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是睡着的水
• 生活常识
而八岁的王斌,对他们真的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
一双粗糙的如同树皮的手,在瘦弱的王斌胸前颤抖着别上两个闪闪发光的牌子。日后王斌知道,这是一等功勋章,而八岁的时候他胸前就别了两个。
"你的父母,是真正的英雄。"
那双手的主人,脸也如同树皮一样粗糙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用他低沉的嗓音淡淡地说。
"他们是军人吗?"王斌问。
中年男人摇头。
"他们是警察吗?"王斌问。
中年男人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王斌童真的声音在雪花飘落的四合院回荡,好像打中了很多大人的心。于是很多大人开始抹眼泪,而八岁的王斌却还不明确死亡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如同他对父母也没有什么概念一样。在安徽农村长大,只知道奶奶是最疼他的人,父母不过是隔几年会来看他一次的陌生人而已。
"他们是战士。"中年男人的声音变得坚定,"真正的战士,隐蔽战线的无名英雄!"
王斌抬头看他。
粗糙得如同树皮一样的手抚摸着他的脸,虽然他觉得疼,但是他能感觉到这双手的温暖,于是他没有躲开,还是那么呆呆地看着这张脸。而这张脸上的眼睛,在雪花飘落当中越发变得坚毅,却似乎有泪花闪动。
"你长大就知道了。"
中年男人深呼吸,似乎想告诉他很多事情,但是只说了那么一句。
很久很久,他又说:
"你会为自己是一个英雄的儿子自豪!"
王斌突然摆脱开他的手:
"你骗我!"
这个八岁的孩子突然哇地哭了。
"我爸爸妈妈死了!他们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不要他们作英雄,我要我的爸爸妈妈!"
哭声一下子在四合院蔓延开来,如同针一样刺进在场所有大人的心。
"我要我的爸爸妈妈--"
这个树皮一样粗糙一样沉着的中年男人突然闭上眼睛,于是眼泪从他粗糙的脸皮上无声滑落。
"同学们,这是我们班新来的王斌同学。"笑容可掬的赵老师把换了新衣服背着新书包的王斌领进教室,"从今天开始,王斌就和我们在一起学习了!大家表示欢迎!"
安徽农村长大的小黑脸王斌看着自己面前这些衣着光鲜的城市里面的孩子,看着他们鼓掌,眼神当中没有胆怯。这是和他年龄不相称的一种冷静,这种冷静,来自一个八岁的孤儿已经接受了父母双忘的现实。苦难是人成长的催化剂,这句话永远不会过时。
"哪儿来的土包子?"小胖子林涛涛不屑地低声说。
王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转到林涛涛脸上。
稀稀拉拉的掌声落下来,赵老师说:"韩晓琳!"
"到!"学习委员韩晓琳站起来,这是一个漂亮文静的女孩。
"王斌同学就和你作同桌了。"赵老师说,"王斌,你过去吧。今天咱们第一节课是语文,你把课本拿出来准备一下。"
王斌走过去,林涛涛使出个绊子,王斌被绊到了。
同学们大声哄笑。
王斌额头碰破了皮,他站起来,半张脸上都是尘土。赵老师急忙走过来:"怎么回事?"
王斌看着林涛涛,带着安徽口音的普通话出口了:"没事,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林涛涛得意地看着他。
赵老师要带王斌去医务室,但是王斌却拒绝了:"没事,我皮实。"他坚持自己走到韩晓琳身边坐下,把自己的书包放在抽屉里面,拿出课本。韩晓琳关切地看着他额头:"你都流血了!"
王斌不看她,自顾打开课本。
韩晓琳拿出自己的手绢,按在王斌额头:"感染了可不得了,我妈妈说这个季节容易破伤风。"
王斌触电一样躲开了,手绢掉在地上,还带着王斌的点点血迹。
"你干什么啊?"韩晓琳看他,不解的。
王斌把手绢捡起来:"我洗干净还给你。"他把手绢放在自己书包里面,然后拿出橡皮,在自己和韩晓琳之间画出一道线--"三八线"。
正要告诉他现在上到第几课的韩晓琳被他的举动噎回去话,哼了一声自己准备自己上课的东西。
语文课上,赵老师让王斌朗读课文《狼牙山五壮士》,王斌的安徽口音让同学们笑个不停。其中笑的最开心的是林涛涛,王斌注意地看着他,林涛涛也看见了王斌的目光,迎着上去了。
王斌躲开,继续读书。
序幕八岁的清明节(2)
课间,几个男生围了过来。林涛涛为首:"土包子,你丫很牛啊?!"
王斌不看他们,继续看自己的课本。
"林涛涛你们干什么啊?"韩晓琳说,"欺负新同学,我告诉老师去!"
"你丫少管!"另外一个"虎牙"陈光说,"你那么护着他,是他老婆啊?"
"你?!"韩晓琳气得眼泪都打转,脸一下红了。
林涛涛夺走王斌的书,王斌站起来,又坐下,他强忍自己的怒火。
"我告你啊臭小子,你丫最好老实点!知道我爸爸谁吗?这片的派出所副所长!我打你丫的也白打!"
林涛涛伸手推了王斌脑袋后面一下。
王斌不说话,上课铃响了,都回去上课了。韩晓琳抽噎着,打开自己的数学课本。王斌看着她:"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韩晓琳不搭理他。
王斌也就不再说话。
放学了,林涛涛刚刚走出校门,脑袋后面就挨了一书包。他破口大骂:"操!谁啊?!"
王斌阴沉着脸,用书包直接抽在他回头的脸上。
林涛涛被打倒了。
周围的同学们开始叫好,女生们被吓得哇哇乱叫。
林涛涛站起来:"给我打丫的!"
几个死党就冲上去,王斌毫不畏惧还手。但是人单力弱,还是被打倒了。王斌却不害怕,死死抓住林涛涛头发,就是揍他。林涛涛鼻子都被打出血了,王斌脸上也是五颜六色。
韩晓琳惊叫着:"妈妈,男生打架了--"
桔子胡同派出所。王斌在犄角罚站,林涛涛在给父亲哭诉。林副所长一边捅炉子一边说:"小子,够倔的啊?你爸爸谁啊?打电话叫你爸爸过来!我们家长见面谈谈,小孩子打架没啥,但是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
王斌不说话。
赵老师和韩晓琳走进来,林副所长急忙起来满脸堆笑:"哟,赵老师您来了?坐坐,小汪,给赵老师倒水!"
"不用了。"赵老师坐下来,"这不学生打架,你也不用把我的学生带派出所来啊?都是小孩子啊!"
"赵老师我哪儿那么混啊?"林副所长满脸堆笑说。"我这不值班吗?我爱人夜班,我只能带涛涛来这儿住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见见这孩子家长。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你看看把涛涛打的?"
韩晓琳看见林涛涛额头上的青包,噗哧乐了。
"我已经跟王斌家长打电话了,他马上过来。"赵老师说,"你啊,也得好好教育教育你们家林涛涛,别总是把你挂嘴边上,这对孩子教育没好处。"
"又打我旗号欺负同学了?!"林副所长脸都绿了,"我说你小小年纪,别的不学怎么就学这个啊?你爸爸是警察,这权力也是人民给的啊!我问你,是不是这回事?"
林涛涛急忙跑到赵老师身后。
门外有车声,冯云山急匆匆进来:"赵老师,我来了!我开完会赶紧就过来。"
"你是王斌的家长?"
"啊。"冯云山说。
林副所长看着他:"我跟你说啊,你儿子跟我儿子在学校打架了,没多大事儿别下那么狠的手,你看看给我儿子打的?"
冯云山无奈地看王斌,却不说话。
"既然你们双方家长见面,我就回去了,家里等着做饭呢!"赵老师说,"晓琳,咱们走。"
王斌看韩晓琳,又看赵老师。
赵老师拉着韩晓琳的手笑了:"这是我闺女,傻小子,下次记住了!要好好学习啊!"
韩晓琳招手,笑容很灿烂:"王斌,再见!"
屋子里面剩下两家大人和孩子。
"林副所长,借一步说话吧。"冯云山说,拿出自己的工作证亮了一下。
林副所长脸色一变,跟他出去了。
屋子里面俩孩子互相看着。王斌的目光很冷,林涛涛害怕了,躲在桌子后面。
"这孩子的父母,是我们的烈士。"冯云山严肃地说。
"我明白了。"林副所长把工作证还给冯云山,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我好好教训我那个臭小子!"
冯云山拉住他:"别!千万别!--他们都是孩子,小孩子发生矛盾很正常。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可以让你儿子和王斌成为朋友。他刚刚从安徽农村过来,生活不适应。我工作也很忙,没时间照顾他,王斌的性格孤僻,需要朋友。"
"啥也别说了。"林副所长说,"他就是我儿子,公安和安全,本来就是一家吗!你别管了,老冯,这事儿交给我了。"
"好,我还有事儿,王斌的事情你就多费心。"冯云山拿出钱要给林副所长,"晚上你带孩子去吃顿饭吧。"
"见外了不是?"林副所长瞪大眼睛,"说什么呢?走吧走吧,再这样我不认你这个老哥了!"
冯云山苦笑,收起钱进门,叫过王斌:"王斌,我还得去见个客人。晚上你和林涛涛一起吃饭,林叔叔带你们去。"
王斌不说话,看着他们。
林副所长就笑:"嘎小子还真倔啊,换个年代演小兵张嘎还真合适!"
冯云山拍拍王斌的头,狠狠心出去了,外面车声又走了。
序幕八岁的清明节(3)
晚上,东来顺。林副所长就着热腾腾的火锅,对俩孩子说:"要懂得够朋友,你们现在就是朋友了!要讲义气!别没事自己窝里斗!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啥是小学同学!都把肉给我吃干净了,别浪费!"
俩孩子狼吞虎咽。
"王斌比你大,比你懂事。"林副所长说,"以后,他就是你大哥!"
林涛涛一愣:"爸。"
"废话!"林副所长一瞪眼。
林涛涛转向王斌:"大哥。"
王斌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咋回事。
林副所长看着王斌稚气的眼睛,心里突然一酸:"吃,赶紧吃,别……浪费……"
忍了半天,眼泪才没掉下来。
晚上,王斌就住在派出所,和林涛涛睡在一起。
第二天上课前,林涛涛把王斌拉在自己身边:"以后,他就是我大哥,你们谁也不许欺负他!"
韩晓琳诧异地看着他们,不知道男生之间到底玩什么鬼把戏。
上课了,赵老师路过教室,看见冯云山的背影,觉得奇怪:"冯处长,您怎么来了?"
冯云山从窗户角落闪出来,擦擦眼睛:"没事,我来看看王斌,路过,马上就走。"
赵老师苦笑:"我说你这个干爹当的,也太不放心了。"
"他的身上,是烈士的血啊!"冯云山低沉地说。
赵老师的笑容停止了。
"拜托了!"冯云山抓住赵老师的手。
赵老师点点头。
冯云山孤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
赵老师看教室里面,王斌在专心学习,和自己的女儿坐在一起。--几分酸楚涌现出来,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就成了孤儿了呢?
转眼到了1984年的清明节,和往常的惯例一样,桔子胡同小学的全体师生要去天安门革命烈士纪念碑参加纪念活动。已经系上红领巾的王斌现在还当上了班里的体育委员,他打着队旗,和同学们一同走在路上。按照桔子小学的传统,每年清明节去拜谒革命烈士的时候都是要走着去的。一路上自然娇生惯养的同学们都是怨声载道,在农村长大的王斌懂不了那么多大道理,他只是确实不觉得累而已。
韩晓琳走在他的后面,也是气喘吁吁,走路一歪一歪的。林涛涛则真的是要靠赵老师拉着走了,城市里面的孩子就是这样的,当时还没有后来那么注重素质教育。
带队的体育老师看看表,吹哨子让队伍休息。
孩子们就哎哟哎哟四仰八叉,王斌擦擦自己脸上的汗,拿着队旗站着。他是真的不累,昨天晚上跟干爹说要去参加纪念革命烈士的活动,干爹沉默半天。最后则说:"你还是太小了,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关于你父母的一些事。"王斌似懂非懂,但是还是听话地睡觉去了。
王斌看看四周,韩晓琳脱了自己的球鞋,眼泪汪汪地在揉脚。白色袜子上有湿的地方,显然是起泡了。王斌走过去:"怎么了?"
"疼。"韩晓琳楚楚可怜。
王斌就蹲下:"我看看。"
"去去去。"韩晓琳就推他。
王斌却推开她的手,不由分说脱去她的袜子,看见嫩嫩的脚上真的起了俩大水泡。王斌就从自己的书包里面拿出针线包,这是他来北京的时候奶奶送给他的,他一直带着。韩晓琳好奇地看着他拿出针,王斌摸摸自己的脑袋:"你拔根头发。"
"干什么?"韩晓琳纳闷。
"拔根给我。"
韩晓琳就拔了根自己的长头发。
王斌拿过头发,仔细穿进针里面。接着拿起韩晓琳起泡的右脚:"不疼,你闭上眼睛。"
韩晓琳:"你要干什么啊?"
王斌拿针一下子穿破韩晓琳的水泡,看见水沿着头发流出来。接着他把这根头发系好:"好了,不疼的,走路的时候注意点。"
韩晓琳感觉到水泡在减退,感激地点点头。
王斌憨笑,起身。
"王斌,我也起泡了。"林涛涛歪在马路沿子上哭丧着脸。
王斌把针线包扔给他:"自己弄吧。"
"天呐!兄弟和女人的待遇怎么那么不同啊!"林涛涛痛心疾首。
"再他妈的胡说,我揍扁了你!"王斌挥挥拳头。
韩晓琳脸红了,八岁也是女孩啊!
王斌走回队列前面,拿起队旗。
韩晓琳看着他,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体育老师吹吹哨子,大家又继续走。
等到了天安门,已经上午10点了。大家就按照队伍逐次站在纪念碑前。武警战士肃立在纪念碑前,很多中小学生站了满满一广场。
王斌站在队伍前方,他看着面前的纪念碑,突然有群鸽飞过蓝天,鸽哨游荡在白云之间。在那一霎那,似乎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将他体内的血液燃烧起来,那股力量巨大却温暖,似乎是某种本能。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却一下子夺眶而出,哗啦啦流过他的脸颊。
他不可能意识到什么神圣、庄严。
他的脑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只是,身体里面的某种力量被唤醒。
在革命烈士纪念碑前。
日后,王斌成为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但是他还是忘记不了八岁那年的那种神圣庄严带给他心灵的冲击。他脑子空白却泪流满面--在那个八岁的清明节,在他还不完全知道"烈士"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日后,韩晓琳想到自己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爱上王斌的。一个泪流满面的傻小子,黑且瘦弱,带着还没有完全改变的乡土气息,在那万人方阵当中是那么孤独,那么可怜。
她借给王斌的手绢,一直没有还给她,她也没有去问。
第一部分冰是睡着的水(1)
"韩晓琳!"
韩晓琳停下自行车,回头看去。林涛涛穿着学员衔的92式警服一步三蹦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警服的女孩。女孩不是特漂亮,但是却乖巧,一看就是温柔型的。
"哟,这是谁啊?"韩晓琳惊喜地下车,她一拍林涛涛的警帽:"好你个混小子啊!有女朋友了也不打个招呼啊!"
"嘿嘿,也是刚刚得手。"林涛涛扶正警帽,就拉住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就推他:"干什么啊你,人多!"
正是中午吃饭时间,师范大学的校园里面人来人往。
"我说你们俩别在这儿招摇了啊!"韩晓琳笑:"好歹你现在也是预备役的人民警察了啊!来得够早的了,给王斌打电话了么?"
"打了,宿舍的人说又去图书馆了!"林涛涛说,"你说说他啊,过生日还往图书馆跑什么啊?就他爱学习啊?"
"他不就这么个人吗?"韩晓琳笑,推着自行车,和他们一起溜达。
"我说,你们俩的事儿到底怎么样了?"林涛涛就问。
"我们俩?什么事儿啊?"韩晓琳装傻。
"什么啊就装!"林涛涛急了,"我爸爸可说了啊,等着你们毕业就喝你们的喜酒呢!他这个二干爹还等着抱干孙子呢!"
"去去去!"韩晓琳脸一沉,"胡说什么呢!这亲孙子眼看就要抱上了,还什么干孙子!要生你去生,我不生!"
那个穿警服的女孩脸一红,噗哧一声乐了。
"这,这不,嘿嘿。"林涛涛不好意思地笑了。
"等我啊,我把自行车存上。"韩晓琳推着自行车去车棚,"出门咱们坐车去人大,顺便在门口拿一下生日蛋糕。"
王斌确实不在宿舍,不过他也不在图书馆。
他坐在校园停车场的一辆黑色别克车里面,旁边是冯云山。穿着西服的冯云山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一老一小两个男人都不说话,都是属于那种内向的男人,于是车里的气氛就很沉默。
冯云山拿出一盒中华,自己点上。王斌伸出右手:"给我一颗。"
冯云山看他:"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我22了,干爹。"王斌熟练地点燃,吐出一口烟。
冯云山苦笑:"哟,一不留神你都是大人了。"他从包里拿出一条没开封的中华,递给王斌。"我工作忙,来不及给你买礼物,这个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吧。"
"又要出差了?"王斌看他的打扮和包里的东西。
"是啊。"冯云山点头苦笑,"你好好准备毕业论文,如果需要什么公开资料,我可以帮你找点……哦,对了,听你的班主任说,你不想保送研究生了?为什么?"
"我想工作。"王斌说。
"嗯,先工作积累点经验再深造也是好事。"冯云山说,"你打算去哪个单位?送简历了吗?"
"还没想好。"王斌想想,话又咽了回去。
"别管是哪个单位,记得跟我说一声。"冯云山说,"现在学法律的毕业生比较多,竞争很激烈,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不过,我相信,你长大了,有能力去面对这些挑战!"
"嗯。"王斌点头。
"我走了。"冯云山说,"我送你到宿舍门口吧,林涛涛和晓琳他们今天是和你一起过生日吧?替我问他们好……对了,这点钱你拿着今天用,快毕业了好好玩玩。"
王斌把信封推回去:"我自己有钱。"
"你从哪儿来的钱?"
"你忘了?我暑假去做法律咨询,还挣了点钱。"
冯云山欣慰地笑了:"真的长大了。"
"不用送我了,我走了。"王斌下车,临关车门的时候他回头:"别忘了,按时吃药。"
就这一句关心,冯云山眼角湿润了。王斌笑笑,关上车门。冯云山把车开走了,王斌拿着那条烟,愣了半天,才起步走回宿舍。
第一部分冰是睡着的水(2)
生日聚会没有选择在饭店,和往常一样,他们一起来到北大的未名湖。来的人除了韩晓琳、林涛涛和他的女朋友,还有现在在装甲兵工程学院的"虎牙"陈光等其余几个发小。在芦苇丛中,他们分了蛋糕,自然也少不了那种蛋糕互相扔到脸上的追逐打闹。只有在这个时候,早熟的王斌才显现出一个孩子的性格,他开心的笑容在韩晓琳的眼中是那么可爱,内心泛出一种带有母性的爱。而王斌是否可以觉察到,只有天知道了。
林涛涛交代了自己和女朋友的恋爱经过,这个叫杨雪的女孩是他的师妹,也是公安大学刑事侦察专业的,江苏扬州人。在一片起哄当中,林涛涛当众吻了杨雪,杨雪的脸都红透了。林涛涛虽然是个混小子,但是还是闹了个大红脸,他对着闹得最欢的王斌高喊:
"你丫别光毁我!你和韩晓琳也亲一个!"
话一出口,轮到韩晓琳脸红了,王斌也呆在原地。
只有陈光还在傻乐:"嘿嘿,亲啊!亲啊!"
王斌看看韩晓琳,韩晓琳一甩头跑了,马尾巴扫过王斌的脸。王斌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慢慢的,他的脸上变得如同往常一样低沉。
"操!你丫傻啊?!"林涛涛急忙拽他,"追啊!赶紧追啊!"
王斌却纹丝不动,陈光也不笑了。
王斌甩开林涛涛,转向湖面,平静自己起伏的心态。初冬,湖面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但是可以看见下面水在流动。
"我告诉你们啊,谁也别拿我和韩晓琳开玩笑!"王斌转身,严肃地对林涛涛他们说。
隐约传来韩晓琳的哭声,远远的。杨雪是个机灵女孩:"我去劝劝她。"
"还是我去吧。"王斌拦住她,自己走过去了。
正在自己抽泣的韩晓琳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和芦苇丛的沙沙声,强行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匆匆擦去了,站起身。她一转身,高大但是瘦弱的王斌就站在她的面前,眼睛炯炯有神。
韩晓琳紧张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来干什么?"语音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怒气。
"你忘了,小时候每次你哭鼻子都是我来找你回家吃饭。"王斌尽力让自己显得从容地笑。
"我,我不用你管!"
韩晓琳绕过他就走,王斌一把拉住她。
韩晓琳的胳膊被他拽住了,浑身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
王斌把她拉到自己面前,韩晓琳的呼吸急促起来,甚至眼神都变得迷离。她在等待着,等待着王斌爱的表白。如果王斌不由分说将她抱在怀里,她会立刻疯狂吻他,这个念头从她青春期懵懂的时候就有了。
但是王斌的眼神却没任何变化。
"你,你干什么?"
韩晓琳的声音颤抖,甚至是有几分诱惑,潜台词是你个笨蛋你怎么那么笨蛋啊非得我亲你啊?!
王斌一使劲,却没把她拉在怀里,而是转向已经开始冰冻的湖面。韩晓琳诧异地看着湖面。
薄冰在黄昏当中,闪着美丽的反光。
王斌伸手指着冰面和下面的流水:
"那是水,那是冰,冰是睡着的水--你们是水,我也是,但是我是睡着的!"
王斌的语音坚定。
韩晓琳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以后会懂的。"
王斌在她的肩头重重一拍,自己走到湖边。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韩晓琳诧异地看着这个男孩的背影,他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庄严肃穆,甚至,带着几分哭腔。
王斌高声朗诵完这句古诗,心情在极度起伏着,他的眼泪开始在眼角打转。
韩晓琳从侧面走过去:"王斌,王斌你没事儿吧?"
