麻说罗良希望苏麻能尽快离开那个工地。那儿的工作真的很不适合苏麻。苏麻没有表示适合与非适合的态度。她亦学着罗良将话题又转移到罗罗身上。
苏麻说,不想去幼儿长托所看一看宝宝吗?罗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代以回答苏麻表示他当然想去看看那个小生命。
苏麻自始至终没能听到罗良盘问有关于那孩子的只言片断,这令苏麻很是欣慰。苏麻当即证明罗良是真心爱她。
苏麻兴奋地将头部紧密靠向罗良的胸前,她听到了罗良紧张的心律。
罗良的心脉在紧张的弹跳之后,罗良再度吻向苏麻。那吻势不似站立时的那么柔和那么分寸那么冗长。它来得极其迅猛与排山倒海却又不失文明。它让苏麻通体在碎裂在瓦解在沦陷。
那吻在一种巅峰边缘上收住阵容,它令罗良与苏麻陡然升入一种晕眩一种奔涌一种坍塌一种忘我忘忧忘情的境界。
这一刻,时间静止了、世界静止了、季节静止了。生命的激情在罗良与苏麻伸张的旋律里绽开花瓣。
这种花瓣浸着馨香裸着真实,它是那样美丽耀眼与多姿。
罗良与苏麻在这种美丽耀眼与多姿中融入爱的本贞本纯之中去。
苏麻在罗良极近疯狂的爱势里沉醉于爱的港湾。
罗良在苏麻极近缠绵的情境中飞升入爱的天宇。
第二日清晨,苏麻从一夜爱的灿烂中苏醒。几乎同时罗良睁开双眸投向她一种深情。
苏麻要起床之时,罗良将一只手搭在苏麻瘦削却不失浑圆的肩胛上对苏麻说她如果执意去那个工地一定要等他去接她。
已经临近去那个工地的时间,苏麻飞速地穿好衣物。罗良亦速度穿好衣物,他准备去送苏麻,被苏麻阻止住。苏麻告诉罗良这所租赁的房屋距工区的工地很近自己步行即可。
罗良的脑海中却浮现出昨日进入工区内通往工地的那段路线的崎岖、脏污、空旷,他不能让苏麻一个人走那条充满各种恐怖的路,他要起到一个男人对所爱女人的保护作用。至于苏麻何时离开那种恶劣的环境,他要等到苏麻对自己的善意完全理解丝毫没有疑心时为止。
苏麻与朴高生活的经历让她有一种对身边的事物的误差。如果爱她的男人劝解她不要去做某某项工作,她当即就会对其产生疑虑以为对方要阻碍她独立生存意识以此将自己牢牢握在对方的手心。
罗良从苏麻的言谈举止中观至出来这一层。同时根据自己做心理医生以来的经验,他必须等到苏麻心甘情愿地离开那个工地,否则苏麻的思想就会陷入谬误之中。
罗良想自己从即日起的首要目标是为苏麻在一个较理想的区域购置到一处舒适的房屋然后接来那个可爱的小生命。
想到此罗良一如战士一样速度跟随着苏麻离开家门。他打开车门让苏麻坐在自己身边的座位上。
第四部分第十六章为爱而疯狂(5)
车子几分钟之内便到了那个工区。罗良停住车与苏麻一道走下车来。
他跟随着苏麻一起进入那条他十分反感的小路。苏麻的手挎向罗良的臂弯身体紧密地靠向罗良。苏麻感到一种充实与幸福。
通向工地的这段路线她独自行走的时日显得是那么遥远与漫长,现在与罗良一并行进着
却觉出它的短暂来。
她很清楚自己有这种理念完全是因着对罗良深切的依恋与挚爱。
她太爱罗良以至于她在内心反复咏着只要罗良肯真诚地对待她的爱情,她会成为他的一个乖顺的羔羊。她也可以从容地离开这个地方。但她要对罗良进行一番纵横两面的观察。她知道爱是没有怀疑的,但她为了这爱的持久她必须强迫自己反其道而行之。
很快工地出现在面前,罗良止住脚步,他在苏麻额面上深吻一下且拥住苏麻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
罗良看着苏麻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那个工棚。罗良从苏麻的背后喊道:令人着迷与痴狂的小天使,等着我。
罗良转身离去。
罗良离开后先是回到家中。瑞娜还没有起床。罗良对瑞娜的晨睡习惯了如指掌。
瑞娜通常是于暗夜里清醒无比于晨时困乏无比。这是她受西方国家的生活习性熏染所至。
罗良望了一眼熟睡中的瑞娜。平静、安详、恬淡一并写在瑞娜脸部。
罗良从瑞娜脸部的这些表情观察自己的一夜未归瑞娜肯定认为自己是在诊所里。看着瑞娜如此平静的睡姿罗良心中涌出一股对瑞娜的欠疚。他不由得向上拉了一下瑞娜身体半掩着的薄绒被子。
尽管罗良心中产生出对瑞娜的一丝欠疚,苏麻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丝毫没有改变。
瑞娜、苏麻两个女人他都无比贴切地去爱,这意味着一个三十五岁男人肩膀上所掮的双重责任。对女人的真爱不是一个男人的口头禅或嘴皮功夫。他要付诸让所爱女人幸福的行动,那行动便是满足她们他能力范围之内的所需所求。
男人们往往在回到现实之中才想起他们对所爱女人的责任与义务。
罗良不是这样的男人。他对瑞娜是深思熟虑后才与她步入教堂的圣殿上举行了婚礼,他与苏麻的情感亦是在他深思熟虑后方才决定深入对苏麻的爱。他不似某些男人在被某个女人单纯的容颜所吸引就不加思索地对其跃跃欲试。不久以后待这个被他跃跃欲试后侵占的女人找上门来或者打来电话该男人假装一副漠然与陌生的嘴脸面对那个女人或者干脆关掉手机或者给手机换上新号码。
他鄙视那样的男人讨厌那样轻易就犯的女人。
爱一个人不是简单地应付,也不是草草地对待,更不是发泄了占有欲便形同路人。
爱是深入骨髓刻骨铭心的,直到走进坟墓仍会化作比翼鸟儿双双起舞。
这是爱的实质与深度。
他与苏麻间友谊与爱情的纽带不是建立在对瑞娜伤害的基础上,而是一种在某个季节的角落突然发现的奇迹。这种奇迹使罗良心中荡漾出永不息灭的激情。男人心中有了这股不衰竭不后退的激情就会信心十足地面对生活与事业的波峰浪谷。挑战,是男人们最高的智慧。凭借挑战,男人们战胜了一股股逆浪浊流;凭借挑战,男人们打出自己的一方天下;凭借挑战,男人们才会勇往直前带着披荆斩棘后血迹斑驳的躯体冲上人生的峰巅。
被男人们猎取到的可爱可心的女人对男人的生命进程有着多么至关重要啊!
罗良在没遇见苏麻之前与瑞娜间的情感经历是平淡、甜蜜、祥和,久而久之某种异性间神秘的色彩被瑞娜面部充实的没有悬念的微笑慢慢洗刷掉。从而少了一分叫激情的东西。
罗良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男人。尽管日子与生活在平淡中行进着岁岁月月,罗良对瑞娜的爱心始终如一。只要他腾出空闲他都要极到方位恰到好处地去拥抱去亲吻瑞娜,给予瑞娜一个女人应该享受得到的必要温情。
第四部分第十六章为爱而疯狂(6)
这世上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假如个体中没有爱与被爱相维系,那么生命即是一种枯萎与凋凌。
罗良很不欣赏要事业不要感情的男人或女人,他认为那真是绝顶的傻瓜。人生在世倘若没有爱情环绕生命,那么这个世界定会每天都是日全食。
太阳给予人类温暖与光彩,人类就要充分利用太阳的光彩去将生命与生活装点得更加娇饶。
太阳升起的时候,人要及时地醒来。
罗良的生命里出现了苏麻,他整个的人都在兴奋中。
苏麻给予他的是在他群情激奋之时的一杯醇浓芳郁的烈酒,让他神不守舍、郁郁葱葱。
瑞娜给予罗良的是一种他疲惫之时不能恰到方位不能淋漓尽致地发挥男人本色的缠绵,而瑞娜依旧自顾自地缠绵着。
两种不同性体的女人给予罗良两种本质差异的心情。
苏麻令他沉醉、着迷。瑞娜令他兴奋中有一丝困惑与迷茫。
男人一旦有了这种困惑与迷茫就势必影响到一天内的激昂情绪。由于受这种困惑与迷茫的支配好男人就会阴郁地发奋,坏男人则会放弃自己该做的分内事在外面兴风作浪扑捉野女人并抱住野女人的脖颈上下拎提以此发泄心中的郁闷与愤懑。
瑞娜、苏麻都属于好女人范围内,她们对待爱情的态度都是优秀状。只是瑞娜略略少了一些苏麻的激情而已。
罗良在厨间煮着咖啡奶,心中反复对两个他都爱又都爱他的女人做了一番真实比较。
咖啡奶、鸡蛋饼被他熟练地弄好他正品尝之时,瑞娜一脸笑容地出现在餐厅间。瑞娜没有过问罗良昨日晚间是否在诊所值夜班。瑞娜双手缠绕住罗良的脖颈,弄得罗良险些卡住喉管。罗良连忙拍打着胸脯以此使卡在喉管处的食物退落。
这就是瑞娜时时刻刻对罗良的缠绵,她令罗良感动却不很合适宜。
罗良喉管卡住的食物刚落下,瑞娜的唇又吻向了罗良使罗良不知是迎合住她的吻还是先将口中咀嚼的食物吞咽下去。
罗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好伸出一只手拉瑞娜坐在他身旁。
瑞娜通常都是中午的时候才进早餐,因此罗良没有深入地让她与他一道吃早餐。
罗良早餐吃毕收拾完残局又匆匆吻了瑞娜的面额便驱车去了诊所。
罗良在诊所中向有关科室的医务人员叮嘱与交待了一下这一天的工作,自己便进入专家诊室又将专家诊室的“今日出诊”几个字换上“今日休息”的字样。这是罗良从未有过的做法。
他要去房地产购置房屋处为他心爱的女人苏麻购置到最理想最可心的房屋。他要让她充分享受到生活的乐趣与光芒。她太清苦,这令他心痛。对女人产生真实心痛的男人是急于为女人做事的并且甘愿为所爱女人做任何事情,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罗良驱车来到全市最大的房地产销售中心,那里的工作人员带他去了几处花园小区与风景秀丽的别墅式住宅区域。
最后他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别墅式住宅区域选择了一处样式美观的越层小楼。
它面对一条宽阔河流,斜对群山,背对林莽。恬静怡人的周边花园与井然有序的治安管理使罗良顿刻升腾起一种难以消退的激情,他想如果此刻苏麻在身边他会毫不顾及忌抱起苏麻将她一步步抱进那座越层小楼。
他决定买下这座小楼之际,脑海中忽然升腾起为其取下一个芳名的决定。
取一个什么样的芳名呢,自然得与苏麻相联相通相融。
苏麻像一个幸运的天使,而天使的芳名又叫安琪儿。那么就叫它安琪儿乐园吧。
罗良想到此禁不住一阵兴奋与激动,他不顾忌房地产工作人员在场竟伸张开双臂高呼着“安琪儿乐园”。
人家以为他是为着这座楼房的壮观而激动,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在为给苏麻置下如此住宅与为苏麻住宅取出如此美丽的芳名而激动不已。
第四部分第十六章为爱而疯狂(7)
他随着工作人员返回房地产销售中心。人家问他是否满意,倘若满意需交订金,一个月之内预付完全部房款。
罗良没有问预交多少订金,当即发问该房屋出售实价。人家告诉他室内陈设一应俱全加之建筑面积一共是一百三十万。
罗良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有固定资产几千万,这点房款只不过是凤毛麟角。
与朴高性格截然不同的罗良,从不炫耀与张扬自己。他没有像朴高那样给自己买下豪华型的小轿车,也不给自己弄过分服饰与豪宅。他在市内与瑞娜居住的房子、他德国的房子,虽说堪称一流,但却不很豪华。他承认自己没有朴高的固定资产多,但同样是有产阶级一分子。他这个有产阶级分子给人印象永远都是中产阶级水准。他不奢华、不夸张、不浪费、不做作、不把钱财放在第一位。永远乐观微笑着对待他周围的人际。他的病人在他阳光般的笑容里找到安慰和信心。
苏麻是他的挚爱又吃过许多苦楚,所以他一定要让她过上好一些舒适一些的生活。他为她置下如此豪宅并不是他的奢华,而是他对于一个女人的真情实意。
他为了急于让苏麻看到这所别墅式房屋竟不惜半上午的劳顿跑银行取款项。由于事先没有向银行负责人打招呼,银行一时间拿不出高额款项,银行只能分批分期地付给他钱款,否则需从总行调来款项。罗良只好按其规则取款。反正交了一部分钱款,那房子也可即刻入户。
他想像着今日向晚将苏麻接到豪宅里是一番怎样激动的场面。他要让苏麻真的变成他为豪宅起的那个芳名安琪儿。他要用他的双臂充作苏麻的羽翼,也就是安琪儿的羽翼。他要让她在这所豪宅内外尽情地飞呀飞、飞呀飞,不受任何阻碍。这是一方完全与外界的一切分争隔绝的世外桃源。同时这里远离尘世的喧嚣与各种扰人的叫卖声。
苏麻可以悉心养育那个可爱的小生命。假如苏麻有一天很想自食其力去赚钱自己养活自己,他不会横加阻拦。他会在苏麻同意与否的情况下为苏麻名下拔出一笔足够苏麻一生享之不尽的钱款,因为在他的身边毕竟存在一个他不能摆脱亦摆脱不掉的瑞娜。倘使有一天他本人若是有什么不测风云,那么苏麻仍会生活得丰衣足食。他与瑞娜有婚姻形式,而和苏麻只能永保情妇的关系。他了解中国的法律,中国是一夫一妻制的国家,来不得半点虚假与伪造。他爱苏麻就足够了,用全身心的爱去补偿中国法律那种苏麻与他欠缺的婚姻形式。
安琪儿,我的安琪儿啊!你知道吗?一个叫罗良的男人爱你极近痴狂甚至忘记了工作休息。这个男人是执着地去爱,没有丝毫的水分子也没有不成方圆的谎言。
说谎的男人见鬼去吧,罗良是天下最优秀的男人,罗良不会欺骗你的感情,罗良心中光环四溢的安琪儿啊!放心的飞翔吧!
整个一小天罗良都在为苏麻选择、购置、付款那个别墅式的房屋运作忙碌着。期间他返回诊所一次又返回自己与瑞娜的家中一次。
他返回家中是告诉瑞娜他晚间或许很晚回来或许不会回来。
瑞娜虽然面呈微笑,可那微笑明显有些勉强。她的德国女人特有的薄嘴唇上翘着噘起。
显然瑞娜有些不满和怨懑罗良。瑞娜心里对罗良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逆反,表情却依旧春光灿烂。
像瑞娜这样善于伪饰的女人通常是不会被男人识破心机与诡计的。这样的女人通常又很难缠。这是罗良预料之外的事情。
瑞娜总是一副笑脸迎向回到家中的罗良,所以罗良的印象中瑞娜是和蔼的,可亲的,所以罗良不会去透过她微笑的表面深挖她的内在表象。更不会去在意她微笑背后所隐伏的愤懑与怨恨。
罗良一般情况下都没有超过两日夜晚不归家门。瑞娜感到罗良有些蹊跷。女人的心细让她开始注意起罗良的一举一动一丝一毫。但是她始终是微笑着进行她的暗渡陈仓。罗良的粗心恰好放任她的暗渡陈仓。
第四部分第十六章为爱而疯狂(8)
罗良在他与瑞娜共居的床榻上两手背向脑后休息了一下正要起来,瑞娜的一双柔手按住了他。瑞娜身着漂亮的裙裾式睡衣斜倚在罗良的身旁,一只手柔和地触向罗良的墨绿色格式衬衫的衣扣,罗良抬起身体正欲阻止瑞娜的行动,瑞娜却极其敏捷地解开了罗良的墨绿色格式衬衫。罗良袒露出淡淡的胸毛与肌肉健美的胸部。瑞娜的面颊缠绵地贴在那上面,瑞娜的指端轻轻划向罗良的胸毛间。罗良即刻有一种痒酥酥之感。罗良奔忙了一整天已是很疲惫,况且他还要去那个工区的工地接回苏麻。
罗良忍受着一个男性被挑起的欲望之火。可是瑞娜依旧不依不饶地深入她的爱抚动作,她要在罗良离开之前占有侵吞罗良的身体以免忍受罗良离开时的空虚与煎熬。
瑞娜的手在勇往直前,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她从罗良的胸部滑向罗良身体的下围。罗良及时抓住瑞娜的向他身体下围伸入下去的手。
罗良已经被瑞娜揉搓得脸红心热气息急促,如同一个肺症患者。
他本想猛然掀掉斜倚在他身体上面的瑞娜,而他又天性不是粗野与粗暴的男人。性本温善的罗良在自己身心极度疲惫的情形下终于妥协任由了瑞娜的手。
瑞娜的手得到罗良的默许与宽容即刻放纵开来。
它在罗良的躯体上柔和地漫延着,又一点点剥去罗良的衣裤,裸出罗良的真实。罗良在短短几分钟内终于被它恰到方位地俘虏。
瑞娜心满意足且懒散地躺在罗良的身边,罗良则带着通体的细汗去了浴间。
罗良从浴间出来的时候恰好到了去接苏麻的时间。他快速穿好衣裤,他换下那件墨绿色的格式衬衫而换上了一件更加典雅的浅银灰色亮度衬衫。他之所以换下那件墨绿色格式衬衫完全是因着那上面有瑞娜触及的痕迹。为了对苏麻他心爱的女人尊重起见他必须毋庸置疑地换下它。
罗良让他的名牌衬衫裹挟进他的同样名牌带亮度的银灰色西裤内。
这一套既时髦又迎合季节的服装让罗良的情绪为之大震。
罗良从内至外焕然一新。他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瞬间他原谅了瑞娜那如同强暴自己的行为。
女人,尤其是无所事事赋闲在家的女人,她每天的希望即是与丈夫或心爱男人谈情说爱。瑞娜即是这样的女人。当她辞去了德国的教师工作随同罗良来到中国的土地,她便再不想涉足外界。尤其是当她观至某些中国女人因为外面繁忙的工作而疏远了她们的丈夫从而失去她们的丈夫。她很是感到后怕。她深爱罗良,她不能丢弃和没有他。她要全身心地投入他,使他对自己的爱应接不暇。她和他的女儿远在德国,她不用操女儿的半分心,她只需要为女儿寄德国马克即可。况且德国那里有那么多她的亲人照顾他们的女儿。她更加对女儿放心。眼下令她放不下心肠的便是罗良。
瑞娜与罗良同岁,看上去要比罗良老成一些。尽管她脸部没有呈出皱纹,但她毕竟不再是从前那个花季少女。她已是三十五岁的少妇。
三十五岁,这个年龄是女人朝向下坡滑行的路线,弄不好则花凋叶陨,容颜大衰。她要充分保护好自己的容颜与形体。
为了容颜的健康美丽她喝大量的补血升血药液。她知道女人容亏在于血亏,而血亏则肤色苍老难看。
为了形体优美她忍饥挨饿,而这一切又都是为了获取罗良的欢心与激情的绽放。
三十五岁,是女人走向成熟与情欲勃发的旺盛期。这个时期若能恰到好处科学地调养好自己,女人便走向更远更深的辉煌。
女人在这样的年龄段更不能少了男人的温情与厚爱。
她需要缠绵、需要慰藉、需要男人不断向她体内输送激情。那么这个女人便青春永驻了。
瑞娜几乎不动用中国的大米这一主食食粮,她认为这种食粮非但没有多少营养相反会成批的为人储存脂肪。难怪中国的二十几亿人口中的一大部分腰圆体粗呢?瑞娜很武断地想。
第四部分第十六章为爱而疯狂(9)
瑞娜吃精制的面食喝营养丰富的饮品。瑞娜因此线条柔美精力旺盛。对于罗良每一次的性爱要求都应付裕如。
瑞娜赋闲以后赢得诸多自由的空间,瑞娜很是满足。同时瑞娜很是为自己的足智多谋而欢心鼓舞。
除此而外,每天在她睡醒之后,她便打开音响且放节奏感极强的音乐。然后她独享其乐。她跳迪斯科、探戈舞、恰恰舞。
她尤其对恰恰舞感兴趣。它源于墨西哥。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风靡美洲和欧洲。音乐为四分之一拍律或四分之二拍律。基本步伐是三步加一曳步,同时摆臀部,这一摆臀部既呈出性格又诙谐幽默,热情活泼。
随之,她唱出不太对调的《热情的沙漠》一古老歌曲。
歌词大意是这样的:我的热情/好像一团火/燃烧着整个地沙漠/沙漠有了我/永远不寂寞/开满了青春的花朵/我在轻声唱/你在轻声和/……
瑞娜串改了词意,瑞娜唱道:我的热情/好像一团火/燃烧着整个地罗良/罗良有了我/永远不寂寞/……
瑞娜这样串词的时候恰被回来取书籍的罗良撞见,罗良便微笑着摇摇头步入书房。
罗良脑中闪出这样的镜头就大为怜悯起瑞娜这个多情的女人来。他在临离开家门前去了他们共同的卧室。他俯身吻了下懒散于床榻间的瑞娜才转身离开家门。
他的车子半小时后抵达E区K街苏麻所上工的工区。他抬腕看了看时间恰好是苏麻下工时间。他将车子停在工区外面像以往那样步行进工区内。
他仍迈着快捷的步伐穿越那些他不愿意穿越与踏向的污地。一根叶颈上的毛刺划了他裤腿方位,他连忙避开它。可是它的毛刺却滞留在他的裤腿上,他没有理睬。他的心被苏麻纠缠着。他一心想快速见到苏麻。
仅几个小时之隔,他的思念便达到顶点,他在这样的时刻悟出了什么叫牵挂、牵情。他自从昨日与分别已久的苏麻有了肌肤之亲,他更是想念着苏麻。苏麻与瑞娜有着极大的反差与不同。
瑞娜享尽了他的关爱。苏麻呢,还不到三十岁,就忍受着一个成熟女性所不能忍受的情感的煎熬,生活的艰辛、生命的奔波。
每当想到苏麻如此忍受这诸多人间怆痛,罗良的心就会一阵阵破碎。
为什么同样的人生会有千差万别的命运使然呢?罗良试问苍天。
罗良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所以罗良头脑中不再顾盼着前方的路快些到尽头。如此一来,前方的工地却于不知不觉间出现在眼前。
他即要见到他的苏麻,他的心简直快激动得弹跳出来。他不由得步履更加迅捷。
工棚出现在眼前,眼前没有左顾右盼他的苏麻。而是侍立着一个脸型奇特眼皮上生着一颗较浓重痦子的女人。那女人迎向他。
她即是工长妻子。苏麻呢?罗良有些疑惑。
工长妻子是副快性子,还未待罗良立稳足便上前惊慌失措地向罗良喊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罗良的心怦然收紧。怎么不得了?如何不得了?难道是苏麻,她……
罗良不敢想下去,于是罗良单刀直入地问向工长妻子。难道是苏麻……苏麻她怎么着了?
工长妻子像是在卖关子又像是结巴女人。
哎哟,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苏麻……她、她、她被……被砸伤了哟……
罗良的脑袋嗡地一声膨胀起来,他的身体、音调都在抖。
他顾不得问及许多,他害怕听到那不幸的话语,他太怕了。他敢断言如果在他面前出现一群魔怪或者持枪荷弹的黑帮分子他都不会惊慌畏惧到如此地步。
他马上做出反应,他忙问苏麻在哪家医院诊疗?工长妻子结结巴巴地告诉罗良说苏麻在本市最大的一所外科医院。
罗良听完工长妻子的答案如同一个狂人或一头疯牛横冲直撞地向工区外跑去。
他奔跑着希望着幻觉着苏麻不要有危险性不要有致命的重创。
第四部分第十六章为爱而疯狂(10)
他本来春风满面地欲将一天之内奔波出来的那座他命名为安琪儿乐园的别墅型住宅魔术般地变给苏麻。让她惊奇,给她惊喜。现在却成了一副落花流水人去也的萧条景象,这简直令他无法接受与承载。
苏麻的生死未卜,祸兮福兮,他尚且是未知数之时,他感到自己胸部一阵紧缩和一阵窒息。初夏柔和的暖风没有使他有半分惬意与陶醉,相反却使他觉出通体的不安与烦躁。
他的车速简直像百米赛跑的冲刺,有几次他险些闯红灯。他超越人家的车辆又遭人家的斥骂。他全然不顾。他一门心思地驾驶着小轿车风驰电掣般驶过一道道街区、一座座楼房与商场,最后车子终于在那家外科医院门前停住。罗良的心弦再次绷紧。
他冲进急诊区,一眼看见一名被白纱布缠裹紧密的伤者躺在急诊区病榻上。医务人员正在忙于为其输液与输氧。
罗良一步跨向前,被医务人员拦截住。但他透过医务人员忙碌的空隙看清了那被白纱布裹缠着头部伤者的双眸。那双眸虽说紧闭着,但那双眸美丽的轮廓以及眼睑下长长的睫毛告诉罗良伤者就是苏麻。
罗良有些天眩地转之感,他并且周身打着冷战。这种突如其来的横祸使罗良周身的血液在下沉。
他立在抢救室的门前边缘努力使自己镇静地等候医生的抢救结果。
他在急诊室的门前来回踱着步履。焦躁与不安牢牢地因袭着他。他双手合十地祈祷着一如一个虔诚的教徒。
他祈祷上苍让苏麻早些醒过来,他祈祷上苍让苏麻不要有更大的危险。
这时一个身材适中浓眉大眼的人向他走来。
浓眉大眼向他伸出手,他迟疑一下亦伸出仍在抖颤的手。
浓眉大眼自我介绍说他是工长,说他看罗良冲进抢救室的表情断定他是苏麻的什么亲人,所以他才向罗良走过来。
他告诉罗良苏麻是被一根落下的架杆砸伤了头部。说事故原因公安人员正在调查中,说苏麻受伤期间的一切费用以及入院费用都由工地支出,还说他工地的架杆不明原因地掉下砸伤了人这有损工地的名声,他要逐一调查架工们那架杆是因着何等原因落下。
工长是个讲义气的人,他就是靠着他的哥们儿义气才拢住了他手下的一批人。在他工地只要是有事故发生他会不遗余力地进行一番调查。
靠着义气和施工严谨态度,他在建筑行业才远近有了知名度,有了知名度,他的投标率才稳拿稳准。
至于那个发廊女人,他诺言一出千金难换他当初答应过发廊女人只要她给他生下个一男半女,他即会为其置建一处体面的宅院。发廊女人生下了一个男婴,虽说那男婴无一处与工长有相似之处,工长仍是宝贝长宝贝短地昵称着。
他的行动感动了发廊女人,发廊女人还给了他她的一颗真心。只是工长晚上上床前必须洗掉脚臭,否则她就会与他分室而居。
工长怕与发廊女人分室而居,因此他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剥皮式地洗他那双一臭千里的汗脚,他并且洗完那双汗脚还学着城里白领男人的样子向一双脚上喷洒高级香水。香水味道与脚底部残留的臭味一混合即刻化合成一种不伦不类的味道。但发廊女人能够接受这种香臭混杂的怪味,因此发廊女人没有与他分室而居。
关于工长妻子,工长亦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为她购置了一处普通居民楼,虽说房子比之发廊女人的住宅小了许多,但室内物品一应俱全。什么DVD、录相机、大屏幕彩电全都摆放在室内显眼的地方。工长妻子除了会开关电视其它几样一概不会摆弄。但她看着那些东西眼前就会放出异样的光泽。她看着舒坦的时候就会发出一阵感慨。同时对工长丈夫很是感激和敬佩。工长丈夫虽说身边有了年轻漂亮的发廊女人,但仍未忘却糟糠之妻。每逢节假日他即会赶过来与妻子一并包饺子炒几样可口的菜肴与妻子一醉方休后竟将妻子当作颜如玉美娇娘又吻又啃又抱地将妻子按倒在床榻上一阵云雨。虽说无甚大感觉,可是他终归使妻子幸福潇洒一回。待他再返回发廊女人处就很为心安理得。
第四部分第十六章为爱而疯狂(11)
心安理得是他做人的一项准则。现在他工地上出现了砸伤人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不能得过且过,他要追查到底,必要时停工整顿。他再次向罗良深施一躬以表他的歉意。他在临离开医院时要了罗良的手机号码,说一旦他追查出事故原因他会马上通知罗良。他又转回身向罗良手中塞了一沓百元纸币说是作为对苏麻的补偿。
罗良手里捧着那沓纸币直愣愣地望着工长远去的背影。此刻他脑海中思虑的全部是苏麻
的安危。倘使苏麻有什么不测钱算个什么东西呢。他将那沓纸币随便放入手中的皮夹内准备一旦苏麻醒来就拿给她看她去那个工地做工的代价就仅仅是为了钱这个可恶的东西。如果仅仅是为了它,苏麻啊,你去什么地方做事不好便要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去做事呢。就是走街串巷的叫卖着什么物品也要比在那样一个危险的环境里好上千倍、万倍。
罗良的心在流血、在颤栗、在疼痛。
当医务人员将苏麻从急疹室推至外科病房,罗良连忙问医生苏麻的情况。医生告诉罗良苏麻度过了危险期。
罗良几乎跳跃起来。他跟随着医务人员去了苏麻的病房。
他落座在苏麻病房的一只圆形椅面上双眸紧紧地凝视着苏麻的动向。他拿起苏麻的一只手放于面颊上又在那手背手心处吻了几吻,他将能够向苏麻表达的感情方式一并表达出来以此自慰着他那颗因过分担忧苏麻的安危而至诚惶诚恐的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已至夜半时分苏麻仍处于昏迷状态。罗良两只手搔于发间。他虽说不是外科医生,但他身为一名内科医生依然对苏麻的伤况有所看法。
他认为一般性头部损伤者在危险期过后的一至二小时间就会苏醒,而苏麻昏迷的时间长达七、八个小时以上,这说明苏麻脑部肯定有大量的血淤才导致她长久地不醒来。
已经到了第二日的黎明,苏麻仍平静地躺在那里面部没有任何表情。罗良心急如焚。
他的昨日晚上给了他那么多温情的苏麻,今日却毫无生机毫无活泛光芒躺在医院的病榻上。真是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早晨,罗良给瑞娜给诊所统统打了电话。说自己有个非常紧急的事情暂时不能返回家中或诊所里。
诊所那边传来要他放心办他的事宜不要挂念诊所。
瑞娜那边却传来什么事情能让罗大医生不思故土呢?
显然,瑞娜已在生他的气。他想生就生吧,反正他的苏麻不苏醒过来他决不离开医院半步。
将近中午三时他才出外吃了早餐。返回医院的路上他又碰上了那个工长。
工长拉他向路旁一棵树体靠拢着,那架式好像那棵树是一个议会厅。
他的脸上呈出一丝自豪的微笑。他向罗良陈述了于工地调查事故原因的始末。
工长将三班人马的架子工全部召集在工地周围的空地间。他向他们盘查是谁绑的那根落下的架子,它怎么会半途中落下来?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架子工连忙将手指向在一旁贼眉鼠眼的技术员。那工人说他看到技术员动过那根架杆。工长的一对浓眉大眼即刻转向惊慌失措的技术员。
那技术员在工长的逼视下讲出了实情。
那天,他在看到他追慕已久的苏麻被胜过他几十倍的男人相拥进怀中,心中顿时怒火万丈暗恋苏麻与想将苏麻搞到手的欲念破灭以后,他便想出了这样的毒计。
他事先将一只架杆浮悬在架子上,然后他去苏麻处对苏麻说工长要她去工长那里,苏麻以为工长真的找她有事就撂下手中正在清洗的蔬菜向施工楼处走去。
她到了那里左瞧右瞧不见工长的影子,她刚要返回工棚,突然那根被技术员松了绑的架子不偏不倚地落在苏麻的头顶端。苏麻当即晕倒在地。
那技术员在暗处露出阴险的笑容。
第五部分第十七章爱你伤害你(1)
技术员在松解一根架杆与另一根架杆相缠绑的钢丝时他的眼睛贼一般地窥向四周。待他发现四周空寂无人,他便大着胆量解开了一根架杆的钢丝又将其置入其它架杆边缘任其悬位,待稍稍风吹草动它就会掉落下来。他很满意他的天衣无缝,但他没想到有一双眼睛无意看到了他,只是那双眼睛未识破他的诡计而已。
那双眼睛便是指证技术员的那个工人的眼睛。那日他因为脚踝骨给扭了一下,因此才从
楼顶端下来迟些。
苏麻倒地的那一刻那技术员才慌了手脚,他原想给苏麻一点颜色看看以泄自己心头那股邪火与恶气。没想到苏麻倒地便一动不动了。人命关天,那技术员当时就恐慌得如惊弓之鸟。
当人们发现苏麻被架杆砸晕的事实,技术员躲在人群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现今被人揪出来又被工长的浓眉大眼逼视着,他一下瘫倒在地向工长承认了此事,事后被在场的公安人员扭送到警车上。
工长陈述完苏麻被砸的始末又要宴请罗良,罗良辞推了工长的那分礼节和情义。
工长的负责与热情着实让罗良感到释然和慰藉。他脑子里忽然产生出层次化与非层次化之间原有的规定模式的误差。他忆起了他记忆中的家乡人子。他们有着工长一样的热情与坦诚却又存在一层小农意识的狡诈。他们被层层细小的颗粒包裹着。因此他们无法释放自己。也就断然少了眼前这位工长的豪气。
工长是出来混的人,他知道如何将残败的事情圆满。这是工长的精明。
罗良心里清楚工长之所以对他百般客气极近讨好,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苏麻的事情决不能宣扬出去,而维护住苏麻身边的亲人就是维护住自己的声誉,维护住自己的声誉就是维护住了滚滚而来的财源,有了滚滚而来的财源,他有饭吃,他的那些穷弟兄亦有饭吃。
工长的热情超越了热情的范围内,连他自己都为之尴尬。
工长在罗良阴郁着面孔向自己疏远了讲话的距离才意识到人家是要自己马上离开。工长又是一阵点头哈腰向罗良致歉后方才离去。
罗良迈着沉重的步履返回苏麻的病房。
苏麻依旧一动未动地仰面躺在床榻上。罗良凝望着苏麻。苏麻既像一个睡美人又似一个折断羽翼的安琪儿。
美丽的安琪儿抖着圣洁的翅膀在空中自由烂漫地飞呀飞。她不知人间的险恶,所以没有任何设防。她带着纯情的微笑正于苍穹间翱翔着,忽然一只横飞的利箭穿透她的羽翼,她在空中倾斜了几下便栽向地面。
苏麻啊你多像那个安琪儿,在莫名因由的情形下被人间的险恶弄成如此地步。
罗良在无尚压抑间忽然攥紧拳头一改他医生的文质彬彬。他在心里暗骂起朴高来。朴高,你这天底下最大号的混蛋,像苏麻这么端庄秀丽又才华的女人你都不懂得珍惜,你大脑装水了吗?倘使你对苏麻呵护有佳,苏麻怎么会离你而去?苏麻又怎么会有今日之灾?朴高,你是苏麻的千古罪人你知道吗?
罗良的内心揉着一团烈火,这团烈火扑向一切对苏麻不利的因素。
面对苏麻的昏迷不醒,罗良如万箭穿心。
罗良重新跌坐在苏麻床榻边的椅面上,双手捂住面颊并痛楚地揉搓着面部以此减轻部分困意与疲惫。罗良一整夜未合眼,这对罗良来讲本算不得什么,他身为医生有时会一连几昼夜地围着病人转,可在今日一种无望与失意彻底击溃了他的意志。它们与困倦组合就形成一种没有任何冲力的疲惫。
罗良无奈地趴向苏麻的病榻旁侧像一尊守护身守护在苏麻的身边。
在苏麻没醒之前他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他怕他一旦离开苏麻的生命就会被死神夺走。他不能将苏麻孤苦伶仃地丢弃在这样一个离死神很近的地方。
罗良的内心因为对苏麻充满浓厚的爱情,所以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抛至九霄云外。他的脑细胞只印有苏麻的名字。
第五部分第十七章爱你伤害你(2)
爱情是多么美妙,无论男人女人也无论其年龄大小,只要涉足叫爱情的东西,就会痴痴狂狂、晕晕眩眩、不知所措。一旦爱情被飙风掀落,爱情中人就会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罗良此刻就是这种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感觉。这是他在苏麻昏迷后出现的状态。
时间分分秒秒地将他推向绝望。苏麻形同死人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地仰卧在病榻上。
他想起了那座美丽的别墅——安琪儿乐园。苏麻应该在那里才是,与其在这里毫无声息地被护士一针一针地扎向嫩肤最终却毫无结果,不如去那个安琪儿乐园。那儿是属于苏麻的。苏麻不属于这样阴森的地方。苏麻像春天早晨的露珠,那么晶莹和娇柔。他不能允许那群医务人员的目光长久地侵略与玷污着苏麻的胴体,苏麻会疼痛的。他不要苏麻疼痛。他必须带她离开这里。必须。
罗良神情大为错乱。他趁医务人员去别的病房查房拔掉苏麻手背上的输液针头。这种司空见惯的输液他可以购置到手他可以亲自为苏麻静点上。他是一名博学的医生,他什么医术都有所精通。
他抱起苏麻毫不拖泥带水。他在医院的廊处奔跑着间或撞到他人他非但不向人家致以歉意相反他还用一种恶毒的目光瞪向人家。
他快要崩溃瓦解了,他奔跑的方式弥补了他。他好像在与死神争掠着苏麻又好像后面一群大鬼小鬼间或恶鬼一并向他和苏麻袭来。他迈开长腿像从工区的工地返至医院时那般速度。他抱着苏麻冲出医院冲出很远已经看不见那所外科医院直到他发现路人的目光亦在玷污着他与苏麻。他感到双眸一阵疼痛,这才想起了他的德国原装轿车。他抱着苏麻沿路返回。路人目光仍在玷污着他和苏麻。他想世人怎么这样无耻与烦人?他愤怒成一只猛狮向路人吼去。路人仓皇逃离。此刻他的英俊、潇洒、气质,全都给他刚才的吼声吞噬掉。
他进入他的小轿车内将苏麻平放在车后躺椅上。然后他将车疯狂地向前驶去。驶向哪里?驶了多久?罗良脑袋一片昏聩与混沌。
太阳落下帷幕天色放暗的时候,罗良的脑海里才闪烁出那个安琪儿乐园。
但是他又忘记它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呢?他努力搜索与挖掘着记忆。他只忆起那个地方的高雅恬静。至于去向那地方的路线他已模糊不清了。他有些焦虑。焦虑中他的思路渐次扩展开来。
他想起了那个房地产公司的销售部想起了销售部经理的手机号码。他哆哆嗦嗦从皮夹内掏出手机,很快对方给以回应。他便慌促地向人家急切询问那个别墅式住宅的地址在哪里?也就是他与苏麻的家在哪里?
对方传来一句,神经病。便将手机关掉。
罗良顿刻陷入空茫。人家骂他神经病,他真的是神经病抑或疯了吗?他已经不认识自己。但苏麻他却永远不能忘记。
天幕越来越暗,他坐在车内冥思苦想着那个安琪儿乐园。
他想起买下它时他内心的激动,他想起因着这激动他为它取下安琪儿乐园的名字。他想起当他去接苏麻时送给苏麻这个惊喜苏麻会在怎样的兴奋中扑向他的胸怀。
想到此,他头脑中理出了那个安琪儿乐园的路线。他将车再次启动。
经过几番周折,安琪儿乐园,他为苏麻置购的别墅式住宅终于出现在眼前。
罗良仿佛看见了人间仙境。那隐伏在风景之内的安琪儿乐园悬浮在夜的朦胧里,时隐时现。
那别具一格的外观造形使罗良的神情轻松了许多。罗良的小车风驰电掣地驶向安琪儿乐园。
罗良从车内抱起苏麻,苏麻依旧平静地昏迷着。罗良将苏麻抱进金壁辉煌的安琪儿乐园的内室。他抱着苏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漫游着,最后他把她放在一间典雅卧室内的一张柔软的床榻上。苏麻的身体在那张床榻上舒展开。罗良让室内所有的灯光全部亮着,然后他伏在苏麻身边拉着苏麻的手一声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并反复重述着要她快些醒来。
第五部分第十七章爱你伤害你(3)
苏麻对罗良的呼唤毫无感觉。罗良在绝望中进入眠状。
罗良睡了很长时间,他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他梦见瑞娜微笑着的面容突然间变成狰狞的恶魔向他狂怒地扑来,他拼力地与之周旋,最后他看见瑞娜殷实地扑向苏麻,他想去阻遏,但身体无法挪移开,他心急如焚。他一心急便倏然从梦中醒来。
在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头脑比之先前清楚了许多,就是说他全然没了某种疯狂与某种错乱。他神智从混沌迷惘中醒来。他又恢复了从前的罗良。
他仍然顾盼着苏麻快些醒来,他依旧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与她说着许多心里发出的实感。又一个白昼到来之际他去了那家外科医院,他向院方的主治医生道着歉意说他一时冲动将患者带回家中并说他自己亦是一名医生会照顾好像苏麻这样失意的病人的。
主治医生严厉地批评了他。那日当他们发现苏麻突然的失踪,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准备报警与登报寻人。
罗良要求医院放行苏麻,他要为她家庭治疗,主治医生想了想便点头应允,又为他开了许多药物与输液。
罗良快速离开医院,一路上他认为将苏麻接回来,他是没错的。尽管是在他意志崩溃与神经疯狂状态下所为。
通常像苏麻这类脑外伤患者在医院与在家中是没有区分的。况且他自己是名医生,他知道应该怎样调养好苏麻。
他拿了那些药回到那座别墅式住宅,那个安琪儿乐园。
他打开房门进入内室,在临近苏麻居住的那间卧室时,他听到一声声微弱的呼唤。至于呼唤了什么他没有听清。
是苏麻,苏麻醒了过来。罗良简直兴奋到了极点。他飞快地推门进去。
苏麻微闭着双眸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罗良将耳朵帖近苏麻的唇间,他终于听清苏麻是想喝水。他飞快地从他新购置来的一箱矿泉水中取出一瓶又从冰箱内的一个塑料封闭的液体奶袋中取出一根塑料吸管插向那瓶矿泉水的瓶口,置入苏麻的口中。
苏麻苏醒过来了,他的苏麻苏醒过来了。罗良的眼内涌出了泪花。
这泪花里隐含着激动、激情与沉醉。
没有什么比苏麻的苏醒更能令罗良精神振奋与激跃了。
他冲动地举起双臂高呼基督耶稣万岁!圣母玛利亚万岁!
他的一只腿半跪在床上一只手紧紧抓住苏麻的手,仿佛抓住断臂维纳斯女神新生出来的手臂一样。他颠栗着、癫狂着、激情着。
有好长一段期间他不能张口讲话,他一直处于一种兴奋状态。这种兴奋状态让他不能左右自己的行动。
太阳出来了,这是新的一天的开始。苏麻睁开眼睛。苏麻的眼前却呈出无底的黑暗。正如剧作家曹禺先生在《日出》中所描述的那样:
太阳出来了,但它不属于我们,我们该睡了。
太阳出来了,但却不属于苏麻。苏麻的眼前是无底的深渊。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空洞地望向前方。
苏麻失明了。这对一个正值芳龄的女子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这比判她死刑还要令她难过。眼睛是每个生存者通向人生之路的必备工具。失去了这个必备工具,人就如同生活在茫茫宇宙的混浊里。没有日月、没有光辉,前面的路需要去摸索去探测去徘徊,像一只无头怪兽到处碰壁。
那是怎样的痛苦与折磨可想而知。苏麻并非畏惧碰壁后的头破血流或者满目疮痍,而是那种置身于黑暗中的苍茫、无奈、无助让她倍感惶惑与惊恐。
苏麻从床榻上坐起伸张着双臂狂呼着。
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自从她苏醒过来喝过罗良拿给她的矿泉水,她又进入昏睡状态。现在她彻底醒来,发现自己眼睛失明,她便忆起了在工区工地被砸的那一幕。她知道自己是被架杆砸伤后而引起的失明。她突然又想起了罗罗。她已经好久没去看他。现在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怎么去看孩子。今后的路如何走下去?她不能失明,她不能失明,老天,救我。罗良呢?罗良在哪里?她要将罗罗的实情讲述给他。他是他的生身之父,他有义务抚养这个孩子。她不能让罗罗再跟着她这个失去光明的母亲。她甚至有些后悔生下这个孩子。当初她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有如此之灾。人若是能透视预测自己的将来该有多好哇!罗良,罗良,你在哪里?你那天接我去了吗?
第五部分第十七章爱你伤害你(4)
苏麻已经完全处于精神崩溃边缘。
罗良在出外购回一大堆日用品与吃的东西快速地驱车返回。之前,苏麻喝完水便重新安静地躺下。但这回她却是恢复知觉的安静。所以罗良暂且没有知晓苏麻的失明。苏麻醒来他一直热火朝天地忙碌着。他忘记了诊所忘记了瑞娜。苏麻占据了他整个的心。
他听见苏麻在叫他,他拎了东西几步便跨入室内。
苏麻的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直视着前方,但空洞且无航向。罗良走进室内,苏麻只是侧过耳朵,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苏麻并且条件反射地向床榻后围躲闪着。罗良感到有些蹊跷,他撂下手里的东西向苏麻走去。
他望着苏麻空茫的眼睛心里顿生疑惑。他用一只手在苏麻眼前晃了晃,苏麻毫无反应。他的心再次空茫起来。他摇了下苏麻的肩膀,他让苏麻看清他是谁。可是无济于事。苏麻什么都看不到,苏麻感觉到是罗良的那双力度的手在触及她的肌肤,苏麻猛然扑向紧靠向她身体的罗良。苏麻在罗良怀抱中发出一种足以令人心碎的呜咽。
苏麻一边哭泣一边对罗良说自己失明了,自己以后将再也看不到这世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包括罗良和罗罗。
提起罗罗,苏麻心中不禁一颤。她好想念他,现在她成为一个盲人,她不能让她的罗罗再成为孤苦无助的人,她要将他出生的谜底向罗良揭晓,她要让罗良将罗罗带回身边从此了确牵挂。而她自己将走向天尽头或者隐身于荒山野岭的角落余度残生。
她紧紧抓住罗良的手。她的手在罗良的手上颤栗着,而后,她带着这种颤栗向罗良讲述了罗罗的出生始末。她让罗良赶紧带罗罗回到他这个父亲的身边。她讲完这些她认为必须要讲的话,心中轻松了许多。
罗良在苏麻向自己陈述这些话的瞬间于心底发出一阵悲鸣,尤其他在苏麻向他交待了罗罗他一直称谓的小生命是他的亲生儿子,他非但没有兴奋起来相反愈加沉郁。
苏麻在那样一种孤独无助的情况下生下他们爱情的产物,说明自己在苏麻心目中坚不可摧的位置。这种坚不可摧的位置使苏麻的生活中平添了无数忧烦与清苦。
在苏麻忧烦与清苦的同时自己在做些什么?自己在矛盾边缘抗衡着对苏麻爱恋的决心。正是这种犹犹疑疑,才使苏麻的日子更加靠向痛苦与无助。
他此刻只有紧密地拥紧苏麻,除此而外还能有什么话好说。
苏麻告诉了他罗罗所在的幼儿长托所地址并要求罗良带她去见罗罗。
罗良答应了苏麻的要求却将车驶向了全市最好的眼科医院。
专家在为苏麻仔细检察一番眼底后做出这样的令罗良与苏麻同时吃惊的结论。即苏麻的颅内有着大量的淤血压迫着苏麻的视神经,所以才导致苏麻的失明,倘使要恢复视力需做开颅手术,但手术的希望值既渺茫危险系数又大。因此眼科专家毫无信心地摇着头深表对苏麻的失明束手无策。
罗良从专家诊室出来的时候佯装镇静,尽管他内心依旧挂着沉郁的阴影,他抛向苏麻的话语依然温情脉脉,他告诉苏麻说她很快就会复明很快就会看到他为她购置的别墅式住宅的壮观。他告诉她他为它取了一个非常优美的名字——安琪儿乐园。
他们在去幼儿长托所探望罗罗的路上苏麻要求返回租赁的房屋。罗良对此有些不解,可惜他的疑惑只能用语言来代替。
他问苏麻为什么要去那里?苏麻脸上露出一丝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的微笑。她说她要取出一部分东西,包括那部长篇《玫瑰寂寞地凝视着》。
罗良就与苏麻先去了那个租赁的小屋。
那个租赁的小屋门庭大开。苏麻不知,苏麻还在身上摸着钥匙,被罗良按住手制止住。罗良让苏麻站在楼道处等他一下,他自己先冲进门内。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正手掐在宽阔的肥腰处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
老太婆毫不客气地向他伸出关节突显的大手盘问他是何许人也。
第五部分第十七章爱你伤害你(5)
当罗良告诉她他是苏麻的爱人,那老太婆呼天抢地地一阵破口大骂,说苏麻欠下她几个月的房钱一走了事,今天她要全部算清并要她立马走人。她并且扬言她如果在这里碰不到苏麻或苏麻的熟人,她即要没收苏麻的所有家当以此充当房费而且还要报向公安部门。
老太婆说完用一双贼溜溜的三角眼上下打量着罗良。当她断定罗良是个有钱的主,便又施出一张笑脸来。
罗良鄙夷地扫视了她一眼从皮夹里掏出一沓纸币从里面点出几张老太婆的房费甩给老太婆。然后他将一些很有价值的东西包括苏麻的长篇《玫瑰寂寞地凝视着》一并带走。临了他向老太婆极其锐利的一瞥。那目光中的寒光让老太婆连抖数下。
罗良对她的谩骂苏麻极其不满与愤恨,所以罗良那样性格温存的男人只能用目光来回击对人情世故的对抗情绪。
罗良对苏麻的爱已达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有谁对苏麻不敬或者人身攻击他会毫不妥协地与人急。
在车内罗良将工长递交到他手中的那沓纸币交到苏麻手中并告诉苏麻这是工长给她的补偿。苏麻将那些纸币重新置入到罗良手中。苏麻随之发出感慨:自己现今这副状态要钱何用呢?