王斌努力平静着自己的情绪,片刻,他低下头擦去眼泪,对韩晓琳含笑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韩晓琳跟着王斌回去,她不知道这个傻小子这是怎么了。
好在大家都是半大孩子,都比较懂得圆场。这件事情很快就过去了,在黑夜要到来的时候,生日聚会欢乐地结束了。王斌和以前一样,坐公车送韩晓琳回师范大学,一直送到宿舍门口。路上,王斌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说话,韩晓琳也没说话。
两个年轻的孩子就这样沉默着走了一路。
但是,当韩晓琳回到宿舍,拉开窗帘,却看见王斌还站在外面。他一动不动对着自己的窗户,只有嘴上叼着的烟在闪烁。
韩晓琳没命地飞奔下去,来到门口的时候,王斌已经走了。
她看着黑夜当中的道路,那里已经没有王斌的身影,傻傻地哭了起来。
第一部分鼹鼠
香港。油麻地,大名鼎鼎的庙街,美都餐室。穿着普通的冯云山一口流利的粤语,大摇大摆地走进这家具有悠久历史的餐室。他和来这里喝下午茶的香港本地居民毫无二致,悠闲自在地坐在二楼的一个卡位(雅座),要了茶点。他倚着绿色铁窗,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视着窗外
美都餐室很有传统,自开业以来就是柚木隔板和旧式圆形白底黑字的时钟相伴着,挑高的天花板上,依旧挂着白色的吊扇。所以这里有很多老顾客,也有很多游客慕名而来,人来人往,热闹异常。
一楼分别靠门和靠楼梯的两个桌子,有一对来自大陆的旅游者和本地的商人占据。他们和别的顾客毫无二致,貌不惊人,没有任何特征。冯云山上楼以前浏览了一下他们的位置,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都是自己的人,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他们要通过制造一些引起大家注意的事端来掩护自己撤离。
冯云山耐心地享用着自己的下午茶,看见自己等的人揽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孩走进来。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秃顶,穿着也很杂,拿着现在流行的大哥大,进来以后直接招呼两个女孩去一个桌子吃饭,自己上楼了。
他径直在冯云山面前坐下:"先生,这里没人吧?"
"有人没人你不也坐下了吗?"冯云山看着自己的报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侍者送来秃顶点的茶点,下去了。
"有什么风?"冯云山看着报纸,声音只能对方听见。
"台风。"秃顶也是那样,吃着茶点用极低的声音说。
"说。"
"要变天了,小心地基。"
冯云山眉毛挑了一下:"洞有多深?"
"深不见底,我没探出来。"
"从哪里发现洞口的?"
"你去舅舅家把礼物拿走,回去自己看。"
"风声紧吗?"
"很紧。"秃顶抬头看他一眼。
"实在不行,就回老家过冬吧。"冯云山加重语气。
"再等等,我会想办法取暖的。"秃顶撕咬着白条鸡。
"家里给你准备了衣服,在姨妈家。"冯云山说完喊买单,然后径直走了。
秃顶继续大吃,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香港祥和商行。二楼的行政经理办公室烟雾缭绕,周新宇对着两张偷拍自沙头角入境处的照片发呆,这两张照片上都是同一个人,而32岁的周新宇对他已经列了十年的档案。化名为"孙维民"的周新宇真实身份是T地区军事情报局的少校情报专员,常驻香港。作为谍战的对手,他对这个花白头发的中共高级情报干部研究多年,他知道这个叫做冯云山的老头已经提升为中共安全部副局长级别的部门领导--如果这样说来,这样的人物驾临香港,肯定是有不可替代的情报任务。
但是,他的人跟丢了。
一烟灰缸的烟头显示着他内心的焦躁。
二战以后,香港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成为东西方冷战时期的谍报天堂。各种政治势力范围的情报机关在这里展开了一场看不见的情报战,T地区情报机关针对大陆开展的各种情报活动也都以香港为基地,从情报搜集到行动破坏,五花八门琳琅满目。更多战略层面的高级情报活动都隐藏在不为人知的黑暗当中,而见诸于报端的破坏活动相对来讲是比较低级的战术行为。
所谓情报工作,就是要挖到对手所不愿意让你知道的秘密,而又不要对手知道。所以,谍战的本质并不是打打杀杀,这其实是一种很绅士的游戏。这个游戏有着自己的游戏规则,真正的情报干部肯定不是007那种拿着杀人执照到处惹麻烦的花花公子,情报工作的意义就在于挖掘搜集各种公开和秘密的信息,从这个目的讲,你绑架或者暗杀没什么太大的用。
周新宇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所以他对冯云山这样的人物居然亲自出现在香港感到深深不安。
对冯云山的跟踪失败,他并不意外。
冯云山到底来香港做什么,才是他最关心的。
而按照计划,他这几天还要到大陆去一次,安排和自己的关系见面。
如果冯云山来香港和自己去大陆接头有关系,那么这个事情就复杂了。
珠海。拱北海关。一个三十多岁的澳门游客刚刚走出口岸,就被早已等候在外面的一辆外地牌照的奔驰接走。
车在珠海市区拐了几个弯,确定没人跟踪以后,开进一个僻静的海滨小院。这是珠海市国家安全局的一个安全屋,很少启用,而早已等待在这里的冯云山则说明这次启用的意义重大。
取道澳门回到大陆的交通把从香港的情报交接点带回的情报交给冯云山,这是一本普通的杂志。不过微缩胶片就在这本杂志的夹页,冯云山让手下的技术干部处理了一下,冲洗出来的照片就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只看了一眼,冯云山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是一些安全系统内部的绝密文件。
冯云山把照片轻轻放在桌子上,没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只有悲凉。
内部出问题了,而且,是级别很高的鼹鼠。
他叹口气拿起红色保密电话:"给我接部长办公室。"
第一部分真正的战士
北京。人民大学。十几个男女同学坐在一间向阳的会议室里面,王斌也坐在中间。坐在首席的是一个中年人,旁边是一个清秀的女同志,不过也有二十七八的样子,干练成熟。学校的校办老师也在座,不过她在这里起的作用也就是个陪衬了。
"我姓魏,魏公村的魏。"中年人一开口大家就笑了,"你们可以叫我魏处长。"
魏处长看着眼前厚厚的简历,随手翻着:"你们都是自愿报名的,希望来我们单位来工作。你们的简历我都看了,而且你们老师也介绍了你们的情况,都是各个院系的优秀学生,其中不少是党员,可谓精英啊!"
大家静静地听着。
"不过,由于我们安全部工作的特殊性,我们对人才的需求可能也会比较特殊。"魏处长微笑着扫视着同学们的眼睛。"对于大家希望到中直机关工作的热情我是肯定的,但是我们肯定是要有所选择,有所侧重。今天,我们就按照次序,一个一个谈一谈。"
王斌被排在下午,他心情烦躁,就跑到球场上一个人打篮球,冬日里面挥汗如雨。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思绪,从小他就习惯了把什么事情都埋在自己的心里。他没有告诉冯云山自己参加了安全部的招新报名,那无非是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极力反对,不愿意他再重蹈父母的覆辙;第二种,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在感情的作用下替他说话,当然如果老冯说话,他进安全部就是板上钉钉的了,虽然冯云山是个绝对铁面无私的人,但是在对王斌的感情上是不可能完全秉公的。
这两种可能性他都不愿意看见。
他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入安全部的大门,走入那个属于他的生身父母的秘密世界。
让自己和父母的生命融和在一起。
他已经是学生会的副主席,学生党员,班上的尖子,摆在他面前的保送研究生的道路一片辉煌。如果自己一切顺利,那么日后的辉煌是肯定的。无论去国家机关还是当职业律师,他的未来是可以想见的。
然而,这一切他却放弃了。
相反,他却要投身一个秘密的事业。
一个甘愿埋葬自己的青春、智慧和理想的秘密事业。
下午,魏处长见到王斌的时候,他已经洗了个凉水澡,换了衣服,还是那么彬彬有礼衣着朴素。
"王斌。"魏处长翻着王斌的简历,实话说他对这个内向沉稳的孩子第一眼的感觉就非常好,只是他不会说出来。"我看了你的简历,你是安徽合肥人,八岁来到北京。但是在你直系亲属这个项目里面,你却是空白。这是为什么?"
魏处长仔细打量着王斌,他能看出来这个孩子心里有秘密。而这个秘密可以不告诉别人,他却必须知道。
王斌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
"我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王斌说,"我是按照政策,把户口迁到北京的。"
"生病?"魏处长问。
"不,因公殉职。"
"他们是警察?"
"不。"
"是军人?"
"不。"王斌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可以信任我。"魏处长缓缓地说。
"他们是……战士!"王斌的语气变得坚定。
魏处长看着他的眼睛。
"真正的战士!隐蔽战线的无名英雄,真正的无名英雄!"王斌的语言变得流畅。
魏处长和那个女同志都是一愣。
"我为我是一个英雄的儿子感到自豪!"
王斌坚定地说。
魏处长沉默半天:"你父母是哪个部门的?"
王斌说了自己父母生前的单位。
"你在北京,谁照顾你的生活?"
"我不想说。"
"为什么?"
"我怕你们也照顾我。"
"我不会照顾你。"魏处长淡淡地说,"你在我眼里,和别的学生是一样的。"
"冯云山,他是我干爹。"
"哟。"魏处长笑了,"老冯啊!"
"我说了,你别告诉他。"
"为什么?"
"我怕他不同意我参加安全部的工作。"王斌诚恳地说,"他可能会因为我父母,反对我介入这个行业。"
魏处长沉思半天:"你先回去吧,我们考虑一下,等通知参加我们下次的面试。"
王斌起身,有礼貌地告别,出去了。
魏处长点着烟,想着什么。
"处长,怎么办?"那个女同志问。
"还是得等老冯回来再说。"魏处长打定主意。"这个事情不能瞒着老冯,也根本瞒不住。老冯是这个孩子的养父,按照道理,我们也要征得他家长的同意。"
第一部分人马座
夜色当中,周新宇出现在广州火车东站。他在解放军体院东门口的麦当劳找了个对着外面的座位,把自己的报纸叠好放在桌子上,眼镜摘下来放在报纸上。外面一片热闹,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楚看见人来人往。无论是不是搞清楚冯云山去港的目的,迫在眉睫的接头是他不能不来的。而这个关系对他又非常重要,对于T地区军事情报局来说,这可能是近年来最重要的收获之一。
一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一个来自中国大陆的电话直接打到了T地区军事情报局局长的家里。
"喂,哪位?"局长很职业地问。
对方沉默半天,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局长警觉起来:"你是哪里?有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的电话有录音。"对方开口了,"我也知道你是谁。"
局长保持沉默,在自己拿不准主意的时候,沉默是最好的方式。
"听着,我现在对你重复下面这些。"那个人开始背诵海外情报局的各个主管的姓名、化名和住宅电话。
局长眉头皱起来,这是行内的人。
"还需要我证明自己的身份吗?"对方的声音变得从容。
局长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你说,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
"钱,我需要钱。"对方斩钉截铁。"大笔的钱!"
"好说。"局长说,"我们可以保持联系,你告诉我联系的途径,我的人会和你联系。"
"我会再打电话给你,我要和你直接挂上关系。"对方挂掉电话。
于是,这个代号"人马座"的关系就进入了海外情报局的秘密档案。"人马座"显然是个老于此道的高手,提供的情报数量多而且质量高。从交往当中,海外情报局也得知他利用公款炒股赔钱,于是只能铤而走险。这样的例子不算少,不过大多数这样做的都很难提高核心情报,而"人马座"显然可以接触到更多的核心资料。
周新宇没有参与对"人马座"的直接经营,他也是最近才开始接触到这个专案的。显然局里面对情报的需求加大了,而且希望可以直接对"人马座"的情报搜集活动进行指挥,而不是满足于他有什么提供什么,于是命令常驻香港的周新宇准备直接经营"人马座"。
周新宇就熟悉了"人马座"的专案档案,并且按照原来约定的联系方式联络了"人马座",令他恼火的是,局里居然始终没搞清楚"人马座"是何许人也,只是在不断地给瑞士银行的帐号打款。那我们就是在一直被"人马座"牵着鼻子走啊,主动权居然在被经营对象手里?这让周新宇非常不可理解。
在他的一再要求下,甚至是威胁要断掉对"人马座"的经济支持,对方终于同意见面了。但是,地点和时间由对方定。周新宇无奈,显然这是对方可以做的最大的让步。
于是周新宇就按照约好的时间和约好的地点出现在广州。
但是,时间过了三个小时,一直到麦当劳要打烊,人还没有到。而周新宇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已经不能在这里再逗留了。于是他起身,直接走入东站,坐车直接返港。
当车进入香港范围,周新宇身边坐下一个人。
"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
坐下的人似乎是随口说。
但是这在周新宇的心里不压于8级地震,他抬头。
一个三十多岁面色苍白的金丝边眼睛坐在他的身边,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人马座。"
第一部分无言
北京。人民大学宿舍楼门口。王斌背着自己的背包,推出自行车,迎面就看见韩晓琳骑车过来。王斌来不及躲,韩晓琳也不减速,直接就给他撞上去了。韩晓琳一下子摔倒了,王斌急忙丢掉自己的自行车去扶她,韩晓琳一把甩开。王斌就看见韩晓琳脸上有泪了,旁边路过的男生嗷嗷起哄:
"王斌!又干坏事了吧?"
王斌不搭理他们,蹲下扶韩晓琳:"没事儿吧?"
"我告诉你王斌!"韩晓琳一甩马尾巴又甩王斌脸上,"我事儿大了!"
王斌不说话,傻子也知道韩晓琳说的不是撞自行车。
韩晓琳起来,咬牙切齿看王斌:"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从小你就跟林涛涛欺负我,每次都是你的坏主意!现在,你们又欺负我!"
王斌不敢说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韩晓琳咬着嘴唇,"你让林涛涛来替你说话,然后你又不搭理我,让我出丑!这样你就开心了是吧?你就喜欢让我难堪!"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王斌苦笑,"我什么时候跟林涛涛联合起来欺负你了?"
"反正我不管!"韩晓琳一咬牙,"我知道你喜欢我!"
王斌看着韩晓琳,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晓琳眼泪开始酝酿:"你说--我要你说,你喜欢我!"
王斌扶住韩晓琳:"你听我说,你别这样!"
韩晓琳真哭了:"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不是故意丢我的丑的?你是不好意思对不对?你说啊--你说你喜欢我!"
"晓琳!"王斌一咬牙,"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
"我长大了!"韩晓琳说,"我不是你妹妹!"
"可是我是你哥哥!"王斌断然道,"我有女朋友了!"
韩晓琳脸都白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有女朋友了。"王斌低下头。
"不可能!"韩晓琳急了。
"真的。"王斌的语速平静下来,"我们已经好了一年多了。"
"假的!"韩晓琳都喊出来了,"你骗我!"
"是真的。"王斌说,他拿出自己的钱包。
韩晓琳一把抢过来,打开以后看见了一张女孩的照片在薄膜后面笑。
王斌看着她,无言。
韩晓琳一把把钱包摔在他身上,掉头跑了,自行车也不要了。哭声就在王斌耳中回荡,王斌克制自己的情绪,终于还是没喊出来。
片刻,王斌捡起钱包,看看照片,苦笑着抽出来。
他骑车到女生宿舍,喊下来同班的一个女生:"照片还你。"
第一部分绝对忠诚
王斌进门以后发现灯没开,冯云山却自己坐在沙发上抽烟。他的简单行李都没打开,就是那么穿着外衣坐在沙发上。月光下,显得那么苍老,那么孤单。王斌觉得奇怪,就试探地喊了声:
"干爹?"
冯云山掐灭烟:"回来了?"
"嗯。"王斌换着拖鞋说。
"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冯云山很严肃地说。
王斌就坐在他对面的小杌子上。
微弱的光线中,一老一少两双眼睛都是炯炯有神。
一个是饱经沧桑。
一个是少不经事。
但是却都是锐利而明亮的,都带有一种无法被黑暗吞噬的锋利。
"你愿意让你的一生从此隐没在黑暗当中,你的青春、你的智慧甚至是你的热血和生命,都要全部奉献给一句誓言,一个信念和一种信仰吗?"
冯云山突然开口了,声音嘶哑,却带有一种独特的磁性。
王斌看着冯云山的眼睛,很久,没有任何惊讶。
"我愿意。"
王斌的语气平淡却坚定。
"你除了这个事业以外,几乎一无所有。"冯云山叹口气,"我做了一辈子这个工作,你看看我都得到了什么?"
"我的尊重。"
王斌的答案让冯云山很惊奇。
"你的什么?"
"我的尊重。"王斌加重语气。"你在我的心目中,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伟大的普通人。你可能什么都没有--却拥有我的尊重。"
冯云山仔细看他。
"我从不知道你到底在作些什么,但是我却从你的身上感觉到一种力量。"王斌说,"这是一种人格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不断地吸引我,感召我,去投身这样一个事业。我知道,我父母是你招到安全部的,我想他们也受到这种力量的感召。"
"对,所以我对他们的牺牲很内疚,对你也很内疚。"冯云山说。
"不,你不需要内疚!"王斌说,"我曾经恨过你,深深地恨,恨到骨子里。但是现在我理解你,我也深深理解我的父母--这些年来,从你的身上,我知道他们为了什么去出生入死,是为了一个无人知晓的事业,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事业。"
冯云山看着王斌,王斌的眼睛毫不躲避。
"你要知道,你会牺牲什么?"
"是的,这些年来,我都准备好了。"王斌说。
"我们的工作和别人传说的、电影小说里面描写的完全不一样。"冯云山着重说,"作为一个情报干部,要承受着太多的误解和压力,这种误解和压力可能来自你的朋友和亲人,甚至是你的上级和同事--而你往往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
王斌点头:"就和你误了我的家长会,从不跟我解释一样。"
冯云山笑了,这种笑带有几分苦涩、几分欣慰。
"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了很多年。"
"你准备好牺牲和奉献了吗?"
"我的身体里面流淌着的,就是牺牲者和奉献者的血液。"
冯云山的眼睛一下子那么明亮,王斌看见眼泪在他日渐苍老的眼眶里面打转。
王斌年轻瘦弱的身躯,在黑暗中却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冯云山的喉结蠕动着:
"我到现在都没有决定该如何回复魏处长。"
"凭你自己的心来决定。"王斌诚恳地看着他。"如果你说我不适合做这个工作,我不会强求;如果我适合,我希望你可以让我和我的父母的生命融为一体。"
冯云山看着他,目光当中多了一些慈爱。
"明天我会打电话给魏处长,你希望我怎么说。"
"说你所想说的。"王斌坦然道。
冯云山沉默半天,脸上坚毅起来:
"欢迎你,我的孩子。"
"对党--绝对忠诚!"
第一部分唯一的答案
首都机场。人来人往当中,韩晓琳的身影显得那么孤独。
人民大学校园。林涛涛从学生宿舍跑出来,对等在外面的杨雪摇头。
杨雪:"要不去图书馆看看?"
"这个小子怎么连影子都没了?"林涛涛擦擦汗。"他们宿舍的人说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他家里呢?"
"他干爹不在家,家里没人接电话。"林涛涛着急地说,"这个可怎么跟晓琳交代啊?"
"真是的,他不知道晓琳今天走啊?"
"鬼知道他知道不知道!"林涛涛无奈地说。
"对党--绝对忠诚!"徐公道的眼神犀利而坚定。
在他面前是三十多个年轻的男女学生,衣着各异相貌也各异,都是扔在人堆里面看不出来的普通年轻人。这个宽阔的教室里面,他们面对的是徐公道,还有徐公道背后的那面党旗。
王斌坐在座位上,看着面色严肃的徐公道。这个穿着西服的中年人戴着眼镜,保养很好但是脸色黝黑,体格强壮略微发福。
"'忠诚'--这个词并不难理解!"徐公道双手撑在桌子上缓缓地说,"但是对于我们从事情报工作的干部来说,仅仅是'忠诚'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要做到的是--'绝对忠诚'!当你投身党的情报工作,你就不再是你个人,你是这个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情报工作的复杂性不言而喻,你们在未来的工作当中会面对各种挑战和诱惑,你们必须有坚不可摧的政治信念!"
学生们静静地听着。
"你们在未来的工作,可能会遇到误解--这种误解不仅来自你身边的朋友亲人同事,甚至可能来自你的上级机关。"徐公道加重语气,"而你们的内心深处隐藏的是只有范围非常小的人才可以掌握的秘密,这个秘密甚至会影响到国家和民族的前途--于是你什么都不能说,甚至是在你的个人命运遭到非常挫折的情况下,你必须保持沉默承受误解。人的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也许当真相大白你已经是风烛残年,你的青春你的大好年华都这样过去了,是什么样的信念可以支撑你面对这样的厄运?
"你们都知道潘汉年,知道'龙潭三杰',知道江姐许云峰,但是还有很多人你们不知道,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而他们就这么牺牲了!消失在无人知道的角落,犹如归于大地的尘埃无声无息。甚至他们的亲人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家,去往另外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信仰可以支撑你面对这样的未来?
"--对党,绝对忠诚!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徐公道的目光落在王斌的脸上,这张年轻的脸显现出来和他年龄不相称的坚韧。
首都机场。韩晓琳看表,失望地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向通道。
林涛涛和杨雪冲进来:"晓琳!晓琳!"
韩晓琳的眼睛一亮。但是当林涛涛和杨雪穿过人群冲到韩晓琳面前,她又失望了。
"我们,我们没找到王斌。"林涛涛抱歉地说,"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算了,也许他不愿意见我。"韩晓琳提着自己的箱子就要走。
"晓琳姐,你真的决定了吗?你一个人跑那么大老远去留学,我会想你的。"杨雪拉着韩晓琳的手眼泪汪汪。
"傻丫头,我又不是不回来。"韩晓琳苦笑,"我学完了就回来。"
"好了好了,去美国留学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林涛涛笑。"要是放唐朝那会儿,咱们就是美国的感觉;现在不行了,还是人美国牛!晓琳,去了好好混!过几年我们警察当腻歪了就去美国找你混!"
"我走了。"韩晓琳忍住眼泪,转身就走。
突然,她又回头,最后期待地扫视整个大厅。还是没有王斌的身影,奇迹没有出现。
"把这封信带给他。"
韩晓琳把信交给林涛涛,她咬牙走向通道。
"这事儿到底怎么搞的?"林涛涛自己都在纳闷,"从小就那么好,怎么长大了跟换了个人似的?王斌到底抽了什么疯?"
"谁知道你们男人,变心比变脸还快。"杨雪眼泪流下来,"晓琳姐多可怜啊!一个人要背井离乡,王斌怎么就喜欢上别人了呢?"
"不可能啊?"林涛涛挠头,"王斌从小就是蒙古牛,八匹马拉不回来的那种啊?就我变心王斌也不能变心啊?"
"你说什么呢?!"杨雪急了,掉头就走。
林涛涛急忙拉住她:"别啊!我这不打个比方吗?"
两人正在争执,外面的客机起飞了。
韩晓琳靠在舷窗,白云下面,熟悉的北京越来越模糊。
泪水悄悄地流了出来。
她捂住自己的嘴,哭了出来。
第一部分天糊
"东风"王斌打出一张牌。
坐在他对面的是肖天明,来自外语大学英语系的福建小伙子。他诡异地看看王斌露出笑容:"我糊。"
哗啦啦。大家重新洗牌。这个教室跟麻将馆差不多,烟雾缭绕,一片洗牌碰牌的声音。有的学生根本没接触过麻将,略为生疏,不过打得都很认真。
徐公道走到王斌背后,停下来指点自己的学生:"洗牌也是技术,洗牌的时候,可以为你洗出一副想要的牌……"他一边说,手上没停,看似漫不经心地洗着牌,嘴里继续着:"刚打完一局的时候,大部分牌面都是开着的,你要马上记住所有的麻将……"他开始把麻将拢到桌边,叠牌:"把你要的牌控制在两手里,无论怎么洗,两只手的牌不会变,然后你想要的麻将按摸牌顺序叠好……"
王斌似乎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迷茫地看着徐公道。徐公道笑了笑,手里掂起骰子,一丢,两个骰子落在桌面上,是九点,他抬头看了看同样心存疑问的另外三个学员:"摸牌嘛。"
"如果是你做庄,那么,一副天糊是可以洗出来的。"牌已经按骰子的点数摸好了,徐公道手指熟练地溜了一下到手的麻将,十四张牌整齐地列在桌边。他对王斌说:"你拿起来看看。"
王斌还是一脸疑惑,看了看徐公道,慢慢翻起那一列麻将:"天糊!"他的眼睛瞬间变圆。
这桌重新开了一局。哗啦啦洗牌以后,骰子一扔。在王斌右手是来自政法大学法律系的楚静,她梳着马尾巴,眉头紧皱注视着自己摸到的牌。她在底下踩了王斌一脚,轻轻点几下。王斌不动声色,拿起火机点烟,火机的火苗"嗖"一下窜起老高,对面的肖天明吓了一跳,朝这边看了看,王斌笑道:"差点烧了眉毛。"他一边说,一边摸牌,肖天明还没回过神,跟着在笑:"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王斌的手摸到牌后往回收,肖天明根本没注意,他似乎不经意的碰了一下尚未摸到的牌墙,到手的那张牌已经换到了楚静下一轮的预定位置上。楚静瞧在眼里,脸上有喜色。
"又学雷锋啊。"坐在王斌左手的雷鹏咳嗽两声坏笑道,食指在换过的那张牌上轻轻磕了两下。这个家伙来自解放军体育学院,头发不多看来有秃顶的遗传。
楚静脸一红,摊开牌:"算了,重来吧。"
王斌笑笑:"这不她刚刚学吗?你要刚刚学,我也给你送牌。"
"得了,都是刚刚学。"肖天明笑道,"你够绅士的啊!要不这样算了,我的内务以后你整理。"
"送你俩字--做梦!"王斌笑着洗牌。
第一部分为人所不为(1)
墙上一个醒目的标语:"为人所不为,能人所不能。"
砰砰!枪声震耳欲聋。
军事教官雷克明中校穿着迷彩服,果断地使用手里的贝雷塔手枪射击面前的靶子。射击结束,靶子从轨道那头滑过来,在10环和9环位置都是均匀散布的弹洞。
"看见了?"雷克明淡淡地说,"这个成绩才算你们可以从我的课毕业。你们使用武器的机会不多,但是如果需要使用绝对就是关键时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按照要领开始训练吧,这些枪支的不同特点和使用要诀你们都要熟悉。"
他随手一指身边桌子上的武器,中外各种手枪一应俱全足足有几十把。
楚静拿起一把沙漠之鹰手都哆嗦,脸发白:"我不是也要打这个吧?"
"啊,都得打。"雷克明一句话就让楚静差点没栽倒。楚静可怜巴巴:"这个枪比我还沉啊!"
王斌忍住笑,拿起一把五四手枪熟练检查。雷克明看他:"你打过枪?"
王斌点头:"我干爹的枪不怎么用,从小我就喜欢玩。"
射击开始,使用五四手枪的学生们在地下靶场一字排开。枪声连连,弹壳飞舞。王斌和雷鹏的射击成绩最好,各有千秋。雷克明看看王斌的成绩,再看看雷鹏淡淡苦笑:"你丢人。"
雷鹏吐吐舌头,对王斌眨巴眨巴眼。
"角色扮演,是你们日常工作使用最频繁的技能。所以你们要擅长扮演不同的角色,随机应变。你们会生活在一个谎言的世界,除了对组织,你可能对谁都不能说实话。而你们要习惯说谎,并且擅长说谎。"徐公道看着面前这帮学生,"你们今天的训练科目就是'角色扮演'。"
一辆大轿车停在北京郊区东四环公路边上的隐蔽角落,车里面的学生们看着面带笑容的徐公道,不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训练要领。
"你们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证件,身上只有一张旅游地图。"徐公道拿起旅游地图,"各自为战,地图上已经标示了你们的接头地点--每个人都有十个,到了会有人在上面签字。四个小时以后,我要在西四环看见你们。把你们说谎的本事拿出来,博得别人的同情或者是利用他们对你的企图,不择手段完成任务。出发。"
学生们哗啦啦赶紧下车汇入街上的人流。王斌穿着黑色T恤牛仔裤,还是大学生打扮。他拿着地图在街上快步走。他的眼神在四处寻摸,寻找机会。这些地方他都熟悉,只要身上有十块钱他坐公车都可以到。问题是身上一分都没有啊?他把眼睛从公车站挪开,去看路上的行人,到底哪个可以利用。
他的余光扫到了什么,突然回到公车站。一个戴墨镜的小伙子正在人群当中漫不经心蹭着,眼睛注视着候车人的腰部和皮包。他叹口气,这个时候自己管不了这个闲事了。
公车开过来,那个墨镜混在人群当中上车了。王斌眼睛突然一亮,他快跑几步上了公共汽车。墨镜在里面钻,他跟上去。墨镜盯准了一个中年妇女,站在她身后。王斌盯紧了他,看着他的右手用藏在里面的刮胡刀片划着中年妇女的皮毛,动作很快也很麻利。
钱包和手机被他利索地掏出来,王斌突然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举在空中:"不许动!我是警察!"
墨镜脸都白了,全车大哗。众目睽睽之下王斌用利索的锁喉动作锁住他的喉咙,右手还抓着他的手。中年妇女抢过自己的东西,连声道谢:"谢谢你啊警察同志!"
车停了,王斌锁着墨镜的喉咙带他下车。车刚刚开走,王斌就一下子给他踢倒了。墨镜跪在地上鼻涕眼泪一起流:"警察叔叔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王斌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手摸在后屁股兜里似乎要拿手铐。墨镜更紧张了:"警察叔叔,我求你了!放了我吧!"
王斌冷冷一笑:"边儿去,蹲楼道里面去。"他从小在派出所混,这套东西他熟悉,警察的神态也很到位。墨镜就走到路边的楼道里面蹲下抱着头,怯生生地看王斌可怜巴巴。
"钱都拿出来。"王斌冷冷地说,"我不带你走。"
墨镜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看王斌。王斌怒吼:"再磨蹭让你蹲号子!你他妈的快点儿!"
墨镜赶紧把兜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扔在地上。王斌用脚尖拨开,有几十块钱。他冷冷拿起来:"滚吧。"
"你不是警察?"墨镜明白过来了。
王斌不说话,往外走。咣!从斜刺出来一棍子打在他额头上,他眼睛一黑倒在地上。三四个小伙子冲上来拳打脚踢,墨镜也神气起来:"操!敢他妈的太岁头上动土?!弟兄们,给我废了他!"
王斌抱住脑袋让自己身体蜷缩起来忍受着拳打脚踢,眼睛贴在地面观察着。突然之间他抓住墨镜的脚腕子怒吼一声,墨镜被掀倒了。王斌顺势爬起来左右开弓,这段时间的艰难训练让他已经具有格斗的基本技能。这些家伙和他相比自然不是对手,他的一招制敌狠毒且迅速,虽然自己脸上也是鼻青脸肿但是这几个家伙都被废在地上哎哟了。王斌松口气,擦擦脸上的血,拿起地上散着的钱转身要走,却突然呆住了。
两个年轻巡警坐在家属楼旁边的一排自行车上抽烟看风景,看见一切都结束了都冷冷一笑。一个年轻巡警拿出手铐晃晃:"我盯你们老半天了,打完了?都自己戴上吧。"
眼睛肿成一条缝的王斌看着那个年轻巡警:"涛涛?"
林涛涛张大嘴,烟掉到了地上:"我操!王斌?!"
第一部分为人所不为(2)
"所以说,我现在就是和妹妹相依为命了。"肖天明的眼中还有泪花闪动。
对面的长发女孩拿纸巾擦眼泪,已经是个泪人,看来很是感伤。酒吧中午没什么人,只有她和肖天明面对面坐在角落。桌子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都柏林人》,她本来是想图个清净来这里看书的。
"我只是随便在街上走走,想找个人说说话。"肖天明淡淡苦笑很是具有绅士风度,"谢谢你听我说这么久,陈小姐……"
"叫我点点好了。"女孩擦着眼泪说,"真的,你太不容易了。和你相比我好惭愧,从小在幸福的家庭长大。现在父母供着上大学还不知道珍惜,总是逃学旷课,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
肖天明很欣慰地笑:"这就是我最大的欣慰,点点。"
陈点点擦去眼泪,又出来了,她又抽出一条纸巾:"不好意思啊,我比较爱哭。"
肖天明很理解地笑笑,抽着摩尔烟。他吸溜下鼻子擦去眼泪:"其实,我现在也很困难,但是我不愿意麻烦亲戚。这些事情我自己可以扛……"
"别说了,还是我借给你吧。"陈点点拿出自己的钱包打开抽出一叠钞票,"这是五百我就带这么多,你先拿去给妹妹看病。我再去取,然后给你送医院去。我帮不了你多少,算一点心意吧。"
正在蹭啤酒喝的肖天明差点没噎着,眼睛都直了。--五百?!现在对他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
"我真的……不需要这么多。"肖天明说,这倒是实话。
"白血病需要很多钱的,我能帮多少算多少。"陈点点真诚地说,"我爸是国家干部,我妈经商,他们从小对我也很疼爱,你不用考虑那么多。"
"留个地址和电话给我,我会还你。"肖天明低声说,他有点内疚了。
陈点点利索地在笔记本上写下电话和地址,撕下来给他:"你把医院地址和房间号码也给我,我会去看你妹妹的。"
肖天明内疚地看着她,咬牙在笔记本随便编了个医院和房间号码。他把陈点点的地址和电话纸条认真叠好,放在自己兜里,恳切地说:"对不起,我会还你的。"
"别说什么对不起,感到惭愧的是我……"说着陈点点又哭起来了。
肖天明只抽出一百:"我走了。"
陈点点叫住他,起身把剩下的钱都给他塞在兜里:"你别跟我客气,这是骂我呢!"
肖天明无奈,根本没法解释啊!他只好咬牙点头:"我会还你的!"
"不着急,我会去医院的!"陈点点认真地说,"赶紧去吧,挂专家门诊需要排队呢!"
肖天明咬牙走了,心里很内疚。他走到酒吧外面,通过玻璃看见陈点点又在抽纸巾哭。他苦笑,看看手表,咬牙走了。
第一部分为人所不为(3)
"对咯,就是这个地方!"楚静指着地图用重庆话喊。奔驰车停在路边,她急匆匆下车跑进写字楼。没多久她又出来了,急匆匆上车。开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儒商那种类型的。他好奇地看俏丽的楚静上车,楚静一指地图:"这边--走走走!我赶时间!"
"刘小姐,现在工作不好找吧?"中年人关心地问,"我看你跑了这么多地方,也没怎么面试就出来了?"
"现在学国际贸易的,一堆一堆的不好找咯!"楚静苦着脸,"没得办法,都是老乡介绍的。"
"那你为什么不肯到我公司工作呢?"中年人又问。
"我总得把老乡介绍的走完再说咯!"楚静看着外面擦着额头的汗心急如焚。
"你看这样好不好?"中年人很小心地问,"你到我公司工作,我每个月给你开一万。"
楚静吓了一跳,转脸看他。中年人笑着说:"你有地方住,我有套房子闲着。你的生活也可以有专人照顾,一切都不需要你花销。工作很轻松,你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在家。你其余的开销我都给你报销……"
楚静冷冷一笑,一把撅起来中年人悄悄放在她腿上的手指。中年人养尊处优,显然没想到这个娇小玲珑的重庆女孩有这样的力度和手段不由叫出来:"哎哟!"
楚静暗暗使劲,中年人受不了了:"刘小姐,我错了我错了!"
楚静打开他的手:"我警告你--要么你陪我找工作,要么我就下车!"
"好好!"中年人赔笑道,"这样好了,晚上我请你吃饭?我们熟悉一下?"
"到时候再说!"楚静没好气地说,转脸看窗外。
第一部分为人所不为(4)
穿着运动服运动鞋的雷鹏快跑废了,气喘吁吁翻过路中间的栏杆。毕业于解放军体育学院运动系格斗专业的高材生体能还是不错的,再加上军校毕业还是运动专业的相对头脑简单是客观事实,所以他没别的办法只能跑路。
一个刚刚从商场走出来的穿运动服的中年男人眯缝着眼睛看他从眼前滑过去,注意观察着他的动作。他眼睛一亮,把东西交给身边的老婆:"我发现了一个苗子!你们先打车回去吧!"
雷鹏没命在街上跑着,后面跟上一辆桑塔纳。中年男人仔细看着他的背影,暗自惊叹。雷鹏口干舌燥,减缓速度在路边休息一会。他扶着栏杆大口喘气,看着地图计算距离。上面已经有五个签字了,他还有两个小时时间。他抬起头刚刚要继续跑,余光却看到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车。
中年男人从车上拿瓶矿泉水下来,跑过来递给警惕性十足的雷鹏:"小伙子,我跟了你半个小时了!喝口水吧!"
雷鹏不喝,警惕地注视着他,双拳已经握紧了。中年男人看他的表情笑笑,掏出证件:"我是国家长跑队的教练,我姓高。你是哪个体校的?还是哪个省队的?我怎么从未看你参加过比赛?"
雷鹏仔细看看证件,再看看这个笑容可掬的高教练才接过矿泉水拧开大口喝着还往头上浇。感觉到痛快了,他大出一口气。高教练仔细看着他的骨架:"你肯定是体育系统的吧?"
"我军体院的。"雷鹏缓和下来说,"我不是学田径的。"
"你应该改行。"高教练很客气,"有兴趣来国家长跑队吗?"
"早半年,你跟我说我会去的。"雷鹏苦笑,"现在不可能了,我找到工作了。"
高教练很失落:"你在哪个部队?我可以和总政体育局商量调你到专业运动队,你这样的素质不该被埋没。"
"我在地方,转业了。"雷鹏苦笑,"现在是……警察。"他想了半天说。
高教练很遗憾:"你还想从事体育专业么?"
"不了,谢谢你。"雷鹏笑道,看看手表:"我该走了,有很重要的事情做!"
"等等,你去哪儿我送你吧!"高教练一指后面的桑塔纳轿车。
一路上,高教练不住地在做雷鹏的思想工作,雷鹏不是笑而不答就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第一部分为人所不为(5)
"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么个样子?!"
林涛涛痛心疾首看着曾经高傲如同王子的王斌,现在他鼻青脸肿血流满面浑身青紫整个就是一个街头刚刚被暴打完的混子。
王斌嗫嚅一下,不说话。
"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林涛涛抓住他的肩膀,"你告诉我啊--你去哪儿了啊?!你知道韩晓琳走了吗?!如果你在她不会走的,你知道不知道?!"
王斌抬头看天想叹气,却喷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林涛涛急了一把给他按在墙上怒吼:"你告诉我!你告诉我王斌,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失踪了?!为什么你要拒绝她?!"
王斌闭上青肿的眼睛,许久:"我最近出了很多事情,我没法和你解释。我不想骗你所以我什么都不说,如果你还把我当兄弟就放开我。另外借点钱给我,我现在急需。"
林涛涛脸都白了看着似乎不认识的王斌:"这是你吗?这是王斌吗?!"
"是我。"王斌睁开眼睛看他,"你把我当兄弟现在就放开我,还有借钱给我。"
"你是不是吸毒了啊?!"林涛涛按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你告诉我,我不会送你去强戒!但是你必须告诉我!"
"我没有!"王斌断然说,"我把你当兄弟,所以不骗你!--我什么都不解释,放开,然后拿钱给我!"
"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吗?!"林涛涛怒吼,"你把我们都当成什么?!我们一起长大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的感情?你一走就是几个月,你知道不知道我们都多担心你?!韩晓琳打电话写信每次都要提起来你,你知道不知道?!你心里有她吗?有吗?!"
"我有!"王斌眼中冒火,"但是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除非你希望我骗你!你也不要告诉韩晓琳见过我--我就问你一句话,放还是不放?"
林涛涛长出一口气放开他:"多少钱?"
"五十足够。"王斌说。
林涛涛从兜里拿出钱包刷地全拿出来:"我这里就二百--老郑,你带钱没有?回去我还你。"
另外一个警察站在远处苦笑,他脚前墨镜他们蹲了一串。他掏出钱包扔过去:"你自己拿吧,真不知道你怎么搞的。"
"不用那么多。"王斌推钱过去,林涛涛都给他塞在口袋里面:"你给我记住了!--我们是兄弟,无论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扛!打电话给我!我现在在市局刑侦总队,现在是挂职在巡警锻炼。如果巡警没我就找刑侦总队,记住了?!"
王斌苦笑,点头。林涛涛痛心疾首放开他,王斌走了几步回头低声说:"涛涛,我跟你说句话。"
"说。"
王斌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我对党--绝对忠诚!"
林涛涛还没反应过来,王斌已经跑远了。林涛涛呆在原地,嗫嚅着:"什么意思啊?"
墨镜他们看着王斌跑了,也开始叫苦求饶。林涛涛烦躁地一挥手:"滚滚滚!"他们一溜烟跑了。
林涛涛找了个公用电话亭子打电话给老子:"给我转林副局长办公室,我林涛涛。……爸,我找到王斌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路上劫钱呢!……跟人打架打得特别惨……他没说什么,走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我对党绝对忠诚'……"
"你现在立即放下电话!"老林听到这里立即在电话里面断然喝道,"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见过他!他的名字以后提也不要提!别问为什么,这是命令!这是你老子的命令,也是公安局副局长的命令!执行命令,不要多问!"
啪!电话挂了,只剩下林涛涛傻在原地。
第一部分青梅竹马
徐公道看看手表,看着面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到达指定位置的学生露出笑容:"成绩都还不错嘛?最后一个三小时五十九分到的,最快的是楚静--只用了一小时五十分!"
正在给靠在座位上的王斌抹红药水的楚静得意地笑,满身臭汗的雷鹏在她旁边苦笑:"我要是女的,也早回来了!"
"切!"楚静白他一眼,"边儿去!离我远点,一身汗味儿!"转向王斌又是小心翼翼地:"这样疼不疼?"雷鹏悻悻地走了,做到肖天明身边去。
肖天明还在一边郁闷,想着什么。雷鹏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了喝两口:"我说你在合计什么呢?"
"点点要是真去医院了怎么办?"肖天明自言自语。
"什么点点?"雷鹏好奇地问。
"哦,我今天挂上的关系。"肖天明苦笑。"挂关系"是情报工作的黑话,意指和工作对象建立关系为我所用。"钱我肯定还给她,我怕的是她自己跑医院去了,没这个事儿啊!她肯定心里不舒服,觉得我是骗子!"
"那怎么叫点点?"雷鹏眨巴眨巴眼睛。
"她叫陈点点,理工大的。"肖天明还在寻思,雷鹏的脸已经笑烂了:"有情况啊有情况--我看你跟这个点点不仅是挂上关系了,还联络上感情了啊!"
"别胡说,这是纪律问题!"肖天明脸一黑,"让我找收拾是吧?!"
车已经开了,王斌满脸红药水。路过机场,他看着逐渐披上晚霞的客机起降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楚静在他身边坐着听音乐,摘下耳机塞给王斌:"你也听听!蛮好听的!"
王斌淡淡地笑笑,戴上耳机。悠扬的音乐声中,一个忧伤的男人在低声吟唱:"是谁和谁的心,刻在树上的痕迹;是谁和谁的名字,留在墙上未曾洗去。虽然分手的季节在变,虽然离别的理由在变,但那些青梅竹马的爱情不曾忘记……是谁给谁的信,藏在深锁的抽屉,是谁和谁和身影,留在泛黄的相片里。虽然情侣的誓言在变,虽然说谎的方式在变,但那些魂萦梦系的秘密不曾忘记……"
王斌静静地听着:"什么歌儿?"