罗良却又将那沓纸币重新递到苏麻手中。罗良说这沓纸币是一种底层生活的见证,要苏麻将其保管好,将来让他们的儿子知道他的母亲为了供养他成长有多么辛苦与劳顿。这些纸币是他母亲苏麻险些丧了生命才换取的。
车子很快在幼儿长托所院内停下。罗良搀扶着苏麻一步步向内室走去。
即要见到自己与苏麻的爱情结晶那个小生命。罗良内心如同翻江倒海般震荡。因为情感的激动他不由得捏了一下苏麻的被他牵引的那只手。苏麻感到手有些疼痛就不知所措地抽回手。罗良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失态中的罗良步子有些空悬。
儿子罗罗白白胖胖地跃然于他的眼前。除了那双大眼睛那鼻梁那耳朵全部是自己的复制品。
罗良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的光辉里?他的鼻子酸酸眼睛酸酸。
他用含着泪光的眼睛望向苏麻空茫的眼睛,他的心既充满对苏麻的深情厚意又充满对苏麻含辛茹苦时日的怜痛。
罗良举起这个可爱的小生命。罗罗因为有人与他玩耍竟咯咯地笑出了声。
童趣与骨肉相连使得罗良在罗罗的面颊上吻了又吻。这一瞬间男性的那种对骨肉至亲的灵感驱使罗良再也放不下这个小生命了。
他向幼儿长托所结了罗罗的全部托费将罗罗抱回豪宅。之后他安排好苏麻与罗罗便去了家政所。他左挑又拣地最后选择了一位既有学识又有经验名叫T的女人。
T女人的确精明能干。她手脚与行动搭配井然有序毫不拖泥带水。罗罗与苏麻被她料理得井然有序。罗良此时比吃了大量的蜂蜜还要甜润。很快,他恢复了男性应有的活跃与洒脱。他出来进去—如一阵柔风般轻快洒脱。
苏麻却没有任何欢快感觉。罗罗就在她眼前她只能用手触摸着他的一张可人的小脸蛋。她的心刀割般疼痛。
尽管T女人风风火火地为她做这做那地服务着,可她却产生出巨大的不安。罗良越是对自己千种万种的好,苏麻越是莫大的忧虑。
苏麻已不是从前那个亮丽的苏麻,她看不见罗良向她投射的爱之目光,自己空茫的眼睛只能给予罗良一种叹息与遗憾。一个女人若是不能给予她所爱的男人全部爱的过程,那么这个女人应该聪明地离开。
于是苏麻开始设下一个非常周密的计划。
罗罗已回到他亲生父亲身边,她已无牵无挂。她这个多余的母亲反倒是一个累赘。
苏麻想离开这里想离开尘世想去一个完全与她心情贴切的地方。
离开这里也好,离开尘世也好,想去一个完全与她心情贴切的地方也好。总之,在离开罗良前,她要让罗良完完全全地忘记她。
第五部分第十七章爱你伤害你(6)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更好使爱她如珠的罗良得以解脱,从此不再思念她亦不再因着思念而痛苦煎熬。她想起了圣经上的一句话:我爱你所以伤害你。
她因着对罗良深切的爱,所以要大刀阔斧彻头彻尾地对罗良进行一番精神的折磨与伤害。
罗良有太太有女儿,她是知晓的,但她从不过问她们。她认为那既是多余的又是无聊的她爱的是罗良,至于罗良以外的事物与她有何干系。现在她从她们身上找到了感觉与能够伤害罗良的突破口。
T女人尽职尽责地做着她分内之事,苏麻开始挑挑拣拣。她眼睛看不见却一踏糊涂地一阵乱指派和横加指责。不是人家走路的声音重了就是人家对罗罗不负责任。罗良看在眼里觉得苏麻的确有些过分。
哭闹本是小孩子的自然属性,而每当罗罗哭闹之时,苏麻就会指责T女人没有将罗罗照看好。
罗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本来他打算等苏麻在这里安顿稳定下来他回家去看瑞娜回诊所去工作。他已经有半月之余没有见到瑞娜和去诊所。此间他向瑞娜打电话说他人在外地,说有一个急患需要他亲临现场大概要过一段时期返回。他又向诊所人员谎称他去外省开一个医学调研会。
为了苏麻,他一生第一次说如此顺利的谎言,而且脸不红心不跳。
苏麻低落的情绪与暴躁乖戾的脾气,他很能理解苏麻此时此境的感受。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失去光明,面前的世界一片昏暗如坠万丈深渊谁会受得了,更何况苏麻这样的花季女人。
所以罗良不怪罪苏麻这些个令常人难以理解的举止。
是夜,T女人离开后,罗良安顿好罗罗就去光顾苏麻。
罗良为苏麻洗了干净的毛巾并为苏麻擦洗额面上的一块尚未愈合的伤口。苏麻却气愤地一把将那条毛巾夺下甩在地面上并疯狂地喊道自已有手有脚不用别人怜悯且又污蔑罗良对她的爱是假情假意对罗罗的爱也是假情假义对其太太女儿的爱才是真情实感等等。罗良听了这样的话如遭五雷轰顶。他万没料想到苏麻会如此污蔑他对她真实的情感。她双眸失明后烦躁不安他能充分地理解她体恤她。可是她对于他的那分执着的感情的置若罔闻,他无论如何无法接受和谅解。从未动过肝火的罗良有些雷霆大怒。他带着极度的火气与心头的郁闷冲出室内。他一头钻入他的小轿车内让一腔愤怒化作疯狂的车速,他猛踩一下油门,小轿车风驰电掣地驶出豪宅。
罗良离开后,苏麻瘫倒在床上。她发出了惊天地弃鬼神的哭嚎声。罗罗被她的哭声惊醒并随着她的哭泣音节抑扬顿挫地哭起来。母子二人像是要将这座罗良命名的安琪儿乐园哭穿,一声紧密一声,直到罗罗喉管有些沙哑,苏麻才想起应该去尽母亲的天职哄好罗罗。
苏麻之所以有这样的哭声是因着她果真伤害了罗良。她的心双重地阵痛。一重为自己。一重为罗良。为自己咬紧牙关去刻意伤害她心爱的罗良,为罗良真的受到她刻意的伤害。
苏麻简直不能原谅自己的如此行为。她暂且停止住哭泣。她向前摸索着摸到罗罗婴儿床旁侧奶架上面的奶瓶,那奶瓶温热着,她清楚那温热是罗良刚为罗罗冲泡的奶粉。她心里一阵感动,感动之余手一抖动,那瓶奶刚好落在硬板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玻璃奶瓶粉身碎骨。奶液溅飞到周边的地板上与苏麻的身体上。苏麻绝望地落座于地板上。这么一点小事情她都做不好,她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何意义与价值可言?她摸拾到地面上的一块碎玻璃猛地闭上空乏无光的双眸向自己的动脉血管割去。即刻大片的血浆喷涌而出。在她进入晕眩状之际,她的耳边仍在鸣响着罗罗声嘶力竭的哭叫声。苏麻如万箭穿心般难过。她已经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她瘫散无力又不能阻止住罗罗的哭嚎,她简直心急如焚。直到她的意识完全模糊,罗罗的哭声才渐次远离耳边一声声地微弱下来。
罗良驱着小轿车在市内街区兜了几个来回后,心情渐次顺畅平静下来。他开始对自己的无度行为而自责。他认为自己太不男子汉。他在心底反复地做着自我测定心胸的宽狭。他的苏麻他的苏麻肯定是由于黑暗的覆盖而导致心理上的障碍,而心理上有了障碍肯定又会导致一些意想不到的疯狂,而意想不到的疯狂又直接导致心灵的扭曲,甚至……
第五部分第十七章爱你伤害你(7)
罗良突然预感到苏麻要有什么事情发生,罗良的第六感观在这样告诉他。他真后悔自己因为缺少男子汉之度而冲动地离开苏麻,倘若苏麻因着他的离开出现什么问题,他即是苏麻的千古罪人,他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他将车头调转向那个别墅式住宅方向疾驰而去。他此刻与方才离开家门时的心情截然不同。方才从家门出来他内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冲力,这股冲力让他风驰电掣地离开家园任凭
车子横冲直撞漫无目的地奔驰着,他的心也随之纷云复杂地空茫着,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他心乱如麻,他不能失去苏麻,他要带她去很好的眼科医院救治她的眼疾,他要让她重现光明,他要带她去德国诊治,必要的话他可以长期陪她去那里就医。
而今他那种刚出家门时漫无目的地飘游变成了一个轴心方向,那就是快些返回那个他命名的安琪儿乐园。他的苏麻一定在等他。尽管她向自己大发脾气,但他经过一番缜密思考他原谅了他挚爱的苏麻,他心里非常清楚,他的苏麻之所以如此暴躁,根本原因之所在便是黑暗笼罩住她。一个人被黑暗包裹着侵吞着试想一下那是怎样的孤独无助啊!就好比一个游魂或者一个幽灵在地狱昏暗的渊擞中无有终止无有尽头地飘游着。
罗良每每想到苏麻置身于这样一种空茫与黑暗的境界,他的心就会一阵紧缩与悲凉。他不由得从内心发出一阵空叹与感伤。他的心在为苏麻流淌着殷殷血迹。
罗良驱车返向豪宅的路上脑海中不断闪现出苏麻刚与他相识时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以及对他的缠绵有加。他真后悔当初没有很合适宜不失时机地把握好苏麻对他的挚爱。他真讨厌自己当时的虚伪,一面挚爱着苏麻为苏麻而倾心颤栗一面又由于心理上的某些障碍而回避着苏麻。
他欠苏麻的太多太多。仅凭苏麻一个孤身女子为了对他的一腔挚爱而勇敢地生下那个小生命就足以证明苏麻对他的爱情有多深厚。他用一生的情爱也回报不来。现在苏麻因为眼睛失去了光明而导致情绪上的波动本在情理之中,可是自己非但没有把握好尺度正确对待苏麻这种情绪上的波动,相反竟因一时气度狭小而置苏麻于不顾。
苏麻还没有服用那种消减脑部淤血块的药剂,罗罗还没有饮晚餐的那顿奶,罗罗此刻肯定会给饥饿弄得一阵大声啼哭。想到此处,罗良猛地击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他暗自骂了一句自己是个混蛋加三级。
夏日夜晚的爽风拂进车内,使罗良一路上的忏悔心情稍加控制与收敛。
他的心情完全趋于平衡状之际,他的车子驶入豪宅——那个安琪儿乐园。
他快速地下车并有些慌不择路。
他急于见到苏麻与罗罗的心情就好比困鱼得水般急切。他从皮夹内掏出钥匙却因为急切中手的抖动致使钥匙落于地面。借着月光他看清那串钥匙落在夹缝中。他弯腰拾起重新稳固一下情绪才将门锁打开。他听见罗罗时断时续的哭声便三步并做二步地跨入苏麻与罗罗所在的那间卧室。
当他随手打开壁灯向室内环视之时,他的目光简直惊呆了。
苏麻倒在血泊里,那只被她用碎玻璃片割破静脉的手腕亦在流淌着血迹。罗良没有光顾罗罗,而是飞快地俯蹲下身体以他医生的经验及时将苏麻的那只正在流淌血迹的手腕包扎住。苏麻的手腕不再渗血迹,罗良才缓缓将苏麻抱起。苏麻因为刚刚切割了静脉血管就被及时赶回家门的罗良救起,因此她只是处于一种昏迷状态而绝无生命垂危迹象。罗良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罗良将苏麻平放在床榻上就转身从厨间壁厨内的餐具间取出一只备用奶瓶,他将奶瓶内外用自来水管冲洗一遍后就为仍在啼哭的罗罗冲好一杯温度适宜的奶液。她将奶瓶对准正张着一张小嘴巴嗷嗷待哺的罗罗。罗罗触及奶瓶便紧密地吸吮起来。一会儿功夫一瓶奶液便见了瓶底。罗罗喝完一整瓶的奶液就老老实实很安静地睡去。罗良马上从罗罗的婴儿床榻上调转过头来。他将苏麻重新抱起快速走出房间,又将苏麻平放进自己的小轿车内。罗良将车子驶进附近一家医院。
第五部分第十七章爱你伤害你(8)
医生为苏麻注射上血浆以及葡萄糖注射液。苏麻从昏迷状态中醒来。
从昏迷中醒来的苏麻发现自己仍苟活于世,便挣扎着一双手臂想拔下针头。立在一旁一直观察着苏麻动向的罗良连忙按住苏麻挣扎中狂飞乱舞的手臂。苏麻却用尽气力掰扯着罗良的手。苏麻并且一面掰扯着罗良的手一面狂呼着她不要活下去这样的话语。罗良的心简直粉碎了。他不想听苏麻说这样的话语。
面对苏麻瞪着一双空茫的大眼睛,罗良心中一阵阵剧痛,如此美丽的一双眼睛突然间却什么也探视不到,放在谁身上谁都会有一种穷途末路之感。因此罗良很能理解苏麻此时此刻的感受。他由她发泄挣扎着但却牢牢把握住针头的固定方位。
急诊室内通畅的对流风向使苏麻的情绪渐次镇定下来。她的头偏向罗良的臂弯,她用泪水在向罗良致着歉意。她本不想用一种伤害罗良的方式来促使罗良快些离开她,但她别无选择。她爱罗良,她就要给罗良带来全部的爱。现在她已失去光明,连走路都需摸索着她如何给予罗良这样优秀的男人丰厚的爱情?而一个女人不能够使她所爱的男人感到倾心与无比充实,那么这个女人还赖赖实实地赖在所爱的男人身边,苏麻认为那简直是无耻。
苏麻不是那种赖皮女人,苏麻更不能无耻。因为这世上的爱情是至高无尚的,它不能掺有半点怜悯与同情,否则那将失去爱情原有的色彩与亮丽。
爱是透明的。爱是无私的。爱是坦荡的。苏麻不能让自己与罗良间的爱情尘染杂色,所以苏麻要做出一项明智的选择。
有了一个新的决定,苏麻便安静下来。她要使罗良对她麻痹大意后方可采取自己的行动。她这次行动不会太大意,否则给罗良知晓又会使计划落空。为了爱,她必需离去。为了爱的永恒,她必须忍痛割爱。有人为了爱重聚,她必须为了爱而离去。
苏麻想去教堂做修女,做基督耶稣神爸爸的女儿以此告慰余生。既然上苍不让她去死,她只有这种选择可以寄托和依靠。
苏麻从医院回到毫宅的一些日子很是一副乖顺可人的模样。望着苏麻安静恬适的形态罗良的情感世界又亢奋活跃起来。无论苏麻的双眸有无激情,他都一如当初决定对苏麻投入情感时那般充满深情厚意。他吻向苏麻的每一寸肌肤并未曾因着苏麻双眸失去光明而减去半分对苏麻的爱情。他极其讨厌某种虚情假意的男人。当他热爱的女人能够全方位地令其愉悦与纵情,他便能丑态百出地甘愿做所热爱女人的一条哈巴狗;当他所爱的女人因着意外事件或者人老珠黄,他便由一条哈巴狗变成一只凶猛的狮子。他不再爱曾经爱过的女人并且扬起他的阔掌狂抽猛扇女人的嘴巴。女人捂着被抽红的面颊还一味沉浸在该男人往日的情愫里。可怜的女人!愚昧的女人啊!
罗良憎恶那样的男人,所以罗良要竭尽全力地对他所爱过和正在爱着的两个女人瑞娜与苏麻负起男人完全的责任。
苏麻稳定情绪的假象让他做出回瑞娜处对瑞娜进行一番妥善安排的决定然后返回别墅带苏麻去德国诊治眼睛。
他给T女人加了工薪让T女人昼夜留在别墅内服侍苏麻照顾罗罗。
T女人面露困惑。她内心是在恐惧苏麻的大发雷霆。罗良看破T女人的困惑,于是向她解释了苏麻情绪的稳定并嘱咐T女人要悉心照顾好苏麻与罗罗。T女人听完罗良对苏麻的诠释才卸去一脸困惑。
罗良在临离开豪宅前将手机号码告诉了T女人要T女人有什么急事给他打手机电话。之后他又吻了正在睡眠的苏麻的面额又去吻了罗罗白胖的小脸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豪宅。
其实苏麻并未真实睡着,她是在假寐。罗良的吻、罗良的话语她都深有感悟。罗良对她的绝顶关爱令她的泪水潸然溢出眶内。从而也就更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因为她非常清楚爱是一种绝对值,它要双向的相符相吻才会有激情的火花再现。她不能让罗良她深爱的男人有半分委屈。她爱他她就要明智,而明智则是快速离开。
第五部分第十七章爱你伤害你(9)
她清楚自己先后离开两个男人性质的不同。离开朴高是因为彻头彻尾地非爱,离开罗良是因为彻头彻尾地真爱。
苏麻痛苦地合上一双空茫的大眼睛。
瑞娜在罗良编造出差的谎言离去的日子里依然未改平日的生活习惯。她上午九时起床,
洗漱完毕喝点牛奶咖啡抑或是女性保健品,然后打开音响跳恰恰舞、迪斯科,唱那首她百唱不厌的《热情的沙漠》。
中午她躺在床榻上看爱情小说,小说的爱情情节以及男女主人公做爱片断,让她着迷欲望与想释放什么。她像是在看三级片之类的东西反复欣赏着那些片断。那些男女做爱的精采片断使她每入目一次都有一种不同的或相同的感觉。
所谓每一次入目的不同即是那种做爱片断使她有一种新的视觉与萌动;所谓每一次入目的相同即是那种做爱片断使她产生出不可遏制的欲望。她带着这种欲望幻想与罗良每一次做爱情节的颤栗与颠覆。
她彻底被欲望与小说的做爱片断俘虏的时候,她周身像是一朵渐次开放的花蕾全部释放着、柔软着,如一摊美丽的红泥……她去了浴室,让自己从头至尾被水流冷却下来后,她穿好睡服慵懒地走出浴室重新返至她卧室的床榻上让自己舒舒服服地美美睡上一觉。
一觉醒来,她从德国名牌冰箱内取出一小袋本市饺子王特制的精瘦肉鲜虾米鲜蔬菜合并的三鲜馅水饺。她将它们置入不锈钢锅内的沸水中。十余分钟左右她将它们完好无损地捞出将它们端入餐厅的餐桌上,又从餐厅的酒架上取出一瓶德国产上等红酒,她随手拿了一只高脚杯老道成熟地启开红酒瓶盖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红酒。她像一个极其浪漫的诗人或者荡妇一般开怀豪饮起来。
黄昏时分,瑞娜牵着她的从德国带来的狮子狗一脸贵妇的尊容徜徉在她所居住的那一带范围内的马路上。
她一路观风望景地散漫着步履,间或看到一群小市民在围着一车西瓜讨价还价,她就摇着头颅表示对之不甚理解。为什么要讨价还价呢?她对中国的小市民生活很是陌生。她不清楚他们清贫生活的内幕。她有着很上等的家世又有着罗良这样有钱的丈夫,所以她的生活总是罗曼蒂克着。她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存在,因此她决不聘用保姆。
夏日的黄昏景致很是优美,她穿过一道道林荫信步进入人声鼎沸的一个四面环水的公园。她在公园松柏茂密的小径上悠然地牵遛着那只乖巧的狮子狗。她一眼瞥见曲径通幽的一处密林边缘正在拥吻的一男一女。男的用刚刚扔掉烧鸡骨头的手揽住女的腰部并且那只脏兮兮油腻腻的手伸入女的前胸,而且一对油汪汪的刚吃完东西的嘴唇随着男的极其下流的动作交融一处。男的并且拿了女人的手摸向自己的隐处。瑞娜连忙挪移开视线。瑞娜想呕吐。
多么肮脏的情感!瑞娜随口发出感叹。
瑞娜因着那一对男女的脏情破坏了继续浏览风光的好情绪。于是她沿原路返回至家中。
当夜晚完完全全笼罩住瑞娜,瑞娜打开德国原装大屏幕彩电同时打开DVD,她放进DVD盘内一部恐怖影碟。
夜半风声,窗口伸延的魔爪,无头尸缓慢的步子,暗夜中乖戾的鸣叫,女魔头伸向英俊小生的红舌,一个房间内不明物的飞行,桌子上窜下跳间的声声狞笑,夜半时分一声凄厉的惨叫,墓地的鬼墙,一座空房子内突然亮起灯光,一个男人被一只魔幻之手勾引到一片废墟,一个女人与一个恋爱中的男子上床后的第二日清晨却发现那男子竟是一具骷髅,一个老太婆的一口唾液变成一片汪洋大海,一个别墅白日内万籁寂静夜晚却突然嘈嘈杂杂的一片乱语竟不见有任何人影移动或者人气存在……
瑞娜完全投入到一盘一盘影碟的光怪陆离与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之中去。
她之所以看这些吸引人视线的恐怖片完全是为了摆脱夜晚的沉寂与思念罗良的焦虑。
她正全身心地投入那些恐怖片的瞬间,罗良出现在她面前。罗良的一只手搭向她的柔软的发丝间,此刻她正看到一女魔飘游到一间孤零零的民宅欲将民宅里的一家老小擒获在即,罗良的手抚向她的发丝,她“啊”地一声尖叫惊得罗良倒退几步。罗良随手关掉电视与DVD。
第五部分第十七章爱你伤害你(10)
惊骇之余,瑞娜发现了罗良的存在。瑞娜紧密地投入到罗良的怀抱。但瑞娜失去了以往的笑容。罗良并未感到瑞娜神情的迥异。因为瑞娜处于如此紧张中怎么会笑呢?
瑞娜太爱罗良,因为太爱,所以细心。罗良脱掉衣裤去浴间的时候,细心的瑞娜从罗良的衬衫上取下女人长长的发丝,也就是苏麻的长长发丝。
聪明的瑞娜马上意识到她心爱的罗良外面有女人。但瑞娜毕竟是瑞娜。瑞娜的精明之处就在于瑞娜的善于伪饰。瑞娜深藏不露瑞娜不动声色。关于男人瑞娜很是老道成熟。当女人发现她爱的男人有了外遇千万不可揭穿,如果女人还爱着那个男人的话。揭穿男人或者说剥光男人,那么这个男人已经赤裸裸化,赤裸裸化的男人就要露出他的本真实态。他或者因为面子大扫而离开他爱过的女人或者因为自己的隐私部分被揭穿索兴向他爱过的女人摊牌,也就是亮出黄牌警示或者干脆逃之夭夭,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孙子兵法此刻被那个已曝光丑态的男人淋漓尽致地利用上。更有甚者在爱过的女人的疯狂中男人更加露出疯狂本色向那爱过的女人大打出手。
瑞娜虽然清楚无论她怎样地疯狂她的文质彬彬的罗良都不会大打出手或者勃然大怒,但瑞娜很分明地知晓罗良会不动声色地离她而去。这是大多数文明男人的做法。
瑞娜在家中无所事事时对男人的精雕细研之功没有枉费心机。瑞娜没有头脑简单地向罗良大发火气一如其她弱智女人那么傻气,她不能亲手将已经返回自己身边的男人再次推向别的女人,也就是男人新觅到的女人。
罗良从浴室内出来,瑞娜就一脸微笑地迎上前去。瑞娜的微笑比以往看上去还要灿烂与甜蜜。
罗良身为男人抵卸不住瑞娜的这种含有某种挑情的微笑与瑞娜在这种挑情的微笑中裹挟着的万种风情。
罗良激动地吻住瑞娜并一点点向床榻上挪移最后双双倒入瑞娜称之为爱情的小沙漠的床榻上。
一阵细雨柔丝与狂风恶浪过后,瑞娜极近缠绵地投入罗良的怀抱。罗良一面用一只手安抚着瑞娜一面脑海中幻觉出苏麻的影像。于是他又在脑海中酝酿出一个更加宽远无边的谎言。他告诉瑞娜说自己要去国外讲学大概半年内返回。他要瑞娜好好照顾自己。瑞娜既没点头也没表示对罗良的任何异议。她面带妩媚的笑容,脑海中却在飞速地想像着是一个怎样盖世无双的亮丽女人将自己心爱的罗良夺为己有并且使自己心爱的罗良能够达到抛弃家庭说着不着边际的谎言的地步。
瑞娜在动用心机地思索着。她不能一如某些愚蠢的女人暗中跟踪丈夫的去向然后将丈夫与外遇的女人一举擒获在床榻上或自己单枪匹马被丈夫痛打一顿或带领大批张三李四、七大姑八大姨们一哄而上痛打丈夫与那个丈夫外遇的野女人。事毕,天下大白后的丈夫虽横遭皮肉的突袭,但却换来离开原配女人的目的,算一算划得来。
瑞娜是文明女人同时又是聪明女人,瑞娜知晓女人最有利的武器即是温柔与泪水。圣经上亦说温柔胜过一切撒旦魔鬼。她要充分利用温柔。至于泪水她尚且排不上用场,因为一旦她让自己流出泪来势必引起罗良的疑心,而罗良一起疑心,她的神秘计划就会泡汤。
瑞娜决定挽留住罗良,而挽留住罗良的最切实可行的做法便是动用心机与药物。她的心机则是充分发挥一腔柔情,以柔取胜,以柔克钢。她的药物手段则是利用一种亢奋男性体的药物使罗良沉浸在与她无止境的缠绵里,之后再用一种安眠药物使罗良昏沉不醒。这种做法虽然对罗良身体与精神有着严重的损害,但是为了挽留住罗良挽留住爱,她只好也只能出此下策。她别无选择。为了她的爱情,罗良必须受到某种程度上的伤害。她这样想着便重又缠缠绵绵地绕缠住罗良的脖颈。罗良激情未了在思念苏麻的同时很快被瑞娜的缠绵所俘虏。他历次进入爱情角色。与先前的细雨柔丝与狂风恶浪大同小异。
第五部分第十七章爱你伤害你(11)
瑞娜得到罗良充分的爱抚,心里更加急于挽留住罗良。罗良在一场大爱后疲惫地睡去。
瑞娜趁此机会从床榻上起来。她必须即刻行动赶在时间的前面。赶在时间的前面就是赶在罗良睡醒过来的前面。虽说欲速则不达,但她亦必须从速行动。事不宜迟,也可称谓十万火急。
瑞娜速度地穿好外衣,她必须连夜去昼夜营业的药房去购置她所需的药物。否则待罗良醒来,她将前功尽弃。
瑞娜拿了手拎包拿了罗良小轿车的电脑摇控器悄然离开内室。
月光投射在她仍存桃红的面颊上,她左窥右探了几眼便打开了罗良的小轿车。小轿车发出嘀的一声鸣叫便张开前位车门,瑞娜特务般神速地进入小轿车内。她迫不及待地抓住方向盘,然后让小轿车飞快地驶出宅地的院心。
微风拂进车内使她很是惬意,但她无心去赏悦夜晚朦胧的景色与沉醉的夜风。她将罗良的银灰色小轿车飞快地驶进闹市区。她在一家昼夜营业的大药房前停住小轿车。她将车门用那个电脑摇控器关闭后匆匆进入药店的旋转门。因为匆忙与急躁她的漂亮的裙裾被急速驶来的身后旋转门夹住,她不由得向前踉跄了一下才随着旋转门的劲力进入药店内。
她径直走向男性药品专柜。她用女性极其细腻锋芒的目光扫视了一眼男性药品柜台。在众多药品中她最终决定购置下名曰壮阳补肾的男宝。罗良本无肾疾,经过这男宝的十全大补罗良肯定会英姿勃发雄壮盎然地每日数次占领她的芳草地。想到此她发出要服务人员开药单的指令。服务员是个三十几岁与她年龄相仿的女人,看到她深更半夜购置男性保健品就用余光睨视了她一眼,那一眼的睨视带有蔑视之光恰巧又被精明的瑞娜撞见。瑞娜有些不舒服那服务员的目光,瑞娜干咳了一声以示对那服务员的警告。服务员知趣地低垂下头颅飞快地开了票子。她拿了票子去了收银台很快付清款项。她取了那药剂后又去了安神补脑专柜台前让服务员开几瓶安眠药片,服务员告诉她这种安眠药片只能一次开一瓶,她向人几经解释说自己睡眠情况很为不好需要服用大量剂安眠药片方才能入睡。服务员面对她的磨磨叨叨很是反感,于是服务员采取静观的方式瞧向她,她只好讪讪地转身拿了票子重返收银台。
她刚刚拿到手中安定药片,她转首的瞬间,背后传来一句“神经病”的骂话,她没有给予理睬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离开了药店。
她为了不至于天天外出购置这东西,因此她驱车一连去了几家昼夜营业的药店,一共购置到五瓶安眠药片。之后她如同后面有追兵似的让那辆银灰色小轿车疾驰回宅院。
她将车停靠在罗良停靠的位置上按了一下电脑摇控器,车门自动锁上。
她蹑手蹑脚地摸进家门,贼偷般地摸进卧室。她将开关车门的电脑摇控器放到罗良的皮夹内。然后她轻轻倒在熟睡着的罗良身边。
她因为心中有事,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入睡。正待她即要入睡,她听到罗良在喊口渴。天赐良机,她赶紧敏捷地从床榻上跃起。她悄然从一只美观的花瓶内心掏出一瓶安眠药片。她从里面倒出四五片安眠药片又用喝水用的玻璃高脚杯将其碾成粉末然后又置入那只充当药片杀手的玻璃高脚杯内。她向里面接了适度的纯净温水,搅匀混浊,双手有些颤抖地递到罗良的唇边。仿佛那瓶纯净温水中置入的不是安眠药片,而是足以毒死罗良的毒药一般。
罗良下意识地摸到杯子一饮而尽后又重新将头部落枕睡去。瑞娜也随之让自己躺下,但她却很难入眠。直到子夜她才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她便醒来,太阳耀眼的光度刺着她的双眸。罗良依旧沉睡着。
瑞娜决定驱车去一趟罗良的诊所。临出门前她关掉了罗良的手机并且拔掉了电话连接线。
第五部分第十八章与伤痕重逢(1)
瑞娜去诊所的目的是为了向罗良手下的医务人员交待说罗良人在德国并要他们各尽职责做好分内工作,说罗良不在期间她将替代罗良管理好诊所大小事宜,又说他们有什么应急之事可以挂她的手机,她告诉了他们她的手机号码。之后她去了财会部,她找到财务总监,她告诉他要把好财务秩序不要在罗良不在之时随便支出款项,必要时可以与她联络,有她的亲口允诺或批条方才可以运作那些款项。否则她将代替罗良给予随意动用款项人员以严惩或开除他们工职或停发他们的月薪。
财务总监在听完她的训斥之后连连点头称是。那样子那情态极像电影中的特务或叛徒对着上司卑躬屈膝的媚态。
瑞娜很讨厌财务总监的这种点头哈腰的市侩作风。她用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他一眼,然后以一种她平日里少有的阔太太的傲慢转身离去。
她从诊所出来驱车去了一家大型超市。她将小轿车停在超市的停车场内。她手中的摇控器潇洒地关闭上小轿车。她一如男人般迈开步伐几步便跨入超市内。进入超市她便开始了购物大扫荡。各种生活日用品各种食品被她大包大裹地拥入怀抱。她夹塞儿付清款项,人家被她篡位的可耻行径激怒后便向她背后的暗影唾骂着。她没有在意人家的唾骂,反正彼此皆是陌生人。陌生人之间陌生的行为算得了什么,充其量不过是过眼烟云。她自慰着满不在意地走近罗良的小轿车。她手中的摇控器又潇洒地打开车门。她进去。坐定。让车飞速在柏油路面上。
一路上她满脑袋都在构思着罗良,仿佛只有这样她的罗良才会永远与她如影随形永不分离。
已近上午九时,她心急如焚地赶到家中。罗良已经醒来。但他却因头痛欲裂而依旧倒在床榻上。他脑子里闪现出苏麻的影像,但他却无法挪移开沉重的躯体。他通体像是被一块石头沉坠一样紧密贴向床榻且通体松散无力。他愈是急切地思念苏麻愈是挪移不开身体,他像是被法术定在床榻上一般。这种情况是他从未有过的。他不清楚自己怎么回到家中睡上一宿觉就变成一摊软泥。难道是因为自己昨日晚上连续与瑞娜涉入爱河导致身心疲惫所至吗?他这等念头一闪现便马上否决了它。自己的这等念头多么荒唐。一个正常健康的男子怎么会因为发情而致瘫软无力呢?
他正在遐想间,瑞娜微笑着走进卧室,瑞娜手中端了一只中号瓷碗走近罗良。瓷碗内有她刚刚煮好的莲子粥。她将它端给罗良,罗良向她连连摆手。意思是要她拿走它。罗良从不脸不洗牙不刷就品尝食物。他努力一撑臂腕从床榻上跃起,他去了趟洗手间又去了趟洗浴间。从洗浴间出来他已给自己清洗一新。如此一来他神智也随之清醒过来。瑞娜看到罗良恢复了常态心里顿刻慌乱起来。慌乱中瑞娜计上心来。她将那碗莲子粥内放入比昨日晚间还超量计的安眠药片。她还是将其碾成粉末然后再置入碗中。她小心翼翼地端着那只盛有莲子粥加安眠药末的瓷碗来到正在厅间伸展四肢的罗良身边,她将那碗莲子粥递给罗良,罗良因为清洗一新加之腹中空空他便从瑞娜手中接过那只瓷碗。他端着它的同时亦向瑞娜投递出一种感激之情。瑞娜因着内心有愧于罗良,所以及时避开了罗良的眸光。她无法面对罗良这样胸襟坦荡的男性。罗良一直对她呵护有加,她却为了一己之欲一己之念毫不顾忌罗良的身体健康给罗良吃那种精神病患者才吃的镇静药剂。她一面自责着自己一面跟随罗良进入餐厅看着罗良在餐位上喝下中号瓷碗中加入安眠药片的莲子粥。
瑞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怎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太爱罗良,因为这太爱,她变得疯狂与残忍。她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只要罗良能留在她身边哪怕罗良变成一具僵尸她也心甘情愿。但她这样的念头一闪现她又马上合掌向上苍祈祷,她不能没有罗良,罗良不能变成一具僵尸。可是她的行动与她此时的理念又大相径庭背道而驰。她任由罗良喝下那碗加有镇静药剂的莲子粥后又给罗良冲了一杯鲜奶,她在鲜奶中又加入了她昨日晚间购置的男性保健药品——男宝。罗良刚刚喝完一大碗莲子粥胃部本已呈饱和状,他本欲推辞掉瑞娜手中的那杯鲜奶,但看到瑞娜的一片赤诚与执着地端着那杯奶等待他的接纳。罗良心中一阵感动,由于这感动他接下了那杯加有男宝的奶。罗良品尝出这奶有一种怪怪的味道,但他想现今食品业发达之神速奶味有特殊之味道无可非议。何况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冲泡的奶液更是无可非议。他根本没将那怪味放在心上,更没有对瑞娜产生任何异议。
第五部分第十八章与伤痕重逢(2)
罗良这种想法是极其正常的。谁会对自己身边的亲人无端地怀疑呢?
罗良对瑞娜体贴入微的关照很是为之感动,他甚至在心底咏出一阵自责。因为苏麻的缘故他有负瑞娜的情感。他心里好生内疚。由于这内疚罗良对瑞娜的任何事宜都有求必应包括情感方面的需求。
罗良喝完那杯奶将杯子置放于餐桌上面。此刻他脑海里又浮现出苏麻的形象。已经分别一天一宿之余,她在做什么?情绪怎么样?是否又在与T女人发脾气?T女人没打来手机电话说明一切正常。手机呢?罗良摸向外裤的衣兜。外裤衣兜平平整整什么也没有。那就是在皮夹里。他立起身正准备去卧室,却被瑞娜温情地阻拦住瑞娜并且吻住罗良的唇。
罗良本想先去诊所然后回来与瑞娜告辞返回苏麻处与苏麻一道奔赴德国去疗治苏麻的双眸。
现在他被瑞娜紧密地缠住,他只好向后顺延时间再去做自己要做或者该做的事。
他在心里无数次地告诫过自己,自己决不能有负于瑞娜与苏麻。两个他同样视为珍宝般挚爱的女人有负于哪一方,他都觉出内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阵痛。
他那么久没有光顾瑞娜的爱情,他是要很好地补偿她,更何况瑞娜是个缠绵得使男人过目不忘的女人呢?