"《青梅竹马》,周治平的。"楚静合着音乐在唱着。
外面远处客机还在起降,王斌默默地看着。他的脸上五颜六色,所以也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只有眼中泪花的反光,在擦黑的傍晚清晰可辩。
第一部分有疑点
"当我们唱着一些无聊的歌曲,谈着爱与不爱的问题,幻想是林黛玉爱着贾宝玉,或是牛郎织女约在七夕……而那些作过的梦唱过的歌爱过的人,那些我们天真的以为永远不会结束的事,而作过的梦唱过的歌爱过的人,留在漫漫岁月不能在续……"歌声在狭小却是温馨的卧室回荡着,韩晓琳坐在桌子前面呆呆地听着。眼泪滑在她的脸上,泪花盈盈看着面前小小的相册,里面都是同学们从小到大的合影和单人照。--在这个时候她才突然发现自从上初中以后王斌就没跟大家一起照过相,甚至是不得不拍的初中和高中的毕业照,一次是头天突然跟外面流氓打架受伤脸上包着纱布,还有一次是不知道怎么弄的被马蜂扎了眼皮发肿就戴了个墨镜。
原来十二岁以后的王斌只能存在于自己的记忆里面了……韩晓琳觉得好委屈,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哭出来:"王斌,怎么你连一张照片都不给我留下啊?!你的心怎么那么狠啊?!你知道不知道我其实不想出国,只要你一句话我就留下啊……"
"Nina?你怎么了?"哭声惊动了隔壁的女孩Sunny,她好奇地推门探头。Sunny来自台湾,汉语名字叫凌兰。两个人在一起合租有几个月了,都是学教育学硕士学位的所以关系也很好。
"我没事。"韩晓琳擦擦眼泪。
"又想家了?"凌兰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关心地问,随手翻着她面前的相册:"都是你的同学啊?"
"嗯。"韩晓琳点头,看见小时候一脸倔强的王斌眼泪又出来了。她伸手合上相册,勉强地笑笑:"我好了,你的论文写完了吗?"
"还没呢。"凌兰调皮地笑翻开那页相册,指着王斌:"这个男生蛮可爱的啊,是你弟弟吧?"
"我要有这个弟弟早就被气死了。"韩晓琳无奈苦笑。
凌兰看看照片日期转转眼睛:"那是你的男朋友?"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算我什么人。"韩晓琳伤感地说,"他也许根本就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呢?你这个大美女要是在台北,不知道多少男生追咯!"凌兰笑着搂住韩晓琳的肩膀,"要不我介绍你给我表哥吧?他肯定喜欢你!"
"别开玩笑了。"韩晓琳黯然说,"我不想谈朋友,我来是学习的。"
电话响了,凌兰跑到客厅拿起来听了几句,喊:"Nina,找你的!是个男生哦!"
韩晓琳纳闷地拿起来:"哈罗?"
对方是个典型的美国人:"哈罗!韩小姐吗?我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麦克。我是FBI特工,可以请你出来喝杯咖啡吗?"
"FBI?"韩晓琳纳闷地问,"你们找我干什么呢?"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谈一谈。"麦克很随和。
韩晓琳怀疑地问:"我没有违反美国法律,为什么你们要找我?"
"我并没说你违法,我只是想和你进行一次谈话。"麦克笑着说,"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
"你如何证明你的身份?"韩晓琳问。
"我会出示我的证件。"麦克说,"如果你方便,半个小时以后就在你家对面的咖啡馆见面好了。我穿黑色西服,坐在靠窗的位置。"
韩晓琳拿着电话发了半天傻,但是还是去换衣服去了。FBI--美国联邦调查局,在人家地头是惹不起的。何况现在是光天化日,自己也没什么亏心事,去就去吧。半小时以后,穿着朴素牛仔服的韩晓琳出现在咖啡馆。坐在窗口的麦克笑着站起来伸出右手:"韩小姐,我是麦克。"
韩晓琳坐在他的对面纳闷地看着他:"麦克先生,我可以看一下您的证件么?"
麦克拿出FBI徽章交给她笑着说:"当然,这是应该的。--您喝点什么?我买单。"
"黑咖啡,不加糖。"韩晓琳看证件应该不会有假,就对走过来的侍者说。咖啡端上来,她慢慢搅动着勺子还是不明白FBI找自己干什么。麦克笑着翻着自己面前的材料用基本熟练的汉语说:"我们可以用汉语交流,我在中国留过学--韩小姐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这是中国国内不错的学校,那么为什么你还要到美国来留学呢?"
"我想出来看一看,学习一些西方国家教育界的经验。"韩晓琳斟酌着用词小心地说。
"你是中国共产党党员?"麦克随口问,"你对资本主义有什么看法?"
"我不是学政治的,对这个似乎没什么看法。"韩晓琳不想刺激对方,"在中国的大学,优秀学生都有入党的可能,这恰好证明我很优秀。"
"好,下一个问题。"麦克笑着说,"你在中国的家庭情况可以介绍一下么?"
"我父亲是政府公务员,我母亲是教师。"
"你父亲是哪个部门的公务员?"麦克似乎很感兴趣。
"外贸部的。"韩晓琳没觉得这个有什么不能说。
麦克抬起头,想了想:"可以知道他的级别吗?"
"普通干部。"韩晓琳不想惹麻烦。
麦克点点头,笑着问:"韩小姐还认识什么党政机关的人士么?或者军队的?"
"不认识,我是学生。"韩晓琳逐渐觉得不正常。
"韩小姐有男朋友吗?"麦克又问。
韩晓琳想想,笑了:"有。"
"可以知道你男朋友的工作吗?"
"可能现在是律师吧。"
"可能?"麦克紧追不舍。
"他是学法律的,但是我们很久没见。"韩晓琳说,"应该是在律师事务所工作,他是个很出色的学生。"
"他的家庭背景呢?"
"孤儿。"韩晓琳心想这你总问不出什么了吧?
麦克点点头,笑了:"这样好了,韩小姐不知道有没有兴趣给我们做一些事情?我们会提供相应的报酬。"
"我有奖学金。"韩晓琳越想越不对劲。
"那你有留在美国的打算吗?我是说成为美国公民?"麦克笑着问。
"没想过,我喜欢北京。"
麦克点点头:"好,我的工作完成了。"
"我可以走了吗?"韩晓琳站起来。麦克点点头,韩晓琳不卑不亢地走了。麦克点燃一根万宝路,想了想在韩晓琳的材料上写下"有疑点,需要深入调查"。
第一部分烈士
咣!那个秃顶被扔进地下室,他脸整个被打肿了眼睛都睁不开。昏暗的灯光下,坐在里面抽烟的周新宇站起来慢慢走到他跟前蹲下。秃顶眯缝着眼睛,看见了周新宇冷峻的目光。
"我没想到会是你。"周新宇的话是由衷的,"作为同行,我敬佩你的耐心和本领;作为敌人,我只能这样对待你。"
秃顶艰难地浮出一丝冷笑,吐出一口血唾沫。周新宇用手绢擦去他眼前的污血,淡淡地说:"你还不肯说吗?最好的间谍是没发现的间谍,你现在已经被发现了--你的谍报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秃顶艰难地说。
周新宇淡淡地笑:"我给你看样东西。"他拿起一张纸打开。"上面有你的签名,你向香港报界承认自己是中共间谍,在进行破坏香港繁荣稳定的活动--97将至,你该知道这个声明的分量。"
秃顶艰难地睁大眼睛,周新宇把纸距离他近一点:"是技术专家做的笔迹,没人会看出是假的。这里还有照片,当然也出自我们的技术专家;如果需要我可以让局里做个和你的谈话录音出来。"
秃顶笑着看周新宇:"你这手……早就是小儿科了……"
"对你这样的老手是小儿科,但是你仔细看上面的签名--不是你现在的化名,是你的真名!"周新宇把声明凑近一点,"你的真名,自己不说我们怎么知道的?!"
秃顶惊讶地睁大眼睛,许久他吐出两个字:"叛徒……"
"对,你们内部有我们的鼹鼠。"周新宇坦然说,"不然我不可能一下子就确定是你,而且毫不犹豫对你下了手段!你其实是我信任的老同志,我过去一直以为你是党国的精英!"
秃顶看着那个签名,艰难地说:"你要我说什么?"
"你的上级组织,你的情报网组成,联络方式,我统统都要。"周新宇不动声色,"我知道你不怕死,不过我用这个拿来换你的身后清名,不过分吧?"
秃顶苦笑:"好,我可以告诉你……我要坐起来……"
周新宇扶着他坐起来,秃顶艰难笑着:"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讲。"周新宇把耳朵凑过去,秃顶一字一句地说:"小子,你记住了……我对党--绝对忠诚!"
周新宇一愣,秃顶已经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周新宇惨叫一声,秃顶死死咬住不放手。暗处的两个小伙子扑上来怎么也拉不开,秃顶嘴下有力,周新宇惨叫着耳朵已经出血。一个小伙子拿出匕首直接就捅入秃顶的后心,拔出来血就涌出来,再捅进去……一直到秃顶彻底松开嘴,猝然倒在地上失去了呼吸。
周新宇捂着耳朵高叫着:"叫车送我去医院!啊……"一个小伙子问他:"这个尸首怎么处理?"
周新宇一脚踢倒他:"谁让你弄死他的?!妈的现在线索全断了!"他看着死去的秃顶,耳朵还在流血。他拿起声明和照片都撕烂了扔掉,叹口气:"是个汉子,不难为他了。去通知中共驻香港机构,到我们指定的位置收尸。"
两天后,在北京的冯云山看到了烈士的尸体。他没有眼泪,只是用苍老的手滑过烈士的脸。很多往事浮现出来,他压下去。隐蔽战线的斗争永远不为人知,却永远是你死我活。
唯一支撑他们的,只有一句话:
"对党--绝对忠诚!"
第一部分招募
S形车道上,十几辆奔驰轿车紧紧咬着尾巴在急驰绕过路障。
徐公道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果你们不选择这个事业,你们日后可能成为出色的党政领导、律师、企业家、军官、警察、艺术家或者学者。--而你们已经永远失去了成为各自领域精英的机会,因为你们已经献身一个秘密的事业,一个充满艰辛、挑战和危险的事业。你们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属于这个事业,属于党的情报工作。"
夜间的运5运输机上,身穿高空代偿服的王斌戴上风镜竖起大拇指。频闪的红灯灭了,绿灯亮起,王斌第一个跃出机舱。肖天明、楚静、雷鹏等鱼贯而出扑向夜色当中的群山,伞花在夜空陆续绽开。
徐公道的声音在继续:"你们要掌握各种常人所不能掌握的特殊技能,包括军事、政治、语言、法律、心理学、社交等等并且可以熟练运用。你们要学会招募工作关系、建立情报网、情报的传递和分析、密码密语、审讯和反审讯、渗透侦察和反渗透侦察……更重要的是学会运用你们的大脑--情报干部不是超人,但是他具有超出常人灵活的大脑才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格斗馆内,王斌和雷鹏面对面在进行一招制敌的演练。杀声迸出,白刃飞舞,王斌一个箭步将雷鹏持刀的右手绕在自己右臂上,同时击打雷鹏的膝盖将他按倒在地上。周围的学生们都在教官的严格指导下进行格斗训练。
徐公道的声音仍然是那么不紧不慢:"和复杂人等打交道是你们日常工作的最重要组成部分,你们都是优秀的大学生,但是从此以后要出没各种灰色甚至是黑色的场合,会见到社会的各种阴暗面。你们是中国共产党员,中国法律的捍卫者,但是却要学会如何去适应这种阴暗面并且将这些灰色甚至黑色人物为我所用。无论在境内还是在境外,你们都要经常出没复杂场合会见复杂人等,甚至可能会卷入各种复杂的环境--你们时刻要记住你是党的情报干部,逢场作戏不能改变你的本质,'出淤泥而不染'是对你们最基本的要求!"
模拟的KTV包房,身着西服的王斌衣冠楚楚,在和对面的训练教官伪装的对手谈话。言谈笑语之间两人把酒言欢,却是各自有各自的主张。监视室,徐公道坐在监控屏幕前观察着王斌,打分。
徐公道的语音坚定而果断:"所谓情报工作,有两层含义。第一,刺探对手不想被我们知道的秘密,以此作为我对其公开外交、政治、军事、经济等工作的依据;第二,给对方对我实施的情报刺探工作造成障碍,保护我们的秘密,并且制造假情报,造成他们对我各种公开工作决策的失误。秘密工作是为公开工作服务的,这个在古今中外都是情报工作的根本原则。所以情报干部永远不能曝光,不能凌驾于公开工作之上,你们要默默无闻,甘当无名英雄!"
王斌在昏暗的灯光下学习密码发报,嘀嘀声中汗水从他额头流下来。
教室里面,徐公道转向面前的学生们:"所有的一切训练,都是为了要你们达到一个要求!党对情报干部的要求--精干内行!"
"情报工作一般会被分为技术情报和人力情报两大部分,你们在未来所要从事的主要是人力情报领域。"徐公道看着围着自己席地坐在草坪上的学生们缓缓地说,"任何情报工作最终还是要靠人来完成的,技术永远也不能替代人的作用。这就牵涉到一个问题--如何招募适合做情报工作的人?招募情报人员也分为两种情况,合法招募和非法招募。合法招募主要是类似于你们这种在境内通过组织程序选拔上来的青年后备力量,而非法招募则主要在境外对象国家和地区开展,针对特定目标群体选择合适的招募对象,对其进行攻心战术最后为我所用--这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情报工作的魅力就在于此--征服你企图招募的对象--注意,是对'人'的征服!用你的人格魅力、政治思想工作手段和设身处地为其设想的良苦用心去感召他投身我们的事业!当然不可避免可能会使用胁迫的手段,但是我不鼓励你们这样做,因为被胁迫是不会发挥招募对象最大的主观能动性的。--一句话,从事情报工作的干部要懂得江湖道义,要够朋友!这样才会真正征服对手,也就是最完美地完成了招募!"
王斌在更衣室换运动服,镜子里面是个硬朗的小伙子。
"征服--从思想上去征服对手,然后经营他!"徐公道的话很有煽动性。
王斌咣地关上铁柜子,声音如同他此刻的决心。
伴随他跑在公路上的脚步,徐公道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记住--没有人没弱点,所以你们要学会观察和分析对象。只要准确抓住弱点,没有不可以征服的人!"
王斌在山间公路跑步,慢慢接近穿着运动服的雷克明。雷克明扫了他一眼,继续跑步。王斌微笑着和他并排:"宋先生每天都起这么早啊?"
"习惯了。"雷克明淡淡地说,"退休以后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做。"
"作为一个爱国军人,一个老资格的政工干部,你严于律己的作风让晚辈十分钦佩。"王斌笑着说。
雷克明看他一眼:"你们大陆的喜欢拍马屁吗?"
"哪里,晚辈的肺腑之言。"王斌客气地说,"我阅读过您关于军队政治思想工作的报告,爱国之心让我很是感动。不管如何,我们都是一个祖宗,都是中国人--对吗?"
"年轻人,你太着急了。"雷克明苦笑停下脚步,"像你这么招募工作关系,十个有九个要被吓跑。"
"那不还剩下一个吗?"王斌苦笑。
"剩下一个,去情治机关报告去了。"雷克明眨巴眨巴眼睛笑笑,拍拍王斌的肩膀跑步走了。王斌留在原地苦笑,雷鹏从后面跑过来:"砸了?"
王斌点点头:"该你了。"
雷鹏一脸苦相:"我招募他?!他不把我的屁股打开花才怪!"他硬着头皮跑过去,跟上雷克明小心翼翼地:"宋先生?"
雷克明不看他继续跑,雷鹏跟上并排:"宋先生,前几天我跟您……"
雷克明转脸一看他,雷鹏下面的话就被吓回去了,他嗫嚅着:"爸……"
雷克明哭笑不得:"滚吧,等你学会怎么演戏再来招募我。"
第一部分宝岛台湾
"Nina,这是台湾最新的流行音乐!"凌兰欢快地跑进韩晓琳的宿舍递给她一张CD,"我表哥从台北回来带给我的!你听听!"
正在看书的韩晓琳跳起来:"太棒了!给我看看,谁的?"她抢过来:"哎呀!小虎队!真棒!"她塞进CD机,打开音乐。欢快的节奏响起来,她看着歌词跟着节奏唱眉飞色舞,恢复了一个女孩的本色。
"Nina,你那么喜欢台湾的音乐,喜欢台湾吗?"凌兰好奇地问。
"喜欢啊!宝岛台湾,从小就学日月潭!"韩晓琳笑着说。
"那你想不想去台湾呢?"凌兰问。
"想啊!"韩晓琳笑着说,"如果有机会去台湾玩玩当然好了!我还想去看小虎队的演唱会呢!"
凌兰就不继续了,笑着说:"对了,我表哥那边有带来的小虎队演唱会录像带你要不要看呢?"
"哎呀太好了!"韩晓琳笑着说,"你替我谢谢你表哥了!"
"我表哥可想认识你呢!Nina!"凌兰贴着韩晓琳的耳朵说,"他是驻美记者,一表人才,可到现在还没女朋友呢!"
"我说你说什么呢!"韩晓琳不好意思了,"我不跟你说了吗?我有男朋友啊?"
"就是那个叫王斌的男孩?"凌兰好奇地问,"可是他怎么也不给你写信打电话啊?"
"他可能……工作忙吧。"韩晓琳黯然说。她专门给林涛涛打电话问了好几次有没有王斌的下落,先是很着急地说没有,后来好像就变得支吾了。在她的追问下,林涛涛还是没有说,最后一口咬定没有王斌的下落。她感觉到林涛涛肯定知道王斌去哪儿了,只是故意瞒着她。只是隔着太平洋自己怎么也逼问不出来,干着急没办法。
"他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啊?"凌兰纳闷地问,"那么神秘啊?你不是说他是律师吗?律师有那么忙吗?"
韩晓琳掩饰地笑笑:"可能是刚刚到工作岗位,要熟悉适应吧!"
"你也不给他家打电话问问?"凌兰好奇地问。韩晓琳脑子里面闪过冯云山的工作单位,苦笑:"最好别打他家的电话了,我在国外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呢?"凌兰更纳闷了。
韩晓琳挑开这个话题:"对了,你表哥能找到小虎队的签名么?"
"这个,你自己问他不好吗?"凌兰笑着说,"他是真的想认识你啊!你这个来自大陆的大美女,可让他这个王老五惦记了!"
"你又胡说了吧?"韩晓琳笑着打她,"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第一部分耐心
"耐心最重要--招募一个工作关系是很复杂的系统工程,一旦你开口就要有把握,否则就不要开口。所以你们要在事先做好研究对象的细致工作,查阅大量的资料,通过各种侧面接触,全面去了解你的工作对象--甚至是他最不为人知的隐私。要知道,他本来就有的隐私是真正的隐私,不是你们制造出来的假隐私,真隐私的杀伤力是惊人的。如果工作对象孤注一掷,他完全可能把你们制造的假隐私汇报上去求得上司的谅解,而一般情况下他的上司出于鼓励和保护下属的目的确实也会谅解这种被勾入圈套的假隐私行为。所以,你们要耐心,再耐心,通过多个侧面去观察你的工作对象。"徐公道面对学生们很耐心地说,对他的长篇大论学生们也是很耐心地听。
台灯下,王斌在细致研究雷克明伪装的工作对象的资料,试图发现他的弱点。他的眼前放着十几张雷克明不同时期的照片,他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之中,这些零散的照片组织起来成为一个个连贯的镜头。身穿台军少将制服的雷克明--"宋先生"走过不同的历史时期……突然,画面静止了。王斌重新翻出那张照片,"宋先生"穿着燕尾服在指挥交响乐队。
雷克明在山间公路跑步,停在悬崖边上清清嗓子开始放声高歌。《祝酒歌》从他嗓子里面唱出来,还十分高昂。旁边有掌声,他不动声色。王斌站起来拍着巴掌过来:"宋先生,不愧是奥地利帝国皇家音乐和表演艺术学院的高材生。"
"知道我曾经在那里留学并不困难。"雷克明淡淡地笑,"所有的履历表都写着。"
王斌走过来笑着看群山:"不过可能并不是所有的履历表都会写,和你同班的有一个来自中国大陆的女留学生。"
雷克明看了他一眼,王斌不看他自己做着运动:"她现在在中央音乐学院当教授,有过一次不幸的婚姻,现在独身。"
雷克明脸上浮出一丝苦笑:"你还有什么关于她的消息?"
"她一直在等一个人。"王斌说,"我来找你以前,和她谈过一些关于那个人的事情。"
雷克明不说话,王斌继续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带话给她的吗?"
雷克明脸上浮出真诚的笑意:"祝贺你,年轻人。你找到了这个假想敌的隐私,抓住了他的软肋--他已经开始成为你的关系了。"停顿了一会,他又说:"这么多学生里面,你最耐心。"
第一部分表哥
密西西比河波澜壮阔,两岸风景秀丽。河边,来自密西西比大学的学生们正在组织野营。男生们在钓鱼,女生们在烧烤,也有几个学生下水游泳,甚至有男生全裸下水引起女生们一片惊叫。教育学院的韩晓琳比较腼腆,坐在上面的草坪上看书。穿着三点式的凌兰湿漉漉跑过来:"Nina,你怎么不下去玩啊?"
韩晓琳笑笑:"我这还有功课没做完呢!"凌兰一把拉起来她:"走走走!现在做什么功课啊?我们下去玩去!"
远处的公路上,一辆福特车内。一个中年男人放下望远镜:"你说的就是那个女孩?"
"对,我觉得她身上疑点很多。"正在吃汉堡的FBI特工麦克说,"可能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也可能可以和我们合作,只是这需要做工作。"
"约她出来再进行谈话吧。"那个中年人看着韩晓琳的资料,"她的背景有我们感兴趣的地方。如果可以招募她,就把关系转给CIA,可能对中国大陆的工作会有新的突破口。"
一辆银白色的德国大众轿车擦肩而过,带起来的风把汉堡的油掀起来抹了麦克一脸:"上帝!我一定要控告他超速驾驶!"
中年人仔细看看车,苦笑:"有人要比我们先下手了,麦克。"
麦克仔细看看那辆停在人群外的车,下来的是个华裔男子:"那是谁?"
"我们在亚洲福摩萨的同行,不过在这里公开身份是记者。"中年人说,"让他去吧,如果引起什么麻烦我们的手是干净的,如果有成果我可以要求他与我们分享。"
面容和善外形俊朗的凌陆下车走向正在拉换了三点式泳装出帐篷的凌兰:"小妹!"
"表哥,你怎么才来?"凌兰笑着问,"这个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Nina,中国大美人!"
韩晓琳脸红扑扑,拿浴巾裹住自己的上身:"嗨!"
凌陆笑着伸出右手:"果然是东方美女啊,我是凌陆。《中华日报》驻美国记者,认识你很高兴。"
凌陆看来和这帮学生很熟悉,大家都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韩晓琳裹着浴巾被凌兰拉出帐篷,羞涩地坐在篝火对面。凌陆熟练地烤着鱼,很绅士地递给韩晓琳:"Nina来美国半年,看来还不适应美国的生活啊!"
"有些东西,可能是我永远也改变不了的。"韩晓琳道谢苦笑,"其实我宁愿现在回公寓去看书,写论文。"
"我一直想回大陆看看。"凌陆黯然说,"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虽然做的是记者这行,但是还是身不由己啊!"
"现在祖国欢迎台胞回去多看看,怎么凌先生有麻烦吗?"韩晓琳好奇地问。
"不是,是一直没有机会。"凌陆笑着说,"其实我一直想找个大陆的女孩做女朋友,我喜欢传统类型的女孩。凌兰一介绍,我恨不得马上见你。"
"凌先生见笑了,我有男朋友的。"韩晓琳脸一红,"不过我倒是可以介绍北京的女孩和你认识,互相写信。在北京有很多女孩很不错的,我只是很平凡的一个。"
凌陆笑笑:"可是我对你一见钟情。"
韩晓琳严肃起来:"凌先生,虽然我人在他乡,但是你要记住一点--我是中国大陆女孩!"她起身走向帐篷,对凌兰喊:"我去换衣服,先开车回去了,你自己搭他们的车回去。"
凌陆苦笑,凌兰走过来不屑地:"怎么?早告诉你了吧,对她不能太着急了!"
"我自有办法。"凌陆起身走向自己的车。
韩晓琳开车进了市区,凌陆的车紧跟在后面。韩晓琳拐弯,凌陆超车和她并排。韩晓琳不搭理他径直开车,凌陆超车挡在她的前面。韩晓琳踩刹车,凌陆起身下车。韩晓琳不搭理他也不开车窗,凌陆笑着说:"Nina,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
一辆巡逻警车慢慢停在后面,韩晓琳解开安全带下车:"Help!"两个身材高大的警官下车,手扶着腰间手枪警惕地看着他们。凌陆急忙举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在警官的命令下凌陆开车离开。韩晓琳感激地对警察道谢,警察笑笑摆手。韩晓琳开车回公寓了。
晚上凌兰回来,韩晓琳已经洗完澡在看书。凌兰进来,韩晓琳很没好气也不搭理她继续看书做功课。凌兰笑着说:"哎呀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啊?Nina,我表哥真的没有恶意!他只是喜欢你!"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有男朋友的!"韩晓琳严肃地说,"我来美国是来学习的,所以以后我不想再出现这种情况!"
"好好好!"凌兰道歉,"以后不会了!"
"我要做论文,你出去吧。"韩晓琳继续看书,凌兰想想:"那我去超市了!"她推门出去,韩晓琳继续看书。
一会凌兰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她把东西放在厨房整理好。接着拿出一包中国茶叶,打开盖子取出一点放进玻璃杯,然后从身上取出一包白色药粉倒进去,加上热水搅拌均匀。无色无味的药物立即速溶在热茶当中,绿色的茶叶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中慢慢旋转着自己的身躯。
韩晓琳还在看书,凌兰走进来把热茶放在她的桌子上:"算是我道歉了好不好?这是你最喜欢喝的碧螺春,我好不容易在超市找到的!怎么样?不生气了吧?"
韩晓琳惊喜地拿起茶杯:"哎!你从哪儿找到的啊?现在超市进中国茶叶了吗?"
"是啊。"凌兰看着她的表情笑着说。
韩晓琳闻了闻茶香,一股久违的芬芳渗透进她的心肺。她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几口对凌兰笑着说:"谢谢了!"
凌兰的笑很奇怪:"都喝了吧,这里还有呢。都是给你准备的。"说完就出去了。
韩晓琳没多想继续喝茶,然后放在桌子上继续看书。不一会,她觉得头晕脑涨,眼皮打架。奇怪,自己一向休息很正常啊?她努力撑着自己的眼皮,可是似乎已经不听自己控制了。她栽倒在桌子上昏昏沉沉,似乎在睡觉,又似乎睡不着。
模糊之间听见大门响,有人走进来。她想睁开眼却很困难,接着感觉有人把自己抱起来。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第二部分没有任何理由
"招募的方法多种多样,有的甚至可以说是卑鄙。"徐公道看着学生们说,"从实战角度,我不鼓励你们使用卑鄙的手段,因为这对工作对象造成的伤害太大,反过来可能适得其反,会伤害我们的工作。但是你们必须了解卑鄙的手段,因为你们以后可能会遇到对手这样来对付你们。"
王斌和肖天明等静静听着。
"性讹诈是最传统的卑鄙手段之一。"徐公道严肃地说,"使用性手段讹诈对象从古代的间谍工作就开始了,一直到今天还是各国各地区情报机关最常用的招募和策反手段之一。"
雷鹏听得很认真,旁边的楚静脸红了低头。雷鹏看看她,不解地问:"上课呢,你干吗呢?"楚静白他一眼:"你就是喜欢听这个!"雷鹏被呛了一下,讪笑,继续听课。
"情报工作的对象,绝大多数是值得你付出代价的那种当地精英人才。他们不同于社会上的小混混或者黑社会,他们的前途一般都是相对光明的,所以他们更看重个人影响。"徐公道说,"你们都很聪明,应该明白一旦他们沾染上性讹诈的边会不顾一切隐瞒这种事情--这就会被对手情报员所利用,所以我们常常说如果不严于律己,一失足成千古恨就是这个意思。"
王斌的脸色有点不对,他呼吸变得急促。
"尤其是身份高贵的女性,一旦陷入性讹诈的陷阱,精神会完全崩溃。这个时候她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服从;否则,一切都会被毁掉--家庭、爱情、亲情和朋友!所有的一切都被毁掉!"
王斌的心口突然剧烈疼痛,他捂住心口倒在桌子上呼吸急促。豆大的汗珠冒出来,肖天明扶住他:"你怎么了?!"楚静和同学们跑过来,王斌被扶着坐起来张嘴却失语。
徐公道撕开他的衣服按在他的心口上:"你有心肌梗塞的历史?"
王斌摇头,呼吸还是很急促。徐公道看着他苍白的脸高声命令:"快去叫医生!"
王斌的额头上都是汗珠,苍白的脸上仿佛突然间一下子失去血色。楚静都着急哭了,喊着他的名字,而他已经无力回答。他的脑子昏昏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什么都没法思考。当医生冲进来的时候,他无力地流出眼泪。
一如他在那个八岁的清明节,冥冥之中流下的眼泪。
没有任何理由。
第二部分这是为什么
韩晓琳是被下身的灼疼刺醒的,她难受极了浑身酸疼。口渴的要命,从未这样渴过,这是怎么了?她微微睁开眼睛,下身的灼疼让她呻吟出来,眼泪都疼出来:"妈妈……"
啪!闪光灯又亮了一下。韩晓琳吓了一跳但是已经无力尖叫,她的神智渐渐清醒过来。浑身冷冷的,怎么会没穿衣服呢?她冷得直打哆嗦,加上那种灼疼,她体验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难受。
啪!闪光灯又亮了一下。这个时候韩晓琳逐渐看清楚周围,一个裸体的男人拿着一次成相的相机在对着自己拍照。韩晓琳尖叫一声伸手去抓被子却什么也抓不住,她想坐起来却又无力地软在枕头上。天旋地转,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Nina,你醒了啊?"凌兰笑眯眯地靠在她的身边。韩晓琳惊恐地看着赤身裸体的凌兰,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了?!凌兰扶着她的头在她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你真漂亮!真的,难怪他那么喜欢你。"
韩晓琳尖叫一声看见了赤身裸体的凌陆。凌陆把成像的照片拿出来笑眯眯地给韩晓琳看,韩晓琳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坐起来抱住脑袋尖叫着:"啊--"
"Nina,你要安静。"凌兰凑过来要抱住她,被韩晓琳蹬开了。韩晓琳抱着脑袋尖叫着,世界的一切好像都被颠覆了。白天变成了黑夜,天堂变成了地狱……她尖叫着,在墙上撞击着自己的脑袋,神经彻底崩溃了。
凌陆上来粗暴地按住她的胳膊给她按在床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韩晓琳:"你看着我,看着我。……看看这墙上的照片,这些照片告诉你在这两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韩晓琳尖叫着,长发凌乱,眼泪流在脸上。凌陆诡异地笑着看着韩晓琳再次进入她的身体,韩晓琳感觉自己要被劈开了:"啊--"
凌兰拿起相机,继续拍照。韩晓琳徒劳挣扎着,尖叫着,然而一切已经无济于事。她的力气也彻底耗光了,无力地哭着:"为什么?为什么--"
疲惫的凌陆离开韩晓琳的身体,韩晓琳已经木然。眼泪默默地流淌着,她已经不知道活着是个什么概念。凌兰拿着照片给她看:"Nina,你真漂亮!看看,你的身材多好!"
"你们杀了我吧……"韩晓琳只能吐出这几个字。
"如果有必要,我会杀了你。"凌陆脸上没有笑容,"但是很明显,没有这个必要。有更好的折磨你的方法,比死更难受。这些照片可以寄给你在大陆的父母还有朋友,他们会很惊讶看见一向是乖乖女的韩晓琳在床上是这个样子,还是三个人。"
韩晓琳看着凌陆,无力地流着眼泪:"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你表妹的同学……"
"她不是我的表妹。"凌陆冷冷地说,"韩晓琳同志,欢迎你加入我们。"
韩晓琳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也不是记者,我是T地区军事情报局的中尉谍报员,凌陆是我的化名。"凌陆冷冷地说,"凌兰是少尉谍报员,我们不是亲戚。欢迎你加入我们的组织,韩晓琳同志。从此我就是你的直接领导,你的代号是'白鹭'。"
韩晓琳惊恐地睁大眼睛:"我不会叛党的……你们,你们这群狗特务……"
"你可以不加入我们,也可以自杀。"凌陆的声音很冷拿起那堆照片,"这些,还有墙上的这些照片都会寄给中国大陆你的父母还有你所有的同学朋友。你的父母都是有身份的人物,他们的女儿这个样子我想他们活得未必会如意。我还可以卖给色情画报,他们也会很高兴看见中国大陆留学生还是美女的性爱照片。你以为你死了就清净了吗?"
韩晓琳震惊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你加入我的组织,"凌陆冷冷地说,"我给你一分钟考虑时间,一分钟后我会叫UPS把这些照片以最快速度寄到中国大陆去。现在还剩下五十秒。"
"狗特务,我不会叛国的!"韩晓琳喊出来,"你们杀了我--"
"四十秒。"
"啊--"韩晓琳在墙上撞击着自己的脑袋。
"三十秒钟。"
"你们这群混蛋--"韩晓琳狂暴地哭喊。
"二十秒。"
"我杀了你们--"韩晓琳起身去抓裁纸刀,被凌兰一脚踢倒。她脑袋磕在桌子上,捂着脑袋哭喊着:"我杀了你们--"
"十秒。"
"我杀了你们……"韩晓琳无力地哭着。
"时间到。"凌陆抓起床头柜的电话就拨号。
"不--"韩晓琳惊恐地喊着,无力地抽泣着:"我答应你们……"
"签字。"凌陆拿出一张纸,"这是组织登记表,还有誓言。"
韩晓琳的手里被凌兰塞过来一支钢笔,她无力地抽泣着看着面前的登记表。凌陆狠狠抽了她几个耳光,怒吼:"签字!"
赤身裸体的韩晓琳彻底被打晕了,哭泣着签字,接着被强制按了指纹。--在那一瞬间,她的灵魂被迫出卖给了魔鬼。韩晓琳的右手被凌兰松开,她尖叫着:"啊--这是为什么--"
她精疲力竭地跪在地板上,趴下肩膀抖动着哭泣,声音弱下来:"这是为什么……"
第二部分难忍能忍
"啊--"
王斌尖叫一声从宿舍的床上坐起来,上铺的肖天明马上就翻身下来,对面的雷鹏也爬起来了。王斌浑身战栗着,雷鹏抓住他的肩膀:"你怎么了?!醒醒,醒醒!"
灯开了,宿舍的弟兄们都起来了。肖天明倒了一杯热水,拿药给王斌。王斌一把打开药,眼泪默默流出来,浑身还在战栗。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眼泪怎么也忍不住。雷鹏拿凉水泼在他的脸上:"我操?!你到底是怎么了,你醒醒啊?!"
王斌如梦初醒,看着大家还是那么惊恐。徐公道和雷克明走进来,大家都起立。王斌看着他们还是木然的,徐公道叹口气。雷克明仔细观察王斌,试图找出他这样的原因。
白天的办公室,徐公道和王斌在谈话。他翻着王斌的材料,遗憾地说:"王斌同学,我们经过研究认为你可能不适合从事国家安全工作。我们会适当安排你的分配,你要离开这里了。"
"我不走!"王斌起立,冲动地说。
"这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徐公道也很遗憾,"你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之一,你有这种天赋。我也不希望看见这种损失,不过你的身体条件似乎不能从事这种高压力的工作。"
"我真的没事,教官。"王斌恳切地说,"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心脏病的历史,这是偶然的!"
"五个小时之内,出现两次偶然?"徐公道苦笑。
王斌也被噎住了,随后他恳切地说:"教官,我可以不可以不走?我希望从事国家安全工作,哪怕是做辅助工作?"
徐公道思考着:"让你走是对你负责,你的素质很好,在别的工作领域会成为拔尖的人才。你即便留下,也不能成为最好的人才了……我本来是打算把你外派出去的,你有这个潜质。"
"我可以从事国家安全领域的任何工作。"王斌黯然但是却坚定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是我的神经太紧张了。教官,我希望留下完成训练,并且可以在国家安全机关工作!"
"那好吧,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徐公道点点头,"你现在开始把重点放在国内侦察领域学习,虽然你可能不能成为一把出色的剑,但是我相信你会是一面坚固的盾!"
"是。"王斌立正。
格斗馆内,学生们在练习着格斗。王斌面色阴郁地走进来。楚静、肖天明和雷鹏都关注地看着他。王斌走过来脱下外衣扔在一边:"雷鹏,来打我。"
雷鹏苦笑:"我说哥们,你先歇歇吧。"
"来打我!"王斌怒吼。
"王斌,你别这样。"楚静着急地说,"你现在身体……"
"我身体没事!"王斌第一次对女孩怒吼,"你们不要管!--雷鹏,来打我!"
"王斌,我送你回宿舍。"肖天明把手套摘下丢给雷鹏走过来。王斌起来就一脚踢在肖天明胸口,肖天明被踢倒在地。他起身揉着胸口:"你疯了?!"
"你们来打我啊--"王斌怒吼。
雷克明冷冷地看着,把黑色贝雷帽摘下来丢在一边解着迷彩服走过来:"我来。"
王斌冷冷看着雷克明摆好姿势,雷克明双手随便动动:"来吧。"
王斌怒吼一声扑上去,雷克明一低头闪过他的直拳。几乎在同时一拳就打在王斌肚子上,王斌痛苦地弯下腰。雷克明起身一个飞腿,王斌就直接飞出去了。楚静急忙跑过去扶起他:"王斌,王斌!"
雷克明冷冷看着鼻子流血的王斌站起来:"作为一名情报干部,如果没有超出常人铁一样的神经,那么就是对党和祖国的犯罪--你记住我的话。我不关心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希望看见你从这里滚蛋。"
王斌擦掉鼻子的血,低下头拿起散手手套戴上。楚静着急地看他:"你还要打啊?你打不过他的!"
"我参加训练。"王斌冷冷地说,他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坚毅。他把两个手套对头碰碰,跳了两下就进了场地。雷鹏还是和他对手,两人拳来脚往。王斌已经找回了往日的自信,身手敏捷。
格斗馆内的高处一字排开挂着十六字标语:
"难舍能舍,难忍能忍,难行能行,难为能为"。
第二部分翠竹山庄
东南亚某地,山地丛林环绕的一个军营。大雨瓢泼当中,面色黝黑的叶教官穿着虎斑迷彩服,冷眼看着几十个年轻学员喊着番号在自己面前跑过。墙上是醒目的大标语:"禀承先烈遗志,敢做革命先锋"。这是T地区军事情报局的秘密谍报学校--"翠竹山庄",担负培训针对中国大陆派遣的后备谍报员的任务。
"从进入'翠竹山庄'开始,你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叶教官冷冷地对学生们说,"你们有的来自台湾,有的来自海外,有的来自大陆--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属于团体!团体就有团体的纪律,违反团体纪律者必将受到严厉的制裁!"
韩晓琳的头发都湿透了,贴在额头上和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从她的脸上滑过,她的嘴唇翕动着,终于哭出声音来:"我不叛党--"她从队伍里面跑出来,跑向大门。
叶教官冷冷地拔出手枪上膛:"你们都看着,这就是违反团体纪律的下场!"
韩晓琳没命地跑向大门,宪兵们目瞪口呆。叶教官已经瞄准韩晓琳的背影,却在瞬间一挪枪口。
砰砰!韩晓琳身旁溅起两团泥土。韩晓琳尖叫一声抱着脑袋倒下了,又是几颗子弹落在她的身边。韩晓琳尖叫着挣扎着,宪兵们跑过来已经抬起了她。叶教官把手枪插入枪套:"送我房间。"
学生们瞠目结舌。叶教官转向他们,冷冷地继续说:"我们的团体具有光荣的传统!从兵荒马乱的军阀混战,到万众一心的抗日烽火,再到你死我活的剿匪战争,我们的团体都在最先锋的位置!我们是领袖的耳目,是民族的先锋!……"
操场上的大雨中,学生们在其余教官们的怒吼下进行军事训练。叶教官冷冷地注视他们片刻,转身走向自己的宿舍。
"啊--"韩晓琳撕心裂肺的绝望的尖叫声响起,撕开了大雨。
正在训练的学生们惊呆了,都停下看着教官宿舍楼。宪兵们和教官们用枪托砸着他们:"看什么看?!继续训练!"
韩晓琳缩在房间角落用湿透的迷彩服遮掩着自己赤裸的身体绝望地抽泣着,面色严肃的教官系好自己的武装带:"三天来一次我这里,这是我的命令。出去训练!"
大雨当中,尖叫着的韩晓琳被两个宪兵拖到操场上。她被扔在队伍里面,刚刚站起来想跑就被一个宪兵揪住头发直接拖到地上。几个宪兵过来拳打脚踢枪托飞舞,韩晓琳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尖叫着:"别打了,我训练--"
宪兵们让开了,她哭着爬起来,额头还在滴血就被推进队列里面。她在雨中的队列大哭着,却不得不跟着走队列。
入夜,疲惫的韩晓琳回到女生宿舍刚刚栽倒在床上门就被踹开了。两个衣冠不整的宪兵酒气冲天:"哪个是共匪?"其余的女生急忙起身站在床边,一个宪兵盯着正在艰难爬起来的韩晓琳:"你们都滚出去。"
其余的女生出去了,韩晓琳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宪兵走过来惊恐地往后缩着。一个宪兵抓住了她的脚腕子,韩晓琳踢他没踢开反而被拽过去了。她张开嘴想叫却被有力的手捂住了嘴。
她睁着双眼拼命挣扎着,眼泪随着衣服被撕开滑落。
第二部分A+
门被无声启开一条缝,但是却没有完全打开。一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沿着门缝慢慢搜索一遍,摸到粘在门框上的口香糖位置,窥视镜头伸进来拍下口香糖的形状。接着口香糖被慢慢取下来,门轻轻推开了。王斌阴郁的脸出现在门口,他迅速扫视屋子一遍随即进去。他站在屋子中间看着手表打开倒计时:"我们有五分钟时间!开始密搜!"
穿着便装的肖天明、雷鹏和楚静进来,各自走向自己的负责区域。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搜查着屋子的各个角落,年轻人们都很严肃认真。王斌一直没有动,盯着屋子角落的空调。
"怎么了?"楚静好奇地问他。
"工具给我。"王斌伸手接过雷鹏手里的工具,走到空调跟前打开盖子慢慢启下来。一部电台出现在里面,他脸上露出笑容。楚静拍照,然后空调盖子又合上了。
监视室里面,徐公道冷眼看着他们在屏幕上的动作拿起对讲机:"现在提前回去,没那么容易让他们得手。"
"安装窃听器!"王斌看着手表的倒计时命令。肖天明在电话上安装,雷鹏在浴室安装,楚静在客厅安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这时耳麦却响了:"客人回来了。"
王斌脸色一变:"撤!"他扶着耳麦:"客人现在在什么位置?"
"已经上楼了。"
王斌打开阳台的门,这是二楼。他苦笑:"知道了。"他招呼大家过来:"走吧,只能从这儿下去了。"
楚静脸发白:"我穿的是高跟鞋!"
雷鹏已经翻身下去了,稳稳落地。肖天明第二个下去,两人向上面伸出手,楚静脱下高跟鞋拿在手里脸发白一咬牙闭眼下去了。两个小伙子接住了,三个人急忙闪了。楚静边跑边穿鞋,跟着他们跑到拐角的面包车里面。
王斌在屋里冷静地扫尾,把痕迹抹去接着沾上口香糖。这时钥匙已经在门里响,他冷静地迅速退后,到阳台上关上门。当门开启的瞬间他翻身下去,旅游鞋无声落地。他没着急跑,反而闪身进了楼道。
雷克明进门仔细查看了口香糖的位置,然后仔细检查屋里的窃听器安装。他浮现出一丝笑意,拿起对讲机:"没问题。"
徐公道点点头,面无表情在成绩表上写下A+。
第二部分燃烧的火焰
枪声在翠竹山庄靶场响起,特务学员们在进行射击训练准备。打得不是靶子,而是白色的兔子。枪声过去,兔子血花飞溅。叶教官冷冷地击毙30米处吊着的十只兔子,可怜的小动物支离破碎。韩晓琳惊恐地捂着眼睛,血腥令她觉得恐怖。
叶教官把手枪插入腰间,转向学员们:"知道什么意思吗?用共产党的话说--阶级斗争永远都是你死我活的!你们要习惯见血,现在打的是兔子,以后要打的就是活人!开始吧!"