瑞娜在罗良在家的日子改变了原有的生活方式。她不再九时起来懒散地喝着咖啡奶也不在跳恰恰舞与迪斯科更不中午看色情小说一任自己情感放纵与黄昏时分出外遛狮子狗以及夜晚看恐怖片。
罗良将她的生活内容全部添补充实。罗良的一举一动使她紧张又应接不暇。她哪里有时间做其它事宜。况且有罗良存在她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罗良是她生命的全部。
此刻,正当罗良起身欲离开家门,她的心又开始阵阵紧缩与紧张。她不能让罗良离开家门半步。罗良一旦离开那将意味着她很长一段时期内失去罗良或者永远失去。她不能很长一段失去罗良更不能永远失去罗良。所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必须将罗良挽留住,待他双重药力一上来,她就会轻松地将他挽留住。在他理性尚且清醒的时候,她必须采取一种特务性的手段。她的双手柔柔地缠向罗良的脖颈,脸部呈出一种罗良从未见过的那种媚态。这种媚态穿越罗良的心区又从罗良的心区穿越罗良的神经末稍。罗良不能不为之心惊肉跳。瑞娜的手顺着罗良的脖颈滑向罗良的前胸。罗良又是一阵心惊肉跳。这是罗良作为健康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罗良被瑞娜缠绕得有些激情勃发加之体内双重药物的挥发,使他既晕眩状又狂躁不安。他在瑞娜的缠绵与体内药物的作用下,终于让理性败下阵角,非理性的激情占据上峰。他激动地将瑞娜揽入怀中并且又激动地吻向瑞娜。瑞娜在罗良的怀抱中尽情地施展着女性的柔媚。她的唇在罗良的唇间小溪般欢快地游移着、飘泊着、沉醉着,最后她的唇被罗良彻底侵吞。瑞娜有些神色迷离之际,罗良揽腰抱起瑞娜向卧室走去。
罗良将瑞娜置于床榻上他自己亦脱掉外裤俯身细雨柔丝地爱抚着瑞娜,就在瑞娜需要罗良狂风暴雨般横扫她之际,罗良从瑞娜身体上跌落下来。罗良沉睡过去。一场欢爱宣布结束。这使欲望朦胧的瑞娜很是为之难过。无奈自己播种下的苦果只好自己吞咽下去。
瑞娜从床榻上坐起拢了一下乱蓬蓬的发丝又为罗良拉盖上薄绒被子。瑞娜斜倚在罗良身旁大颗泪珠涌出她漂亮的蓝眼睛。
她既后悔给罗良吃下让罗良昏沉的药剂又唯恐罗良醒来或者就此长眠不醒。她在双重矛盾的重压下,五内如焚。
罗良呼出均匀的气息让瑞娜有一种空寂冷漠之感。她的一颗沉郁的心空茫悬浮着令她有些坐卧不宁。
瑞娜有生以来第一次知晓什么叫困惑以及困惑后的愁怅。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她都斜倚在罗良身旁凝望着罗良的酣睡状。她注视着他英俊的面庞平静而安详地置于床榻上,她的心再次发出呜咽。她用尽解数挽留住罗良却没有办法使他活灵活现、热情奔放、激情万种。他像一具植物人在她的操纵下他不知日月的昏睡着。而醒来后她又使他重新进入亢奋与眠状。亢奋后他欲望四起地拥她抱她吻她掀翻她最后扑向她。而每每都是在最后扑向她的瞬间他困意朦胧起来,因而从瑞娜的身体上滑落进入眠状。
第五部分第十八章与伤痕重逢(3)
数日,罗良的意识开始模糊面容开始憔悴苍白。瑞娜有些害怕罗良身体上出现什么问题,就暂且停止了为罗良服用安眠药片。
罗良在几日的恢复后一眼瞥见床榻旁边瑞娜忘记拾起来的一瓶安眠药片。罗良顿刻明白了这么多天自己之所以萎靡不振原来都是这东西在做怪,而这东西又是经瑞娜之手传递到自己体内。自己每天都呈出昏昏沉沉、身体虚飘、意识模糊状态,瑞娜就是用这种办法将自己
束缚囚禁于室内,简直令他义愤填膺。至于瑞娜为什么这样做他一时还摸不准吃不透。难道她发现了自己与苏麻间恋情的蛛丝马迹?不可能,这断然不可能。是因为自己离开她的时间太久她太寂寞、太空虚、太无聊了吗?
无论怎样说来瑞娜这种不顾及他人身体健康的做法实在令罗良生足了她的气。罗良脑海里同时想到了苏麻。他离开她已经许多日子。她情绪是否真的稳住?她是否焦虑地在等他的归来?罗罗还好吗?T女人一直没有打电话来是否意味着苏麻处平安无事呢?还是T女人打来电话他因为昼夜的昏睡而无从知晓呢?抑或是瑞娜接了电话做了手脚?
罗良思绪万千之际猛然掀落身上盖着的薄绒被子,他速度地下了床,头部立刻晕眩起来,他努力使自己平衡下来从衣架上取下外衣外裤麻利地穿好又取了他的皮包正欲离开家门被刚刚洗浴过迎向他的瑞娜拦住去路。罗良一改常态面呈愠怒一把推开瑞娜夺路走出房间。瑞娜愣怔了一会儿方才想起追赶罗良,然而罗良的小轿车早已驶出宅院。瑞娜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她坐在地上眼睁睁地望着罗良的银灰色小轿车于她眼前消失成盲点,瑞娜绝望地发出悲鸣并且她的蓝眼睛顿刻失去光泽。她在宅院门前的地面上许久才让自己起来。接下来她飞快地跑进内室疯狂地给罗良打手机电话。这时的瑞娜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与精明。
罗良本来对瑞娜关闭了自己的手机以及对自己的幽禁行为而恼怒着。因此当他发现是瑞娜拨打他的手机,罗良干脆任由手机鸣响着或者关掉手机。总之,那一刻的罗良对瑞娜的气尚且未消。因此他对瑞娜的声音以及形态全都感到无比厌烦。由于这无比厌烦,他不由得更加想念苏麻以此冲刷掉瑞娜在他头脑中的一切痕迹。他真是给她的行为气坏了。与她生活许多年来他还从未发现她为了一己私欲发展到置他生命健康于不顾的地步。
罗良不再想下去罗良不敢伸延地想下去。一个曾经他那么挚爱同时又那么挚爱他的女人为了将他挽留在自己身边竟不惜以伤害他的惨重代价换取他的留存。她所有的好此刻显得如此的渺小与陌生。
罗良不是个斤斤计较之徒,只是瑞娜的过分行为令他无论如何无法排解掉与无法想得通。
正午的阳光似火烤炙着车身,因此他打开车内的空调设施。他让车一直风驰电掣地奔向那个别墅式住宅,他与苏麻的安琪儿乐园。
很快,他的小轿车驶入一片浓密的林荫。一片林荫过后,眼前呈出一片奔涌的浪花。他沿着河堤驱车但车速依旧未减地奔向那个别墅式住宅。
T女人惊慌地为他打开别墅的大门。罗良飞快地将车驶入别墅院内。然后他没待T女人赶上前与他搭话,他便径直奔向室内。他的一双长腿几步便绕过前厅和几个与苏麻房间相毗邻的房间,他奔向苏麻与罗罗同室的卧室。
他一眼瞥见苏麻床榻上整洁的空位,他的心即刻肃穆起来,他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罗罗就奔向门前,恰好与T女人相撞。T女人用手指了指苏麻的空床位意思是苏麻已离开了这里。还未等T女人张口讲话,罗良使迫不及待地双手扳住T女人的肩胛一面摇晃着一面盘问T女人苏麻去了哪里?
T女人摇晃着头颅表示自己对此也不甚了解。但是她向罗良提供了一些线索。
罗良离开后,T女人每日按照罗良的吩咐对苏麻与罗罗悉心倍至地照顾着。此间苏麻转变了原来的暴躁与不安。她甚至躺在床榻上与T女人攀谈起来。她问T女人有无家室与小孩子。T女人告诉苏麻自己孤身一人至今尚未谈情说爱。苏麻又问了她的年龄。T女人告诉苏麻自己今年已近四十岁。苏麻听到T女人这个年岁心中一阵狂喜。她当即要T女人认下罗罗为义子。T女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面对苏麻的执着,她还是顺从了苏麻的意愿。
第五部分第十八章与伤痕重逢(4)
T女人因为信仰天主教,因此她双手合十地向主耶稣祈祷着。她祈祷着罗罗能够与她投缘分,她并且会待罗罗如同己生。她又从她的卧室里取出她永不离身边的圣经。她将一双手放在圣经上面向主发誓她这一生一世都会照顾好疼爱好罗罗的。她并且要苏麻放下心来养病。
T女人做完这件事情以后正欲忙着为罗罗更换尿巾。苏麻却发出一句令T女人惊异的问话
。苏麻睁着一双空茫的眼睛问T女人这座城市是否有很正规的那种大教堂?
T女人想了想告诉苏麻说在门前的那条河对岸的山顶上有一座很大的教堂并且说自己亦经常去那里祈祷或为已故的亲人做弥撒,希望他们早日超生不受地狱或炼狱之苦。
苏麻听到T女人说到早日超生不受地狱或炼狱之苦这样的话语心中酸酸的,她想自己虽说没有受到地狱与炼狱之苦,没有鬼怪拿着绳索与链条缠锁自己亦没有恶魔拿着刀叉刺向自己。但是自己置身于一种茫无尽头的黑暗之中与下地狱下炼狱有何区分。自己眼前空茫的黑暗一如宇宙混沌时期天地合在一处时一般,自己对自己的生活已丧失尽决心与信念,尤其自己对罗良的爱情已不能尽全部的女人柔情。她不能让罗良那样标准的男人整日面对着她的一双毫无感觉、毫无感情、毫无生机的双眸,她不能让自己所爱的男人受半分因她而起的委屈,她不能再留在罗良身边没有理性地苟延残喘着。她要离开罗良,她要按着T女人所说的路线去寻找她人生的最后归宿——教堂。
为了出行的顺利,她态度友好温和地面对T女人。她摸索着与T女人一道洗摘蔬菜一道为罗罗擦洗身体一道去厨间忙活餐饮。T女人与苏麻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所以与苏麻有了无所不谈无所不说的话题。
她从上帝耶稣唠起唠到她的家世又由她的家世唠到自己的身世。
她说她从小就无父无母是她一个远房姑母养大的她。她姑母老实厚道待她如同己生,她自己的两个孩子有什么东西她就有什么东西。可是她的姑父却是一个极凶残的男人。因为酗酒与在外面无节度地乱搞女人,他的生殖系统发生了病变。就是说他已不能行使男性功能。但他每晚仍与姑母睡在一个床榻上。他虽然不能行使男性功能却性欲不减,他使尽解数去折磨着姑母。无论他怎样使手段,他仍就不能行使男性功能,他与他的阳性体同时垂头丧气之际他的性格就会像火山一样突变。他会一脚将姑母踹至床下又会阴阳怪气地将姑母拉扯上床榻。他有时的笑声如同太监般尖细刺耳毫无男人气息。他还不到四十岁就谢了头顶,他头顶上几根荒凉的发丝一如贫瘠土地上几根荒枯的干草乱蓬蓬的让人看了顿生怜悯。
T女人说她姑母就这样与她姑父糊里糊涂地度过几十年。此间她姑母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后来T女人姑母在T女人已经到了成熟的年龄叮嘱她找男人一定要有眼力否则就会像自己那样受尽男人的折磨。
T女人姑母告诉T女人,在自己三十几岁的时候与T女人姑父的两性生活都是在T女人的姑父百般蹂躏下结束的。
T女人听完想吐,爱情生活本来是一剂美好的琼浆玉液,怎么能变成那么令人恐怖与复杂的情节。因此T女人决定终生不嫁。在姑母去逝后她毅然离开了姑母的家。虽然她姑父尚且健在,但她一想到她姑母描述的有关于她姑父的丑态生活实录她就想呕吐。因此她离开了姑母的家。她在进家政所进修时认识了一位虔诚的基督徒。从此而后她有了精神寄托。
每当周末她都要抽出时间去河对岸的教堂里做祷告。希望自己一生平平安安。
苏麻接下话题随口问道那个河对岸山顶上的教堂如何个走法?T女人不加思索地告诉了苏麻。说她每次乘出租车或者乘公交车抵达那里需走一段山路,沿着山路拾级而上经过一段丛林便能看见山顶上高高耸立的教堂以及教堂顶端的十字架。
苏麻听完T女人的陈述心中顿生兴奋。她在离开罗良之后终于有了最后的归属。到了教堂她可以做一名虔诚的修女每日为她心爱的罗良儿子罗罗祈福,祝愿他们幸福安康。
第五部分第十八章与伤痕重逢(5)
在苏麻决定去教堂做修女的第二日上午,苏麻趁着T女人出外买菜的空隙带了一些生活日用品与一部分零用钱又在罗罗的脸蛋上吻了数次,一双颤抖的手抚向罗罗的面颊。大颗泪滴滴落到罗罗的身上与面颊上。之后她将工长补偿她的那笔费用中的一大部分置放于罗罗的婴儿床榻上。她回眸望了一眼又一眼自己心爱的罗罗。虽说自己双眸看不到罗罗,但她还是一步一回头地望向他所在的位置。她万分眷恋地摸索着离开了别墅的宅院。她一出宅院的门双手就伸向前方挥舞着以待有出租车靠近她,她等啊等没有任何出租车过来让她上车。几辆出
租车司机老远看见她立在马路边缘双手张牙舞爪,一双眼睛无神地望向前方既呆滞又不灵活,身上的裙裾松散着裙带给人一种神经有毛病的感觉。因此途经的出租车全都远远地避开她或者从她身边疾驶而去。她心急如焚。心急如焚中她茫然地向前走去。她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移着如同一个蹒跚的老妪同时她双手伸向前方以此摸探前方的路标。她向前摸呀摸走啊走,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她耳边传来一声嘎然而止的停车声。她有些欣喜若狂。她感觉到一种很近的几乎贴向她躯体的呼吸,随之一双手牢牢地抓住她的臂弯并将她搀扶进一辆轿车内。
苏麻进入小轿车内以为是出租车,因此她向搀扶她上车的人报了她要去的终极目标。那人自始至终没有讲一句话,按着苏麻的吩咐,那人将车向教堂的方向驶去。
绕过宽阔的河岸,车子很快驶入密林地段。苏麻听到了一声声密集的鸟鸣虫吟又闻到夏日密林草地所折射出的幽香。苏麻虽说看不见怡人的风光却能感悟得出。因此她这一刻的心情很悦然。
车子穿越密林很快进入崎岖山路。山路的颠簸令苏麻有些头晕目眩。苏麻要求那人将车速减慢一些,那人没有应声,车速却是比先前减了下来。苏麻稍稍平静下来。车子在绕了几圈环山路在一处台阶前的石板路上停住。
车上的人下来又为苏麻打开车门并且将苏麻搀扶下车。那人在搀扶苏麻下车的同时向山顶端教堂的十字架望去。它距那人与苏麻的位置还有相当一段遥远的路程。那人将小轿车锁好回转身搀向苏麻沿着石阶很缓慢地向上攀援着。那人很令苏麻感动。那人一直将苏麻送至教堂内部又将苏麻带到神父面前,那人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那人便是施子航。
施子航驱车是去为他所在的公司奔跑业务。当他穿越几条马路正要驶入一家客户的院门时他突然从车的反光镜中看到了横穿马路并且栽栽歪歪仿佛头重脚轻的苏麻,他内心在琢磨与奇怪着苏麻的这种步履的倾斜。待他驱车驶到苏麻近前他才发现了苏麻的失明。施子航禁不住一阵惊异。苏麻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失明呢?这令施子航既惊奇又感到难过。
自从他因为被生活所困窘迫下不得已向朴高出卖了苏麻的地址他就一直不敢再去见苏麻,他并且在漫长的寂寞的夜晚连想到苏麻的名字他都为之脸红。他那次做出那样有悖于常理的事情将他与苏麻的友情彻底阻隔开。他知道苏麻不会原谅他,连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他当时只是在想着一箭双雕的美事根本忘记了他这样做是否会伤害到苏麻。他在想如果将苏麻的地址告诉朴高既解决了自己的危难又使朴高与苏麻破镜重圆。他当时头脑一热就做出了这个决定。事后他方觉出自己有多么的草率与鲁莽自私。苏麻在他眼里算什么呢?商品吗?他常常因为良心发现而扪心自问着。
自己对苏麻的那分牵情那分占有欲自那个事情以后就已荡然无存。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觉得那已是一场遥远的梦幻与空想。苏麻近在咫尺却令他感到遥不可及。
苏麻还会再理他吗?他每每这样自问时就会垂头丧气。
垂头丧气间他就会去大酒店或小型酒吧泡在那些吧女堆中与她们纵情、酗酒、私缠。如此一来他渐渐地将苏麻抛丢脑后、渐渐地将那件背叛苏麻的事抛丢脑后。
第五部分第十八章与伤痕重逢(6)
他在那种地方经常喝得前仰后合、颠颠覆覆。他的精神、意志、情感全都在那里消磨一空。他完全失去了从前那种知识男性的典雅与庄重。他与吧女勾肩搭背,讲着虚词与谎言并且豪饮后让自己纵声奸笑着。奸笑间他的一双汗毛很重的手便伸向吧女袒露的乳间。他在吧女的乳间乱摸一会,很不像个三十几岁的年轻男子所为,倒像是一个没有血性的糟老头子的作为。
一段时期施子航让自己醒了醉醉了醒,一任生命浑浑噩噩。
马尔库斯·奥勒说:“人就是一点灵魂驮负着一具尸体。”可是施子航却连灵魂都已丧失。施子航是没有灵魂的僵尸。
他的情感方面自从遭到大学时代苏麻的拒绝后就偏离了轨道。在他娶了女魔头老婆的那刻起以及后来与之分手的岁月里,他之于男女间的情感方面就已濒临错位。
他喜欢苏麻却不是一个男人全方位对一个女人的挚爱,而是幻想着与苏麻间相互肉体的纵横与占有。
可是如今这种可怜的幻想连同着他的过错毁灭以后。他的感情世界就更加大幅度地跌落与滑坡。
他已经从根本上断了再行娶妻生子的念头,他开始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瓦上霜。白日里他去朴高为他安排的公司里紧张而惶惑地忙碌着。他不肯与任何人多讲半句话。他内向孤独地做着事情。中午吃午餐的时候,他不与任何人搭伴结侣,而是一个人在角落里孤独地向口中递送着饭食。傍晚到了下班时间他慌不择路地挤入电梯。之后他很迅速地打开自己那辆小轿车的门闪身入内落座在驱车的位置。他没有将车子驶回公寓。因为他讨厌那些比他年轻一些的寝友。他们没阅历没资历脸上露出的快活笑靥与神情的生龙活虎常常令施子航透骨地逆反;施子航夹在他们一群中间就好比一只绵羊夹在一群兔子中间,显得是那样尴尬与不协调。他们活蹦乱跳,他却垂头丧气。他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时候,他就让自己深陷于烟雾的海洋,他一只接续一只地吸着烟,以此驱赶他心头无尚的空寂。烟雾笼罩住那几个年轻人的热情奔放,人家因为感到奇呛无比,人家及时收住调侃的话题或离开室内或打开窗子。
施子航是个从不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眼内的男人。人家走的走开窗的开窗,他依旧我行我素地斜倚在床榻上吞云吐雾着。直到人家开口说请你到廊处吸烟好不好,大家已被烟雾熏得晕头转向……面对人家对他发出的不满与牢骚他仍低垂着头一声不言语地继续着他的吞云吐雾。人家一气之下统统拿了皮包离开公寓将门重重地摔关上。门的重响使他心里一悸,之后他马上恢复常态任由烟雾缭绕。至此而后他在这个公寓内呈绝对的孤独。人家谁也不与他搭讪谁也不与他发生任何生活方面上大小事宜的交涉。比如彼此互换饭票与凑份子一起到外面的酒吧嚎饮或来一场AA制聚餐。就连彼此间照面时也是身体一耸斜插过去。
处于这种孤家寡人境地的施子航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对公寓的一种恐怖心态。他每当夜晚下班后都让自己驱车去酒吧报道。让自己在那里精神死亡肉体沉醉后再行驱着车歪歪斜斜横冲直撞地夜行在空无一人与车辆的马路上。
回到公寓他不洗不漱倒头便睡。偶尔他邻铺的那个长发男仔的女友唧唧咕咕地与长发男仔缠绵着甜蜜话语之时,他也不感到受骚扰,借着酒精的麻醉作用很快进入眠状。但是间或有清醒之时遇到这种夜半时分长发男仔的女友亦在长发男仔的床边唧唧咕咕地散唠他就要给人家颜色看看。他先是来回折翻着身躯以此给人家一种他深表厌烦的警戒。见人家根本没有把他这小动作放在眼里,他便勃然大怒地从床榻上坐起并掀掉身上的被子。他这样的举动又完全出于一种精神方面无法抵卸外界干扰而呈绝对的失控状态所致。那个长发男仔女友的每一句唧唧咕咕都深深挫伤着他的神经末稍,从而直捣他的心区以及他的生殖系统。由于那女人对长发男仔不间断的柔言蜜语施子航着实被某一句秘语击重。他有些心猿意马。他的血液开始沸腾、理性开始失控、欲望开始繁衍。他的男性体快要被那柔言蜜语炸裂之际,他发出了令长发男仔和其女友足以从床榻处弹跳起来的怒吼。他们愤怒的眸光随着他声音的坠落一并射向他同样愤怒的面颊。长发男仔发出一句“神经病”的骂话,长发男仔的女友拎起皮包临出公寓门时向施子航瞪了一眼又向地面啐了几口才缓缓离去。
第五部分第十八章与伤痕重逢(7)
施子航与长发男仔的这些小动作使前后左右的上下铺翻腾起来。他们有的拧亮床头台灯随意地乱翻着一本书、有的则打开小型收录机或随身听、有的则用被子牢牢地蒙上头、有的则左右烙饼般翻腾着身体、有的干脆粗俗地骂一句娘。总之,室内上下铺被施子航与那个长发男仔及其女友弄得千姿百态骚动不安起来。
某个星期天的上午施子航一面驱车向酒吧驶去一面于脑海间浮现出公寓内的一幕幕闹剧
。他眉头不禁蹙成一团,他不由得加快了车速。
酒吧的声乐歌舞在召唤着他,那些个吧女的眉飞色眼在牵拉着他,酒液的图腾在诱惑着他。
施子航眼前闪现出如此美景,心里面立刻敞亮了许多。因此他将车子停在一处他从未进过的酒吧门前而舍弃了他经常光顾的距离市内很遥远的那家酒吧。
他很老道又很仓皇地推开酒吧的玻璃门,立刻一群吧女以十分的媚态迎他进来。他落座后才观至到这里的吧女令人恐怖的装扮。
她们的发型千奇百怪。她们的发色五彩缤纷,赤、橙、黄、绿、青、蓝、紫包容其间。她们的发色或红黄相间或蓝橙相间或各种杂色混为一体,打眼望去就像地狱里复出的女鬼又像《西游记》剧目中的各种精怪妖孽。施子航禁不住通体颤栗了一下。他顺次望见她们的脸部和衣着,他不禁又通体颤栗了一下。
她们的面部与她们的发型和发色一样五花八门。她们的眼睫毛上涂着重重的黑色睫毛油或者让自己的上下眼皮间粘贴上长长的假睫毛。此外她们给上眼皮上涂着浅绿或者天蓝色彩影。而且她们的面部有的涂着高级增白化妆面膏,那白色度看上去像一堆白骨;有的则在白色度上涂上红色粉底看上去又像一只退毛猴子的猴屁股,让人一阵恶心。总而言之,纵观这一群吧女的形象,让施子航有一种进退两难、欲进欲退、心慌心悸之感。
他正在犹豫之际,两个吧女一边一个地落座在施子航的左右。她们分别伸出一只手臂楼向他的肩膀并且又分别伸出另一只手向他唇间递着高脚杯中的酒液。他几乎是被她们强行将酒液灌至口中。他一杯紧似一杯地被她们浸灌着。他已经有些醉意朦胧,她们仍在契而不舍地浸灌着他并且用长长的指尖挑逗着他的肌肤与情绪。她们用眸光奸淫着他俘虏着他纵欲着他,使他神魂颠倒欲死欲仙。他神魂颠倒欲死欲仙之际,她们将一双双带着长长指尖的手伸向他面前并且大拇指与二拇指间上下捻动着,意思非常明显她们在向他索要服务款项。他迷迷怔怔间从他的皮夹内取出一张百元票子,她们却仍向他伸出手,意思又很明显,她们没有对那张百元票子满足。
他有些恼怒她们的贪得无厌。虽说他已呈醉醺醺之状,但他头脑的意识氛围尚且清醒。一般来说酒吧里的几杯普通红酒仅值几十元钱而且这个酒吧既没有歌声又没有悠扬的乐曲根本不该收取百元以上的钞票,况且这里略带色情的服务本是在国家治安禁令之内的只要他施子航动用半分坏念给辖区公安部门挂个电话,那么该酒吧将势必停业整顿,严重时还会吊销其营业执照。现在这两个吧女竟为了勒索他的钱财而不知好呆地与他狂呼乱叫着并且还阻挠着他的去路。这令他大为脑火他一面与之拼撕一面呼着酒吧老板。
在他的呼音刚刚落幕,酒店老板从二层楼道处节奏感极强地迈着步履并有些慌急地向一楼服务厅走来。那步履的声响是一种女式高跟鞋的起落之音,于是施子航当即断定该酒店老板是个女性。但不管女性还是男性他都要向酒店老板讨回公道。
酒店老板很快出现在他面前。他、酒店老板全都震惊于原地。真是冤家路窄且天涯无处不相逢。施子航瞪圆双眸张着嘴巴足足有一秒钟左右才让自己由极度的惊疑冷静下来。
施子航怎么也没想到酒吧老板竟是自己的前妻,他称之为女魔头的女人。
女魔头自从将施子航送入监狱又与之离婚后很快在空寂的风雨飘摇中于一家舞厅内认识了一位近知天命之年但却资金雄厚的一个外资企业的大老板。女魔头像当年缠住施子航那般缠住外资企业的大老板。
第五部分第十八章与伤痕重逢(8)
女魔头因为与施子航生活在一道之时没有生育小孩子,因此体型如花季少女般优美况且又是刚刚步入而立之年,因此她整个的容颜加之不断修饰妆扮很是妩媚动人。
自从她准备缠住那个大老板,她便向大老板谎称自己的年龄刚满二十五岁又去了一家私营医院修补了处女膜。她为此花掉了她多年的积蓄。但她没有半分的疼意。她认为她的这项投资是一项很英明的决策。修复好一个小小的处女膜会使她地位陡升价码陡增,她何乐而不
为呢?自从她准备放弃施子航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帅哥型男人后,她就整日泡在各类型娱乐场所一面做着她的老本行舞女一面四下窥视着出入舞厅的各类型男人。一旦有她心目中的猎物,她便会勇往直前地冲将上去,她并且毫不拖泥带水。
功夫不负有心人,女魔头终于在一日傍晚大人物们的包场舞会上认识了大老板。她首先与这个派头十足、彪肥体健的大老板跳起了第一轮舞。她一直在心中庆幸着自己眼光的深邃与独到。
果然一场舞下来,大老板非常豪爽地宴请了女魔头。女魔头一改从前对施子航的那种大呵大斥之态。她极近柔情极近风骚极近缠绵极近小鸟依人状。这对刚刚与第二位红粉佳丽离异分手的大老板来说无疑是一种雪中送炭。大老板被她的媚眼抛弄得已经飘飘然。他的一只手悄然地于桌子底部拍打着他的冉冉升腾的令他炸裂的阳性体上,此外他又不断地跑洗手间以此冷却他那冉冉升腾的激情。
大老板与第一位太太结成伉俪纯系两小无猜的婚姻。论道感情大老板与第一位太太也曾有过一段山盟海誓的青春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山盟海誓的青春恋情在逐渐褪去当初明艳的颜色。尤其是在他地位猛增财势猛增以后他开始厌倦第一位太太越来越黄暗的肤色以及成熟女性的没完没了的唠叨。于是大老板很快在外面结识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女子看中了他的钱财,所以几乎没用他费多少周折就着着实实地投入到他的怀抱。所以他每当夜晚回到家中看到他那已经熟睡了的原本就不算漂亮的太太就更加生厌七分。所以在某一日黄昏他终于提出了与他太太分手。他太太先是一愣,但很快恢复常态。他太太竟没落下一滴泪水。因为他太太是一位相当聪明的女人同时又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她清楚男人一旦做出叛逆女性的行动那是十条老牛拉不回的。女人愈是哭叫舍不得放弃他他愈是坚定离去的信心。果然大老板在非常顺利地离开太太并与太太彻底了却那种古老的婚姻形式后心里升腾了一种令他自己都无法诠释的感觉。他在拎着皮箱最后瞥向太太并用一双惶惑不安的眼神顾盼他的年仅十几岁的儿子时,他的心里既苍凉又破碎。还好那个他新近决定迎娶的女人的美丽姿容及时地召唤了他。他才得以从容离开太太、儿子与家门。
大老板与新婚漂亮的小妇人于豪宅内耳髦厮磨通宵缠绵卿卿我我一年之余,漂亮小妇人为之生下一个漂亮女儿。之后漂亮小妇人仿佛自己因着生下与大老板的女儿有了一定的资本与血本。她开始在大老板面前耍横与蛮不讲理,为着一点点物质利益为着大老板生意上的奔忙而疏忽了她,她便泼妇般点着大老板脑门进行一番无理取闹与谩骂。大老板在焦头烂额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出手打了漂亮小妇人一巴掌,漂亮小妇人捂着被大老板击中的面颊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凶光凝视着大老板。大老板被她凝视得有些发毛。漂亮小妇人在一阵凝视后转身返至另一间卧室将门重重地关上。大老板被冷淡在与漂亮小妇人共爱共眠一年之余的卧室内。大老板有些惘然随之一种莫名的孤独袭上心头。大老板穿着睡服呈出一副甘拜下风的势头悄悄拿了钥匙开启着漂亮小妇人所在卧室的房门。无奈漂亮小妇人将门锁反锁上。
大老板立在门边放下尊严低声下气地几近哀求着漂亮小妇人能够原谅他,说他一时冲动昏了头才打了她一巴掌。他要她开门出来再加倍奉还他几掌以泄她的愤怒与委屈。
第五部分第十八章与伤痕重逢(9)
漂亮小妇人在室内仍旧无动于衷。她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辗转反侧着。她先是想着置于奶妈房间的女儿后又想到自己年轻轻的每日的青春光阴全部囚禁在这个大型宅院内她真是有些不甘心,况且大老板生意繁忙之时经常夜半回来或者干脆因为一天的奔波劳顿而疲惫地睡在办公室的午休床榻上。一睡就是三更夜半,因此他便只好由其睡下去直到第二日清晨的到来他才揉揉惺松的睡眼驱车赶回家中。
漂亮小妇人因为一夜顾盼大老板的归来,所以清晨到来之际正沉沉进入梦乡。嘴角处还露出笑靥。
漂亮小妇人需要大老板安抚欢爱之际床榻上却空无一人,现在她睡着了对任何安抚与欢爱都兴趣索然之际,大老板却摸上床来三、两下将她弄醒。大老板的本意是想补偿一下漂亮小妇人于昨夜晚间所欠缺的他的温情,可他疏忽了一个重要环节,那就是他根本不了解女人也根本不懂女人。
他以为只要他对女人释放出激情无论是在何种时节女人都会乐意接受。
他犯下一个缺乏对女人透剔的常识性错误。
大老板武断粗俗地弄醒漂亮小妇人,这使得漂亮小妇人很是烦躁与反感。
她正于梦乡里遨游,忽然被一双手抚弄醒,她是怎样气愤与恼怒可想而知。她一扭身体飞快地掀掉已经压向自己身体上的大老板。大老板因为一夜充足的睡眠养足了精神,所以情欲与性欲一并旺盛起来。他没有顾及漂亮小妇人如何逆反他的这种可堪称性骚扰的举动。他被漂亮小妇人从身上掀下来的瞬间又跃跃欲试地趴向漂亮小妇人的身体上面,尽管漂亮小妇人于他身体底部疯狂地扭曲与挣扎着,大老板还是冲力地压向漂亮小妇人,漂亮小妇人在大老板的冲力下柔弱纤细的身躯不得已不屈服大老板的冲力突围。但是从那一刻起她慢慢对大老板滋生出厌恶情绪与逆反心理,有了这种深入骨髓的厌恶,她将目标与注意力转到外面的世界。虽说她还未曾碰遇上她心目中的偶像,但她可以进一步去挖掘。这就是她近来暴躁与心生狂傲的根本原由之所在。大老板之于她已不再像从前那般感兴趣。她何不趁着今晚的冲突而向他索要出足以够她这辈子花销的钱财呢?女人不趁着年轻貌美为自己弄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钱财到人老珠黄时日狗都不会看你一眼呢!漂亮小妇人发出一声感叹。感叹之后于另一间卧室内计上心来。她冲向仍立在卧室门外的大老板发出一句令大老板震惊的话语并足以令大老板僵硬在原地。
漂亮小妇人说她决定一辈子不走出这间卧室,除非大老板决定给她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还有这座豪宅的房产权,否则她宁肯饿死于这个卧室间。
面对漂亮小妇人的威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大老板居然满口应承下她的这些要求。当时的大老板根本没有想漂亮小妇人会变心肠。他们有着如此完美的家庭,女儿活泼可爱,漂亮小妇人令他爽心悦目亦很钟情于他。间或如今日的小磨擦算得了什么呢?她之所以提出如此要求,想必是对自己刚才一掌的警戒与报复,反正自己的家财早晚都是漂亮小妇人与女儿的,而今为了哄漂亮小妇人开心提前支取一部分款项又有何妨,至于这所豪宅的产权放在她名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像这样的豪宅他还有一、两处,将这所豪宅划到她名下亦未尝不可。
想到此大老板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漂亮小妇人的要求。漂亮小妇人又进一步猛攻狂击道若想让她打开房门他需将那些真实的支票与豪宅的产权证书一并办理好交到她手中她才会考虑与他言归于好。
第二日中午大老板便为之开好支票盖上自己的名字印戳,之后又去了房屋更名公证处将豪宅的名字更改为漂亮小妇人的名字。
办好这一切之后他急匆匆返回豪宅。他之所以急匆匆是为了让漂亮小妇人一睹他办事的风采。漂亮小妇人在他上午离开豪宅后就速度地从那间卧室的床榻上一跃而起去了餐厅,她吩咐保姆为她重新准备一份早餐。很快保姆端进餐厅一份西餐早点。漂亮小妇人风卷残云般地将其吃光。而后她进了宅内的豪华浴室给自己洗了个温水浴。她磨磨蹭蹭了一小天,将近中午她算计着大老板会如期赶回家向她做一番交待。她于是重又返至那间卧室将卧室的门反锁上。她在卧室内静听着门铃的响声。
第五部分第十八章与伤痕重逢(10)
门铃在中午时段果然鸣响了几声。保姆从厨间跑出来打开房门。大老板热血沸腾地迈进室内。他几步跨向漂亮小妇人所在的卧室门边,他叩敲了几下门并一边叩敲着门一边向里面的漂亮小妇人说他已满足了她所有的心愿。漂亮小妇人一听大老板如此飞快地将她所求之事办妥心中自感疑惑,于是她让大老板将办好的房地产证书与一百万元的支票放于门前,然后大老板必须退于其它居室内。大老板如约而行。漂亮小妇人才慢慢启开一道门缝,发现大老板果然不在门前才坚决地将卧室的门大开。然后她速度地拾起房地产证书与那张一百万元的
支票。漂亮小妇人将它们牢牢地捂在胸口上好像那两样东西是这世上奇珍异宝一样。
那个傍晚漂亮小妇人与大老板假意和好如初,大老板着实从漂亮小妇人身上获取到男人的无尚快感与欢乐。但他万没想到这是他与漂亮小妇人最后一个夜晚的欢愉。
漂亮小妇人开始早出晚归,她去那些能拓展她交谊面的场所。譬如:舞厅、保龄球娱乐中心、图书馆、网吧之类的地方。
她先后结交下几个潇洒倜傥的年轻男子,但透过他们华丽仪表的背后,她发现他们统统是一群无知无识的一介草民,她讨厌他们言谈的轻浮与粗鲁。自己毕竟是一名有学有识的女大学生。于是她最终定下那个在图书馆阅览室认识的有着硕士学位很健谈的年轻男子为在她离开大老板之后的候选与补缺对象。
在一日的黄昏她终于向大老板提出分手的要求。那时节恰赶上大老板生意红火又繁忙时节,大老板给这繁忙时节日程表的紧凑弄得一时间竟有些昏头昏脑。所以她提出与大老板分手大老板根本没在意她的一切言行的内涵。他以为她年龄比自己小些,冲动任性是在所难免情理之中的事情。待他重新恢复心态她自然会回到他的怀抱。她要怎样就怎样吧,她要解除婚姻形式就由她去吧,她闹够了自然会回到自己身边。于是大老板很轻松地答应了与她解除婚约。大老板万没想到漂亮小妇人已选好了替代他的男人。
在一次返回家宅探望女儿之时他发现了这个秘密,他真想冲进那间漂亮小妇人与那个替代自己的男人嬉笑调情的房间将他们碎尸万断,但大老板是理智的有法律意识的男人,他只是捏紧拳头一任那拳头咯咯作响亦没有出击出去。
数月后,大老板就在一家豪华舞厅认识了施子航的前妻女魔头。
大老板在被女魔头缠上床的瞬间发现女魔头亦是处女,心中暗自窃喜着,因此女魔头要他为自己开个中档酒吧,大老板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并着手承办了此事。女魔头在大老板面前使出各种手段使大老板再度沦陷漂亮女人的漩涡。
女魔头使尽风情,大老板又为其置下一处别墅型豪宅。只要这个大老板高兴他是不惜在他所钟爱的女人身上投下资本的。
因此已经一改穷颜的女魔头以一副孤傲形态审视着怔愣其间的施子航。
还未及施子航脑子里的关于她怎么会开上酒吧这一问号形成一种概念。施子航首先看到女魔头落座于他对面的一把餐椅上翘着二郎腿并且不时地抖动着,旋即又从一只香烟盒内抽出一只高级女士香烟夹于指端。点燃后又悠闲老道地喷吐着烟圈。那烟圈一轮一轮地在她头上方盘旋着,仿佛一个卡通时间隧道在施子航眼前转来转去。施子航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女魔头突然将那只仅吸了一半的细杆女士香烟用拇指与食指狠狠地掐灭将其扔撇至餐桌上的烟灰缸内。她细长的指端从烟灰缸处收回的瞬间她开始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狂笑过后女魔头随之向施子航蔑视地一瞥。女魔头蔑视地一瞥令施子航通体冷飕飕地产生一股凉意,仿佛面前的女人果真是一个女魔头。
女魔头蔑视地一瞥后开始计上心来,她既没有像其她离异女性那般在什么地方遇见前夫赶紧避开或逃之夭夭。她凑向施子航一如一个黑社会老大或者一个女特务般伸出一只汗手端擎起施子航的下巴,然后在施子航面前转着圈数。一边转着圈数一边用一种恶毒的语言挖苦着施子航说施子航是男人堆里最无能量最无出息的赖皮狗,不然她就不会像扔撇旧物那般地将其扔撇掉。女魔头讲完大肆污蔑施子航的语言在转身欲离开施子航之际又补还一句污蔑的话语,她大骂施子航是个特大号的蠢猪,吃喝不起来这里做什么,她紧跟着骂话向施子航面部猛啐一口唾液,腥浊的唾液顺着施子航面部流淌下来。这下彻底激怒了施子航。施子航一改昔日在女魔头面前软绵绵手无缚鸡之力的形象,施子航如一头暴怒的狮子猛地扑向女魔头,他一只手拎抓起女魔头翘式的烫发一只手则左右开弓地狂扇了数掌女魔头,即刻女魔头嘴角渗出一丝暗红的血渍。
第五部分第十八章与伤痕重逢(11)
就在施子航一腔愤怒有些难以控制难以收住闸门之际,酒吧内的两名粗壮的保安将施子航从女魔头身上拖拽下来,因此他尚未出击到女魔头身上的那一拳击在硬硬的餐桌上,餐桌轻轻震颤了一下,他的手却被餐桌坚硬的棱角硌出了血迹。
酒吧保安将施子航没费吹灰之力捆缚起来。他们捆缚完施子航正拭目以待地等待着女老板的发落。
女魔头从地面上爬起抬起手轻轻揩了一下唇边的血迹。她的面部表情很是狰狞,由于极端愤怒,女魔头的语调变得高音尖细,她用一根指端指向施子航眸光却瞥向两名保安。她命令保安将施子航弄到酒吧储藏酒的地下室内。两名保安一如两条听话的看家狗,女魔头的话音一落,他们就将施子航一边一个地从地面上架起直奔地下室的楼道走去。
女魔头通体脏兮兮血淋淋,一群吧女很快走近她拍她的马屁。她每次被其拍马屁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对马屁精的逆反心理甚而大动肝火地给马屁精们以有力的还击。她的最根本最直接愿望是这些吧女如何竭尽全力为她赚取更多的钱财。这一次由于被施子航痛打得昏天地暗,因此她无力反驳一群马屁精围前围后地为她揩着面部血迹,她向她们下达“照看好顾客”指令后便去了二楼的洗浴室。
进了洗浴间,她先将方形浴池冲洗刷干净,然后置入其中又打开淋浴器让温暖柔和的水流漫过周身。
自从有了豪宅与豪宅内的豪华浴池,她便杜绝了在酒吧的浴池洗浴。今日这种特殊情况她必须特殊对待。施子航将她通体弄得脏兮兮黏兮兮,她不从速洗掉怎么受得了,况且指不定何时间大老板会心血来潮地光临此酒吧,届时她的通体如此邋遢可如何是好。所以她义无反顾地进了吧女们使用的浴室。
她在方形浴池内很疲惫地闭上眼睛。这时眼前晃动出刚才那惊人的一幕。那一幕是她与施子航几年的夫妻生活中所罕见的或者说是自古未有的事情。她那时满怀希望亦很执着地想让施子航暴怒她、鞭挞她、虐待她从而体现出施子航男性的雄峰。然而她没能如愿以偿。施子航在她的疯狂面前仍像个软柿子。这令她大为绝望,绝望中她更加疯狂,在她的更加疯狂中,施子航更加绵软。如此一来重复出恶性循环的闹剧,结果是闹剧一发而不可收。她由对施子航彻头彻尾的爱染至对施子航彻头彻尾的恨。而施子航也由于她愈来愈凶残的暴怒而厌弃她畏惧她。
他们之间的错误在于没有敞开胸襟在于谁也不了解谁。
而今施子航果真像个男子汉残暴了她、压制了她、覆没了她,她于心中不禁对施子航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感与爱意感来。
她觉出像施子航的这种帅哥形象再加之一种男人的凶狠,那真是世上举目无双货真价实的纯男人。她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她的情感与欲望只受这种她认为纯男人的男人统治与操纵才会淋漓尽致地发挥激情。否则她就会如一潭死水涌不出半丝波澜。如此她就会大发雷霆。
现在她在施子航面前一向的死水活泛起来,开始涌动圈圈美丽的漪涟。她对施子航的爱因着施子航对她的大打出手而复苏了。她今夜就要占有他。
第五部分第十九章上帝的呼唤(1)
关于施子航对她施暴而引发她重新爱上施子航,这一点她感到既莫名又不可思议。女人怎么会如此犯贱呢?遭到男人的一通毒打却爱上了男人。就是说自己遭到施子航的一通毒打却将原有的恨意转为爱意。这多么令人难以置信。
一阵温暖的浴水滑过她的躯体使她周身舒畅与绵软着,此刻的她更加对施子航欲望着。她满脑子都是施子航穿来梭去的影子在晃动。施子航今天的英勇行为令女魔头刮目相看。他
在她心目中树立起坚不可摧的男子汉大丈夫形象。她的心从未有过像现今这样为施子航颠覆过。颠覆中她很快走出浴室,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洗浴的时间拖延得很长。她已经招架和抵卸不住施子航对自己的诱惑力与召唤力。她甚至产生出即刻扑进施子航怀抱去重温昔日的旧梦抑或残梦还有遗失掉的瞬间的美梦。
沧海桑田人生如浮萍沉落起伏间或有暗香残留也是很快消失的事情。所以她必须把握住青春的朝朝暮暮。看不透的生命看不透的红尘美景就让其在看不透间沉醉或者堕落吧正如自己在看不透施子航骨里骨外间的行为规范从而去沉醉或者堕落一样。
彩蝶结花而舞,那么自己的青春就要结亮丽而行。虽说自己新结识的那个大老板有财有势且又有一定的风采,但与施子航这样帅哥形象的男子比起来就大为逊色与失态。而且就其年龄段来讲大老板处于低潮而施子航处于高潮。大老板已经日薄西山而施子航却是血气方刚。她要一面周旋着大老板的钱财一面猎取施子航的青春。反正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亦缺少真情,那么自己周旋于男人之间亦不算过分。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清楚男人们看中的是女人的貌相而绝非其它一切貌相以外的东西。那么她何不趁着自己年轻貌美之时在男人身上大捞一把呢?而今物质的精神的她都找寻到了等待她的下一步即是如何把握住这两种女性世界里不可缺少的东西。她要牢牢占据大老板与施子航两个男人的心区,也就是牢牢地占据了物质和精神的双项收获。想到这里她禁不住面颊上露出甜甜的笑靥。这甜甜的笑靥里包容着对施子航突如其来的挚爱。
为了能够与施子航在花好月圆之夜漫游在爱情的隧道间,她穿好一件漂亮的模特般时髦的夏季长裙从容地步入美容院。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美容院的美容床榻上闭起眼睛任由美容师一双灵巧的手在她秀气的面颊上上下左右纵横着。她的脑海里却很本能地浮现着她的美色会给气愤中的施子航带来多么大的震动,施子航会在这震动中怎样地向她释放男性激情,而她又会于怎样地于忘情中扑向施子航的怀抱并柔软地缠绵于他。
这样的思虑憧憬间一场浩浩荡荡的脸部美容宣告结束。时候已近黄昏,她快速进入一辆出租车内,出租车沿着七扭八弯的路面很快驶入她的酒吧门前。她速度地递给出租车司机一张票子又速度地下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喊她欲找给她零钱,她亦头也没回地进入酒吧。
她的人一到酒吧便开始命令保安给关在地下室的施子航松绑又转身命令几个吧女将酒吧内最典雅的包房收拾清爽,然后她走进厨间指示厨子做一些入流的菜肴呈上来。
这一切布置停当,她置身进入那间带着休息间的包房。这类包房专供大款们享用,所以费用很是高档的。往往送入这里的一杯矿泉水就是几十元价码,一杯上好的龙井要百元以上。大款们因着这里携带女人方便,因此也就无从计较这很大头的消费。
女魔头步入这个典雅的包房,她进入休息间一头栽倒在床榻上一面充分地休息一面静候着菜肴的上来,而菜肴的上来她就会即刻与施子航见面。她躺在典雅包房的休息间内已经心花怒放。
地下室内被女魔头关押整整一天的施子航用沉睡来打发掉这漫长难耐的时光。
地下室阴暗潮湿,一些潮虫结队而行。有的爬到他的脚面有的则爬向已经被潮湿弄成地图似的壁纸上。施子航一觉醒来借着地下室一盏开启的壁灯光亮注视着这些潮虫的你来我往。一部分潮虫在爬向墙壁一半的时候忽然跌落地面。施子航由此联想到自己的做事效率不也正与这些个潮虫大同小异吗?半途而废在一只虫子来讲算不得什么,在一个人来讲那就很成问题很可怕了。他不敢再往深处冥想自己。
第五部分第十九章上帝的呼唤(2)
各种酒的香气感召着他,他想自己若不是被女魔头捆绑着身体一定喝它一个痛快。施子航无奈地垂下头颅。
施子航无奈地垂下头颅之际就非常痛恨与切齿女魔头。自己怎么这么倒运与倒霉,与女魔头分离了那么久怎么又偏偏撞上她?但他对今日对女魔头大打出手亦感痛快。其一出了很久以前他被女魔头告上法庭的那场他对女魔头非伤害的伤害,致使他丢了同学处上好的工作
。当然他离开同学那里的上好工作完全是顾及自己的面子。他怕任老总的同学嘲笑他无知无识外加鲁莽。所以他毅然离开。那时他讲究面子,那时他还有面子;其二泄了他被女魔头招摇撞骗到手的那种怨气。女魔头原本有过婚史却硬扮淑女形象。在日后愈来愈大的暴露中他对女魔头产生了既恶心又厌倦的情形,尽管女魔头貌美如仙,但是因为女魔头的谎言与一步紧似一步的疯狂,彻底击败了他对女魔头的任何欲念。而今他又被女魔头扣押在此,他更是对女魔头恨之入骨。
他正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遐想的瞬间,两名保安打开地下室的门锁,他有些犯了从前的胆怯,他有些心惊肉跳。在两名保安为他松了绑又转身离去并且重新将地下室的门锁上,他开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陷入一团迷惘之状。迷惘中他又猜想到女魔头在耍什么手段,他反复告诫自己他不能再入她的圈套与诡计。他的头脑有了这样的清醒度,他便不再恐惶与畏惧。他在头脑一片空白不再冥想问题之际他又进入一种睡眠状态。可是就在他恍然入梦之时两名保安再次打开地下室的门锁。当他们重又一边一个架他起来之时他从蒙昧状态完全清醒过来。他被架的姿式很像是囚徒被监警架向刑场的姿式。他不禁身体哆嗦了一下。女魔头到底想将自己怎样呢?施子航于心底发着疑问。
很快他被带到一间高档包房。保安将他按向坐位侍立在包房典雅的房门两侧。这时他才看清包房餐桌上的好酒好菜。他没容多想肚子的一阵咕咕怪叫提醒他必须吃些东西以此充饥。他的吃相有些狼吞虎咽,门两侧守着的两名保安,一个露出蔑视一个露出耻笑。他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任何举动,他只顾一味地吃喝。无论怎样填充饱肚皮总是好的。他聪明地想。
但他自始至终没让自己动半口酒液。虽然那上等酒液散出的清香让他沉迷他亦用毅力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就像在某种公众场合观至一个极其亮丽的美女一样你必须忍耐下男人之于那美女而突发的激情。否则该男人即会滥情而滥情后势必惹出一系列麻烦。所以施子航认为必须控制住自己不该贪得的欲念。
就在施子航已将肚子充添半饱之际,女魔头花枝招展地从休息间款款复出,一股浓郁的香水气息扑向施子航。施子航下意识地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女魔头向侍立两侧的保安挥了一下手臂意思是要他们暂且站在包房外面。两名保安立马退出包房。
包房内剩下女魔头与施子航两个人。女魔头端起一杯很上档次的红酒一饮而尽,接着又是一杯。女魔头的面颊立刻红光四溢。女魔头带着这种红光四溢靠向施子航,施子航极为反感地躲闪着女魔头。女魔头却根本没在意施子航的躲闪,她百般柔情地靠贴向他,他已经忍无可忍,忍无可忍间他向女魔头索要着被女魔头扣下的手机。女魔头哈哈一阵狂笑。意思是他太天真他尚且没有满足她的愿望她怎么会交还给他手机呢。女魔头继续厚颜无耻地贴靠向施子航给施子航用力一推险些撞到坚硬木板装潢的墙壁上。她有些恼怒,她的一腔对施子航复燃的爱情顷刻间化为乌有。她借着酒力啪地砸碎一只高脚玻璃酒杯,之后她拾起一枚碎玻璃片愤怒地划向施子航的面颊,施子航因为躲闪不及面颊被划至一条深深的口子。那深深的一条口子即刻涌出鲜红的血迹。面对女魔头的凶残施子航没有还击。他不想与之纠缠下去,而且那样纠缠下去他预感到会出大事,他只想着快速离开这里,于是他捂着鲜血淋漓的面颊冲出酒吧包房的门。门外两名保安刚要阻拦被随之出来的女魔头制止住。施子航快速逃离开洒吧。他的身后传来女魔头的浪笑与嘲讽之语。女魔头转回望向施子航的视线一面吩咐保安们去做事一面自语着只有她自己能听得懂的话语。她说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同样得不到或者得到也不会十全十美。你个施子航看你还会成为帅哥吗?你的面颊结痂后将留存一条多么难看的疤痕。届时哪个漂亮女人会光顾你呢?哈、哈、哈……女魔头又是一阵浪笑。
第五部分第十九章上帝的呼唤(3)
施子航带着一脸血迹进入自己的小轿车内,他想快速奔赴医院将自己脸部的伤口进行一番消炎与包扎处理,可是一摸兜内的钱包、皮夹以及手机早被女魔头洗劫一空。他想驱车返回公寓又怕公寓内长发男仔之类的寝室中人嘲笑他,怎么办?他在万分忧虑之中想起了曾经有意无意间搭救过他的朴高来。他在这里除了他怕其嘲笑的同学老总就是这个他已经曝光于他数次的朴高能够帮上他的忙了,况且他又带着有关于苏麻的消息。这一次他要透露给朴高有关于苏麻的消息完全出于一片他对已经失明的苏麻的关心而绝非为一己私欲。他不明白上
次他已经将苏麻的住址告诉了朴高,朴高怎么会对苏麻无任何反应呢?不然苏麻怎么会……
施子航无从想下去亦不敢想下去,面颊上伤痕的疼痛令他暂且放弃任何思维意识。面颊上的伤口被温热的夏风很快拂干形成一道凸起的紫痂。
那条伤口在左部面颊上,伤口结成紫痂后面部肌肉愈加发紧,所以他的左半部面颊所有表情都呈静止化。他既不敢大声讲话也不敢微笑更不敢大动干戈地让嘴巴大张开。一路上有司机从车窗内探出头来骂他混蛋他亦不敢还言。他因为焦虑因而车速时常快捷如飞经常超越人家的车,所以才招来人家的骂话。尤其他的小轿车在急速地超越某些小公共汽车时,小公共汽车里面的司机则骂话更加难听地甩给他,他只好硬着头皮只有接受的份而决然没有还击之力度。他在内心里只好心甘情愿地将诸多骂话承担下来。他自知理亏且又难以张开嘴巴进行还击。
车子在他超速的行驶下不久便抵达进朴高的别墅式宅院内。
温莎慵倦地躺在自己卧室的床榻上,听到门铃声她便极其懒散地从床榻上起来。温莎来到院落森严的铁门处从铁门栏杆的缝隙中认出是施子航便默不作声地为其开了铁门。施子航的车子便飕地驶进院心。
待他停稳车从车上下来之时温莎还是对他面颊上的那道带着紫痂的伤痕感到由衷的吃惊,但她没有让这吃惊溢于言表。
施子航从车上下来之时一阵夏日的微风和着院内花园处飘香的鲜花浸入他的心扉使他顿刻产生出惬意的感觉。临近傍晚天光依旧呈现白昼的亮度只是略略暗淡一些而已。这种暗淡的色调极完美地映衬着这所院落的怡人景致。花园、鱼潭、假山、曲径、绿荫全都被这种暗光色调朦胧出一派若即若离的仙界气氛。施子航顿刻心境由灰暗变至光明。他带着某种愉悦随着温莎步入内室这与他脸上的那条伤口极为不协调。