一队学员无声走过来拿起手枪,接过弹匣上膛。韩晓琳惊恐地退后:"我不!我不!我不"
两个宪兵直接就拖她过来,叶教官冷冷地看着韩晓琳。韩晓琳哭喊着:"我不--"
叶教官哗啦一声拔出手枪上膛顶住韩晓琳的脑袋:"你再说一次?!"
"我不--"
砰!一发子弹擦着韩晓琳的额头过去打掉了迷彩战斗帽,子弹打在泥地上。韩晓琳尖叫一声抱住脑袋。叶教官又一枪打在韩晓琳身边擦破她的裤子,韩晓琳尖叫着不敢乱动浑身却在战栗。
"把你的枪拿起来。"叶教官冷冷地把桌子上一把手枪丢下去。韩晓琳不敢拿,一枪又打在她胳膊旁边。她急忙哆嗦着手拿起手枪,在叶教官枪口的逼视下战栗着起身。叶教官一把抓住她推到射击地线,手枪顶住她的后脑勺。
韩晓琳脸色苍白冷汗渗出,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面前吊着的还在扭动身躯的白色兔子。
"上膛。"叶教官的声音很冷。
韩晓琳不敢不上膛,哆嗦着拿起手枪。
"你死,或者它死。"
韩晓琳举起手枪,却还在哆嗦着不敢瞄准兔子。
"五,四,三,二……"
韩晓琳脸色苍白,视线已经模糊。
"一!"叶教官枪口一顶韩晓琳,虎口开始加力。
"啊--"韩晓琳尖叫一声闭上眼睛,扣动扳机。
两个人的枪声同时响起,只是叶教官在射击前一瞬间枪口向天子弹擦着韩晓琳的头顶射向空中。韩晓琳的精神崩溃了,连连扣动扳机。她面前10米处的白色兔子在弹雨当中血花飞溅,支离破碎……
韩晓琳尖叫着扣动扳机,当子弹打完还在扣扳机。"啊--"
叶教官脸上浮出一丝微笑。韩晓琳睁开眼睛,看见前面的血腥场面急促呼吸着。她膝盖一软瘫倒在地上无声地哭着,浑身发软。叶教官蹲下,笑着对她说:"白鹭同志,你的表现不错。--记住,现在你打的是兔子,以后你打的就是共匪!"
韩晓琳无力地哭着,这一切她都只能无力面对。作为一个几乎未曾涉世的弱女子,温室长大的乖女孩,她还能怎么办呢?
午休时间,她又被叶教官带进了他的宿舍。下午撑着疼痛的身躯参加完训练,完了被派去炊事班帮厨。那两个宪兵班长又摸进了厨房,老炊事兵根本不敢说话赶紧出去了。韩晓琳的挣扎撕咬当然是无济于事的,她再次被按倒在厨房的案板上面成为任人宰割的羊羔。下身被撕开一样疼痛,她的嘴却被捂着叫不出来,她在嗓子眼里面呼唤着:"王斌,王斌--王斌你在哪儿啊--王斌你快来救我啊--……"
当然不可能有任何人来救她。
在无尽的痛楚当中,韩晓琳的眼泪逐渐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燃烧的火焰,如果那两个宪兵班长看到她眼中的火焰肯定会被吓一跳。只是他们怎么可能操心去看这个女孩的眼睛呢?
火在韩晓琳的眼睛当中燃烧,燃烧了她满身的伤痕。
也燃烧了她破碎的心。
第二部分准军事行动
"准军事行动,是情报作战当中很少用到的特殊技能,尤其在非战争时期。实际上这和特种部队的特战行动有业务上的交叉,并不是我们所要擅长的。但是一旦战争爆发或者特殊任务譬如反恐怖行动等需要,情报干部也要在必要的时候执行这种战斗任务。我和雷教官都是侦察兵出身,所以对你们的要求自然会高一些--如果不能完成这个训练,那么你们谁也别想结业。"徐公道面对着站在自己面前全副武装穿着沙漠迷彩服的学生们冷冷地说,"按照平时训练编组,你们要接受不同的任务。现在可以领取自己的任务指示,你们有五分钟时间背下来然后吃进自己的肚子。--记住你们的假想敌是从陆军'狼牙'特种大队抽调上来的优秀官兵!解散。"
王斌和楚静、肖天明、雷鹏等迅速接过自己的信封打开,里面有一个命令和一张简易地图。匆匆看完以后,命令被王斌吃进肚子,地图拿上。接住他们一边跑向夜色当中旋转螺旋桨的拉5运输机,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装束。
命令很简单--X恐怖组织的秘密据点被我卧底情报员发现,刚刚送出情报就暴露了身份被捕,时间紧迫来不及通知军警有关单位了。所以正在这个区域活动的王斌小组要被派去进行突击营救。
雷鹏对这个很有兴趣,眼睛在涂满沙漠伪装油彩的脸上直接就放出异样的光。他娴熟地整理着刚刚领到手的M4A1自动步枪,喜不自胜:"哎呀我可有日子没打长枪了!可把我想坏了!"
肖天明是机枪手,手里拿着一挺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米尼米轻机枪。他检查着武器,抬起头:"对手有二十个人,我们只有四个。我们是新手,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特种兵。"
"是恐怖分子。"王斌冷冷地说,将AK74自动步枪收好关上保险。坐在他身边的楚静把AUG自动步枪挂好,开始摆弄贝雷塔手枪。这些武器都是黑市采购的,没有任何可以查到的使用记录。他们四个人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只是在脖子上挂着一颗光荣弹--也就是说,如果行动失败他们的选择只有一个。
拉5运输机飞过夜空的沙漠,红灯开始频闪。王斌起身走到舱口,风吹着他的脸。他深呼吸,然后绿灯亮了。他摊开四肢一跃而出,随即肖天明、楚静和雷鹏也相继跃出。随即,四朵伞花在低空打开无声地飘在月光下的大漠上空。
即将投入战斗的王斌感到一丝欣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一直压着一股闷气。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压抑了他很长时间--当他在空中飞翔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渴求着战斗,真实的战斗!去杀戮!--但是他还是觉得奇怪?自己到底要去杀谁呢?为什么杀呢?为什么会有这种渴求杀戮的欲望呢?
月色如镜,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韩晓琳。
是的,以前的每个八月十五,他们总是一起度过的。冯云山工作忙,节假日更忙,所以他总是到韩晓琳家过节。十几年都是这样,只是这一次的八月十五自己飞翔在大漠上空去完成一个近似实战的训练任务。
晓琳呢?她在国外的八月十五过得好么?
第二部分不是凡人
周新宇穿着笔挺的陆军少校军服下了轿车,走进翠竹山庄的操场,按照排好的位置坐在观礼台右侧的一排座位上。今天是翠竹山庄的结业典礼,他既是这里的毕业生,也是用人单位的负责人,所以自然是要来出席的。跟别的学校不同,翠竹山庄的结业典礼总是选择在夜晚,而且并不大张旗鼓。参加结业典礼的学生们都戴着面罩,不以真面目示人。戴着白色钢盔的宪兵们拿着没有子弹的步枪站在操场周围,其实也就是个礼仪作用。
自然先是阅兵开场,然后就是上峰讲话。这个过程不长,军情单位的领导和别的部队领导不太一样,比较注重实效所以也没什么更多说的。然后就是叶教官组织的技能展示,包括格斗、队列刺杀、特殊驾驶、射击等等。
周新宇观察得很仔细,虽然已经给他推荐了几个人选,但是他还是要实地观察一下。真正的特务技能在这里是不展示的,也无法展示,但是军人出身的周新宇坚持认为意志坚强富有挑战精神的学员在军事技能方面肯定也是突出的。
表演的高潮是特技射击。出乎意料的是出列表演的是一个女学员,虽然戴着面罩但是从身材和跑步姿势可以看出来。周新宇拿起望远镜,观察灯光下拿着M24狙击步枪的女学员跑步出列敬礼,动作都是干净利索的。他继续观察,叶教官下了命令。女学员抄起M24狙击步枪开始特技射击,5枪过后开始变化射击姿势。
周新宇觉得动作和速度都很不错,精度也没话说。他点点头,女学员打成这样不多见。
突然之间,他的脸色大变--望远镜当中,那个女学员突然转身将狙击步枪对准了叶教官!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枪声已经响了。
巨大的冲击力将叶教官的身体打了出去,他脑门中弹脑浆飞溅猝然倒地。现场一片死静,因为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周新宇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站起来踩着桌子扑向观礼台,此时第二声枪响。中弹的不是局长,而是站在观礼台左侧的一个宪兵班长。同样是脑门中弹,猝然倒地,凶手的枪法不仅准确而且狠毒--能在这样短的时间连续射击并且都是在近距离直接击打目标头部的绝对不是凡人!
"保护局长!"周新宇高喊着冲到站着目瞪口呆的一群高官的观礼台上,一下子扑倒了局长。这个时候特勤保镖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手枪,分开纷乱的人群往前跑去。
"啊--"那个女学员发出撕心裂肺地一声尖叫。
第三枪又响起了。
第二部分光荣弹
哒哒哒哒……枪声是在夜晚的大漠沙堡顶部响起的,肖天明操着米尼米机枪狰狞着脸对着下面扫射。头顶已经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王斌带着楚静和雷鹏已经撬开牢房的门扛出来俘虏。屋顶的哨兵早就被解决了,躺在地上装死。枪声大作,因为安装了激光模拟器所以还不能跟只有空包弹一样猛冲,穿着迷彩服的特种兵们被压制在房间和楼道里面不敢露头。
黑鹰直升机开始在头顶悬停,慢慢降落。上面的机枪手也开始射击,弹壳黄色雨点一样滑落下来。雷鹏扛着俘虏跑到楼顶,楚静在后面阻击追兵。王斌干净利索地在安装炸药,肖天明高喊:"快!快上来!"
王斌起身顺着攀登绳敏捷爬到楼顶,拍拍肖天明的肩膀。肖天明拿起机枪后退扫射着,对面楼顶刚刚跑出来的两个特种兵被打中了,激光模拟器发出蜂鸣冒出白烟。王斌刚刚爬上直升机,突然被飞起的一脚踢在脸上。他飞出去倒在地上,这一脚力度很大。他抹着脸上的血:"你疯了?!我们是来救你的!"
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特战一连连长陈勇中尉一把摘下帽子:"仔细对你们的目标人物照片看看是不是我?!"
雷鹏见状大惊,举起步枪对准陈勇。陈勇一个滑步过去抓住他的右肩,啪啪两下步枪就落地了。雷鹏捂着右肩倒在地上,楚静刚刚从背后拿起步枪就被陈勇一脚踢飞枪,她在瞬间换上手枪。陈勇直接一把抓住手枪枪身往上一掰,砰一声枪口对天射击。陈勇左手击打楚静的肘部,楚静的手枪也脱手了。楚静的左手拔出匕首,结果陈勇抓住她的手腕,匕首直接横在楚静的脖子上。
陈勇打得来劲忽视了王斌,结果一把GOLOCK17手枪抵住了自己的脑袋。王斌语音很冷:"放了她。"
陈勇放开楚静,慢慢举手。突然他一低头转身试图攻击王斌,王斌扶着他的肩膀起身一跃,直拳擦着他的肚子过去。肖天明此时也扑上来,陈勇转向肖天明一个飞腿边踢。肖天明用机枪挡了一下,机枪飞出去了。肖天明惊呼:"他的力气太大了!"
王斌落地的时候直接擦着陈勇的耳朵开枪了。砰!他没想到王斌直接在自己的耳朵边开枪,耳朵被震得嗡嗡响眼冒金星。王斌脸上杀气倍出,举起枪柄击打陈勇的太阳穴。陈勇还在发蒙猝然倒地,再反应过来四个年轻人的枪都抵住了他的脑袋和胸膛。楚静拿出手铐哗啦啦铐上了陈勇,陈勇的脸立即变得超级黑。
几个冲上来的特种兵举枪对准他们,都不敢开枪。
"让他们放人!"王斌怒吼。
"死战到底!"陈勇高喊。
几个特种兵刚刚准备射击,肖天明一梭子过去身上的激光模拟器都响了。
直升机还在悬停,机枪手向着下面射击:"快一点!再晚我们走不了了!"
王斌对着下面喊:"让你们管事的出来!"
一班班长林锐中士站出来了:"我是代理指挥官,你们放了我的指挥官!"
"把我要的人交出来!"王斌高喊。
"你先放人!"林锐喊。
"我现在就和他同归于尽!"王斌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光荣弹眼睛血红,"你们试试我敢不敢?!"
林锐想想:"我们对等,你们派一个人带我的指挥官下来,我们派一个人带你们的人上去!"
"可以!"王斌血红着眼睛高喊。他举着光荣弹拉起陈勇:"我知道你武功高,我们可以试试--光荣弹的引信没有延迟,你是特种兵比我要清楚!"
"乌云,你带人质上去。"林锐黑着脸下命令。
班副乌云押着雷克明出来,林锐低声命令:"如果万不得已,和人质同归于尽!"
乌云点点头,握紧了光荣弹。雷克明苦笑:"你拿的离我远一点,到时候都是彩色颜料别弄我一身!我这衣服不便宜,别给祸害了。"
王斌押着陈勇下楼走到院子,乌云押着雷克明过来。擦肩而过的时候王斌和乌云都是几乎同时出手了互相扑向对方,陈勇也抓住了王斌。王斌高喊:"跑啊--"
雷克明嗖嗖就顺着攀登楼上去了。楚静对着下面的特种兵们射击高喊:"你赶紧上来!我掩护你!"
"你们撤!"王斌高喊着抓紧光荣弹,他已经被几个战士按倒枪托和军靴乱飞。林锐抄过一把枪就爬攀登绳,其余的战士顺着楼梯下水管就要上来。都是高手所以速度很快。
肖天明拔出砍刀一刀砍断了攀登绳,雷鹏任疼用左手对下面射击。又有几个特种兵中弹了,现场一片混乱。代理指挥官肖天明高喊:"撤!"
楚静一跺脚,跟他们上了黑鹰直升机。直升机起飞了,王斌还在下面被群殴。他看着直升机飞远,拉开了光荣弹的弦。轰!一声闷响,红色颜料飞出来撒了周围的人一身。
特种兵们都住手了,陈勇分开人群冷冷看着王斌。
躺在地上鼻青脸肿满身红色的王斌也冷冷地看着他。
第二部分复仇女神
戴着黑色面罩的韩晓琳冷冷地看着最后一个侮辱她的宪兵班长猝然倒地,转向面对从纷乱的人群当中跑过来的特勤保镖,三个月来她将血和眼泪一起往肚子里面咽,苦练格斗和射击就是为了今天的爆发。她冷静地装子弹上膛,在对方拔出手枪的瞬间抢先击发!
一个保镖的脑门中弹猝然倒地。其余的保镖混乱地射击着,韩晓琳一个鱼跃侧滚翻躲到掩体后面。几十发子弹击打在沙袋上,军事情报局的保镖不仅有手枪还有微型冲锋枪。自动武器发出清脆的死神之吼,韩晓琳将身体蜷缩在沙袋后面,尘土不断落下。
她的眼神当中燃烧着一股复仇的火焰,冷静地清点弹药。还有两发狙击步枪子弹,腿上还绑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这是做飞刀使用的。韩晓琳压上最后两颗狙击步枪子弹,上膛冷冷一笑。贝雷塔手枪弹匣还有15发子弹。这本来是紧接着做手枪射击表演用的,现在已经成为她杀敌的武器。她拔出手枪,打开保险--最后一颗子弹肯定是留给自己的。
枪声越来越密集,韩晓琳在掩体后面闭上眼睛祈祷:"妈妈,保佑我。"
周新宇从观礼台慢慢站起来,扶着花白头发的军情局长。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挡在局长身前举着防弹手提箱,随时准备做人肉盾牌。周新宇看着十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特勤保镖排成扇形一边射击一边接近掩体,军情局长已经回过神色来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场景:"是不是混进来的匪谍?"
"局长这里很危险。"一个保镖说,"我们立即送您上防弹车!"
"我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看着匪谍是怎么毁掉我的翠竹山庄的!"军情局长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天。更多的保镖冲过来在他身体前后挡成盾牌,将他包围起来。
周新宇冷静观察着面前百年不遇的场景。
韩晓琳倾听着射击声越来越近,突然迅速起身举起狙击步枪速射。砰的一枪,一个保镖又是头部中弹倒地。当弹雨打来的时候,韩晓琳已经缩回掩体。保镖们被激怒了,一个保镖拿出手雷。
"我要活口!"军情局长高喊。
保镖收回手雷,挥挥手大家围拢上去。韩晓琳坐在掩体后面,冷汗从额头流下。她闭着眼睛倾听着脚步声,突然一个侧后倒再次射击。又一个保镖头部中弹倒地,弹雨覆盖了韩晓琳丢下的狙击步枪。她闪回掩体拔出手枪,急促呼吸着。
"如果她是匪谍的话,她应该去刺杀总统,否则这是最大的浪费。"目瞪口呆的周新宇不由感叹。
保镖们呐喊着一起冲了过去,投掷出催泪弹。白色烟雾当中,韩晓琳的身影出现了!她右手持枪,左手持刀,眼中射出寒光犹如复仇女神。她的身影灵活地跑动着,在运动当中速射,枪响爆头。两个保镖逼近了她,韩晓琳左手的匕首寒光一闪蹭地割开第一个保镖的喉咙。随即一枪结果了第二个保镖,还是爆头。
周新宇越看越惊讶。
韩晓琳犹如一个死神的影子在黑色西服的特勤保镖群当中出入自如,敢死的决心让她势如破竹。枪响爆头,刀闪割喉,血染满身,甚至她的眼睛都是血红的。
周新宇不由地忘却了危险走到了观礼台的边上。
当手枪打出14发子弹,她高喊一声:"妈妈--"
所有的保镖都被吓了一跳,以为还有策应。在这瞬间,韩晓琳的手枪已经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周新宇一把夺过身边保镖的手枪。
"妈妈--我爱你--"韩晓琳嘶哑着喉咙高喊出来,食指加力扣动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连接很紧,韩晓琳的右肩膀先中弹,被9毫米手枪强大的冲击向后倒下。她的手枪因此无力地改变了方向,惯性让她扣动了扳机,子弹擦过她的头顶。
韩晓琳跪在地上左手拿起了匕首对准自己的脖子。
砰!
周新宇再次扣动扳机,韩晓琳左边肩膀也中弹了,匕首脱手而出。她痛苦地叫了一声向后栽倒。接着她看见无数有力的手按住了她将她拉起来,她的面罩被撕下来,一张柔弱美丽却是苍白绝望的脸让所有的保镖都一呆。
但是随即一个保镖一记有力的直拳打在她的小腹,韩晓琳吐出一口血弯下腰。另外一个保镖抓起她的长发,狠狠地扇了她一记耳光,一口鲜血洒了出去。
周新宇惊讶地看着这个柔弱的女孩,难道刚才犹如复仇女神一样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会是她?!
韩晓琳的下巴被另外一个保镖的膝盖狠狠顶起来,她的牙齿被打掉了头甩向后面。
"我要活的,审问她。"军情局长冷冷地说。
韩晓琳跪在地上,两个受伤的肩膀流着鲜血,嘴里和鼻子里面也都在流着鲜血。一个保镖用一记绝对干脆的正蹬踢在她的脸上,她眼前一黑,彻底地晕了过去。
第二部分第一个好人
王斌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陈勇,毫不退缩。
陈勇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王斌,没有笑容。
许久,他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你是第一个抓住我的!我叫陈勇,你怎么称呼?"
王斌脸上也浮起笑容,主动伸出右手:"你可以叫我小王。"
黑鹰直升机又出现在上空,是来接王斌的。王斌看看直升机举手敬礼:"后会有期!"
陈勇还礼:"后会有期!--你是一个出色的战士!"
王斌笑笑,跑向直升机。肖天明伸出手一拉他,他跳上黑鹰。直升机起飞了,他笑着对下面的特种兵们挥手。楚静拿一瓶矿泉水给他:"他们没打你吧?"
"都是自己同志,可能么?"王斌笑着拧开矿泉水盖子。
啪!盖子虽然开了,但是塑料瓶子不知道为什么也一下子裂开了。--水一下子四处溢出来,犹如黑夜当中的泪水。
王斌诧异地拿着破裂开的瓶子,看着水在流。
"你怎么哭了?"楚静关心地问。
"我哭了吗?"王斌诧异地说,他摸摸自己的眼睛果然是湿的。两行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流下来了,他诧异地摸摸眼泪,又看看自己湿润的手指。奇怪?自己怎么哭了呢?
哗--韩晓琳吐出刚刚被灌进去的凉水,蜷缩在水泥地上咳嗽着。一个青年军官用军靴踩在她的肚子上使劲蹂躏着,韩晓琳吐着水,鼻涕眼泪一起流。她艰难地向窗户的光明爬去,青年军官一脚踢在她的头上。韩晓琳被踢起来躺倒在地上,军官抡起凳子直接就砸在她的身上。
"你说不说?谁派你来的?"青年军官严厉地问,"你在这里的领导是谁?谁是你的接头人?"
韩晓琳嘴里还在往外流水,她咳嗽出一口血:"杀了我吧……"
"想死没那么容易!"军官抄起桌子上的电棒,滋滋冒着蓝光走过去……
"你这么年轻漂亮,怎么会做匪谍呢?"一个女军官和颜悦色地对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韩晓琳说,"何必呢?你的同志不会来救你的,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我劝你还是早日把他们都招出来,投奔我们自由世界多好?"