温莎将施子航带入客厅就返转身去了朴高的卧室。朴高已经睡熟。温莎轻轻退出朴高的卧室。他来到客厅为施子航倒了杯茶水并告诉施子航朴高现已睡下让他耐心地等待一会儿朴高即会醒来。施子航在温莎离开客厅以后便一头栽倒在朴高客厅间乳白色的意大利真皮长条沙发上。只几秒钟的时间他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温莎回到自己的卧室重新躺倒在自己的床榻上,但她没有让自己睡下,她要等着朴高醒来为朴高服用药剂顺便告诉他客厅处有人在等他。自从温莎知晓了朴高即是自己的亲兄长温莎亦未能改变对朴高的恋爱情结。只是她在朴高面前将自己的一颗对朴高挚爱的心悄悄隐匿起来而已。
朴高呢,自从他从医院回到家中他果真以一位兄长的身份关爱着温莎。待他的腿已经能慢慢走路。他就断然杜绝了让温莎扶扶他去洗手间。
朴高因着花大价码服用进口药剂,因此身体康复得相当之快,自罗良离开医院后的两个月内朴高便能开口讲话行走自如,只是他的嘴角稍稍与正常人的嘴角偏离一下方位,但仍不伤大雅,打眼看上去非但没有给人一种中风患者嘴斜眼歪之嫌,相反他稍稍倾斜的嘴角却给人一种傲慢轻高的感觉。
朴高在病愈后就有些后悔将苏麻的行踪暴露给罗良并且他亦后悔将苏麻托付给罗良。
病中的朴高与康复后的朴高真是判若两人。
第五部分第十九章上帝的呼唤(4)
病中的朴高以为自己已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因此他对苏麻的情感已濒临死亡。一时间病魔令他心也茫茫情也茫茫。他在病魔的纠缠下很分明地想清了许多事情。什么金钱地位,什么情爱炎凉、什么功名利禄统统成为过眼烟云。他有这些想法的时候他通体上下除了大脑思维意识能够运转之外其它部位概不能动。他已经完全呈绝望状态。
绝望中,他的心在不断地碎裂着、翻腾着、沉寂着。如此一来世间那些美丽的色彩、奇
异的景致、花案的翻新都于他眼前昙花一现地消失掉。因此他大脑的思维意识才逐渐偏离从前他业已形成的轨道。
他那时忽然有了一种大度的火花闪现于脑海间,他抛开了所有的私欲。他像个长跑运动员跑到极限时已经不明方向而且上气不接下气。这种时候他的大脑像是贮满了盐水密不透气没有任何思维与理念。这种状态中的朴高便松散开手将手中牢握的一切全部丢弃,包括他那么热爱的苏麻。他将苏麻拱手承让给罗良的瞬间他的心脏亦在紧张怦跳着而且像被剜掉肉一般疼痛无比。他强制自己抑制住这分疼痛。人将逝去其言当善,否则即会下十八层地狱。朴高不想涉入地狱而且还是十八层地狱,因而朴高一改常态地向罗良体现出高风亮节。在他向罗良阐述了苏麻的详细地址,他的呼吸顺畅地呼出却很费劲地吸入。
罗良离开后,朴高便痛苦地闭上了双眸。很长一段时间他没让自己睁开眼睛,仿佛他果真停止了呼吸一般。之后的日子里他竭尽全力地练习语言发音,很快他将罗良留在医院里的那台手提式电脑抛到一旁。
朴高先是从能讲话开始慢慢地他又恢复了行走功能。
恢复了语言功能与行走功能的朴高随之开始恢复从前的思维意识空间。他将从前散开手掌遗失的东西一点点收回到掌心并再度牢握住。他恢复了以往的傲慢、冷峻、私欲以及男性尊严。至于那些个红彤彤的社会地位、物质享受、精神领地的光芒,他统统收回到怀抱。之后,苏麻再次奔涌进他的思维意识间。由于这层对他来讲更为紧要的原因。他拼力锻练。给自己服用昂贵的进口药剂。他不能就那么很不男人气地将苏麻让给另外一个男人。另外一个男人则是罗良。但朴高已不愿提到这个名字。罗良这个名字直捣朴高的虚荣心并且粉碎了朴高的自尊心。
临出院的那天早晨朴高将罗良留给他与人联络的手提式电脑摔了个粉身碎骨。正是这个万恶的手提式电脑让他完完全全暴露了苏麻的行踪。
他本想在生一段苏麻的气之后就会原谅她并且原谅她与罗良所生的那个男婴以此作为对罗良彻头彻尾地报复。可是由于他自己将苏麻的住址先行告诉了罗良,势必导致罗良先行于他去追踪苏麻。他很后悔患病期间他的傻气之举。
出院后,他亲自驱车去了苏麻租赁的房屋,那里已换了新的房客。他又去了苏麻所在的工地,那个工长告诉他苏麻在出事故以后就没来过此处。他只好垂头丧气地驱车返回豪宅。
有一段时日他想去找罗良或者给罗良打手机电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面子上很难为情。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在脑海里酝酿如何找寻到苏麻的方案。思来想去罗良始终都是最有力的突破口。但他要老道成熟地假装关心的口吻探秘出苏麻的行踪。
至于去见罗良,他要考虑成熟之后再行出击与行动。
在他置于家中休养的空白时日,他兑现了自己在医院内所许发的誓愿,他为温莎找到一份很理想的银行前台营业员的工作。可是温莎说什么都不愿意出外工作,她执意留在家中做她应该做的事情。朴高只好由她而去。他心想自己拥有丰厚的资金足够他与温莎享之不尽用之不完。他原本为温莎找工作的目的也是怕他病入膏肓后温莎会孤独与无助,只有步入社会融入人群的海洋温莎才会活得愉悦充实。现在自己从死神的魔爪中挣扎出来,温莎就不会再孤独。但他要为温莎寻觅到佳人良偶以了确他这个做哥哥的责任。此外他绝口不提他与温莎间的那场错误的游戏。而正是那场错误游戏才使他们兄妹相认与相知。
第五部分第十九章上帝的呼唤(5)
朴高不再提那件事亦不再向温莎致以歉意并非他已忘记了那件事,而是每当想起那件事他都会无法面对温莎以及温莎那仍痴情于他的眼神。每每他与温莎的目光相撞,他都会极力地避开以免生出诸多尴尬。
无论朴高如何躲避着温莎,温莎都一如从前那般对朴高温情脉脉。她对朴高的男女情爱超越了她与朴高的兄妹之情。朴高对此毫无办法,只有躲闪的份而无其它任何办法抵卸掉温
莎对他投射出的柔情目光。
自从他确认了温莎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彻底改变了从前那种视温莎如粪土的行为。他在温莎面前态度极其谦恭与温和。如此温莎更加对朴高钟爱有加。她虽然表面上叫着朴高大哥,其实骨子里却将朴高当成这一生最亲密的爱人与挚爱。因此她非常糊涂地欺瞒下朴高留下了她与朴高的孩子。
自那次她与朴高的一次扭曲的结合,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私毫没有想到这个孩子是一个非科学化的产物,她只想着这个孩子是她与朴高感情的象征,她要利用这个孩子改变朴高对自己感情的疏远和拉近朴高与自己间的距离。
她的腰围开始渐次粗圆、精神开始倦怠。身体开始疲惫。但这些孕期征兆她在朴高面前极力掩饰着,她决不能让朴高观出什么破绽,否则她将保不住这个孩子。朴高——自己的亲哥哥怎么会允许自己的亲妹妹生下与自己错误的结合而诞生的孩子呢?不会的,绝对不会。
她与他之间有悖于伦理的事情以朴高的个性是无论如何不会由其顺延下去的。她在了然朴高的个性以后,她让自己终日穿着宽大的衣裙以此遮掩她那愈来愈凸出的肚子。她在朴高面前尽量装出一种亢奋的情绪与精神。尽管孕期的恶心不断袭上喉头,在朴高面前就餐时她都极力将其镇压下去。她的面颊常常给她这种镇压弄得苍白灰暗,仿佛纸人一般。
在欺瞒朴高的日子里她过得好累好辛苦。这是朴高所不能体察得到的。朴高一心想让自己失踪多年的失而复得的妹妹——温莎过得开心和舒适,所以他将这个家中所有的经济权限全部交给温莎,他又从自己财产中抽出一大部分资财转给温莎。
温莎对这些物质的东西并不很看中,每每因为这些物质的东西她都会嘲笑自己因着对朴高的挚爱不成而诈取朴高三十万的那场闹剧。
她躺在自己卧室的床榻上没有让自己睡下,她等待着朴高的醒来同时于脑海中搜索着有关于自己与朴高间的一些精彩片断的组合。
朴高之于她的那场强烈的势无可挡的占有她的瞬间,她简直有些心花怒放。他将朴高对苏麻进行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报复当成是对自己的挚爱。她一直都这么愚蠢地去想朴高对她的那场与爱无关的强暴是朴高对她挚爱的具体表现。
她之所以留下她与朴高的孩子,是因为她压根就不承认朴高是她的亲兄长。她只相信而且非常固执地相信朴高与她那场夫妻间才存有的实体相融的事实。
就算朴高是她的亲兄长,那又怎样?她仍要执着地去爱他。她原本就不希望朴高是她的什么亲兄长。她认为他们从小就没有生活在一道就算他们间有血缘关系也被岁月的凄风苦雨腐蚀得褪尽颜色。她认为朴高就应该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当作妻子来看待而不是当作妹妹来看待。所以她悉心地呵护着腹中的胎儿。她也清楚较近的血缘关系诞生的婴儿多数是畸形或痴呆,但她宁肯信其无而决不信其有。 她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甚至想即使这个婴儿是绝无仅有的畸形她也会在所不辞地将其生产下来。
这个婴儿代表着她对朴高的一片深情厚意谁也阻止不了她生产这个婴儿的决定。她躺在床榻上咬着唇果决地想。
施子航来到朴高处大约半个小时以后朴高从眠状醒过来。他从床榻上起来摸到壁灯开关将壁灯打开。室内顿刻明亮起来。壁灯灯光的惨白与朴高面部的惨白相融一处。
朴高端了一只杯子从房间出来准备去餐厅间的纯净水器具上接一些纯净水服用他的进口药剂。他的开门声惊动了温莎。温莎连忙从自己的卧室出来。她快速地从朴高手中接过杯子径自去了餐厅间。很快她为朴高接来一杯纯净水递到朴高手中。朴高重新步入自己的卧室,温莎随之跟随进去。待朴高吃完那进口药剂温莎将客厅里有客人在等他一事告诉了朴高。朴高对着卧室内一面宽大的壁镜整理了一下仪表便转身去了客厅。
第五部分第十九章上帝的呼唤(6)
客厅内的施子航仍在沙发上睡着。朴高打开了客厅内所有的吊灯,即刻客厅内如自昼般明亮起来。
施子航被客厅内耀眼的灯光刺醒。他腾地从沙发上坐起。他脸部的疤痕很分明地被灯光显现出来。朴高看到施子航这副狼狈至极的样子断定他又遭遇上了什么险情,所以朴高脸部呈现出对施子航深表同情之态。朴高落座在施子航对面的沙发上很是风度地将一只翘起的腿
搭在另一只腿上面并且给人感官相当稳重。平日里或者某种场合中朴高就是用这种自身的沉稳与性格的狂傲来威震周边各类人士的;他们无论地位低劣与高尚全都对他七分敬畏三分尊崇。他不善于接触小人物,所以小人物看见他就像见到了总统。他的风度气派是小人物堆内所少见的。某些大人物与他的风度气派大同小异,因此之于他的日常行为规范则是见怪不怪。
朴高很能把握自己的风度,什么时候当雷厉风行、什么时候当款款而行、什么时候当让脸上露出微笑、什么时候当让脸上呈出严肃、什么时候当用犀利的目光刺向对方、什么时候当柔和地瞥视对方……总之游刃有余或者说君子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朴高的洒脱、傲慢令施子航肃然起敬。施子航的话语被朴高的这种气度弄得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有些结巴。但朴高却从他的语无伦次中抓住了施子航所要阐述的精神实质,那即是施子航急需一笔钞票。朴高没有任何的抵触或像其他有钱人那样对来讨借钱款者一律呈冷脸对待或谈钱色变。朴高恰到好处地微笑了一下,微笑中带有某些坦诚,丝毫没有蔑视意味。
如果谈到“蔑视”二字。那么朴高最最蔑视那些心胸狭窄对于金钱过于看中不肯放松手中半文钱币的款爷。朴高很讨厌他们的无度无量又缺少钱币以外的同情心。朴高每每对这样的款爷统称为另类款爷。
朴高从不对自己拥有多少金钱而大造舆论或者虚张声势。他认为倘使如此那将是无知透顶也将是对他人格的莫大污辱。
朴高很洒脱地立起身从厅间随便置放的公文包内取出三千元纸币递到施子航手中。施子航接过那些钞票很是为之感动。感动之余说话声音在变调手亦在抖动。他本想与朴高说他今晚准备留宿在这里,但他终没能说出这种在他看来有些得寸进尺的做法。他起身准备告辞。告辞之际他的脑海中很合适宜地想到了苏麻。于是他又折转回身躯冲向朴高且有些欲言又止。朴高很是惊异他的这种举动。
其实施子航为了钱财和工作外加对苏麻一片好心而向朴高出卖了苏麻的详细地址后一直感到自己像个不入流的瘪三。而今他在考虑是否将苏麻的情况如实讲述给朴高。尤其是在他刚刚拿了朴高给予他的三千元纸币后他很想为朴高做些什么。
但同时他又有些犹豫。在刚刚拿了朴高的钞票即向朴高阐述有关于苏麻的情况难免会被朴高看不起,不向朴高阐述有关苏麻的情况又觉出对不起朴高况且苏麻的情况岌岌可危。
犹豫间他还是决定抛却自己的私心杂念将苏麻的情况如实向朴高述出。
他重新落座在沙发椅上。他让自己稍微平稳一下心态,然后他吞咽一口唾液像是给自己壮威又像是决策一种至关紧要的大事。
本来苏麻的事情他在决定驱车去朴高处的路上就决定述给朴高,可是给他乱七八糟的杂念弄得极其难以阐述。
面对施子航畏畏瑟瑟欲言又止的形态,朴高的目光锐利地瞥向施子航。
施子航在朴高目光的逼视下开始阐述了有关苏麻的事情。
他告诉朴高苏麻现已双目失明并只身在该市最大的一处山顶教堂中。
朴高在听到苏麻已双目失明不禁通体一阵颤栗。苏麻怎么会失明呢?朴高反复在心底问着自己苏麻不是与那个罗良在一道吗?朴高又转向施子航问道。施子航莫名地摇了摇头。施子航在向朴高阐述完苏麻的情况以后心中敞亮了许多。他转身迈出朴高家豪宅的时候身轻步健。一颗星子向他眨着光泽。这颗星子的亮度足以证明夜已至深。
第五部分第十九章上帝的呼唤(7)
施子航虽然不很情愿或者说满怀不愿地返回那所公寓,但是除了那个他讨厌的地方外他别无它处可去。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驱车返回到那所永远充满纠葛的公寓中去。
施子航离开后,朴高便沉沉地跌坐在沙发椅上。他面部呈出极大的悲哀。世事多么难以预测,生活多么严酷残忍。罗良与苏麻竟没有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争斗空间。
苏麻沦落到双目失明只身一人前往教堂又肯定与罗良有着直接的关联。但他却永运也不会明白与理解苏麻之所以只身于教堂正是为着对罗良殷切的爱意。倘使朴高明确这一点的话肯定不会对苏麻有这层爱意的担扰或者至少他会在愤怒中与掠去苏麻一颗爱心的罗良进行一番较量与智斗。
面对苏麻的这副惨景,朴高无论如何不敢深入想下去。
他目前首要的任务是先找到苏麻,他要将他重新争取到手。倘使苏麻的双眸与罗良有关联的话他更要将其体无完肤地整治一下。朴高下意识地将拳头攥紧,直到温莎端来一杯上等晚茶递到他面前,他才松开握紧的拳头。
苏麻自从那日被施子航搀扶着拾级而上至通往教堂的石板路面就遇见一位身着素服头戴黑纱方巾的正赶着去大礼堂做三钟经的老修女。老修女当即将苏麻搀进大礼堂的祷告室。那位老修女因为被神父叫去商议为一死者做弥撒一事给耽误了去念三钟经的时间。所以她正步履匆匆间看到离自己不远处向前探着手摸路的苏麻。她便加快了步伐。来到苏麻身边她用手上下晃了晃苏麻的眼睛发现苏麻是个盲者这才架搀着苏麻与她一道先去大礼堂的祷告室进行三钟经的祷告然后再行安排眼前的这位盲者。
大礼拜堂的祷告室已是挤满了祷告的修女以及虔诚的信徒们。
一场节奏缓慢的音乐奏过,圣徒们齐刷刷地跪在各自的座垫上向左肩臂右肩臂以及天庭处划着圣号并颂吟着圣号经。各种声音参差不齐地咏出: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门。
老修女将苏麻安排到一处角落的空木椅上自己就融入圣徒们之中。
所谓三钟经是指日出、正午、黄昏时间。而三钟经全部都要背诵圣母经一遍。
那日苏麻来到教堂恰逢正午。因此圣徒们全都在念着二钟经,也就是正午应该念的经文。
神父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领念道:主之婢女在兹,希惟致成于我,如尔之言。
之后神父又领念了圣母经。
万福,玛利亚,满被圣宠者,主与尔偕焉。女中尔为赞美。尔胎子耶稣,并为赞美。
天主圣母玛利亚,为我等罪人,今祈天主,及我等死候。阿门。
苏麻被众圣徒略带哭腔的韵调厶人及像牙痛时的哼唧声弄得有些昏昏然和嗜睡感。
一场三钟经中的二钟经念颂完毕后,圣徒们一个个在接受着神父向身体部位抑或天庭处用指端弹拔着圣水。之后圣徒们逐一退出大礼堂的祷告室。
待神父即要走出祷告室,老修女来到神父面前并靠近神父耳语了几句。神父便心领神会。神父带着一丝笑容踱着稳健的步履来到苏麻面前。
神父四十几岁的年龄却鬓发全秃。神父穿着黑色的教袍,手擎着一本《新经全集》。这些是苏麻所看不见的。苏麻只能听到神父柔和而缓慢的话语像一种画外音。
神父稍稍靠近苏麻一些坐在苏麻对面的一长形木椅上,苏麻的鼻间即刻嗅到一股怪异的味道。这种味道使人即刻产生一种庄严肃穆之感。苏麻很愿意接受和吸吮这种气息。
这种怪异味道是神父身上的那件黑教袍散发出来的。神父在与苏麻开口讲话之前微闭着双眸默诵了圣号经。之后神父开始向苏麻发出非常和蔼可亲听起来让人感到如高山流水般润泽舒畅的语言。神父说:我的孩子,你要到哪里去?是来此教堂做祷告吗?倘使如此请随我来吧,我的孩子。
神父随着话音的落幕从长形木椅上立起准备搀扶苏麻去做祷告。被苏麻的一声“不”字止住脚步。
第五部分第十九章上帝的呼唤(8)
苏麻告诉神父她要来此做修女,要做上帝永远乖顺的儿女。
神父告诉苏麻说自己是这里的神父,如果她真心归于圣教,那么他将引领她步入圣殿中的圣像前向主——在天之父先行做一次入教前的祷告,然后沐浴圣水,接受神的光泽——受洗。神父又告诉苏麻教徒受洗只有一次,受洗后不得违背主的意愿。因为该受洗的教徒已充分得了神印,这神印赋给灵魂永远不能泯灭的神迹。
听罢神父的阐述,苏麻重重地点下头颅以示对入教做圣教徒的无比坚贞。
圣教是崇高的、神圣的,它甚至高于任何一种宗教的信仰。它是广泛的、博大的,救赎灵魂最直接的宗教。这些苏麻在十几岁时就听母亲叨念过。母亲是在目光呆滞的情况下叨念的,因此当时苏麻的记忆亦呈出浑浑噩噩状态。母亲是在酗酒的父亲不断的打骂中以及后来遭受继父的百般折磨和疾病的煎熬中将一颗心执着地奉献给了神圣的天主。母亲那时总是躺在病榻上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当时苏麻还不很了然母亲在做什么在讲什么,还以为母亲是因着面部肌肉的痉孪而至嘴角的抽动。
现在苏麻终于领会了母亲那时是在做一场场深刻的祷文。
也许是神光的照耀也许是精神的起死回生,母亲的病痛果然因着母亲的祷文而减轻了许多。
而今苏麻在历经人生的波折而且双目失明再也看不到这世上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那么投入到主的怀抱将教堂作为自己生命中的最后归宿将是自己最明智的选择。
这世上什么亲情、友情、爱情统统离她远去。她已没有什么亲情、友情而言,她仅剩下一点可怜的爱情和一点可怜的自尊。但是随着她双眸的失明,她的那点可怜的爱情、可怜的自尊瞬间即会消亡。
苏麻是个很理性的女人,她从书本上,戏剧中、经验里以及对男性思维的敏锐洞悉,她必须从速地离开她深爱的亦深爱她的罗良。
男性之于女性的爱是脆弱的,经受不住风吹浪打的,远没有女性那般持久与缠绵。
这是因为男性在向女性表达爱意的初始阶段就犯下了一个不是错误的错误。
通常情况下男性们向异性们的追慕方式几乎如出一辙。他们往往被异性的美丽先打动,由于被异性的美丽先打动,因而疏忽了异性美德、家庭背景、道德修养、品行规范、生活能力、教养的深浅度……
在她们的容貌或因岁月的磨蚀而失去亮丽或因意外事故而致残致丑。男性很快对如此异性丧失信念与激情从而慢慢减去对其的爱意,这时男性以往甩给异性的誓言将一文不值。就像是随口喷出的唾液一样干脆利落地抛于脑后,最后当男性又觅到新的亮丽异性,才将先前的誓言从脑后搜寻出来甩给新的异性,并且语言、音质、风度与先前向第一位亮丽的异性抛撒时相辅相承、相吻相合。
罗良虽说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伪君子,但他首先是个男人。
男人是什么?男人既是充满猎奇激情暂短对异性倾国倾城之美貌癫癫狂狂的特殊人种。女人,尤其漂亮女人则是这特殊人种浸入骨髓的毒品。男人会朝朝暮暮对其难舍难分。
漂亮女人会令男人激动,而令男人激动的女人男人才会去爱,去激情,去燃烧。
男人对没有任何感觉的女人甚至都懒得与之讲话,除非为了某种超越他们爱恋价值的利益男人才肯屈尊与光顾他们没有任何感觉的女人。然而那无论如何不是什么爱意而是充分的利用。充分的。女人,你懂吗?倘使你在此时深陷于男人的某种虚情假意,女人,你要吃大亏,而且傻气得天翻地覆。
女人是很善于牵情的,她们往往对所爱的的男人铁定心肠与锁定心肠地去爱。男人则不同,男人喜爱一个女人就如昙花一现那般短暂。由于极强烈的猎奇心理,男人经常对已追慕到手的女人大失胃口就像一只馋嘴的大猩猩经常将手中的吃食甩掉而去猎取没有猎取到的吃食一样。虽然那吃食都是相同或相似,但它仍旧扔撇掉手中的吃食而去拾拣或猎取与它手中一样分毫不差的吃食。
第五部分第十九章上帝的呼唤(9)
基于男人的这种非坚贞属性和非持久性的生理现象,苏麻才痛下决心离开罗良。虽然罗良在她双眸失去光明以后没有任何厌弃她的迹象。但她身为女人必须有一种自知之明才对,天长日久见人心。罗良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而男人忍受他们不愿意接受的事物本色是短暂的。那么罗良能忍受她的双目失明到多久呢?
倘使罗良主动出击地厌弃她,那么届时给她的打击与创伤将是惨重的、万劫不复的。她
为何要等到像某些愚蠢的女人那样非得那个不爱她的男人将手端指向她大骂其娘大打出手方才哭哭啼啼地离开那个对她来讲已经毫无价值的男人呢?
当然像罗良这样体面的知识男性既不会用手端指着她大骂也不会对她大打出手。但罗良会失去热情、会冷漠、会在她看不见的情形下做出背叛他们之间爱情的事情。譬如将曾经对她的爱情与热情重新转回到他的妻子身上或干脆大刀阔斧地甩掉前期涉猎对象而去涉猎新的规范化抑或非规范化的漂亮女人以此充填他的寂寞空间。
有哪个男性面对一个失去光明双眸平淡空乏的女性动情或为之心碎呢?
纵然这个女人貌美如仙,只要她失去光明她就失去一大部分色彩与美貌。
苏麻聪明地离开或许能够在彼此心间留下美好的回忆和幻想的空间。
越是分离的东西越想聚合,越是聚合的东西越想分离。世人的心态往往是这样的。因此苏麻离开后与罗良间彼此想念的空间就会拓展与扩大。
因此苏麻痛下决心前往于教堂。现在她态度坚决地跟随着神父向圣像殿堂走去。神父牵引着苏麻的一只手缓慢地向圣像殿堂走去。
拐了几个暗角通廊神父带着苏麻便来到圣像殿堂。一入室内,苏麻便感觉到了圣像殿堂的庄严肃穆。
圣像殿堂的正方位有圣母玛利亚的雕像以及主耶稣的圣像雕塑。其余四周的墙壁上镶有主耶稣背负十字架替世人恕罪的画像,有主耶稣与众圣士掰饼受洗的画像、有主耶稣复活的画像、有主耶稣发显圣威为人治病的画像……总之,这个圣像殿堂摆满了主耶稣生平圣迹的画像。
苏麻看不见,苏麻便认真谛听着神父的讲述与指令。
神父与苏麻同时跪在圣像前方的圣垫上。
神父开始默颂圣教会中堪称最好最上乘的经文——《天主经》。
《天主经》之所以为最好,因为它是天主耶稣亲口传授的,而且里面包含爱天主、爱人的德行;是灵魂、肉身最紧要的恩典。神父颂道:
在天我等父者,我等愿尔名见圣。尔国临格。尔旨承行于地,如于天焉。
我等望尔,今日与我,我日用粮。尔免我债,如我亦免负我债者。又不我许陷于诱惑。乃救我于凶恶。阿门。
神父庄严地颂完了《天主经》。神父颂完《天主经》又逐一向苏麻进行一番解释其含义。诸如“我等望尔,今日与我,我日用粮”是求天主赏赐我们的灵魂肉身,天天要紧用的事物,即食粮。又如“尔免我债,如我亦免负我债者”是求天主宽免我们的罪,如我们也宽免得罪我们的人。再如“又不我许陷于诱惑”是求天主保护我们不顺从诱惑……
苏麻跪至圣像殿堂的圣垫上一颗心渐次被神父的圣祷词与所念经文征服和牵引着。她的心她的情愈来愈贴向主的怀抱。
神父在念完《天主经》之后很郑重地对苏麻说道:我的孩子,你果真一心敬仰天主并且乐于恭敬天主一生一世直到永远吗?
苏麻像某些在教堂举行婚礼的青年男女回答牧师时那般回答神父一句很凝练含义又极其丰厚的“我愿意。”
神父在听到苏麻肯定的回答后将苏麻从圣垫上扶起来到圣像主耶稣面前。神父又闭起眼睛一只手放在圣经上说:主,又一个灵魂来到我们中间,愿主给予庇护与拯救,阿门。
神父说完在圣台上拿了圣水向苏麻身上喷洒着。苏麻在接受圣洗。
第五部分第十九章上帝的呼唤(10)
神父一边为苏麻圣洗着一面念颂道:我洗尔,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
几秒钟后,苏麻成为一名完完全全的教徒。整个入教过程简单、明了、庄严、肃穆。神父只问了她的芳名除此而外神父什么也没有过问,不似她在俗世找工作时那些个大小头目像挖掘意大利黑手党或毒枭分子般挖掘着她的祖宗三代历史,又好像“文革”期间查找地、富、反、坏、右那般让她仔细认真地填好每一档表格。然后进行一番盖章签字方才了事。
到了圣教会,没人会盘问你从哪里来?从前做过什么?有无婚史?只要大家一心恭敬天主一心救赎灵魂,大家就是最好的兄弟姐妹。聚首教会,大家谁也不会忘记来到这里的宗旨与核心任务。即恭敬天主救赎灵魂。
但苏麻暂且尚不可知人到底有无灵魂?尤其是逝后到底有无灵魂?
一段时间她已经习惯并且很习惯教堂的生存方式。早、午、晚念《三钟经》,深夜念《晚感谢经》,然后做每晚省察要式。省察要式大致有以下规则:
天主十诫。圣教四规。七罪字。一一省察所思、所愿、所言、所行、所缺以及逆天主、伤别人、害自己的诸罪。
苏麻每每在晚省要式间都要想到罗良,她在自省自己有无事体伤害到她所挚爱的男人。印象中她自从与罗良相识以来亦没有伤害过罗良。是啊她怎么能忍心伤害她之所爱呢?
至于朴高只不过是她人生舞台上匆匆赶制的一台不成熟不老道的剧目。当然关于他对自己的那些好处她永远不会忘记。她就是为了他给予她的那些好处才对他的那些傲慢无礼与不规则日常行为规范忍耐了那么久,那么久。直到有一天她再也无法忍耐下去,她才下决心冲出了他的包围圈。
至于施子航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中的过眼烟云。爱也好、非爱也好、友情也好、非友情也好,她和他之间都是一场朦胧的梦境,梦醒来就什么都不复存在了。包括记忆中某些片断的美好都被雨打风吹去。故事遗失或者落在没人问津的小路。
苏麻不想拾起。
一场每晚省察要式被苏麻自始至终客串成苏麻脑海中业已形成的内容。
苏麻在几个修女们都入睡之后常常让自己空茫的眼睛穿透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却习惯让眼睛空睁着,只有这样她才能一任自己天马驰骋地回忆着。
她与几个年轻的修女住在一所大房间内,像那个第一天碰上她的老修女属于有资历的修女,所以可以住上单人房间。
苏麻想笑,但却始终没有笑出来。天下是没有共享之事的,连教堂这种远离功名利禄的地方也要论资排辈,更何况无奇不有的红尘世界。苏麻发着沉重的感慨。几个年轻的修女说梦话的说梦话、打呼噜的打呼噜、咬牙的咬牙,弄得苏麻彻底失眠。彻底失眠的苏麻又想起了罗罗。
一想到罗罗她就要哭 、就想哭。多点的孩子就被她这个母亲狠心地甩下。她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无论怎样衡量都是一种残忍。分离之于罗罗之于她都是无法估量的损失。为了弥补那爱的缺憾,她必须远离。她别无选择。苏麻痛苦地闭上一双空茫的大眼睛随之溢出泪水来。
苏麻不由得对命运这东西钦佩得五体投地,她太了然什么是命运,什么是命有八尺难求一丈。她很小就听母亲说过,有一个人家从祖辈延续至今家族中最有出息、最露脸面、最乖顺的儿女总是于半途夭折,而那些不知廉耻、残疾或畸形者却总能活到天年,这家人发现了家族中留存不住好人便有些心灰意冷。心灰意冷中,开始破罐破摔,对己放肆,对人残酷。对人残酷中却保存下来第十八代嫡系长孙的寿命。于是那个人家愈发对人残酷,残酷到杀人放火,最后仍走向末端。
这则事宜告诉苏麻命是挣不来的,尽管你费尽心机,上天的安排不会更改半分。上天安排苏麻必须来教堂洗礼灵魂求赎前罪,苏麻有什么好说的呢。最好的人生方程式是躲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现在双目失明,而罗良仍放在她心上,那即是麻烦。因为此时的苏麻已经失去了从前的亮丽风采,所以她必须忘记或者学会忘记过去、忘记罗良。
第五部分第十九章上帝的呼唤(11)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几十年的光阴很快就会过去,人干吗与自己过不去呢?随着时间的推移罗良会衰老、她会衰老。有些东西当放手则必须放手、有些东西当拾拣起必须拾起。
苏麻在眼前浮现出罗良的形象时经常用这些语句来冲刷掉浮现在她眼前的罗良。
早晨,她因为一夜未曾睡好觉而显得疲倦与无力。早餐的每人一只煮鸡蛋、一碗米粥、
五个素馅包子,苏麻只将那只煮鸡蛋草草吃掉就离开了餐位,她的那份米粥与五个包子便被修女中最年轻的一位年仅十八岁的女孩享用掉。这女孩的吃相完全背离了主的意愿。主说,人当不要饕餐或者尽量避开饕餐以免增长贪欲之心。可那女孩严重违背主的意愿。那个年龄长一些的如同酒店领班一般官位的老修女用眼白白了一下那最年轻的修女。老修女正在咀嚼食物所以她没有动用嘴巴去说服那名小修女,而是用眼白去翻了一眼小修女。
老修女同样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主是不允许用眼白翻向同类的。那是对主最大的不恭不敬。试想一下,有哪个父母愿意兄弟姐妹不睦呢?在这里大家都已受过洗,受过洗礼后大家就是兄弟姐妹,兄弟姐妹有不睦现象产生,主会高兴吗?主自然不会高兴。所以老修女在用眼白白过小修女后向肚内吞咽包子时给淋漓尽致地噎住。老修女给噎得眼泪四溢、眼白翻弄得比先前瞪小修女时还要迅速频繁。她双眸很是疼痛。直到她在潜移默化中向主仁慈的上帝祷告方才恢复常态。
那个小修女在饕餐完自己与苏麻加一起的十个包子、二碗米粥、一只鸡蛋后,肚子里即刻翻江倒海一阵七扭八歪的疼痛。小修女拿了教堂统一购买的市场上成斤上秤的很不规范很不卫生的那种手纸飞快地向教堂外面的公厕跑去。在修女们眼里上帝公正地罚戒了老修女与小修女。她们中的餐闭者或亦在进餐的修女们全部闭上双眸口中默念着祷文以此感召仁慈的主仁慈的上帝的宽恕。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宣布早餐结束。
苏麻有些忍俊不禁,如果一种宗教信仰全都似尔等如此这般愚忠愚信,那么苏麻宁肯离开这个地方去荒郊野外流浪去某座山洞了却残生。
宗教信仰是神圣的东西来不得半点儿戏本是情理之中之事,但决不似眼前这些修女这般愚蠢的信仰。信仰上帝是一个人心灵中一种幻想覆灭后一种新的生命与精神的寄托,上帝,对于信仰者来说无处不在,但上帝决不会因着他的信徒因为餐席间忘了祷告而给其定罪,也决不会因着某信徒在做过一场史无前例的坏事后因着他或她的虔诚祷告而就此原谅与宽容其铸成的大错。
苏麻坚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理。
人是私欲的结合体,这是上帝创造人类时就早有预料的,所以人都犯有原罪。上帝在用泥巴造亚当用亚当肋骨造夏娃并将他们置于伊甸园进行试探足以说明了人的原始贪欲之心的存在。夏娃始终没能控制住偷食禁果的欲念。
那个从厕所赶回来的小修女在收拾餐桌上的杯盘狼藉。苏麻因为看不见东西而被安排到厨间去刷洗碗筷。
小修女仍在哼哼唧唧。很明显她肚子在痛。可老修女却在瞥视她一眼后毫不在意地率领众修女去了经房。苏麻很分明地听到老修女在与众修女念着早经文。而餐厅间的小修女肚子痛得直在地面上翻滚。苏麻听到她倒地的声音连忙从去厨间的一半路程返回餐厅。上帝会原谅那个老修女吗?苏麻自问着。
第五部分第二十章折翼安琪儿(1)
苏麻很吃力地将小修女搀扶到卧室的床榻上,又为其摸索着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小修女手中。小修女仍然疼痛未减。无奈苏麻只好去叩响神父的门。
神父于房间内正聚精会神地凝望着一张已经泛黄但依然画面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的漂亮女人和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还有一个神采奕奕的头发稀疏但看上去很不失
帅气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这便是神父的一家三口人。
漂亮女人既是神父的妻子,男孩便是神父的儿子,那个头发稀疏却很帅气的男人即是神父自己。
神父望着那张照片不禁眼角开始湿润起来。
神父原本有着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神父原是一所中学的高级教师,热情、开朗、奔放。每日下班回家都要与漂亮妻子相拥一处而且顾不上放下皮包就牢牢地吻住妻子,然后再去儿子房间光顾玩耍中或熟睡中的儿子。
神父的家居面积不算很大,但容纳三口之家亦绰绰有余。但热衷于时尚生活在外贸系统工作的妻子对此可是相当的不满。每当夜晚来临月影投射于床榻之时神父的妻子都会很合时宜很合时机地噘起嘴巴,因为这种时刻恰是神父动情之时段。她的噘起嘴巴使神父抚向她肌肤的手在半空中悬住,他不清楚他美丽的妻子为何在他每每即要靠近她的肌肤爱情沦陷的时候都要噘起嘴巴呈出一副令他热血激情大幅度下跌的状态。他不懂,他始终搞不清楚。因为他清楚自己是那种很讨女人欢心的男性。干净利落、气宇轩昂、还有那么一点公子哥的派头兼明星的潇洒度。而且与女人交融一处也很能使女人开心舒畅。为什么自己的漂亮妻子总是闷闷不乐呢?
一天晚上,他照看儿子睡下后就慌急地返至自己与漂亮妻子的房间。妻子正于床榻上翻阅一本时尚家居画册。画册内的高档宅院高档家居、周边优美的风景使得她入神入迷。她是多么盼望能有一所画册上的宅院啊!
画册上的宅院豪华阔绰不说,单说那让人留恋的幽雅环境就足以令她心旷神怡心驰神往一阵子。她躺在床上忘情忘我忘时地一遍遍翻阅着那本足以令她在某种兴奋中窒息的画册。直到神父靠近床榻随手关闭床头壁灯她陷于黑暗中她才从那种兴奋的光芒里回到现实中来。
现实是什么呢?
现实是一个男人、一个小孩外加她自己居住在城市中一处最不起眼的地方,而这个最不起眼的地方混杂着各类型的小人物。他们的吵嚷、干咳、叫卖以及夏日的午后或傍晚端坐楼栋门前的路面台阶上或干脆从自家拎来一只小型椅子坐上去专门用视线瞟着过往行人的举态用舌头对人家说三道四的行为很是令她深恶痛绝,仿佛他们不这样夜晚返回家中就睡不着觉。她切齿他们,虽然他们暂且没有什么地方牵怒于她。她就是从心底讨厌这些男男女女的小市民。她因此很瞧不起她丈夫。她认为只有没出息的男人才住这里才当教书匠。
神父没有察觉她妻子有了这些变化和对物质凶猛的追求欲。他照例上下班接送儿子与学生们没完没了地探讨书本知识和每周班会主题照例下班返至家中系上那条很宽大的花格围裙去厨间做一道道拿手好菜端上餐桌然后与儿子等待妻子的归来。妻子归来很平静地用完餐他又照例拾掇好餐桌为儿子洗澡哄儿子睡觉儿子入睡后他又返至那个仅有几平方米大小的同时充当浴室的洗手间内给自己冲一下淋浴,因为房间狭小,因此他没法安上浴池。他只按装一个淋浴器械,而且每每淋浴时又不能转动身体。这样的空间她妻子是很少光顾的。
他洗浴的目的一半为了洁净一半则是为了靠向妻子与妻子耳鬓厮磨不至于引起妻子的反感。因为她妻子总是在外面洗浴完毕才返回家中,所以每当他情急之时在他妻子身上狂摸乱吻之际他妻子都会竭尽全力地抵挡回他的冲动。仿佛他是一个强暴者而不是他的丈夫,他有些生气。他妻子见他有些生自己的气就连忙阴转晴,她妻子靠向他说让他调离教师岗位到一个能赚大钱的地方去工作,如此他们的生活就会有大的改变。她并且向他丈夫坦白说她之所以不让他狂摸乱吻其根本原因之所在则是完事后她无法将身体冲洗干净。她丈夫听她这一番言语心里敞亮了许多。她丈夫说明日他要为她购买一只大型浴盆,他将每日为她洗浴。她丈夫的话音未落她便气得缩成一团。她丈夫,也就是现在的神父大人无论怎样哄她抚慰她她都没有再给她丈夫任何笑脸。她丈夫只好带着一腔激情转身让自己的一腔激情慢慢冷却,然后睡去。然后响起鼾声。
第五部分第二十章折翼安琪儿(2)
神父并未曾因着妻子对自己情感的刻薄因此对妻子产生恨意或像其他男人那般出外沾花惹草。相反神父更加挚爱有加地呵护爱戴着妻子。
神父仍是按着每日固定不变的生活规律忙碌着、生存着。
一日傍晚神父按照以往的惯例将晚餐做好放至餐桌上又与儿子一并守候在餐桌旁。他与
儿子等啊等,终于儿子因为饥饿难忍先行吃了晚餐。儿子睡去后,他又端坐在餐桌旁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夜半也没能等回漂亮妻子。漂亮妻子既没有电话打回来也没有任何留言字条。他彻底慌了神,慌神之际他便决定求救于警方。他披上一件被他不小心坐在屁股底部而被折压得皱皱巴巴的西服上衣骑上他那辆破旧自行车飞快地驶入区域内派出所。派出所值班警察告诉他通常情形下人在杳无音信的二十四小时后方可报警。值班警察让他先回家中去,过了二十四小时后倘使还没有他妻子的消息他方可再来报案。他对警局的这项措施极为不满也可以说是相当程度地愤怒。二十四小时后人可以乘机抵达西方的任何一个国土。二十四小时后人也可以被绑架者撕成碎片扔进海里喂鱼虾、二十四小时后人更可以因某件事情想不开在某个场所而自杀身亡成为僵躯。
可怕的二十四小时后啊!届时用你警察有何用?收拾残骸抑或是僵躯吗?
总之他在心底盘算着二十四小时后他若是仍不见漂亮妻子的踪迹他决定不再将步履跨向警局半步。一切希望都在二十四小时内,他本是希望警察们能出动警力于二十四小时之内帮他四下找一找。现在这种想法成为泡影他只好悻悻地骑上自行车向家的方向狂奔着。
神父一宿未合眼,第二日一早他将儿子送往幼儿园,之后又去了学校向校长请了假,校长犹豫了一下还是准了他一天的假期。因为学校正临期末考试阶段,校长一般在这种时刻是不允许教师告假的,由于神父平日里很少或者干脆说来没有请过任何理由的假,因此校长在这种非常时期才准允了神父的假。
神父从学校出来就直奔漂亮妻子所在的外贸系统的单位。单位里有人看见她与来此单位洽谈一笔贸易往来的韩国客商去了一家酒店再就没见着她的踪影。
神父当时听说自己漂亮妻子与一个韩国客商去了酒店,先是一阵紧张外加嫉恨,之后他才想起骑上他的破旧自行车向全市大小酒店星级酒店开拔过去。他每到一处都急匆匆地翻查人家的住宿登记薄看那上面是否有韩国客商登记过以及有无自己漂亮妻子的芳名。
他一家一家地前往,结果一无所获。他在最后一个前往的星级饭店里找寻到这样一则消息,总台服务员告诉他昨日晚酒店黄金时段一位韩国商人与一位漂亮女人在此逗留几个小时后便与那位漂亮女人于凌晨离开,说是要赶早班飞机飞往韩国。未及总台服务员说出他们各自的姓名,神父便身体空悬脑部晕眩起来。他险些跌倒。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星级酒店的自动玻璃门。
漂亮女人的失踪或者说离去使得神父神思恍惚精神萎靡。他回到家中倒头便睡。他的精神已经死灭,肉体又只是空荡地喘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爱情的陷阱里何时能拔身。他真后悔自己以貌取妻而疏忽了女人最重要部分——美德。
他充分地承认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犯有只取女人之貌而疏忽女人其它部分的错误。
男人重色,女人重财。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呢?神父常常于悲哀中呆若木鸡地思忖着。
神父在漂亮妻子离开的日子带着破碎的心情料理着家务接送儿子去学校授课。其间他没让自己笑过也不与人多讲话。他阴沉着面孔仿佛人们都欠下他的债务或者情感,他一面阴沉着面孔一面沉重地去做事又好像一个迟暮老人在死亡降临之前拼命地完成着在世上的未竟之事。
他这样充满消沉地度过了一段时日渐渐习惯了没有漂亮妻子睡在身边的日子。但他却一直将漂亮妻子用过的被子、枕头放在他就寝的那张床的旁边也就是他自己的身边。他闻着它们散出的幽香以及漂亮妻子留下的体香渐渐睡去。每夜如此。每日休息时如此。
第五部分第二十章折翼安琪儿(3)
就在他业已习惯了这种自我调解自我安慰的生活方式之后的某一天,也就是他漂亮妻子离开他半年之余的某一天他突然有了他漂亮妻子的消息。他惊异得目瞪口呆。
他被警局传迅到警局的监禁室。透过监禁室的铁栅栏他一眼瞥见形容枯槁已算不得漂亮的妻子。他愣怔着、扭曲着、惶惑着、碎裂着。
警察告诉他他妻子是以偷渡客的罪名被中韩边境线上的守卫战士抓获并遣送回这座城市。
他看到他曾经漂亮无双的妻子双眸凹陷目力无光且散乱颧骨突出且失丰盈。他妻子很像一具活的骷髅。
她妻子瞥见他的时候泪水一串串地夺眶而出,嘴唇亦在颤栗与抽动着。她妻子一句话也没能讲出来便晕倒在地。
警局经过大量收集关于他妻子的资料,所有资料表明他妻子毫无犯罪动机以及犯罪史,从韩国逃回祖国境内纯系不堪忍受在韩国境内被韩国商人卖进地下妓院的苦楚与折磨。
警局放了她。神父将她带回家中。她那时已浸染上肺病梅毒与严重的神经官能症,常常于夜半喊叫起来。神父已经与她分居而住。因为她的肺病以及下体所散发的难以让人呼吸的气息,神父将她送往医院入院疗治。她本不想去医院疗治也本不想回到这个家,她无颜面再见她的丈夫。可是警方逼她讲出她的任何实情就像她丈夫强行将她送往医院那么坚决果断毋庸置疑。
她在耗尽她丈夫大笔资金后病情仍不见好转。肺症已经深入骨髓,梅毒病菌已到三期深入神经末梢,溃疡面在不断扩大。她在病入膏肓的弥留之际向她丈夫阐述了她离开她丈夫后的种种魔难与遭遇。此前神父没有过问与声讨她半句有关她突然抛夫弃子地离去以及她离去后的任何事宜。她丈夫只是想专心治好她的疾病也可以说是顽症。根本没有想探秘她与何种男人在一起?为什么会弄成这步田地?是如何从韩国的土地逃离回来?他觉得盘问这些只能徒增她和他的悲伤与痛苦。他为什么要揭这样不堪了然的伤疤呢?
尽管他百般阻挡,她妻子还是喘息着、脸部给拔气与呼气憋得红紫一字一句费劲又吃力地讲述了她离开她丈夫以后的种种遭遇。
她所在的外贸系统的单位与韩国客商洽谈一笔贸易生意,她作为文秘人员随行前往与韩国客商宴会、跳舞、游赏、观光。宴会中韩国客商的一双细眯小眼睛紧紧地射向她,这使得她有些难为情和不知所措。因为她是宴会中最为出色的女人,所以韩国客商旁若无人地指定与她共舞。一场舞过后,韩国客商与她共栖在酒店舞厅内一处灯光幽暗、环境怡人的咖啡间摇椅上。韩国客商悠然自得地在摇椅上来回摆动着肥大的身躯。她坐在摇椅上始终没能让自己放松开来。因为身为女人她脖子上缺少珠光宝气的项链、耳朵上缺少叮当舞动的白金抑或钻石耳环,衣着也是那种平庸低廉物品。这些劣势在穿着光芒四溢的韩国客商面前显得大为失色。若不是她举世无双的美色给她一些信念与力度她肯定会晕倒在韩国客商面前。韩国客商的一双细眼中透射出智慧的锋芒,他一眼便看穿了在他面前有些发窘的她。他很合时机地从高级的密码箱内取出一沓韩币硬是塞至她的手中,接下来他马上紧攻不放地对她说如果她愿意他可以带她去韩国发展,又说那里才是像她这样漂亮女人施展宏图的地方。她没有任何表态。但她内心里开始对自己展开一场别开生面的角逐。她开始对韩国客商的话语动心与活泛。她一想到自己微薄的月薪、家居的寒酸、居住地域的底层、丈夫那孩子王生涯的无期无限、自己想要获取的物品的遥遥无期、每日班前班后挤公交车的无限烦恼、这座工业城市永无宁日的噪音、韩国的美丽富饶……这些利弊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后,她脑海间倏然跃出这样的决断:她要跟随韩国客商离开这座城市,悄悄地离开。不让丈夫与儿子看见。上苍给了她这种直通云霄的机会她不能错过。犹豫不决或者妇人之仁或者当断不断都注定身受其害。
第五部分第二十章折翼安琪儿(4)
有了这种想法她竟将丈夫、儿子全都抛至爪洼国内。她在半丝不了解那个韩国客商的情况下因为对美好前景的执着憧憬她没用韩国客商怎么费唇舌便一口答应韩国客商一同前往。韩国客商一双细眯的小眼睛内即刻闪烁出兴奋的光芒,同时他的一双细眯小眼睛露出色眯眯的微笑。看着猎物已经胜券在握这里的生意又圆满洽谈成功,韩国客商马上订购了两张晨时返韩的机票。
次日凌晨韩国客商带着被他纸醉金迷弄得晕晕糊糊没有了方向任由他摆布的她登上客机。韩国客商为她取出他时刻准备着的各类型护照,用一种小型特殊仪器将她的照片准确无误地扫瞄上去,又弄上各类把守机关的钢印。看上去难辨真伪。韩国客商就是利用了这种手段骗取他所到之处艳遇上的漂亮女子的芳心。待他对其产生厌倦,他就会毫不客气地将其转卖给韩国地下卖淫的老鸨。
这些对她的不利因素是她连想都未曾想过的。她纵情于快乐的梦幻里,尤其是当她登上客机的一瞬间,她简直有些心花怒放。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乘飞机去那么遥远的地方。那个遥远的地方会像一首歌中所唱的那样有桃花盛开的村庄吗?
她坐在韩国客商的身旁心情无比释然无比激动着,全然忘记坐在自己身旁的韩国客商如何看她的笑不拢嘴。韩国客商果然蔑视地瞥视她一眼后竟自闭上细眯小眼睛睡去。
飞机抵达韩国汉城,韩国客商将她带入一套十分别致讲究的远离城市喧嚣的住宅。住宅周围人烟稀少,楼群渺茫。她有些紧张。待她与韩国客商抵进住宅院落她的一颗紧张的心脉才得以平缓。但院落中的层层树荫使她又陡增恐怖。
韩国客商带她进入内室。内室的金碧辉煌顿刻驱散了她陡然升腾的恐怖。
韩国客商让她先进入浴室洗掉一路风尘,她亦乖顺地进入浴室。
韩国客商的浴室阔绰豪华。造型美观别致的浴池、井然有序地置放各种浴品的雕花案架、色彩斑斓的吊灯、镜子般光滑的地面、休息时柔软如水的浴床、花案考究穿上去让人有一种飞升般感觉的拖鞋、大方典雅的浴巾……
她简直陶醉了。直到韩国客商毛绒绒的腿伸入浴池内,她才感到一阵凄惶。她用浴巾紧捂胸部躲闪着韩国客商的袭击。她的身体原本浸在水中,韩国客商放掉了所有的浴水,她完完全全曝光于韩国客商面前。
她的小巧玲珑的双乳、鲜艳夺目的乳头、纤细的腰身、雪白的项颈、修长的双腿、还有被她双腿紧密绷紧的地方无一处不令韩国客商心醉魂迷,但是当那个韩国客商用一双细眯眼睛犀利地穿透它们时,它们失去了原有的珍贵。对于陌生的从未动用过真情的男人的逼视,通常来讲它们是一文不值的。因为欣赏者的目的不是为了呵护而是为了把玩。试想一下倘使一个孩子对他手中的玩具厌倦后会怎样呢?聪明人不难想到那个玩腻了手中玩具的孩子肯定会将那个玩腻了的玩具扔撇掉或者拆卸掉。
韩国客商很快将她挟裹至浴室的休息床上。韩国客商不顾一切地扑向她,令她毫无心理准备与生理准备。她本该具有心理准备的。一个与已毫无利益与关联的男人突然提出带她来到他的国土上,那将意味着什么呢?
韩国客商毫不客气地撕裂着她、侵吞着她,如同撕扯着叶叶花瓣。使她疼痛、使她碎裂。
他用洁白的齐刷刷的牙齿咬她的乳房、肌肤……她已被咬成碎片,他仍在咬,还在咬,直到她惨叫着晕过去为止。
这就是她登上韩国土地的第一日所感。
于是乎以后的数日都是如此这般。当她的躯体已布满伤痕,韩国客商无处下口之时便毅然决然地将她悄然卖给地下妓院的老鸨。
所谓地下妓院,即是暗下有人从中买进卖出牵拉客人。这种暗箱操作方式有些近似某种地下组织的秘密接头。一个连一个地接头连线但不许出卖对方或这家地下妓院的各班人马。道有道规、行有行规。谁都不想破坏一本万利的生意。
第五部分第二十章折翼安琪儿(5)
满身伤痕的她被送进这座如同人间地狱森严壁垒的地下妓院里。她被送进一间黑屋子,老鸨像是一个安检员或质检员将一只肉糊糊的手摸向她的面颊、身体以及口腔与牙齿,最后剥掉她的内裤像挪移两根木头那般很生硬地掰开她的双腿。发现她已被人开过包,就沉着一双肿眼泡拉着驴脸开始向韩国客商讨价还价。韩国客商只好收手让步,最后以平价将她卖到这里,然后带了钱扬长而去。
当漂亮女人这一刻幡然悔悟自己被骗时她已深陷囹圄不能自拔。她开始在暗无天日中想她丈夫、儿子、祖国的家。可是这一切离她是那么遥不可及。这座妓院隐藏在依山傍水的山崖上面且有保镖把守,可以说插翅难逃。她只有以泪洗面,以回忆赶弃时间。
到这里光顾的嫖客多数像山匪般的人物,他们俗不可耐且肮脏无比,据说好像是游牧部落的商人。他们亦是通过商人间牵线来到此地的。牵线者除得到一笔牵线费用此外还享受老鸨因其牵线有功而白白享受一番这里的任何一个妓女。这一点又很酷似上班族人士因工作业绩突出显赫而获得的一笔数目不小的奖金。
漂亮女人通体的伤痕愈合后老鸨便令其出道接客。她稍有怠慢客人或执拗客人她即会遭到那几名彪肥体壮的保镖一阵拳打脚踢。她惧怕那种惨无人道的捶打与重击,所以她很本能地学会乖顺,忍受着嫖客的任何乖戾行为与粗暴野蛮。
这里虽说是暗箱操作,但老鸨交下很多暗线商人,因此这里的生意才不乏红火。
因此她必须时刻忍受着他们一个个脏兮兮臭哄哄的躯体下来上去的重压和肆意的污辱。
不久,她得了肺炎。不久,她又得了严重的梅毒。她的客人渐渐少下来,到后来根本就绝无一人。老鸨急了。再看她这副凶猛的病势知道她已彻底报废就令保镖将其用一条布袋装裹好为了安全起见在月暗星稀之时将其抛入山下的一条通往鸭绿江畔的河流中。
保镖们将其扔进河流中便迅速离开。
她被重重地摔入湍急的河流中,因此砰的一声闷响惊醒了睡在苇丛间一条破旧船只上的老翁。这老翁是等待夜半时分他设下的鱼网能够网上大鱼,砰的一声介于半睡半醒间的老翁以为有大鱼落网了便像年轻人一般从苇间一跃而起。他三步并做二步地来到岸边猛地向上一收网,网内沉沉的一包东西让他有些气喘,借着月光他看清是一包沉重的物品而绝非是什么鱼类。好奇心驱使他纵力将那包物品打涝上来。那包物品被打捞上岸后,老翁飞速地将其打开。然后用一只长杆电筒照射上去。老翁这一照探令自己魂飞魄散。
她被河水浸泡得面部惨白如纸并且微弱地呻吟着。老翁听到呻吟之声断定这不是具死尸,于是大着胆子靠向她并将她湿淋淋的躯体彻底从口袋中拖拽出来。
老翁连夜将她送到家中。老翁的家在河的斜对岸,所以没用上个把小时老翁便带着她来到他的茅草屋。老翁的老伴将她湿淋淋的衣物换下来又给她煎熬了鱼汤。她喝下一大碗鱼汤后顿刻有了些许精神与体力。她支撑起臂弯不断地向两位老人道着谢意。虽说他们听不懂她在讲些什么,但他们借着幽暗的灯光望到她流泪的双眸以及她跪在那里不住地向他们叩首。他们知晓她在感激他们。
一星期后,她恢复了一些体力与精力。她向老翁老妪再次叩首致谢并用一只手臂指向自己的祖国方位。老翁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就让老太婆为其准备好上路的食品。老太婆为她带了许多鱼干鱼酱与打糕以及充足的几瓶水。这些物品足以够她用上一阵子。她含着热泪与老妪告别便上了老翁的一艘船只。老翁一直将她送至边界线上又将她送上另一艘驶向她祖国方位的渔船上才将自己的那艘船只划开。
起初她很顺利地进入境内,可是到了海关人员检查那艘渔船的物品时发现了躲躲闪闪的她。当海关人员用朝语问向该船只上送货的渔民她是干什么的?那渔民用朝语支支吾吾回答着海关人员说是半路拾拣到船只上的。海关人没用分说就将她扣押下来。
第五部分第二十章折翼安琪儿(6)
经过海关人员用汉文严厉盘问她才如实地说明了自己的来龙去脉。海关人员这才将她遣送回当地并且通知了当地的警局。
当她沉沉地讲述完她的经历,她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悠远的梦境。她在弥留之际终于微笑着闭上了已经不能算作美丽的一双凹陷的眼睛。
曾经漂亮的妻子神出鬼没地离去又神出鬼没地归来现在又溘然辞逝,他已经不知道喜与悲是什么滋味。
他的神情还停留在她复归的喜悦里,她却走向另一个世界。尽管那喜悦里深藏对她遍体鳞伤的遗憾,但他仍感到喜悦的光芒在他的心间闪烁。因为他坚信经过他细心周密的照顾疼爱她会恢复从前的美丽色彩,成为他先前那个漂亮的妻子并且置入他春天般的怀抱!
可是这一切都在瞬间成为空梦。他已不会哭泣、不懂哭泣。他让自己融入沉默的世界,彻底感悟着悲哀、绝望与孤独是如何袭击着他。随之他病倒了又随之儿子病倒了,他不得不让自己的病体忙于家与医院间。
当医生确诊他儿子得了严重的肺炎和浸染上梅毒后,他简直有些发疯发狂他一忽紧抓医生的脖领一忽紧摇儿子的瘦小身躯一忽立在原地悲哀地举起拳头发出绝望的悲鸣。
他清楚他儿子的疾病是被她妻子楼抱着睡在一起的那个夜晚染至的。那个夜晚他想劝阻她不要接触儿子,但看到她疯了似地抱着儿子狂拥猛吻着,他让自己劝阻的话硬在喉头没有说出来。他现在真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劝阻妻子对儿子的疯狂之爱。
儿子在医院里仅住了十几天的院便命归西天。他已经绝望至极。绝望悲恸中他辞去了工作让自己躲在家中神思恍惚了一段时日。他才让自己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他的心已完全破碎神经也完全死亡,所以他让自己信步于街面徜徉着。他走进一处巷内听到一家院落有人在讲授圣经之道。他听到一句主领引我们前行,世上的一切皆是一场空梦一场感叹而已,所有的财物在你辞世以后你带不走半分半毫,只有我们的灵魂是永存的。主啊,让世人清醒吧!