韩晓琳脸上都是伤痕,木然地:"我的直接领导是凌陆,代号贼鸥。"
女军官苦笑:"你是真的不打算说吗?你会吃很多苦头的。"
韩晓琳木然地:"杀了我。"……
"你的姓名?!"一个中年军官厉声喝问。
韩晓琳站在屋子中间木然地:"白鹭。"
"我问你的姓名?!"中年军官厉声喝问。
韩晓琳的嘴唇翕动着,吐出陌生的名字:"韩晓琳。"
"我没问你的化名,我要你的真名!"中年军官厉声喝问。
"我只有这一个名字。"韩晓琳的眼中涌现出眼泪,"--韩晓琳。"
"脱掉你的衣服!"中年军官厉声命令。
韩晓琳木然地脱掉迷彩服上衣,穿着短袖T恤。
"全脱掉!"中年军官厉声喝问。
韩晓琳木然地脱衣服,赤裸地站在中年军官面前。
"我再问一次,你的姓名?!"
"韩晓琳。"
中年军官冷笑着:"现在外面有一个宪兵连,我让你自己选择--是我放这一个宪兵连进来,还是你跟我说实话?!"
"我没什么好说的。"韩晓琳说完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中年军官起身拉开门:"进来!"
进来的不是宪兵们,而是穿着少校制服的周新宇。他拿出命令:"这是局长的手令,现在开始我接管审讯工作。"
中年军官出去了,周新宇把门关上。他看了一眼赤身裸体的韩晓琳,没任何反应。韩晓琳木然地看着前方,没有语言。周新宇坐下低头看桌子上的材料:"你穿上衣服吧。"
韩晓琳有点意外,随即拿起衣服开始穿。
"我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孙先生。"周新宇淡淡地说,"我不是翠竹山庄的,是局长亲自派我来的。"
韩晓琳木然地看着他,周新宇指着椅子:"你坐吧。从现在开始我负责你的审讯工作,你的情况我已经基本调查清楚了。坐吧,不用怕,我知道事情的整个经过。"
韩晓琳木然地坐下。
"贼鸥我们已经召回,他要接受相应的处理。"周新宇低声甚至是带有歉意地说,"局里面不知道他采用这种极端手段招募学员,山庄也没有汇报真实情况。我们一直以为你是自愿的。"
韩晓琳木然地:"我是不会自愿当特务的。"
周新宇苦笑:"可是你已经签字,并且宣誓--从法律上说你已经是团体的人。"
"法律?"韩晓琳冷笑,"你们还讲什么法律?"
周新宇低下头:"你在这里受训期间所遭遇的不幸,我个人表示道歉。你已经杀了他们,如果你汇报上峰他们会得到法律制裁--而现在很不幸,韩小姐,你是杀人凶手。"
"凶手?"韩晓琳奇怪地笑,"这三个月来,你们都教会我什么?暗杀,绑架,爆炸,投毒……是你们在教我成为一个凶手,你们才是真正的凶手!"
"我们是情报工作人员,这是我们的工作内容。"周新宇毫无愧色,"全世界的情治机关都有这些工作内容,包括以前你所在的中国大陆也是一样。我也有同事死在中共安全部手里,情报战就是这样冷酷无情的。"
"可是我不是情报人员!"韩晓琳说,"我从未想过成为情报人员,尤其还是你们这帮狗特务的情报人员!"
"这是你签字的登记表,你的亲笔签字。"周新宇拿起登记表,"这是你的手印,是加入我们团体的誓言。你是自愿也罢,被迫也罢,法律上只认后果--你已经是我们的情报干部了,所以我们要按照团体纪律对你进行制裁。"
"制裁?"韩晓琳冷笑,"什么制裁。"
"军事法庭会判处你死刑。"
"很好,我等着呢!"韩晓琳点点头。
"我自作主张通过在美国的关系发了一个新闻,大陆留学生韩晓琳在车祸当中不治身亡。"周新宇拿起一张美国报纸,"我们在美国的关系安排了一切,中共领事馆已经接到你的死亡通知。你的家人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死人了。"
韩晓琳诧异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你的父母。"周新宇收起报纸,"我没有能力改变事情的结局,我只能尽我的能力改变一些过程。这样你的父母不会太伤心,都是中国人我也不想做得太绝。"
韩晓琳感激地看着他。
"我走了,军事法庭很快会对你进行判决。"周新宇起身,"你杀了九个人,死刑是肯定的。我会尽我能力,让你在这段时期不会吃苦--这是我的名片,如果遇到问题尽快通知我。"
韩晓琳看着周新宇的背影出去了,感激地哭了。这可能是她到这里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好人。
第二部分精干内行
一面鲜艳的巨大的党旗占据了小礼堂的舞台整个幕布。条幅上只是写着一句话:"对党绝对忠诚,精干内行。"四周的墙壁上挂着的都是照片,有黑白的,有彩色的,有著名的,有无名的……李克农、潘汉年、钱壮飞、胡北风、熊向晖、申健、陈忠经……这些中国共产党情报战线的杰出干部默默地注视着这些后来的晚辈们,目光中有欣慰,有期待。他们的杰出业绩很大一部分始终不为人知,湮灭在历史的黑暗当中无声无息。
王斌举起右拳:"我宣誓!"
身后的几十个年轻人举起右拳:"我宣誓!"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几十个年轻人的誓言在礼堂内响起……
专程赶来的冯云山走上舞台,看着这些年轻人:"知道为什么要你们重温入党誓词吗?--因为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真正成为党的情报干部!隐蔽战线的无名战士!你们从此将和这些先辈一样走入黑暗中,将你们的青春、你们的智慧甚至是你们鲜血和生命全部奉献给一句誓言、一个信念和一种信仰!
"那就是--对党绝对忠诚,精干内行!"
底下的年轻人们静静地聆听着。
"这是一句话,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冯云山的声音逐渐带有感情色彩,"但是却是我们中国共产党情报战线的多少先烈多少无名英雄,用自己的鲜血捍卫的一句至高无上的誓言!"
他的喉结蠕动一下,看着王斌。王斌抬起自己的头,默默注视着冯云山苍老的面容,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周身燃烧着。
冯云山错开自己的眼神,注视着这些年轻的干部们:"我十七岁参加这个工作,三十五年--三十五年的风风雨雨,很多往事好像都在昨天!那些牺牲的同志,他们仿佛都在我的面前对着我笑--而他们,又是那么的年轻,风华正茂!当他们走入这个队伍的时候,很多人甚至比你们现在还要年轻--可是他们就这么消失了,消失在无尽的黑夜,无声无息……每当一想起他们,我的心就跟针扎一样疼!我们这个工作不是冷冰冰的,是有血有肉的,我们的干部将自己的血肉之躯铸入了一个神圣的信念,一句普普通通的话!
"--对党绝对忠诚,精干内行!
"这么多年来,支撑我们战斗在隐蔽战线的同志们无私奉献的信念是什么?支撑我们应对各种困难和危险的信念是什么?支撑我们顽强战斗在对敌斗争的最前沿的信念是什么?--我告诉你们,只有一句话,就是那句普普通通的话!
"--对党绝对忠诚,精干内行!
"这就是我们的信念,我们的誓言,甚至是我们的信仰--在这个信仰面前,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渺小的,只有我们的事业--是永恒的!"
冯云山的眼睛当中闪烁着晶莹的光,不同于他对敌斗争时候的寒光,也不同于他对王斌淳淳教导时候的柔光--而是一种神圣的光。
楚静已经在偷偷抽泣自己的鼻子。
王斌眼中没有眼泪,只有一种坚毅。他的身上热血在燃烧,将他年轻的脸变得不同于这个年龄的沉稳。他默默地看着那句话,那句普普通通却让自己的父母和无数先烈为之献身无怨无悔的话,似乎在今天他才真正读懂了。
--"对党绝对忠诚,精干内行!"
第二部分骗子
陈点点扎着两个小辫穿着白裙子背着书包蹭蹭蹭就从宿舍楼跳着出来了,她穿着彩色的人字拖鞋踩上自己的自行车,嘴里还跟着随身听哼着《请跟我来》。她骑上自行车拐出车棚,一个站在车棚出口的身影让她吓了一跳急忙刹车:"哎哟!你怎么站在这儿啊?也不怕被撞着?"
"点点。"肖天明真诚地笑。
陈点点抬头仔细看肖天明,脸上逐渐变了颜色。她一沉脸骑车就走,肖天明一把抓住陈点点自行车的后座。陈点点下车,脸都气绿了:"你干什么你?!松手,不然我喊人了!"
"我是来还钱的。"肖天明拿出一个信封。
"不需要!"陈点点看都不看他,"我就当喂狗了!"
肖天明很尴尬:"我知道我欺骗了你……"
"你还知道这是欺骗?!"陈点点眼中涌出泪花,"我买了那么多礼物,还买了花儿,跑到地安门医院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病人--我有病啊我?!我妈开车陪我去的,你知道我多尴尬吗?!"
"对不起。"肖天明黯然说。
"你放手!"陈点点厉声说。
"钱我必须还给你。"肖天明把信封塞在她的手里,转身走了。陈点点把信封甩在他的背上:"拿回去你的臭钱!我不需要!"
肖天明转身捡起信封,陈点点哼了一声骑车就要走。肖天明跑过去拉住后座,陈点点气得肩膀都颤抖,不回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给你造成的伤害,可能永远也无法弥补。"肖天明真诚地说,"希望你忘记我。"他拉开陈点点书包的拉链,把信封塞进去放好拉好拉链,转身大步走了。
陈点点气不打一处来:"把你的臭钱拿走!"
"这不是臭钱!"肖天明回头,"是我第一个月的工资!我的血汗钱!"
"骗子也会去找工作?!"
"我不是骗子!"肖天明厉声说。
"那你是什么?你回答我!"
肖天明语塞。
"滚!"陈点点抽出信封甩过去。肖天明接着信封恳切地:"--我在为一个进出口公司做翻译工作,这真的是我的工资!当时我有特殊情况,我需要钱!那是我们公司的一个拓展训练,如果我完成不了就找不到这个工作!你相信我!"
"什么破公司,还要训练你们骗人?!"
肖天明苦笑:"确实是个破公司,工资也不高活儿还特别累。"
"拿这套去骗别人吧!"陈点点甩下一句就要走,肖天明跑过去拦在自行车跟前:"如果我真心骗你,我犯得上再来找你还钱吗?"
"那谁知道?妈妈说了,女孩子最容易被欺骗,让我保护好自己!"
"哟。"肖天明忍不住乐了,"柴火妞一个还怕被骗色?"
"说什么呢?!"陈点点真的怒了,"滚!"
肖天明苦笑:"那你也得把钱收好,这是我还你的。--你收下这钱,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被我骗别的了,我工作很忙,先走了。"
陈点点被他坚决地塞到手里信封,肖天明笑笑:"我走了。"
咣!信封又甩在肖天明背上,他无奈回头捡起信封:"这件事情总得有个了解吧?我借你的钱,怎么也得还你吧?"
"你是骗我的,怎么还?!"陈点点眼中涌出眼泪。
肖天明长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可是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就被你骗了--"陈点点骑着自行车从肖天明身边飞快过去,哭着说出来,"妈妈说了,男人没好东西--"
肖天明傻在原地,看着陈点点的背影。片刻,他醒悟过来,跑向角落停着的一辆黑色别克轿车。他开车追过去,和陈点点并肩按下玻璃:"点点!你听我说--"
陈点点脸上都是眼泪,就是不说话骑着自行车。
肖天明超出半个车头,慢慢拐弯别住了陈点点的前路。陈点点停下,掉转车头。肖天明下车拉住后座,陈点点不回头:"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我请你吃饭。"肖天明说。
"我不饿!"
"我请你看电影。"
"不想看!"
"我请你去唱歌。"
"没心情!"
"我请你……"肖天明想不出来了,"我请你去酒吧!"
"戒了!"
"那没办法了,总不能请你去图书馆看书吧?"肖天明苦笑。
"骗子能看进去书?"陈点点冷笑。
"就去图书馆。"肖天明夺过陈点点的自行车锁回车棚,自己过来打开车门:"上车,首图。"
第二部分最后的微笑
韩晓琳在对着王斌甜甜地笑。
只不过,是在黑白照片上。
王斌抚摸着墓碑上韩晓琳的遗照,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如果你说一句话,她就不会走。"林涛涛站在他的身边黯然说,"如果她不走,她就不会在美国那么远的地方出车祸……"
"涛涛,你别说了!"杨雪在旁边制止他。
"我偏要说!"林涛涛推开杨雪,"你王斌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从事那个工作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你是谁?!给你个棒锤就以为自己是007啊?!看看你那破样子?!她那一点配不上你?!你说,你说啊!"
王斌低下头,泪水从闭着的眼睛溢出来。
"我恨不得宰了你!"林涛涛举起右拳,王斌低着头跪在韩晓琳的墓前没有任何闪躲或者还手的意思。林涛涛举着右拳停滞在空中,许久才慢慢放下一跺脚:"我们走!"
杨雪纳闷地:"干吗去?"
"让他一个人在她面前好好反省反省!"林涛涛戴上警帽大步走了。杨雪看看孤独的王斌,着急地追着林涛涛走了。
两个人消失在墓地。
王斌这个时候才从嗓子眼深处迸发出一声哀嚎,抱住了墓碑泣不成声。她在对着他笑,永远地在他的记忆里面对着他笑。然而不再有温度,冷冰冰的……
走在台阶上的杨雪回头:"他不会出事吧?"
"出事?出什么事?"林涛涛毫无表情拉她就走,"我们看着他,他永远也不会哭出声的;不哭出来才会出事,走吧。"
王斌抱着墓碑如同野狼一样哀嚎,从小到大他从未这样哭过。悔恨占据了他全部的内心世界,这种深深的悔恨几乎可以将他整个人燃烧。他全身抽搐着,吻着永远停留在21岁的韩晓琳,这个他唯一深爱的女孩。
"啊--"他在墓碑上撞击着自己的脑袋。
韩晓琳还是那么甜甜地对着他笑。
韩晓琳对着镜子甜甜地露出笑意。
最后的微笑。
第二部分风就是我的朋友
她旋转出口红细致地描着自己的美丽的红唇。女孩天生爱美,即便是要走向刑场,也是一样。
--一个少将站在法庭上神色严肃:"翠竹山庄学员韩晓琳,代号'白鹭',预谋杀人罪行成立。"……
韩晓琳在描着自己的眉毛,美丽的眼睛闪烁着骄傲的光。
--少将还是那么严肃:"经过陪审团合议,韩晓琳杀人罪行恶劣,罪无可赦。"……
韩晓琳在刷睫毛膏,她的睫毛很长。
--少将脸色铁青:"宣判韩晓琳死刑,立即执行。"……
韩晓琳完成最后的修饰,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美丽的脸露出甜甜的笑。
两个女宪兵站在她的身后跨立,穿着漂亮便装的韩晓琳站起来。她没有任何绝望,也没有任何怕死的感觉,大步走向门口。
走廊里面已经等着两个男宪兵,他们在前面并排。韩晓琳在中间,后面是两个女宪兵。
四双军靴和一双漂亮的女孩凉鞋走在走廊上。
--少将庄严宣布:"念其属于杀人有因,本军事法庭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对韩晓琳实施注射死刑。"……
周新宇军装笔挺站在行刑室外。韩晓琳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下,看着周新宇:"谢谢你送我的衣服,我很喜欢。"
周新宇无奈地笑:"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我专门让我夫人去选的。"
"我很喜欢。"韩晓琳点点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走了。"
周新宇看着她走入行刑室。韩晓琳坐在椅子上,女宪兵把她的手腕和脚腕都用皮带绑好,韩晓琳安然地坐在椅子上。一个女宪兵拿起眼罩,韩晓琳摇头:"不用了。"
周新宇走进隔着玻璃的观察室,拿出一张CD:"给她放这个音乐。"
苏芮的《风就是我的朋友》在行刑室响起。"忘了什么是伤痛,什么叫做寂寞,当爱情走过以后,不再模糊难懂;忘了泪该怎么流,心事该怎么说,当我付出我的所有,不必在乎沉默……"
韩晓琳有些意外,这是她在拘留候审期间最喜欢的音乐。随即她想到周新宇,明白了,露出微笑。
戴着面罩和手套的刽子手拿起针管,里面就是致人死命的毒液。
周新宇仔细看着韩晓琳的脸,她没有任何惧怕,反而有一丝微笑。
刽子手在韩晓琳的胳膊扎住橡皮管,脉搏立即在白皙的手臂上显现出来。他找到动脉,针尖慢慢靠近。
周新宇全神贯注看着韩晓琳的脸,她的脸上还是那种笑容。
针尖扎入动脉。
韩晓琳因为轻微疼痛皱了一下眉头,但是随即又平静下来,安详地闭上眼睛。
毒液慢慢推入她的血管。
韩晓琳觉得头开始晕,一切都飘忽忽的。她的思绪还在跟着苏芮的歌声:"夜醒来的时候,风就是我的朋友,吹落昨天破碎的梦,向明天问候;想要哭的时候,风就是我的朋友,冷冷吹过熊熊烈火,温暖我心头……"
一切都结束了。
一滴眼泪溢出韩晓琳紧闭的眼角。
是的,一切苦难……都结束了……
困意涌上大脑,韩晓琳失去了知觉。
第二部分是我的错!
白发苍苍的赵老师看着相册里面从小到大的女儿,王斌站在她的身后,内疚地看着仿佛一下子苍老的她。"看,这是你们一起去颐和园划船,我在岸上给你们照的。"赵老师带着笑意说,"那时候你就跟个小大人似的,也不知道怎么着我们琳琳就是喜欢你。"
王斌低下头,眼泪已经溢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对,你们上六年级去后海边滑冰。"赵老师笑着说,"老了,真的老了--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你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学什么都很快。这不,涛涛跟你比赛,被你甩这么远。琳琳给你拿着衣服,那时候我就知道她喜欢你,不过你们都是毛孩子也折腾不出来什么。我也就没问,没想到她会一直惦记你。一直到去美国,打电话回来每次都问你……"
王斌再也受不了了,跪下哭了:"都是我的错……"
赵老师闭上眼睛,眼泪流出来:"你没错,没错。真的没错,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琳琳。你的父母都是烈士,这对你影响很深……你失踪以后,我大概能猜出来你去做什么了……我能估计出来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我不能告诉琳琳啊……我本来想,等她留学回来了,你们都长大了,很多事情是可以谈一谈的。没想到……"
王斌哭着喊出来:"赵老师,是我的错!……"
"你们都是好孩子……"赵老师把手放在王斌的头上抚摸着,"都是我的好学生,都没错……这就是琳琳的命……"
王斌低下头泣不成声。
"好好生活吧,琳琳会希望看见你好好生活的。"赵老师感叹一声。
"我会经常来看您的……"王斌哭着说,"妈妈……"
"我的孩子……"赵老师抱住王斌哭起来。
第二部分中国最大的黑社会
黑色别克轿车汇入夜色当中的车水马龙,肖天明开着车,卡机里面放着的音乐是苏芮的专辑。陈点点抱着书包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警惕十足地看着他,肖天明笑笑:"怎么了?这是送你回家的路啊?你告诉我的?放心吧,北京就这么大我拐不走你!"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陈点点绝对是警惕十足。
"我说了,我是翻译啊?"肖天明笑着说。
"你还不肯说实话?"陈点点急了,"停车,让我下去!"
"别别!"肖天明赶紧拉她,"这不能停车,在桥上呢!"
"下桥了找个地方停车,我自己走!"陈点点生气地说,"我不喜欢不诚实的人!"
"我真的是翻译!"肖天明苦着脸。
"翻译用得着训练怎么骗人?翻译能开得起别克用得起手机?翻译能喜欢看政治和历史的英文原版书?"陈点点跟连珠炮一样打得肖天明喘不过气来。肖天明有点意外:"你在观察我?"
"对,就是观察你,怎么了?!"陈点点毫不示弱。
肖天明无语,开车。许久他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陈点点很意外--多少人求着本姑娘约会还不稀罕,你臭牛什么?!
"没为什么。"肖天明拐弯。
"你跟我说清楚!"陈点点绝对是不依不饶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说了我是进出口公司的翻译,这车是公司的!"肖天明断然说,"你怎么那么喜欢刨根问底呢?"
陈点点差点被吓哭了:"从没人这么吼过我……"
肖天明张张嘴,苦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生活的世界和你有些不一样,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也不是别人那么简单。如果你不喜欢刨根问底,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也许你永远也不知道……"
"你是……黑社会?"陈点点睁大眼睛。
肖天明想想,苦笑一下,不过没否认。
"你真的是黑社会?!"陈点点着急地说。
"中国最大的黑社会。"肖天明半开玩笑地说,"我已经跟你说实话了,我们还见面吗?"
"那你是黑社会里面干什么的?"陈点点抱紧书包怯生生地问,"不是职业杀手吧?"
肖天明苦笑:"黑社会一定要杀人吗?"
陈点点有点放心了。
"到你家小区了。"肖天明停在门口,"你住几号楼?"
"送我的!"陈点点冲保安喊一句话,保安就打开大门递给肖天明一张登记卡。肖天明接过放在前面,开车进去。陈点点抱着书包在想着什么,肖天明苦笑:"到底几号楼啊?我就这么在里面转圈啊?"
"8号。"陈点点回过神。
车停在8号楼下面,肖天明不说话,陈点点也不说话。肖天明点着一颗烟,默默地抽着。陈点点在想着什么,低头坐在车上不说话。车里的音乐是《请跟我来》。苏芮在深情唱着,陈点点的BB机却响了,她看也不看。
"找你的。"肖天明轻声说。
"我妈。"陈点点不抬头也不看书包还在想什么,眼睛在黑暗当中很明亮。肖天明就不再说话,陈点点突然打开车门。肖天明立即转头过去看着陈点点一只脚出了车,他想喊没喊出来。
"以后,我就叫你黑社会。可以吗?"陈点点不回头声音颤抖着说。
肖天明没说话,呼吸很急促。
"你就是黑社会我也认了。"陈点点突然转身扑到肖天明身前亲了一下他的脖子,肖天明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下车砰地关上车门跑进楼道了。
听着陈点点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肖天明摸着脖子还没从触电的感觉回过味道来。不一会腰间的BB机响了,他拿起来按开,上面写着:"黑社会,注意安全,晚上不要太想我,晚安。点点。"
--中国最大的黑社会?亏自己想的出来。
他苦笑一下,开车离开这里。
第二部分伤心和眼泪
王斌坐在家属院的小花园的草坪上抽烟,夜已经很深了,他浑然不觉。眼中已经没有眼泪,只有一种从心底里面散发出来的悲伤。楚静穿着运动服拿着跳绳来到小花园锻炼,刚刚跳了几下就叫了一声:"哎哟,谁啊?黑乎乎的怎么坐在那儿啊?"
"我。"王斌抹了一把花呼呼的脸,还是坐在那儿。
"王斌啊?你怎么在这儿啊?"楚静好奇地走过去,"哟?抽多少烟啊?"
王斌不说话,又点着一颗。楚静蹲下,看着他的脸:"你哭过?"
王斌叹口气,想挤出笑容却又溢出眼泪,他偏过头。楚静拿起来草坪上的照片,就着路灯的光看看:"你女朋友?真漂亮……你失恋了?"
"她……车祸……"王斌低下头。
楚静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王斌收好相册,"我就是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别告诉别人。"
"放心吧。"楚静同情地说,"在我这里,这是头等绝密。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去宿舍找我,说出来就好多了。"
王斌点点头,不再说话。楚静起身,看了沉默的王斌半天,转身轻轻走了。
过了半天,王斌才起身回家。冯云山就住在家属院里面,所以王斌等于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他轻轻用钥匙开门,发现黑暗的客厅里面都是烟雾。王斌皱皱眉头:"冯局长,你又抽这么多烟?"
冯云山坐在沙发上抽口烟,黑暗之中他无声地指指对面的杌子。王斌也无声地走过去坐下,多少年来这是他们谈话的习惯。
"我现在不是冯局长,我是你干爹。"冯云山低沉地说。
王斌不说话。
"你恨我?没及时告诉你?"冯云山问。
王斌还是不说话。
"从感情上说,我也很难过。"冯云山低沉地说,"我也是看着晓琳长大的,她是个好姑娘。"
王斌低下头,鼻子酸起来。
"你为什么不肯答应她?"冯云山的声音也在颤抖。
"我怕连累她。"王斌说。
"你胡涂啊!"冯云山拍了沙发扶手一下,"你以为从事我们这个工作的都是什么人?不食人间烟火?还是铁金刚?我们都是一样的普通人,也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你从小在这里长大,你看看那些叔叔伯伯的家庭不都也很幸福吗?"
"你没有家。"王斌说。
冯云山愣了一下。
"你没有家,只有工作。"
"那是我,不是你!"冯云山着急地说,"你的父母不也结婚了吗?还有了你?"
"可是他们牺牲了!"王斌眼中有泪光。
冯云山的话被噎回去了,他低下头半天才抬起来:"这是我一生的痛!……王斌,更多的我不能和你说,道理你也明白。但是有一个事情你必须搞明白--我们是战士,从本质上来说我们和战争时期的军人是一样的!只是我们的战争是无形的,而且是永不停止的!战场上的军人可以有爱情,可以结婚,我们这些无形战线的战士也是一样的!"
"那么你为什么没有家?"
冯云山苦笑:"谁说我没有?"
王斌惊讶地抬起头看他。
"我有妻子,还有一个女儿。"冯云山认真地说。
"那她们在哪儿?"王斌真的很惊讶。
"天堂。"冯云山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眼中有一丝泪光。
王斌失语了。
"那是对敌斗争最激烈的时期,敌我双方都是针锋相对你来我往。那时候我刚刚结婚,被派去东南负责一个项目,时间长达两年。我当然是出色完成了工作,挖出来敌人隐藏多年的一个情报网。但是工作还没有彻底结束,为了鼓励我的成绩,上级安排我的妻子--也是我们的干部--也调去东南工作。她还带着我刚刚一岁的女儿,叫囡囡。"冯云山的声音开始嘶哑,"敌人为了报复我对他们情报网的不断破坏,将黑手伸向我。那天囡囡发烧,于是我妻子就带着女儿在卧室住,我在客厅。我们是个独门小院,深夜,埋在我家后墙的炸药爆炸了……"
王斌睁大眼睛。
"整个后墙荡然无存,房顶也塌了半个。我从瓦砾里面爬出来,拼命地去找她们……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冯云山闭上眼睛,老泪纵横。
"干爹,对不起。"王斌低声说。
"没什么,事情过去很多年了。"冯云山睁开眼睛,"我本来不想说,但是你已经长大了。我没想到我会对你成人后的生活产生这样的影响,这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些告诉你,让你对这个工作有更全面的认识。"
"可是,干娘和姐姐……"
"傻孩子,那是特殊时期。"冯云山苦笑,"那时候我们的工作是什么样的国际背景?时代不同了,当然你敌情观念强是没错的--但是只要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敌特是不敢太嚣张的!别忘了,现在的中国不是以前的中国!--谍战有谍战的游戏规则,双方对等就是一个起码的游戏规则!你不碰我,我也不碰你;但是如果你碰我,那么对不起我也会碰你!游戏的双方,互相都要掂量掂量破坏这个规则的分量。"
"我当时一直想去做外派干部,所以不想连累她。"
"外派不外派,选择谁去外派,你以为是你想就可以决定的?"冯云山苦笑,"这怎么可能是你想就可以去的呢?情报工作是一个很复杂的系统工程,不是个人英雄主义。"
王斌低下头,悔恨、内疚让他的眼泪再次流出来。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不强求你多长时间可以走出这个阴影。"冯云山说,"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影响工作!我在你受训时期不告诉你,也是怕影响你受训!因为你不是孩子了,你是我们这个工作的后备力量啊!--我们的工作太重要了,和民族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我们有个人感情,但是当个人感情和民族利益国家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们要毫不犹豫牺牲个人感情!--王斌,你要明白一点啊!你的任何倏忽,都可能是几十个人头落地啊!这个分量可是沉甸甸地压在你的肩膀上的,你可不能萎靡不振啊!要是你干不了现在就说话,我马上把你调出去!"
"我可以。"火焰再次在王斌的眼睛当中燃烧。
"那么就去睡觉,明天早晨按时上班。"冯云山命令,"伤心和眼泪,留给你做梦的时候自己咀嚼!你最好的精神状态,留给工作!"
王斌站起来,闭上眼深呼吸平静自己。
"下次去墓地,我们可以一起去了。"冯云山长出一口气,"我瞒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去见见你的干娘和姐姐了。"
王斌看着苍老的冯云山,一种敬意油然而生。
第二部分你叫上官晴
柔和的音乐在温馨典雅的房间里面传荡着。
脸上包裹得如同木乃伊的女孩病人慢慢动着头部,脸上的疼痛使得她难以忍受,发出细若游丝的呻吟:"啊……"
"醒了!她醒了!"护士欢快地跑出去,"医官,她醒了!"
女孩微微睁开眼睛,脸上非常疼,疼得她难以忍受。她伸出双手去抓,一双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胳膊:"不要抓,会留下疤的。"
是个男人沉稳的声音,女孩艰难转脸去看他。周新宇熬得眼睛通红,露出笑意:"晴儿,你醒了?"
女孩看着他,纱布下面的嘴唇轻轻翕动,声音也是细若游丝:"你是谁?"
"我是你父亲的同事,你周叔叔。"周新宇笑着说,"怎么,你不认识了?"
"周叔叔?"女孩没明白,"我父亲?"
周新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晴儿,你怎么了?我是你周叔叔,你真的不认识了吗?"
女孩努力回忆着,却是一片空白。周新宇拿起一张照片,是三口之家的合影:"你看看这是谁?"
女孩看着三个陌生的人,除了父母,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她摇头:"我不认识。"
"天!"周新宇痛心疾首,"他们给你下了什么药?!"
女孩好奇地看着他:"什么?"
周新宇擦擦眼泪,握着女孩的手声音在颤抖:"你听着--你叫上官晴,你的父亲叫上官锋,你的母亲叫乔婉若!你们在美国的掩护身份是商人,但是你父亲和你都是我们国防部军事情报局的同志!你父亲是中校,你是少尉!你们都是我们最优秀的同志,最优秀的……"
"上官晴?"女孩好奇地问。
"对,上官晴!"周新宇的眼泪又出来了。
"那我父母呢?"
"他们都……牺牲了……"周新宇压抑不住自己的伤心,哭出声来。
"牺牲?!"女孩的眼睛睁大了。
"是的,牺牲了!"周新宇哭着低下头,"你们一家去参加一个宴会,其实是你父亲要去见一个工作关系,结果在路上……你们在路上中了中共安全部的圈套,你父亲宁死反抗,被活活打死。你母亲和你……"
"说啊,我母亲怎么了?!"女孩抓紧周新宇的手。
"你母亲和你都遭到了中共安全部特工的强暴,你母亲自杀……"
女孩的手松开了,两眼无神。
"你被他们强行灌了药物,绑架到了中国大陆的一个秘密据点……你遭到了惨无人道的虐待,刑讯、强暴……还给你服用了惨无人道的神经控制药物,你现在失去记忆可能就和那个药物折磨有关系……"
仇恨的火焰在女孩的眼中燃烧。
周新宇内疚地低下头泣不成声,"为了救你,我们派出了一支秘密的突击队,当时你一直在昏迷状态。但是在逃回的渔船上……中共炮艇进行了毁灭性的炮轰,渔船沉了,我们的突击队员都牺牲了,你也被烧伤了……"
女孩抓紧了周新宇的手:"我是不是毁容了?"
周新宇哭着点头:"晴儿,你放心!局长亲自下令,我们用了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物!你的手术很成功,医生保证你和过去会一模一样!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拆线了!你放心,你是我们最优秀的同志!我们会安排好一切的,包括你今后的生活!"
"生活?我还有什么生活……"女孩长出一口气。
"你有的,你会有的!"周新宇擦擦眼泪,"我们给你安排好了,你以后的工作、家庭都和情报圈子没有任何关系。中共安全部以为你已经死了,他们对你也不会有什么骚扰,所以你可以放心地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我的爸爸妈妈死了--"女孩发出绝望的哀嚎。
周新宇低下头:"你是一个坚强的同志,你在敌人的据点宁死不屈!我相信你会挺过来的!"
"我要报仇!"女孩哀怨地说,"我要给我的爸爸妈妈,我自己报仇……"
"你不能再作情报工作了,这对你的伤害太大了。"周新宇摇头说,"我不能再让你投入这种出生入死当中,你听周叔叔的话好么?"
"我要报仇……"脸上的疼痛和内心的伤痛让她感受到一种绝望,一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的复仇的欲望。
里面穿着军服的医官走进来:"哎呀你不要和病人说这么多啊!她现在刚刚苏醒,你不能刺激她!出去出去!"
周新宇站起身:"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我会来看你的!"
女孩--上官晴看着他出去,眼泪湿透了眼睛周围的纱布。
周新宇走出病房,长出一口气。他也被自己编制出来的故事打动了,真听真看真感受--表演的基本要素他还是熟悉的,在大学的时候戏剧社的活动让他现在的工作受益匪浅。
他大步走出大楼走向自己的车。上官晴已经醒了,现在要马上着手给她安排一个家了。这个工作迫在眉睫,一点的倏忽都可能酿成大祸。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情报官员,他比女人都细心。
第二部分绝密案卷
雷鹏在看今天早上刚刚下来的情报通报,嘴角浮起一丝笑:"我操!不得了啊!--你们都来看看啊!T地区军事情报局秘密谍报学校'翠竹山庄'受训女学员由于不能忍受教官和宪兵的性虐待,在结业典礼奋起反抗!--我操!打死九个!换咱们的人这得是英雄啊!"
正在收拾桌子的楚静不屑地冷笑:"我说什么来着?你就对这个感兴趣!"
雷鹏被噎了一下:"我没有啊!我真没有!就是这个事情稀罕,T军事情报局真够烂的!"
"他们本来就是一群烂人!"肖天明走进办公室把笤帚和簸箕放在门后,"就说这几个主要的情报机构吧--美国中央情报局是财大气粗,还有自由和民主的幌子;前苏联克格勃是手段狠毒,让人不寒而栗--T军事情报局有什么?要钱没多少,要手段不敢狠毒到哪儿去,还剩下什么?下三烂的手段而已,他们不是烂人谁是?"
王斌走进办公室,眼角有血丝:"都来了?"
"哟!今儿你怎么来晚了?按说应该是第一个来的啊!"雷鹏笑着说,"瞧瞧,你来晚了肖天明学雷锋了!"
楚静关心地看着王斌,王斌笑笑:"没事,我昨天晚上睡太晚了。--你们聊什么呢?那么热闹?"
"看看,出大事了!"雷鹏举起情报通报。王斌接过来迅速扫一眼:"就这个啊?至于那么兴奋吗?T军出这种事情不稀罕,多少年他们都有炸营的历史。赶紧干活吧,处里等着材料呢!说下午就要给局领导汇报呢!"
冯云山办公室。这是一间宽大的办公室,外屋是会议室。里屋的桌子上井然有序地放着很多材料,前面是一个党旗和国旗的小陈设。墙上有个醒目的标语--"对党绝对忠诚,精干内行"。虽然是早晨,但是冯云山的办公室永远是拉着厚厚的窗帘,外面的玻璃也是隔音的,这些都是工作需要。屋子里面光线不足,开着台灯。冯云山低头看着材料,在报告上签字。
"报告!"魏处长在外面喊。
"进来。"冯云山抬起头合上案卷夹。
魏处长进来:"冯局长,这是你要的关于T地区军事情报局翠竹山庄谍报训练学校事件的综合报告,这是T军事情报局内部报告的影印件,昨天晚上刚刚送来的。由于不是特急,属于情况数据,所以我昨天没给您打电话。"
冯云山点点头,接过报告和影印件。他先拿过影印件,上面一个诺大的青天白日,还写着繁体的"绝密"俩宋体大字。冯云山笑笑,拍拍"绝密"俩字,打开了。
"是个大陆留学生,看来他们又对我们的留学生下手了。"魏处长说,"判处了死刑,已经执行了。"
冯云山粗粗扫了一眼,突然呆住了。他拿过老花镜戴上,手指点在"n粤"三个字上。他手指颤抖着沿着韩晓琳的情况介绍滑过去,护照号码、籍贯、家庭背景介绍……他迅速翻开里面,看见了照片。他彻底被打蒙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怎么会是她?"
"冯局长,您怎么了?"魏处长小心地问,"您认识她?"
"认识,是我儿子的小学同班同学。"冯云山淡淡地说。
魏处长也是一呆。
"这个留学生的名字还有事件的详情,还有谁知道?"冯云山的眼睛很疲惫。
"冯局长,这是咱们的关系搞来的密件,属于绝密级别。"魏处长小心地说,"不相关的干部不可能接触的,就是相关的干部也不可能说里面的内容。负责这块的是老干部,他不可能不遵守保密纪律。"
冯云山长出一口气签字:"归档,没有我的签字,任何人不许借阅。"
"是。"魏处长接过密件,转身要走。
冯云山靠在椅子上,声音非常苍老:"你把王斌给我叫来。"
不一会,王斌在外面喊:"报告!"
"进来。"冯云山的声音嘶哑。
王斌进了烟雾缭绕的里屋就皱眉:"冯局长,你又抽这么多烟?"
冯云山看着王斌,目光很复杂。
王斌很纳闷:"冯局长,您找我有什么安排吗?"
冯云山看他半天,王斌的眼睛布满血丝但是精神已经缓过来了。他张开嘴,想了想:"没事,你回去吧。"
王斌哭笑不得:"冯局长,我那忙着呢!你这把我叫来就说这个?"
"让你来你就来,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出去!"冯云山突然发火了。
王斌不敢说话,转身出去的时候打开换气扇:"别抽那么多,革命工作还得您老慢慢干。"他还回头调皮地一笑,这孩子就是这样。
眼睛已经湿润的冯云山马上闭上眼。
王斌出去了,冯云山慢慢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他决心保守这个秘密,为了王斌,也为了韩晓琳的亲人--韩晓琳既然已经死了,就死了吧;活着的人还活着,应该好好的活着。既然是这个秘密世界的秘密,那么就永远归于秘密世界吧。
只是想起曾经活泼可爱的韩晓琳,冯云山的心口真的开始绞痛。他连吃了几片药才慢慢缓下去,看着满桌子的材料苦笑--搞了一辈子情报工作,自己儿子爱着的女孩居然被对手搞了……
第二部分一生的仇恨
纱布慢慢地从上官晴的脸上揭开,一层层地揭下来。周围的人都紧张急了,周新宇最紧张但是脸色还算沉稳。纱布慢慢揭开,露出层层包裹下面白皙的皮肤。医官看着被完全揭开纱布以后的上官晴,张大了嘴:"太完美了!--我一生最完美的杰作!这是真正的艺术品!"
上官晴着急地推开人群,跑到门口的镜子前面。一张美丽的脸,白皙的皮肤没有任何疤痕。忽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可爱的鼻子,明晰的唇线……她拿起手里的照片对照着,完全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
周新宇松了一口气。
医官摘下眼镜擦激动的眼泪,周新宇一拍他:"跟我出去。"医官跟他到外面,周新宇盯着他的眼睛:"团体的纪律你是清楚的,不用我再重复。"医官确实很激动:"太完美了!这是真正的艺术品!如果我写个论文,在国际上都可能引起轰动!"
"你只要开始写一个字,你的死讯就会引起报纸的轰动!"周新宇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也是团体的人,不要等到团体制裁你!"
医官浑身都打了一个冷战。
"所有的资料我都带走,这件事情从此不存在。"周新宇低声却严厉地说,"不然,别怪我亲手制裁你!"他进去了,留下外面腿还在发软的医官。
"周叔叔!"看见自己美丽的容颜,上官晴流着激动的眼泪看着进来的周新宇。
"你不能在这里待,你还很危险。"周新宇把护士都轰出去,"立即跟我走,去安全岛!中共安全部如果知道你还活着肯定要对你下毒手,他们是不讲人道的!是红色的血腥恐怖组织!"
"我明白!"上官晴严肃地点头。周新宇从提包拿出衣服:"你去洗手间换上,我们马上出发。"
不一会,穿上风衣戴着帽子的上官晴就从里面出来了。周新宇拿出墨镜给她戴上,仔细看看没什么破绽了带她出去了。上官晴跟着周新宇走出大楼,来到阳光下感觉头晕。周新宇扶住她关心地:"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很久没见阳光了。"上官晴闭上眼睛,虽然隔着墨镜但是还是觉得暖洋洋的红乎乎的。她露出美丽的微笑,睁开眼睛:"走吧。"
福特轿车汇入繁华的市区车流,上官晴好奇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周新宇淡淡一笑:"可能已经从你的记忆当中消失了吧?你就是在这个城市出生的,八岁的时候跟着你父亲去大陆住了几年,后来就在美国生活。那个就是你们家的大街,你每次回来都住在那里,我去听你的汇报。"
上官晴眼巴巴地看着那条大街过去:"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现在还不行,中共安全部没有见到你的尸体肯定是不会罢手的。"周新宇严肃地说,"我们现在去的地方是一个安全岛,在我们有效控制范围之内。那里有护士,有医生,你就在那里恢复治疗。等你都痊愈了,我再安排你去别的城市生活,工作也会给你安排好,远远脱离情报圈子。"
"我想继续工作!"上官晴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报仇!"
"不行!"周新宇断然说,"你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我不能再让你继续做情报工作,那太残忍了!你的仇,我们其余的同志会替你报!"
"我要亲手报仇!"上官晴绝对是恨到了骨子里面。
"我们的团体是有严格的革命纪律的,不允许搞个人主义!"周新宇严厉地说,"你现在还是现役少尉,执行我的命令--也是上峰的命令!"
上官晴含着眼泪把话咽进去:"是……"
车开到海边一个风景秀丽的山区,进了一个海滨别墅。院子很大,外面有便衣特勤站岗。周新宇也得出示证件验证以后才可以进去,一直到车库放好车,周新宇才让韩晓琳摘下墨镜:"你现在安全了,这是我们最安全的一个安全岛。"
韩晓琳跟着周新宇走进别墅,里面很安静。客厅摆着各种当地的报纸和外文的杂志画报,她好奇地打量着宽大的客厅,阳光下这里很温馨。周新宇指指楼梯:"你的房间在上面。"
走进自己的房间,上官晴立即眼睛一亮。只要是女孩都会喜欢这样温馨可爱的房间,还有一个可以开启的天窗,阳光是绝对充足的。不需要的时候可以按床头的开关拉上帘子,屋子马上暗下来了。周新宇笑着说:"你从小就喜欢看星星,这个天窗是专门给你看星星用的。"
房间里面摆满了上官晴的家庭合影和她的个人照片,有在当地的,有在北京的,有在美国的。三口之家齐乐融融,上官晴的眼泪下来了:"我的命真苦,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他们是我的父母啊……"
"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记性太好。"周新宇苦笑说了一句电影的台词,"忘记了也好,你没什么更多的烦恼了。我派人把这些照片收起来,你不要再面对这些了。"
"不!"上官晴断然说,"我要记着,永远地记着!我要永远在心里记着,是中共安全部毁了我的幸福!毁了我的家!"
周新宇脸色很严肃,低下头:"我和你父母都是最要好的朋友,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应该有幸福的生活--有件事情我觉得必须和你商量。你在出事以前是纯洁无暇的,现在整容手术很成功,我想给你继续安排手术,让你恢复你的处子之身。"
"不!"上官晴脸上没有表情,"这是我一生的仇恨!--我不需要任何手术,因为我不想忘记仇恨!"
周新宇点点头:"你是女孩,这种事情由你决定。你在这里是绝对安静的,医生和护士都不在这个楼里住,除了正常看护治疗,你不叫他们不会来的。对了,地下室有健身房和搏击场,你可以去那里恢复锻炼,如果你觉得手痒痒了,也可以跟特勤保镖对对招,你以前可是个格斗高手,巾帼不让须眉的;特勤保镖有武器,长短都有,我跟他们队长交代一下,你闷的时候可以找他们打枪,你以前枪法不错的,地下室二层是靶场,你也可以在外面沙滩上打。这一片都是我们军情局的产业,几十公里没外人。"
上官晴点点头:"谢谢。"
周新宇一愣。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上官晴真诚地说。
周新宇好不容易让自己从那种心底隐藏的触动摆脱出来,他笑笑面对上官晴:"你是我们的功臣,这是应该做的。你有一个月的时间恢复治疗,完了授勋退出现役,去别的城市生活。我走了,你休息吧。这是我的名片,你随时打电话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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