他至此以后就去书店采购了许多有关于圣经方面的书籍。他看啊看、读啊读,终于有一天他弄清了自己未来的方向,他向人打听到那所这个城市中最大的教堂。他去了那里先做了修士,后来老神父辞世后他被推举为神父,一做竟是二十余年。
而今他拿了他与妻儿的合家欢照片发着声声感慨,但这感慨中绝然少了昔日的悲叹与绝望。他每到妻儿的祭日都要为其做一场别开生面的弥撒以此让其亡魂早日步入天堂之门。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忧了他。他连忙将那张发黄的照片置入抽屉内,然后迈着极其缓慢持重的步履打开房间的门。
门开后,苏麻慌忙地向他禀报说小修女忽然肚子疼痛无比脸色已呈惨白状。他当即下令让人快速送其去医院并从抽屉里拿出一些教会的活动经费递交到苏麻手中。
他是有知识的神父,所以他不愚蠢。在信仰上帝的同时亦相信科学。所以有关人士对他很是钦佩。
果然,那个小修女被医生诊断为急性阑尾炎,医生当天下午为其做了阑尾摘除手术。
苏麻不能不佩服神父的英明决断。是夜,神父又率众修士修女在圣殿堂的圣像前进行一番虔诚的祷告。全部祷文则是围绕着小修女的尽快恢复健康为轴心。
苏麻被圣殿堂的一片舒缓曼妙的音乐所浸染所陶醉。音乐带着她飘升到很遥远的一片净土上。那片净土中没有凶残远离邪恶。她在那片净土上尽情地遨游。
她再也不想回到从前那种险恶的人世沧桑中去。她再也不要返回从前的现实。从前的现实正如一首歌子所描述的那样:兔子在饥饿的老虎的牙缝中流泪……狐狸的虚伪让死亡安抚羊的悲……
教堂内秩序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很快使苏麻僵死的细胞活跃起来,她因为有了神的庇护,生命的芳草园内又有了一线生机与绿洲。
第五部分第二十章折翼安琪儿(7)
就在这种无忧无虑的时日里,罗良的再度出现使她的这分活跃又凝固僵化起来。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但她一听到他呼唤她的声音心里又开始一阵悸颤。她清楚自己分明还在执着地爱他。
那天T女人在向罗良阐述完苏麻有可能前往的地方,罗良就即刻要付诸行动去找苏麻。偏偏在这样的时刻罗罗却发起了高烧,这断然阻遏了他去找苏麻的行动。
他驱车送罗罗去了医院,T女人抱着罗罗坐在前排位置上。她向座位坐下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慌忙立起。罗良一眼瞥见他车内前排座位上的一包用牛皮信封装着的物品,也就是刚刚硌着T女人的那包东西。罗良连忙拾起它来,T女人随即抱着罗罗重新坐下。
罗良将车停在路旁打开了那包东西。一摞书稿整齐地展现于罗良面前。这摞书稿恰是苏麻吩咐他在那所租赁的房屋取出来的那部苏麻所著的长篇《玫瑰寂寞地凝视着》的书稿,他因为忙于诸多事宜竟将它遗忘在车内。本来他是想找一家出版社为苏麻出版这部苏麻的长篇力作的,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彻底将这件事情遗忘掉。现在老天又再次提示他必须为苏麻办好这件出书事宜。因为这有可能即是苏麻从事文学事业的开始亦是她的结局。因为苏麻已经成为一个盲者,能否治愈好那是未可知之的事情。但有一点他可以向苍天保证他会永远挚爱苏麻此生不会改变。现在拿起苏麻的书稿睹物思人令他感慨万千。他将那部苏麻的手稿放进自己的皮包内准备为罗罗看完病就先去出版社,之后他要等待出版社的答复他再行去找苏麻亦不迟。苏麻果真去了教堂,那么他早去几日晚去几日则并无大碍,苏麻倘使发生了别的什么意外,那么这许多天来也早已有消息传来。因此在他断定苏麻肯定去了教堂之后他便有了这种先为苏麻办理出书一事然后再行去找苏麻的想法,届时苏麻会有多开心啊!他想。
罗良受这样理念的驱使车速不禁加快了起来。难怪有人说恋爱中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神经都不很正常与偏离正轨。此时的罗良全凭一种激情做他想做的事情。
车子到了医院,罗罗被急诊内科的医生诊为感冒罗良的一颗悬浮的心才得以平稳。其实他身为医生在罗罗发烧之时就诊断罗罗发烧的起引是因为感冒,可是不知为什么一段时期他总是对自己持怀疑态度。就是说他不很相信自己。而这种情况完全源于苏麻因着意外事故长眠不醒时那刻的打击。之后的日子里他的神经方面就很为脆弱。
他太爱苏麻,因为太爱的缘故常常会做出一些有悖常理的事情。罗罗被医生宣布是轻微感冒无甚大碍的话音未落,罗良便将T女人与罗罗扔撇至一旁,自己驱车去了一家出版社。
幸亏T女人是个本地通,否则那将会出现多大的麻烦。
罗良拿了苏麻的书稿走下小轿车径自奔向出版社又径自奔向出版社内的电梯。出版社社长室很快出现在他眼前。出版社社长是个矮胖的小个子,他接过罗良手中苏麻的手稿将其上下文扫瞄了几眼后,脸部即刻堆出笑靥,而那笑靥里夹了许多赘肉丝。他当即决定留下这部长篇手稿准备列入当季的出版计划。罗良简直兴奋得要跳起来。他就是带着这种兴奋的光芒找到了那座教堂。
苏麻在听到罗良叫她的声音不知是后退还是前行。她的心中既充满喜悦又充满忧伤。喜悦的是她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山顶教堂上还能再度聆听到罗良那带有极浓韵味的标准的男中音,忧伤的是自己已经变成残废再无有任何资格去爱或被爱。她的心在有这种想法之际即刻恢复了从前那种冷漠之态。
因此她拼力推开拥向她躯体的罗良。罗良在被苏麻用力推开后重又拥住苏麻而且是紧密地相拥。苏麻无论怎样也无法挣脱开罗良的紧密拥抱。苏麻只好顺从于罗良的怀抱。罗良附在苏麻的耳边告诉苏麻说她的那部《玫瑰寂寞地凝视着》即将被一家出版社出版发行。苏麻听了这样的消息并未有多大的兴奋与激动。若在从前她听了如此振奋灵魂的消息肯定会欢呼雀跃起来。而今她对一切的一切看得很是平淡。她在罗良将这件对于写作者来说足以光芒一阵子的事情阐述给她后她并未有多大的惊喜与振奋。她只是在罗良怀里轻描淡写地回答罗良一句“是吗?”之后再无对此事有任何的评论。这令罗良很是惊异与费解。出版书籍一事不是苏麻最最向往中的事情吗?怎么如今对此如此淡漠与置之不理呢?罗良深感苏麻的内心世界在突飞猛进地消沉。他要将苏麻说服尽快离开这个足以使一颗年轻的心走向衰老的地方。他要带苏麻去德国诊治好双眸然后在那里定居下来,让他们的罗罗像他和瑞娜的女儿那样接受西方很良好的教育。
第五部分第二十章折翼安琪儿(8)
其实苏麻并非一颗年轻的心滑入衰老,她的一双失明的眼睛让她对任何事情都有着极其敏感的思想障碍。出书有何用呢?她既看不到它的美感也无法将这种美感伸延下去。正如她现在心中装有对罗良的深情厚爱却不敢让其溢于言表而将其深深埋藏在心灵深处一样。
一个人有爱、想爱、渴望被爱却不能够去爱和接爱被爱。那是怎样的心灵苦楚呢?这种苦楚恐怕只有苏麻这种有着极其深刻的自知之明的女人最为清楚。
她爱罗良就要使罗良完全充分地得到爱的源泉与真谛。爱是不能亵渎的,因为它是神圣的,不可浸染半分杂色。
因此苏麻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她对罗良说自己无论是精神与肉体都好累好倦,她要一个人在上帝的呼唤中仔细顿悟一下生命的实质。目前她希望罗良从速离开这里。紧接着她为罗良轻轻唱出一首她曾经、现在都很喜爱的歌子。歌词大意是:……不如就现在吧,让我们都停下,但是休息后,我们还不知道继续走的理由……
罗良听了苏麻用哭腔唱出来的歌曲,简直五内如焚。他已经难过到了极限。苏麻的这首歌子非但没有将罗良的宗旨改变,相反罗良将她更为紧密地拥在怀抱里。苏麻再次感到一股幸福的暖流涌遍周身。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夏日的正午,罗良与苏麻相拥在教堂正面的丛林中。微风轻轻地滑过加之罗良拥抱着自己躯体甜蜜的感觉,苏麻完全陶醉了。可是她在陶醉的瞬间理性再次清醒过来,她不能够更深地陷入罗良的情感,否则她将无法自拔。无法自拔中就会将纯洁的爱情浸染和亵渎。
苏麻的思想有了这种对爱情的深刻理解与剖析便飞速地从罗良怀抱里挣脱出来,她向前方也可以说是莫名的前方跑去,由于思想上的大幅度波折她忘记自己已经失明,所以她没有跑出多远就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她的修女服被地面的污浊物品弄脏,一只正待不知向何种方向爬行的虫子被她倒入地面时压成两截。那只虫子尾部已成为僵尸但头部亦在活动摇摆着。
苏麻的手与膝骨全都被碎石硌破渗出血迹。罗良连忙奔向苏麻将苏麻抱起向山下自己的车走去。苏麻在罗良怀抱中仍然极力挣扎着,她不能够坐进罗良的那辆车内,否则她即会重新回到罗良身边,而回到罗良身边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那将意味着她会不断地侵扰与麻烦罗良生活方面的大小事宜,而不断地侵扰与麻烦很快即会将美好的爱情消磨成散乱的花瓣,那爱情整体的完美顷刻间即会随着整体的消失而衰落最终走向枯竭与死亡;当然这种推论只不过是苏麻的主观臆断而已。可苏麻不能不这么去想罗良,因为罗良首先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维空间的男人,男人之于女人间的爱情因素之一是女人的亮丽与美貌。因为美貌与亮丽常常会使一个男人激情勃发、激动不已与生机盎然。这是男人的生理现象使然,完全不能将该男人列为虚荣之列。
走到街头巷尾一些出来晒太阳或剥豆子或挑米虫的老婆婆们经常会谈论谁家的媳妇俊不俊美不美,有无缺陷之类的话题。这说明女人的美丽之于男人是多么的重要啊!
苏麻是理性的,她不能等到罗良开始腻烦她之时她再做出离开的决定,届时她与罗良间的一切美感将毁于一旦。
想到此苏麻更加拼力地在罗良的怀抱挣脱着以至于罗良无法抱着她走下通往山下的石阶,罗良只好将苏麻放于原地。之后罗良的声音有些哽咽地对苏麻说如果苏麻不同意与他一道离开这里,那么他将长跪不起,直到自己化成骷骨与化石。
苏麻立在罗良身边听到罗良跪下的声音心里顿刻下沉着、空旋着,仿佛天塌下一般。但苏麻为了她和罗良间能保留昔日美好的一瞬她还是狠狠心肠转身离开了罗良向教堂方位缓缓探去。
返回教堂之时,老修女正带领众修女念《三钟经》中的二经,也就是正午经文。苏麻根据经文内容知道时辰是在正午。苏麻随之跪在修女间双手放于胸间与众修女反复咏着《三钟经》中的二经文。老修女见她迟了经文时间便用眼睛翻了苏麻几眼。苏麻因为看不见老修女的翻眼白,所以心中依旧坦然地念着经文。但念着念着她的思想便开了小差。
第五部分第二十章折翼安琪儿(9)
她的思想飞驰到教堂以外石阶上面的丛林处跪着的罗良身上。她不知他现在是离开了那里还是依旧跪在那里。她一想到他已离开那里心中就一阵凄惶与失落,而当她头脑中闪现出他垂落着双臂跪在凹凸不平且坚硬的石头上她的心就开始碎裂与疼痛。她被冗长的矛盾鞭挞着、折磨着、抽象着。她一忽想冲出祈祷室扑向罗良的怀抱一忽又想让自己的思想僵化成没有任何思维空间。
她在一种反复的矛盾与牵情中结束了《三钟经》中的二钟经文。
修女们从祈祷室内一一复出回到寝室。苏麻叫住了与她同寝的那个小修女。小修女连忙将耳朵神秘地凑向她的唇间。
苏麻让小修女向仁慈的上帝发誓不许将她看到的事物或将苏麻的秘密透露给第三者。待小修女将一只手放在圣经上闭上双眸向上帝祷告完毕。苏麻将她要吩咐小修女去做的事情阐述给小修女。小修女听罢仿佛在这寂寞的空间里终于找到了一项既神秘又有意义的事情给自己充添一些生活情趣与内容又仿佛她是在执行一次非常重要的公务,她小心翼翼地溜出教堂眼睛左右飞快地转动几下,那情态一如一名贼偷在窥视偷盗猎物前是否有人凝视一般。
小修女自从父母先后辞世又遭叔父一家的虐待就没有一天快活的日子,直到她被一个好心的老婆婆引领到教堂上帝的面前她的受虐的日子才算宣告结束。
人们往往在遭遇某种不幸后才肯光顾上帝之门,这与人的另一面虔诚的信仰有着很大的矛盾;人们在幸福时刻常常疏忽上帝的存在与上帝仁慈目光的感照。
这是人性永久的悲哀与错误。
小修女带着某种快乐的神秘走出教堂,一出教堂的门她就飞跑起来,很快她来到苏麻向她陈述的地点。那里的树影婆娑间果然跪着一个如苏麻描绘的男人。小修女看到那男人的很典雅的衬衫被汗水浸透,脸色亦有些苍白,但依然不失俊美之气。小修女有生以来只在街面的广告上和叔父家那台仅有十几寸的黑白电视机内看到过么帅气的男人。她侍立在一棵树体旁仔细并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跪于地面上的英俊男人。她像是在欣赏一幅画又像是在观看一场独幕剧。她完全忘记苏麻要她快去快回的叮嘱。
她立在树体后面心潮澎湃地凝望着罗良。她已经长成一位大女孩有着一切大女孩心中所幻化的梦想与渴望还有一丝望见异性的羞愧。她脸部红红、脖子红红、耳根红红。很久,很久,她才将视线从凝视的男人身上挪移开来。这时她才想起苏麻的叮嘱。于是她又飞快地跑回教堂。苏麻正在寝室内坐卧不宁地来回踱着步子焦虑地等待着小修女的归来。
小修女气喘吁吁地跑进寝室。苏麻听到她的喘息慌忙伸出手臂摸向她。
小修女喘息了一会儿看到寝室空无一人这才将她看到的详情如实地禀报给苏麻。苏麻听到小修女说那个跪在地面上的男人面部惨白身体被汗水湿透,而且看那情形他是非跪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斗转星移甚至自己成为一尊骷骨与化石为止。
苏麻听罢周身的血液即刻凝固而且一行清泪从眶内奔涌出来。苏麻对罗良的那颗牵情的心再次阵痛起来。苏麻在听到小修女说罗良的面部已经很为惨白之时就已经改变了她原有的计划与初衷。她不顾一切地奔跑出去,摔倒了她亦不知疼痛地从地面上爬起再继续向前跑去,小修女在后面喊她她亦没有听见。她的思维、她的精神此刻全都集中在罗良身上。她自从失明后已经习惯了摸索着前行,而且听觉、嗅觉都如猴子攀树那般灵敏。
很快她嗅到了罗良的气息。她一面向前跑着一面呼唤着罗良。罗良听到苏麻有些变调的声嘶力竭的声音连忙抬起低垂着的头颅。他之所以低垂着头颅是因为正午过后的太阳更加恶毒地烤炙着他的面颊。尽管周边树荫成片,但山顶上的太阳实在是太庞大太热烈。常人的肉体长时期地被它烤炙就如同在火焰上烧烤山鸡之类的物品,慢慢地人就会变得枯焦。
第五部分第二十章折翼安琪儿(10)
罗良看到苏麻向他跌跌撞撞地奔来连忙从跪姿立起身体向苏麻奔去。他的腿与膝关节给他很长时间的跪着有些疼痛与酸麻。所以他的步履像苏麻快速摸向他时那般踉跄。
苏麻听到罗良向她奔来的声音自己也随之加速了步履。很快罗良揽住她的纤腰,她亦张开双臂扑向罗良。她一面在罗良怀中哭泣着一面向罗良反复述着她再也不会离开罗良,永远。永远。
罗良紧密地拥着苏麻,仿佛他一松手苏麻就会丢失了一般又仿佛苏麻是生着羽翼的安琪儿,他一松开,她即会飞向那遥远的天际。从此不会再现于他面前。
他们立在山顶端紧密相拥了很长一段时间,罗良抱着苏麻向山下走去。他一级一级非常小心谨慎地走下下山的石阶。小修女出于对苏麻与罗良的好奇之心,所以一直紧密跟随其后。
罗良抱着苏麻艰难地下了石阶,罗良已经大汗淋漓加之他跪地时被太阳晒出来的汗水,他产生出一阵阵晕眩,他将苏麻置入车内便顺手从车内的储藏箱内取出一瓶纯净水喝了起来。饮过一瓶纯净水后他顿觉神情目爽,他很快恢复了精神和体力。他要苏麻靠向他的臂弯,苏麻的头部便乖顺地靠向罗良的臂弯。苏麻不能够再行伤害爱她如命的罗良,哪怕是些微小的事宜,只要是从罗良的口中述出,苏麻便言听计从,尤其是在今后的岁月里她要竭尽所能地相夫教子。
罗良在苏麻的头部恰到方位地靠向自己的臂端之时,心中突然升腾一种踏实感。这种踏实感是他与瑞娜间所没有过的。瑞娜用一种自以为是的奸滑驱散掉她作为女人的柔媚以及使男人倾心渴慕的那种小鸟依人状。
瑞娜已成为罗良昔日的一切场梦境和最后的晚餐。罗良不再去想她,尤其是她为了一己私念竟不顾及他的生命安危暗中给他服用足以将一个完好无损的人消磨成一具腐尸的镇静药剂。他不敢想下去。所以他在自己头脑中有乌云的时刻很快用视线瞥向苏麻。他顿刻轻松愉快起来。尽管苏麻现已失去光明,但他不在乎。他在乎心灵的感应以及苏麻那不管风吹浪打永不褪色的美丽。
苏麻之于他是一道他永远也欣赏不够的风景线。
罗良正要启动小轿车,一辆豪华的奔驰停在罗良车体面前挡住了罗良的去路。
罗良认出那是朴高的奔驰,与此同时朴高亦认出了罗良的德国原装小轿车。
他们根据彼此的车认出了彼此。
朴高首先从奔驰内高傲地走下来一改他在医院期间对罗良的绵软之态。他又恢复了从前那个傲慢、冷酸、尖酸的朴高。他自从那日晚施子航向他阐述了苏麻的去向,他就打算尽快来到这里接走苏麻。不料,他被一个个公事所羁绊又给温莎的病倒所耽误。现在他好容易抽开身来到此地却与他的情敌曾经的朋友罗良汇聚一处,他内心里产生出强烈的逆反与不满。他感到上天在捉弄他,他一气之下便对同时走下车的罗良虎视眈眈起来。罗良看到他这副尊严心中觉出既好笑又好气。他依旧像朴高那样冷峻地立在车旁,他与朴高的眸光对峙着。许久,他们几乎同时说出你来此做什么这样的问话。几乎又脱口而出来接苏麻回家这样的回话。之后便是一阵沉默。这是知识男人可怕的沉默。罗良、朴高都是较优秀的知识男性,所以断然没有大老粗般为了争夺可爱的异性而大打出手或骂尽脏话。
他们之间仅那两句齐头并进的答问方式,之后便是一阵可怕的沉寂。沉寂中车上的苏麻预感到什么,她便大声喊着罗良的名字,罗良走神的瞬间,聪明绝顶的朴高即刻转身以光的速度进入罗良的车内,待罗良醒过神来,朴高已驱动了他的那辆德国原装小轿车。罗良便毫不迟疑地登上朴高那辆豪华的奔驰。
两辆小轿车一前一后地疾驰在盘山公路上。所谓盘山公路并非是柏油路面,而是用一些平展的石板铺就的一条狭窄的仅能通过二辆车体的山道。稍不留神即会发生险情。但是罗良和朴高都被争夺苏麻的心切而冲昏了头脑。他们一前一后的车速相当之快速之迅捷连他们自己都出乎意料。他们疯狂地向前驱着各自的车体,就像他们对苏麻的爱情一样来势凶猛。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前奔驰着车辆而疏忽了安全度。
第五部分第二十章折翼安琪儿(11)
朴高一心想甩掉罗良,罗良又一心想追赶上朴高。如此一来车体发生了强烈的震颤。朴高车上的苏麻被车体的颠簸弄得既晕眩状又有作呕之感,她声音颤栗地喊着罗良的名字,被身边的朴高听到,朴高内心更是燃起一阵莫名的怒火,他于是更加加快了车的速度。车子失灵般狂速奔驰起来。罗良看着朴高如此疯狂的车速忽然想到了朴高车内的苏麻,为了苏麻的安全,他准备减慢车速。就在他即要减慢车速。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疾驰过来,朴高的车在转弯的时节依旧呼啸与疯狂,因此撞在了那辆大卡车上,朴高的车被即刻撞落悬崖。与此
同时那辆经过猛烈撞击的大卡车的刹车已经失灵,它呼啸着直奔来不及躲闪的罗良的车体。罗良在看到朴高驾驶着的那辆自己的德国原装小轿车坠入悬崖,他的神情即刻呆板僵化,手也在方向盘上抖动着,他当时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的大脑意识在想着他的苏麻完了,果真像安琪儿那般展开羽翼飞向了他不可能触及到的地方。然而这地方在他错位的精神极度分散中很快触及到了。他的车,不,应该说是朴高的那辆奔驰被大卡车以光的速度撞下悬崖。他在坠崖的一瞬间丝毫没有紧张感,他似乎看见苏麻微笑着扑闪着华彩的羽翼向他飞来,飞来。
上帝说不要与人争掠,不要在神圣的领域亵渎神灵。
可是朴高、罗良、苏麻全部违背了上帝的意旨。他们不是上帝乖顺的孩子,所以他们被上帝呼唤去。
一切在沉寂中结束。在沉寂中结束后留给生者难以愈合的悲伤与遗憾。
那个一直跟踪在苏麻与罗良背后的小修女在他们进入车内就飞快地跑到山顶部的亭子间向下面盘山公路暸望着,直到两辆车子发生了惨重的事件,也就是坠入悬崖的时段,小修女狂呼乱叫着奔向教堂。她没有向神父如实禀报苏麻死因的详情而是向神父说苏麻不慎落入悬崖,至于她如何知晓苏麻坠入悬崖、苏麻在什么地方坠入的,她一概闭口不答。她清楚如果实话实说势必牵扯到她与苏麻违背教规,身为修女却与陌生男人相会而且还是在念《三钟经》的时候。
她只是说她去山上乘凉之时看到苏麻在山顶端踏空双足而跌落下去。
神父不再追问下去。当日傍晚神父为苏麻准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弥撒以慰苏麻的在天之灵。
一般为死者超度亡魂的弥撒只持续一、二日,而苏麻的弥撒持续一周左右。这不光是苏麻本身是修女,更重要的是神父对苏麻有着极其完好的感官印象。在一片肃穆的圣哀歌中神父庄严地念着祷词:去吧,我的孩子,到天国的圣殿堂内与我们的主同在直至永远。阿门。
瑞娜在得知警方通报的罗良的死迅,先是一阵悲鸣,一阵悲鸣过后狂笑着奔出家门。她在马路上逛了一夜狂笑了一夜,她在绝望中幻想着罗良微笑着伸开双臂向她拥来,她猛扑过去。自己的头部却重重地撞击在一处坚硬的墙壁上。她不顾及头部殷殷流出的血迹继续狂笑地前行着。
罗良离开的那些日子,她认为罗良在生够她的气之后会重新回到她的怀抱。她甚至在想倘使罗良与别的什么女人有爱情进展,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原谅他并真诚地接纳那个女人。
现在一切都成为空梦一场。她终于因着心力极度衰竭而晕倒在马路上。第二天早晨当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她知道在她神智不清晕倒在路面的时候她是被好心的路人送进医院的,可她非但没有感激人家的善意搭救,相反倒是很气恼人家救了她。不过在医院疗治的日子,她的头脑中渐渐理出了清晰的脉络。罗良的死已成事实,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她是很分明的,因此在她出院返回家后,她便有了新的计划。她要卖掉罗良诊所和这里的住所回到属于她的那片土地上去,那里有她的女儿和亲眷,她要到那里去调整心态恢复意志彻底从脑海中忘掉罗良这个男人。
很快,她办理完在这里的所有事宜只让自己拎了可以滑行地面的皮箱匆匆去了机场又匆匆登上客机,那一刻她没有回头。她不敢回头。回头,她怕看见她永远也赶不掉挥不走的罗良的影像。同时她没有泪水,她不敢哭 。她怕哭泣会给她带来致命的软弱。届时她恐怕连下飞机的劲力都荡然无存,还谈什么在那片自己的国土上恢复心态呢。
第五部分第二十章折翼安琪儿(12)
瑞娜走了,像逝者一样永远地在这片土地上消失了。
温莎在朴高坠崖的那天夜晚还带着笨重的身体为朴高做好一顿丰盛的晚餐放在餐厅的餐桌上,然后她端坐在餐桌旁一刻钟一刻钟地等候着朴高,直到夜深人静她仍没有等候到朴高。她哪里会知晓朴高的游魂正飘荡在另一个世界的苍茫之中。
温莎那日夜晚没等回朴高就每日执着地坐在餐厅的餐桌前等啊等,等到时间苍白心碎欲裂的时候、等到她憔悴不堪的某一天,朴高的律师所向她发来讣告,她听了朴高已不在人世的噩耗,悲哀至极、绝望至极。
绝望至极中,她腹中的胎儿在摇摇欲坠,最后形成一摊泡沫般的血迹从下体奔涌出来。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老天以一种特殊形式将其除掉。按理说温莎应该对这样的结局感到满意和如释重负才是,可是没有。温莎在朴高逝去胎儿夭折的双重创痛中目光变得呆滞无神、面色暗憔。她一忽悲天悯人地啼哭一忽扬起头颅狂笑不止。
温莎疯了,时间在她的疯狂中一点点前行着、消亡着、隐退着。夏天已到了尾声。她披头散发地于秋风中徜徉着。枯黄的落叶间或从树体落在她的头部与脚下,她会伸出黑黢黢的手将枯黄的树叶捋到手中并且将其置入口中吞咽下去。走累了她会席地而坐嘴里嘟嘟嚷嚷地述说着什么,之后又捋起一把把枯叶向头上方抛扬飞撒着。她在清醒的时日就返回那所豪宅将自己清洗一新对着朴高的照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野狐般的悲鸣。一阵悲鸣过后她又开始仰天大笑。一阵仰天大笑过后,她的神智又回归从前的混沌状态。这种时刻她又冲出家门疯癫地奔跑在马路上手舞足蹈着口里亦不断地叨念她自己听不懂别人亦听不懂的话语。她有时将别的男人当成朴高就飞快地跑过去喊人家大哥,人家看她是个疯女人便向她脸上猛啐一口转身离去。她竟穷追不舍地去赶人家,脸颊上被人喷吐的唾液还在一点点延淌着。人家一见疯女人追上来又给她一阵重拳出击,她被击中要害即刻躺倒于地。人家又向她的散着各种酸腐之味的躯体上猛啐了几口扭转脖颈扬长而去。围观者有的对其产生同情、有的则指指点点说她是个花痴、有的则同样将唾液甩给她转首离去。
温莎的疯病愈来愈严重的时候被当地民政部门送进了精神病康复中心。
T女人在电视中得知罗良与苏麻已不幸辞世,她内心中一阵悲哀,悲哀之余,她做下一个英明的决定,她像瑞娜卖掉瑞娜与罗良的住宅那样卖掉了罗良与苏麻的豪宅,带上罗罗去了外省,从此销声匿迹。
至于那个施子航在被前妻女魔头用碎玻璃片割破面颊后的半个月之余脸颊上出现了一条如月牙般弯形的疤痕。他愈加痛恨女魔头,在痛恨女魔头之余就会着实地想念苏麻和苏麻以外的吧女。每每此时他都让自己要么在公寓内喝得烂醉如泥要么去酒吧喝得烂醉如泥。烂醉如泥后他会对着美女画像发情抑或冲向某个吧女将一沓他辛苦赚来的纸币甩给人家,最终只得了人家一个很不贴切很不扎实的吻。
他有时借着酒兴还会胆量大增。一日他从酒吧出来,他看到离酒吧不远处几个小地痞正围着一名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一边动手动脚一边满口污言秽语地喷向那名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架之力的女孩子。施子航乘着浓重的酒兴顺手从地面拾起一根谁家从楼上的阳台上不慎落至地面的拖布杆冲进那伙无赖中间就是一阵狂飞乱舞,他的东倒西歪的醉态与他手中的木棒的搭配很像那个大闹天宫的孙悟空。
那伙地痞终于被他手中狂飞乱舞的棍棒挥赶驱散。其实那伙地痞并非因着他手中的一根小小木棍而落荒潜逃。最至关紧要的原由则是因着他脸部的月牙疤痕。出来混世面的小混混一般都了解与通晓脸部的月牙疤痕是黑道中人常有并存的标记。
这伙小地痞不知他是哪个道上的弟兄,因此才收住腿脚不敢再行造次。
当那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向他躬腰叩首地致谢之时,他忽然被女孩子的柔声细气所打动,因此体内突飞猛进地产生出一种勃发的激情。于是他用眼睛意淫着那个女孩子的背影,许久,许久没能让视线调回正位。视线复归正位的施子航就抬起视线仰望着苍穹,他仿佛在一片游云间看到了苏麻正向他飘然而至。大颗泪滴便从他混浊的眶内涌出。
他到底算作好男人还是坏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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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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